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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橙星] 黏人相公【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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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4-5 14:32:11 |倒序瀏覽 | x 2
【簡介】

  佟靈兒從來沒遇過這麼不要臉的賴皮男!  
  一天到晚纏著她叫她娘子,像猴子一樣「巴」在她身上,  
  就連睡覺睡到一半,他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她的床上!  
  還說什麼夫妻本應同房,他哪只耳朵聽到她要嫁給他啦?!  
  搞清楚!她來他們閻谷是要替谷主治病,  
  他敢對她這個貴賓無禮?不要命了啊!  
  但……這個嚴肅的冰山男就是谷主?!  
  別開玩笑了,他不是賴皮男嗎?  
  什麼?要她救救谷主的雙面人個性?  
  拜託~~解鈴還須繫鈴人,  
  就算她是神醫,但害谷主人格分裂的人又不是她,她怎麼救得成嘛!








楔子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尾聲







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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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4-5 14:33:31
楔子   


  傲鷹堡,一個在江湖上無人不知的名字,三十年前由前任堡主雷恆岳所創,憑著他過人的膽識及一流的經商手腕,為傲鷹堡奠定了豐厚的財力基礎,而其現任堡主雷行傲,能力更勝其父,果斷有力的行事作風,更讓傲鷹堡旗下產業遍及全國,莫說武林人士,就連王公貴族也對他敬畏三分。

  傲鷹堡內另設了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堂,由堡主親自挑選出四位堂王來輔佐處理內外事務,之前的四位堂主已隨雷恆岳的隱去而相繼退位,後由雷行傲選派了堡內傑出的弟子接替其職,這四人分別為——

  青龍堂,傅子翔。

  白虎堂,雲嘯魂。

  朱雀堂,佟靈兒。

  玄武堂,風離魄。

  他們四人為雷恆岳年輕時所拾回的孤兒,自幼便與雷行傲一同習武,感情情同手足般,這也是雷恆岳放心將傲鷹堡交由這五個年輕人,自己偕同愛妻出遊的緣故,因為他深信這五個人的能力。

  果然不負他的期望,短短數年問,他們的確為傲鷹堡開拓了一片新氣象,而他們的名聲也廣為世人所推崇,這是四人努力的成果。

  原本這四人以為自己的生活就該這樣平靜無波的過下去,但自從半年前,那位古靈精怪的大嫂闖入了他們的生活後,這四人的日子開始起了變化……


  序  幕

  「我不管!這不算,說什麼我就是要去!」

  氣鼓腮幫子的少婦水如月,惱怒地將手中的竹籤用力擲在地上,無辜的竹籤只能乖乖認命,讓不甘心的兩腳猛力踩踏著。

  「等等,小嫂子,你別激動,你肚裡的孩子可禁不起你這樣粗魯的亂蹦亂跳……」

  傅子翔緊張地將手中白扇隨處一扔,趕忙衝上前去,壓制住那個嚇壞他的女人。

  「是呀!堡主夫人,有事好好說;來來,先坐下來喝口茶!」綠衣緊跟著傅子翔,兩人合力將少婦拖到一張臥椅上安頓好。

  「我好好說,你們就會讓我去了嗎?」她瞪了這兩個傢伙一眼,口氣不怎麼好。

  「不會。」傅子翔和綠衣非常有默契的異口同聲。

  「這不就是了,我好好說有什麼屁用?不管,我就是要去!」水如月一臉倔強,非常堅持。

  「不要故意忽略地上那枝簽,別忘了,是小嫂子你自己提議用抽籤的方式選人,可別自己沒抽中就賴帳。」

  博子翔對她無賴的模樣搖搖頭,內心暗慶老天是站在他這邊的,否則要真讓她抽中,跑去那什麼「閻谷」來著,叫他怎麼跟明兒個回來的大哥交代。

  「博兄說得沒錯,堡主夫人別忘了這意見是由你提出,理當遵守這規則!」

  綠衣也加入勸說行列,他是需要一個人陪他護送這幾箱寶藏回去,但對象是「她」,不是身懷六甲的水如月呀!

  「你們……你們很可惡!」扁著嘴,縱有滿腹的不願,她也只能因自己手氣欠佳而接受。

  「好啦!現在換我試試手氣了,老天保佑我也能這麼好運。」傅子翔摩拳擦掌,朝兩手各握有一枝簽的綠衣,伸出了手。

  當他的手伸向了左方時,綠衣突然面色有異輕咳了聲,傅子翔又試著將手移到右方,這回對方給他的是一個眨眼的小動作。

  他決定順應這個暗示,抽出了綠衣右手中的竹籤。

  哈!藍色的簽腳,如他所願,沒中!

  「至於這最後一枝簽嘛……」

  就在此時,一個娉婷的身影夾帶著淺淺藥草味兒,慌張地快步進來。

  「不好意思,各位,我來晚了。」佟靈兒欠身道。

  見到來者,傅子翔若有所思的笑了。原來是有內定人選呀!

  「靈兒,」他對姍姍來遲的人露出一口白牙。「就是你去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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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4-5 14:34:11
第一章   


  為了怕被發現,來人刻意壓低小腳踏在碎石地上的足音,小步小步的,慢慢地朝前方窩成一團的黑影邁進。

  她的嘴角掛著惡作劇的笑容,在靠近小男孩的同時,猛然深吸一口氣,對著那雙耳朵大吼出聲。「哇——」

  「啊~~」被嚇得從地上跳起身來的小男孩,破口尖叫。

  「哈哈……」

  一串刺耳的鈴笑聲傳而來,男孩立即轉身,瞪視捉弄他的小女孩。

  「又是你!」小男孩氣紅著臉,丟了記氣憤的目光後,隨即將方纔弄亂一地的東西拾起。

  「石頭?你又在畫石頭啦!」

  軟軟的童音夾雜著好奇,終於笑夠了的小女孩,探過顆小頭,兩眼骨碌碌盯著他忙碌的身子瞧。

  看著他將地面上大小不一的石子一一撿起,然後寶貝的放進一旁擱著的破布上,再小心地將布輕輕蓋起來。

  小女孩就是不懂,為什麼他這麼喜歡跟一堆石頭玩在一起呢?

  平時他喜歡一個人躲起來,拿著小石頭在大石頭上刻畫就算了,現在她人都站在他身後了,他怎麼還只顧著收石頭而不理她?這讓她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還是這些石頭有什麼魔力,所以才這麼吸引他?

  小女孩越想越好奇,忍不住繞到小男孩面前,掀了布抓了顆石頭,皺緊小巧的彎眉道:「還不是跟我腳上踢的石子一樣!也沒什麼特別呀!」

  「還給我!」

  小男孩氣惱她擅自亂動他的東西,急著想搶回他的石頭。

  「我不還!借人家看一下又不會怎麼樣。」她還沒研究出這有何神奇之處,怎能還他!

  「我說還給我!」      

  心急了,小男孩下意識出手抓住她的手掌,想搶回自己的東西,孰料在這一拉一扯間,小女孩沒站穩,「哎唷」一聲,小小的身子就往小男孩身上跌去。

  「砰!」小男孩—可憐的後腦著地。

  痛,是他唯一的感覺,而正半趴在他身上的小女孩,像是玩了場有趣的遊戲,正開心地格格笑著。

  揉著疼痛的腦袋,小男孩試圖坐起身,無奈壓在他身上的小女孩硬是不讓他如願。

  「你快起來啦!別坐在我身上,聽到了沒有?」

  小女孩很高興自己終於引起了他的全副注意。「石頭,我發現了一件好玩的事喔!」

  「什麼事都好,就是別壓在我身上了!」

  「你知道嗎?前些時候我跑到安姊姊房裡,嘿嘿……皮皮哥就是這樣壓著安姊姊的,兩人在床上滾來滾去,好像我們現在這樣一起玩耶!」小女孩開心地說著自己的重大發現。

  「那又怎樣啦!」

  小男孩死命想擺脫身上的重物,但他越是掙扎的想起身,小女孩就故意壓得越緊,硬是不讓他掙脫。

  「安姊姊說因為他們是夫妻所以才可以兩人壓來壓去,那我們現在也壓在一起,就是說……」

  她轉動著發光的黑眼珠,帶著賊笑盯著身不快喘不過氣的男孩看。「以後我就是你的娘子,你就是我的相公!」

  「什麼?不要!你在亂說什麼?我才不要做你的相公,你快滾開啦~~」

  在他的唉呼聲中,小女孩嘴邊的笑容久久不散……

 


  世上就是有這麼巧的事。

  誰會料到她的兄弟雲嘯魂不過墜個崖,竟會意外發現人家祖先遺留下來的百年寶藏,害得他們還得派人護送這批寶藏物歸原主,而這名要護送寶藏的倒楣鬼,就是她!

  本來是千里快的馬兒,在無際曠野裡以龜速前進,開始不耐的嘶嘶低鳴,騎上的佟靈兒雖然無奈,卻也無能為力,因為她根本不知道前頭帶路的綠衣究竟有何打算。      

  她騎著白馬跟著他已經好幾日了,不明白為何走了這麼長的一段路,這閻谷卻始終沒見著個邊?

  她在傲鷹堡是負責旗下的水運,跟這些陸上經商往來的商家不曾有過接觸,要不是簽落她家,得由她代表傲鷹堡偕同綠衣護送這批寶藏回去,她恐怕一生都不會與閻谷扯上關係。

  「綠衣公子,我們走了這麼多日,這閻谷究竟還要多久才能到達?」她出聲詢問。

  「快了,再一小段路,就要抵達了。」綠衣重複著今早開始第五遍不變的內容。

  佟靈兒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依他所講的一小段路,從日出走到日中,他們早該到了啊!

  抽緊韁繩,她命馬兒停了下來,不再跟著向前。

  身後的異動讓前方男人調過馬頭。

  「靈兒姑娘,你怎麼——」

  「綠衣公子,請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故意帶我繞遠路,好拖延回閻谷的時間?」

  綠衣的欲言又止讓她心中的疑慮得到答案。果然,她沒猜錯。

  「是因為不想讓我這個外人得知閻谷的所在處,所以才這麼大費周章東拐西繞,好讓我識不得路嗎?」

  「唉!靈兒姑娘言重了,我並非此意,只是……」

  綠衣搔著頭,正思付著該怎麼把話說出來。

  「好吧!我承認,我是不想這麼快就帶靈兒姑娘回閻谷去,不過絕不是對你有所防備,而是……而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在回閻谷之前,向你開口請求,才一拖再拖,耽擱回去的時間。」

  「請求?」擰了下眉心,佟靈兒有種自己被設計的感覺。

  「早就聽聞靈兒姑娘醫術高明,任何疑難雜症到了你手上都可以藥到病除,所以,我希望靈兒姑娘能替我們谷主診治……」

  「你的意思是……你們谷主染了重疾?」

  綠衣點點頭。「也算是,他這病拖了好幾年,看過的大夫都束手無策。我非常希望得到靈兒姑娘的協助,不過我們閻谷跟你又非親非故,這樣貿然請你幫忙,我怕你不願意……」

  佟靈兒總算明白,原來他是有事相求。

  既然她人已到此,他又曾幫了自己兄弟一次忙,佟靈兒也不想計較什麼了。重要的是,日漸酸疼的腿已在向她抗議,不想繼續待在馬背上了。

  「那就勞煩綠衣公子帶路吧!」

  聞言,綠衣大喜。「靈兒姑娘願意替我們谷主治病了?太好了!走走,我們快進閻谷去。」

  見他興奮的跳下馬,佟靈兒訝異。「我們要徒步去?」

  「不,其實,我們已經到了。」這句話說得特別心虛,他原本打算帶著她再繞過百哩處的一座山頭,等他想到了如何開口再回來。

  「到了?在這裡?」

  別怪她失態驚呼,這裡怎麼看,除了光禿禿的黃上岩石外,就剩不遠的一處斷崖……

  等等,閻谷閻谷,莫非,這閻谷是在那斷崖下?

  綠衣主動替她解惑。「沒錯,閻谷就位於這斷崖之下,靈兒姑娘請隨我來。」

  下了馬,佟靈兒跟著他來到了崖前,她瞇眼往下一瞧。

  崖很深,谷底左半部被茂密的樹林遮蔽住,什麼也看不到,右半邊是由一長串急流所形成的岩石壑谷。

  陡峭的崖壁筆直的往下延伸,一個不注意,說不定就跌落崖底,摔個粉身碎骨;但若仔細看,便會發現竟有一個一個的石樁被打定在陡峭的巖壁上,直通到崖底。

  「這石樁是讓閻谷弟子進出用的,不過,並非每個石樁都是真的,若踏錯了,就得各憑本事。」綠衣笑笑。「待會我先走,靈兒姑娘只需照著我的步法走,保證不會出錯。」  

  他從袖口取出一枝細短竹笛,朝空吹了三聲,不一會兒,他們所站立的崖邊,立即從下竄上了數名大漢,一個個抱拳對他致禮,齊聲道:「統領,你回來了!」

  「快將後頭那些木箱帶回閻谷去。」命令發號完,綠衣旋即朝佟靈兒拱手作揖。「靈兒姑娘,請跟我來。」

  由他起頭,佟靈兒牢牢記綠衣所踩出的每一步,緊緊跟隨在後。

  一邊往樁腳石踏去,依稀可見崖底碧綠的草地,她的注意力稍稍被拉了開來。

  突然,她竟沒注意到自己腳下多算了塊石樁,腳一踩,底下的踏石頓時一鬆,佟靈兒身子往下墜。

  所幸這崖已下了大半,離地面不遠,她立即施展輕功一跨,停佇在離自己最近的樹枝幹上。   

  喘口氣低斥粗心的同時,佟靈兒聽見了細微的啪啪聲響。

  支撐她身子的樹枝,突然斷裂,來不及反應,她摔下了樹——

 


  砰!

  「哎呀——」

  咦?

  她很清楚自己落了地,可那聲痛呼「哎呀」,卻不是出自她的口;更令她困惑的是,她從高處落地,居然沒有任何疼痛的感覺。

  奇怪!身下溫熱柔軟的觸感,一點也不像硬邦邦的上地。

  緊閉的美眸一睜開,她撞入了雙盛滿怒意的深邃眼瞳,原來,墊在她身下的是個活生生的人。

  對方擰著眉,發出了咬牙的抗議聲。「喂喂,你到底起不起來?哪有人像你這樣,說也沒說,突然就從樹上跳下來,還往我身上壓,很痛的耶!」

  「抱歉,我馬上起來。」真尷尬,她壓倒的人竟然是個男人!

  對方跟著爬起身,瞧他揉著後腦的動作,十之八九是方才撞倒在地碰著的,佟靈兒心生愧疚。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跌落在你身上,害爾撞了頭……」

  「啊——」      

  這名背對著她,一襲粗衣,比她整整高出了一個頭的男子,突然發出了驚叫聲,接著就這麼蹲下身來。

  佟靈兒誤以為他還傷了其他地方,趕忙湊上前一瞧。

  「怎麼了?不會是哪裡也撞著了吧!是胳膊還是——」

  「你!」

  男子轉向她,怒氣沖沖地將手掌攤在她面前,打斷了她的話。

  「你看你幹的好事!」

  嗄?

  他的舉動令她有些莫名其妙。

  男子跳近,將手挪近在她臉前,原本俊朗的五官明顯泛上層層怒意。

  「你還不明白嗎?」

  佟靈兒仍是一頭霧水。他要她明白什麼?她是真的不知道呀!

  對於他的逼近,她下意識退了幾步,不料,他另一隻有力的大掌牢牢扣住她的手腕,令她無法再後退。

  她心中頓時升起了警戒,能這麼輕易制住她讓她動彈不得,這男人……不像他外表那麼簡單!

  「你害得我娘子沒有了,你說怎麼辦?」他費了番工夫好不容易才找到,現在全毀了,這全都是她害的!

  佟靈兒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他到底在說些什麼?

  「你還想裝蒜?若不是你突然壓倒我,害我手滑了一下,你說,我的娘子怎麼會沒有了?」

  佟靈兒不禁開始懷疑,該不會……她剛剛那一摔,讓他的頭撞到地……給撞傻了吧!不然怎麼老說些顛三倒四的話。

  「你——」

  「我花了好幾天的時間,才找到這麼塊『美石』,就差一條臂膀我就可以把我娘子畫出來了,結果現在……現在……」

  他好端端坐在這裡在石頭上畫他的娘子,誰知道她會突然從樹上掉下來壓倒他,這下好了,他那一筆可結結實實橫畫過這石上人兒的半身,這特製的塗料可是洗不掉的,白白毀了他辛苦多日的結晶。      

  「你娘子?畫?」

  剛才她沒注意,他手掌上放著一顆鵝蛋形的光滑白石,在這石上有個彩繪出來的人形,她有點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了。

  但是……這有沒有搞錯呀!

  不過是在石上作畫不小心畫壞了,犯不著氣成這樣,好像事情有多嚴重一樣吧!

  「我為我的不小心向你道歉,大不了你再換一顆石頭畫呀!」

  「換一顆石頭!」他大叫。

  男子似乎更加生氣了,鬆開她的手腕,他兩手在她面前不斷揮舞著。「你以為這種美石這麼好找是不是?我翻遍了整個山頭才找到這麼一顆,它是世間罕有,是最珍貴的,是最配得起我娘子畫像的石頭,結果……結果都是你的錯!」

  「大不了我賠你,行了吧?」什麼美石不美石,她等會就撿個一百顆石頭讓他慢慢畫個夠!

  「賠?」

  男子兩眼一瞇,像是從她話裡發現了什麼,當他再度將眼睜大時,眼神裡卻多了許多炫目的光彩。

  他將臉移近她的面前,興奮地直往她臉蛋上瞧,像是找到了什麼曠世珍寶。

  佟靈兒被他出乎意料的動作嚇得心跳險些漏跳一拍。

  劍眉挺鼻,嘴角掀起好看的弧度,他的五官鮮明,若褪去一身的稚氣,她相信這是一張絕無倫比的俊容。

  俊男她早已司空見慣,沒什麼感覺,但,他這麼貼近她,讓她很難忽略他那張輪廓深刻的俊朗外貌。

  倘若那張薄厚適中的唇瓣別笑得那麼傻氣,黝黑如深淵般的裡i眸別游移亂瞟……等等,她在想什麼?

  佟靈兒連忙將飛離的思緒抽回。   

  揮手想將他推開,他卻比她早一步退離了她的眼前。

  「好,你賠我一個娘子。」他的口氣較先前好了許多。   

  「我上哪去找一個娘子來賠給你?」不是指石頭嗎?什麼時候變成了要賠個娘子給他?

  「很簡單!」男子開心的露出了個大大的笑容。「把你賠給我當娘子就行了!」

  他這瘋話可又嚇著她了。「你別胡說八道,什麼我賠給你?」

  這個人真是不正常,別告訴她閻谷裡住的都是這種怪人……不行!她不想再和他耗在這裡,尤其對方的底細是什麼她都不知道。

  當她準備甩下他離開,這男人卻又再度以無害的模樣,輕而易舉扯住了她的手臂,阻止了她。

  「我不管,你就是得賠我一個娘子!瞧瞧,我這石上畫的娘子跟你簡直是一個樣,就是了,一定是老天派你下來當我的娘子,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娘子了!」

  「你這個人怎麼淨說些亂七八糟的話,我不想和你玩這個無聊的遊戲!請你放大眼睛看仔細,我一點也不像你畫出來的娘子,快放手,不然別怪我不客氣!」向來好脾氣的佟靈兒也被他惹惱了。

  他盯著她的臉龐。「誰說不像,瞧,她那兩道彎月眉、晶瑩的眼眸、剔透的朱唇,完全與你同出一轍,你壞了我的娘子,理當由你來賠。」他把石頭湊上前,要她看個清楚。

  佟靈兒頭疼。

  見鬼了!他那是什麼畫?充其量不過是個女人形體而已,五官糾結在一起,全然分不清那一坨坨的是眉還是眼?

  老實講,他的畫功真爛,什麼彎月眉、晶瑩的眼眸,他剛才分明是看著她說話……

  驀地,她臉微微紅了起來,為他形容的自己感到有絲赧意。

  「我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現在不會有,以後也不會有!我最後一次對你說,你要找娘子請找別人去,我沒工夫陪你耗在這裡,快點放開我!」

  沒將她的話當一回事,他兀自牽起她的手,親暱的道:「娘子別這麼說嘛!相公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怎麼會捨得放手呢?況且,哪有妻子不同自己丈夫膩在一起的道理?」        

  左手一扔,他將原本視為寶貝的石頭隨手丟棄。

  本來嘛!他的娘子都出現在他面前了,他還要那個畫壞了的石頭做什麼?

  「不要叫我娘子!」羞意漸退,她惱怒。

  「咱們倆方才都有肌膚之親了,還是娘子你主動靠過來的,你可賴不了,得對我負責!」他皮皮笑著。

  「你……」佟靈兒氣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她一定是出門忘了燒香,才會遇到這麼一個瘋子。

  猛然間,她倒抽一口氣——

  這男人……竟然放肆的將他的手環上她的腰!      

  幾乎要抓狂的她,憤然一推。

  然而,再次出乎意料的是,她只用了兩成內力,便將光天化日吃她豆腐的男人給推倒在地。

  奇怪!剛剛那個讓她怎麼使勁怎麼掙脫不了的人到哪去了?

  「哎唷!好疼哪!娘子,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居然把你的親親相公推倒在地……」

  佟靈兒開始打量起這個猶如大孩子要賴般,坐在地上哀嚎的男人。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此時,後方傳來陣陣呼喊聲……

  「靈兒姑娘、靈兒姑娘,你在哪呀?」

  是綠衣。

  「我在這兒!」

  她轉過頭喊完,很快地,綠衣便出現在她面前。

  「感謝老天!我終於找到你了,你不知道當我回過身沒見到你時,我簡直嚇死了。好險好險,幸好靈兒姑娘你平安無事。」她要傷了一根寒毛,他怎麼跟傲鷹堡的人交代?

  佟靈兒注視著綠衣狼狽的模樣,顯然他花了不少時間找她,同一時刻,她注意到煩人的聲音……沒了?

  咦!

  她回頭看去。

  「人呢?」她喃喃道。

  明明一會兒工夫前還賴在地上喊疼的怪男人,怎麼……

  不見了?

  綠衣盯著她莫名蹙著眉頭的神情,目光不經意掃過地上散亂的石頭,他眼微瞇。

  「靈兒姑娘,走吧!我帶你熟悉閻谷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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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4-5 14:34:47
第二章   


  「喂,石頭,你幹麼只畫石頭不理我?我可是你娘子耶!」

  女孩問了七、八遍,那個埋首在自己樂趣裡的男孩還是沒理會她。

  「石頭,你畫什麼畫得那麼醜呀!這是熊嗎?」黑呼呼的一團,她都看不出來,只能憑外觀輪廓來猜測。

  男孩持著枯枝沾墨畫畫的手僵了下,一會又繼續動作。

  「不是熊?那是狗嘍!」

  男孩整個人抖了下,像在忍住氣。

  「哎唷!你畫得那麼醜,要人家怎麼猜啦!」小女孩嘟著嘴,一副不滿的模樣。「是狐狸?是貓?是豬?是兔子?都不是!難道還是老鼠?」

  「是者虎!我畫的是一隻老虎——」他扯開嗓門大吼。

  可惡!他畫的圖真有那麼糟嗎?

  男孩惱火了,開始著手收拾東西,他把他簡單的畫具一古腦兒全拿起,他不在她面前畫了行不行?

  「哎呀哎呀,石頭相公你要去哪?」小女孩追上前。

  男孩止住了步,火大地轉了身,讓來不及停止的女孩一頭撞上來。

  「哎唷!會痛的耶!相公,你下次要停住的時候,要先通知我一聲嘛!」

  她再次迸出的「相公」二字,讓他隱忍已久的火氣一次爆發出來。

  「我警告你,我不是你的相公,你不要一直纏著我!快點滾開,聽見沒?」

  不管他臉色多難看,女孩依然笑容可掬地勾上了他的臂膀。

  「好啦好啦,別生氣了嘛!我是笨,所以看不出你畫的是隻老虎。哇!沒想到我相公這麼厲害,居然會畫老虎耶!」

  她半是吹捧的話讓他的心情稍稍好了點,但還是……

  「放開我。」男孩悶悶地說。

  「不放!你可是我的相公耶!要是我一放手,你跑不見的話,那我怎麼辦?」

  「啊——」男孩扯了下頭髮,受不了似的吼了一聲。

  跟她說了幾遍,她怎麼都聽不懂!他不是她相公,也不想當她相公,她怎麼這麼討人厭呀!

  用力扯開巴著他不放的小手,男孩立即加快腳步掉頭跑開。

  「喂喂,相公,你等等,等等我嘛!喂,相公!」

  想跑!這可不行,他可是她認來的相公耶,怎麼可以讓他溜掉呢!

 


  閻谷,一個隱藏在高崖下的世外桃源。

  相較於傲鷹堡的宏偉,這裡更親近自然,滿山遞谷的綠意盎然,奇卉異草處處可見,更讓居住在此的人倍覺心曠神恰。

  有人謠傳閭谷是個神秘組織,裡頭高手雲集,也有人謠傳閻谷富可敵國,這都是因為閻谷谷主歷代以來,皆少露面於世人,而閻谷本身行事又頗為低調的緣故。

  但這些都是謠言嗎?

  她並不這麼覺得。這裡的大漢個個孔武有力,一定是自小就習武強身的緣故:再者,舉凡木材、紡織、錢莊、鏢局、食坊,閻谷經營的商行都略有涉及,若說它只是小富,她也不怎麼信。

  閻谷內,谷莊雖然不華麗,卻不失莊重。

  當然,如果沒有下午經歷的小插曲,她想她會更喜歡這裡。

  當晚,她正在睡夢中。

  「娘子、娘子……」

  似有若無的細喃聲驚醒了她。

  是誰?誰進了她的房間她卻毫無感覺?

  不用張開眼,多年來的訓練讓她立即做了反應,一掌劈向靠近她的影子。

  只不過,她的手在半空中就讓人攔截住。

  按捺住驚愕,她睜了眼,朝背光看不清楚面容的入侵者沉聲問道:「來者何人?」

  「娘子,是我啦!才一晚沒見,你就認不得我的聲音啦!」讓他好傷心唷!

  娘子?!

  會這麼叫她的就只有昨天撞上的無賴了……

  她豁然睜大了眼。

  修長的身影映入眼簾,一張她不想記起的俊逸輪廓陡地靠向前,他熟悉的眼眸嘴角噙著濃烈的笑意……   

  果然又是他!        

  她瞪著還抓著她不放的大掌,想扯回,他又不肯放,她忍不住皺眉道:「你怎麼進來的?還有你來我房裡做什麼?」

  「娘子,你這話問得好奇怪,什麼叫我怎麼進來的?當然是走進來的嘍!我是特地來喚娘子你起床,好帶你出去欣賞虹林裡特有的晨間美景。」

  他帶笑的黑瞳一瞬也不瞬望著那雙散發著迷人神采的水眸,果然和他所想的一樣,他娘子剛睡醒的模樣最動人。

  「你不曉得男女有別這個道理嗎?你一個男人怎麼可以任闖女子寢房呢?」就連在傲鷹堡,她那幾位親如兄長的朋友也沒這麼做過。

  「你是我娘子,我是你的相公,夫妻本就同房,我來你這兒可是天經地義的事,幹麼擔心這擔心那的?」

  佟靈兒聽了簡直吐血。他可真是不要臉!兩人明明連堂都沒拜過,可以這麼理所當然稱自己是她的相公?!

  「你該不會想說連我的床你都要上來躺?」

  「當然想啦……」

  收到她一記殺人的目光,他頓時重咳了幾聲。「不過,我可不想夜半讓娘子踹下床,還是先忍個一段時間好了。」

  「你給我閉嘴!」

  眼看又有一掌朝自己劈來,男子連忙往後跳離她好大一步,吐著氣拍胸脯道:「喝!娘子,你不會又想像昨天一樣對我動手吧!這樣不好耶!哪有娘子想謀害親夫的?這可是有罪的唷!」  

  「你快給我滾出去!」她說得咬牙切齒,每次見到他她的火氣總會冒出來。

  「好啦!那你換衣服的動作快一點,外頭有些涼,記得多披件衣,我在門口等你。」

  退到門邊,他突然又折回了身,露出了一臉難以啟口的模樣。

  「唉~~明知道說出來你會不開心,但我還是想說……娘子,嗯,你那雙敞露的白皙小腿,和露了截兜衣的嬌態真的……很秀色可餐呢!」

  語畢,他一溜煙地,人早已竄到門外。   

  留下不知該羞還是該氣的佟靈兒,滿臉染紅的將不聽話溜下肩的薄衫拉好,並做了件從她脫離孩童時期後就不再做過的事——

  拿起枕頭狠狠扔向那闔上的房門。

 


  層層薄霧中,天空掀出一抹灰藍,大地初醒的朦朧美,盡在這若隱若現的光束間。

  漸漸地,微弱的光束變成白光,照射在雲層上所映出的朝霞,形成一片金黃色的光輝。

  葉上的露珠,在金光的折射下,閃耀著七彩夢幻般的色彩,她知道這片森林名為「虹林」的由來了。

  這一刻,天與地,渾然結合成一體,令人歎為觀止。

  嗯,看在這趟果真沒白來的分上,她姑且就不再計較他擅自闖入她房裡的事,但是……

  「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靠過來!」她斜睨著他。

  「款,娘子,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呢?好歹也是我帶你來這兒,多少對我和顏悅色點嘛!我又沒有什麼惡意,娘子幹麼老是嫌棄我呢!你不知道你對我這麼冷淡,我多傷心呢!」

  說著說著,他的面孔換上了小媳婦狀,低著頭,貌似委屈。

  「我說過不要叫我娘子,我不是你的娘子!」到底是誰在折磨誰呀!

  「我就知道娘子你在嫌棄我,想想為夫的我真是好可憐,天還沒亮就忙著守在娘子的房外,深怕錯過喚娘子起床的時辰,害你錯過這良辰美景。沒想到我的費盡心思卻換不到娘子的深情相待,我怎麼這麼可憐~~」

  佟靈兒發現自己跟他根本是牛頭不對馬嘴,他擺明了故意不聽進她所說的話。

  「我說你……」她一愣。

  這……他他他……

  他怎麼流起淚來?!

  「嗚~~娘子你嫌棄我、不要我、討厭我了……哇~~」他開始像個孩童般哇哇大哭起來。

  「喂,你……你別哭呀!」好像變成了她欺負他似的。

  佟靈兒手忙腳亂安慰起他來。

  這下兩人的立場全顛倒過來,原本不希望他靠近的她,猶豫了會兒,只能主動將手貼在他的肩膀上輕拍著。

  「你別這樣子,一個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

  「嗚~~」他依舊哭著。

  「你別這樣好不好?」老天,到底誰能來救救她?

  「嗚~~你嫌棄我……」

  「唉!你……」她該回答「對,我就是嫌棄你」,然後拍拍屁股走人,這樣他以後就再也不會纏著她不是嗎?

  可是,他嚎啕的哭聲陣陣傳人她的心裡,讓她有點不忍。

  「我沒有……」她安慰自己「沒有」嫌棄他。

  「你不要我……」他瞅著雙淚眼,指控的盯著她瞧。

  她深吸一口氣。「我沒有!」

  「你……討厭我……」溢出眼眶的水珠開始有收回的跡象。

  「我沒有,行不行?」佟靈兒逸出了口長氣。

  在堡裡,大哥的冷靜高傲、魂的頑皮搗蛋、翔的機智風趣、魄的惡言惡語,她哪一個不是應付得得心應手?

  反倒是對他,一個有著一身深不可測的功夫,有時無賴像個痞子,有時又像個孩子般無理取鬧的男人,她卻是招架無力,只能投降。

  「你真的不嫌棄我,沒有不要我,也不會討厭我?」

  臉上堆滿了期待,那副小心翼翼詢問的模樣,沒由來的讓她的心軟了下來。

  像在哄個小孩般,她對他的態度和善了許多,語氣也柔緩起來。

  「是,你快把臉抹乾淨,都多大歲數了,還哭成這樣子。」滿臉鼻涕淚水的,真難看!

  「遵命,我的娘子。」他露出了抹最燦爛的笑容。

  已經懶得再去糾正他的稱呼,她知道他絕對不會乖乖聽從:他愛叫就讓他叫,反正等她出了閻谷,他們兩人就再也沒有任何瓜葛。

  只是他的身份仍令她困惑。「你……到底是誰?」

  他嘴邊沾著輕如春風的笑痕。「你的相公,小駱駱呀!」

 


  「小駱駱?!」

  驚呼的男子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是,你認識他嗎?」佟靈兒臉上閃過抹尷尬。

  這彆扭的名字從她嘴裡說出來,也挺難為情的,聽起來好像是情人間的小名,雖然他們根本不是這種關係。

  送她回飯廳後,那個自稱是她相公的小駱駱就這麼撇頭離去,能在閻谷莊園內來去自如,他的身份應該挺特別的。

  「他……他說他叫小駱駱?!要你叫他小駱駱?!」

  綠衣的表情除了驚訝外還帶點憋不住的笑意,令佟靈兒更加不解,但唯一可以知道的是,他的確認識他!

  「哈哈哈……」一連串的笑聲從綠衣的喉間發出。

  她皺眉。「綠衣公子。」

  「啊,不好意思,咳,關於這小駱駱的事,他的確是閻谷裡極為重要的人物,過些時候你就會知道他的身份了。」

  「不能現在嗎?」又不是在打啞謎,時候到了才能揭曉。

  「我想,關於小駱駱的問題並不是我請靈兒姑娘來此的目的,靈兒姑娘應該要把重點放在我們谷主身上,不是嗎?」

  他不提,她也正想找他問呢!

  「都過了一天了,你們的谷主呢?怎麼沒見到他人?」「小駱駱」的事,就先擱一邊吧!

  「請靈兒姑娘再耐心等個一天,過了明天,谷主自然會出現。」

  又是要等!

  佟靈兒不免在心底小小埋怨,她是讓人請來的,但為什麼什麼都要她等?!

  「我知道靈兒姑娘一定相當疑惑,為什麼非得要明天之後才能見到谷主,那是因為到那時,你就能清楚瞭解谷主的病了。」

  「不能先告訴我?」

  「我想,等靈兒姑娘見著了谷主,再說會更為恰當。」

  佟靈兒皺了下鼻頭,她不懂這裡的人個個在要什麼神秘,但既然她答應了人家,那就認命的等吧!

 


  離她居住的廂房外莫約數十步之處,有一片成蔭的垂柳林,無事做的她,下午便到那溜躂了會兒。

  在她準備回房時,突然發現柳樹林的東隅處,有一問隱於角落的小木屋。

  湊上前,發現門微微的敞開,帶著好奇,她推開了門。

  這是一間非常簡陋的房間,一張由四個方凳環繞的圓形木桌,上頭擺滿了一碟又一碟盛著不同顏料的瓷盤,右邊除了張老舊的硬床外,沒有任何傢俱。

  左面牆板橫放了三個高架櫃,上頭堆滿了一顆顆的石頭,走近一瞧,那每一塊石面都讓人刻上了畫,塗了彩色的顏料。

  又是畫石頭。

  這讓她想到了一個人。

  沒錯,能在石頭上畫出這麼令人難以辨認的圖,不就是那個「小駱駱」嗎?

  「娘子,怎麼是你?!」一句驚訝聲閃過,他不動聲色的出現在她身後。

  還以為誰這麼大膽闖入他的工作房,卻沒想到這人是她!

  雀躍的心因乍見她而狂亂跳著,他才打算找個空檔把娘子帶來,沒想到她竟然自己出現在這裡。

  「這裡……是你的房間?」

  這謎樣的男人武功在她之上,她早明白了,對於他能毫無預警的出現,她也不怎麼意外。

  「不,這裡是我擺放成品的地方。」

  側過頭,她對上那雙黝黑帶笑的深眸,突發奇想道:「你這麼喜歡畫石頭,為什麼不取名叫『石頭』算了?」

  她的話讓他的內心撼動了下,他直勾勾的盯著她瞧,眼裡快速閃過一抹異光,隨即消逝無蹤。      

  嘴角揚起笑容,方才失神的他已不復在。

  「叫石頭多難聽,我比較喜歡娘子叫我小駱駱。」

  擰了下鼻,他含著抹傻笑。「我還想找個時間帶娘子來這裡看我的寶貝作品,沒想到娘子先一步來了。怎麼樣、怎麼樣?我畫的是不是很棒?這石頭上的一刀一筆可都出於我的心血,我很少讓人觀看的,當然,除了娘子以外。」

  他像個準備討賞的孩子,仰著臉等待她的讚賞。

  佟靈兒只能讓笑僵在唇邊,緩緩吐出幾個字。「呃……不錯。」

  「我就知道,娘子一定會欣賞我的作品,哪像那個綠小子……」

  他咕噥幾聲,隨即執起她的手,放了一個他最引以為傲的作品在她的手掌上。

  「娘子,你看,這可是我畫得最久的一個作品唷!你瞧這石上的圖,是不是比真的還真?」

  她仔細詳端這團灰灰有嘴有腳的繪圖,這該不會是只水鴨吧?!

  她試著避開重點道:「是滿像真的。」

  「就是嘛!你瞧那雄赳赳的模樣,有哪只鷹的雄姿能比得上它?」

  原來是只老鷹呀!佟靈兒恍然大悟。

  「你為什麼這麼喜歡在石頭上畫畫?」這是她挺想知道的事。

  「就是喜歡嘍!」他把玩著自己畫過的石子。「喜歡把自己看到的、喜歡的、不想忘記的,找個東西把它記下來,讓它能夠永遠的保存住。我小時候很窮,最容易取得的畫布就是隨處可見的石頭呀!」

  他的手拿起了一顆放在最上面的石頭,用袖口輕柔地將上頭的灰擦乾淨。

  她微微將目光瞄向他特別照顧的石子。

  上面的畫從衣著看來,是一個紫色衫衣的女子,不過,看不清面孔。

  「這是誰?」

  「對我來講,一個很重要的人。」拭乾淨後,他再度將它放回原處,對著她笑。「也是我最珍惜的回憶。」

  不曉得為什麼,他這次的笑,讓佟靈兒看了好不舒服,好像摻著落寞和點悲傷,讓她心一揪,頓時胸口有些悶。

  有可能……那上頭的女人有可能是他的心上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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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石頭相公,找到你了!」

  可惡!為什麼無論他怎麼躲,這女娃就是有辦法找到他!

  「相公相公,你瞧我今個兒替你帶什麼吃的來了。」她將小竹籃子裡的東西速速拿了出來。

  「有地瓜稀飯、紅豆飯團、還有安姊姊親手醃漬的醬菜,很棒吧!都過了正午,我想你一定很餓,來來來,快拿去吃。」

  看著手中被硬塞入的飯團,男孩心窩無預警的被手中握著的暖意給填得滿滿
  的,此刻,他突然覺得這小丫頭有點可愛……

  在他一口一口吞著飯團的同時,女孩走到他剛剛作畫的地方,蹲下身來。

  「咦?相公,你今天在畫牛呀!嗯,不錯不錯,這次畫得很有進步耶!我看得出來那是一頭牛了。」

  「那不是牛!」氣悶的聲音傳出。

  「呃,我剛剛說錯了,那是羊,是一隻黃色的羊啦!」

  「那也不是羊!」

  「哦!不是羊呀!呵呵……」她傻笑。

  「我畫的是隻鹿!」他飽受挫折地大叫。

  「對對對,是鹿是鹿呀……」越笑越小聲,越小越無聲。

  一陣飢腸轆轆的腹鳴聲打斷了兩人間的尷尬。

  「你沒吃東西?」男孩眼瞇了下。

  她抓抓頭。「我急著送東西過來,倒把自己擱在桌上的稀飯忘了!」

  「既然餓了,那還不快回去把飯吃了。」不由自主,他為著她餓著自己的事生氣。

  「唉,回去要走好一段路耶!」奇怪,剛剛沒察覺還不覺得餓,現在怎麼越說越餓了起來。

  「我沒有力氣走回去了。」她的兩眼因他手中那個被咬去一半的飯團,而閃閃散著光輝。

  男孩似乎發現了她「別有企圖」的注視,下意識護起自己的飯團。

  「我想吃你的飯團!」

  「這我咬過了,你吃稀飯。」她敢吃他的口水,他還不敢給呢!噁心!

  「又有什麼關係,你是我相公,我是你娘子,咬一口又怎麼樣,我們是夫妻嘛!」她才不管這麼多咧,先吃了再說!

  「喂,那是我的東西,你別吃,哎呀——」

  他重新聲明,她一點都不可愛,一點也不!

 


  天色未亮,佟靈兒便眨著雙濛濛大眼,了無睡意。

  好久沒有夢到小時候發生的事了,她記得小時候的她調皮、任性,又極度好動,若不是當年堡主夫人將她帶了回去,費心教導,又遇上了個醫術高超的師父,她現在可能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粗野丫頭。

  已經合不上眼了,她索性起了身,推開窗,藉由遠方隱約吐露幾絲白光的天色,推算著時辰。

  反正起來了,乾脆就去昨天那個地方再欣賞一次日出好了!

  不用一盞茶的時間,她人已至了虹林外。

  夜晚的水氣形成了朦朧的白霧,也微帶寒意,不像昨天有人提醒,她這回穿得較為單薄,一道小冷風吹來,她便忍不住「哈啾」一聲。

  「誰?」

  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個黑影飛快的閃至面前。

  「娘子,怎麼是你?」

  與他同樣驚訝,佟靈兒也想不到他會出現在這裡!

  「我就說嘛,這裡的日出美的不像話,任誰看了都會愛上它,娘子一定也是因為這樣才早起的吧!不過你時間算得真準,我才正準備把東西放好,回頭就去喚你起來呢!」

  真遺憾哪!她剝奪了他偷窺她熟睡姿態的權利。

  「你半夜不睡覺,跑出來做什麼?」

  她瞇起眼瞧著他一身與昨天一樣的衣著,以及,他兩手捧著的沉甸甸物體。

  「撿石頭呀!」   

  「撿石頭?」她無法掩飾自己聽聞後的古怪表情。

  「半夜撿石頭可是最佳時刻呢!藉由晨霧凝結的露水滋潤,石子瞬間吸收,便可產生光滑及色澤俱佳的表面,此時的石頭拿來作畫是最適合的。若不趁早將它收集起來,等朝陽一出,陽光照射後,乾燥的石子便會產生縫痕,顏料上了也不好看。」

  佟靈兒不以為然的看著他興奮的表情。

  基本上,她是不曉得他這奇怪的理論是真是假?反正他的石畫她怎麼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但她可以確認一件事,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石頭瘋。

  「哎呀——」

  他陡地大喊一聲,立即將手上的石子丟掉,雙手開始脫起身上的衣衫。

  這男人在幹麼?她呆若木雞的愣在一旁。

  他該不會還想用自己的外衣,包裹著這些石頭回他的寶貝屋去吧?!

  只可惜,佟靈兒猜錯了。

  他脫下的外衫不是要去照顧被他扔到地上的石子,反而披落在她身上……

  「娘子,外頭天涼,快披著,小心別冷著了。」他怎麼忘記了她剛才那聲噴嚏呢!

  佟靈兒腦袋裡因他親手替她披上殘有餘溫的外衫,而呈現空白狀態;但,身子的確是比剛才溫暖了許多,除此之外,還有一股莫名的情感撥著她的心。

  原來他也有體貼的一面!

  「你怎麼把撿來的石頭丟到地上?還有,你自己不冷嗎?」他上身僅剩一件單衣,可不比她多呀!

  「石頭再撿就好了,但如果讓娘子凍著了怎麼辦?」他搔著頭傻笑。

  那股傻勁意外地讓她有些氣悶。

  她又不是他真的娘子,他對她這麼好做什麼?還是只要被他纏上的女人,他都對她如此之好?

  「你的好意我謝了,不用那麼麻煩,我沒事。」

  她想動手取下,卻遭到他的阻止。

  她有點惱了,以一個行醫者的身份,她有必要要他愛惜自己的身體,他又不是神,不會生病。

  「喂,我跟你說——」

  一別一直你你喂喂的叫著,娘子不叫我相公沒關係,總可以叫我的名字吧!」他不依的耍賴著。

  她無奈的歎了氣。「好……小駱駱是吧!你快聽話把衣服拿回去穿上,我相信在這樣下去,會著涼的絕對是你。」

  「不用,我想到了一個好方法。」

  說完,他抱起她一躍,跳上了密葉叢聚的樹幹,他半背倚著樹,一手勾著她的腰,讓她貼鄰他而坐。

  「這樣就行了,我們靠在一起取暖等日出,誰也不會冷著。」他朝她咧嘴一笑。      

  他如此親密貼著她的舉動,讓她非常不自在,她下意識想掙脫那只擱在腰際的灼熱手掌。

  「喂,娘子,你彆扭來扭去,小心掉下去。」他的手勁加大。

  都知道他的內力深厚,卻沒想到自己居然動不了一絲一毫,反倒更陷入窘迫的境地——她幾乎是半貼在他胸膛前的!

  這種親密過了頭的姿態,令她兩頰忍不住浮上紅雲。

  「放開我!我自己會坐好。」

  「我不要,我就是喜歡擁著你,你身上好香呢!娘子。」他鼻子動動,湊上前朝她的頸邊嗅了嗅。

  「你嗅覺有問題。」她身上向來只有藥草味,沒有什麼香味。

  「才不呢!我就是喜歡你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聞起來好舒服。」

  「你不要得寸進尺!」她縮著頭,無奈身子讓他牢牢圈住,只能任他的頭逼近。

  「噓!娘子,你快看,第一道曙光出現了!」

  他成功地讓她轉移了注意力。

  如同第一次見到般驚艷,她全副精神都叫眼前的美景給吸引住,忘了先前的爭執。

  任憑耀眼奪目的白光自身邊掃過,他目光始終不曾從她身上移開,因為他發現到,沒有任何外界的事物能此得上他娘子沐浴在晨光中的美麗。

  輕盈的秀髮暴露在柔和的陽光下,更加襯托出她那張嬌柔鮮明的臉龐,看著因興奮而舞著波動的明眸,還有那因為心情愉悅而仰起的小唇角,她的一切,簡直美的不可方物。

  望著如此讓人著迷的她,他想,他真的要醉了!

  突然,他像是大夢初醒般猛回神。

  哎呀!他娘子知道叫他小駱駱,可他呢?卻完全不知道他娘子叫啥喚啥?這怎麼成!

  「娘子娘子。」輕扯她的髮絲,他開始有點後悔讓她的注意力移到初陽上去。

  「什麼事?」

  佟靈兒只是輕聲回答,顯然敷衍的成分居多,而且並沒有想轉過頭來的趨勢,因為她也醉在這片迷人溫暖的柔光中了。

  「娘子,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佟靈兒。」她下意識的回答。

  佟靈兒,靈兒。他嘴裡咀嚼著這個名字,驀地,他掛上了大大的笑臉。

  「靈兒娘子,以後,我就叫你靈兒娘子好不好?」

  當然,佟靈兒依然沒留意到自己點頭答應了什麼,只是隨著一陣爽朗的歡呼聲,她才驚覺地回過頭來。

  「靈兒娘子,你點了頭,你終於決定做我的娘子了!」

  咦?耶?

  她剛剛說了什麼、答應了什麼嗎?

  佟靈兒滿臉疑惑。

  為免她後侮,他趕緊搶道:「靈兒娘子,你可不能反悔,這回是你親自點頭答應的。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娘子,我的靈兒娘子。」

  點頭答應?

  她想起了剛才自己好像是有這麼點了下頭,不過那也只是她想應付一下耳邊吵雜的聲音罷了,難道他剛剛喳呼的是這件事?

  頓時,佟靈兒覺得有片烏雲停留在頭頂。

  「你別誤會,我剛剛根本沒有答應你什麼……」她急著要解釋。

  「萬歲萬歲!我終於有娘子了!靈兒娘子答應了,我的娘子……」他完全聽若末聞,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中。

  「喂喂,你聽見了沒?你沒有娘子,就算有也不會是我,聽見了沒?我沒有答應……」拍著他的肩,她企圖想喚醒他的白日夢。

  但他的癡笑依然末退。

  最後,佟靈兒也不願再多說,直接趁他還處在癡呆狀態下,輕易地掙脫了他的箝制,往樹下一跳,打算隨他去作夢,自己省點口水別浪費了。

  然而,後頭傳來的頻頻叫喚,讓她有種預感,這片繞頂的烏雲,似乎越來越濃密了。

 


  午時的飯桌比起昨天更熱鬧,雖然坐著用飯的人依舊只有兩個,但站立在後面伺候的人卻多了一個,而這多出來的一個人,也正是讓這頓飯吃得炒翻天的始作俑者。

  「哇!湯這麼燙!你想燙死我娘子嗎?還有還有,這條魚刺那麼多,萬一我娘子不小心梗住鶯喉怎麼辦?再來,你們說說,這菜這麼鹹,能吃嗎?怎麼可以給我娘子吃這些呢……」

  「砰——」

  終於,有人受不了的重重放下筷子。

  「夠了!你到底要不要吃飯?」

  再好性子的人恐怕都會讓他給惹毛了吧!

  她對著杵在她背後,從上第一道菜起,就一直叨叨絮絮的男子說道。

  「要、要,能和靈兒娘子同桌吃飯,當然要!」

  應聲的男子前一刻還站立著,這一刻便以令人瞠目的速度,飛快的一屁股坐到佟靈兒身邊,並且乖乖聽話的拿起雙筷子。

  這叫早就入座,卻從未發過一語的綠衣,由目瞪口呆轉至滿臉不可置信。

  那個肯聽話、叫他做什麼就做什麼的人,真是他曾朝夕相處的那個男人嗎?綠衣懷疑著。

  「喂,你的筷子怎麼跑到我碗裡來了?」

  「靈兒娘子忘了為夫的名嗎?叫我小駱駱。」他露出一口白牙。

  「好,小駱駱,請問你的手在幹麼?」他故意越界的嗎?

  「拿碗呀!靈兒娘子不是要我好好吃飯?!我這不是在吃了。」他擺出無辜的面孔。

  佟靈兒一字一字咬著道:「問題是,你手上拿著的碗是我擱在桌上的碗!」她才扒了幾口飯而已,就讓他拿了去。

  「哦,我知道呀!就是知道是娘子你的我才拿,不然,難道要我拿別人的?」他瞄了一眼對座的綠衣。

  用他的碗?不必吧!他可沒有認男人為妻的嗜好。

  「知道是我的碗你還拿!啊!你……」

  他居然真的用起她的碗來裝菜,甚至還吞了幾口飯!

  佟靈兒真是又氣又羞,這是她用過、吃過的耶!他怎麼可以這麼大黥刺、不避嫌的吃了起來?而且還一副天經地義的模樣。

  「娘子別這麼生氣嘛!咱們可是夫妻耶!我是夫,你是妻,共用同一碗吃飯本來就平常的很,沒什麼大不了嘛!」他仍舊眉開眼笑的道。

  「你們到底何時成為夫妻的?」

  難掩怪異神情,綠衣對著這兩個狀似夫妻又不是,反倒有點母教頑子意味的男女,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這個「小駱駱」到底還顧不顧人家姑娘的名節呀!開口閉口淨是娘子娘子,真當自己是人家相公咧!但讓他意外的是,那位靈兒姑娘居然沒有反對。

  「怎麼?你有意見?」挑了眉,他送了記「敢有意見」的目光給對座的綠衣。

  收到訊息的綠衣連忙搖了搖頭。

  「別聽他亂說,我們才不是夫妻!」有點不好意思的將眼神自他手上的瓷碗撇開,佟靈兒澄清著,免得讓人誤會。

  一想到他吞了飯,也許間接吞了她的口水也說不定,她就全身起麻,渾身不自在。   

  「喂……小駱駱,你可不可以……別再用那個碗吃飯了,那飯我才吃過,你就換別碗吧!」要他別再吃她的口水,她有點難以啟齒。

  「你吃過了又怎麼?我們是夫妻,我還怕你的口水嗎?」

  他注意到了她難得的吞吞吐吐,以及臉色異常的紅潤,那模樣不像是因為生氣,倒像被人說中時的羞惱,莫非……真被他說中了!

  賊賊的笑痕霎時出現在俊朗的臉上。

  「娘子,你這麼在意我吃了你的口水,那這樣好了。」他把碗放回她的桌前。「你把碗拿回去,換你吃我的口水,咱們不就扯平了。」

  「你……胡說些什麼?誰要吃你的口水了!快拿開,別這麼無聊好不好?你要這個碗就拿去,我另請人給我新碗就成了。」她才不像他這麼變態呢!

  「哎呀!娘子,你明明心裡在意的很,幹麼這麼嘴硬呢!」

  她不動,他可以幫她。「來來,娘子,你不好意思吃,我來餵你好了。」

  才說完,他當真動起手來,把碗遞到她嘴邊,另一隻拿著筷子的手,從中夾了點飯菜,硬是要往她唇邊送去。

  「你幹什麼啦!」

  老羞成怒的佟靈兒霍然從圓椅上站了起身,推了他一把,原意是要推開逼近自己的碗筷,不料卻讓他人往後頭栽去。

  嘴邊含著壞壞的賊笑,他趁著身子傾倒順勢伸出一腳,勾住佟靈兒的右腳踝,於是,不僅僅是他,連帶著佟靈兒也跟著一起倒下,就這樣,一個往後倒,一個往前撲。

  什麼都沒看清楚,她只覺眼前一顛,腳一軟,想站穩,卻好像有股力道強拉著自己,讓她摔了出去。

  會痛……一瞬間,身子倒下去撞到某個東西,但預期中的疼痛沒有到來。

  款?她的身子撞到了地面,為何連她的唇也撞著了東西?這暖暖的觸感是什麼?

  佟靈兒睜開不小心閉上的雙眼,這一看——

  喝!

  她她她……居然又摔倒在他身上,這回還和那個害她摔倒的傢伙大眼瞪著著小眼,鼻尖碰著鼻尖,重點是……連她的唇也緊貼著他……

  老天!這……溫溫軟軟的竟是他的唇!

  她瞠圓了大眼,人也忘了反應。

  突然,一個濕濕熱熱的東西劃過她的唇瓣,讓她立刻嚇得回過神,撐著他的兩肩,火速的站了起來。

  「靈兒姑娘,你還好吧?」

  綠衣繞到兩人身旁,分別攙起了他們。

  佟靈兒羞憤的瞪著那個笑得好生得意的無賴男兼大色男,緋紅的臉龐已分不清是羞還是怒。她捂著嘴沒出聲,但心中早巳罵他不下千百遍。

  小駱駱更是故意的舔了舔自己的唇瓣,擠眉弄眼道:「娘子,這下我們扯平了吧!」

  意思是她也沾了他的口水。

  「怎麼樣,娘子,你嘗了之後覺得如何?」他朝她眨眼。「應該不難吃吧!現在總該可以好好吃飯了!來,說了半天的話,娘子一定餓急了,反正你我已不分彼此了,就讓相公我來餵你吧!」

  「你……不准再靠過來了……」沿著桌緣移動,她閃避著拿著飯碗的他。

  真可惡!她怎麼會遇上這等無賴呢!

  而且還是個她敵不過的武功好手!瞧他碗裡的飯菜就知道了,完全沒有因為他先前倒地而弄翻出來,還完好如初的盛在碗裡。

  「來嘛來嘛……娘子快吃一口嘛!」

  「走開走開啦……」

  被忽視得徹底的綠衣識相地摸摸鼻子,從吵鬧聲中默默退出了飯廳。

  日正當中的烈陽頂在他頭上,但他絲毫不覺得熱,因為身後傳來的陣陣男子嘻笑聲,讓他整個人都清爽起來。

  「他」能這麼開心,他很高興,真的為「他」感到高興。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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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4-5 14:35:51
第四章   


  「相公相公,石頭相公!」

  每日清晨,當他好不容易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開始一天的畫程時,就會有這麼一道嬌嫩刺耳的女音,大老遠一路繞響著。

  這麼多日來,天天如此,男孩漸漸也習慣起來,至少,在她出沒在自己身邊時,他的臉色不再那麼難看了。

  他用竹枝攪拌著小碗杯裡,和著水的乾調色印,正進行調配顏色的工作,可不知怎麼著,今天就是調不出理想中的顏色,他顯得很不專心。

  怎麼回事呢?

  原來是因為方纔那聲嬌喊後,本該繼續喳呼的煩人聲音突然斷了,應該要出現在身後抱住他的小人兒遲遲沒有動作。

  這就是男孩無法專心工作的原因。

  奇怪?那小女孩呢?他記得明明有聽見她的聲音呀!

  許久未曾出現的擔心倏然竄起,男孩猛一回身。

  「砰!」一個不明物體,在他轉過身的同時,毫無預警的撞上了他。

  「哎唷!相公,就算你這麼歡迎我來,也用不著說轉身就轉身嘛!」小臉堆滿了汗,她依舊笑著。

  聽見她的聲音,他像是心安了,不過臉色仍沒多大的起色。

  「你沒事躲在我身後做什麼?」

  「當然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嘍!」

  「驚喜?」他困惑,瞥了眼她兩手拖著的重物,一個看似縫補過好幾回的布袋,裡頭沉甸甸的不知裝了啥。

  「是呀是呀!」小女孩像獻寶似的,七手八腳直接把布袋裡的柬西統統倒出來。

  果真是個驚喜,男孩因灑落一地的東西呆愣住了。

  「你哪來這麼多石頭?」

  「我昨個兒下午回大宅時,沿路撿的,怎麼樣?你娘子我厲不厲害?」

  小女孩的表情顯得極度興奮,等著他開口稱讚她。

  男孩點了點頭,難以想像這小小的身子,哪來這麼大力氣拖著這堆石頭走上這麼長的路來找他。

  「這全都是要給我的?」

  心中頓時有股熱源沸騰起來,小女孩的傻勁感動了他。

  「是呀!都是要給相公畫畫用的!不然我那麼辛苦的扛過來做什麼?你不知道,我為了快點把石頭帶來給你,跑得都快斷氣了,還有,路上還不小心摔了兩次跤呢!」

  小女孩一臉得意,還刻意走了幾步顛簸的腳步。

  男孩皺了眉,怒氣漸生,拉著她坐下。

  「快把鞋襪脫下,我替你揉揉扭傷的腳。」

  見著紅腫的腳踝,男孩生氣道:「你怎麼那麼笨,腳都扭傷了還槓著這麼重的東西跑步,你不怕更痛嗎?」

  「人家急嘛!想趕快拿給你看,也就忘了腳疼。」

  他們倆都是孤兒,安姊姊說了,石頭不喜歡親近大家,是因為怕再次遭到遺棄,所以才將自己封閉起來。

  雖然她不懂安姊姊的話,但是她會盡力帶給石頭快樂,陪著他說話、陪著他笑,讓他不再孤單。

  「笨蛋一個!」儘管男孩口中罵著,但他的手卻小心溫柔的替她揉捏著。

  「呵呵,哎唷!好痛……輕一點啦!」

 


  終於到了要見這位神秘谷主的一天!

  來閻谷作客已過了三天,一直沒見到綠衣口中那位生著病的谷主,她不明白,為何非得要挑今天才能和她見面,是因為他的病,讓他見不得人?還是他性情乖僻,要見人還得選良辰吉時?

  佟靈兒不禁猜想,這谷主應該是個五十幾歲的中年男子,相當嚴肅,不擅與人親近,說不定還有張橫胡縱須,佈滿麻子的臉,以至於不敢出來見人:又或許他又矮又胖,所以自卑的不敢跟器宇軒昂的綠衣站在一起,怕有礙觀瞻。

  她偷偷吃笑,慘了!自己被大嫂帶壞了,居然在背地裡嘲笑人家。

  「靈兒姑娘,請在此處等候,我馬上去請我們谷主出來。」

  帶頭的綠衣將她領入一間非常寬大卻顯得極空蕩的房裡,放眼看去,除了張大桌和幾張椅凳外,就只剩左方立著的巨大山水屏風,其他什麼也沒有,說不上素淨,只覺得冷冷清清。

  綠衣定入那屏風之後,看起來,後頭連著一間房。

  隔著屏風,佟靈兒從細縫中,隱約見著了有個人影坐在裡頭,想必就是那位谷主了。

  這不會……就是他的房間?

  看著一室冷清的擺設,果然如她所想,這谷主孤僻的很。

  「谷主,我將靈兒姑娘請來了。」

  裡頭傳出綠衣的聲音,佟靈兒豎起耳朵聆聽。

  好一會兒,才有道低沉的聲音打破寂靜。「靈兒姑娘?」

  「是的,傲鷹堡的朱雀堂主,也是江湖上堪稱醫術一流的佟靈兒姑娘。」

  綠衣補充完後,佟靈兒好半晌沒再聽見另一個人的聲音。

  還以為他不開口了,哪知他接下來劈頭就是一句——

  「請她回去吧!」

  佟靈兒當場愣在那兒。要她白白等了這麼多天,忍受著被人糾纏的日子,得到的一句話,就是要她走,有沒有搞錯?

  「可是,谷主——」

  「你別再多說了,我知道你的用心,可是……我沒事,我真的沒事,強留人家已經不對,快讓那位姑娘回去吧!」

  佟靈兒眼中透出迷惘,這回他的話倒像句人話了,還會懂得替她著想,或許他並不像她所想像那般嚴肅不親近人的吧!

  此時,綠衣的聲音又再度響起。

  「谷主,你當真要讓她回去?」

  得來的靜默表示不容置疑,綠衣垂下雙肩,暗歎道:「到時人真的走了,谷主你可別後悔喔。」

  佟靈兒並不認為自己是那種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那種人,更何況若綠衣所言無誤,他家谷主真有什麼惡疾纏身,身為一個醫者,她豈能坐視不顧?

  她覺得自己有必要開口說些什麼,只是還沒來得及動作,外頭就傳來一陣紊亂的腳步聲。

  「谷主,綠衣統領,不好了!咱們閻谷內好多兄弟都染上怪病了!谷主!」一名小廝在門外大喊。

  「怎麼回事?什麼染上怪病?」從屏風後走出來的綠衣,眉頭打上了好幾個結。

  他對佟靈兒致上一個抱歉的眼神,隨後凜著聲召喚門外的人進來。

  「谷主有令,一般閒雜人等是不准靠近這裡,這點規矩你不曉得嗎?有什麼大事膽敢在外頭大聲嚷嚷!」

  小廝著急道:「綠衣統領,請你快想辦法救救兄弟們!昨兒個晚上,與我同寢的小柱,突然肚痛去茅房,哪知我早上醒來,發現小柱竟然渾身冒著冷汗昏倒在茅房外,而且不僅僅是小柱,還有很多其他兄弟,都有一樣的情況,喚也喚不醒。」

  「有這等怪事?」綠衣凝重的神色像在沉思什麼問題。「這些兄弟全都是今天早上發生這種症狀的?」

  「是的,統領大人,他們不但冒著冷汗,現在身子更是不停地抽搐發抖,谷主,請你們快點想些法子,晚了我怕——」

  「帶我去看他們。」

  低沉的嗓音方歇,一條碩長的人影自屏風後步出,面無表情地朝傳話的小廝下了道指示,要他帶路。

  僅匆匆的一瞥那名迅速離開房門的男子,竟讓佟靈兒訝異得合不攏嘴。

  這是……怎麼回事?她眼花了嗎?

  那人……那人……

  「靈兒姑娘,也勞煩你跟我去一趟。」綠衣做了個請的動作。

  她一頭霧水的看著「那人」消失的方向,很自然地跟著移動了步伐。

  「那人是?」她問著身旁的綠衣。

  「閻谷谷主,閻駱。」他苦笑回答。

  他就是谷主!佟靈兒小口微張。   

  騙人!

  她怎麼可能忘了他的長相,他明明是……等等!

  閻駱?小駱駱?!

  瞬間,佟靈兒腳步一頓,她像是明白了什麼,一股怒氣開始聚積在胸口。

  搞什麼?這些人是聯合起來要她的嗎?

 


  一腳踩進病人仰躺的木房,迎面而來的便是陣陣低喘呻吟,面容慘白的患者緊閉雙目,額角鼻尖頻頻泛著冷汗,像是在抑制什麼痛苦,渾身輕顫著。

  一連探視了數個患者,每一個的情況都差不多,佟靈兒直覺有古怪,這絕非只是生病而已,反而更像……中毒。

  「靈兒姑娘,他們到底是怎麼了?」

  綠衣沉不住氣的開口。

  從開始把脈後,她一句話也不提,只是不停的壓壓兄弟們的腹部,掀開眼皮探目色,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佟靈兒將視線調到對面表情始終未曾變過的閻駱身上。「麻煩請人將昨夜這些人吃剩的殘食拿來給我瞧瞧。」

  「快去照做。」

  下達命令後,閻駱彷彿木頭般動也不動,繼續維持他木然的表情,若非見到他兩拳握得死緊,佟靈兒會誤以為他身為谷主,一點也不關心下屬的安危。

  像是感受到她的注視,閻駱對上她的眼,以近乎痛苦的口吻對她說道:「求求你,救救他們。」

  他語氣中的擔憂與害怕傳進了她的心,她很訝異這一張冷漠淡然的臉色,居然吐出這樣的話語。

  他是怎麼了?明明這麼擔心,為什麼他的表情卻如此冰冷?

  今天的他,顯得陌生。

  她還是比較習慣面對之前嘻笑的他。

  想撫去他內心的不安,她輕道:「相信我,我會盡我的全力,請谷主稍安勿躁。」

  她的話起了安心的作用,閻駱稍稍舒緩了緊繃的心情,將拳鬆開。

  不一會兒,從外頭進來的侍從端來尚未處理掉的餿食,佟靈兒拿著遞到面前的竹筷,逐一翻遍這些混在一起,已看不清什麼是什麼的剩飯剩菜,一盤接過一盤。

  終於,讓她找著了她要見的東西。

  「靈兒姑娘,這菜出了什麼問題嗎?莫非……兄弟們是吃了什麼怪東西才變成這樣。」

  綠衣問的話,也正是閻駱心底的疑惑。

  「你說得沒錯。」擱下筷,佟靈兒的表情開始凝重。「這菜裡的確出現了不該有的東西。」

  她指著當中幾片綠中帶紅,短小似菜葉的某種雜葉。

  「這東西叫『紅花』,生長於苗疆,含有極高的腐毒性,一旦食入腹中,不出兩個時辰,有如斷腸般的腹痛便會讓人受盡煎熬,疼得失去意識;只要一天的光景,五臟六腑便會幹瘡百孔,到那時,就算神仙在世也救不了。」

  語畢,閻駱冷不防衝上前猛攫住她的兩肩,先前冷靜的樣子完全被撕毀,他劇烈搖晃她。

  「救他們!我求你,無論如何,都要救活他們!」

  「谷主,冷靜點,你這麼抓著靈兒姑娘,要她怎麼救咱們兄弟?」綠衣趕緊上前要他放開手。

  閻駱聞言,羞愧的鬆開手。

  「對不起。」垂下眼瞼,他試圖冷靜自己。

  他太害怕了,害怕又會發生同樣的事。

  他不想再失去身邊的任何人了。

  佟靈兒看著這樣的他,感受到他身上流露出的緊張與恐懼,還有他眼底一閃而逝的苦楚,頓時胸口有種異常的緊窒感出現,難受得令她呼吸一窒。

  「請放心吧!谷主,我身上正好有幾粒專解此類凶毒的『銀果』,只要將它磨成粉狀,和水分給大家喝下就可以了。」好在出門前她準備了幾粒上路,這回真是有備無患。

  接過手,綠衣飛快地交代下去,命人快速將解藥磨成粉。

  「謝謝你,我代整個閻谷的兄弟謝謝你。」閻駱想握緊她的手道謝,卻因覺得不妥而放下舉起的手。

  就他所知,她應該很厭惡他碰她吧!

  「不用謝了,我是大夫,這事本來就該做的,不過讓我感到好奇的是,這『紅花』明明是苗疆之物,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的確,苗疆之物怎麼會無故出現在與雲南相去甚遠的閻谷呢?閻駱和綠衣對看一眼。

  閻駱沉聲問道:「昨夜的飯菜是誰張羅的?」

  「同往常一樣,都是張大嬸在弄的,昨天上午,她才請人帶來批新的食材。」一旁的小廝回答。

  「找個人去把張大嬸帶過來,我有話要問她。」

  「是,谷主。」

  閻駱同時轉頭對佟靈兒問道:「佟姑娘,餵藥後是否還需注意些什麼?」

  她點點頭。「將藥灌入這些昏迷不醒的人嘴裡,得花些工夫,我們最好分頭進行,而且動作要快。我另外去調配一些藥湯,護住大家的心脈,請谷主和綠衣調派人手幫忙,務必在午時前將銀果全部喂完,晚了,我怕他們會撐不了這麼久。」

  一整天下來,佟靈兒、閻駱以及綠衣,分別幫忙將湯碗裡的藥,一杓一杓強灌人中毒者的口裡。

  直到確定中毒者情況穩定,不再有惡化的跡象,他們才得以鬆口氣歇息。

 


  皎潔明亮的十五月圓高空掛,可惜今晚閻谷內無人有心情欣賞。

  出來透氣的佟靈兒踩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往疏影搖曳的柳樹林靠近,打算沿著這片柳樹林,走回她的房間。

  一整天都在忙碌中度過,竟讓她忘了去追問她的問題。

  她想知道,這個閻駱為什麼整個人跟她先前所見到的他,完全判若兩人?如果不是他有個兄弟,就是他戲演得實在太好了。

  還有,綠衣究竟要她替閻駱看什麼病?一整天下來,她並沒有發現他身上有任何的不適啊!

  「靈兒姑娘,請留步。」

  她轉過身,在她面前出現的是綠衣。

  「有結果了嗎?」她指的是追查一事。

  綠衣搖搖頭。「張大嬸那兒完全問不出什麼線索。」

  看來就只有一個可能,閻谷中有人暗地將紅花混入了食材裡。

  「那麼,你是來告訴我谷主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的嗎?」眨也不眨的星眸,牢牢盯著他。

  綠衣微笑,抬頭望向漆黑的天空。「今晚的月色很美對吧!四年前,閻駱升為谷主的那夜,天空掛著的也是這麼一輪明月。」

  佟靈兒靜靜的聽他說,眼裡泛著不明白。

  「靈兒姑娘知道我為什麼特意挑今天才讓你見谷主嗎?」綠衣將視線對上她的,喃喃說:「也許你已經察覺到了。」

  「你是指你們谷主今日怪異的表現?」腦子轉得快,佟靈兒小心假設起來。

  「你不要告訴我,是因為今日是滿月之日,你們谷主才突然轉為正常……嗯,我是指,他的行為舉止比較像個當家主子。」不再瘋瘋癲癲。

  「相去不遠,靈兒姑娘,你真聰明!」綠衣露出佩服至極的表情。

  啊?!不會真是這樣子吧!

  佟靈兒不太相信她的猜測是真的。「意思是,過了今晚,他又會恢復前幾日我見著的他?」

  「沒錯。」

  「為什麼?」

  她只見過練功練到走火入魔,或者是受了刺激的人,才有如此性格上的突兀轉變,但閻駱又怎麼會出現這種狀況?

  綠衣開始解釋當年的情形。「我們和靈兒姑娘一樣,都是從小跟隨在自己的主子身邊,雖然我們都被教導要對自己的主子專一,但我們彼此之間的情誼就如同你們傲鷹堡幾位堂主一樣,情同手足,幾乎沒有主僕之分。」

  「我們?」她聽模糊了。

  綠衣淺笑。「四年前,閻谷的統領可不只我一位,還有藍焱與紫湖兩人,他們是閻駱的兩位兄長,從人口販子手中救出來的孤兒。我們三人從小就被安排在閻駱他們三兄弟身旁,做他們的私人護衛及打理事務上的助手。」

  「你們谷主還有兄長?」

  綠衣的眼神突然變得好幽遠,似在探向遙遠的一端。

  「閻駱的娘原是一名下女,她與老谷主最引以為傲的大兒子,也就是閻駱的爹相戀,因為老谷主不允許,兩人便連夜私奔逃離閻谷。多年後,終於找到他們下落的老谷主,派人暗中將閻駱他娘殺了,以為這樣,兒子就會回到他身邊,但老谷主沒想到,當他親自趕到兒子的住處時,迎接他的卻是自己兒子悲慟自刎的景象,而他七歲大的孫子則下落不明。

  「也許是移愛作用、也許是愧疚,所以在他花費心血找回閻駱後,便竭盡一身的心力去疼愛他、教養他,對閻駱的好遠遠超越了他其他的孫子。不過幸好,閻駱的兩個兄長並不是那麼介意,他們都能敞開心胸接受閻駱,連帶著效忠他們的藍焱、紫湖也是。日子一直過得很和睦,直到四年前閻駱繼任谷主的那個夜晚。」

  綠衣的眼神越來越黯淡。

  「老谷主太疼愛閻駱了,疼愛到幾乎有些瘋狂,怕他受到任何一絲的傷害,所以只要任何有可能對閻駱不利的事,老谷主都會想辦法剷平,就連……有可能危及到閻駱順利任為谷主的人,他都不放過。

  「那一夜,他藉著閻駱接任谷主一事,要閻駱宴請他的兄長前來慶祝。老谷主卻在酒裡下了藥,迷昏閻駱的兄長後,當著閻駱的面,挑斷失去抵抗力氣的兩人的手筋,要他們無法再習武。

  「後來他仍擔心兩人會謀反篡位,決定斬草除根對他們痛下殺手,藍焱、紫湖撐著最後一絲力氣,扛著受重傷的主子逃離,他們好不容易攀越上了閻谷崖,卻讓老谷主的人追到了……」

  「老天,這些……」

  佟靈兒吃驚的摀住嘴,她實在沒有辦法想像當時的情況,爺爺對自己的親孫子下毒手,這是多麼殘忍又可怕的事!

  「當我和閻駱好不容易上了崖時,見到的就是藍焱、紫湖,用自己的身軀,死命護著閻駱的兄長不讓殺手靠近,後無退路的他們最後被逼著跳入另一端的崖下,急川深淵之中,那一晚,明月當空下,我和閻駱永遠都忘不了藍焱的面孔,是那麼的絕望,還有對老谷主的憤恨……」

  綠衣閉上了眼,想要揮去心中的陰影。

  「從那之後,閻駱就陷入強烈的自責中,不言不語,像個呆木頭,直到事情過後的一個月,他突然恢復了生氣,完全忘了憂愁,像個孩子般整天玩要,沉浸在畫石頭裡,他仍是閻駱,只是把自己的心封閉了起來,他排斥自己去想起那時發生的事,寧願活在單獨一人的世界裡。」

  佟靈兒的心隨著他描述閻駱的情況而時時揪緊著,雖然她很討厭那個老愛捉弄她的傢伙,但在這一刻,她卻為他心疼。

  「只是每到十五月圓這一日,他就會恢復成原來的他,但卻不再開朗,不再有表情,如你今日所見。我不忍再讓他這麼下去,但我又沒辦法幫他,所以才想求助靈兒姑娘你。」

  「你知道,他這……算是心病。」無藥可醫呀!她幽幽歎口氣。

  揮不開的擾人情緒直搗她的心頭,她承認自己不願見到他選擇這種方式逃避,但她既非繫鈴人,哪能成為解鈴人呢?!

  「我知道,先前我找靈兒姑娘也只是抱著一絲希望而已,但現在,我開始覺得你似乎真有治癒谷主心病的能力。」

  「我?」她可不是什麼仙丹靈藥呀!

  綠衣激動地點點頭。「就是你,靈兒姑娘,谷主對你的態度特別不一樣,我好久沒見過他如此開心的笑容,如此的想親近一個人,他會逗著你玩、鬧著你,也全是因為有你在他身邊。求求你,暫時先留在閻谷裡,好嗎?算是我的私心,請你多陪陪他幾日好嗎?」

  佟靈兒動搖了,她真的幫得了他嗎?如果可以,她願意留下來嗎?

  心頭一陣莫名的抽疼告訴她,她願意。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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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4-5 14:36:32
第五章   


  男孩在睡夢中不斷揮舞著小子。

  「不要,爹,不要丟下孩兒……爹……」

  在他的耳畔,隱隱約約似乎傳來了最熟悉的聲音。

  「孩子,原諒爹,爹實在太愛你娘了,所以一定得捨棄你,你還有自己的人生要去過,你走吧!跑吧!逃吧!」

  「不要……爹……娘……我要跟著你們……爹……娘……」

  才從茅房回來的女孩,正巧聽見他幾近哭泣的哀嚎聲。

  她悄悄溜進他的房裡。

  「相公、相公……」她細聲喊叫。

  說著夢話的男孩並沒有清醒過來。

  見他頻頻冒著汗,邊喘息邊呼喚的樣子,像是作了非常可怕的噩夢,小女孩擔心的跳上他的床,緊緊抱住他。

  「相公不要怕,有我在你身邊保護你,噩夢就不會再出現,乖唷!不要怕唷!」

  女孩照著每次她作噩夢:蛋姊姊哄她的方式,也這麼對男孩說著。奇特的是,男孩真的漸漸安靜下來,不叫喊,也不害怕得冒汗了。

  「呼呼,真麻煩,看來我日後每晚都得這樣抱著你睡,哈——」

  張大嘴,打了個呵欠,女孩揉揉眼,抱著男孩,忍不住閉上眼。

  女孩睡去,男孩卻因為耳邊傳來的呼呼酣聲驚醒過來。

  喝!

  她……她怎麼會出現自己的床上?還把他當軟被似的抱著!

  驀地,他想到了方才在夢中,有道柔嫩的嗓音承諾著會保護他……他還以為那也是夢,難道真是她的聲音?

  她還真是陰魂不散,連他的夢也不放過。

  她圓圓軟軟的身子有如磐石般,推也推不動。

  男孩放棄了,他將手放在她的臉上,輕掐了一下。

  嗯!她的臉好軟、好嫩!

  他幾乎喜歡上了這種滑膩又有彈性的觸感,他用另一隻手也掐起了女孩的另一邊臉頰,像玩起來般,兩手輪流的輕捏。

  女孩感到不舒服,無意識的動手揮了揮,他嚇了跳,趕緊收手。

  對著她再度沉睡的小臉看,他突然有股衝動。

  他想將她畫下來,他要永遠都能夠記住他這個小娘子的模樣。

  男孩的睡意漸漸染上身,不一會兒,就見兩個嘴角都溢著笑的小娃兒在床上相擁而眠。

 


  猛然一睜眼,閻駱像是想起了什麼從床上一躍而起。

  將衣袍隨意穿上,他匆匆忙忙來到一扇門扉前,吸足氣,不著痕跡地推開門,大氣不敢喘上一口的潛入內。

  直到他的目光對上軟榻當中隆起的被褥時,心口高掛的重石才得以安然落下,屏住的息緩緩吐出。

  呼!還好,她還在。

  她沒有因為昨天他叫她離開就走掉了,她還在!

  「娘子、娘子……」

  彎下腰,他靠近她的臉,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輕喚道。

  果然如他所料,他的娘子眼未張,一個凌厲的掌風立即朝他而來,

  他邊閃邊大叫。「哇!娘子,是我是我,是你的親親相公小駱駱呀!」

  待看清了來人後,佟靈兒不知第幾度的感到懊惱。

  「又是你!」這是他第二次闖進她房間而她又沒發覺,看來日後她真的得鎖緊門戶。

  「是我,就是我。」他猛點頭。

  「娘子呀!你以後要記得看清楚,再動手打人嘛!車虧你相公我閃得快,不然現在我就倒在地上了。你不擔心我會被你打傷,我倒怕娘子的手會疼著——」

  「停!請問你到我房裡有什麼事?」她頭痛地打斷他的話。

  「沒呀!只是想看看你!」

  他發現自己非常喜歡看他娘子的睡容,尤其是被他吵醒時的模樣,因為她常常只會顧著生氣就忘了其他……

  半躺在軟帳裡的她,香肩微露地幾乎遮不住一片春光,嗔著他不放的盈盈晶眸更顯得媚態橫生,嫩白小手更以撩人之姿輕揉著眉心,眼前的誘人美色,看得他險些口水就要跟著流出來了。

  佟靈兒想罵人。這是什麼爛答案?三更半夜跑來驚醒她,就為了想看她?

  他會不曉得她為了他們閻谷的事情,忙到多晚才休息嗎?更不用說她滿腦子為了他的事,輾轉反側不知過了多久才睡去!

  忽地,她注意到了他不尋常的目光,隨著他的視線,她往自己身上一瞧。

  一片紅雲遮住她姣好的臉龐。

  平時睡覺,她一向喜歡穿得寬鬆,方纔她一使勁,胸前衣襟敞開了都沒發覺,隱隱約約還可以見著她鵝黃色的肚兜帶……老天~~這多羞人呀!

  拉攏襟口,收起令他目不轉睛的「美景」,她瞪他。

  「現在人見到了,你可以滾了吧?!」

  上回一次,這回又重蹈覆轍,她真該檢討。

  款?等等,他……

  佟靈兒這才注意到,眼前這個男人似乎又恢復成她所認識的賴皮男。

  閻駱的眼中閃爍著「好可惜」的神情。「讓人家多看一下又不會少塊肉……好嘛好嘛,你別瞪,我乖乖回去就是了。」

  等一下,他差點忘了此次過來的目的。

  「娘子呀~~」

  他痞痞的湊上前,佟靈兒一時的反應便是往後頭縮去,結果不小心撞上了床緣勾掛床幔的褐色帳架。

  「啊~~娘子,你怎麼這麼不小心!疼不疼?我來幫你揉揉!」

  佟靈兒根本來不及說不,男人的氣息瞬間貼近,整個人就這樣被他迅速圈住。

  他只手勾著她的腰,按著她的後腦,動作無比溫柔的輕揉著。

  靠著他的肩,那股羞怯更強烈了,她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莫名的熱氣直往她身上竄去。

  自己以前不也常常和魂他們肩並肩躺在草地上看星星,又不是沒靠在男人身上過,不過是個男人嘛,男人……

  她……她在緊張個什麼勁呀!

  「你……不用了,我沒事啦!我不是叫你回房去——」忍著煩人的心跳,她想推開他,卻被他制止。

  「這哪裡是小事?你剛剛這樣『叩』的那麼大聲,都腫成這樣了,你還說沒事!」他大呼小叫的嚷著。

  「噓噓!你小聲點。」

  每次都這麼喳喳呼呼,他當周圍住的都是死人唷!不會被他吵醒是不?

  「那你就乖一點,不要亂動,等我問完話,我就會走。」

  她那怕被讓人見到的慌張,讓他滿腹不是滋味。

  幹麼?她可是他的娘子耶!有什麼好見不得人的?

  他嘟嘴不悅,模樣像極了孩子鬧脾氣般,等著別人順他的意。

  佟靈兒認了。

  這會兒,她靜靜的等待他的下文。

  他不是要說些什麼嗎?怎麼還不說?

  不知不覺,她在他舒服的按摩下,逐漸感到昏昏然起來,快被倦意淹沒的她,將他的胸膛當成了副舒適的軟榻,她放鬆了自己的身子,整副嬌軀柔軟的靠在他身上。

  「娘子、娘子……」他輕晃她,看來剛剛撞著的地方真的並無大礙。

  「嗯?」

  「娘子,你……不會離開我吧?」

  「嗯?」沒聽仔細,他說了什麼來著?

  她那困惑的「嗯」一聲讓他以為她應允了,得到滿意答覆的閻駱大喜。「是永遠喔?」

  「永遠?」什麼永遠?

  渾渾噩噩的腦袋逐漸清醒。

  「你答應了!」閻駱又誤解了她的意思。「那我們來蓋章吧!蓋了章你就不能再賴唷!」

  「蓋章?」她眨了眨眼。

  「對,蓋章……」

  呢喃中,閻駱一個低頭輕易覆上她的小嘴。

  自從那次惡意捉弄後,他想再次這麼做,已經等很久了,眷戀她唇上那種甜甜的氣息,像抹上蜜糖般,甜到他心坎裡,卻又永遠不膩。

  佟靈兒則是讓他毫無預警的舉動嚇住了,怎麼推也推不開他的胸膛,她的腦子逐漸渾沌起來。

  閻駱調皮地舔著她的櫻唇,感覺到她微微顫了下,他笑,收攏手臂。

  漸漸地,他不再滿足,開始大膽的吸吮,舌尖更是直搗入她芳香的唇內。

  她被他狂烈的親吻擾得心慌意亂,不知該作何反應,兩手最後只有緊緊揪著他的衣角。      

  過了多久不知道,直到他覺得自己快沒氣了,才依戀的離開那誘人的小口。

  「娘子,謝謝你昨日為閻谷做的一切,我回去了,祝你有個美夢。記得,夢裡要有我這個相公唷!」

  朝她微愣的小嘴再偷親一下,閻駱這才滿意的遁入漆黑的深夜裡,飛快的身影令人咋舌。

  當然啦!根據上回的經驗,他不早點溜之大吉,難道還等他娘子清醒過來,扔東西砸他嗎?

  才從怔然中回神,那不大不小的關門聲讓佟靈兒恍若被一道雷劈中,她的腦子清晰起來。

  還以為他轉了性後,便會遺忘另一個人格發生的事。

  但,該死的!他是記得的!他只是在逃避某段記憶罷了!

  更令她氣憤的是——

  這可惡的傢伙,居然這樣騙她的吻,真是……

  指尖撫上沾有他氣息的唇瓣,還殘留著火辣的麻熱感,口中甚至還有一絲他的味道。

  她的臉不免又是一陣嫣紅。

  真是討厭死了!

 


  如果可以重新選擇的話,她相信自己一定會選擇速速離去。

  因為她,後,悔、了!

  如果有個人終日如鬼魅般揮之不去的緊跟在後,你的衣食住行無一不在他的監視掌控下,就只差沐浴、如廁的時候沒算在內,這樣讓跟屁蟲纏身的日子誰受得了啊?!

  本來她只想多待個十天來著,孰料每當她計劃好要離去的時候,就有一隻淚水汪汪,兩眼控訴她不負責任的黏人精,猛扯著她的一邊袖口,嚷嚷著自己可憐沒人要,說她拋夫棄之於不顧。

  更可惡的是,那個綠衣竟然和他一搭一唱,威脅她如果堅決離開,他就捨大義讓閻駱跟著她去,讓閻駱來個婦唱夫隨,讓她永遠擺脫不了他。

  她開始後悔自己的心軟了,因為這一留,競待了快一個月!她不曉得何時才能抽身?

  唉~~

  手中拿著一株經曝曬後,呈現淡鵝黃色的珍珠蘭草,將其搗成粉末狀,纖細的指尖抹上少許,湊上鼻前嗅了嗅。

  確定這味無誤後,她重複著手邊搗藥的動作,眼光游移到分類在另一堆的斷魂草上,她思忖著若將兩味藥合而為一,會調配出怎樣的藥性……

  「娘子娘子,你這味黃黃的藥粉要做什麼用?是直接吞服還是要摻水服用,咦?你現在搗的這株藥草我好像在哪見過?啊,這在閻谷到處都見得到嘛!原來這是株藥草唷,我還拿去給羊吃呢,娘子你好厲害,什麼都知道耶!那這又有什麼作用——」

  「停——」

  佟靈兒隱忍到極點,重重放下搗藥的木杵,不耐煩地斜睨他一眼。

  「你沒別的事可做嗎?成天在我身邊轉來轉去不嫌煩嗎?」

  她正在研究藥草,說不定能有新發現,不過前提是——先把那個妨礙她工作的人攆走。

  「怎麼會呢?我恨不得每時每刻都能待在娘子身邊。你是我娘子耶!我當然想多瞭解你一點,多親近你一些,難道娘子不會想對我這樣,不會嗎、不會嗎?」

  嘻嘻笑笑,他像隻兔子在她左右邊跳來跳去。

  頭隱隱犯疼,佟靈兒揉著額頭歎氣。

  「娘子不舒服嗎?」閻駱緊張的跳到她面前。「哪裡不舒服?我來看看——」

  「我沒事。」搖搖頭,他以為她這樣是誰害的。「你不是最愛畫石頭的嗎?你一直在我身邊打轉不就沒時間畫畫了。」

  說到這兒,閻駱不免開始得意起來,他自懷中取出一塊事先帶來的石頭。

  「誰說我沒時間畫了,我只是捨不得把和娘子相處的時間拿來作畫,你看你看,這可是我昨晚費了番工夫才畫出來的,不錯吧!有沒有很感動為夫的用心呢?」

  他得意的揚高下顎,等待她的讚賞與評價。

  她的眉頭輕蹙,自己連他畫的是什麼都不知道,要如何感謝他的用心?

  只好隨口一說:「嗯,畫得不錯!」

  「就這樣?」他的笑容垮了。

  她應該要欣喜若狂才是的啊!怎麼跟他預料中的不同?

  「對,不然還怎樣?」將視線調回來,她繼續手邊的工作。

  本來想叫他滾去畫他的石頭,別來煩她,看來這招也是沒用。

  「當然不能就這樣!」

  閻駱發出巨大的不滿聲,臉鼓得跟球一樣大。

  呼!真是氣死他了,虧他整晚不睡,是不睡耶!熬夜趕工出來的成果居然就被她一句「嗯,還不錯」帶過,這哪值得!

  「你看清楚點,我畫的是你!」

  搶下她的木杵,像是出氣般,他狠狠往桌上用力一擲。

  被猛力丟出去的木杵正巧撞翻桌上的小碗,裡面盛著的黃粉彈得他一身都是。

  「閻駱!」她驚呼。

  與她同樣錯愕,已成黃頭黃臉的合駱當場呆愣在原地。

  「你……」兩眼觸及到他的狼狽樣,佟靈兒欲冒的火氣驟然消失得無影蹤。

  「我這麼辛苦把你的神情一分一毫、完全不遺漏的描繪在這石上,你不誇讚就算了,看也不多看一眼,這樣藐視我的用心,我很傷心!」

  他撇嘴,樣子有滑稽就有多滑稽,佟靈兒幾乎忍不住要狂笑出口。

  她輕咳一聲。「好嘛!是我不對,辜負了你的努力,現在可否再讓我欣賞一下你的用心?」

  雖不甚滿意她用幾句話就想彌補他心靈上的傷害,閻駱還是決定再給她一次機會,將石頭放在她伸上前的掌心。

  「嗯,我看,你真的很用心,畫得真像我呢!」

  佟靈兒這次可懂得要小心用詞了,不然待會他又要要孩子性,鬧脾氣了。

  他斜睨,悶悶道:「你拿反看了。」

  「哦。」她尷尬的趕緊反轉石頭,內心可是憋笑憋得難受的緊。

  「怎麼樣?」他挑眉問。

  「嗯,你簡直把我的神韻全都抓出來了,畫得可真好!」把她畫成這副鬼德行,她是不是該拿這石頭丟他!

  他冷哼一聲。

  這當然,他畫她的時候心中滿滿是她的身影,怎麼可能畫得不好咧?!

  「你真是太厲害了!謝謝你把我畫得如此像。」

  越來越佩服自己了,原來她也有說謊面色不改的能力,看來她日後回傲鷹堡,可以和大嫂互相較勁了。

  「本來就是,也不想想是因為我把你看得極重要,所以才會動筆。綠小子那傢伙求我多少次,我都不肯替他作畫呢!」他開始說起大話。

  「你說得是。」她點頭如搗蒜。

  也許,就是他這不假雕飾,自然流露的小個性,才讓她心軟留下來。

  閻駱再度從鼻孔發嗤聲。「要不是你是我的親親娘子,哼哼,我才不會如此用心呢!」

  佟靈兒心中的笑意益漸擴大,她好像見著了孔雀開屏,驕傲自大,而且還是一隻臉上抹著可笑黃妝的孔雀。

  終於,她忍不住的釋放出笑聲。

  成串如鈴的悅耳笑聲傳進他的耳裡,他眼睛隨著她的笑容一亮。

  「娘子,你笑起來好像仙子唷!好美!」讓他心神蕩漾。

  癡迷的目光直瞧著她,管他什麼石頭不石頭的事,他已拋之腦後,現在他眼裡、心裡可都是她動人的神采。

  她耳根一紅。「少油嘴滑舌了!」

  「真的嘛!就算是天仙下凡也沒有我的娘子美,什麼國色天香全部靠邊閃去,這世上就我娘子最迷人了!娘子,再對我笑一次嘛!我好喜歡你的笑容,快嘛!」

  就算明知是他的胡言亂語,佟靈兒聽了還是難免心頭小花綻放,雙頰更是紅通通。

  眨著無害的大眼,閻駱趁她沒防備,迅速地接近她。

  她意識到他的靠近,那雙有如猛狼般鎖著她不放的深瞳,透露著強烈炙熱與渴望,直撲她而來,被他盯著的肌膚似乎都微微發著燙,當下她的心鼓如小鹿亂撞,狂跳不已。

  她倒嚥一口口水,為自己不知所措的行為感到可笑,她怎麼會對他有這種情緒反應呢?

  「……現在換我跟你算帳了!你把我的藥粉全都弄翻了,說,你要怎麼賠我?」

  「賠你這灑光的藥粉?」他眼珠轉了轉,隨即咧嘴一笑。「這還不簡單。」

  說時遲,那時快,他一把擁住輕盈的她。

  「好吧!既然娘子要我賠,我當然得全部還給你嘍!」

  語畢,整顆頭顱調皮的往她柔軟的胸前磨蹭,像是要把發上臉上沾著的黃粉全數抹回她的身上。

  「喂!閻駱你……」哪有人這樣還的啦!

  佟靈兒簡直羞死了,一張俏臉脹紅不已,扯著他的發,想把他埋在自個兒胸前的那顆「色頭」拉起來。

  「我可是遵從娘子的吩咐呢!」他滿足的嗅了嗅令他失神的香氣。「娘子,你知道我好喜歡你嗎?」

  「喜歡你」這三個字蕩漾在她心湖上,像漣漪般陣陣流入她的心底,伴隨而來的是充滿喜悅的小泡泡,往心湖面源源湧出。

  他說話的熱氣全吐在她的胸脯間,搔弄著她的感官,佟靈兒把唇一咬,試著不受他的話語和肢體動作影響。

  「別玩了,閻駱你快把頭抬起來啦!」

  他耍賴皮。「我還沒抹乾淨呢!不起來。」

  他的手也加入了這場推拉戰役,直呵弄她的側腰間。

  「閻駱……哈哈……你……很討厭……哈哈……」

  一時間,笑聲四溢。

  「駱大哥!」

  陌生的叫聲竄入這甜蜜的一刻,也打斷了兩人嬉鬧的動作。

  那是一個面容雖蒼白卻不失美麗的紫衣女人。

  這是佟靈兒第一眼的印象。

  隨著呼喊聲方歇,她只知道原本摟著她的溫暖忽然一空。

  「紫湖——」閻駱的眼裡滿是驚慌,飛奔過去接住那名出聲女子搖搖欲墜的身子。

  見狀,佟靈兒的心猛然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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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4-5 14:37:29
第六章   


  「石頭,它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女孩的聲音含著濃烈的不滿,怎麼她才離開一會兒拿吃的,就有個入侵者闖入他們之間。

  太過分了!她可是使盡渾身解數才能坐在他旁邊而不被他趕,而「它」,才剛當第三者,就這麼大剌剌坐臥在她相公身邊不說,還伸出一條短小的後腿推了推他的腳一下,而她的相公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

  「相公,你快告訴我,它打哪來的?為什麼你會讓它待在這裡?」

  專心對著石頭畫畫的男孩只希望能盡快將手頭的人兒畫好,對於女孩的問話,他並沒有仔細的聆聽,更別說回答了。

  「石頭,這是你最喜歡吃的柿子餅:署姊姊做了好多,我替你帶了點過來。」

  自知與黑狗兩瞪眼是瞪不出什麼結果,女孩稍稍收起不悅,放下籃子,撿了塊最大的餅急忙給男孩拿過去。「快嘗嘗吧!」

  他看也沒看小女孩遞上前的手一眼,便說:「擱著吧!我等下再吃。」

  「等下就軟了,就不好吃了,你先別畫嘛,吃個一兩塊再——」

  「你安靜點啦!」就差一點點了。

  男孩揮手,要她在一旁先等會,卻沒注意自己將她好心遞來的柿子打落到地上,剛好掉在一旁小黑狗的嘴前。

  事情發生在一瞬間,這狗嘴一張,吃下了那爽口的點心。

  女孩誤會了,她以為男孩是故意將她給的東西讓這只突然冒出的狗吃,因為他不喜歡她。

  「我……我討厭死你了!臭石頭、爛石頭,我不要你了!再也不要理你了!」帶著濃濃哭音,女孩飆著淚,哭著跑開了。      

  約莫過了一刻,只見反應慢半拍的男孩開心大叫起來。「完成了!」

  他想將這石頭拿給小女孩看,豈料他一轉身,空蕩蕩的身後讓他怔然。

  她人呢?

  忽然,他隱約記起了她最後叫嚷的幾句話。

  她說討厭他,再也不要他了!

  一股涼意爬上他的頸項,男孩渾身發冷,這才意識到剛剛出了什麼事。

  他又要被人遺棄了嗎?

  不要,他不要!他還沒跟女孩說他其實是很喜歡她,她怎麼能就這樣不要他?

  他不要她離開他,他不要!

  第一次,男孩氣惱的將一向視為最愛的畫具扔在地,牢牢抓緊剛畫好的石頭,心慌地往女孩離去的方向急急奔去。他要把女孩追回來,追回到他身邊。

 


  靜謐的廂房內,緊張的氣息瀰漫四處。

  「老天!我簡直不敢相信,紫湖她還活著!這真的是紫湖!」綠衣忍不住發出一次次的訝異聲。

  他一直以為紫湖在當時的情況下是必死無疑,既然紫湖可以沒事,那麼,有沒有可能……

  綠衣佈滿希望的雙眼投向注意力一直未曾從紫湖身上移開的閻駱。

  也許……這一切還有希望!也許,他們並沒有死。綠衣心裡祈求著。

  佟靈兒的身形才離開床邊,閻駱劈頭抓著她就問:「怎麼樣?紫湖她怎麼樣了?你快告訴我,她的情況如何?為什麼一直昏迷不醒?」

  不能怪他如此激動,他太訝異、太震驚了,紫湖就像他心底多層重鎖的其中一個,如今這個鎖讓人打開了,屬於對紫湖的愧疚與歉意全湧上來,他不能再逃避一切,再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了,尤其,紫湖確實還活在人世間!

  佟靈兒讓他抓得有些疼痛,原本已皺著的眉頭就更加蹙緊了。

  「谷主,你先放開靈兒姑娘的手,再讓她說話嘛!瞧,你把她的手腕都給抓紅了!」

  聞言,閻駱趕緊收手。

  「對不起,沒抓疼你吧!我只是……只是太緊張了……」

  「不要緊,倒是這位紫湖姑娘……」

  佟靈兒欲言又止。

  「怎麼了?她怎麼樣了?」兩個男人再度詢問。

  「她也中了紅花之毒。」糟糕的是,目前她身上並無能解百毒的銀果。

  「什麼!」綠衣愣在一旁。

  「從她中毒的跡象看來,毒性已在她體內五、六個時辰了。」

  閻駱心中的喜悅頓時被沖沒,彷彿全身抽去了力氣,整個人跌坐在椅上。

  老天爺對他開了多大的一個玩笑?!

  他讓紫湖活著,給了他一線希望,卻讓她又要從這個世界上消失,讓他再受一次無法挽救親人的痛。

  不行!他不能讓紫湖出事!

  這個想法竄入他的腦海,閻駱遂一跳起身,雙臂緊緊攫握住佟靈兒的肩膀。

  「你要救救她!只有你能救她了,求求你!那時你也成功地救了其他人,所以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求求你!」

  她不曾在「小駱駱」身上見過他眼底這般的恐懼,「小駱駱」一向是個無憂無慮的大孩子。

  明天才是十五,他怎麼……

  是床上那位那名奄奄一息的女人,讓他流露出這樣的感情吧?!這名喚紫湖的姑娘,想必對他而言非常重要。

  這麼想,佟靈兒的胸口像挨了記悶棍般難受。

  「我會盡力試試,但不一定能救活她,因為我手邊已經沒有銀果了。」她據實以答。

  「你可以的,我相信你,你一定有辦法的!」

  緊握的掌力讓佟靈兒倍感壓迫,他將全部希望托付於她,可她又不是大羅神仙,怎能說救得成就一定能成功?

  目光瞥向床上閉眼沉睡的女子,那淺淺的呼吸似在述說她微弱的生命。

  若是救活了她,對閻駱而言,應該是有幫助的吧!自己不也是為了想幫他才留下來的?

  佟靈兒輕輕拉開他的掌。「我盡力,給我幾個時辰,在酉時之前,讓我想想有沒有什麼解毒藥方可以先減緩她體內的毒性。」

  「靈兒,謝謝你,真的非常謝謝你。」閻駱感激的擁緊她。

  靈兒?

  佟靈兒怔怔然看著這個熟悉的陌生男人。

  他不喚她娘子了?這意味他完全恢復正常了嗎?

  是因為見著了紫湖,讓他原本囚困的心獲得解脫,所以他終於敢面對現實,人也不藥而癒清醒了?

  因此,真正幫助了他的應該是紫湖這個女人,而不是她吧!

  一種說不出來的失落在她心湖上蕩漾著,嘴角噙著抹苦澀的笑意,佟靈兒的心裡五味雜陳。

  她為何這般在意著他?他若恢復了正常,不再糾纏自己,本來不是她所希望的嗎?        

  可為什麼,現在這個希望,卻像極了一根刺插在身上,令她覺得好不舒服。

 


  復仇,或許是藍焱活在這世上的唯一動力。

  每到夜晚,他都會為著自己無能為力挽救主子的噩夢驚醒,四年前的那一幕還歷歷在現,常讓他分不清現實與夢境,令他活著痛苦萬分。

  為什麼?閻駱為什麼要背叛他們?

  他們是如何的相信他呀!當他像親兄弟一般對待:可最後,這份信任卻害慘了自己和主子們。

  痛苦、懊悔、自責,以及強烈的憤恨,不斷折磨他的身體、他的內心,只要一閉上眼,他就會想起這份椎心之痛。

  是該做個結束了,閻駱,在你享受你得來的權勢之際,是否也在嘲笑我們的愚蠢?

  當他對自己心愛的女人下藥時,就表示他已經讓自己絕情絕意了。

  他要來向閻駱討回四年前他欠他們的債,到時他就可以從痛苦中解脫,下黃泉去見主子了。

 


  一道乾涸的血痕凝在原本無瑕的粉嫩掌心上,儘管血已止住,但只要一牽動那五根纖長玉指,陣陣的刺痛感仍令她眉心一擰。

  她將自己的血混入這碗藥裡,因為曾嘗百草的她,血就是最佳的祛毒良藥。

  盡量不讓燙著的碗緣碰到自己的傷口,她小心的將剛煎出來的湯藥端了進來。

  一見她入內,早已等候不耐的閻駱急忙搶過她手上的碗,口氣非常急躁。「不是說酉時嗎?現在都快戌時了,你知道紫湖等不了這麼久的!」

  佟靈兒輕喘了下,因為他粗魯的動作,牽扯了掌心上的傷口。

  但傷口的疼卻比不了見著閻駱萬般疼惜地扶起昏迷的紫湖,小心翼翼餵著湯藥時,心中隱隱抽痛的疼難受。

  「靈兒姑娘,你的手……怎麼了?」

  注意到她神色有異的,反倒是綠衣。

  「沒,沒什麼,只是剛剛不小心煎藥的時候燙著了。」快速將手垂下,她用衣袖掩飾著手掌心。

  「怎麼這麼不小心,有用水冷敷過嗎?」他不大相信。

  她的臉色好像比先前離去時蒼白許多,而且,方纔他明明瞄到她手中有道紅紅長長,像是傷口類的東西,並不像單純燙傷的痕跡。

  察覺綠衣起了疑惑,她趕緊扯笑。「拜託,我自己就是個大夫,該注意的我都知道,不過是小小的燙傷,就別再提了。」

  一長串劇烈的咳嗽打斷了綠衣還想追問的動作。

  「紫湖,紫湖,該死!你這是什麼藥?為什麼紫湖喝下去會變成這樣?」

  閻駱心急如焚,擁著喝了幾口藥就猛咳的紫湖,一手拍拂著她的後背,對著手上的湯碗指控著。

  佟靈兒皺眉。「可能是嗆著了吧!」

  「嗆到?嗆到怎麼會咳成這樣——」

  「應該是你喂得太急嗆到了,雖然這藥我不熟也不常用,但絕對不會——」

  「你不清楚的藥也敢讓紫湖喝下去?虧你還是個大夫,這點常識你怎麼會不知道!萬一紫湖因你的藥而更嚴重,你用什麼賠紫湖的性命來?」

  綠衣在一旁為閻駱的話捏了把冷汗。這個笨蛋閻駱,笨蛋谷主,怎麼會說出這麼惡劣的話?!

  佟靈兒深呼吸一口氣,閉上眼,他的話刺傷了她,再度張開眼時,她的態度冷了許多。

  「我可以用我的生命向谷主保證,這碗湯藥對紫湖姑娘絕對不會有害,雖然它不及銀果解毒的效果來得快,但可以逐漸減緩她身上的毒性,不出幾日一樣可以完全去毒,請谷主別質疑我的能力!」

  閻駱也知道自己情急下的口不擇言,鐵定傷了她的心,他想開口道歉。

  「對不——」

  「駱、駱大哥……」

  劇烈的咳嗽已止,紫湖小口喘著氣,發出一絲細若蚊鳴的聲音,輕扯著佇立在床畔的閻駱的袖口。

  「紫湖,你醒了,老天保佑,你沒事了。」

  驚喜中,閻駱忘了道歉這回事,兩眼目不轉睛的盯著眼睫揚動、剛從死裡脫困的紫湖。

  「覺得怎麼樣?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他對紫湖的關切注目讓佟靈兒看得好礙眼,閃躲了綠衣別有所思的視線,她匆匆轉身。

  像在躲避什麼,卻也失落了什麼般,佟靈兒速速離開她一刻也不想待的房裡。

  一切,好像都變得陌生,那個曾經繞著她打轉,開口閉口都是娘子來娘子去,直嚷著心底最重要的是她,常惹她惱、惹她羞的男人,就像大夢初醒,已不復在。

  鬧劇結束了,也許,紫湖才是他心裡擺在重要位置的那個人。

  佟靈兒想起了在他收藏石頭的小房間裡,有顆讓他極為眷戀重視的石頭,上頭有個紫衫人影,應該就是紫湖吧!

  她該覺得輕鬆,因為這意味著,紫湖是能帶離他走出心病的繫鈴人,這裡不再需要她,她也可以回去了……

  但是心中沉重喘不過氣的感覺卻好像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她到底在掙扎什麼?還在留戀什麼呢?

 


  「紫湖,我實在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挪了個舒適的位子讓她坐著,閻駱再也忍不住盈滿的喜悅,開心的說著。

  虛弱一笑,紫湖用著孱弱的聲音說道:「我也很高興能再見到駱大哥,還有綠衣師兄。」

  「紫湖……」

  縱然有千言萬語想說,閻駱卻不知該如何啟口,只能笨拙的用一句話詢問:「這些年來,你們……你過得可好?」

  他想詢問的意思綠衣懂,紫湖也明白。

  「我們……就剩我和焱師兄了,兩位閻主子在我和焱師兄極力救上岸後,就已氣絕了。」

  閻駱的表情閃過一絲苦楚。

  「師妹,既然你和藍焱師弟獲救了,怎麼不回閻谷呢?」綠衣接著詢問。

  紫湖的目色一黯,隨即吞吐道:「駱大哥,紫湖可以先問你個問題嗎?」

  「你說。」

  「當年,真的是你為了谷主之位,而對我們下手的嗎?」

  閻駱沉痛的閉上眼,那天的情景彷彿就在眼前重現。

  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只能目睹兄長們命逝在自己面前……

  他們想必很怨他吧!怨他救不了他們,也怨他的存在,讓爺爺狠下心對他們下毒手。

  廣闊的胸膛大力起伏,像在隱忍什麼激動的情緒,閻駱低聲嘶吼:「不!我沒有,我沒想過爺爺居然利用我,對你們下如此重的手!若是知情,我絕對會想辦法阻止,不讓這場悲劇發生……」

  要不是爺爺派人攔住他,他相信自己定會不顧一切隨藍焱他們跳下崖。

  綠衣插言。「師妹,不要懷疑谷主說的話,谷主和我們之間的情誼是那麼深厚,你應該也瞭解他,他絕對不會為了個人私利而背叛親人。他過去幾年來的痛苦,你絕對無法想像,你不能誤會他!」

  紫湖露出了釋懷的笑容。

  「我就知道,我一直是相信駱大哥的,我也一直認為駱大哥不會這麼對我們。」

  「紫湖,我……」

  閻駱緊緊握住她的小手,到嘴邊的話,全都欲言又止的含在口裡難以成句,他很高興紫湖的諒解,卻無法忘懷當日那一幕的悲慟……

  紫湖將他的反應看在心底,反手握住他。

  「駱大哥,在我們跳崖前,主子們曾要我和焱師兄記得,若命喪於此絕對不能怪罪於你,還要我們無論想盡辦法都得活下來,有朝一日好回閻谷輔佐你。駱大哥,主子們從沒怪你,也沒怨過你,你一直是他們心中最疼愛的兄弟。」

  燭火搖曳,紫湖的一字一句在夜晚的寧靜裡格外清晰,也聽得讓人格外心酸。

  兩眼微濕,好半晌,閻駱才發現自己竟然滑落兩行淚。

  「所以,駱大哥,打起精神別再自責了好嗎?不要讓我的主子在黃泉路上還掛念著你。」

  語雖輕,卻撞進了他的心,閻駱如大夢初醒般猛然回神,抹去淚痕。

  儘管現在的他面容有絲狼狽,但神采卻比方才明亮許多。

 


  他們斷斷續續聊了點過去幾年的事,綠衣提起了一件一直懸著的疑問。

  「紫湖,我也想問你兩件事。你不是跟藍焱在一起嗎,他人呢?還有,你為什麼會中了紅花之毒?」

  上個月的集體中毒,跟這次紫湖所中的紅花毒,兩者問有關嗎?

  這回反倒是紫湖開始淚流不止。

  「駱大哥,師兄,我求你們,幫幫焱師兄,他每日活在要報仇的恨意裡,過得好痛苦。我勸不了他,他執意認為是駱大哥害了主子們,背叛了我們之間的手足之情……」

  報仇嗎?那麼有可能是藍焱潛回閻谷下毒的嘍!

  兩個男人彼此對看一眼,心中有著共同的想法。

  「駱大哥,師兄,幫幫他,幫我找回以前那個焱師兄,拜託你們……」

  才復原的體力似乎支持不住激烈的情緒,哭累的紫湖漸漸讓倦意侵入,緩緩閉上雙眼,眼角仍掛著淚珠,她沉穩的睡去。

  閻駱輕輕替她蓋上羽被,耳邊繚繞著紫湖求助的聲音,他不免又是一陣省悟。

  這痛,依舊是他心坎上的一個傷,但傷口終究要癒合,他得學習振作……

  況且他若不能坦然面對過去,又怎麼幫得了與他同樣陷在痛苦深淵中的藍焱?

  久違的炯炯神采,再次浮現在他的眼裡,他確實該打起精神了。

  他的改變綠衣看在心底,驚喜之餘突然想起有件事不曉得這時候提起恰不恰當,但他仍是說了。

  「谷主,靈兒姑娘她……」

  「她怎麼了?」

  先前的冷靜自持全然被打散,此時的閻駱面容驚慌。

  她人呢?她何時離開這裡的?自己竟然不知道!

  這下糟了!先前一心只顧著將紫湖救醒,完全忽略了她……

  她會不會一時氣惱,就再也不理他了?又或者她一氣之下,就這麼離開閻谷?

  不行!他得趕緊將她追回來。

  「娘子、娘子,你在哪呀?」

  邊嚷邊叫,如狂風般的人影一下子就消失在房門口,徒留下一臉呆若木雞的綠衣,他問題都還沒問完咧!

  方纔他還在慶祝閻駱終於擺脫過往,恢復以往的玉樹臨風,怎麼才感性一段時候,這會兒閻駱又成了先前的瘋傻樣?

  等一下,難道說,他那位主子已習慣了這樣的瘋性格?

  意思是……他以後都要和這個傻愣愣的谷主共處?

  不會吧?

  不要吧!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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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4-5 14:38:03
第七章   


  「別走、別走!等等呀!」

  男孩狂奔,追著前方那抹不肯停下來的小影子。

  吸滿一口氣,他鼓足了全力往前衝,終於,他手一撈,逮著了淚流滿面的小女孩。

  「別走……你別走呀……」

  儘管氣喘吁吁,男孩仍舊牢牢抓著小女孩的手臂,連一絲讓她掙逃的縫隙都沒有。

  「放開我!我討厭你,討厭死你了,我要跟你一刀兩斷!」一下又一下,女孩捶著他的手。

  「不要!」

  情急之下,男孩緊緊抱住了小女孩的身軀。

  「不要跟我一刀兩斷,不要討厭我,我其實是很喜歡你的,不要離開我!」

  「你騙人!你明明就不喜歡我。」小女孩用濃濃的鼻音指控著。

  「不是不是,我很喜歡你,喜歡你的黏人、喜歡你的活力,喜歡你每天在我身邊吵鬧的聲音,喜歡你每天展露的笑臉,我很喜歡你,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你相信我呀!」

  小女孩瞬間收起了淚水,吸了吸鼻子,但仍是一臉的愁容。

  「可是……你對那隻狗比對我還好,這哪裡算喜歡我?」

  「狗?哦,你是指在我腳邊蹲著的狗!我根本不知道它是哪裡來的好不好?只是讓個位置給它坐而已,拜託,你跟它哪能相比較,你……你可是我娘子不是嗎……」

  越說男孩的臉越紅,聲音也逐漸變小,終究消失在自己害羞的表情裡。

  他的回答,女孩可樂了。

  「這麼說,你也承認自己是我的相公了?以後會讓我跟著、纏著,再也不會臉臭臭趕我走了?」

  男孩羞赧的點了一下頭,女孩抱著他尖叫。

  「萬歲!你終於點頭答應做我的相公了!」

  勾著他的頸,她雖興奮,卻也沒忘了要提醒他。

  「我跟你說唷!你只准有我一個娘子,要是你有了其他的娘子,我一定會離開你,遠遠的離開你,再也不和你見面了!」

  她的話讓男孩心驚,不管她垂掛的兩管鼻涕是否會黏在自己的胸襟上,他狠狠的抱住她。

  「我不要其他的娘子,我只要你!」

  女孩心中甜滋滋的,任他抱著,她在他懷中笑得好開心。

  「人家安姊姊的相公都很疼很疼安姊姊的,所以,你也要很疼我唷!」

  「嗯,」

  「那麼……」她的笑容逐漸擴大。「我要吃你籃子裡全部的柿子餅,你也不准說不唷!」

  啥?男孩兩眼一瞪。

 


  天方亮,薄霧漸散。

  閻駱到處尋不到她,已經接近抓狂得要瘋掉;但在此同時,佟靈兒則是一直處在茫然的思緒中,孤零零佇立在閻谷通外的崖壁前。

  為什麼她要猶豫呢?

  是因為他,才捨不得離開嗎?

  他已經找到了能陪著他的人,今後,他不會再對她耍賴,不會再那樣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也不會故意佔她便宜,更不會對她說些甜言蜜語……因為這些權利,全是屬於另一個女人的。

  為什麼她的心除了不捨外,還會為著他對紫湖的愛憐而疼,會因選擇離開他而痛?也為他曾說過喜歡她的玩笑話而生氣?      

  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在她心底紮了根,變得那麼重要起來?

  佟靈兒低頭細細看著掌上的傷痕,嘴邊逸出口氣。

  慘了!她對閻駱的感覺已經不再那麼簡單了,但她又有什麼立場留在這裡?

  隱約中,前方陸續傳來嘈雜的聲音。

  「你怎麼那麼笨!跟著我做都不會!」

  「說得那麼輕鬆,我可不像你福大命大,從未來摔到這裡都沒事,我經歷過從崖上跌落的慘痛經驗,一定要要慢慢的下來才成。」

  吵鬧的兩人身影越來越清晰。

  佟靈兒的一雙美眸頓時睜大,她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他們——

  「魂,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有……大嫂!」

  哦!她的老天,這兩人是怎麼來的……

  先不論魂好了,他本身功夫底子就不錯,這懸崖應該是摔不死他;但是她大嫂,肚子都那麼大了,只要一想到大嫂從那麼高的地方下來,她就忍不住打了身冷顫。      

  「嗚~~靈兒妹子,我可找到你了,你不曉得,你一離開就是一個月,我想你想得緊,就決定跑來找你了。」水如月聲淚俱下地抱著佟靈兒。

  幸好她在靈兒走前偷偷在她身上下了「蜜香」,這才能放出「引路蜂」找到她的所在處。

  「拜託!該哭的是我吧!」

  說這話的,是滿臉愁容,哀怨到不行的雲嘯魂。

  水如月跳到他面前。

  「云云,我可沒叫你跟著來,是你硬要跟的,還抱怨什麼?」

  「我當然要抱怨,靈兒你知道嗎?這女人拿條繩索綁著崖邊的一棵樹和自己,也不等我一下就往崖下爬去!」他小命都要被她嚇沒了。

  聽他描述這驚險的情景,佟靈兒也跟著冒起冷汗。

  「大嫂,你懷有身孕耶,萬一動了胎氣,怎麼辦?」

  「我急著想見你嘛!」水如月撇著嘴,抓著她的手。「靈兒,你為什麼都不回來呢?你不在,我無聊的想咬人耶!幸好終於找到你了,走啦走啦!我們快回去……」

  水如月抓著佟靈兒的手便想走,沒料到自己粗魯的動作竟弄疼了她。

  佟靈兒瑟縮了下,抽回了手。

  水如月眼尖的發現她刻意將手掌翻向自己的小動作。

  「靈兒妹子,你手怎麼了?」

  「手?沒事呀!」

  甩了甩手,佟靈兒佯裝若無其事,可是她忽略了另一旁的雲嘯魂。

  雲嘯魂一個箭步竄到她面前,捉住了她的右手腕,驚呼道:「靈兒,你手受傷了!這是……刀傷!可惡,是誰傷你的——」

  「放該我娘子,你這個毛手毛腳的傢伙!」

  隨著爆吼聲響,疾速有勁的掌風迎面襲來,雲嘯魂下意識地鬆了手避開。

  同一時刻,佟靈兒身邊不知何時冒出了一名男子,一手佔有性地勾著她的腰,緊張萬分地檢查她臉上的每一處,甚至連一根根的髮絲也不放過。

  「怎麼樣?娘子,那只淫手有沒有對你怎樣?」

  敢對他的娘子動手動腳,簡直找死!

  「淫手?!」

  「娘子?!」

  閻駱瞪著眼前這對擅自闖入閻谷的陌生男女,男的氣急敗壞,女的滿臉興味。

  能夠進得來,鐵定不是什麼泛泛之輩,在瞪人的同時,閻駱同樣也豎起了最高警備。

  「我說靈兒,你什麼時候偷偷在外頭養了個相公我都不知道?」水如月踩著雲嘯魂的腳,要他別激動。

  佟靈兒回神,努力想從那條鐵臂裡掙脫。「別聽他亂說,他才不是我的相公!」

  他不是該待在屋裡陪他那個重要的紫湖嗎?為啥還要來找她?他該知道他們之間根本是場兒戲,不算數,為什麼還要喚她娘子,引人誤會?

  閻駱哪容得了她的掙脫,手臂就像上了黏膠般,豐豐黏在她身上,任憑她怎麼扭動,就是離不開一絲一毫。

  他親暱地將嘴貼近她的耳,用在場所有人都聽得見的聲音問:「娘子,你們認識?」

  自知掙扎無效,佟靈兒繃著臉,沉著聲介紹。「這位是我大嫂,另一位是白虎堂堂主。大嫂,他是閻駱,也是現任的閻谷谷主。」

  「大嫂!」閻駱的防備瞬間消失,歡喜的跟著她叫。

  「閉嘴啦!大嫂不是你叫的。」一個大意,佟靈兒再度扯到了傷口,她悶哼一聲。

  「娘子!你的手……」笑意凝住。

  一把抓起她欲隱藏的手,熊熊怒火在他心中竄燒,通紅的雙眼直瞪著那道暗紅色,極度刺眼的傷口,可惡!

  他娘子是什麼時候受傷的?為什麼他會不知道?

  閻駱盯著她結痂的一道長傷口子,顯得有些失神,又帶點狂怒。

  「兩位,我和我娘子有事先走一步,我會命人領兩位到谷內廳堂暫歇。」

  才一說完,他拉著佟靈兒未受傷的手就要離開。

  「喂!你帶我上哪去?」

  忍著氣,他冷冷回答:「到你房裡去上藥。」

  他氣的是自己,竟然讓她在自己的領域受傷。

  一把將她抱在懷裡,不容掙扎也不容抗拒,像在宣誓他說這話的決心,佟靈兒沒開口,任他帶著自己走。

  水如月眨著雙慧黠的大眼,極有意思的瞅著這名強硬帶著靈兒離開的男人。

  看來,他們家的朱雀遭獵人擒捕了!

 


  一關上門,閻駱就蹲在矮櫃前,乒乒乓乓翻找東西,像是在出氣似的,每個動作都很大聲。

  佟靈兒則是站在一旁,不解的看著他粗魯的行為。

  見他一櫃又一櫃亂翻,原本整齊的瓶瓶罐罐全讓他易位了,佟靈兒不想讓他弄亂自己歸好類的藥瓶,遂走到他背後問道:「你到底在做什麼?」

  「那瓶白色的小瓷瓶呢?我記得你明明放在這兒的?可惡!到底到哪兒去了。」

  「在我身上。」為免他繼續暴行,佟靈兒趕緊自身上取出那個藥瓶。

  「別動!娘子你別動!」

  他快手搶去她取瓶的動作,小心攙著她到一邊木椅上坐下,待她的動作有如對易碎的瓷娃娃般慎重。

  「小心點,娘子,你可是受傷的人耶!」

  佟靈兒哭笑不得。「我傷的是手,又不是其他地方。」

  但不可否認的,他緊張萬分的神情令她心裡一暖。

  「還不一樣,都是受傷了!」他表情倏然一變。

  閻駱抿著唇,神色不快的將她受傷的手掌輕輕攤在自己面前。

  佟靈兒覺得還是提醒他一下好。

  「嗯,這藥我已經抹過了,不用再——」

  「多抹幾次傷口會好得快!」

  他已經夠自責了,她就不能乖乖的讓他填補一下心疼的缺口嗎?

  佟靈兒按捺著搖頭的衝動。到底她是大夫還是他是大夫?

  她靜靜地讓他將傷口重新上藥,他的關心她看在心底,但是他真的不用再對她這麼好了……

  「好了!」

  輕輕放下她的手,閻駱凝著一張臉,深邃的眼眸裡有怒也有心疼。

  「娘子,我沒有盡好保護你的責任,讓你受了傷,是我的錯,你可以打我,也可以罵我,就是不可以離開我!我找了你一個晚上都找不到人,你知道我有多心慌害怕嗎?我真怕下一瞬間你就消失不見了。」

  他好想擁著她,但又怕觸碰到她的傷口,只有拎起她另一隻未受傷的手,擱在自己的心窩處,讓她感受到他為她跳動的心跳。

  「我不是故意對你口氣不好,你知道,紫湖對我而言很重要,我是心急了才……」

  像被根刺紮著,佟靈兒急著想抽回手。

  「娘子,你別亂動,小心你的手……」

  「我自己劃的傷口我知道該怎麼處理,不需要你費心!」

  他的溫柔讓她差點忘了紫湖的存在,她不能再留戀了。      

  「你自己劃的?為什麼?」這麼深的一個刀口子,她不疼嗎?他見了都心疼。

  他明明記得昨天拉著她玩鬧時還好好的,何時她……

  驀然,他想到他不在她身邊的時候,就只有他守著紫湖的時刻,也就是說……

  「我師父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讓我吃各種活神續命的仙丹靈藥,好培養出我抗百毒的體質;因此我體內流的血,雖然不能治百病,但對解毒來講,也算稍有療效,不過藥性沒那麼快就是了。」

  他整個人一震,臉上血色盡失,像是當場挨了好幾拳。

  「娘子,所以昨天你給紫湖的,是摻了你的血而成的藥!」

  該死!他怎麼都沒有察覺她受了傷!

  為了救紫湖一命,娘子弄傷了自己;而他呢,對他娘子做了什麼?

  「娘子,我不知道……」強烈的自責不斷鞭笞著他,在他心頭揮下一條條鞭痕。

  佟靈兒幽幽看了他一眼。

  因為你那時心裡在意的只有紫湖。

  她緩緩起身。

  「你別自責,我身為醫者,只要能救人,做點犧牲根本不算什麼,更何況,救了紫湖姑娘,也等於救了你。」

  「靈兒……」閻駱動容。

  「我交代你一些事項,你可要豐記在心。紫湖姑娘身上的毒雖然解了,但是因先前毒性的摧殘,使得她身體非常虛弱,我留了幾帖藥和藥方子,都欣在你身後第二層夾櫃裡,你按照單子上頭的方法去煎藥,藥若用完了,再照著藥方去抓藥,如此服藥一個月後,方可痊癒。」

  感動消逝,閻駱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佟靈兒垂下眼,避開他慌亂的視線。      

  「我不在,你總得要學著怎麼照顧人家吧……你沒察覺今個兒是十五吧!你會叫會跳,表示你的心病已癒,我也沒有多留的必要,你有紫湖姑娘陪著就好,正巧我大嫂來了這裡,我想與她一同回——」

  「不准不准!你為什麼要離開?你答應過要陪著我的!」

  一想到她要走,閻駱再也顧不得她的傷,像隻猴子兩手牢牢攀著她不放。

  「你怎麼又來了!」他到底要怎麼樣,明明心有紫湖,為何還要纏著她?

  「那日晨曦下,你明明點頭應允要陪著我共度白首,你不可以食言,我是絕對不會讓你離開的!」

  為防止她想脫身,他連腳都用上了。

  勾著她的腿,哼!沒他的允許,他看她怎能移動半步!

  現下的閻駱除了一隻腳著地外,全身幾乎是貼在臉臊紅得不像話的佟靈兒身上,模樣就像一隻死命攀附在樹上的猴子,牢不可分。

  「閻駱,不要孩子氣了!我一定要回去,快下來!」她被他困得動彈不得,只能用嘴勸說。

  「我不會放你走的!」他硬聲回答。

  「你最重要的人是紫湖,不是我。這樣難看死了!讓人見著成何體統?你快放開我!」

  「不放!除非你答應永遠陪著我,不離不棄。」

  「你有紫湖陪著就好,不需要我!」

  他吼道:「你做什麼開口閉口都是紫湖……」他想要的又不是紫湖。

  猛地,腦海有道銳光閃過,他眸子映著光芒。

  「哦~~我知道了!」

  他驟然變笑的臉龐好詭異,佟靈兒被他盯得渾身發麻。

  「娘子,嘻嘻!」

  他突然朝她的臉貼近,佟靈兒想閃避卻躲不了,只能屏著息,看他在她的巧鼻前嗅了嗅,沿著鼻樑、眼眸、細眉,一路嗅到她的耳根去。

  他的氣息清楚的吐露在她敏感的肌膚上,令她忍不住輕顫了下。

  「娘子,你在吃味唷!」閻駱露出魅笑。

  被他說中心事的佟靈兒,老羞成怒的叫道:「你別亂說!我吃什麼味?我又不喜歡你,我吃什麼味?告訴你,我現在要去找我大嫂,你快放開我就是了!」

  「不放。」

  他皮皮的將頭擱在她的香頸肩,磨蹭兩下,滿意地聽著她驚喘的聲音。

  他的唇掀了掀。「你說得沒錯,紫湖對我是非常的重要。」

  察覺到她身子的僵硬,閻駱唇角偷偷揚起。

  「但你,靈兒娘子,我的娘子,對我而言,卻是最重要。」

  勾起她垂下的髮帶,他玩弄著。

  「你們兩個都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人,但這重要的意義卻大大的不同。紫湖,就像伴我到大的親人,是不可或缺的,但這只是親情。」

  他忽地把頭抬起,嘻笑的嘴臉不見了,他的神情再認真不過。

  「但是,那個讓我好不容易賴來的娘子就不一樣了,她讓我滿心整整都是她的身影,喜歡賴著她笑,纏著她耍賴,喜歡和她在一起時的輕鬆自在,像中毒似的每天想著她、念著她,吃飯也想,睡覺也想,一天沒見上面都會覺得渾身不對勁。

  「我沒有辦法想像她帶著我的心離開的情景,試問,一個人的心缺了一角,還能完整嗎?」

  他的一字一句,暖暖的流入她的心底,一點一滴,融著她的心,要她不動容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會是我?」她也想問自己,為什麼就這麼不受控制的喜歡上他?

  「我承認,當初的確只是抱著頑皮的心態賴定了你,但習慣了你的一顰一笑後,我不知不覺就這麼愛上了你。我想,愛一個人是不需要什麼理由,也許,在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心就已經遺落在你身上了。」

  佟靈兒滿懷羞意的瞅著他,他表白的這份愛意早已化成朵朵小花,灑落在她的心田。她自己何嘗不是同樣的心情呢!

  「娘子,為夫說了這麼多感人肺腑的話,怎麼你一點表示都沒有?」

  少說也來個熱淚盈眶吧!不然來個感動之吻也不錯……

  他的盤算全部顯現在臉上,佟靈兒瞠了他一眼,滿腹的感動全沒了。

  「快下來啦!你壓得我手好疼!」

  輕輕一推,閻駱應聲倒地。

  「哎唷~~娘子你怎麼每次都這樣!說也不說一聲就推人家,就不怕我摔著嗎?」

  雨過天青,他起身,揉揉摔疼的屁股,皺著臉埋怨。

  「少來,你明明站得穩,好幾次都是故意讓我推倒的。」

  「嗚嗚~~娘子,你怎麼可以這樣說為夫的呢?我可是捨不得娘子出力弄疼了自己,這才自動像塊抹布,讓娘子一推就倒……」

  「是嗎?」佟靈兒眼一瞟,那只不規炬的手是何時又繞上她的腰?

  「你不是說要像塊抹布任我隨推隨倒的嗎?」為何他現在又像面銅牆鐵壁,推也推不動?!

  閻駱搖搖頭。「此一時,彼一時。」

  他的笑容像是一隻偷腥的貓兒,而且不懷好意。

  「當為夫的想要做某件事時,哪怕是十匹駿馬,也難讓我離開我的娘子。」

  「什麼事?」

  笨!

  在驚覺自己不該問這個蠢問題的同時,閻駱早已含住那嬌艷欲滴的紅唇,與她分享這兩情相悅的親吻。

  順著他的意,她勾上他寬厚的肩,她忍不住想:自己,也是期待他的吻的吧!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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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4-5 14:40:17
第八章   


  小男孩最近頗為悶悶不樂,連平日最喜愛的畫石之事也顯得意興闌珊。

  「相公,你怎麼坐在這裡發呆咧?快來試試這香芋煎餅,很香,很脆,還熱著呢!」

  一腳瑞開死纏在她相公身邊的黑狗,女孩一臉勝利的窩在發呆的男孩身邊。

  「對了,相公,前些日子來找你的那些叔叔們,他們是誰呀?」

  「他們……」

  男孩終於有了動靜,他眼神複雜的看向身邊的小女孩,而她,正高興的將咬了一口的煎餅送到他嘴邊。

  「快吃嘛!涼了就不好吃了。」

  男孩聽話的咬了一口。

  「安姊姊真討厭,只帶你去見那些叔叔,都不讓我跟,人家也想知道那些叔叔是誰?來我們大宅院做什麼?」

  「如果……」男孩終於有勇氣說了。「有一天我要離開這裡……」

  「我就跟你一起走呀!安姊姊說什麼要嫁雞隨雞,那我當然要嫁石頭跟石頭嘍,你上哪,我就上哪。」

  男孩歎了口氣,他不知道該怎麼跟小女孩說明整件事。

  「給你一樣東西。」那天就是為了這個,他才惹她生氣。

  「你畫什麼新東西要給我看啊?哦,這次是兩顆石頭唷!你畫得真是越來越好了,我知道,這兩顆石頭畫的都是人,而且一個是男的,一個是女的。」

  女孩好生得意,因為她終於能看出他畫的是什麼玩意。

  「沒錯。」他揉弄著她的發。「男孩是我,女孩是你。」

  不會吧!女孩在心裡暗叫。這個臉糊糊、頭大大的人會是她?!

  「我把我畫的石頭送給你,無論如何你一定要好好保存著它,不准丟掉,聽見了沒有?」

  「哦。」吐吐舌,女孩收下石頭,又拿起煎餅餵了男孩一口。

  看著津津有味吃著餅的她,男孩心中的愁緒是越積越多。

  她可知道他再過不久,就要隨那些自稱是他親人的叔叔們回家,回到屬於他的家?

  她可知道儘管他多麼想帶著她一起走,卻不被允許,甚至可能以俊連見上一面都很難?

  手上的石頭,是唯一能聯繫他們倆的東西了。

  女孩又遞了餅過來,男孩深深的注視著她,想把她的模樣好好記下來,然後,他低頭接著咬了一口……

 


  表面上的風和日麗,並不表示一切就會照著他美滿的計劃定,他仍舊覺得前途阻礙重重,波濤洶湧。

  首先,就是這個老和他搶娘子的女人。

  「靈兒,和我回去啦!你不走,我就只好留下來;我一留下,云云就得跟我留下來;云云留下,寶兒在堡裡就會很無聊;寶兒一無聊,就會想出去尋寶,你想,寶兒出去尋寶要是遇到什麼壞事,云云人在這裡不急死了?而且而且……」水如月不斷使出哀兵政策,希望能趕快把靈兒帶回去。

  「去去去!別打我娘子主意,你想回去不會自己回去呀!」

  像趕蒼蠅般,閻駱不停的揮著手,將兩個女人的中間揮出一條空隙。

  「我還沒說你呢!你與我家靈兒既無媒妁也沒成親之實,憑什麼霸著她?她應該跟我回去才是。」

  當初水如月是很看好這個能擄獲芳心的男人,但這傢伙三不五時地纏著靈兒,真是可惡!她現在就越看他越不順眼。

  閒閒晾在一旁,打了一個無聊呵欠的雲嘯魂,跟著進出幾句話。

  「哼哼!就是有這種男人死皮賴臉纏著人家,沒瞧見靈兒連句話都沒應?看來根本不把你當一回事!大嫂,不要和他廢話那麼多了,快快拉著靈兒,我們趕緊回去。」

  閻駱惡狠狠瞪了他一眼。

  第二根紮在心頭上的刺,就是這個老愛說風涼話,又老愛對他娘子動手動腳的白衣男。

  管他是不是有心愛的女人在那個傲鷹堡等著他回去,他就是嫌這男人礙眼,成天在他娘子面前噓寒問暖,看了就讓他火大。

  去他的手足之情,去他的大嫂,這兩個人怎麼還不滾回去?!

  「告訴你們,靈兒娘子已經和我山盟海誓過,她是不會離開我的!你們若想打道回府,請快快收拾包袱;若仍想蠱惑我娘子,要她隨你們走,就請死了這條心吧!」

  閻駱死命摟緊他的所有物,一雙利眼猛掃射這兩個不識相的人,而他懷中的佟靈兒,則是很不客氣的踩了他一腳。

  哎唷!很痛耶,娘子。

  活該!誰跟你山盟海誓來著?佟靈兒挑眉。

  「山盟海誓?哇塞!靈兒,你確定要跟這種麥芽糖黏在一起過一輩子嗎?」水如月搖著頭,一臉就是不值。

  「就是說嘛!保護不了心愛的人,還讓她受傷,這男人要來有什麼用?」雲嘯魂跟著起哄。

  這男人非要扯起他心中的痛嗎?閻駱氣得牙癢癢。

  「隨你們怎麼說,哼哼!反正娘子已經答應要做我的妻子,誰也不能分開我們!成親之日我會記得送帖子去,你們若不來也沒關係。」

  佟靈兒扯了扯他的袖子。「他們都是我的親人,你口氣別那麼壞,況且,我什麼時候答應嫁給你啦?」

  一邊的兩人聽見了她的話,莫不拍手叫好,倒是閻駱鼓著腮幫子,氣他娘子怎麼不幫他。

  「娘子你忘了答應我什麼?」咬著牙,閻駱一個字一個字的慢慢問。

  「啥?」

  「那次咱們倆在晨霧彩霞中幽會,你明明答應了做我的妻子;還有上回,我們在你房裡的軟榻上,你我耳鬢廝磨時,你也應允了永遠不離開我。這些我會替娘子你記得清清楚楚!」

  佟靈兒兩眼瞪得跟銅鑼一樣大,她何時跟他幽會外加耳鬢廝磨?

  閻駱越說越順口,表情也越來越曖昧。

  「還有還有,我倆前日才互吐愛意,你還主動獻上了熱吻,這麼近的事,娘子應該不會忘了吧?」

  「閻、駱!」

  如果可以,佟靈兒氣惱得簡直想出乎掐死他!或是乾脆找藥毒啞他好了。

  「大嫂、魂,你們別相信他的話——」

  佟靈兒的尾音消失在突然竄入眼角的紫色身影,那不是……

  閻駱也注意到了靠近的人兒。

  「紫湖,你怎麼起身了!」

  他輕喚,人也跟著走向她。

  「怎麼不多休息一會?」

  「不了,睡了一天,已足夠了,我也想起來動一動身子……」

  閻駱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心中有絲瞭然。

  紫湖,是第三個讓他心煩的原因,不是為她,而是為著與他兩人息息相關的藍焱。

  這恐怕才是他目前最掛意的事。

  他想幫紫湖、想幫藍焱,想幫大家解脫當年的陰影,可是藍焱遲遲未出現。

  每回一問到藍焱的下落及中毒之事,紫湖就只是不斷的落淚,什麼也不提,讓他雖然有心,卻不知該如何做起。

  今天紫湖會來找他,是不是表示,她決定要告訴他藍焱的所在處?

  「你們這裡好熱鬧!」

  紫湖露出一抹有感而發的笑容,對前方每個人頷首。

  方纔她在後頭,就感受到了他們之間熱鬧、愉悅的氣氛,她好懷念這個熟悉的感覺。

  「紫湖姑娘,你的身子還有不適嗎?」佟靈兒走了過來。

  「已無大礙,佟姑娘的醫術真是高明,謝謝你救了我一命。」

  紫湖微微欠了身,行了個禮。

  「對了,駱大哥,下午我想去虹林那兒瞧瞧,你可以陪我去散散心嗎?」

  「當然沒問題。」

  相較於閻駱的一口答應,佟靈兒反倒眉頭深鎖。

  「那就這麼說定了,午時過後,紫湖會再來找駱大哥。先下打擾各位了,紫湖先行告退。」

  見她的身影逐漸消失,佟靈兒的視線對向閻駱。

  「我也要去。」紫湖找他必定與藍焱有關。

  閻駱調皮地往她額上輕敲。

  「只不過是師兄妹聚聚、聊聊天罷了,你就別疑神疑鬼亂吃飛醋,乖乖在屋裡等我回來便是。」

  「我不是——」可惡!他明明知道她不是這個意思。

  「我娘子這麼緊張我與別的女人獨處,誰還敢說我娘子對我沒意思?這下你們心服口服了吧!我可警告你們,不准趁我人不在,把我娘子拐跑了唷!」他刻意對一旁的水如月和雲嘯魂道。

  伸了個大懶腰,閻駱若無其事地牽起佟靈兒的手。

  「肚子還有點餓,走吧,大家回去吃午飯吧!要吵也得等到吃飽再續戰,真不曉得今天中午吃的是什麼……」

  佟靈兒看著他,她知道他不想讓她蹚進這場仇恨中,只是她仍無法阻止為他擔憂的心。

  不曉得為什麼,她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紫湖,你還記不記得我和哥哥們曾在這樹叢裡搭了一個鞦韆?那時我們還故意把你蕩得很高,害得你嚇得放聲大哭。」

  踏進這片充滿回憶的虹林,閻駱細數著過往。

  「駱大哥還好意思說,那次簡直丟臉死了,都十幾歲的人了,還讓你們的惡作劇嚇成這樣……」

  紫湖唇邊也掛著淺笑,不過很快的,這笑容讓一抹凝重取代。

  「駱大哥——」

  「你別說,我都知道。」閻駱用眼神安撫著她。「你儘管帶我去見藍焱,是該一起面對了。」

  「駱大哥,可以答應我,不要生藍焱師兄的氣嗎?他也是——」

  他阻止她說下去。

  「不論藍焱如何,他永遠是我心中的藍焱,這點不會變,我也永遠不會對他生氣。」閻駱對她保證。

  紫湖安心了,便領著他往虹林深處走去。

  平日林葉沙沙作響的虹林,此時只有兩人踩踏枯枝而過的聲響,寂靜的連陣清風或一絲蟲鳴都沒有。

  不久,閻駱見到一個有如記憶中的身形,佇立在稀疏交雜的枝葉下。

  那是一個略微瘦高,身著藍袍的男人,此時他雙臂交叉在後,正背對著他們仰頭觀看,那棵曾經讓一群男孩嬉戲玩耍、跳上跳下的檀樹。

  「焱師兄。」紫湖叫喚。

  閻駱大氣不敢喘一下,繃緊神經等待著前方的人轉過頭。

  「好久不見了,閻駱。」

  旋過身的藍色身影對閻駱微微一笑。

  站立在原地,閻駱有點不敢相信眼前是真實時影像。藍衣男子的臉上有著往昔如陽光般和煦的笑臉……真的是他!那真的是藍焱!

  「藍焱,這些年,你過得好嗎?」閻駱艱澀的開了口。

  「這話該是我問你的吧!」

  藍焱原本帶笑的臉龐起了變化。

  「這些年來,閻駱谷主過得可自在,夜晚睡得可安穩?」陰冷的聲音自藍焱的嘴裡傳出。

  片刻不到,剛才熟悉的面容已不復在,藍焱的臉上此時散發著陰暗之色,有如森羅殿張牙舞爪的惡鬼,準備撕吞眼前的生人。

  「焱師兄,駱大哥沒有背叛我們,當年的一切都是老谷主策劃出來的,跟駱大哥一點關係都沒有。駱大哥跟我們一樣毫不知情,他也是受害者之一呀!」心急的紫湖,忍不住插嘴。

  「就算他無意,也是因為他,才害得我們倆的主子慘死!終究起因是出在他身上,閻駱脫不了關係。」

  「你說得沒錯,藍焱,我的確是該負責。」若非因為他,爺爺根本不會痛下殺手。

  唰一聲,藍焱抽出軟劍,將劍口朝向閻駱。

  他冷笑兩聲。「你知道就好,所有的錯都是你造成的,當初若沒有接回你,老谷主就不會喪心病狂的做出手弒血親之事,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

  森冷的銀光從他的軟劍上發出,如同他的心一樣,冰冷無情。

  「我沒料到你身邊居然有如此高人,能解去我在飯菜裡所下的紅花之毒。」可惜那次中毒之人裡沒有他。

  「我更沒想到,湖兒會背叛我,沒有完成殺了你的計劃。」

  他原意讓中毒的紫湖接近閻駱,乘機找機會下手。

  「湖兒,你太令我失望了!你難道忘了主子們對你的厚愛?」

  藍焱冷冷瞟向閻駱身後站立的紫湖,他眼底的波動令人費解。

  「我沒忘!但這根本與駱大哥無關,造成今日這個局面,大家都難過,不單只有你,駱大哥也是——」紫湖試圖喚醒他充滿恨意的腦袋。

  「你別再說了!今天,我到這裡來,就是要親手了斷這份仇恨!」

  閻駱往前跨了一步。

  「如果殺了我,能讓你心頭舒服,不再為仇恨而苦的話,你就動手吧!」

  閻駱坦然的表情讓藍焱一怔,倏地他握緊了刀柄。

  「這話可是你說的!」

  藍焱執起刀劍,朝閻駱所在地絲毫不留情的揮去。

  一路尾隨,隱身於暗處保護閻駱的綠衣,眼見情況危急而閻駱毫無抵抗之意,立即竄身上前將藍焱的攻勢阻擋下來。

  「等一下!藍焱,你不能對谷主出手,你當真忘了大家的手足之情嗎?」

  「綠衣師兄!」

  被擊退的藍焱看清來人,挑了下眉,冷嘲道:「真諷刺呀!四年後,大家的重逢居然是在這片自小玩到大的虹林。」

  綠衣勸道:「藍焱,不要以為所有人中,只有你痛苦,你絕對曉得我們的日子不比你好過。不要讓仇恨蒙蔽了你,師弟,放下刀吧!你當真以為兩位閻主子會贊同你這麼做嗎?」

  「夠了!我不想再聽了!」

  舉劍,鋒利的劍鋒指著閻駱。

  「閻駱,今日我定要以你的血祭我主子在天之靈!」

  這一次,藍焱的動作不再遲緩,在綠衣要攔截的同時,他瞬間移動了身形,以疾風般的速度,筆直的朝閻駱逼去。

  綠衣想阻止,不料有道比他更快的紫色身影,從側邊切進,搶先一步直撲那兩人的方向,並在千鈞一髮之際,擋在閻駱的面前。

  「紫湖!」

  閻駱見狀,趕緊抱住紫湖翻轉過身,想用自己的背護住紫湖。

  他不要、也不願再見到任何一個重要的人,因為他而出事。

  「呀——」

  藍焱燒紅了眼,手中的劍硬狠狠的刺了下去。

  剎那間,群鳥竄飛,血花四濺。

  一切紛擾終歸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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