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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樓采凝] [迷宮俏佳人][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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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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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天邊,掛著一勾殘月,疏疏落落的幾顆星星,綴在廣漠無邊的穹蒼裡。淒冷的月光 灑落地面上那泓清澈的綠波塘水。湖邊形單孤寂的立著一條朦朧人影,人影手中一管晶 瑩剔透、雪白無瑕的玉簫正對月吹出一縷如泣如訴的裊裊簫聲。
  傷心斷腸的簫聲隨夜風蕩漾飄揚,在如此星月,這般情景,倍覺蒼涼、動人。
  「不要……別再吹了……」喬語雙微攏秀眉,淚珠湧自她緊閉的眼眸,滑過那潔白 如玉的面頰,滴落枕畔,她口中細語喃喃:「誰?是誰在那裡?求求你停止吧!」
  「唉……」
  人影在歎息聲裡緩緩回頭,好俊逸迷人的一副容顏!月光淡淡的染在他的臉止,映 照出他的劍眉深鎖,星目僵愁,那深沉的憂傷仙絲般地將他層層圍繞,引人心生不忍, 恨不能夠替他分擔。
  「你是誰?你嚶做什麼?」
  專注的眼神下,他仍沉默無語,許久、許久,他再次輕吐歎息……
  霎時間,那人在夜色裡漸漸淡去,只留下一聲幽幽的喟歎,伴隨著淒楚的簫音飄散 在寂靜的星月中。
  「別走!」喬語雙大叫著驚醒,發現他又來打擾她的睡眠:這個原來只會出現在她 失意、煩心時的夢境,到近日卻變成了每一個睡眠夜的常客。
  說是「夢」,情景卻清晰得讓她有如身臨其境,今夜終於看清楚的面容,和那低沉 動人的簫聲以及幽遠的歎息彷彿還迴盪在她的眼前、耳邊。
  乍然響起的急診呼叫,害得喬語雙差點掉下床,更讓她沒有時間為夢境感傷。匆忙 地衝出宿舍,慌亂間一抹臉頰,總是未曾例外的摸到一手滋潤,根本毋需鏡子亦能清楚 地感受到每次夢醒時不可避免的滿面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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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節

  唐·天寶年間 盛暑 長安近郊
  正午,晴空中懸的大火球正肆虐著地面上的萬物,黃土路上飛揚的塵沙,看起來很 像似路面也被烤得冒了煙。
  斜側著面對長安城,約莫十四、五里處,有一片冷寂、窮困的荒村子,圍繞著村子 的是一些零亂散植的青竹叢,村子倚著層疊的山麓,沒有多少戶人家。在這鄉一個偏僻 的小荒村,這麼一個熱得能讓人中暑、人人都想躲進房間裡納涼的時刻,只見一個身穿 鵝黃色襦衣,姿態飄逸、瀟灑的斯文公子,被困在五名穿著灰色長衫,面容陰狠、冷酷 的中年人所圍成的半弧形裡。
  在圈圍困的中年人個個汗流浹背濕透衣服,他們的眼中光芒閃動,注意力都集中在 被困住的黃衣人身上,那種專注和緊張的程度,簡直就如同面對著會吃人的野獸一般。
  這個溫文儒雅的公子卻是一臉輕鬆自在,從容無羈地站在那個半圓的中央,在他的 身後不遠處,倒著的四個受傷呻吟的灰衣人,正是那殘缺的另一個半圓。
  他優閒地背負著雙手,微笑地看著眼前的五人,那灑脫的模樣正好和灰衣人的緊張 形成強烈對比,「嘿!別那麼緊張,我如果想殺人,你們『道機九子』早登極樂會也, 哪還有氣兒在這裡喘。」黃衣人睥睨掃視眼前各人,「君某的項上人頭雖值萬金,但也 要有本事才取得走。」他笑吟吟地一指躺臥在他身前受傷的青衫少年:「這麒麟莊的少 主齊懷義……本公子要了,你們若不服氣儘管出手,只是就憑你們,哈、哈……」
  這朗笑充分表達了黃衣人對道機九子的輕蔑與不屑,但也激得那還站著的五人更加 氣憤,他們緊崩的面孔,雙目怒睜,鼻尖上汗珠盈盈。
  長笑聲中,黃夜公子扶起青衫客想走,剩餘的道機五子,在相互交換眼色的同時似 閃電般地撲上,掌影如鋒刃漫天,凌厲呼嘯地攻向他們。
  隨著灰衣人的攻勢,霎時銳風激盪,掌勁台潮,在滿天掌影中只見一條黃色的身影 伴著一背影飛沖而起,黃衣人凌空將背衣少年拋給站在旁邊觀戰的黑衣冷面漢子,一個 曼妙的迴旋折人掌影之中,快得讓道機五子來不及攔截青衣少年,更快得像一抹抹黃煙 飄忽閃掠,縱橫飛躍似鴻舞長空。
  只在眨眼不到的瞬間,三條人影恍若突然失去重量般被拋起數尺,摔飛在黃土堆上。
  鮮紅的血從衣襟滑落,斑斑點點灑落在地面,僅存的道機二子看似醉酒般地步履踉 蹌,搖搖晃晃地站不穩身形。
  飄舞的人影輕緩地落回地面,他輕佛衣袖,淺黃色的衣衫泛起一抹柔酒光彩,舉上 依舊灑脫優雅,微笑言道:「凡事不過三,你們若想見到明天朝陽東起,就該知難而退, 否則等我第三次出手,你們就得永遠從江湖除名了。」
  「君少奇,你也太狂妄自大,今日你不除掉我們,難道就不怕他日我們報此折辱之 仇!」
  「我若怕報復,方才就不會插手救人。」君少奇滿不在乎地一瞥地上眾人,「江湖 路寬,想報仇,『黃山無雙堡』的大門永遠為復仇者而開。現在帶著你們的兄弟走吧!」
  這個時候,原在一旁靜觀的黑衣壯漢扶著受傷的齊懷義,走到君少奇的身側,他冷 漠的眼神對著道機九子掃過:「公子,除惡不務盡嗎?」
  黑衣壯漢無情的言語,似喪鐘般敲在剩餘兩個危危站立的灰衣人心頭,他們有如兩 個木雞般呆立當場,眼睛裡的神色灰暗的如黎明前星光遠去的夜空,眼中包含的悲憤和 畏懼,明白的表現出,「心有餘而力不足」的無奈。
  君少奇沒有理會他們,只是笑著對黑衣壯漢說:「向月,當知人的生命僅有一條, 人死不就萬事皆空,他們會想清楚再來的,因為下次狹路再相逢時,就不會是我心情好 得不想殺人的時候了。」
  君少奇一手攙起齊懷義,一面對著向月微微頷首,兩條人影同時像飛也似地躍掠而 去,霎時間就消失了三人的行蹤。
          ☆          ☆          ☆
  一九九五 仲夏 台中
  午後烈火般的艷陽高掛,喬語雙疲憊地離開急診處,一路揉著太陽穴想教混沌的大 腦清醒些,她無力地露出苦笑;好慘的一個夜晚!先是一場不安穩的夢,接著又是忙得 不可開交的車禍急救,耳邊聽得儘是些呻吟和哀嚎。
  「醫生」這種工作真不是普通的勞累,沒有良好的體力和強韌的神經線還真做不下 去,喬語雙飢腸轆轆的晃向醫院的餐廳。
  「喬醫師……喬大夫……」一連串氣喘吁吁的呼喚聲,讓喬語雙不得不停步回頭。
  「Miss林,幹什麼像個雞毛子似地吼叫著,難不成又是哪片天要塌下來了嗎?」
  「喬大夫你不要開玩笑了好不好?」Miss林半跑著追上喬語雙的腳步,辛苦的仰起 頭才能看到她眼前這位身高超過一七○公分高的女醫生的臉,「剛剛院裡的廣播呼叫你, 你都沒有反應,所以我才跑出來追嘛!」
  「急診處裡亂成一團,哪裡還有閒工夫去注意廣播。」喬語雙早已是餓得快維持不 住風度:「我從半夜忙到現在,只喝了兩杯咖啡,已經快餓死了,你有啥事撿要緊的說 吧!」
  「院長正在辦公室裡等著要見你呢?」
  「不要理他!」喬語雙不馴的語氣碰上小護士無奈的表情,只有投降:「你去告訴 他,從現在起,我開始體屬於我兩年以來的第一次長假,他有什麼事情等我銷假上班再 說。」
  「這樣做不太好吧……」Miss林擔心地望著喬語雙:「院長會生氣的。」
  「沒關係啦!他氣過馬上就沒事了。」喬語雙滿不在乎地走往餐廳,可憐小護士慘 兮兮的跟在後面。
  「小林,沒事的,年紀輕輕不要那麼會操心,當心老得快喲!」喬語雙終於停下那 雙長腿,低頭對MiSS林說:「你呢!順便告訴他,叫他不要想遙控我,因為我要把呼叫 器丟進冷凍庫裡,而且我準備去北極度假,那裡只怕不會有電話的。」她一面說著一面 將小護士轉身推往辦公室的方向:「去,去,快走吧!別耽擱了我的民生大事。」
  「還有事嗎?」
  「喬醫生,你是不是因為這一次院方的決定不公,所以……其實大家都很替你抱不 平的。」
  「沒那回事,你們不要瞎猜,不過還是謝謝大家的心意。」喬語雙甩甩齊肩的頭髮, 轉頭走開以掩飾情緒:「你快走吧!院長不是還在等嗎?而且我真的撐不住,非去吃飯 不行了。」
  不是用餐時間,餐廳裡只有零零散散的幾位客人,喬語雙選了個不受打擾的角落, 死命地戮著面前的豬排飯,口裡喃喃自語的發洩著怒氣。
  「介意我坐在這裡嗎?」一個溫文的聲音出現,順手拉開喬語雙對面的椅子落坐。
  「介意,非常介意。」喬語雙沒好氣的拒絕,推開被戳得稀爛的食物,她抬頭瞪著 眼前這個不速之客:「你怎麼會找到我的。」
  「哈!想不到堂堂的一個外科副主任居然也會學女人『聽壁角』」。
  「小雙,我不過是正好在場所以才聽到,你是怎麼了?火氣這麼旺!還有,為什麼 突然說要體長假?老師很擔心的,你不知道嗎?」
  「小雙不是你叫的!你可以叫我喬醫生或是喬語雙,就是不許你喊我小雙!」喬語 雙的語氣並不因為他和善的態度而有所改變:「擔心,算了吧!他有你這個得意門生就 夠了,還會在乎我這個女兒買不買他的帳呀?」
  「怎麼這樣說呢?你是不是還在生氣這次晉陞的事,我也沒料到會是這種結果,如 果早知道你會這麼生氣,我……」
  「我啥我啊!既然叫『競爭』就是各憑本事,我技不如人輸了沒有話說,你不要自 作多情,無聊!」
  「那你為什麼要選今天開始休假,為什麼不參加我的就職慶祝酒會,老師已經答應 在酒會上宣佈我的喜訊……」
  「栗桂棠……」喬語雙在吼著:「你的臉皮真的是比樹皮還厚,這種話虧你也說得 出口,我幾時答應過你的追求,更甭提結婚這事了。不要以為我不知道病理室的Mss、 黃和麻醉科的邱技師都對你死心塌地,非君不嫁,你雙腳想踏幾條船?當心翻船淹死你 這個善於游泳的……」
  「語雙,你千萬要不誤會,我對她們都只有同事之誼而已,那是她們一相情願,你 這明知道從唸書開始我就只喜歡你而已。」
  粟桂棠長得一表人才,溫文和氣、偏他喜歡上帥氣豪爽的喬語雙,說起追求可是吃 了不少苦頭。這一次好不容易有了喬老師亦即喬父的支持,以為終於可以和她好事成雙, 沒料到居然迎上一堆的怒火。他推推臉上的細邊眼鏡,急急地解釋,「你是不是怪我沒 有正式的跟你求婚……」
  「Stop,別盡在那兒自說自話,憑你的條件還怕娶不到老婆呀!反正你的新娘絕對 不會我!你回去聽你的『杜蘭朵公主』,我去看我的『梁祝』、『紅樓』,我們是各人 風雨各人遮,各打各傘(散)。」
  「語雙……」栗桂棠還想再說,卻讓喬語雙一個大白眼給瞪了回去。
  「還有,關於所謂的『婚事』,你自己去跟我老爺解釋清楚,不要試圖用先斬後奏 的方法造成事實。」喬語雙端著盤子起身,低頭如泰山壓頂地俯視著栗桂棠:「我絕對 不可能屈服在面子之下!所以,到時丟臉的可不會是我,我言盡於此,你自己看著辦吧! Good-Bye,再見!」
  喬語雙快快地快步離去,將那那個煩人的木頭拋在腦後,說實在話,在她的心中栗 木頭的份量不不如夢中吹簫人來得受到重視,偏偏她老爸對那那個木頭中意得不得了, 老是算計著想將得意門生變成乘龍快婿,全然不顧女兒的意願,無怪乎喬語雙會對栗桂 棠這麼排斥。
  回到休息室,喬語雙望著響個不停的電話,她特別不忘解下呼叫器,響就響吧!這 一次她絕不會心軟,提起早已經整理好的行李,將電話鈴聲當作沒聽到,逕自鎖門離開。
          ☆          ☆          ☆
  長長的黃土好像永遠走不到盡頭,漫天的風沙飛舞,火辣辣的太陽還遲遲不下山, 喬語雙心煩氣急地坐在路旁的石頭上喘大氣,低頭看表,哀歎時間過得太快,距離她和 語珊在幽靈屋被撞散的時刻已經兩個鐘頭,她居然還在這個幾可亂真的荒涼山道上打轉, 找不著回到幽靈屋的路。印象中,新加坡『唐城』旅遊區雖然佔地很寬大,也時常有戲 劇節目在此地開拍,但是卻沒有想到它居然會大到單是一個場景就會讓人有走斷腿的感 覺。
  「喂!開什麼玩笑嘛!」喬語雙仰頭對著天空大叫,她奇怪這個光芒刺眼,曬得她 皮膚發紅、刺痛的太陽,為什麼不會讓她覺得熱,而且也不會使她流汗,它究竟是怎麼 造出來的?
  「如果太陽只是個人造的佈景,這山道就該是拍戲的場景,我怎麼會這麼倒楣,碰 不到半個工作人員。」喬語雙無力地一言一語,現在她有點後悔不該把看圖記路的事情 全部丟給語珊做,弄得自己記憶一片空白,對此時處身何地都不清楚。
  喬語雙思索了半晌琿是無法決定應該繼續往前找,或是坐在當場等待有人出現。當 然她是不可能再花兩個小時,走回剛才離開的小山洞,回想方纔的惡作劇,她在壁上留 了一張「喬語雙到此一遊」的小紙條,希望有人看到之後,會替她聯絡語珊。
  但願語珊不要氣得想剝她的皮才好,這一趟旅行可是好說歹說才說動她一起來玩的, 如今出了這個意外,恐怕自己快讓語珊給怨恨死了。想起害她受此苦難的罪魁禍首,她 就無法不埋怨那個氣死人的「栗桂棠」,若不是被逼著要跟他結婚的話,她也不必得離 開自己的醫院,跑到新加坡來看新工作,更不會弄到游「唐城」還把自己搞丟的窘境, 回想起前天初臨新加坡的愜意與優閒,哪裡料到竟會落得如今這般無助……
  想著上個周未的旅程,喬語雙落入了三天前的回憶中……
          ☆          ☆          ☆
  午後四點,喬語雙才踏出新加坡的樟宜機場,就被迎面而來的暑氣熱得不想往外走, 門外睛朗的大空白花花的陽光灑落地面,刺得讓人睜不開雙眼。
  喬語雙突然停頓腳步,險些害得走在她身後的語珊撞上她,「小雙,不要突然停下 來害人嘛!」
  「又不是故意的。」喬語雙提起行車轉身走回機場大廳:「好熱的天,還是Call程 冠華來接咱們好了。」
  「小雙,這樣不好吧哦們事先又沒有約好,會不會太唐突?」喬語柵不甚樂意地被 語雙拉著走進機場第一航空站的麥當勞:「而且今天又是周未,打擾人家的約會,會遭 怨恨的唷!」
  「什麼活,找他是看重他這個朋友,我不願意找他時,就該輪到他反省啦!」喬語 雙滿不在乎地丟下行李去打電話。
  喬語珊無奈地一笑:「真是自大的女人。」
  「珊,不要在背後嘀咕我。」喬語雙背對著出口,坐進語珊的對面。
  「背後嘀咕算是對你客氣,你想不想我當面數落呀!」
  「大小姐,你的冰紅茶。」喬語雙推過滴著水珠的杯子:「快喝,消消暑,別那麼 大的火氣,等會我們還得自己去飯店呢!」
  「怎麼?友情『無價』了嗎?」
  「少幸災樂禍,那個混蛋小子大概真的是去約會了,居然連行動電話都關機。」喬 語珊忿忿地說著:「雖然我跟他說了不用來接機,他也不該丟著我不聞不問,」「算什 麼朋友嘛!這會兒該著我怨恨了。」
  「怨恨?你還早咧!」喬語珊一副錯上賊船的模樣:「我才是冤枉,真不該相信你 的『花言巧語』,七月盛夏還跑來這麼熱的地方受罪。」
  「喂!直點良心好不好。我是怕你缺乏維他命C,好心帶你出來曬太陽!你還不知 感激,你看你成天窩在冷氣房裡,又不愛運動,明明是個漂漂亮亮的美女,卻像個慘白 的病西施。」
  喬語珊對語雙那一副歪理也能說得理直氣壯的態度莫可奈何,張開嘴正想和她知戰 一番,卻在抬頭時,見到了一個長相出色、帥氣的男人露出讚賞的目光死盯著她看,而 且還不知道已經瞧多久了。
  「『青仔叢』!」喬語珊低頭輕聲地啐道。
  「漂亮的女人本來就是給人看的嘛!幹麼跟他計較。」
  喬語雙毫不在乎的調調換來語珊一個大白眼怒視:「又不是你被看,盡說風涼話。」
  「這麼生氣?難道那個傢伙是用色迷迷的眼睛看你,不是讚賞?」喬語雙不由得被 挑起了好奇心,邊說著就想回頭瞧瞧那個男的長得什麼模樣。
  「別回頭!」喬語珊伸手拉住語雙:「他的眼神是還好,但是那麼放肆的看人,心 性恐怕有待商榷,八成又是個登徒子,咦!他走向我們這桌來了。」
  「我問一旁去,你應付他,看看這個頑皮子弟想耍什麼花招。」喬語雙中斷語珊的 抗議,頭也不回地跑了。
  「小雙,別跑……」喬語珊急忙伸手卻來不及拉住她。
  喬語雙才一離座,那出色的男人也正好走到桌前,「小姐,請問,我們是不是曾經 在哪裡見過?」
  「遜斃了,居然用這麼的詞來搭訕。」喬語珊雖然在心底暗笑,自坐臉上卻淡淡地 應聲:「想搭訕,也準備些稍有創意的台詞來吧!」
  喬語珊看見他的臉上,微現靦腆,且略帶失望的神色時,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對 不起,想來是我誤會了,但是,我們確實從未見過。」她漾起一朵笑容,迷人的形樣, 不由得讓面前的男士雙眼一亮。
  「哪裡,是我問得魯莽。」男子好風度的道歉,低頭望望桌上的兩杯余料:「在你 同伴回來以前,介意我坐一下嗎?」
  「請坐。」喬語珊大方地說。
  「謝謝,我姓程。」程冠華逕自從人喬語雙旁邊的位子上,與語珊正面相對:「請 問小姐貴姓?此行是商務,還是度假?如果你不覺得我太冒昧,是否容我略盡地主之誼呢?」
  「程先生,你一向都對陌生女子這麼慇勤嗎?」
  「哦!當然不是,而是你的容貌與我的一位老友十分神似,所以總覺得不像是第一 次見面。」。程冠華的態度看起來很誠懇,說得似乎也很坦然,完全不像是釣女人的藉 口:「我現在正是趕來接她的,可惜好像來晚了,看來她已經離開了,方才遠處我雖然 知道錯認了你,但是仰慕卻絕對沒有弄錯。」
  喬語珊被他這麼一句坦白的表示,說得面泛紅雲,一時間竟然不知應該高興還是該 發火:「程先生,我們彼此素不相識,說這種話分明是有口無心嘛!」
  「哎呀!這可是我第一次讚美美女碰得一鼻子灰喲,不過,沒關係,等我們更熟悉 些你就會知道我是個『言不由衷,話不出口』的人,只是不知道我是否有這個機會,讓 你更瞭解我呢?」
  「厚臉皮,自說自話。」喬語珊在心裡暗暗笑他,臉上卻在看到無聲無息地站在程 冠華背後的喬語雙時翩然一笑:「我們可以走了嗎?」
  「好美的笑容!」出乎意料地看到美女的笑靨,程冠華高興地表示讚賞,他根本沒 有發現自己對喬語珊的巧笑細語會錯了意:「當然,小姐下榻哪間飯店,請容我護送一 程吧!」
  喬語珊知道程冠華誤會了她的笑容和那句問話,卻也不說破,只是笑容漾得更深了。
  「好小子,想摘我家的玫瑰花,也要拜拜土地公吧,否則,可得當心『刺』扎手 喲!」喬語雙幽默的話聲,伴隨著一掌不算重的力道,拍在程冠華的肩膀上。
  「小喬!」程冠華驚喜地轉身,卻在面對喬語雙時一怔,「咦!你是小喬?才多久 沒見,怎麼就改了個樣子。」
  「我是大喬。」喬語雙風趣地比比自己,現一指語珊說:「她才是小喬。」
  程冠華迷惑地回首一望含笑的女子,恍然在悟,「原來如此,她是你的妹妹,語 珊!」
  「難怪覺得眼熟是不是?老套了,想追女孩子也不找些新鮮詞,真遜!」喬語雙一 面出言臭程冠華,一面拉著他司坐,而且還搶在他開口解釋之前堵住他的話:「你呀! 過分,說什麼來接我,結果呢?一看到漂亮妹妹,魂就飛了,有夠差勁。」
  「喂、喂,自家哥們,我可沒有哪裡對起你,不要胡亂破壞我的名聲才好。」
  「還說沒有,明明告訴你我搭長榮航空『BR215』班機來,飛機三點四十五分就著 陸了,你這個接機的人居然比客人還晚到,真是沒誠意。」
  「小雙,你說了不要人家來接的呀?」
  「珊,你怎麼可以洩我的底,難不成程冠華那幾句甜言蜜語,就讓你倒戈了。」
  「語雙,你……你胡說。」喬語珊被語雙逗得臉紅無語,只能生氣地瞪她。
  「小喬,你根本就沒改變,居然連自己的妹妹都鬧。」程完畢看著滿面泛著羞的喬 語珊,心生憐惜。
  「怎麼?心疼呀!捨不得就幫她撐腰嘛!」喬語雙依舊笑嘻嘻地說著。
  「喬語雙!你愈說愈不像話了。」喬語珊又羞又氣地離座而起。
  「小喬,別鬧,二小姐真的生氣了。」程冠華不敢怠慢地替兩位小姐提起行李: 「走、走、走,我先送兩位去下榻的飯店,晚上再由小弟作東,算是我遲到的賠禮,順 便為小姐們洗塵。」
  「這還差不多!」喬語雙一面拉著語珊輕鬆地走,嘴裡還得理不饒大地說著:「不 過,只是今天唁,那明天呢?」
  「我早料到你不會那麼簡單放過我的,明天一早專車伺候,俊男聽候差遣。」程冠 華口裡應著喬語雙,眼睛卻是盯著語珊看。
  「謝了,老哥。」喬語雙裝著沒看見,故意輕描淡寫地答聲。
  喬語珊實在看不過去語雙那種理所當然的態度,偏頭客氣地對程冠華說:「不好意 思,星期天還麻煩你陪著到處跑。」
  「這是我的榮幸,不必客氣。」
  「珊,你放心,他樂意得很呢!」語雙別有用心地膜一眼程冠華:「你說對不對 呀?」
  「大小姐,對不對都讓你講完了,我還能說什麼呢?」程冠華故意裝傻,而眼神依 舊飄向喬語珊。
  「當然是回答『對』嘛!呆。」
  「是,你小姐說的都對,行了吧!」程冠華無奈一笑,在入境大廳門口將行李放下, 「外面太熱,兩位等我一下,我去把車開過來。」
  直到程冠華走出視線,喬語珊忍不住埋怨起語雙,「小雙,你到底在搞什麼鬼,怎 麼這樣對待人家?而且沒事還把我扯進去做什麼?」
  「你不要那麼死板,我只是在試試他,雖然在美國時大家處得很好,畢業後也一直 有聯絡,但是畢竟許久沒見面了,不知道他有沒有改變。」
  「哦!試得如何?」
  「你呢?對他印象改觀了沒,不會還當他是個登徒了吧!」
  「他是你的朋友,好壞跟我什麼相干?」喬語珊害怕被取笑地想將千方百計轉運。
  「不老實?」喬語雙一副賊兮兮的笑容,「你以為我帶你來就只為玩呀,笨唷!」
  「真教人受不了!你是不是做每件事情都要算計一番,不嫌累呀!」
  「說『算計』那麼難聽呀!何況我哪來那麼多閒工夫,衝著你是我妹,我不關心你, 關心誰去?」
  「謝謝你喔!」喬語珊哭笑不得地瞪她,「雞婆。」
  「真是不識好人心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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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6 08:21:18 |只看該作者
第02節

  「威信史丹福酒店」坐落於新加坡殖民區史丹福路上的萊佛士城,樓高七十三層, 被譽為世界最高的酒店,亦被列人金氏紀錄。這是一間五星級飯店,在位於七十樓的餐 廳,常被用來招待外賓或各國首相,由於這餐廳在旅館業的名氣,更吸引著世界各地的 觀光客在旅遊新加坡時,專程來見識一番。
  喬語雙和語珊在程冠華熱情的款待下,不但享受了一頓豐盛的洗塵宴,還得以欣賞 到新加坡璀璨、迷人的夜景。
  「據我所知,這間餐廳是不接受預約的,想進來吃頓飯都得先排隊,」喬語雙看到 門外一直有人在等,不免好奇地問:「你便了什麼法寶,讓我們晚到,還弄得到這麼好 的位置。」
  「小姐,你們在房間裡整理行李的時候,可憐的我就在這裡排隊啦!」
  「少唬我,堂堂程大少爺大做這種小事,太陽都能打東邊落下山了。」
  「喂、喂!這樣說太誇張了吧?」程冠華無奈地搖頭:「遇上你我就很無力,怎麼 在你面前我那麼容易空幫呢?你倒說說看這口我又是哪裡出錯?」
  「簡單嘛!看看你身上的衣服,還不明白呀!除非你有分身術,否則怎麼同時進行 兩年事。」
  「唉!可憐,慇勤難獻唷!」程冠華假裝委屈的模樣,逗得喬語珊掩面而笑。
  「其實說穿就不稀奇了,我們公司和這家飯店簽有長期合作契約,一向在這裡招待 客戶,所以事先打聲招呼一般都會被接受,只是也不好常用,用太多次就不靈光了。」
  程冠華指著窗外某些特別的建築,一一為喬氏雙妹介紹,「如何?這份景致不會輸 給台北遠企飯店三十八樓的『苔革樓』和新光三越四十四樓的『雲采餐廳』吧!」
  「確實很漂亮。」喬語珊透過身旁的玻璃,讚賞地看著遠處似繁星點點的萬家燈火: 「你對吧北很熟悉嘛!常去?」
  「嗯,最近跑得多些,生意上需要,沒辦法,快成為空中飛人了。」
  「這樣好哇!下次到台北時記得找語珊招呼你了,讓她盡盡地主之誼。」喬語雙總 不忘找機會湊和他們。
  「一定,一定,我很快又要過去,到時候就麻煩你,我就這裡先說聲謝謝了。」程 冠華樂得逮到良機會佳人,高興地直向喬語珊道謝。
  喬語珊不好意思抗議,只好趁著程冠華轉頭的剎那間,拋出一個大白眼瞪向語雙, 在得到她的注意力以後,引著她的視線,穿過五、六個座位,見到一個一直對著她們怒 目相視的女子身上。
  「你們兩個神秘兮兮的,發現了什麼奇怪的事嗎?」程冠華被喬家兩姊妹默契相望 的眼神弄得好奇。不已。
  喬語雙卻用一句問話來回答他的問題:「程冠華,你是不是經常帶『女』朋友來這 裡看夜景?」
  「我平時工作很忙的,哪有主失常往這裡跑,而且讓我每次都得來排隊,恐怕還沒 有哪個『女』的朋友有這麼大的魅力吧!」程冠華用疑惑的眼神盯著喬語雙:「怎麼了? 你從來不提無意義的話,發現了什麼?」
  「來不及解釋了。」喬語雙看著遠處那個超重量級女子,帶著滿臉怒火,踩著三寸 的高跟鞋,扭腰晃臀地向他們走來時,忍不住邪笑說,「你只怕是得罪了一座活動火山, 眼前她的頭頂正冒著岩漿和濃煙向你走來喲!」
  「你少說風涼話了。」程冠華嘴裡回著喬語雙的取笑,轉頭正巧迎上她口中的活動 火山,不禁一皺眉頭,無奈地叫著:「朱妃燕。」
  「不要叫我!你這個該死的太騙子?」朱妃燕火冒三文地吼著程冠華。
  「喂!不要太過分,你怎麼隨便就開口罵人。」程冠華忍住怒氣地應著。
  朱妃燕低頭近看喬家兩姊妹,對她們苗條的身材,是又羨慕且嫉妨,愈看愈生氣: 「誰教你敢騙我,說什麼跟哥兒們有約?」她不但一面罵著程冠華,眼睛還在桌上一瞄: 「和兩個女人吃飯、看夜景是哥兒們的要緊事,你當我是白癡好騙呀!」然後隨手從桌 上抓起一杯飲料。
  「等等!朱小姐,這酒我剛喝過了,還是為你另外再點一杯吧?」喬語雙眼明手快 地在朱妃燕拿起杯子時,也伸出手去,看起來她像似要將酒杯取回來,但是卻又似無意 地朝著朱妃燕的方向一托杯底,只見那五彩的酒汁沿著朱妃燕低露的禮服前胸滑落,留 下一首明顯的酒漬:「哎呀!真對不起!」
  朱妃燕訝異地望著那杯原來要用來沒程冠華的酒,卻一瞬間潑灑在自己胸前,一時 間,她又驚又氣地說不出話來,只能死命地瞪著喬語雙,讓滿腹的羞怒把臉頰漲成豬肝 色。
  喬語雙卻早已在酒杯傾倒的同時,將空杯拿回來,並且一連送地開口道歉:「唉呀! 對不起、對不起,你看我笨手笨腳的,邊個酒杯都拿不穩,真可借糟蹋了這麼一件美麗 的禮服,你要不要到我房裡另換一件呢?」
  「咳……咳……」喬語珊在語雙做作的道歉聲中,抿嘴低咳,用以阻止禁不住想沖 出口的笑聲,而在她眉目間流露出的笑意,卻是如何也掩飾不了。
  程冠華望著喬語珊的滿面笑容,差點也忍不住爆笑出來,不過還好他總算記得這整 件事是因他而起,而沒有火上加油地鬧出更大的笑話。
  「你是個什麼東西?少在這裡貓哭耗子假好心。」朱妃燕看到喬語雙臉上雖然是笑 吟吟的在道歉,但是口中的言詞卻讓她更加生氣,尤其聽在耳朵裡,擺明的就是笑她 「胖」嘛!
  「朱小姐,弄髒你的衣服是我的錯,但是你也不該出口傷人吧?」喬語雙依舊笑臉 迎人,說話的聲音說大不大,卻正好讓四周桌位的客人也能聽得清楚,「何況我已經很 努力地在道歉了啊!如果,你是想要洗衣費,或者是要我賠你一件新的,儘管開口就是 了嘛,何必這麼生氣呢?」
  喬語雙裝出委屈可伶的語氣,引來鄰座的注意力,眾人的視線一致投向了朱妃燕。 這些抱打不平的目光,更讓朱妃燕嘔在心裡,火在臉上,而怒氣明顯地在朱妃燕的周圍 形成風暴。「你……你這只可惡的……」
  一長串不雅的詞組,像順口溜似的從未妃燕的嘴裡衝出來,她早已經被先得忘記自 己是為了什麼而跑過來的,只是一古腦的把對程冠華的不滿和怨氣,全轉給喬語雙,滿 心罵個痛快。
  程冠華本來還樂著在一旁觀戰,但是當朱妃燕說出那一堆不堪人耳的穢言時,他終 於開口:「朱妃燕,在公共場所要有淑女風度,也要維持形象,你這副撥婦罵待的樣子, 可是連形象也不顧嗎?你再繼續鬧下去,包管你明天上社會版頭條。」
  朱妃燕被程冠華一說,才發現不單是鄰座的客人在看她,幾乎大半座位的目光都注 視她,真是有夠丟臉了,她不由得更加痛恨起眼前的這兩個女人。
  「都是你啦!害我這麼丟臉。」朱妃燕雖然還是吼著程冠華,卻不敢再放大音量。
  「是你自己無理取鬧,怎麼可以怪到我的頭上來。」程冠華捺著性子解釋:「何況, 你憑啥於涉我的自由。」
  「誰教你讓我很沒有面子,原先大家都以為你會陪我參加凱蒂的Paty,所以我只好 跟他們說,你是因為和哥兒們有要緊事,才會放我鴿子,現在可好,你居然帶著女人吃 飯、約會,害多成了大笑柄,我當然該罵你,該生氣。」
  「喂!你給我搞清楚狀況哦!我既沒有理由、更沒有義務要讓你帶著到處逛,再說, 你今天已經吵了我一上午不得安寧,也害我接機遲到,我都沒有找你算帳,你還敢來跟 我囉唆!」
  「可是,再怎麼說你也不應該騙我,而且還幫著外人欺負我,害我出臭。」
  「你真的很煩,我不想再和你說話,你給我馬上四座位去,事情到此結束。」
  「我不要,我要你替我討回公道。」
  朱妃燕依舊不死心地纏著程冠華鬧,反倒是她的同伴看不下去,跑過來勸她:「朱 姬,不要鬧了,大家都在看笑話呢!」
  「凱蒂,你來評評理,他是不是欺人大甚?」朱妃燕一看到凱蒂,更是拉著她不放。
  凱蒂根本不理會朱妃燕的喧呼,反而示意跟在自己身旁的兩位男上攔走朱妃燕,然 後轉對程冠華道歉:「華哥,對不起啦!晚點我再給你電話。」說完,她又對同桌的喬 家姊妹點頭笑笑後,匆匆地追著朱妃燕而去。
  一場莫名其妙上演的鬧劇,終於宣告落幕,讓旁觀的喬語珊不自覺地微皺秀眉,而 喬語雙卻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脫著程冠華。
  「你想臭我就說吧!不要露出那麼詭異的笑容。」程冠華認命的很:「橫豎,這也 不是第一次了,不過,在你笑我之前,不要忘記是你先惡作劇的。」
  「喂,不知感激的傢伙,是我反應迅速,你才能免去一場水難,還敢說我惡作劇。」 喬語雙不甘示弱地頂回去:「何況,我最討厭人家在我面前擺出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
  「小喬,你愛打抱不平和捉弄人的個性真的是一點也沒變,完全和唸書時一個樣。」 程冠華說著說著便轉向喬語珊:「你知道嗎?當初在學校時,男生都搶著和她當哥兒們, 而女生卻又個個都想巴結她。」
  「小雙又不是同性戀,你這樣說不是很奇怪嗎?而且你們怎麼都那麼沒有眼光,居 然無人識得她的好!」喬語珊駁斥他。
  「追小喬?誰敢呀!跳級念碩士的天才,滿腦袋取點子整人;男生指望她幫著擋花 癡,而那些女孩們又得靠她罩功課,所以全對她既恨又愛,卻又得言聽計從。」
  「哦!小雙,我怎麼從來不知道你有這麼大的本事,幾時你也傳授些絕招給我如 何?」喬語珊很感興趣地說著。
  「不好,千萬別學!」程冠華緊張地打斷她,他可不想再來一個刁鑽的小喬,累死 自己。
  「幹嘛!為什麼不能學。」喬語雙戳著程冠華的胸膛取笑他:「怕她學會了刁鑽古 怪後,變得很難追是不是呀!活該你緊張,誰教你要掀我的底,這下子自討苦吃了吧!」
  「是、是、是我失算,你就別說破了嘛!」程冠華嘴裡乖乖地討饒,而不這安分的 眼神又總難避銘地溜向喬語珊,「小喬,咱們是好哥兒們,你就多多成全吧!」
  喬語珊被他們兩人當做不存在似的討論,弄得尷尬不已,偏偏語雙談得興起,完全 無視於她的抗議,害她在一旁聽得面紅耳赤、手足無措。
  終於忍不住,喬語珊決定用行動來引起他們的注意,而事實上,這個主意真的相當 有顏色,因為當她用手遮喁打哈欠裝四時,馬上就引起程冠華的注意。
  「語珊,累了?」程冠華關心的問候馬上出現,「我送你回房間休息吧!」
  「沒關係,你們繼續聊,我自己走就行了。」喬語珊拿起手袋,準備離開。
  「算了,還說什麼說,你一走他才不會有心思再和我柳天。」喬語雙跟著語珊一起 離座:「何況,明天又要見面了,還怕沒有時間好談天呀!」對著程冠華,喬語雙故意 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明天能來嗎?」
  「開玩笑!」程冠華自信滿滿地應聲:「明早八點,我打電話為你們作 MorningCall的服務如何,起得來嗎?」
  「OK,遲到的人請吃早餐。」喬語雙一口應允。
  「行,一句話!」
          ☆          ☆          ☆
  週日早晨八點剛過,喬語雙從飯店裡的游泳池,匆匆趕回住的房間,才剛進門,那 散得滿桌面的珊新加坡觀光旅遊指南。和自助旅行手冊,以及語珊微有異樣的表情,都 明白表示著,八點整那通該響的電話沒有響。
  「好一個慇勤。」喬語雙不由得暗暗在心裡罵上程冠華:「真是不懂得把握機會, 才第一次約會就失約。」她隨手抓了件衣服,邊說邊衝進浴室,「珊,等我換件衣服我 們就出發。」
  浴室裡,喬語雙故意把水龍頭開到最大,讓沖水聲嘩啦啦的直響,然後又慢吞吞地 拖了將近半個小時才出來,結果還是沒有等到程冠華的電話。
  走在飯店大廳,喬語珊看著語雙那一副惱火的模樣,忍不住好子笑。「小雙,算了 啦!我們本來就是來自助旅行的,何必麻煩人家呢?何況,他都已經有女朋友了,你還 熱心個什麼勁來的,徒增笑話而已。」
  「這個混蛋傢伙,他要是敢在我的面前玩『釣魚』,就給我當心,我非剝他一層皮 不可。」喬語雙說得咬牙切齒。
  「你啊!閒事少操心,我今年才剛要過『平安夜』,又不像你是過了聖誕節的蛋糕 『滯銷』,哪需要急急把我自己推銷出去;再說,我最討厭腳踏兩條船的人,不管他有 多好,我都不屑要的,你還是操心自己就好了。」
  「好嘛!我真是吃力不討好,自找麻煩。」喬語雙邊埋怨著邊走向佛萊士城對面的 市政廳地鐵站,「好吧!雖然沒有專車接送,總算還有地鐵可以代步,不滿意但可接受, 勉強啦!」
  「喂,你喲!真是的……「喬語珊笑著和語雙跳上新加坡乾淨又便利的大眾捷運系 統,開始了一天的城市探險。
  頂著驕陽,他們兩人在地鐵和公車的協助下,逛遍了殖民區,和新加坡島西部兩個 最具東方傳統造園藝術的花園裕華園及星和園。
  在「裕華園」和「星和園」這兩個中國林園建築的庭園裡,喬語雙有著如魚得水般 地快活,而語珊卻是忙著用攝影機拍下語雙快樂的模樣。
  遊玩了一整天,直到夜幕低垂的午夜,喬語雙和語珊兩人才從約有一千兩百隻夜行 性動物的「夜間野生動物園」離開,這一路上兩人玩得很高興,語雙也不再提起程冠華, 避免引起語珊對他失約的不滿。
  回到住宿的飯店前,喬語雙眼尖,遠遠地就瞧見bobby裡一個坐立不安的人影。她 倏地轉身對語珊道:「這一整天你盡在我的面前展現尖牙利齒,現在還有沒有力氣修理 裡面的那個傢伙呢?」
  「你的朋友你去搭理,我沒興趣。」喬語珊逕自走往電梯,完全漠視程冠華的存在。
  而等人的程冠華好不容易才盼到要等的人,他早已快步上前攔住喬語珊:「你們知 不知道現在已經半夜啦!到底上哪兒玩去了?害我擔心得很。」
  「我們哪敢勞您操心呀!只不過是聽說貴國的治安是東南亞最好的,所以玩得盡興 而已。」
  程冠華對喬語珊疏離的語氣,無奈地皺眉,能說什麼呢?明明是他失約在先,豈能 怪小姐不高興,「早上的事很抱歉,實在是臨時……」
  「毋需解釋,原就是我們打擾了,夜既己深,您還是請回吧!」
  喬語珊的客氣嘔死了程冠華,他早該想到語珊與小喬既是同胞手足,當然除了容貌 以外,個性也會有相似的地方,差別僅在於表達的方式不同而已,他不禁苦笑,難怪小 喬叫他先拜土地公,眼前這朵玫瑰花確實多刺,偏他已經動不凡心,歎之奈何呀!
  喬語雙趣味盎然地站在一旁看好戲,發現語珊的表現並不似她早上所說的那般雲淡 風輕;而程冠華初嘗被拒絕的無奈,也正好讓他明白若沒有真心,就應該到此罷手了。
  程冠華故意當作沒聽懂喬語珊的逐客令,依舊關心地說:「明天我述是得過海去馬 來西亞沿公,雖然白天不能陪你們,但是黃昏前一定能趕回來,所以,你們明天準備去 哪裡玩玩呢?」
  「四處逛逛,隨意走走而已。」喬語珊輕描淡寫地應著。
  「早上先去逛唐城,晚上搭船去聖淘沙,想在聖淘沙馬上住兩、三天再回來。」喬 語雙望著程冠華求救的眼神,終於還是插手幫忙。
  「那我明天下午六點,在世貿中心渡輪碼頭等你們,請你們吃完晚飯,再陪你們搭 船過去。」
  「小雙,我看不用麻煩程先生了,免得搞不好又讓我可憐的胃鬧空城計。」
  「不要這麼說嘛!再信找一次,如果這次我再失約,就當不認識我,如何?」程冠 華特別拿出名片,寫卜一霍的號碼遞給喬語珊:「這上面有我辦公室、房問和行動電話 的專線,二十四小時都可以找到了。」
  喬語珊望著他遞過來的那張名片真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珊,快快收下!他若敢再耍我們,正好用它來鬧他個一整夜不得安寧。」
  「歡迎之至。」程冠華趁勢將名片塞人喬語珊手中,「你帶著它我也好安心,免得 像今晚一樣,擔心不知道你們是迷路了、還是遇上了什麼,那滋味真難受。」
  「咦!程冠華你也太偏心了吧!我們倆是一起行動的,怎麼待遇差這麼多。」
  「就是有你我才擔心,你的好奇心大、愛冒險,好打抱不平……」
  「好哇!你敢拆我的台,看我還幫你不?」喬語雙叫把拉過語珊直往電梯門走去: 「哼!我們走。」她邪惡地對程冠華一笑,「明天換我放你鴿子,稈你還神氣不神氣。」
  「不敢,不敢,得罪不起。」程冠華堆著笑臉賠不是,「別生氣,我送你們上樓 吧!」
  「謝謝!」喬語雙誇張地咧嘴:「這電梯直上我們的房間,不會迷路啦!你呀,還 是早點門吧!」
  「是,謹遵聖諭明天見!」
          ☆          ☆          ☆
  「唐城」的遊客絡繹不絕,人來人往的景象,彷彿就似當年長安城繁盛再現。喬語 雙準時九點半就拉著語珊進唐城,她興致勃勃地在長安廣場上觀賞雜技表演,少林功夫 示範、飛人特技,還對著逗趣惹笑的傳統婚禮大談古今婚姻觀,完全不在乎這一路走來, 語珊早給累得抱怨連連。
  「珊,你別一直喊累嘛!看著這『唐城』不愧是亞洲最大的民俗文化樂園,難怪旅 游手冊介紹說它耗資一億元規劃興建,這仿唐朝古都長安城的建築,造得多精緻,哪像 台北的中影文化城,那麼單調。」
  「小雙,話怎麼這樣說呢?中影文化城可是我們台灣拍古裝劇的重要場景呀!被你 說得一文不值。」喬語珊看到語雙作出嘔的表情,忍不住她也笑出來,「好吧!雖然你 說的都是實話,但是這話被旁人聽到准罵你崇洋媚外。」
  「我哪裡是崇洋?倒不如說是尚古而已。」
  「我對你真的愈來愈搞不懂!以前也沒見你對咱們的歷史有我大興趣,現在怎麼突 然關心起來了。」
  「以前待在美國,看的儘是別人的歷史,去年接觸了中醫,才發現對自己的歷史竟 然是一知半解,如今利用遊樂增長些知識,不是也很好嗎?」
  「你喲!最會把歪理說得冠冕堂皇,我才懶得頂著大太陽和你辯,你若想我陪你去 逛『青樓』,就先請我去吃午飯。」
  實在是受不了正午盛陽的虐待,喬語珊終於硬拉走看得高興的語雙,躲進唐宮酒樓 裡吃午飯、吹冷氣,而語雙對著中國各省各式的美食、點心,開心地點不停。
  望著整桌的美食佳餚,喬語珊無力地搖頭,「你簡直是想害死我嘛!這麼多的東西 吃下去,恐怕會更加走不動了。」她一個勁的把盤裡的點心撥進語雙的碗裡,讓她的嘴 忙著吃,而顧不得抗議。
          ☆          ☆          ☆
  「教你游泳,你怕嗆到水;要你慢跑又喊累,當然等看到美食時,就只有流口水的 份。」喬語雙一面和語珊排隊等著玩幽靈屋,一面取笑她。
  「小雙,你想當『豬』,我是不反對,但是也不用陷害我同行呀!」喬語珊不甘示 弱地笑回去,「還有,你昨夜莫名其妙的買了那枚破簫,今天又買一件唐代的男裝,你 到底想幹什麼?該不會是中邪了吧!」
  「好玩嘛!我可以穿著它逛『春風樓』呀!自古又沒有女子用女生的樣子上妓院, 打扮成唐朝的男生進去玩不是很有趣嗎?而且把它拍進錄影帶裡,帶回去做紀念,也不 算瘋狂吧!好啦,事情哪有你想的那麼複雜,『中邪』?老天,虧你想得出來。」
  喬語珊真的是拿語雙的玩心沒辦法,明明是老大不小了,還玩性不改,尤其看到語 雙面對恐怖的幽靈屋還雀躍不已的樣子,她實在有說不出口的害怕,想臨陣脫逃。
  「我們一定要逛完幽靈屋嗎?」語珊想到那些從幽靈屋玩出來的人,個個臉色慘白, 驚悸猶存的模樣,腳步不免更是躊躇。
  「珊,你該不是害怕吧!這只是高科技和立本聲製造出來的幻想世界,全是用幻象 在騙人的。」喬語雙一面安慰語珊,一面牽緊她的手:「哇!你的手好冰涼,既然害怕 那把眼睛閉起來好了,我牽你出去吧!」
  喬語雙拉著語珊在黑暗的人群中穿稜,那情況倒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身後追趕一般, 而被她們從身旁走邊的每一個人,都不由自主地回頭看。
  「小雙,算了啦!這裡面本來就已經黑漆漆,怪恐怖的,你再走得這麼匆忙,萬一 造成人心恐慌,發生意外就慘了。」
  「別緊張,你看那裡有光很像一道門,我們從那兒出去吧?」喬語雙邊說著,邊伸 手去推牆上的那扇門。
  就在喬語雙跨過門的剎那間,突然聽到不遠的後方有人發出慘叫聲,瞬間,幽靈屋 裡燈光全滅。音效中斷,霎時,人群大亂,尖叫和呼喊聲混雜。
  在互相推擠的混亂之下,喬語雙驚覺到她和語珊相握的手被衝開,她急著警告語珊 小心腳下,並且提醒她在幽靈屋的出口碰面,誰知道當她朝著那個透著亮光的方向走出 後,竟然是個毫不起眼的小山洞,她根本就已經遠離幽靈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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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節

  望著依然不變的荒涼景象,依舊塵土翻滾的黃土路,地上的大石頭硬得計她坐不住, 喬語雙無奈的想破口大罵,這大概是她有史以來最糗的一次旅行了。
  「唉!真冤枉喲!」喬語雙被這個莫名其妙的意外狀況,弄得煩惱死了,她掛懷語 珊會擔心著急,卻偏偏找不到電話可以聯絡;更操心語珊太死心眼,不願意找程冠華幫 忙,而嚇壞了她自己。
  「迷路!」她喬語雙居然在唐城裡迷路,多丟臉!生平真的沒有比現在更狼狽的了, 手上沒帶遊園地圖,路上也找不到任何路標。喬語雙嘔死自己,更生氣這拍古裝劇的場 景幹啥造得這麼逼真、連點標示都沒有,害她苦惱地找不出方向,她實在好奇那些古代 人到底是怎麼讓自己不迷路的呢?
  像是回應喬語雙心底的疑問一樣,路的前方遠遠傳來蹄聲達達,車聲轆轆、車輪聲 引起語雙的注意,她高興地衝上路面,一邊還不忘感謝老天爺幫忙,「有救、有救,謝 天謝地!」
  才在道路的遠端發現馬車的蹤影,喬語雙就匆忙地往路中央一站,好快,馬車已經 馳到她的前方不遠處,那高坐在車轅上揮動馬鞭的趕車人,是個身穿黑衣看起來應該是 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只是他那俊逸卻冷漠如撲克的臉上,有著超乎他年齡的穩重。
  「好功夫!」喬語雙在心裡稱讚著那個年輕人駕馬車的功夫實在高段,因為那跑得 飛快的馬車,被他用力地一勒韁繩,硬是把車停住。
  「向月,為什麼停車?」馬車裡傳出清朗的問話聲。
  「回公子,不明人物攔車。」向月一邊恭謹地回答車內的問話,一邊注視著迎面跑 向馬車而來的喬語雙。
  喬語雙一看見馬車停下,急忙拉起長長的衣擺飛奔過去,也顧不得那駕車的黑衣青 年用著怪異的眼神盯她,雖然她很清楚自己這身模樣教人看不有多麼詭異。
  「這位先生,請問遊客服務中心在哪裡?」喬語雙盡量耐心地等對方思考、但久不 見應聲,她接著又問,「那你有沒有遊園地圖借我一下,好不好?」她的話簡直像問到 石頭人,完全沒有反應。
  向月冷冷地凝視著眼前這個怪人,他不但外形奇特,連問話都異於平常。
  「呢!先生,請幫幫忙,別再裝酷了好不好,要不然你告訴我附近哪裡有電話可 以。」
  依舊沒有得到回答,喬語雙不死心地用英文和台語又各自問了一次,向月還是不搭 腔,若不是她已經在這個莫璃其妙的地方困住兩個小時,又都沒有遇到一個人影的話, 她真的會甩頭離去,不用理這個不友善的傢伙。
  「嗨!酷Man。」喬語雙衝前兩步,對若他擺擺手,試圖引起他的注意力,不料, 卻被向月陡然抖起的尺鞭,嚇得她急得倉皇間竟然踩到長衫的後擺,摔跌在地上。
  「可惡!」喬語雙索性坐在地上,瞪著向月大叫,「喂!你這個人真沒品味!簡直 太沒人情味,不肯幫忙就算了,幹什麼拿鞭子抽我,要不是我已經走了兩個鐘頭還遇不 到半個鬼影子,才不會跟你這個冰塊求救呢!」
  向月料不到這個行來古怪的人物,竟是個不諸武技的普通人,見他摔落了臉上那個 奇怪的眼罩之後露出的那一對靈活的雙眼、讓他一度以為這是個姑娘家,但是再見他席 地而坐、怒目相罵的模樣,心想:畢竟這人只是生著女像的弱男子。
  「小兄弟,得罪了。」向月冷漠的語氣哪裡像是在道歉。
  「算了,我也罵了你,互不吃虧啦!」喬語雙爬起身拍拍袍上的灰塵:「你只要告 訴我,我要去的地方在哪裡就行了。」
  「小兄弟,別生氣,我這個兄弟向來不多言,他若有失禮之處,我代他道歉。不知 你想到何處,我們送你一程如何?」
  馬車裡傳來客氣的道歉,聲音清楚地響在喬語雙購耳邊,真像說話的人就在身旁, 語雙納悶地四下張絹,並沒有看到別人,想必是馬車內的人錯將她當成男子,基於安全 考量,她決定將錯就錯,也不糾正他。
  「送我?讓我想想。」
  喬語雙還來不及思考,就聽到向月冷冷地開口,「公子,日照將斛,若不趕上一程, 怕天黑前進不了城門。」
  「你們要進城呀!早說嘛,我搭。」喬語雙抓起衣擺,急急地走到馬車旁邊,唯恐 冷漠的向月後悔了,不肯載她。
  「小兄弟,車外塵上飛揚風沙迎面,要不要進車裡來坐。」
  馬車裡傳來好意的招呼,喬語雙可不敢接受,心想車簾掩得那麼密,不知道車裡坐 的是什麼樣的人,萬一他臨時來個不良企圖,她豈非逃生無門,倒不如坐在車轅上,想 跳車還快。
  「謝謝你的好意,你肯讓我搭便車,我已經很感激,我坐車外面就可以了。」喬語 雙造近車轅,才發現馬車比她想像的還要高,不由得停住腳步。
  「向月,助他一力。」馬車裡的人彷彿親眼見到了喬語雙的難處似地說著。
  「是。」向月恭謹地應聲,邊對著喬語雙伸出手準備拉她一把。
  喬語雙故意趕在向月的手伸到以前,雙手撐住車轅,用力跳上馬車,然後對著向月 翩然一笑,甜甜地說:「謝謝您喔!」
  向月好像沒想到喬語雙會突然對他笑,竟害他一愣,語雙見他一向似撲克的臉上居 然還會有二號表情出現,倒覺得很新鮮,只是他的新表情一間即逝,馬上又變成冰冷一 片。不想再鬧他,喬語雙拉緊有些鬆開的長衫,戴起了太陽眼鏡,那外表又恢復成向月 初見她時的怪模怪樣。
  「向月,動身吧?」馬車裡的人下了命令。
  「是。」
  鞭稍兒一抖,在空中「叭、叭」地飛舞脆響,向月熟練地操韁控繩,趕著馬車往前 飛奔,他的神情專注在路面上,根本就把身旁的喬語雙當作不存在。
  喬語雙從不知道原來馬車也可以跑得這麼快,迎面而來的風沙刮在臉上,讓人隱隱 作痛,他雙手緊握車架,不敢稍放,道路兩邊的景物瞬間即過,連看都來不及看。她有 些後悔方才不該小心過度,沒答應坐進車裡,因為現在坐在車轅上,實在也沒有安全多 少,尤其馬車跑得特快,不被拋下車去就阿彌陀佛了,哪裡還可能自己往車下跳。
  終於,高大的城門樓遠遠地出現在視線的那端。
  「還好,老天保佑。」喬語雙在心底暗自慶幸,這一趟驚魂之旅總算平安地到了目 的地。
  向月降低了馬車的速度,並且在一進城的大街旁將車停下。車一停,喬語雙不待人 趕,就笨拙地跳下馬車,準備自行滾蛋,因為向月這塊冰完全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小心!」車裡那個沒露面的人,再次像親眼目睹喬語雙的窘態般地表達了關心, 「小兄弟,獨自出門在外,一切小心為上,後會有期。」
  「謝謝你們送我,也謝謝你的關心,我會注意的,拜拜。」臨走兩步,喬語雙突然 回頭調皮地衝著神情嚴肅的向月扮了個鬼臉,再對著緊閉的馬車窗口揮手道別。
  喬語雙俏皮的表情和動作,讓向月控韁的手頓了一頓,引得車裡一陣朗笑聲:「不 錯!這個小兄弟的膽子不小,嗯!向月你實在不該故意把馬車趕得特快,不過他居然能 不被嚇倒,反而成功地戲弄你兩次,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向月依舊面無表情地將車趕往西大街,但是暗自想想還滿佩服那小子。江湖上只要 提到「寒星」,人人皆畏他若鬼,從無人敢輕易對他笑,更不可能有人敢衝著他扮鬼臉。
  喬語雙看著馬車離開後,才在喧鬧的大街上找尋遊客服務處,她沿街走著,愈走愈 覺得不對勁,這裡的繁華和早上唐城的熱鬧完全不一樣,何況天色才只是黃昏,根本還 沒有看到閉圓的時候,就都沒見到遊客,城裡的店舖招牌,來往的客商行人,以及所見 之處人人的衣著打扮、無一不像是電視劇裡的戲服和通具,無論老少男女,個個長髮、 長衫,反倒是她的齊肩短髮,惹來路人的注視,尤其是架在臉上的雷朋,更教人指指點 點,這些怪異的眼光此她趕緊把嫌累贅想脫掉的長衫又繫緊些。
  進城時,記得在城牆上瞄到的好像是寫著「長樂門」吧!老天爺,這裡到底是哪個 城呢?喬語雙收起太陽眼鏡,不想太引人注意,一面卻在心裡詛咒起送她進城的那塊冰, 害她在這個陌生的城裡從黃昏找到華燈初上,走遍了東、西兩條大街,還被城裡的人們 當作異類看待。氣死了!偏偏怨氣無處可發,心裡急得要死,又求助無門。
  喬語雙實在想不通,她到底是招誰惹誰了,居然運氣會壞得這麼離譜,眼看著時間 愈來愈晚,她卻連自己身在何處都弄不清楚,這實在不該是聰明靈巧如她會有的處境才 對呀!
  冉試一次、喬語雙告訴自己,這一次無論如何一定要把狀況搞清楚,她才不想等到 深更半夜時,發現自己必須夜宿街頭。在大街上的招牌堆裡,她選了一間最顯眼的酒樓 走進去,暗暗祈禱他們的服務態度會跟那塊掛得半天高有五星級酒店架式的招牌一樣有 水準。
          ☆          ☆          ☆
  入夜的長安城,華燈萬點,熱鬧滾滾,尤其在那西大街的「悅賓酒樓」更是燈火通 明,竟得跟白天一樣,呼喝歡笑的聲音持續不斷,絲竹樂音透過重重簾幕傳得老遠。
  在這一問長安城裡首屆一指的悅賓酒樓前,日夜都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有能力 在這裡出入的都是些錦衣華服的闊氣貴客和風流雅士。
  這幢兩層高的酒樓建的是雕樑畫棟,金碧輝煌,樓上有餐廳,也有一小間一小間的 雅室。今夜最裡面那間雅室的門簾垂著,簾子一垂下就表示雅室裡有客人,隔著簾子往 內看,正是黃昏時趕車進城的酷哥向月,而有了向月自然更不少了斯文儒雅的君少奇, 此時他正和被救的麒麟莊少主齊懷義侃侃而談。
  突兀地,樓下的喧嘩聲中斷斷續續傳來爭執,其中除了掌櫃濃重的鄉音外,還夾雜 著一個清脆的嗓音,一聲接著一聲,對答之間完全像在玩雞同鴨講的遊戲般,教人摸不 著頭緒。
  熟悉的嗓音和語氣,引起雅室裡君少奇和向月的注意,向月轉首望向君少奇起身欲 動,卻讓他一笑的阻止:「向月,這種場面還是我去比較合適,那小子一見到你,只怕 火氣更大,你就好好招呼齊少兄吧!」
  下午在馬車上的齊懷義根本是昏睡狀態,對進城時路上發生的事自然是完全不知情, 他不解地看看向月,再望著君少奇:「熟人?」
  「可以說是。」君少奇慢條斯理地走向簾外,「他是個很有趣的小兄弟,你請稍坐, 我去去就來。」
  君少奇那粉妝玉琢般的臉上,展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緩步下樓,他那修長英挺、瀟 灑俊逸的身形,引來酒樓裡眾多羨慕的目光與讚歎,但他只當做沒有聽到、也沒有看到 地直向發生爭執的櫃台走去。
  人群圍繞下,那個短髮俏麗的人影特別突出好認,君少奇細細地打量她的神情和舉 手投足間所流露出的魅力,那眉尖的焦急、雙眸裡堅決的眼神都無損她的清新亮麗,不 合宜的長衫袍服和滿身沙塵,也掩不去她屬於女子的動人風采,眼前的她分明是個嬌俏 的美姑娘,真不知道向月怎麼會糊塗地將她錯視為男孩子。
  圍看好戲的客人們,在君少奇走過時都不自覺地將眼光投向他,而自動地讓出路來, 只有溝通不良的兩人依舊爭執不下。
  「小兄弟,不可無禮。」君少奇說話的聲音絕對不大,卻非常有效地打斷了老掌櫃 和喬語雙間的混戰。
  喬語雙被這個似曾相識的語音吸引回頭,卻意外地看到一個有著比女人還要細緻無 瑕漂亮臉蛋的男人,他那張零缺點的臉上正露出迷死人的笑容,那笑容美得恐怕連男人 的三魂七魄都能鉤得跑,就更別提女人了。他說話的模樣溫文優雅,看著他微笑地跟那 個留著山羊鬍子的老先生交涉,不溫不火的態度,牽引住喬語雙全部的注意力。
  哇!真美。如果喬語雙不是先聽到他那清朗、又十足男性口音的聲音,她一定會打 賭他是位女扮男裝的女明星,而且依他這等高挑、修長的外型,還絕對是超紅的巨星或 是服裝Model。
  聽不懂那英俊男子對老人說些什麼,卻只見到老先生哈腰鞠躬客氣地一味應著 「是」,喬語雙好奇他使了什麼法寶,能讓老先生如此前倡後恭,待她看清楚後,猜想 原因大約是放在櫃台上那個銀色大元寶吧!那樣式真的很像電視劇裡的道具銀子,難道 這裡也像中影文化城的中華古城觀光夜市一樣,買東西、吃飯都要使用代幣不成嗎?
  「小兄弟,別發愣了,樓上走吧!我請你用晚膳。」君少奇拉著喬語雙的手,領著 上樓去。
  「又是一個眼睛脫盲的傢伙!我雖沒有你那絕美嬌艷的容貌,但好歹也是個漂亮寶 貝,而且就算穿著不搭調的男裝,也不該將我當成男人呀?」喬語雙很放心地在君少奇 身後低聲嘀咕著,她才不相信,在這人聲嘈雜的酒樓晨,這麼細碎的抱怨聲他還能聽得 見,「唉!男人就男人吧!」語雙不由得歎氣:」「反正在這陌生的環境裡,身為男人 總是地女人來得安全和方便。」
  君少奇矩細靡遣地把身後佳人的抗議聽得清清楚楚,但笑不語,心想這小妮子的心 思真的和世俗女子大不相同,標準的膽大心細、活潑俏皮,尤其將滿頭青絲剪得邢麼短 還敢四處亂跑,就不是一般姑娘家會有的行為了。
  雅室裡,慇勤的小二早已在桌面上添加了副碗筷,向月恭謹地在門裡替君少舒打起 垂簾,喬語雙跟在君少奇的身後進來,她一眼瞧見站立門邊的向月,二話不說地先丟個 大白眼孝敬他,接著又奉上一堆相當不義雅的文字組合,那一長串的句子流暢地自她的 口中溜出來,從中文到台語還加上英義和日語。
  向月莫名其妙地看著喬語雙,他根本弄不清楚她那連珠炮似的詞彙到底在表達些啥, 回首一望君少奇,卻只見他衝著自己搖頭朗笑。
  「小兄弟喝杯茶,喘口氣。」君少奇將一杯剛沏好秀味盈鼻的茶,送到喬語雙的面 前,打斷她不停頓的言詞:「向月哪,完全聽不懂閣下的長篇大論在說什麼,所以你還 是省省力氣,坐焉為歇歇吧!」
  「啊!聽不懂?真是的,太無趣了,白白浪費我的口水嘛!」喬語雙笑著接過君少 奇手上的茶杯,深吸一門亨愛茶的香氣,才在空的席位上坐下來。
  雅室裡最訝異的當屬齊懷義,這個被君少奇帶上樓來的人分明是個姑娘,為什麼他 們卻都將她出做男人對待,他疑惑地向君少奇尋求答案:「君公子,她明明是位……」
  「她確實是位姑娘。」君少奇用「傳音入密」之法回答齊懷義的問題,答案卻讓向 月一掀劍眉:「她若不承認自己是女子,你們也不要說破,我且瞧瞧她能裝多久。」
  喬語雙的心思被放在矮桌上的珍餚美食吸引,根本沒發現他們正有趣地打量她,也 沒注意到他們的談話方式異於平常。
  齊懷義好奇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心想,這個罕見的女人不知道是從哪個地方來的, 單單她在使用的那奇特語言,就不太可能是中土人士,「兄台,在下麒麟莊齊懷義,初 次會面還未請教閣下尊姓大名、仙居何處?」
  「哈?!先後?」喬語雙快速地在大腦裡搜尋齊懷義所問問題的答案,但結果卻還 是無解。
  君少奇望著她多變的表情,不解的神色擺上眉梢,想她是不曾讀書識字:「小兄弟, 我姓君名少奇。」君少奇一指黑衣青年:「他叫向月,你呢?齊少兄問的是你的名字和 居家何處。」
  「哦!『仙居』,地址。」喬語雙不由地覺得好笑:「我叫喬語雙,大小喬的喬, 言語無雙的語雙,我是從台灣來這裡旅行的,你們也是來遊玩的嗎?」
  「台灣?」對於這個完全陌生的地名,三個大男人互望,竟然都不識得其處之所在。
  「你們不知道台灣在哪裡,對不對?」喬語雙很熱絡地把台灣介紹給這三個異鄉鄉 巴佬,可惜她說得口沫橫飛,他們三人依舊滿頭霧水,有聽沒有懂:「算了,算了!你 們搞清楚我來自哪兒沒有關係,反正只要我能搞清楚我現在在哪裡,怎樣回去就行 了……」
  喬語雙的話說到一半,即被一道劃破空氣的尖銳嘶聲打斷,她還沒搞清楚狀況,就 見到向月「唰」地從靠街的窗口穿出去,消失不見,而君少奇的面前則出現一隻精巧的 飛鏢,形狀長得小巧玲瓏,卻「入木三分」地插在矮几上。
  喬語雙驚訝地左瞧右看,只看到齊懷義的眉頭緊皺,而君少奇笑著將那飛鏢拔起收 入懷中,接著向月無聲無息的又從窗口穿進來,對著君少奇輕輕一點頭後,坐回原處。
  「哇——你們在拍武俠劇對不對,鋼絲吊在哪裡?怎麼沒有看到攝影機呢?」喬語 雙興奮地在四周找起來。
  「不用找了,根本沒有你說的東西。」
  「怎麼可能沒有吊鋼絲?向月剛才明明從後窗飛出去,別想騙我說我看錯了,我的 視力好得很,既沒近視更沒有閃光。」
  「你沒有看錯!向月方才是施展輕身術去追殺手,難道你從來沒有見過江湖人,怎 麼這麼大驚小怪?」君少奇不免揣測起眼前這個女子是什麼來歷,怎麼會如此好奇。
  「殺手?媽媽咪呀!」喬語雙不自覺地拔高音貝,「喂!你們不會是得罪了黑社會 幫派,或是黑手黨教父之類的亡命之徒吧?現在請你們告訴我這是什麼地方好嗎?我實 在不想把小命丟在這兒?」
  「別緊張,有我們三個大男人保護,你的性命安全的很,所以還是先吃飽再說吧!」 君少奇看著喬語雙雖不秀氣卻帥氣可愛的大快朵頤,心中暗忖:「希望她這餐飯吃得盡 興,否則恐怕等到下一餐時就不知道她還吃不吃得下了。」
  其實經過她的一番言語描述,君少奇已經可以斷言喬語雙離家遠矣,遠到千山萬水 不足以形容其路途之遙,她確實是一朵異地奇花,只不知移至他鄉後,是否還能綻放得 燦爛如舊時?
  向月靜靜地打量著眼前兩人,視線迅速地在君少奇和喬語雙之間掠過,君少奇依然 淺笑掛在臉上,神色自在,但是眼神中的笑意滿盈,這絕不平常,看起來小姑娘此後不 免要一路同行了。
  喬語雙的心裡囤積了一大堆的疑問想要得到解釋,但是看看在場三位仁兄的言行舉 止,實在很像是古裝劇正在上演,心裡不免冒出個疑惑,如果新加坡的明星都像他們這 麼漂亮、性格、帥氣,場景都這麼寫實逼真,為什麼劇集在台灣還總不受歡迎呢?
  喬語雙一吃飽,原先的煩惱馬上跟著跑出來湊熱鬧。她看著店小二打扮的侍者,俐 落地將桌面撣平淨,實在是堪稱五星級服務,便是想起這麼氣派的酒樓居然沒有鞋電話, 而且還僱用那留山羊鬍子的老人當門房,老先生那一口濃重的鄉音教人怎麼也聽不懂, 單是這一項就不知道這個財團的管理階層是用什麼標準來用人的,虧得新加坡還是亞洲 四小龍之首,而行政管理這麼差勁的公司居然能存活,大概只能說是幸運或奇跡吧!
  小二哥動作迅速地收拾好棠面後,重新送上新沏的茶,喬語雙看著又是一壺茶,不 免有些失望,她實在滿想念咖啡的,因為這一整天除了在飯店出門前喝過一杯外,再沒 有見過它。
  「少爺,麻煩你給我一杯咖啡好嗎?」喬語雙看到侍者毫無反應地彎身想退出雅塞, 有些不悅地提高聲音又說了一次,「小二,給我一杯咖啡可以嗎?」
  小二哥雖然停住腳步,卻是滿臉迷惑地看著她,「公子爺,小的從沒聽過咖啡這種 名稱的茶葉,請問那是哪一個區域所生產的呢?」
  「咖啡和茶又不同類,它們是兩種完全不相同的東西!奇怪了,就算這家西式酒樓 不賣咖啡,你也不該沒有聽過呀!怎麼會離譜得把咖啡當作茶葉的一種?」
  喬語雙的解釋不但沒有讓店小二明白,反而害他更迷糊。他迷惘地轉望在座的另外 三人,才教君少奇給揮手造走了。
  「你不用再鹼他了,別說他不懂你說的是什麼東西,就是我們也從未聽聞。」君少 奇打斷喬語雙呼喚小二的動作,看著她滿臉的疑惑與不解,決定明白午告訴她,她身處 之所恐怕並不是她想像中的地方,「小」兄弟,想不知道為什合你與眾人不同而且說話 又不通呢?」
  「當然想啊!」喬語雙無奈地抱怨著:「新加坡分明是說中、英文都能通的國家。 我從前天飛機一落地,到今天早上在唐城裡時都沒有任何語言障礙,就只有從那條渺無 人煙的山道上遇到你們的馬車以後,我開始覺得自己像個低能兒,我說的別人聽不懂, 你們說的我要半聽半猜,真勞累呀!」她回頭看向齊懷義:「就像你吧!又不是半百老 翁,說話幹嘛那麼咬文嚼字的,不嫌累嗎?」
  「還有你啦?」喬語雙輕望一直沉從不語的向月,「你實在不像是個小心眼的人, 可是偏又做出小人行為,不願意送我去『唐城』就直說嘛,做啥把我丟在這個不是旅遊 點的地方,害我出盡了洋相,真是不厚道!」語雙想著語珊如今的心情,真是擔心又無 奈,眼看天都黑了,還聯絡不上,只怕到明天聯絡上時不是受她一頓抱怨就能擺平的: 「你知不知道,我妹妹正在唐城裡等我,到現在還沒有我的消息,她一定急得跟熱鍋上 的螞蟻一樣,這下子我的麻煩大了,全拜你所賜。」
  面對喬語雙一連串的抱怨,向月雖然冷著臉孔,倒也沒有生氣,他的視線一望君少 奇,看他彷彿早已經看清端倪,沒有一點諒訝的神情。
  「你不斷的提到『唐城』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齊懷義好奇不已地問著喬語 雙。
  喬語雙簡略地將唐城介紹了一番:「它是仿造中國唐朝長安城所建造的觀光點,你 們的旅遊區怎麼反而自己不清楚呢?」她懷疑地看著他們,尤其是齊懷義臉上那種大惑 難解的樣子,還真的不是普通奇怪,「嗯!現在想想這裡實在和唐城很相似,只是地幅 更寬廣些,而且從白居易詩中的描寫看來,這地方反而有比唐城更像長安城的感覺。」
  「說什麼比較像,這裡根本就是長安城呀!」
  齊懷義的回答只換得喬語雙不相信的笑聲:「不要開玩笑了,新加坡的唐城和中國 大陸的長安距離何止千萬里,你少唬我了,何況在現今的大陸地名是陝西省長安縣,再 說,也只有中國歷史上建都平長安的朝代,例如漢、唐吧,才會稱它為長安城的!哼! 你是想欺我沒常識還是沒知識?」
  「齊少兄絕對沒有看輕你的意思,此處確實為唐天子腳下,帝都長安。」
  「唐朝的,『長安城』。」語雙聽著君少奇堅定的語氣,忍不住放聲尖叫:「Oh! My God,我一定是惡夢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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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節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喬語雙懶懶地倚著窗,望向黑夜星空中那輪皎潔的明月,心中不期然地浮起蘇東坡 的「水調歌頭」最後那兩句詞。多諷刺!在這完全不相同的時與地中,她唯一的做的竟 然只是盼望與親人共賞這個千百年永恆不變的月亮而已。
  一千三百年前的京城?!多神奇!她不但親眼看到電影中,所謂的武林高手的來去 如風,君少奇還帶她去看李世民和他兩個兄弟為爭奪帝位,濺血的戰場「玄武門」,她 終於不得不相信,這個只存在後世子孫書本中的都市,居然讓她親身踏上了,老天,這 對她來說到底是幸運還是劫數?
  哇!多麼久遠的歲月!喬語雙無言問天,老天爺這個玩笑實在開得太大了,而且毫 無道理。時空穿梭這種事情明明只存在二十世紀的電影世界裡,又怎麼會發生在她身上 呢?真是說不過去呀!
  每件事情的發生總會有著前因後果,而讓她面臨現在情況的又是什麼因果呢?喬語 雙努力地在腦海裡找尋蛛絲馬跡,回想著生命中的點點滴滴,實在想不出有什麼特別的 因素,她記得在一些電影的情節中,總是利用特別的景或物為媒介,而造成異象或是改 變。
  會是什麼?喬語雙一一檢視自己隨身攜帶的物品,每件都是二十世紀隨手可得的用 品,這些日常東西沒有一樣是特別的,唯一不屬於她原來所有的,就是那管其貌不揚的 簫。
  此時回想買簫時的情景,確實透露出許多的不尋常。那是她和語珊逛完裕華園和星 和園後,要往夜間動物園的路上,那個因為看錯地圖,轉錯彎而誤人的跳蚤市場,那最 不起眼的地攤……
          ☆          ☆          ☆
  從星和園和裕華園那兩座古式花園離開,一路上喬語雙還念念不忘的回味著它們的 美好,「珊,你想想看,單單是這後人模仿建造的江南建築,就己是這般地輕逸秀麗, 典雅古樸,尤其園景佈局巧妙,園道曲折迂迴,小橋流水,充滿了詩情畫意。」喬語雙 舞出一副神遊故國的陶醉像,嘴裡還叨念著,「我實在很難想像真正的煙雨江南會美麗 成什麼樣子,真希望時光能夠倒流,好讓我親眼瞧瞧。」
  看著語雙那響往的語氣和神情,喬語珊忍不住取笑她,「你呀,真怪!通常都是念 文科的才會愛作夢,哪有像你這種學醫的人還成天作白日夢?醒醒吧!大小姐,要不下 回我們選三、四月時去大陸走走,看看二十世紀的煙雨江南好了,你就大不要老想些不 可能的事情,那只會害自己半夜作些稀奇古怪的夢而已。」
  「你怎麼會知道?!」喬語雙頗為訝異地看著語珊,「難道,昨夜也……」
  「怎麼你反倒沒有記憶嗎?」喬語珊一點也不相信語雙的驚訝,「是啊!好奇怪喲! 既然沒有記憶,怎麼還會花五十元新幣買枚又舊又髒的破洞簫。」
  「哈!這怎麼能怪我,如果不是你看錯地圖、轉錯彎,我們哪會逛到那個跳蚤市場 去。」喬語雙原就是個標準自己闖了禍,還要拖人下水的力行者,「何況,你也看到了, 我有想要去還呀,但是那攤子已經收了嘛。唉呀!算是我們做件善事好了,花新幣五十 元,說不定換來的是件蒙塵的古董,也不吃虧呀!」喬語雙花盡心思地給自己找台階下。
  「對,『古董』!」喬語珊無力地搖頭,「它若真是件古董,還會流落到跳蚤市場? 你少說夢話吧!」她臭著語雙,「如果那管破簫會是『古董』那你夢中的『吹簫人』若 不是你宿命的情人,就必定是你今生的新朗羅!」她真的對語雙的異想天開佩服之至, 「我看你有需要去做腦部斷層掃瞄,要不然就試試現在最流行的催眠術如何?」
  「少扯了啦!你明知道我是說著玩的嘛!」喬語雙笑著將話題轉開。
          ☆          ☆          ☆
  喬語雙把玩著洞簫,回想著語珊的取笑。它確實不像是古董,因為這簫看不出有何 奇特的地方,那髒舊的外表像是被乾涸的血跡覆蓋了N年都沒有擦拭過,一點也不像夢 中吹簫人手中的玉簫那般「晶瑩剔透、雪白無暇」。
  「夢中吹簫人?!」難道……?不可能吧!
  這個念頭引動喬語雙突發奇想,難道夢境是事情發生的起因,不意買下的洞簫是觸 媒,而兩者促使這件荒謬的怪事產生嗎?怎麼可能,「子不語,怪、力、亂、神!」, 與其要她這個學過科學的現代人相信這些虛無飄緲的靈異之說,還不如說是宇宙中的能 量變化所造成的磁場混亂,更能讓她信服。
  「叩、叩。」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將喬語雙從胡思亂想中驚醒,「誰?」
  「君少奇。」
  「請等一會兒,我馬上來。」喬語雙匆忙地將脫下的長外袍穿上,雖然歷史上記載 唐朝的民風開放,但是她可不確定是否開放到,讓君少奇看見她裸露在休閒短褲和T恤 外的手腳不會嚇得昏倒。
  整裝完畢,開了門喬語雙睹了一眼手錶,「現在己經半夜一點多了,你怎麼還沒有 休息?」看著門外神采奕奕的君少奇,「找我有事嗎?」
  「見你房中燈亮著,想是你今夜不易成眠,不如我們月下夜談,讓我陪你聊個通宵 如何?」
  「熬夜會影響美容喔!」喬語雙關上門隨著君少奇走向跨院的小花園,「我確實睡 不著,而且我值夜班熬夜習慣了,不睡也無所謂,但是你不怕明天臉上掛著兩個熊貓眼, 毀了你帥哥的美貌嗎?」
  「熊貓眼?不解!」
  「黑眼圈羅!熬夜是很容易蓑老的,所以愛美的人總是避免讓自己熬夜。」
  「你認為我是愛美的人?」君少奇覺得很有趣地固著著。
  君少奇的問話讓喬語雙仔細地打量起他的儀表,但見他身上那件黃色的袍服一絲皺 褶也沒有;那雙手更是白皙修長,十指根根都像用玉雕成酌,她不禁要懷疑這種人大概 連拿筆寫字都覺得筆很重吧?更或者是他的八字生得好,事事有人伺候,從不必自己動 手做呢?
  「你,或許不是!但是在我的時代,愛美的男人絕對不會比女人少,而且還死不承 認自己愛美。」
  「為什麼?」
  「有失大男人的尊嚴嘛!太男人主義自上古流傳到二十世紀,男人當然不可能改變, 女人只好起而傚尤,為的就是能和男人一爭長短、平起平坐。」
  「那你呢?你也是那種人嗎?」君少奇敵意語意不清地問著喬語雙。
  「或許吧!」喬語雙也故意回答得不清不楚,因為她還記得自己眼前是假扮男人的 身份,可不能就露馬腳,「不過我請你如果不是出身富豪之家的貴公子,就一定是個標 准的大男人主義者。」
  「你依據什麼,得到這種結論?」君少奇如果不是相信她確實才從異地來,就憑她 說的話,他必然認定這一切是一個陷阱,全是現在他卻滿好奇這個慧黠女子,是如何評 斷眼前所見的人、事。物。
  「向月嘛!他看起來就像你的私人保鏢兼專屬管家,你正像那種茶來伸手、飯米開 口,成天閉闊無事,到處遊山玩水、吟詩作對的富家子弟,所以你如果不是承祖上餘蔭, 哪裡可能有如此排場?」
  君少奇聽著喬語雙似是而非的理由真是哭笑不得,想「寒星」,之名響返武林,堂 堂江湖能人今日在她眼中竟成了打手、管家,看來真是委屈向月了,「不知道你這些話 聽在向月耳中作何感想?」
  「別告訴他呀!」喬語雙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他和你不一樣,看他終日寒著脹臉, 脾氣不曉得好不好?何況明天我還要拜託他送載去那個來時的山洞,萬一他發現我在背 後論他長短,惹他生氣就慘了,我可不想他又不理我。」
  「你錯了,其實向月是個面,冷心熱的人,而且他的脾氣不壞,只是嫉釋如仇;至 虧他成天冷著臉是習慣使堆,也是環境造成的,你和他多處些時日就會瞭解,他真的是 個熱血漢子,能與他為玄我深覺幸甚。」
  「我懂,就是那種『相識滿天下,知交有凡人,平生得一知己,死而無憾!』的感 覺,對不對?」喬語雙看到君少奇眼神中飛閃而過的詫異,看來他是沒有預料到她也能 說出這種話來,在他的心裡說不定還認為她根本沒念過書不識得字呢!
  哼!小看我,本小姐雖然專攻醫科,文科較弱,但好歹也是讀過些中國文學的,再 不精也不至於一竅不通呀,「那種剔頸相交,可托生死的情誼一定很棒吧!在我們的社 會,人已經變得非常功利,凡事向金錢看齊、利益優先,想要有個知己恐怕比登上月球 還要困難。」喬語雙流露出欣羨又有些遺憾的神情,「你們的友情讓人羨慕,可惜我必 須離開,沒機會和你們多認識。」
  「毋需羨慕,有道是『交友不論久,得一日可逾千古』,何況你也可以留下不要離 開呀!」
  「不行!這不是我的世界。在我的時代裡有父親、手足、好友牽掛我,有價工作能 一展所長;在這裡我一無所有,連基本生存條件都缺乏,今天如果不是遇到你幫忙,我 只怕要露宿街頭三餐不濟。」喬語雙自知幸運的遇上救星,只是想回去恐怕是個大問題, 根本搞不清楚自己怎麼來的,當然更別說知道怎麼回去了。
  看她攢眉深思的模樣,有著另一番神韻,君少奇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樣的環境造就出 這特別的女人,「有難相助才是朋友,你不必深鎖雙眉,如果是擔心歸去無門,無妨, 此後便與我一路為伴吧!」
  「哎呀!別說回不去,這是我最擔心的!從小到大我跑過很多國家,向來我從不在 乎自己是一個人,因為我知道無論離家多遠,一通電話就能聽到家人的聲音,而且飛機 一搭隨時都可以回家,但現在卻不是這樣,這一別可能就是永生難見了,唉!我怎能不 煩惱喲!」
  「煩惱於事無補,只會累死自己,不如遇上了事情再思對策,這樣人活著才會輕鬆 自在。」
  「你的意思我瞭解。就像載們常用來勸人的一句話:『船到橋頭自然直』,而且如 果不直就等撞上碼頭時再操心羅!」喬語雙笑著將屬於天明以後的頭痛問題留給明天, 這難得的夜晚有個英俊帥哥作陪怎麼可以輕易放過,「你真是樂觀呀!我看你隨時都是 笑嘻嘻的,好像天底下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能難倒你似的。」
  「我既不是萬能,當然也會有不順心的時候,只是將心煩表露對解喪問題毫無助益, 那又何必表現出來呢?而且浮生若短,為歡幾何,何必還要自尋苦惱去生氣,以笑眼看 世界,上處都是歡榆呀!再說整天繃著臉教人見不就躲,也漢什麼樂趣不是嗎?」
  「有道理,這點我自歎不如,看來應該和你多學學。」
  喬語雙愉快地和君少奇天南地北的聊起來,談古論今交換著兩個不同時代、不同生 活型成的趣味性和見解,語雙不斷的為君少奇解釋她口中所說的一些新用詞,和屬於二 十世紀和有的物品,例如:電話、飛機、咖啡以及所謂登上月球的困難度;人類到達二 十世紀時的進步和生態破壞。
  「你說的一切都太不可思議了!我相信你不是中土人士,但是你卻是在告訴我,你 是將近一千三百年以後的未來人,這實在很難說服我接受。」君少奇雖然年紀不大,但 是從小拜名師學藝,行走大江南北,江湖上各種稀奇古怪的人物、神秘玄的事情,他都 接觸過,但這倒是第一次遇上一個千百年以後的後世子孫。
  「我知道你很難接受我的說詞,畢竟我在歷史書上讀過你們的世界,所以我能在這 個不算太陌生的環境中,找到證據說服自己處身何地。」喬語雙很坦然的接受君少奇的 疑問,「但是對你而言,我的時代是你們完全陌生、不可想像的,我確實沒有足夠的證 據來佐證我說的一切。其實你相信與否對我都不是很重要,我需要的只是你們明天送我 一趟路,讓我回到錯來這個時空的關鍵地方,我想我應該是誤人了時空門,所以只要時 間捉拿恰當,照說我可以從那裡再回到我自己的時空去。」
  君少奇決定接受喬語雙的說詞,雖然如她所說,她無法證明自己世界的存在,而且 他相不相信確實並不重要,除非她對他造成威脅,或有不良企圖,否則他又何必去計較 她來自何處,接受她就只以她本身的一切為評斷。
  這一夜,君少奇和喬語雙用言辭穿梭時空、縱橫古今,二人愈談愈投機,根本就不 像初次見面的陌生人。
  在與自己情緣能相投的人相處時,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所以當曙光初露;晨雞報 曉的時候,漫漫長夜早早在談笑中消逝無蹤了,而兩人間的情愫更已經在默默地滋長、 茁壯……
          ☆          ☆          ☆
  早晚過後,向月恭謹地站在馬車旁送君少奇和喬語雙離開,「向月,齊少兄煩你照 料,如果再有不速之客上門,你就打發了吧!」
  「是!」沉默寡言的向月在原地注視著馬車離開,眼神中流一出對君少奇的關心, 讓喬語雙感受到他心裡的熱和臉上的冷正好相反。
  喬語雙堅持和君少奇一起坐在車轅上,看著他熟練地駕著馬車,想想她還真的小看 了他!原以為他只是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書獃子,沒有向月的伺候搞不好是啥也不 會的人,如今一瞧才發現他真是應了「人不能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的俗語。
  馬車在君少奇的操縱下跑得很平穩,而早上的太陽曬得喬語雙懶洋洋的,雖然走的 是和昨天相同的一要路,感受卻完全不同,迎面清風吹來,那感覺更像在兜風,「君少 奇,看不出你駕馬車的功夫比向月好呀!昨天進城那一路上,我就怕沒抓穩給摔到馬車 下去,那時還在想馬車這種交通工具不知道包不包括在旅行平安保險的理賠範圍內呢! 現在想來真好笑,二十世紀的保險恐怕管不到唐朝這一段吧!」
  「哦!謝謝你的誇讚。其實向月趕車的技術非常好,昨天他是在試驗你,所以故意 將馬車趕得飛快,若不是他控制得恰當,馬車怕不早翻了。」君少奇打量著喬語雙臉上 的黑鏡和她身上不知名的布料,這一副怪模樣難怪向月見到她後心生警戒,有些不解, 他好奇地問道,「你戴在臉上遮住眼睛的是什麼東西?看起來很像黑眼罩,但是又舉阻 礙你的行動,還真是特別。」
  「這個叫做『太陽眼鏡』。」喬語雙把墨鏡取下來遞給君少奇,「你可以戴起來看 看,那麼毋需我解釋你也能瞭解它有何用途了。」
  看著君少奇戴上墨鏡的樣子很帥氣,但是尺寸小了些,「可惜太小了不合適人戴, 手錶煉也太短了你扣不上。」喬語雙有些憂惜的接回墨鏡戴上,想著隨身包包裡留下能 一直有用途的東西實在也沒幾樣,「我的包裡還有用的東西就是金筆和太陽能計算機了, 這兩樣留給你做紀念吧!」原來語雙還想將她印有彩照的VISA金卡送給他,但是想想如 今她還在裝男人,或許等到待會確定要回去時再取出來較妥法些吧!
  其實在君少奇的心裡是希望喬語雙能多留些時日,只聚一夜,就匆匆分別,實是太 快了,但是看她思歸心切,他叢有心也不好出言相留了,結果他只能在這一路上盡量和 語雙多聊聊而已,「倒是你口中所說的『保險』,又是個什麼東西?有了它就萬無一失 嗎?」
  「當然不是,保險只是以防萬一,你先花少許的錢付給為你承擔風險的公司,如果 發生意外或死亡時,保險公司就會賠你或是你的家人一太筆的錢,讓你去接受醫療或是 辦喪事。」喬語雙原想用最簡單的方式說明保險的功能,只看見君少奇聽得懵懂的樣子, 怕是白費口舌而已。
  「嗯!你們的保險不好,怎麼可以保人受傷或死亡呢?大都死了還要錢何用?我的 保險可比你們的強多了。」君少奇不以為然的提出反駁。
  「你可別告訴我唐朝先進到有保險這種制度,我是打死不會相信的,你說來聽聽 吧!」
  「保證絕對不會有危險。」
  君少奇的保險新解,逗得喬語雙太笑,「哈!好鮮的解釋。君大少爺,誰來保證你 絕對不會有危險,向月嗎?如今向月不在你身旁,這個保險新解不成立喲!」
  「錯!向月不可能隨時在我左右,所以這保證當然是出於我自己。」
  「你?」喬語雙露出懷疑的眼神瞧著他,「你走到哪裡都代表了危險,看你光鮮亮 麗的一身,分明告訴劫匪你是只待宰的肥羊,難怪昨天晚餐時有人來殺你!」
  「哈、哈!想宰我這頭羊,那要看他的鋼刀夠不夠快,鋼刀若不利,恐怕換他要有 個很硬的脖子,不怕斬殺。」
  「唉!可拎的向月居然遇上你這種主子,一點危險意識也沒有,恐怕他光為你擋鋼 刀和追刺客就會被累死了。」
  「你不必替向月叫屈,他是心甘情願跟著我的。」君少奇在談笑聲中將馬車停住, 「你看看這是不是來時的地點。」
  一片草叢中幾株老樹,一條斜涉的樵道盡頭是多處起伏的山陵,在不算陡峭的山壁 中間有一個離地三丈高下的洞口,洞口參差不齊的石堆土塊形成的山坡延伸到樵道上。
  「對,就這裡。」
  喬語雙邊說邊用力跳下馬車,笨拙的動作被長衫的衣擺一絆,差點倒栽蔥來個用頭 著陸,慌亂之不幸好只摔落了墨鏡,她幸運地被攔腰抱住,倒在君少奇的懷抱裡。抬頭, 君少奇明亮的眼眸正在眼前,兩人的臉孔竟然己經近到幾乎相碰的距離,一陣燥熱從喬 語雙的耳後燃起,不必想也知道她臉頰上的紅暈鐵定藏不住了,她赧然一笑地垂下眼瞼, 長長彎翹的睫毛彷彿兩片微微顫動的貝扇,這神情好美、好美。
  君少奇看著她泛羞的嬌態,和昨夜高淡闊論時的靈巧聰慧全然不阿,是另一種的動 人情韻,不自覺地心裡一跳,他輕一甩頭,緩緩將她放開。
  喬語雙藉由蹲下身撿拾太陽眼鏡的動作,平復自己怦怦亂蹦的心跳,她暗罵自己, 這一剎間的失態,可讓她丟臉丟死了,哪有男人見到男人還會臉紅的,又不是同性戀, 這會兒君少奇不當她是神經病才怪。
  喬語雙又羞又惱地站起身面對君少奇,以為會看見他不悅或訝異的神色,出乎意料 地他卻依然笑臉相迎。
  「想告訴我實話了嗎?喬姑娘。」
  「哇!你幾時發覺的,方才?」喬語雙輕笑問著,原來遲鈍的不是君少奇,而是她 自己呀!
  「更早些。」君少奇領著喬語雙走上樵道,「昨晚我下樓接你時,即發現向月弄錯 了,何況我們上樓那時你笑我有限不識英雄,還親口告訴我,你是個漂亮寶貝,不記得 了嗎?」
  「不好玩,我糗大了。」喬語雙無奈地笑笑,走到亂石堆的山坡前,發現比記憶中 的還要難爬,尤其昨天爬下山時還沒有這件累贅的長外衣,如今有它在礙手礙腳的更不 容易上去。
  君少奇有趣地注視著喬語雙的表情,看她對著山坡搖頭晃腦,像是遇上什麼太麻煩 一股,「有困難,需要幫忙?」
  「開玩笑!這麼矮的山坡。」喬語雙想想還是決定將外袍脫去,反正這荒郊野外根 本沒有人跡,除了君少奇也嚇不到誰,何況就要回去了,無所謂啦!「你呢,需要協助 嗎?」看他斯文J派,叫他陪著爬山不知道會不會太難為他呢?
  「開玩笑!」君少奇故意學用喬語雙的語氣,「我若被這姑娘家都難不倒的小土丘 打敗,豈不征為男子。」
  「那好,你先請。」喬語雙作勢請君少奇走前面。
  喬語雙想讓君少奇走前面,是為著避免脫下長袍後的尷尬,偏偏君先生搖頭拒絕, 她只好莫可奈何的轉身將長衫脫掉。在二十世紀女孩子穿露背裝或迷你裙,甚至小可愛 都不奇怪,但是在眼前穿著短袖和短褲竟然像沒有穿衣服一樣彆扭。
  喬語雙轉回頭將折好的長衫環抱在胸前,並且作好心理建設,準備面對君少奇異於 平常的眼光,但是他的表現再次讓她意外。
  面對眼前的景象說君少奇不驚訝是唬人的,其實他只足隱藏清緒的本事高人一等而 已。想不到那不合宜的長衫之下掩藏的是如此不可思議的美麗!他暗自驚歎。見她粉頰 羞紅難掩,他體貼的表現出風度,面不改色地伸手將長衫攫過去。
  「呃,我不是故意……實在是這袍子太長了妨礙我的行動,所以……」喬語雙吞吞 吐吐地不知如何表達清楚。
  「這是你們那時代很平常的穿著?」
  「對,夏天熱死了,無論男人還是女人都是這樣穿著的,那袍子只是我旅途中想帶 回去的紀念品。」
  君少奇望著喬語雙一面說話一面努力地往山洞攀去,想這根本毋需吹灰之力,一縱 就到的小小高度,卻教她辛苦她用去一盞燭的時間,這其中他多次忍住想攜她飛掠的念 頭,終於還是陪著她一步步的走上去。
  山坡盡頭的山洞實在不大,早上的陽光被山陵遮住,只有少許的光線照亮洞口近處, 君少奇在洞口向內一望,就把黑暗暗的洞裡看得清清楚楚,這小山洞平淡無奇,是那種 任何有山的地方就有的小洞穴。
  喬語雙摸黑走進洞裡,小小淺淺的山洞既無支洞,也無隙縫,她掏出皮包裡隨知攜 帶的筆式手電筒,仔細地在洞壁上摸索,她不知道自己在找尋什麼,昨天錯人這個地方 的時候,她只以為是一個造得逼真的佈景,牆壁上沒有機關更無暗門,現在回想起來, 那道看起來像門的光影究竟是什麼?視覺上的盲點還是混亂的磁場異象?難道真的是不 雇時出現的「時空門」?追尋沒有結論的喬語雙縱容自己放聲大叫,專心的她根本忘記 君少奇的存在。
  喬語雙的尖叫引得君少奇飛快衝入,「你還好吧!發現什麼?」他關心的將她帶到 洞口光亮處,「你確定找對地方嗎?」
  「對不起,我很好,我只是在發洩情緒。」喬語雙用力地作幾次深呼吸讓自己平穩 些。情緒失控從來就不曾發生在冷靜的她身上呀!唉!現在居然——真是洋相出大了。
  將手上的紙片交給君少奇,喬語雙就近在洞口席地而坐,眼神遠遠地落在地平線的 那端,彷彿希望能看到另一個時空的親人。
  君少奇翻動著手上未曾見過的薄片,水藍色微黏的一片,上面不知道用什麼東西記 著她的名字和一連串不知其意的符號,「此物代表著什麼特別的意義嗎?」
  「你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紙張對不對?是我昨天要離開這個山洞時,一時好玩留下的 惡作劇,本來還想可以留給來找我的人當線索的,結果它還黏在老位置上。」喬語雙爬 起身,望著天邊長聲歎息,無奈地一甩頭,「算啦,走吧!這裡不會有我回去的路了。」 她頭也不回地直直往坡下衝,一路搖搖晃晃跑著居然沒摔倒,淚水隨著飛奔下山的腳步 滑落臉頰,她低頭各著馬車奔去,卻正好一頭撞進等在半路上的君少奇懷中。
  喬語雙無聲的任淚水滴落,卻強忍著不教他瞧見。那一份倔強和驕傲,看在君少奇 的眼中全醞釀成心底的伶惜與不捨,他縱身一掠趕在她前面,等待她飛奔迎上。
  從不記得兒時曾經在意過一個女子的悲喜哀歡,但是這個時候卻是如此難以讓他不 加理會,或許他應該將禮教擺在前面,但是此時此景……算了!君少奇輕輕地環住喬語 雙的嬌軀,任憑她的淚水滲濕了衣襟,「想哭就放聲的哭吧!不要硬撐,我不會笑你 的。」
  君少奇的安慰讓喬語雙驚覺自己的失態,她難為情地輕推開他,轉身背對著他,低 頭找尋面紙。
  君少奇把長袍輕輕地披在喬語雙的肩上,再緩緩地將她的身子轉過來,溫柔地用絲 絹替她擦式眼淚,那晶瑩的淚珠在陽光映照下像七彩的寶石般絢麗。
  停住眼淚,喬語雙靦腆地面對君少奇,望著他衣襟上一片濕潮,她不好意思地低語, 「對不起,把你的衣服弄濕了。」
  「小事一樁,不必介意。」君少奇牽著她走近馬車,望著她盈盈欲滴的眼眸波光流 轉,他貼心地問:「你想坐車裡,還是……」
  「謝謝你,我沒事了,我們回去吧!向月他們一定等急了。」望著陽光照耀下的大 地一片光燦燦,喬語雙戴起雷朋遮住泛紅的雙眼,也遮住那一片光亮,此後何去何從呢? 她的未來還能如沐陽光般的亮麗燦爛嗎?還是注定像墨鏡下的世界黯淡迷濛?
  君少奇揮鞭趕著馬車離去,喬語雙強忍著不回頭看,這一去真的返家無望了嗎?馬 兒的每一步奔跑,每一個足印,都帶著她愈來愈遠離二十世紀,走入歷史軌跡裡。
  家鄉遠了,親人別了,往事像電影一幕幕在腦海中重現,有喜有悲,風吹過路旁的 枝丫沙沙作響,竟然像似在替她訴說著離別的無奈。
  喬語雙的心裡一直出現往後要何去何從的疑慮,想到時空門是否真的存在都還只是 一種猜測,再說她是不是真的誤人時空門?連她自己也無法確定,又怎麼能奢求相同的 情況再出現一次呢?尤其如今來時的途徑已經消失,那麼什麼時間、什麼地瞇可以讓她 巧遇第二次,而且可以使她平安回家呢?天呀!這大約真的只有老天爺才會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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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6 08:23:30 |只看該作者
這些未知和空想的事情,只會造成煩惱,而對本身無能為力的事煩惱,絕對是笨蛋 才會去做的。喬語雙告訴自己現在正是要學習君少奇豁達一面的時候了,因為君少奇昨 夜的那一席話對她如今的處境恰恰適用。
  哭泣和歇斯底里是一般人對待脫軌情況的一慣反應,但是目前她所面臨的是個非常 理可以解釋的異常現象,自然她該理智冷靜的去面對,絕不能讓自己陷入尋常人的慣有 模式,那樣只是徒增困擾,對現實卻毫無幫助。
  喬語雙努力地為自己作「活下去才最重要」的心理建設,她告訴自己回去的希望可 以存著,卻也不能缺乏萬一是回不去時失望的準備,她不願意整天沉溺在自憐自艾的情 緒裡,那樣她即使不瘋掉,怕也會變成一個不受他人歡迎的惡客了。
  君少奇靜靜地注視著她多變的表情,微皺的秀眉是她一二流換過喜怒哀樂後,唯一 留在臉上的心情寫照。
  突然,喬語雙彷彿感應到他的凝視,猝然偏頭與他相對望……看著君少奇關懷的眼 神,喬語雙無力一笑,「放心,我沒那麼脆弱,只是需要一點時間整理思緒,何況一在 這種情形下煩惱也沒有用。」她想起昨夜玩笑中的比喻,不幸真的一語成織,「若時撞 上碼頭的船注定要沉的話,不如想想怎樣自救上岸比較要緊,不是嗎?」
  「毋需想,一切有我!往後我就是你的保險,所有的事我一肩承擔。」君少奇雖然 說得輕描淡寫,但是語氣中顯現的真摯,卻是不容置疑的。
  君少奇的仗義相助讓喬語雙暗暗感激在心,想他與自己素昧平生,僅是萍水相逢的 陌路人,他卻毫無一話地伸出援手,語雙除了小生感激以外,連腦海裡的警報系統自動 浮起「他會不會有不良居心或意圖」的警訊時,都覺得對不想他。何況安全問題還不是 眼前最棘手的事情,如何讓她在這個孤獨我助的歷史時空中生存下示,才是她首要的難 題。
  所以喬語雙將擔心、沮喪、害怕……等等情緒埋藏在心底深處,「你……保險?哦! 我懷疑。」語雙故作輕鬆地打趣說笑,「你知不知道養活一個我們女神世界的女人,要 花用多少錢呢?你不怕我剷平了你的金山、銀礦,讓你變成一貧如洗的敗家子。」
  「那你就錯了。」君少奇好玩的陪著喬語雙鬧,「我是既無金山更無銀礦,你瞧見 的排場全是空殼子硬裝門面,其實我哪?是個天涯無家處處家的流浪客,說不得你跟著 我還會流落長安街頭當叫花子呢!」
  「哇!哇!虧大了,虧大了,不如這樣吧!」喬語雙微笑著胡言亂語,說笑逗樂, 「那齊懷義看起來像只很值錢的馬羊,咱們來個綁票勒贖,撈他個千百萬,再快活逍遙 去也,你看怎樣?」
  「嗯!這個法子不錯。」君少奇煞有其事般地思考一番後說道,「只是『麒麟莊』 在江湖中赫赫有名,莊內高手如雲,我是無能為力,你自信能擋凡人?」
  「唉!說得也是。被追殺亡命天涯的滋味一定很慘,算了,既然不能指望你做無本 生意,那只好……」喬語雙露出邪邪的奸笑,上下打量起君少奇來。
  「喂!喂!你這個表情不好,看得我背脊骨發麻,老實招來你那個奇怪的腦袋裡在 算計我些什麼?」
  「當然是想怎樣把你賣掉才值錢呀!自古青樓名花價值連城,我把你打扮打扮一定 能成花魁,這樣我的吃穿不就有著落了,哪裡還用當叫花子?」喬語雙說得得意洋洋, 取下墨鏡後的眼眸不再憂愁,飛揚的神采完全掩去方纔的落寞和淒然。
  「咦!這言辭聽來很耳熟,似乎應該是狠心男子販賣妻女的用詞,怎地話到你口中 竟然反其道而行呢?」
  「因為在我的記憶中,秦淮河畔的六朝金粉個個美基天仙,尤其精通音律、能歌善 舞,而且如果想被選中花魁只怕琴、棋、詩、書、畫這兒項樣樣都要拿手,不巧的是小 姐我要臉蛋沒臉蛋,要才藝沒半撇,你可就不同羅!依我看,這些樣你件件都頂尖吧!」
  君少奇被喬語雙的歪理說得好笑又好氣,在她的身上每每可以發現許多新鮮又有趣 的話題和想法,就如同她身上帶的那些新奇古怪的東西一樣,多麼奇特的一個「異類」。
  「詩經云:『有女同車,顏如舜華。彼美孟姜,洵美且都。』姑娘正如此語。」君 少奇故意咬文嚼字地回應喬語雙對他的恭維,「倒是在下才疏學淺,落拓江湖,承蒙姑 娘謬讚,愧不敢當。」
  喬語雙聽著君少奇對她的讚美,忍不住排雲滿佈雙頰,「小女子無才無貌,受不起 公子盛讚之語。」不過聰明的她也很作弄地用他說活的方式口敬一句,「公子人若明珠 玉露,文采珠璣似錦,實乃忒謙了。」
  君少奇對喬語雙迅速的應答有些意外,這意外落在語雙眼中,引出她一朵俏麗的笑 容,那巧笑嫣然、燦爛如花的臉龐,那活撥伶俐、聰慧敏捷的心思,牽動君少奇不易被 捕捉的情愫,讚賞在他的雙眼中流動,情苗在不經意間深種。
  喬語雙訝早於她的心神居然離不開君少奇的注視,那目光是如此奇妙,如此的教地 不捨移開,兩雙眼睛互相睇視,良久、良久,彷彿時光就此停頓,萬物歸於幽寂,更有 長絲千縷,柔情萬斛,毋需言語表達、行動表示,逞自在靜默中訴與彼此知曉……







第05節

  長安大道連狹斜,青牛白馬七香車,玉輦蹤橫過王第,金鞭絡繹向侯家。
  龍衡寶蓋承朝日,風吐流蘇帶晚霞,百丈游絲爭繞樹,一群嬌鳥共啼花。
  這是詩裡所描寫的長安城繁華景象,而喬語雙此刻正興奮地跟著君少奇,遊歷這個 原來只能在歷史書上認識的唐朝帝都,和文學史書裡記載的詩詞大家,名人、雅士所到 之處。
  喬語雙依舊做著男人裝扮,勉強束起的發巾,恰堪掩飾住那一頭短髮;身上穿得是 向月從估衣鋪買回來的衣裳,確實比她原來的那件男裝合身好看。多了新衣服替換,她 終於可以把自己整理得像個人樣,要不然每次看到君少奇漂亮的外表,就更襯出她的邋 遢,真不知道他怎麼敢帶著她四處溜躂還不覺得丟臉。
  不記得誰說過古時候的女人比較含蓄,這句話恐怕絕對不適用於「唐朝」這個民風 開放的朝代。因為喬語雙跟著君少奇這帥哥無論走到哪裡,都有小娘子們對他頻送秋波, 而且連她這位西貝公子也頗受到青睞。
  事實上看在不明內情的人眼中,他們兩大是兩種不同形象類型的俊男,君少奇的溫 文拓雅和喬語雙的率性自然,各自吸弓!著不同喜愛的目光。
  晌午過後,君少奇帶著喬語雙去見識屬於這個時代的娛樂「聽唱曲兒」,兩人來到 長安城出名的茶館「醉香居」。這僅是賣茶不賣酒的地方,卻無論白天還是晚上隨時都 是高朋滿座,那滿室的客人捧場的無非是珠簾裡那陣陣醉人幽香和有著曼妙音韻的紅粉 佳人。
  喬語雙趴著欄杆坐在三樓靠街的座位上,耳邊響著絲竹笙簫和甜美悅耳的歌聲,而 她卻是百般無聊地四處張望,因為歌聲雖然很美妙,但是唱的全是些詩歌、樂府,聽在 她的耳朵裡雖然還不至於是鴨子聽雷,卻也是愈聽愈無趣。想當初,她如果有心文學, 早早去文學院打混了,怎麼還會窩在哈佛的醫學院。唉、唉!大無聊了!喬語雙居高臨 下一覽無遺地把長安風貌看個仔細,心思全都飛到樓下的小販身上,她骨碌碌轉的一雙 眼睛忙個不停,盯著來往在大街上形形色色的人群走動。
  突然地,喬語雙的目光被那提籃賣花的人兒吸引住。那小姑娘看起來年紀小小,卻 已長得眉清目秀,有模有樣,可惡的是美麗的花朵總逃不過蜂蝶相戲,這互古不變的事 實,不巧正好在她眼前上演。
  「該死的東西,欺人太甚!」喬語雙瞧見那個流里流氣、富家子打扮的傢伙,帶著 兩個家院,當街調戲賣花女,忍不住低聲罵道,爬起身朝著樓梯衝過去。
  「你想做什麼?」君少奇一把拉住想往外跑的喬語雙。
  「沒事,你繼續聽曲吧!我只是下樓運動、運動。」喬語雙露出一個乖寶寶似的笑 容,脫開君少奇的手返身跑下樓。匆忙之間她只有想到,總不可能要斯文爾雅的君少奇 去教訓登徒子吧!卻沒有注意到,他的反應敏捷、動作迅速哪裡像是百無一用的書獃子。
  君少奇搖頭看著喬語雙在大街上表演英雄教美,看不出小妮子的動作靈活,身手俐 落,打得那油頭粉面的紈褲子弟慘叫連連,一旁護主不力的家院,跑了一個想是去搬討 救兵。
  喬語雙打趴了那只花蝴蝶後,也懶得聽他那一長串什麼「有種別跑、留下姓名……」 的場面話,自顧自地去安慰賣花女,那嚇壞了的小姑娘直把她當成男人看待,愛慕的眼 神羞紅了臉蛋,只可惜喬語雙壓根沒懂人家的表示,還以為賣花女是害怕得昏了頭,急 急地趕她回去休息,結果被她臨走時哀怨的眼睛瞪得莫名其妙。
  雖然賣花的小姑娘表示謝意的方式很奇怪,喬語雙倒是一點也不在乎,解開纏在手 腕上的寬袖,抖抖衣袍,語雙滿高興昔日練的防身伎倆能派上用場,那種被父母寵壞的 小孩絕對缺乏管教,這一次讓他吃些苦頭,也免得下次再為惡其他良家婦女。
  喬語雙正樂著想回茶樓,卻聽得大老遠傳來喳喳呼呼的喊叫聲,回頭一望,原來是 那只花蝴蝶不甘心平白遭人一頓打,找一新幫手來助拳,高低不一的人頭好幾顆。
  語雙見狀,心想,這口看起來情況不妙,趁著離得遠來個腳底抹油?嗯!怕會很沒 有面子,不跑又沒把握打得贏,抬頭望向樓上,想來是裡頭曲兒正美竟然沒有人理會。
  面對著團團將她圍住的家丁、護院,喬語雙硬撐著裝出氣勢來,她再次纏起衣袖, 撩起袍尾,想這還是從武打電影看來的呢!雖說不甚雅觀卻總比被自己的衣服礙手礙腳 的絆倒要好得多,「喂!你們擺出這種場面想做什麼?長安城可是個有王法的地方,你 們聚眾圍毆不怕觸犯法律嗎?」
  一個身上佩刀的壯漢,揚著大嗓門當街罵起喬語雙,完全不在乎街市上圍觀的民眾 們,「混蛋小子,老子們就是王法!你有眼無珠竟敢壞了『靖南侯』親家孫少爺的好事, 簡直是嫌命太長了。」
  看他們把市井小民都當不存在似的耀武揚威,想來是仗勢欺人的事情已經做過無數 次!喬語雙很無奈自己的能力不夠,無法為百姓切除這個惡瘤,如今只怕連她自身都顧 不了。她不答聲地在腦海中算計著保命的方法,沒想到這一趟閒事設管好,反倒是去踢 到鐵板了,真有得受了。
  壯漢對喬語雙既不討饒、義不哀求的態度,看得很不爽快,手一揮動,圍著的家丁 們手腳並用的蜂擁衝向喬語雙。
  俗語說,「雙拳難敵四手。」喬語雙手忙腳亂地閃躲著家丁的攻擊,情況就不只是 狼狽足以形容了。
  再一次動手,情勢大大逆轉,救美的英雄眼看就要變成狗熊,而且還是只死狗熊。 花蝴蝶的保鏢手持鋼刀,對著喬語雙的腦袋就是一刀揮過去,看到刀刃就要臨頭,語雙 就算想不顧顏面的來個懶驢打滾的招式,恐怕也躲不掉,因為背後還有一把刀等著她。
  這一下死定了!喬語雙在心裡摻叫,耳邊卻聽到「噹」的一聲輕響過後,「鏘」地 一聲兩把亮晃晃的鋼刀掉落在地上閃眨著光芒。語雙暗自稱幸,撿回一條小命,張眼望 去,只見持刀的兩個壯漢,各自握住右手腕處,疼得臉孔都快揪成一團了,「你們還想 打嗎?」她故作輕鬆地斜覷對手,「現在走人咱們算是平手,也不算丟臉啦!可別等到 我的靠山出來,那就不是只有丟刀、傷腕這麼簡單羅!」
  一唬、二嚇、三開溜,喬語雙在心底打著如意算盤,想著方才是運氣好暗中有人相 助,但也不能保證那大會再繼續幫忙,現今最好的辦法,當然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看 到花蝴蝶已經有些動搖的樣子,她馬上接著說:「如果你們覺得先跑會很沒有面子的話, 那就我先閃了。」喬語雙話落人動,二回身飛奔衝往茶樓上去。
  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喬語雙漲紅著一張臉回到樓上,君少奇迎面送上一杯茶水,她 早已累得顧不了形象,接過手仰頭牛飲。
  「大英雄,很好玩哦!」君少奇微笑的臉上露出幾許責備,「你知不知道這種莽撞 行為很危險的,一個不當心會沒命的。」
  「對不起!下次不敢了。」喬語雙低著頭道歉,低垂的眼瞼眨啊眨的,一點也不像 是真心認錯,「路見不平,就要有人管嘛!向月又沒有跟來,再看看你的模樣,我去總 比你去要行呀!」語雙不服氣地細聲嘀咕。
  「不自量力,你那花拳繡腿頂多唬唬軟腳蝦,根本上不了大場面。」君少奇實在沒 料到這個未曾習過武學的女子膽大至此,但是對她的正義感和俠氣,卻是打心底由衷的 欣賞。「往後不管有什麼看不順眼的事,都不許自己動手,你若敢再犯,就不要怪我把 你、交給向月看管。」
  「Stop!別讓我整天跟著他,一句話也不說,我早晚非瘋掉不可。」喬語雙乖乖的 討饒,不敢將君少奇的話當耳邊風。君少奇看起來雖然總是一副笑容滿面,平易近人的 樣子,但是他不經意流露出的威嚴,卻教人不敢仰面直視,那種無可言喻的王者氣勢, 又不像普通人家的公子哥,她起碼還憧得在別人的屋詹下要收斂些的道理,不敢給自己 惹大麻煩。
  「是你太頑皮了,向月沒有那麼可怕?」君少奇縱容地看著喬語雙巧扮鬼臉,想她 那種樂觀的個性,不知是本性使然還是適應力強,「走嘍!我帶你去看點新鮮的,免得 你無聊得又想去運動。」一面說著二面帶著她走下「醇香居」。
  長安的「開無寺」一如北京的「天橋」,金陵的「夫子廟」,是個請技百藝雜陳、 吃喝玩樂,應有盡有的熱鬧場所。
  君少奇和喬語雙邊聊天邊逛著,「說實話我剛才嚇死了!雖然我很巴望回家,但可 不想只有靈魂回去。」語雙回想那緊張時刻,心臟還跳得飛快,「哦!阿彌陀佛,感謝 那個暗中幫忙的人,祈禱他長命百歲。」
  「那人救你一命,你就只有祈願他長命百步?」君少奇故意不說破自己就是暗中救 她的人,只是用話玩笑的試探著,「萬一那人要你以身相許,口報他的救命之恩,你怎 麼力?」
  「開玩笑,那怎麼可以!再說依我救人之多,如果無論男女都用以身相許答謝我對 他們的救命之恩,我哪裡消受得起;而且說不定哪天我也能救那人一命呢!到時候不就 是一命還一命了嗎?」
  「你……」
  對於君少奇不相信的語氣,喬語雙一點也不意外,女人在這時代大概除了煮飯、做 家事、繡繡女紅外,也不會別的了,「原諒你看不起我,一千多年後的世界你連用想像 的都很困難,我就不和你計較了。」
  喬語雙和君少奇一路走過「開無寺」前,就聽到那喧天的鑼鼓聲,叫賣吃喝聲、琴 弦絲竹、說書唱戲的,什麼聲音都有。各式各樣的小攤子都能讓語雙瞧個半天,遇上變 把戲的、賣膏藥的,她一邊看還不忘一邊幫二十世紀的魔術秀、催眠秀打廣告,說到興 奮的地方當街就比手畫腳起來。
  君少奇饒富趣味地看著語雙穿梭在市集之中,那一份頑皮好動,只怕無法讓她成為 一個名門禮教約束下的大家閨秀,她的男女平等論,更不可能叫她屈服在女子以夫為天 的傳統束縛之下,這麼率性、帥氣的人兒,他不禁在腦海中想像她裝扮成當朝女子的模 樣。
  或者他該堅持讓她做女子打扮了!當君少奇不斷地看到有些女人當街「調戲」喬語 雙,而她又滿不在乎地跟著胡鬧的時候,他開始認真地考慮將她改國女裝的可能性,否 則單是教導她「男女授受不親」的觀念,恐怕免不了又是一場唇舌大混戰。
  當君少奇和喬語雙走走停停地在「開元寺」前遊玩的時候,突然一陣喧嘩聲傳來, 一匹不知受了什麼刺激的馬,沿著大街狂奔而來,街上的行人紛紛走避,驚呼和尖叫混 雜其中。混亂之間,一個走避不及的小孩被一個中年漢子抱著衝向路旁,那漢子在倉惶 閃躲之間,摔倒在地。
  匆匆丟下君少奇,趕上前的喬語雙撥開圍觀的眾人,仔細的檢查那個受傷的中年漢 子和驚嚇得哭個不停的小孩,小孩被保護得很好完全沒有受傷,孩子的母親千謝萬謝的 對中年漢子頭道謝。
  稍作檢查後,喬語雙發現中年漢子是因為閃避不及迎面奔來的馬匹,而摔斷了腿, 面對骨折的小腿,她向路過商家要來了兩片木板做臨時夾板,熟心的民眾提供出腰帶來 讓她綁住夾板,更有漂亮的女人被喬語雙一笑,立即奉上了絲巾當做止血繃帶。這件意 外在語雙純熟的技巧下一一解決了,附近的商家非常熱心地借出一片門板,用來搬動傷 患送醫救治。
  直到意外外理完畢,旁觀的群眾圍著喬語雙噴噴稱奇,她才猛然想起好一會沒有見 到君少奇了,她一面推卻民眾的讚美,一面逃也似地離開圍觀的人群。
  君少奇在喬語雙丟下他趕去查看傷者之時,將那匹受到驚嚇的馬制伏。讓馬主人將 已馴服的馬帶走後,他訝異地發現語雙變成眾人注目的焦點,看她遇血還面不改色,臨 危不亂、熟練有加地處理骨折的傷口,他終於可以想像為什麼語雙方才會說出,「她救 人無數,消受不起人人用以身相許的方式,報答她的救命之恩」這種話了。
  見君少奇優閒地站在人群外面,喬語雙跑上前不好意思地對君少奇笑笑,「對不起, 我不該匆匆跑開,只是遇到這種意上狀況,我的醫生本能會直覺操蹤我的行為,你不會 介意吧?」
  「這種救人方式無礙你本身的安全,我怎麼可能有異議。」君少奇拉著喬語雙離開 那樣指指點點的民眾,好奇地問,「你除了眼前這種傷會處理以外,還會其他醫術嗎?」
  「我學的是外科,需要工具和設備才能為病人或傷患動手術,在這裡是不太可能施 展的,當然如果是感冒或是小傷口就難不倒我了。」喬語雙實在很難跟君少奇解釋二十 世紀的醫學比唐代中醫的技術進步了多少,而且這其中最大的關鍵還是西方科技文明的 成長,以及中國經歷多次戰爭……等天災人禍,使許多紀錄失傳而造成了雙方消長王成 反比。
  君少奇在與喬語雙隨口閒聊之間,發現許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說服著他相信這個與 他們大不相同的女子,可能確實來自未來世界。
  他兩人一路嘻嘻鬧鬧地走著,繞過街尾準備回客棧的時候,卻看到道路旁擺著一個 算命卜卦的攤子,卦攤上,一塊桌布直垂桌前,桌上放著應用物品,左右兩邊各自寫著 一行字:一枝鐵筆分休咎,三個金一定吉凶;橫批:鐵口卜卦。攤子後面坐著一個老相 士正在打瞌睡,路人們匆忙的走邊都沒有人停下來。
  喬語雙看著算命攤子,有些好奇,想到民間的一些雜記野史總是提到,中國古時星 宿卜卦盛行,易經八卦能知過去未來,雖然她在二十世紀時並不相信,但是此時此地她 卻很想試一試,就算是印證記載是否正確,也順便滿足一下好奇心。
  「唷喝!打劫喲!」喬語雙三兩步蹦到卦攤前面,調皮地抓起千筒子,搖晃得嘩啦 嘩啦作響。
  老相士也很酷,閉著眼睛搖頭晃腦,「小女娃,真淘氣,竟把千筒當玩具。」說著 說著一伸手很準確的把千筒拿回去。
  喬語雙玩性大起,也順口口了一句,「老相士,莫小氣,金錢卜卦更有趣。」語雙 的順日溜吐老相上突然張開的眼睛一瞧,而這一瞧,讓語雙不敢再繼續胡謅,因為那初 睜的雙眼閃亮得像是要把人看透了一樣。
  老相士的目光在喬語雙和君少奇的臉上滴溜一轉厄,笑哈哈地對他們說:「對一對 滴仙龍鳳,小姑娘你想看相還是卜卦?」
  「我想知道我的過去和未來。」喬語雙故意提出難題,「你若能相得淮,我的卦金 加倍付,如果算不準,就別怪我真的拿走你的金錢卦當玩具。」她促狹的對老相士說著, 事實上她卜卦是好玩的成分居多,並不是真的想從相士口中知道什麼天機,當然更不信 憑他一介江湖術士真的能算出她離奇的遭遇。
  「前天你還在他鄉悠哉游哉,快樂設煩惱,昨天你走投無路,幸好遇著貴人,今天 更是逞強護花,差點變成刀下亡魂。」
  喬語雙聽到老相士的話有些意外,「這樣說不準確,大街上發生的事就算沒有看見 也會有人談論,有什麼好稀奇。」
  「令妹苦候你不歸,淚灑異地,你心裡牽掛不牽掛?」
  喬語雙被相十的話間得心中一跳,她半信半疑地問:「我的未來呢?」
  老相士很幽默地指指君少誇,「你的以後問他就可以了,哪裡還需要問。」
  「什麼意思?我的事情怎會扯上他?」
  「小姑娘你一向不是自詡聰明慧黠,怎地這會卻變笨了?自古以來小娘子的未來不 問郎君,那問誰去?」
  「郎君?」喬語雙轉頭去看君少奇,卻和他深邃的眼眸撞個正著,老相士的玩笑話 不但沒有使他生氣,反而讓他眼中顯露出柔情輕輕將她纏繞,看得她臉紅心跳,為了掩 飾羞怯,語雙大聲的嚷著,「不准,不准,你胡扯,他怎麼可能是呢?」
  「哈、哈!姑娘別害臊!從來月老就不曾牽錯過紅線,若不是因為姻緣天定,小姑 娘你又怎麼會從萬里天外為他而來?」
  「瞎說!我和他的距離遠到必須用光年計算,根本就搭不到一塊去,又怎麼會…… 我才不相信呢!」
  「信也罷,不信也無妨,你只管記在心上,來日如果沒有實現,你大可以砸了我的 卦攤子。」
  「砸了你的卦攤子豈不斷了你的生計活路,我不想那麼大的罪過上身,算啦!不跟 你扯了,反正准不准對我都沒什麼差別。」喬語雙拉拉君少奇的衣袖,「我們走吧!」
  君少奇看著喬語雙無精打彩的模樣,關心地遞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隨手放下五十 文錢在卦攤上,拉著她準備離開。
  「閣下請慢走一步。」老相士突然出聲喚住君少奇的腳步,「封金只要三文錢,公 子給得太多了。」
  「老先生胸羅萬機、神機妙算,這兒女錢不敢說是謝禮,只算是給您潤喉的茶資, 還請笑納。」
  「老朽無功不受祿,不敢受公子的厚贈,不如也替公子相上一相吧!」
  「既然老先生有興趣,就偏勞了。」
  「明珠墜塵,難掩霞光。」老相士一副龍鐘老態,瞇著眼看著君少奇,「公子乃人 中龍鳳,俠義仁心,往後的成就無可限量,當名滿天下,但若欲得來鳳成雙配卻須心誠 共度生死關。」
  「老先生誇獎。」君少奇的雙眼異采飛閃而過,臉上卻依然無動於衷地淡淡一笑, 「在下落拓江湖,庸碌平生,只願天下承平,卻未將虛名利祿放在心上。」君少奇說完 話,拉著一旁聽得滿頭霧水的喬語雙就想轉身離開。
  老相士對著君少奇的背影流露出讚歎,肅然說道:「公子好氣度!老朽另贈一語以 圓闔下俠侶雙飛之願:『千里為君送,琴韻酬紅顏。心疑憑簫問,雪見良緣現』。」
  「多謝先生指點,晚生受教了。」君少奇對著老相士抱拳道謝後,帶著愈聽愈好奇 的喬語雙離去。
  「哇!聽你們說話好累喲!說得那麼神秘兮兮的有夠難懂,一點也不有趣,真討 厭。」喬語雙的心裡實在氣翻了那個算命的,抱怨他故意說些她聽不懂的話。
  君少奇好笑地看著喬語雙嘟著嘴埋怨,這個好奇寶寶被太多的不懂堵在心裡,又硬 撐著不育問,那氣呼呼的表情流露在臉上,像極了鬧彆扭的小孩子,「別這麼孩子氣。 想知道就問,何必憋在心裡生悶氣,傷肝唷!」
  「亂說一通,醫學上才沒有這種病歷呢!」喬語雙被君少奇逗得一笑,「哈!我總 不能指望他真的能指點我回家的路吧!何況江湖術士本來就是利用人們穿鑿附會的心理, 使用模稜兩可的言辭,讓心中徘徊的人甘心受騙而已。」她好笑地敲敲自己的腦袋, 「虧我還是心理學修人的人,真丟臉!」然後轉頭地著君少奇搖頭笑道,「你比我更糟, 被騙破財也就算了,還以他滿口的胡說八道誠心道謝,我們真是一對標準的冤大頭,這 笑話傳出去非讓大笑掉大牙。」
  君少奇完全不在意喬語雙的取笑,「傻丫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有眼不識神 仙;居然還敢取笑我?江湖中能人異士多隱於市集之中,只是人們識與不識而已。」
  「唉呀!早不說。」喬語雙邊聽著過後悔她拉著君少奇就往回跑。
  「幹麼這公急著跑,你到底想上哪去?」君少奇反拉喬語雙,停住身形不動。
  「找神仙嘛!求他幫忙送我回家呀!」喬語雙無論多用力都拉不走君少奇,也掙不 脫他的掌握,「放手啦!萬一他要是走了,我可跟你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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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6 08:26:41 |只看該作者
 「不用去了,他早走了。」君少奇失笑看著喬語雙不相信地睜著雙眼,「再說他也 不可能幫你回家的。」
  「為什麼不可能?」
  「修道的人可不可能輕洩天機,如果能說,他方纔已然幫你,也不用等你再回頭去 尋他了;若是不能洩漏的,就算你瞌破頭也無濟於事。」
  「天機、天機,全是騙人的東西!」喬語雙失望又生氣地一吼,輕跺腳衝著跑向客 棧去。
  君少奇既沒有喚她也沒有急追跟去,他狀似優閒地緩步走著,從醉香居這一路走來, 那雙眼睛一直在注視著他和喬語雙的一舉一動。他毫不在乎地笑笑,無論這盯梢的傢伙 是衝著他還是她,只怕都討不了好去,因為想動喬語雙還得問問他答是不答應。
  客棧前向月正恭謹地等候在門旁,他一見到君少奇的身影,快走兩步迎到他面前。
  「有什麼事嗎?」君少奇問,其實他心早明瞭大半。
  「喬姑娘匆匆而返,神色異樣地關在房裡。」
  「沒事的。」君少奇簡略地把路上發生的事情對向月一提,「她在生氣『鐵板神算』 故作神秘。」
  「江湖盛傳鐵板先生的卦術奇準無比,喬姑娘恐怕怕勘不透其中玄奧。」
  「正是如此,所以我現在要去看看她,後頭那只惹人嫌的蒼繩就交給你看著辦了。
  「是。」向月一應聲迅速閃身離開。
  君少奇直走入後院,敲著喬語雙的房門。
  「門沒拴,請進。」
  君少奇原以為喬語雙肯定正氣得火冒三丈高,要不然也該是哭得正傷心難過,不料 她只是抑鬱地坐在窗前,好像正聽著什麼,細細嘈雜的聲音從她的耳裡傳出來,她耳下 各垂著一條藍色的細線,連接著窗台上一個他從不曾見過的小盒子,藍色的外殼上排列 著小小的數個按鈕。
  喬語雙見到君少奇好奇地看看她,又望望窗台上的隨身聽,她突然想嚇一嚇他,算 是給自己找些苦中作樂的點子。她隨手扯下耳機切掉放音鍵,將元聲的耳機遞給他, 「試試看怎麼樣,很有趣哦!」
  喬語雙突然轉變的表情,讓君少奇暗中有了準備,他學著將那兩個帶線的小東西塞 人耳朵裡。寂靜無聲?他抬眼疑問地看她,突然一陣轟然大響直人腦門,君少奇捂著耳 朵大叫,「哇!庭音穿腦,你想謀殺我呀?」
  喬語雙一瞧君少奇難過的樣子,慌忙將Tase鍵放掉,她沒想到把隨身聽的聲音開到 最大,會對他有那麼大的震撼力,尤其他一輩子都沒聽過西洋熱門音樂,那一陣如天崩 地裂的嘈雜聲,突然衝入耳膜,難怪會計他慘然大叫。
  喬語雙槐疚地把耳機取下,壓著君少奇坐在席位上,回頭就想去拿手電筒,心想萬 一把他的耳膜弄傷了,她不但罪過大了,怕還沒有辦法醫治呢!
  君少奇看著喬語雙焦急又擔心的臉龐,暗笑在心底,這一驚嚇不知道是誰嚇到誰多 些,瞧她忙著低頭道歉,臉蛋都給嚇白了。
  「我沒聾,你別緊張。」君少奇拉住她忙著翻找東西的雙手,將她按在身旁坐下, 「看看我,我沒事,真的!剛才是故意逗你的,不要擔心了好不好?」
  喬語雙看他一點難受的樣子也沒有,顯然剛才的那聲慘叫確實只是裝出來戲弄她而 已,她生氣地怒睜杏眼,瞪著君少奇開口就想罵他一罵,可是看他那麼有風度的表現, 而且還是她先想欺負他,如今他沒有生氣,自己好像也實在沒有理由發火,不甘心又莫 可奈何,她只好用英文吐幾句髒話平衡一下心裡的不舒服。
  完全陌生的語言,君少奇好奇的猜測著喬語雙到底在說些什麼,單單是從她的表情 和音調看來,這兒個用詞絕對不會是好字眼,「你常用的這種語言到底是何處的方言, 能解釋一下這幾句話代表的意思嗎?」
  把髒話翻譯出來?!開玩笑!那可是大大損傷她的淑女形象!喬語雙不好意思地笑 笑,「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那些話是什麼意思的。」
  瞄著君少奇追根究底的眼神,分明是不讓她矇混過關,她先溜為妙地坐到矮几的對 面,「大致上來說,它們絕對難登大雅之堂,是那種說出口會被父母修理的言詞,你如 果真的想認識那種語言,不妨聽聽這裡面的歌曲,若有中意的我再幫你解釋。」喬語雙 選擇了比較抒情的歌曲,調低音量,才將耳機重新塞人君少奇的耳朵裡。
  「不會又是一霍恐怖的聲響,嚇唬我吧!」君少奇故意鬧著喬語雙,看她委屈地嘟 著紅唇,輕聲地抗議。
  喬語雙指著他的胸口,細聲細氣地咕噥,「哼!你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比比自己很神氣地說:「我呢,宰相肚裡能撐船,不與你一般見識了。」語雙瞧著君 少奇不以為然的表情,也覺得自己說得太噁心,終於忍不住笑出來。
  喬語雙的笑容美得宛如春花綻放,君少奇望著她的笑顏,耳中欣賞著優美音樂,那 旋律曲曲動人心弦,讓他非常想瞭解歌詞的意思,他移樽就教地把自己挪到喬語雙的身 旁同坐,取下一個耳機塞人她的耳中要求翻譯歌詞。
  歌曲一首接著一首放,喬語雙簡單地介紹歌詞的大意,並不能滿足君少奇,他討價 還價的非要她逐字翻譯出來,熬不過他的磨功,語雙討饒地由他任選一首成交。
  LOVE ME TENDER
  LOVE Me Tender,Love Me Sweet
  Never Let Me Go
  不要讓我離開你
  You've Made My Life Complete
  你豐富了我的生命
  And I Love You So
  Love Me Tender,Love Me True
  All My Dreams Fulfilled
  我所有的夢想成真了
  For My Darling You And Always Will
  此生不渝
  Love Me Tender, Love Long
  溫柔愛我 永遠愛我
  Take Me To Your Heart
  引我入你心扉
  For It's There That I Be Long
  你是我心所屬
  And I'll Nerver Part
  我會永不分離
  Love Me Tender,Love Me Dear
  溫柔愛我誠摯愛我
  Tell Me You're Mine
  告訴我你是我的所有
  I'll Be Yours Throught All The Years
  我也生生世世屬於你
  Till The End Of Time
  直到地老天荒
  說著說著,喬語雙的頭愈垂愈低,聲音也愈說愈小,那要命的歌詞證她說得羞意滿 懷,燥熱從脖子一路往臉上竄升,直到紅暈佈滿粉頰,尤其兩人並肩而坐,身體稍微一 動就會互相碰觸,她元奈地正襟危坐,就怕不小心碰到他;君少奇卻是故意裝成不知情 地斜倚矮几,將自己擺得舒舒服服。
  好不容易終於將那首害人不淺的歌詞給翻譯完畢,喬語雙關了隨身聽後一把抓下耳 機就想開溜,她實在不敢讓自己羞怯的臉孔和君少奇相對,都怪那作詞者不好,做什麼 將它寫得那麼那個。
  可惜她的意念還沒來得化為行動,就被身旁的君少奇看破。他伸手將她攪住不放, 看著她如玫瑰般嬌艷欲滴的紅唇,讓他心動得低頭一掬那清新柔美。
  火熱熱的感覺從她的紅唇直上臉頰,再衝大腦中,喬語雙毫無心理準備的承受了君 少奇溫柔的吻,他細巧親暱地在她太陽穴和面頰之間印下無數細碎的輕吻,輕巧得像蝴 蝶飛舞過花海一般。
  喬語雙的心狂跳,整個世界為之顛倒錯亂,羞澀地閃躲他的目光,卻脫不開他穩定 的堅持。終於,語雙無可避免地和君少奇的兩眼相望,他的笑容溫暖,眼睛明亮似星, 更像有著無限吸引力的磁石,牽住她的目光捨不得離開,兩雙明眸直直看人對方的心底 深處,將那無可躲藏的戀慕與情意一一呈現。
  心跳聲愈來愈響亮,喬語雙只覺得她那怦怦不停的心跳聲,彷彿大到連門外都能聽 到一般,多丟臉喀!但是為什麼她移不開那牽引的眼神呢?又為何那麼容易感受到他的 一切呢?是因為她總是把精神擺在工作上和男人一爭長短,而從不在意有沒有人將她當 作女人看待嗎?
  而此時此刻,君少奇的凝視讓語雙正視到她不再是那個工作至上的男人婆,在他身 旁,她的女性本質一一浮現,那些屬於女子陌生的情緒開始讓她產生女人的自覺——害 羞、臉紅、不好意思……這些生疏的感覺紛紛湧上心頭了。







第06節

  黃昏,夕陽在遠出外緩緩地向地平線,西天的晚霞映紅了整片的藍空,金黃的光芒 揮灑大地,美得讓人捨不得見到它離去。縱然萬般不捨得,那紅日依舊毫不留戀的沉落, 直沉到黑暗降臨,這是大地需要安眠的時候了。
  喬語雙站在繁花錦簇的花園裡,欣賞著夕陽斜照的美景,在花木扶疏的庭院裡賞夕 陽應該是人生一大快事,但如果身旁能有個知心好友或是浪漫情人陪伴,那才是幸福美 滿的生活。
  可惜她只是單獨的一個人,孤單地看這日落紅霞,反而讓她有種淒涼的感覺,那含 著哀傷的美讓她感到孤寂、無奈,它激發的冷瑟中透露著迷茫,一種令人無所適從的迷 茫。
  遠處依序亮起的紗燈,一盞接著一盞亮遍了整座大莊院,喬語雙慢慢地踱回身後的 「玲瓏別苑」。那漂亮的建築有著廣窗紗簾、綠廓朱欄,每座詹角下都懸有一盞人角紗 燈,燈下五彩的流蘇隨風飄揚,生動而美麗,語雙真希望她的心情也能如那流蘇一樣輕 松飛揚,無奈卻做不到。
  自從昨天她跟著君少奇和向月,護送齊懷義口到這個位於長女城南、終南山麓的 「麒麟莊」以後,她幾乎都不曾再見到他們,除了在一進莊時的寒暄客套以外,她簡直 像被放逐了一樣。
  一整天閒閒無事幹,精舍裡的佈置還好擺了些書籍,但是那些深奧的中國老古董, 看得她頭昏腦脹,身為客人,她除了花園,哪裡也不能走動,一重重的門戶,都有年輕 的勁裝少年守衛,不知道「麒麟莊」幹什麼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每個人都緊張兮兮的, 她就這般無聊又可憐的形同被軟禁了。
  老天,她開始想家了,想念二十世紀的便利、自主權和忙碌感。以前她總是埋怨工 作太忙,連休息度假的空檔都擠不出來,而現在這種無所事事,吃飯了撐著的空閒卻讓 她覺得自己像個廢物。
  毫無情緒地踱進門,身後一個清脆愉悅的聲音,喚住喬語雙的腳步。
  「喬公子,請慢走一步。」
  喬語雙實在很難記得「喬公子」指的是她,但是身著男裝打扮的她,只好像君少奇 他們一樣被當男生稱呼和對待。
  喬語雙聞聲回頭,眼前是齊懷義那個年方十五,卻已經出落得美麗、可人的妹妹齊 懷瑛,「齊姑娘,你好,找我有事?」喬語雙學著古代人的手勢,延客人門。
  「沒什麼特別的事情,」齊懷瑛將手上提的一籃鮮果放在靠窗的矮几上,「這是我 娘讓我送來給公子嘗嘗的。」
  「有勞小姐,請代我們謝謝夫人的好意。」
  「應該的,喬大哥不要客氣,昨天還好有你的醫治,我的小兔子才有救的!」齊懷 瑛用著崇拜和愛慕的眼神看著喬語雙,直看得語雙渾身不對勁,她終於承認君少奇的顧 慮是對的。
  讓一個懷春少女的情絲,錯拋給她這個假公子,就算她是無心所為也是一種罪過。 喬語雙在心裡祈禱著君少奇和向月快些出現,這種場面再繼續下去,她可是一點也不知 道該怎樣對待齊懷瑛,既不知該如何說破自己和她一樣是女生,又不能放任她電流亂放 射。
  「舉手之勞而已,姑娘不用放在心上。」喬語雙看她也是一身勁裝打扮,好奇地問 道:「看你的穿著,想必你和齊兄一樣從小就習武羅!功夫一定很好吧!」
  「論武功,我們哪裡敢在君少奇的面前說自己會武,人家可是傳說中的武林第一高 手唷!」說到齊懷瑛心中的偶像,她崇拜得幾乎將他當成神話。
  「你說的應該是向月吧!」
  「當然是指君公子呀!雖然向大哥在江湖上的名氣也很太,但還比不上君公子,你 和他們兩位一路同行,一定比我還要清楚嘛!」
  喬語雙懷疑地看著齊懷瑛,她實在無法將聽到的和她對君少奇的印象融合在一起, 明明就是斯義優雅的文人,怎麼可能」什麼江湖傳言,分明道聽途說,這小女生大概聽 說書聽得太多了。
  「齊姑娘,你知不知道君少奇他們到底在忙些什麼,怎麼成天都看不到人影?」
  「我爹和師叔們正在向君公子請益,和他商量一些保護麒麟莊安危的對策,這些日 子來,莊裡風聲鶴唳的,尤其哥又行蹤不明,我爹都快急白頭髮了。幸好,你們及時送 我哥回來,有了君公子的相助,這一次的風波一定能平安度過了。」
  「怎會有人想對你們不利?是你們得罪了什麼幫派還是……」
  「還不是為了搶地盤!反正就是那一類的事,爹說我年紀小,開會、討論一律不許 我參加,所以我也不清楚,倒是何師姊也她崇拜君公子!」
  喬語雙和齊懷瑛面面相對,聽著她一個勁地說著她的何師姊多麼仰慕君少奇,「這 一次難得君公子來作客,師姊高興得不得了,整天跟在他身旁寸步不離……」
  齊懷瑛說得口沫橫飛,喬語雙可是聽得心頭不爽。搞什麼飛機嘛!把她丟在這裡無 聊得要死,自己卻和女孩子成天混在一起,真是「見色忘友」,她在心裡偷偷地罵起君 少奇來,她實在不想聽那個何花癡的事情,偏偏齊懷瑛說得正高興,完全沒有停下來的 意思,她暗暗地在心底歎氣,眼睛一直偷瞄著門上,好不容易盼到談話聲傳來。哇!她 有救了。
  「咦?小妹妹也在呀!」齊懷義陪著君少奇和向月回到精舍,一進們就看到她那調 皮的妹妹,居然一副端莊淑女地和喬語雙閒聊。
  「君公子、向大哥、哥,穎虹姊,你們怎麼一起來了,事情忙完了嗎?」齊懷瑛禮 貌周到的一一打了招呼。
  喬語雙的視線在進門的幾個人身後,看到了那個美麗的何師姊。確實是個漂亮的靚 妹,一身桃紅色的勁裝,靈活的大眼睛水汪汪,只可惜她的眼神一路盯緊著君少奇,根 本不屑理齊懷義愛慕的表示。
  喬語雙有心想整一整這個丫頭片子,她實在太看不起人了,進了門眼裡還是只有君 少奇,竟然把她當作不存在似的,全然不將她看在眼裡!語雙腦袋裡的鬼點子正在成形, 只待時機發飆。
  滴溜溜打轉的眼珠子,洩漏了喬語雙不良的心機,君少奇在她的臉上看到了捉弄的 意圖。這兩天將她丟在一旁,肯定把她問壞了,難怪滿腦不安分因子都在要求作怪,今 天晚上卻絕對不是她可以鬧人的時刻。
  「喂,不錯嘛!師哥!兩天不到就有個漂亮妹妹寸步不離的跟著,看來人長得瀟灑 確實吃香唷!」喬語雙露出邪氣的笑容,促狹的視線在君少奇和何穎虹的臉上飄晃。
  何穎虹甜甜的笑容笑得更深了,她根本沒有聽懂喬語雙是在糗人,還逕自陶醉在愛 的幻想中。
  君少奇還給喬語雙一個制止的眼神,示意她適可而止,「不要胡說!夜裡還有事情 會發生,你要好好的跟著齊姑娘,不許再調皮搗蛋了。」
  「晚上會發生什麼事,是不是有熱鬧可以看?」超級好奇心的喬語雙,對新鮮熱鬧 的事,最是興致勃勃,就唯恐不注意給錯過了,「我為什麼得跟著齊姑娘?跟著你不好 嗎?」
  「不好!」君少奇一口拒絕,「晚上太危險,你跟在身旁我得分心照顧,萬一動手 過招之間一個不留神,有個什麼閃失那還得了。」
  「不公平,向月都沒有抗議呀!那你為什麼就可以去!」喬語雙才不甘心平白錯過 熱鬧,只好搬出向月繼續抗爭。
  齊懷義師兄妹三人訝異的眼神在喬語雙和君少奇的臉上迴旋,他們看著那兩人的交 談,感受各自不同。齊懷瑛最最好奇,這個傳言中的武林第一高手,竟是如此隨和、親 善,完全沒有冷厲肅殺之氣,再看喬語雙的態度,簡直把君少奇當作平常人看待,沒有 一點敬畏的樣子。
  何穎虹的心裡莫名地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看喬語雙的模樣應該是個男子,那為什 麼君少奇待他卻彷彿在縱容一個女人似的?她不解地望向齊懷義,只見他用趣味十足的 眼光打量他們,既沒有疑惑也不意外。
  「不用搬出向月,他不可能會幫你!當然如果你真的想跟,也可以,但是……」君 少奇看著喬語雙一副不肯輕言放棄的架式,深知不教她遂心的話,難保半夜不會偷偷跟 來,所以,他的話故意說一半,好讓語雙這個好奇寶寶自動掉入陷阱。
  果不其然,喬語雙馬上接著問:「但是什麼?」
  「你只要能把杯子原封不動的取出來,我就答應你跟在身邊。」君少奇一面笑著對 她說,一面拿起一個細緻得像半透明的小茶杯,輕輕地往幾上一放,他的動作好輕柔, 好緩慢,輕巧地看不出有使力。
  「哇塞!」喬語雙的讚歎脫口而出,齊懷瑛也好奇地低頭一瞧,只見那個茶杯平整 的嵌進桌子裡,杯口與桌面齊平,半滿的茶水還依舊留在杯裡。
  喬語雙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死盯著君少奇看,心裡的驚訝遲遲無法平復,這傢伙豈 不是正應了「真人不露相」那句話。
  到底是她太笨了,還是君少奇太會裝?喬語雙在心底暗暗咕噥著。真虧她跟著他們 這麼多天,居然沒發現他才是真正的高人,自己還真是遲鈍到極點!看來齊懷瑛所說的 江湖傳言,是確有其事而不是謠言亂飛了。
  「奸詐,欺騙我!」氣死人了,喬語雙嘟起嘴、睜大眼瞪他,心裡實在很想狠狠地 罵他,但是這個場合有這麼多的閒雜人等著看戲又沒錢收,大大的不合算,所以她只好 先將就的奉上兩句英文粗話出氣。
  君少奇雖然聽不懂,卻絕對能猜到那幾句話的意思,所以他用一記警告的眼神口贈, 才使得喬語雙乖乖地跟著齊懷瑛離開。
          ☆          ☆          ☆
  漫漫長夜,一連串殺伐聲音不斷,不斷地從四面八方傳來,嘶吼和慘叫聲,隱隱約 約、起起落落地迴盪在空氣中。
  凌晨子夜,喬語雙偷瞄著她腕上的手錶,她和麒麟莊裡的老弱家眷,在莊內傳來第 一聲警訊時,即被安置在這個嚴密保護下的密室裡,門外陸續傳人的各種聲音,讓室內 的眾人坐立不安。
  喬語雙猜測不出莊上到底發生著多麼重太的事情,武力大火拚嗎?唐朝好像還沒有 火藥、炸彈這一類的東西呀!弓箭會造成那麼大的破壞聲響?不可能吧!她實在很難想 像齊懷瑛說的所謂江湖拚殺,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情況。
  齊家人個個緊張擔心的神色,讓喬語雙也難平靜地陪著枯坐一旁。唉!都要怪君少 奇不好,不淮她跟去開開眼界?若能讓她親眼瞧瞧,她就不用像現在一樣想破了頭,而 且說不定那場面,比看武俠電影還要過癮呢?
  終於,密室外的聲音小了,門外傳來了報告,說明戰況已經明朗化,齊懷瑛等不及 禁令解除,邀著喬語雙偷偷地溜了出去。
  「如果等到他們來開門,那可是一點熱鬧也沒得瞧了。」齊懷瑛帶著喬語雙,一路 從密道悄悄地往前莊跑去,「大場面的拚鬥一定在前莊的廣場上,我們找個高處站,就 可以將廣場上的行動看得清清楚楚。」
  所謂高處,正是莊內大廳樓上的回廓,喬語雙和齊懷瑛如今正雙雙藏身在大柱子的 後面,聚精會神的緊盯著樓下看。
  廣場中,上百盞高懸的風燈將地面映照得如同白晝,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 劍拔弩張的氣息,場子周圍散亂的人本或躺或臥,看不出是掛了還是傷重難動。幾道在 互相廝殺的人影,正打得難分難解,各式的刀、槍、劍、戟等兵器,在急速揮動中閃爍 著冷煞的光芒。
  其中沒有動手的一群人,正分成兩邊僵持而立,形成扇型站立的各有六、七個人, 齊懷瑛細聲地介紹著麒麟莊的成員,喬語雙卻是捨也沒聽進去,她的注意力全放在場中 的間的黃色人影上面,那是站在扇型中央的君少奇,他的身旁正站著麒麟莊主齊振山及 何穎虹的父親,麒麟莊的二號高手何奎。
  中一邊與君少奇對峙的是個讓人見一次就永難遺忘的中年武者,他的眉毛濃密而黑, 雙目尖銳如鷹,隆鼻,嘴唇削薄如刃,薄臉青蔥蔥的鬍碴子,顧盼之間形色威猛如鷲, 在中年武者的左右,還有幾個型態各自不同的老少跟隨。
  兩方人馬看在喬語雙的眼中,實在讓她很不放心。對方的人物不是高壯魁偉,就是 兇猛不馴,他們所流露出那種狂傲與那裡野的意味,連她這個外行人都能感受得到;反 觀齊家的人手,怎麼看都不怎麼樣,而君少奇一副嘻笑臉孔、吊兒郎當的神情,看起來 一點保障都沒有,偏偏最具高手氣勢的向月卻不在現場。
  老天爺,這一仗怎麼打呀!喬語雙在心裡將國內外能想起來的大小神佛,上帝、阿 拉等統統呼喚齊全,祈禱它他千萬保佑。
  這一邊喬語雙正在努力地和諸天神佛溝通中,而那邊場面上的氣氛,己經凝重得教 人喘不過氣來,對方領頭的那人怒目瞪視著君少奇,冷厲地說:「姓君的,你在長安道 上壞了道機九子的買賣,那筆帳都還沒有算,你竟再越這尚渾水,敢情是活膩了!」
  「孫炎霆,別人或許怕你這個北六省綠林總瓢把子的名號,本公子卻是從不將它放 在眼裡,對於道機九子,君某人只是小小的照顧了一下而已,今夜你若識相,就帶著狗 腿們早早回家休息,可能還保得住你土匪頭的地位,否則一旦動起手來,只怕……」
  君少奇一記輕蔑的眼神,代替了口中的言詞,而他那溫煦同笑裡透露出的傲然和不 屑,惹得孫炎霆怒火直衝腦門。
  「君少奇,我希望你不要插手這檔子事,或者,你要多少代價才肯放手,乾脆擺明 了說清楚。」孫炎霆忍氣吞聲的向君少奇打著商量。
  「孫炎霆,這世上有兩件事是無法用金錢買到的,一是正義、二是本少爺意願,我 插手只是看不過去你們橫行霸道的做法而已!」君少奇面帶微笑地揶揄著對方。
  「孺子小兒,竟然如此囂張狂妄,本座就代替瓢把子教訓你一番。」說話的大是站 在孫炎霆身後,赤臉虯髯的彪形大漢,他的話聲才出口,一道道沉重的勁風就如浪潮般 襲向君少奇。
  君少奇不去也不移的立於原地,口笑道:「柴成,就憑你,只怕得再練上個三、五 十年吧!」他忽豎左掌,正好迎上柴成的掌力,談笑間,柴成應聲被君少奇的左掌,打 翻退去。
  迅速遞補上柴成攻擊之位的是一個方頭大耳、細眉鳳目的老人,他沒有開口說半句 話,只是用冷漠的眼神和凌厲的掌法抬呼君少奇。配合著再次衝入的柴成,君少奇依然 游刃有餘地周旋在四面湧起的強勁掌力風暴之中。
  君少奇修長的身軀有如一抹閃眩在黑暗蒼穹中的冷電,來去無蹤,快捷至極,倏上 倏下,忽左忽右的縱橫掠騰著,一雙雪白的手掌彷彿是一抹冷電的尾芒,千幻萬迷,在 剎那間已與兩位悍將拚殺在一起。
  游鬥於兩大高手的合作力搏之下,君少奇猶能朗聲大笑地對著孫炎霆說,「總瓢把 子,你最好是一起上,要不然你這雙倚重的左右手,眼看就要折了。」
  隨即耳邊響著君少奇揶揄的笑聲,孫炎霆座下這左右兩大護法,柴成和許朝鍔簡直 快要給氣炸了,他們獨霸北六省綠林多年,一向是黑白兩道都要賣帳的狠角色,今夜在 此,居然傾全力聯手還地法穩住不落敗的局面,不由得驚悸由心底直冒頭頂。
  廣場中央,除了齊振山和孫炎霆正在一旁叫陣以外,其他麒麟莊的人馬都和來犯的 敵人捉對廝殺,一小堆,一小撮的打鬥全是恐怖又血腥的。
  時間在搏命中消逝,鮮血在翻滾、縱掠之間潑灑,慘烈的廝殺為著活命,更為了貪 婪,人心恆遠不變的慾望,顯露了人性的醜陋,更加速了生命的殞落。
  喬語雙不可置信的睜大雙眼,分秒都不敢眨動地注視著場中,驚訝和擔心同時在她 的心中翻覆,不自覺地她緊張地緊捉住迴廊上的欄杆,將整個身形暴露在拉子外面。
  專注地觀察著君少奇一招一式的孫炎霆,明白體認到他若顧得面子,就顧不得兩個 得力手下的安危,因為激鬥圈裡的柴成和許朝鍔,早已打得汗流浹背,狼狽不堪。
  事實上君少奇一面遊走在柴成和許朝鍔的勁風掌影留中,一面留留意著周圍拚鬥者 的情況,並且隨時救援落在下風的其他人,所以,這兩個可憐的左右護法才能堪堪維持 住這勉強的場面。
  孫炎霆趁君少奇再度攻擊其他手下時,終於不顧身份地加入戰局,他那向影猝然彈 起,抖手瞬息間,排成一個人角形的九十六片掌影,已宛如實質的鐵板一樣呼轟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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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6 08:27:49 |只看該作者
君少奇的雙眼一亮,朗聲笑道:「哈、哈,孫大幫主,你終於還是不顧身份的跳下 來運動了唷!其實本公子對你的那兩位手下,只是在逗著玩而已,根本不想送他們去見 閻王爺,你又何必這麼急躁呢?」他口中笑著孫炎霆,雙手卻在一沉之下驟而翻旋飛舞, 四周的這氣也隨著翻舞而猛然徘徊激盪,於是,一幕驚駭的奇景顯現………
  君少奇潔白如玉的手掌在極快的速度下,幻化成一朵龐大盛開的白蓮花,一片片花 瓣一層層的往外翻展,這翻展的速度快得讓人的視力發生錯覺,就像是看到一株永遠綻 放中的蓮花。
  九十六片掌影彷彿一塊慕對被震成粉碎的雕花冰塊,在一陣低促的「卡嗤」聲中消 失於無形,而白蓮花也在一片急烈的晃擺中隱斂。
  因為有孫炎霆的插手,柴成和許朝鍔才能得到片刻的喘息,但無奈的是喘息的時刻 太短,君少奇既狠且辣的招式又照臨面前。
  孫炎霆被君少奇的笑聲激得滿肚子的怒氣無處發洩,他己將一身絕活展露,卻動不 了對方分毫,尤其在君少奇靈活詭譎的身法之下,柴成和許朝鍔反而變成自己攻擊的牽 絆。
  緊盯著戰鬥圈裡的黃色影子,喬語雙第一次懷疑她被自己的眼睛欺騙了,一個人怎 麼可能作出如此不可思議的動作!一些動作絕對超出人體的自然擺動和定理。在完全沒 有借用外力的幫助之下,騰躍、飛掠、翻轉……她真正的大開了眼界。
  齊懷瑛啞然無語地站在喬語雙的身旁,她早已被眼前的驚險的場面,嚇得說不出活 來,在今日以前她父親和何師督的武功,己經遷她欽羨不已,而君少奇的盛名畢竟只是 傳說,如今她親眼目睹,才使她真正信服傳言絕不是騙人的。
  兩個被大場面嚇到的女人,根本忘記了她們的是偷跑來看熱鬧的,也沒有注意到在 這個混亂的拚鬥場合,人人都必須有自保的能力,否則就會變成自己人的包袱,所以, 當她們俊愣愣地站在欄杆前時,己經成為孫炎霆屬下下手的目標。
  無聲無息,一條人影快速無比地從迴廊孤暗處撲向喬語雙和齊懷瑛而來,人影在已 經欺近到她們身後觸手可及的地方時,全神貫注在君少奇身上的兩個女人,都還沒有發 現危機就在眼前。
  興奮在偷襲者心形成波濤,眼前可是大功一件,他猶如己經看到瓢把子霍積如山的 賞賜,他笑得更得意了。笑咧著嘴,他雙手一伸,想是手到擒來吧!
  不料,毫無警訊的一道黑雲從天而降,那麼僅差分毫地打碎了他的美夢,迎面而來 的不是兩個人質,而是無數的掌影籠罩在他的全身週遭,那成串的掌影中如千百柄兵刃 流射旋激,彷彿滿天的星雨,穿纖渲舞。
  驚恐流露在偷襲者的臉孔上,他的心思停頓,急惶惶地只夠慘叫一聲「寒星」,就 被向月從回廓上打下了廣場去。
  喬語雙用力地摀住嘴,拚命地將己要衝出口的尖叫嚥回去,她吃諒地看著拚鬥在面 前飛快閃過,那個被摔到樓下的人影,一動也不動地趴在地上,而冷漠的向月和關心的 眼神掃過她的臉孔後,一句不吭地站在她們兩人身後,他平靜的神態就像剛才並沒有發 生任何事情似的。
  隨著回廓上人影的掉落,君少奇大笑地說:「孫為霆,姜賓栽了,就憑你那漿糊腦 子想出來計謀,會讓大笑掉大牙!跟我比心機智謀,你只能配得上『勇氣可嘉』四個字 的評語。
  長笑聲中,君少奇猛地向前傾又閃電般側旋而去,他轉挪得如此快速,就在一問之 間,重重疊疊的掌影己有如魔鬼的詛咒,像四炸的飛石爆裂的流渲而出,這威力是浩厲 而尖銳的,一剎之間,許朝鍔和柴成仿如遭到萬斤重擊地從兩方翻摔出去,鮮血從兩人 的口中飛灑,宛若紅弧劃天廳過,「砰」一聲跌落在青石板上。
  沒有慘叫聲,不見翻動,孫炎霆在偷來的瞬間裡,瞥過他那兩個手下的身影,他們 胸前各自留著一個明顯的掌印,那是君少奇的獨門招牌,被打中者即使不死,也不可能 再活動了。無力細看,因為君少奇渾厚的掌力挾著排山倒海、撼天動地之勢,己經湧到 他的頭頂。
  「孫——炎——霆」君少奇慕然狂笑起來,一抹縹緲的黃影似煙,幽幽若鬼魂股地 出現在夜色中,閃眩的影子跳動著、飛旋著、縱橫起落著,像一波一波滾動的雲、呼嘯 的風,像千百張獰笑的鬼臉,像屈死者伸展的尖利十指,一下子使天地迷濛,使見著的 人心神暈眩了……
  沒有尖叫,沒有慘嚎,在一切幻影光芒的閃動中,兩條人影疾電似的分開,只是, 君少奇是飛躍過去的,孫炎霆是橫摔出來的。
  君少奇雖然鬢髮稍亂,衣衫微縐,但是依然灑脫自在,對於被他摔出去的敵手,他 看出不看的轉身離開,善後當然是麒麟莊的事情,毋需勞他操心,所以他逞自漫步往喬 語雙站的方向而去。
  回廓上,喬語雙瞧著君少奇完整無傷的模樣,終於放下高懸的一顆心,但是再看到 他信步走來,而一向掛在臉上的微笑,已經談得快看不見時,她開始意識到自身恐怕難 保。
  逃吧!這是第一個閃過喬語雙腦海的念頭,但是思緒再轉,好像無處可躲呀!她轉 首望向滿地上的傷兵殘將,心中身為醫生的本能抬頭,救人第一,哪裡需要逃,樓底下 她能做的事情多著呢!直覺反應運作,喬語雙拉起齊懷瑛的手就往樓梯跑去。
  不到兩步,居然為不出兩步!喬語雙發現方才明明還在樓下漫步的君少奇,已經擋 住她的去路!唉!想也知道不用回頭跑了,向月一定跟在她的身後。
  「我沒有要溜,你不用堵我!」喬語雙先發制人地提出宣告,「我只是要下去幫忙 救人,等我把事情做完,要打、要罵、要殺、要剮,全都依你,這樣行了吧!」
  君少奇一點也不訝異他所聽到的話,依喬語雙的聰慧,她是應該早料到會面臨的情 況,而她會要求下去救人,也在他的預料之中,那一日在長安街上,一個意外狀況她都 趕著處理了,何況如今的滿目瘡痍,等待救助。
  喬語雙見他不說話也不讓路,忍不住有些心急地又說:「君少奇,你快給我問邊站 去,要是耽誤了傷者醫療的時間,我可是會跟你翻臉的!」
  齊懷瑛目瞪口呆地看著喬語雙對君少奇又吼又叫,「我的媽喲!」齊懷瑛在心裡慘 叫,她實在佩服喬語雙的膽子夠大,面對這個江湖第一高手她不但連名帶姓的吼,居然 還說要掰臉,真不知道明明就是不會武功的人,要拿什麼當作威脅的本錢。
  君少奇意外眼前所見到景象,喬語雙眼中流露出的執者和堅決,絕不平常,而平日 的頑皮、不羈全數消失無蹤,她說話的語氣沒有一絲玩笑的成分,神情是百分之百的嚴 肅和認真。
  沒有訓話、沒有要求解釋,君少奇突然伸手將喬語雙攔腰一摟,也未見她有何動作, 兩人就從樓上回廓,飛天而降地落在樓下的廣場。
  毫無心理準備的喬語雙被君少奇的動作嚇了一大跳,但是迎面躺著的傷者讓她沒有 時間也無心思抗議。診視過一個接一個的傷患後發現,她能做的竟是如此有限!雖然沒 有現代文明的槍炮彈藥,單是刀劍利器的破壞力還是驚人的,尤其是被君少奇打傷的三 人,她根本束手無策,孫淡霆右臂的骨頭完全被震碎,連接續臂骨的可能也沒有了;柴 成和許朝鍔嚴重的完全是內傷,比較起來那外傷實在不算什麼。
  拉著齊懷瑛當助手,雖然滿腹挫折感,喬語雙還是盡力將現代的醫療技術,配合麒 麟莊的中醫大夫合力醫治受傷的人。她忙得昏天黑地,忘了時間,也沒有發現勸不動她 停手的齊懷瑛,不知在何時已經離去,而黑夜在忙碌中飛逝,晨光也在不知不覺中溜走……









第07節

  都己經是用過午膳的時刻了,還遲遲不見喬語雙自動回到別苑來,君少奇終於決定 不再由著她躲在藥堂裡,總不能讓她為著逃避以為會有的教訓,連覺也不睡、飯也不吃。
  藥堂的大夫們見到君少奇的到來,個個鬆了口氣,對於喬語雙這個莊內的貴客,他 們是既勸不走,又不能趕,見她不吃不睡的熬夜鑽研,好似想在一夜之間將所有的醫藥 知識都儲存進腦袋裡一樣,那勤奮的模樣,堪比為求功名,十載寒窗的苦讀學子。
  琉璃燈下,喬語雙攢著眉埋首在艱深的醫書之中,奮力研讀得不知天地時辰,連君 少奇站在她的桌旁好一會了,也沒有察覺。
  看到書從桌面飄起來,喬語雙下意識地揉揉眼睛,以為是看書看得太久,眼睛花了, 可是等到伸出手去,發現書真的是飄浮在她眼前時,她嚇得尖叫衝口而出。
  「鬼——」喬語雙的慘叫只喊出不到半句,就被一隻細白的手掌摀住嘴,她直覺的 曲手肘向後擊,雖然沒有攻擊到什麼,但是那隻手掌卻自動移開了,她迅速回頭看,背 後沒人!老天!她的頸後開始發涼,想到昨夜多少屈死冤魂,她心跳加速宛如剛跑完百 米竟賽,飛快轉身抬頭……
  見桌前君少奇悠哉地站著,手上正拿著那本醫書,喬語雙精神為之一鬆,想到方才 的驚嚇,她難忍怒火,「可惡!君少奇你知不知道,人嚇大會嚇死人的,搞什麼飛機嘛! 你沒事嚇我做什麼,剛才我心臟差點給嚇停了。」
  君少奇衝著喬語雙的吼叫,還以一個沒什麼大不了的聳肩,看著她抬起的臉龐,他 心中一跳,天爺!她是怎麼虐待自己的,那對明眸大眼充滿血絲,眼眶深陷,疲憊明顯 留在眉間,鬆垮的雙肩早已說明她透支了太多的精力。
  該死!剛才居然還故意嚇她。君少奇不由得暗罵自己。面對憔悴的喬語雙,憐惜與 不捨從他心底湧現,「小熊貓,起來吧!你很需要回去補個美容覺了。」
  喬語雙動動僵硬的身體,窩著沒動的兩隻腳早已麻木得不能動彈,她苦笑地看著君 少奇,「我是很想起來,可是身體不肯聽使喚,沒轍呀!」
  「想要我抱你直說就好了嘛!何必把自己折騰成這樣。」君少奇輕輕地在喬語雙耳 邊說笑,溫柔地將她抱起,緊擁在懷中,走出藥堂。
  「喂、喂,這樣不好看啦!放我下來自己走啦!」喬語雙掙扎地想離開君少奇的懷 抱,不過當她發現這樣的動作只是增加他倆身體的摩擦時,她立即放棄了。雖然她身穿 男裝,但是和他貼得這麼近,近到兩顆心一起跳動,近到她的唇幾乎吻上他的臉頰,這 情景她實在很難忍住不臉紅的。
  「馬上就到了,別亂動,當心摔下來。」君少奇細聲地哄著,滿不在乎地走邊莊內 守衛弟子的面前,直人別苑喬語雙的房間。
  直接將她放在床上,君少奇正準備坐上床沿,卻被喬語雙制止。
  「為什麼不准我坐?」君少奇不解地問。
  「據說你們的時代,男人是不可以隨便坐女人床鋪的,因為『男女授受不親』呀!」 喬語雙擺出一副你少裝不懂,連這也要問的表情瞄他。
  「不容易嘛!原來你也懂『男女授受不親』呀!」君少奇說笑著坐上喬語雙的床榻, 順手還將她的鞋脫了,才將薄被蓋在她的身上,「你現在才想到授受不親,哪還來得及, 你呀!我抱也抱過了,吻也吻了,說什麼區區床沿,其實我比較想的是和你『芙蓉帳暖 度春宵』呢!」
  「你想得美喲!」喬語雙羞紅著臉輕啐他。
  「想的,當然美呀!」君少奇毫不掩飾讚賞的眼光,在喬語雙的臉上迴旋,他的手 指輕輕地劃過她秀麗的柳眉、迷濛的瞳眸、挺秀的鼻子、小巧的唇瓣,低下頭,他溫柔 地吻上那誘人的櫻桃小口,引動滿心的遐思。
  奈何,時旋實在不合宜呀!君少奇並沒有忘記疲憊的喬語雙正需要睡眠,他依依不 捨地離開她的唇,轉而親匿地在她的額頭上輕觸一下,「乖乖的入睡,晚上我再來喚醒 你。」
  在君少奇的頭還沒有完全離開自己的臉時,語雙突然伸手圍住他的脖子,飛快地在 他的唇上落上一吻,「謝謝你,沒有為我昨夜的好奇與莽撞罵我。」
  稍愣,君少奇欣喜地看著喬語雙對他翩然一笑後,閉上眼睛進入夢鄉。
          ☆          ☆          ☆
  「小雙、小雙……你在哪裡?你為什麼不回來?」一聲聲的呼喚,夾雜著細碎斷續 的哭聲,不斷地盤旋在喬語雙的夢裡。
  「誰在哭?誰在叫我,我在這裡呀!」喬語雙喃喃地應著,夢裡呼喚的聲音是如此 的熟悉,語氣裡的牽掛和擔心,清晰地傳進她的心底。
  她在迷霧朦朧之中,找尋呼喚的來處,誰在記掛著她,語珊嗎?喬語雙努力地想走 出這片混沌不清。終於,她看到了語珊,也能感受到她心聽焦慮和無助,語珊的一思一 行映照在她的心田,竟是如此的明白易懂,清楚的像她自己的心思脈絡。
  喬語雙接收了語珊的幽靈屋裡和她失散時的恐俱,也承接了語珊後續所有擔優、焦 急和無奈的情緒……
          ☆          ☆          ☆
  喬語珊慘白著一張臉在唐城的總管理處來回踱步,她費盡了口舌,又將上午遊園時 拍的錄影帶播放出來,才說服唐城的管理人員相信,語雙在幽靈屋停電時失蹤了。
  三個小時,她足足等了三個小時,等得心驚膽戰、坐立難安,卻等不到一丁點語雙 的消息。
  怎麼辦?她不敢去深想,如果語雙真的就此消失不見,不再出現了,她怎麼辦?語 珊的心頭此刻宛如被數百斤大石塊壓著一般地喘不過氣來,在這個他鄉異地,她直的不 知道該如何是好。
  望向窗外,火紅的太陽己經落得剩下一點點,轉暗的天空好似語珊破滅的希望,她 不斷不斷地在心中呼喚著語雙的名字,祈求著老天爺讓語雙平安的回來。
  「珊,我在這裡,我很好,你不要擔心。」喬語雙不斷重複地對喬語珊說著,但是 語珊依舊沉溺在擔憂和著急的情緒中,沒有反應。
  喬語雙無餘地看著心愛的妹妹,卻沒有辦法靠近她,碰觸她,也無法將心意傳達給 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將歉意喃喃訴說著……
          ☆          ☆          ☆
  黃昏已過,莊院裡的紗燈再度亮起。
  纏住君少奇一下午的何穎虹,總算讓他不露痕跡地推還給齊懷義。想到齊懷義,君 少奇這個深信天下無難事的樂天派,都難忍歎息,難道堂堂齊少莊主竟然不懂得「近水 樓台先得月」這個道理嗎?要不然怎麼會面對何穎虹十年了,還只是愛慕而沒有付諸行 動呢?
  緩步邁進這座有東西三間廂房的玲瓏別,君少奇直走中央那間喬語雙的房間,正准 備以推房門,卻聽得房裡隱約傳來細細的哭聲,他飛間穿人,停身榻畔。
  錦榻上,喬語雙那張睡夢中嬌俏的臉龐映人神線,輾轉難眠的她秀眉緊蹙,淚珠從 合攏的扇形睫毛下滴落,口中呢喃低語著。
  半跪在榻前,君少奇俯首在喬語雙枕旁,聞著那一陣淡淡的,隱約的處子芬芳,靜 靜聽她口的夢吃,看著她憂傷的面容上,浮著一抹蒼白裡的紅暈,他疼借地輕輕撥落幾 絡斜斜垂在那白嫩額邊的髮絲。
  君少奇抬起手,溫柔地抹去喬語雙臉頰上的淚痕,他心疼這個在白日時硬裝堅強的 小女人,在夢中竟是如此哀傷無助,俯下臉,他輕柔的吻住她的如絲低喃。
  喬語雙在君少奇輕柔的吻中醒來,她朦朧的睜開雙眼,立刻沉溺在君少奇溫暖的笑 容中,重新閉上眼睛,她偏頭輕揉他的掌心,這個剛強又溫柔的男人令她感覺親密與熟悉。
  「醒醒,睡美人。」情不自禁的君少奇再次俯身,吻在她的唇上,喬語雙滑膩小巧 的舌尖挑動兩下,在唇縫的間隙裡,君少奇沙啞地低語,「你知道是我?」
  親匿的回吻他,喬語雙明亮的眸子帶笑地睇視君少奇,低聲呢喃,「除了你,從沒 有誰讓我有這種熟悉的感覺……」
  君少奇溫柔的看她一眼,「我想,我要養成習慣,以後都用這種方式喚醒你。」
  揉揉惺忪的雙眼,喬語雙坐起身,突然明白了自己身在何方,她想起了夢裡的語珊, 他們姊妹兩人以後真的再也不能相見了嗎?
  看著語雙突然一暗的神情,君少奇憶起她夢中的淚水,「方纔,你在作夢,夢到什 麼?」
  「我夢到我因到了唐城,看到我失蹤以後,妹妹的孤立無助,她在呼喚我,找想告 訴她,我好好的活在唐朝,但是她聽不到!」眼淚不自主的滑落,喬語雙卻強忍著不哭 出聲音,且約略地將她莫名其妙出現在唐朝的情形說出來,「我也沒想到會發生這麼離 奇的事情,是我的錯,我不該強要她陪我去新加坡的。」
  「那只是一個因緣巧合,怎能說是你的錯。」君少奇坐上床榻,輕擁喬語雙人懷中, 「不要為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怪罪自己。」他細心地為她抹去淚痕,「你不要難過, 在江湖中有很多奇人異士,只要有心,我相信會找到和你的世界聯繫的方法,而且若真 的不能,你妹妹一定不願見你如此掛懷,你又何必對未知空擔一份呢?」
  「唉!我當然懂得你說的意思,只是思念在心中沉積,實在很難做到無動於衷呀。」
  「哦!既然你這麼說,那表示我做的不夠,引不走你全部的心思羅!」君少奇暖暖 的眼神,透露出邪邪的笑容,「我想,我該更加賣力的取悅你,讓你的心海除了我,再 也容不下其他。君少奇親吻著喬語雙小巧的耳垂,附在她的耳上輕聲地低喃數語。
  迅速竄起的紅暉似夕照染紅天邊一般,火燙地燃燒著喬語雙的雙頰,她羞臊地躲避 君少奇的視線,「討厭死了,不跟你胡扯啦!」
  「好吧,不鬧你了。」君少奇拾起喬語雙睡覺時脫落的發巾,望著她慵懶的女子嬌 羞模樣,別有一番風韻,他深沉一笑,閃電地在她臉上溫文的一吻。
  站起身,君少奇遞還發巾,「你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了,餓不餓?想不想吃點什麼?」
  喬語雙沉醉在君少奇深情的眼眸中,沒有回答。
  突然敲門聲響起,門外齊懷瑛輕快的話語傳來,「喬大哥,你睡醒了嗎?」
  「咿呀」一聲,房門應聲開啟,齊懷瑛雙手端著一個食盤,走進房來,「這是我娘 特別吩咐,為你準備的宵夜,你趕緊趁熱吃了喲!」齊懷瑛抬頭看到倚在床畔的喬語雙, 那海棠初醒、含羞臊紅的神態後,吃諒地摔了手上的托盤,「你……居然是女的?!」 君少奇眼明手快地接住差點摔落地的托盤,他淡淡地對齊懷瑛說:「你哥沒有告訴你 嗎?」
  「你騙我!」齊懷瑛氣憤地大吼,用力一跺腳後轉身衝出房間去。
  「齊姑娘……」喬語雙急忙推被而起,可是齊懷瑛早已跑得不見人影,「唉呀!這 下糟糕啦!我把主人給得罪了,怎麼好意思繼續住下嘛!」喬語雙埋怨地望著君少奇, 「方纔你為什麼不攔下她嘛,慘了吧!」
  「小姑娘正在氣頭上,就算留下她,也聽不進你的解釋。」君少奇一副沒什麼大不 了的姿態,把喬語雙帶到幾前,要她用膳,「別操心!等她平氣和後,你再跟她道歉, 她會瞭解的,何況我原就打算明天離開麒麟莊,所以——無妨。」
  「明天就走?!那藥堂的醫書,我一夜怎麼看得這完?」喬語雙以不捨得那堆中醫 古董,既無法Copy,又不能借走,實在很難讓她走得樂意。
  「你為什麼突然對那些醫書,如此感興趣?而且面對受傷和死亡的人,一點也不驚 慌,對殘肢斷臂的止血、包紮,更是處理得精確無比,手法之好,令人歎為觀止。」
  「多謝誇獎,那可是我待在美國,辛苦了十年換來的。」喬語雙看著君少奇不解的 神情,笑道:「關於『美國』,等以後再仔細說給你認識,其實我想研究那些醫書的原 因,主要是因為在你們這時代缺乏設備和工具,害我許多的本事使不出來,成為『英雄 無用武之拖』,所以我想利用中醫種我所學的西醫相輔相成,才不會真的成了廢物。」
  「聽聞神醫王乾清老前輩隱於九華心,你既然有心習醫,我們訪他一訪如何?」
  「真的!不是哄我開心而已?」喬語雙看豐君少確定的點頭,「她也!她高興得歡 呼,才端起碗努力她這一整天裡唯一的一餐。
  齊懷瑛掩著臉,一路哭著跑出玲瓏別苑,在通往正院的林陰道上,迎面與何穎虹相 撞。「小師妹你怎麼了?」一把扶住齊懷瑛往前衝的身子,何穎虹訝異地看著她難過的 模樣,「是誰欺負了你嗎?」
  「虹姊,我被騙了,她根本不是男人啦!」齊懷瑛見著是師姊後,滿腹的委屈再也 忍不住,抱著何穎虹哇哇太哭,不脫小孩子心性。
  「懷瑛,別盡顧著哭呀,你到底在說誰不是男人呢Z」何穎虹想著君少奇每次都對 她敬而遠之,莫非他是女扮男裝的?」「難道君少奇是個女的?」
  「當然不是他,是那個姓喬的啦!」
  齊懷瑛生氣地一抹眼淚,「我要去找哥算帳,他怎麼可以不告訴我嘛!害我丟臉死 了。」
  「你怎麼會發現她是個女人?何穎虹想到君少奇對喬語雙的關心和縱容,確實不像 對待同性的態度,難怪每次看到他們在一起的樣子,總覺得有些兒詭異,原來真的不是 自己神經過敏。
  「方纔我送宵夜去,君公子正好在她房間裡,他們的舉動……哎呀!我不會說啦, 反正你自己想嘛!」齊懷瑛想想,她好像也沒有看到什麼,只是突然讓她發現喬語雙居 然是個女人,一時間很難接受,「算了,我還是去罵罵大哥出氣好了。」
  齊懷瑛說著逕自往正院跑去,根本沒注意到她含糊不清的語意,讓何穎虹果愣在當 場。
  何穎虹不甘心的目光,像大火延燒向玲瓏別苑,她實在不懂喬語雙有什麼吸引人的 地方,一副千扁身材,男不男,女不女的,既沒武功,又不會女紅,尤其言談舉止又古 裡古怪。不行,她不能這樣就認輸了,無論如何這一仗非打不可。
  房裡裡?君少奇陪著喬語雙,研究著從藥堂借來的醫書,寂靜的空氣中,只有偶爾 輕爆燭花的聲音。突然「刷」的一聲衣袖破空的輕響,傳自園中古樹上,但見樹蔭之間, 似有銀光一閃,直射語雙的腦門而至,君少奇飛快地將她往身後一推,迎而銀光劃空己 至,他寬袖一揚一卷,即將來物接下。
  樹上那人暗器一脫手,也不看結果,就從樹蔭中飛起,越過牆頭,朝苑外掠去。
  君少奇對著身後叮囑一聲,「不許跟來。」同時人己穿窗而出,朝苑外掠去。
  「去請齊少莊主隨後跟來。」話聲中,他將手中的東西拋給立於暗處的向月,身形 不停地尾隨著黑影,越過牆頭,追了下去。
  君少奇掠出牆外,在月光下清楚地看出施放暗器者的黑影,確實是個窈窕的姑娘。 她奔馳的速度雖然很快,但是卻一直回頭看,好像唯恐追來的人跟不上似的。一路上她 避開巡夜值崗的耳目,在麒麟莊後一片長滿青草的山坡停住腳步。
  她一停步,馬上轉回頭,沒看到身後有人眼來,她失望地一跺腳,「該死!」
  「何姑娘在尋找君某人嗎?」
  大大地嚇一跳,何穎虹聞聲回頭,月光下,君少奇瀟灑地站在她身後數步之遙, 「你怎麼知道是我?」
  「來人對麒麟莊太熟悉,且在施放暗器之前故意露出行藏,暗器的力道又太弱,分 明只是想引在下離開,並沒有傷人的意思,加上姑娘頻頻回頭,所以……」君少奇用淡 淡一笑,代替了阿答,「姑娘如此大費周章的把在下引出別苑,不知道有何指教?」
  「我想知道你確實的心意。」何穎虹看著君少奇不解的表情,突然快步衝向他的面 前,伸手想擁抱他。
  「何姑娘,你這是做什麼?」君少奇在平淡地話聲裡,未見移動,卻準確地閃過何 穎虹的動作。
  有些懊惱,何穎虹壓住怒氣,嬌聲地說:「我已經表現得如此明白,你怎麼會不知 道呢?」她埋怨的眼神,盯住君不奇不放。
  「姑娘,你當知我已心有所屬。」
  「我知道,就是那個不男不女的喬語雙,對不對?」何穎虹一想到喬語雙那一無是 處的德行,居然還能跟她搶君少奇,心裡就嘔個半死,「她一不像女人,二不會武,三 無身家背景,你說,我到底是哪裡不如她呀?」她真巴不得一腳把喬語雙踹出麒麟莊去, 也省得見著了礙眼,「你為什麼不乾脆把她送走,帶著她根本是個累贅嘛!」
  「這種事根本無從比較,就如同『水』與『火』,怎能相提並論?」君少奇對著方 才來的路上投去一瞥,「更何況語雙和我相識在先,而你身邊也有人暗中仰慕於你,對 他而言,你如何去評斷誰好、誰不好?」
  先認識就一定佔優勢嗎?她和你根本就不配,你為什麼要用這種不是理由的理由拒 絕我,我不服氣!」
  「愛上一個人本來就是沒有理由的!我正是愛她不像一般世俗女子,而且於我眼中 有幾人能堪稱會武?她根本無毋武功,因為我絕對能保護她;至於身家背景,我亦不過 是個徒具虛名的江湖草莽而已,所以實在不值得姑娘如此牽索掛懷,姑娘還是多珍惜眼 前的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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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6 08:29:01 |只看該作者
君少奇說完話已經想轉身離開,何穎虹舊不死心地攔住去路,「我不准你走!你為 何不懂,你就是我的幸福呀!」
  「不,我不是。姑娘的幸福應該是齊少兄……」
  「君少奇,你不要胡說!」齊懷義突然從暗處衝出來,他飛快地一瞥何穎虹,目光 中充滿憐惜與愛慕,無奈何穎虹的心思全都放在君奇身上,她根本沒有注意到。瞬間, 愛憐的目光隱去,齊懷義把視線投向君少奇,「君少奇,我雖然受你救命之恩,但是今 天晚上你不給穎虹一個交代,就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齊少兄,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句話你應該明白,不必隱藏自己真正的 情感,有些事現在不說,你會一輩子後悔!感情原本不可強示,對於何姑娘……在下只 能說無福消受美人思,還請兩位見諒。」
  何穎虹對君少奇的拒絕,羞怒難忍,她氣憤不已地大叫,「君少求,你太可恨了!」
  齊懷義心痛地看著何穎虹難過的樣子,他倏地大吼一聲:「君少奇,欺人太甚!」 然後如一頭猛虎衝出,雙掌向外一抖,又猝而圈回,狠烈無匹的砍向君少奇的琵琶骨。
  幾乎是齊懷義出手的同時,君少奇已飄開六尺外,美妙至極的在草地上轉了一個半 弧,就好像他地身軀是一片毫無重量的棉絮迎風浮游一般,瀟灑極了。
  齊懷義大叫一聲,一個大斜身,拳影飛舞,帶著強烈的勁道卷砸而至。
  君少奇宛若柳葉隨風,飄移躲閃,卻不還手,在掌影中穿梭,在罡風裡出入,彷彿 翔天的鳥,游水的魚,他急速快捷地躲過齊懷義的攻勢,滴溜溜滑出三步,身形微躬, 險差五寸垢再自對方一個「斜切掌」下飄過,淡淡地道,「齊少兄,請先息怒,動手解 決不了問題……」
  齊懷義一聲不吭,攻勢更急,招招不離君少奇要害,指戳腳蹴之間,全是致命之處。
  君少奇又讓數招,冷然對何穎虹道:「何姑娘請勸阻齊少兄,不要再一意孤行,否 則莫怪君某人不顧情面。」
  一旁何穎虹不但沒有依君少奇之意,勸退齊懷義,反而怒叱一聲加入爭鬥圈中,和 齊懷義聯手攻擊,「哼!我們不希罕你的假仁假義,有什麼本事就儘管使出來好了,誰 怕誰啊?!」
  「好氣魄!」君少奇朗笑一聲,「姑娘既然有意與齊見同行,在下就送兩位一程, 成全你們做對同鴛鴦如何?」
  談笑聲中君少奇身形暴閃,不再一味的忍讓問躲,而是一式式既快且狠的奪命絕招, 那幻化成扇形的掌影,籠罩在何穎或的頭頂,密密實實像一張巨綱,更像幽靈使者的勾 魂的冥唱,涵蓋在天地之間,教她無力可擋,無處可逃。
  「啊……」
  「虹妹快走」
  何穎虹驚慌的慘叫聲,混雜著齊懷義關心的催促,都快不過君少奇如鬼似魅隨行的 漫天掌勢。沉重的罡風席捲而至,閃避不及的何穎虹踣倒在地,一旁招架不住犀利勁氣 攻擊的齊懷義,飛身撲向何穎虹,試圖用身體承接君少奇如狂風暴雨般的萬鈞之勢,齊 懷義狠咬牙,緊抱住何穎虹的身軀,猛然向外翻滾而出。
  「啊!師兄……」看著拚命護住自己不受勁氣波及的齊懷義,何穎虹驚聲喊出心底 的呼喚。
  漫天掌影突然斂去,齊懷義因為驟然停止的攻擊,得以穩住身形。
  何穎虹緩緩地將視線投注在齊懷義的臉上,他的眼眸中深情似水,戀慕如絲,四目 相對,她終於看到了齊懷義的真心情意……
  回首,君少奇微笑地負手立於三丈之外,朗笑道,「兩位,得罪了!」說完話,向 二人回以抱拳一禮,彷彿雪花般輕盈起五丈,驚鴻瀉出地消失了身影,半空中他清朗的 話語隨風飄來,「齊少兄,綠草如茵,美人在抱,要加把勁呀!」
  驚魂未定,何穎虹淒迷地看著君少奇飄然而去,這轉瞬間的波濤起伏,猶如大夢初 醒。
  回首凝視眼前的人,齊懷義如火般熾熱的眼神,直直膠著在她的臉龐。原來她竟然 是這般的懵懂,盲目到長久以來都無視於他的情深意重。低嚀一聲,何穎虹羞愧的伏身 在齊懷義的胸膛,柔美的月光下,綠茵地上,一雙人影重重疊疊地融合為一。








第08節

  玉樹瓊花,綠揚明月,「揚州」
  「揚州」本來是個人民窮困、土地貧瘠的地區,但卻也是富豪甲天下之處,地方上 官商多精研食譜,招妓傳花,所以天下人常談到,願「腰纏十萬貫,騎鶴上揚州」。
  唐朝時的揚州城,雖然還不是最繁花鼎盛的時期,但也已經是鳳月迷離,歌聲酒囂 徹夜不絕!尤其是那座經由杜牧的詩,「二十四橋明月夜,正人何處教吹簫」而聞名天 下的「二十四橋」。
  這座橋,橫跨在揚州城一條不算太清澄的河上,河兩岸,秦樓楚館,舞榭酒肆,一 間接著一間,河裡,畫妨一艘艘,鬢影欽光。
  紙醉金迷,金粉薈萃,這裡是十里珠廉的溫柔鄉、銷金窟,也是揚州城最熱鬧也最 墮落的地方,當然揚州城的熱鬧和繁華除了因為「二十四橋」的煙花柳巷以外,有一半 是由運河帶來的,水路的便利帶動了各地的商人往來行商。
  任何時候,運河裡來往的船隻都非常多,有些正準備停靠、有的正在離開,而此時 距離碼頭約數十丈外的岸邊,停泊著一艘雙桅大船,那高高的桅桿上,懸掛著兩盞太鳳 燈,船頭和船尾的艙板上,各自站著一名青衣漢子,一塊舢板由船舷直搭到岸上一丈遠 的地方。
  船沿的舢板旁邊,站著兩男一女,這三個人正是離開長安城後,要前往九華山拜訪 神醫的君少奇、齊語雙和向月。這時候的喬語雙正舉著左手,信誓旦旦地對君少奇說: 「我發誓,我一定留在船上等你回來,絕不會自自溜到岸上亂跑!」
  「你不是一直很嚮往江南的一切嗎?真的不和我同行?」
  「不去!」喬語雙毫不猶豫地拒絕,「我是想去遊山玩水,可不是陪你到處應酬拜 會,每次跟著還不都只是去當花瓶,偏我這只花瓶又不夠賞心悅目,一再的被人評頭論 足,我的心情早己經很『郁卒』了,你放心去吧!我絕對會乖乖的。」
  君少奇確實心疼語雙每次陪他同往,都得很無趣的枯候一旁,所以也不勉強她, 「既然你不想去,那讓向月留下來陪你。」
  「向月不是一直都跟在你身邊的嘛!」喬語雙一想到有向月跟著,那豈不是真的動 彈不得,不妙。大大的不妙,「何況船頭船尾都有人看著,我在船上很安全的,不需要 留下他嗎?」
  「小姑奶奶,你那一點心思省省吧!」君少奇看著她多變的笑容,不用想也知道, 喬語雙的小腦袋打的是什麼如意算盤,「不許討價還價,就這麼辦,向月留下,你若敢 不聽話,我讓他便宜行事!」
  「小心眼!你若信不過,我也不和你說了,再見!」喬語雙嘟著嘴,轉身往船艙裡 走去,暗想,「難道他發現我陰著說發誓,其實右手在背後找著叉嗎?」
  喬語雙才踏內艙內,君少奇突然飛門跟人,出其不意地在她的紅居上輕輕一吻,朗 笑地說:「別惱!黃昏前我就回來,晚上我請你上『揚州第一樓』用餐。」他的聲音還 輕揚在喬語雙的耳邊,他的人卻已一問上岸離去。
  回頭,喬語雙無奈地望著向月攤手,「真對不起,害你得無聊地陪我待在船上。」
  向月回以一個冷漠的聳肩,沒有說話。
  喬語雙經過這一、兩個月的相處以後,已經非常習慣他那特有的招牌表情,雖然她 常常故意扮鬼臉逗他笑,只可惜從來沒有成功過。
  喬語雙仔細地打量向月,他實在長得很帥氣,一身黑色的勁裝和一式冷漠的表情, 只會使他看起來很酣,卻不至於讓人討厭,而且,他雖然一直和君少奇形影不離,但絕 對不會教人聯想起同性戀。
  「向月!你陪我聊聊,好不好?當然,如果你不想也沒有關係。」喬語雙對君少奇 和向月之間的友誼,羨慕得很,也免不了好奇得要命。
  向月不置可否,只是走到喬語雙的對面,隔著矮几坐下。
  「你跟君少奇相處多年了吧?」喬語雙一想到他們之間的默契,尤其向月對君少奇 的一切習慣、行為處事,掌握得絲毫不差,她真的懷疑向月是怎麼做到的。
  「二十年!如果打掉拜師學藝的歲月,是整整十年。」
  「哇!那不是從出生就在一起了。」喬語雙簡直無法想像,向月居然說得如此理所 當然,「你難道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他,自己開創一番事業嗎!」
  「公子仁義待我,我自當報以忠誠,為什麼要想離開?何況,我五歲失估,流落街 頭三載,若非公子收留,又豈有今日。」
  「只因為他收留你,就限制你的自由,實在也不能算是仁義呀?」
  「喬姑娘,你錯了。公子待人處事從不要求回報,所以『黃山無雙堡』能屹立江湖 不倒,倚仗的除了公子的赫赫威名以外,更因為公子的仁義無R。」
  「難得啊!這句話大概是你長久以來,說得最長的句子了。」喬語雙笑得開心, 「看來君少奇的魅力真大,瞧瞧你對他這麼崇拜,只怕為他丟了性命,也不會皺一下眉 頭!原來他真的不是一個普通人!喬語雙在向月的眼中看到的不單只是服從,而是生死 相隨。
  「這有何奇怪?『無雙堡』中能為公子粉身碎骨,萬死不辭的人又豈止向月一個。」
  「唉!不懂、不懂,你們這個世界的行為處事和我所熟知的世界,差別何只千萬里 遠!我那個時代,人只為豈己活;為別人生、為別人死,變更無底下絕找不到一個。」 生死之交是不是一定要在動盪的環境裡才尋得到呢。喬語雙想了再想,也沒有得出個結 論來。
  向月看著喬語雙困惑的神情,也一樣是無法理解。對他而言,江湖的生存之道就是 「士為知己者死」如此簡單明瞭的事實,哪裡還需要再三深思。
  向月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離開了,突如其來的沉默,把整座船艙變得寂靜無比,只有 艙外輕輕拍動艙壁的河水聲,隱約傳來。天色將近黃昏,運河中漸漸熱鬧起來,各家爭 奇鬥艷的畫舫穿其中,燈火高懸,絲竹樂聲此起彼落,鶯鶯燕燕的嘻笑聲,迴盪在河面 上。
  喬語雙優閒地待在艙板上,看著畫冊一艘艘從大船邊劃過。畫舫上的南國佳麗個個 明艷照人、多才多藝,而那些名流雅土、文人才子,附庸風雅地逕自留下一些纏綿袍詩 給後世於錄,難怪有那麼多混帳男人假借風浪之名,留戀花叢,流連忘返。
  突然,在陣陣的吟唱聲中,傳來隱約的連聲慘叫,引起喬語雙的注意,她好奇地轉 頭張望,終於發現從河心飄來的一艘畫舫處,人影晃動。才一會兒的工夫,那條船已經 駛到大船附近,就在的面前,兩個惡行惡狀的男人,從船吶打落一條纖細的人影下水。
  「撲通」一聲,水花四濺,那條船上竟然沒有人下水去搭救,喬語雙正想自己跳下 去,身旁向月已無聲無息的出現,她還來不及開口,站立在船頭、船尾的青衣漢子,己 經將落水的人救上甲板。
  喬語雙冷靜的接手急救事宜,施行口對口人工呼吸,心肺復甦術等二十世紀的急救 手法,看得船內外的旁觀者,好奇不已。
  此時,女子落下的畫舫突然停住,在船上的那兩個男人,吆喝著威脅喬語雙交還被 救起的人。
  喬語雙等到溺水的女子嗆咳出聲,吐完腹中的積水,才讓大將她輕輕地抬進艙房去。 抬頭望向對方的船,語雙用著不屑的語氣罵道,「你們兩個垃圾,只會對女人發威,算 什麼男人!哼!想要人,有本事飛過船來呀!不敢來的話,就給姑奶奶我『惦惦』,哪 裡涼快哪裡閃過去!真是,標準的一對豬八戒。」
  吼完一堆現代詞彙組成的罵人的話後,喬語雙根本不管那兩個可惡的傢伙聽懂還是 不懂,自願自地跟進船艙裡,招呼她的傷患去了。
  向月隱身在桅桿的陰影下,看著事情的進展,喬語雙處理緊急狀況的態度,稱得上 明快、俐落,只可惜喬大姑娘好像還是不瞭解怎樣判別武林中人,總是記屏障有些江湖 敗類,一樣會有來去自如的本事。居然揚言讓太上船來?!她大概老把別人和自己相比, 以為沒有放舢板就上下不了船吧。
  「死丫頭!也不打聽打聽,洪澤湖的『混世雙蛟』豈是好招惹的,居然敢插手大爺 們的閒事,簡直是自找死路……」怒罵聲中,對面畫舫上衝天而起一雙人影,直往大船 這邊躍來,他倆不斷地自我膨脹,直以為船上的人全都因為害怕而躲了起來。
  船艙裡,喬語雙完全沒有受到艙外惡言的干擾,她熟練地對著那個昏這去的女人做 著例行檢查,沒有儀器的協助,她只能將就著用手觸摸。船上唯一的婦人游金花,被招 喚來替溺水的姑娘更衣,衣服下,她細白的肌膚滿佈著淤青,那如似玉的左臉頰鬢邊上 的一道刀傷,如果治不好,只怕她醒來也會不想活了,而扭傷的右腳踝反而是最容易處 理的傷處。
  喬語雙在船艙裡為了醫療工具傷腦筋,腦海裡飛快將現代醫療所需要的器具、藥物 等等東西,轉換成眼前可以取代的物品。唉!偏偏她又是個女傷患,基於男女授受不親 的原則,她只好暫時不讓船上的男人靠近艙房,但這一來她既無工具又無助手,這個手 術若能平平安安做下來,可能真要靠老天保佑了。
  對著空蕩蕩、無人阻攔的大船,「混世雙蚊」發出了「嘿!嘿!」的怪笑聲,得意 洋洋的朝著艙板就要躍下,只是——
  突然,向月臉上帶著一抹冷笑挺立在甲板上,而桅桿上高懸的風燈驟然亮了起來, 無雙堡的標誌清晰地從風燈上浮現。空中的兩人,看到甲板上的情形後,就像突然洩了 氣的皮球一般,直往河心墜去。
  船艙裡,喬語雙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只有那對果鳥目中無人的笑聲嘎然而止,難道 他們一瞧見向月就問了嗎?開什麼玩笑!為惡怎麼可以沒有報應,若是讓他們如此簡單 溜走,簡直太便宜他們了。
  喬語雙手上忙著幫傷患處理傷口,眼睛不停注意身旁用來代替酒精消毒的烈酒呀、 熱水瓶的,忙得一塌糊塗,但嘴裡還不忘對著艙外揚聲,「向月!那兩個大混帳太欺負 人了,麻煩你替我修理修理他們好不好?當然,最好順便讓他倆帶點記號回去當紀念, 也好教他們記得,女人不是隨便可以欺負的。」
  接著,船艙外傳來重物落水的聲音,那一對氣勢先盛後衰的傢伙,吐著驚顫的話聲 說著,「姓向的!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們尊重無雙堡,並不表示就怕了你。」
  「不怕最好。」向月冷冽的語氣不容置疑,「快決定,你們是要自己動手,還是由 我代勞?」
  「『混世雙蛟』又不是被嚇唬大的,你不用太猖狂,我們今天就來掂掂『寒星』有 什麼驚人之處!」接著「嘩啦啦」的水聲再響,怒叱和勁風呼嘯的聲音交雜直上塵 囂……」
  嗯,很好!喬語雙滿意的將艙外的雜訊,摒除在腦海之外,全心專注地固到眼前的 病患上。手邊勉強湊合用的是旅遊急救包裡少許的藥品,一切能代替的東西,都讓她教 船上的人準備好了,但是愈來愈暗的艙房,點滿了燈火還是不夠亮,這情形實在像是在 停了電的急診處裡工作,汗水在四周火熱的蠟燭、油燈蒸烤之下,滴落得如同大雨淋身。 手上用繡花針做著整型美容,這真的是她外科技術上的一大考驗。
  突然,艙房頂嵌上兩顆大如雞蛋的明珠,照亮床的周圍,身旁的發熱體一消失後, 讓喬語雙鬆了一口氣,「哇!你早該回來的,我才不用這麼被虐待嘛!」
  「你怎會知道是我?」君少奇一面輕柔地替喬語雙擦拭臉上的汗珠,一面含笑問著。
  「除了你,向月會為我攔下每一個想進來的人。」喬語雙回以一笑,然後開始指使 著君少奇替她拿手電筒打光,一會又要他遞東遞西、拿這拿那的使喚,全然不把他當答 一堡之主,還好艙房裡,沒有人可以進來,要不然君少奇的形象可就全毀了。
  君少奇滿訝異喬語雙的本事竟然如此有看頭,看她熟練的動作,細心輕巧地在傷者 的臉上縫補,手不抖、眼不眨,心正意誠的模樣,教人不可小覷。
  終於小心翼翼、辛辛苦苦的把手術做完,喬語雙差點虛脫的癱向船板,君少奇不由 分說地抱起她回他的艙房,一連患的命令像連珠炮一般的下達,船上唯一的那位執事妻 子,被招喚來伺候喬語雙。
  根本不習慣有人在旁邊服侍,喬語雙好說歹說地擔下所有的責任,才說動游金花轉 去照顧隔艙的傷者,當然這己經是她被伺候完沐浴更衣以後的事情了。
  月光下,君少奇和喬語雙相依偎地坐在艙板上,享受著清風、明月,耳朵裡一人塞 著一個耳機,正聽得沉醉。
  「你既然如此喜愛聽這些音樂,為什麼不多放幾遍呢?」君少奇很好奇為什麼每次 喬語雙都只聽一遍,就很不捨得的把機器關掉。
  「隨身聽完全依賴電池才會動,沒有電池它就只是個廢物,雖然我穿的那雙鞋子能 利用行走的力量來充滿電力,但是速度很慢,而且最近我們一直在行船,並沒有多少機 會讓我走路,只怕不用多久它就不能聽了。」喬語雙有些無奈的口氣,教人聽得不捨。
  「難道沒有替代品?」
  「除非你會樂器,演奏給我聽,那我想家的時候,才不會太難過呀!」
  「那有何難!雖然我不是樣樣精通,但是琴。瑟、笛、簫,皆能勉力為之。」君少 奇說得輕描淡寫,不值一哂。
  「真是太好了,它終於可以派上用場了!」喬語雙說著爬起身,衝進房裡取出那只 丑不拉幾的洞簫,交給君少奇,「喏!給你嘍!你吹一曲給我聽聽吧!」
  接過那管奇奇貌不揚的簫,君少奇雙眼閃過一抹異采,黑暗中喬語雙完全沒有發覺, 「你怎麼會有這把簫的,從家裡帶出來的嗎?怎地就從沒有聽你吹過?」
  「不是,它是我無意中在新加坡的跳蚤市場上,很便宜買來的地攤貨,看到它我就 非常想要買下來,真不知道是著了什麼魔了!」喬語雙現在想想都還不免覺得好笑, 「基本上我還是個樂器白癡,根本就吹不響它。」
  「寒玉簫是支珍品,不是人人都能吹得響的。」
  「珍品?這麼難看的東西!」喬語雙一副無法相信的神色,「我跟妹妹開玩笑說它 是件蒙塵的古董,被她奚落了半天,沒想到你居然也如此說!」
  「這管簫確實不是凡品,貼身帶著它能讓人消暑去熱;而且這顏色應該不是它的原 貌,我曾經聽過寒玉簫的傳聞,可借還未親眼見過。」
  「或許吧!」喬語雙想起那日她從唐城鋁人唐朝的長安時,在山道上被太陽曬得發 燙,卻沒有流汗的怪事,「看來是這把簫的原因,我才會不熱又不流汗,害我那天以為 太陽是假的,才沒有發現我已經錯人了時空。唉!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麼意思了,倒是你 能不能吹響它呀?」
  君少奇笑著將簫對嘴一次,一串低沉悅耳的音符流瀉而出,優美的樂聲輕輕迴旋在 喬語雙的耳邊,愈聽愈熟悉的旋律,讓她不相信地睜大了眼眸,「你吹得是我們方才聽 得『梁祝協奏曲』?!」喬語雙像發現了新大陸般驚訝。
  「對!我吹得像不像?如果你能把樂曲的故事介紹一番,我應該可以吹得更有神韻 些。」
  喬語雙用著不太滿意的語氣,「這是描寫一個富家女和窮書生相愛,因為門戶見不 能結合,兩人死後化為蝴蝶,才得以永生相守的傳說。」淡淡地訴說這對悲慘戀人的故 事。
  君少奇對喬語雙那一副下願苟同的模樣,不解地問:「聽你的語氣像是對這個故事 的結局不甚贊同,能細說嗎?」
  「堅貞的愛情要自己去爭取,不要等到對方死了之後才去殉情,這樣一點意義也沒 有。門不當戶不對又如何?兩人只要有心,難道沒有功成名就的時候?再說祝英台怎麼 不懂得禮教雖然要遵守,但是幸福更要把握,真不明白她為什麼就只會哭著說不嫁馬文 才,而不乾脆打包一下行李和梁山伯私奔算了!」
  君少奇一伸手將喬語雙抱進懷中,朗笑著說:「大小姐,你放心,我們倆絕不會弄 到要殉情才能相守的,何況,如果有肝個不識相的傢伙想當馬文才,我這個梁山伯早已 把他中央進河裡喂王八去也,怎還能容他招惹你這個祝英台。」
  「喂!大少爺,你很自信啊!『踹進河裡喂王八?!』瞧瞧你自己說話的口氣,難 不成你把別人當作木頭呀!想唷!人家怎會乖乖的站在你面前讓你端?」
  「我想,我就能!放眼天下有什麼大是在下端不到的?差別不在於能與不能,只是 要還是不要而已。」
  「哼,臭美!」喬語雙皺皺挺秀的鼻子,扮了個鬼臉,「這麼霸道的話也敢說,不 怕惹來天怒人怨。」
  「哈!……」君少奇毫不在乎地長聲朗笑,「我待人以仁,處事以義,凡事盡其在 我,褒貶一任世情,就如同無雙堡的處事態度,不惹事,卻並不表示怕事。」
  喬語雙偷偷吐吐舌頭,「還好,有你這句話,我就不周擔心對不起向月了。說到向 月我實在覺得奇怪,分明你的武功比他強,為什麼還需要他在身旁護衛呢?而且憑他的 能耐當你的護衛感覺上太大才小用了吧!」
  「我自是不需要任何人代為護衛,這只是一個江湖霸主所需的排場和威儀罷了,其 實向月從小和我一起長大,就如同我的兄弟一樣,只是他堅持主、從之分,不肯逾越而 已,小丫頭,別盡欺負向月老實唷!」
  「我哪敢呀!」喬語雙嬌嗔抗議,「我不過是請他幫一個很小很小的忙而已,何況, 是對方無理在先,繼而又大呼小叫的凶我在後,不給他們些顏色瞧瞧,實在是嚥不下那 口氣。」
  「你也不差呀!罵起人來滿溜的嘛!」君少奇笑著點點喬語雙的額頭,「仗勢欺人 的壞小孩。」
  才不是呢!這叫做各展其所長嘛!向月又不會醫術,而且某人不是說,就算我看不 順眼什麼,也不准親自動手嗎?」喬語雙撒賴地一笑,「你瞧,我哪裡是仗勢欺人,只 不過是各司其職罷了!事實上,我己經很收斂了,為了不想害你丟臉,我還保留了很多 髒話精華沒罵出口喔!」
  「形象!小姐,請不要忘了你現在己經是女子打扮啦!可別讓大笑你是野丫頭,不 像個大小姐。」
  「小姐又如何?你只是沒有看過,在塞車或是兩車擦撞的時候,多得是小姐當場表 演設婦罵街,包你大開眼界。」
  「你喔!歪理一堆,淘氣刁鑽!」
  笑鬧間,君少奇把玩著手上的洞簫,簫在他的手指間漂亮地翻轉滾動,幻化出一朵 朵的花兒,喬語雙頑皮地伸手去摘,卻總使不過眼睛裡的幻覺,她清脆如銀鈴般的笑聲, 輕輕響在君少奇的胸前,軟軟的髮絲隨風飛揚,溫柔的月光灑落在這對壁人身上,映照 出一雙深情款款的身影。
  喬語雙細語輕柔地將梁祝原始的版本訴說著,淒美而動人的簫聲,伴隨著一段段的 細訴,在夜風裡飄蕩,也飄飛在戀人的心坎上。
  簫聲在化蝶的段子裡幽然而止,無奈而感傷的結局讓喬語雙靜默不語,雖然是已經 聽邊上百次的老故事,卻依然無法教她的情緒不受影響。
  君少奇撫玩著喬語雙剛剛梳洗過的髮絲,淡淡的幽香索繞鼻間,輕輕觸動他滿懷情 思,摟著她纖細的蠻腰,很難想像她是如何維持身材的。這個時代的女子,因為楊貴妃 受寵的關係,大都偏向豐滿,像她這般高挑苗條,卻又瘦不露骨的,還真是罕見。
  「唉!……」幽幽的長歎聲,淡淡地溜出她的嘴角,卻不及飄入夜空中,就全都吻 進了君少奇適時覆上的雙唇裡。
  細膩、纏綿的輕吻,溫柔得像粉蝶兒飛舞在花叢,良久,君少奇才不捨的放開。輕 輕順著她微蹙的柳眉,「天大的事兒都有我在,別再歎氣了好不好?」
  「可是,我想家嘛!」喬語雙重下頭委屈地應著,她一向明媚動人的雙眸轉眼黯淡 無彩、泫然欲滴。
  君少奇溫柔地緊緊懷中的佳人,「為什麼突然說想家?是我對你不夠好?還是誰欺 負你了?」
  「沒有人欺負我,你當然也對我很好,只是我時候與你同進同出、跟東跟西的,我 到底算什麼呢?而你帶著我四處晃,別人會怎麼看你呢?我總想著,你是不是因為我無 家可歸,才對我這麼好?要我拋掉以往的回憶與牽掛,就這麼成年論月的跟著你,我應 該如何自處?如果能找到回去的方法,我又真的能走得毫無牽掛,毫不留戀嗎?」
  君少奇急忙將喬語雙的頭倚上他的肩,「我對你是不是憐憫,我倆相處至今你應該 看得出來,直到遇上你,才使我心中的情感熾熱起來,老天爺將你送來這這個時代給你, 代表緣分早已是冥冥之中的定數,不管你回不回去,我都會盼望和你糾纏一輩子,沒有 任何事物能夠改變我對你的心意——與你生生世世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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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6 08:30:28 |只看該作者
君少奇的深情迴旋在喬語雙的心中,她的雙眼淚光勇勇地與他凝眸相視,她緩緩伸 手摟住他的頸項,輕輕烙上她的唇。
  伸手抬起她的臉龐,君少奇深深地迎上她嬌艷的唇瓣,喬語雙晶瑩如露珠的淚水, 順著她合攏的眼瞼滑落,一人的眼淚濕潤了兩人的臉頰,也燃燒著兩個人的心。君少奇 心疼地擁緊喬語雙柔軟的身軀,一一將她細碎的淚珠吻去,望著語雙迷濛的淚眼,他故 作無奈地苦笑道:「唉——既然你這麼拋不下前塵往事,那就讓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聽著君少奇委屈相就的聲音,喬語雙羞澀地收起眼淚,癡癡地墜人他星目中深邃的 柔情海,「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我會心甘情願的留下來,再也不去煩惱回家的事了。」
  看著喬語雙疲憊的模樣,君少奇愛憐地將她抱起,往艙房內走去,「我知道你不會 忍心丟下我自己走的,這些事以後再說吧!你今天己經耗費太多的精神,現在好好的歇 著,不許再胡思亂想了,明天我要看到笑靨如花的小雙,你可不許把她藏起來喔!」
  喬語雙望著她被佔住了艙房、床鋪的君少奇低聲問:「你讓我睡這裡,那你今 晚……」
  君少奇邪邪一笑「床夠寬不是嗎?」
  喬語雙有些嬌羞的長長「啊」了一聲,君少奇閃電般的在她微張的檀口上偷得一吻, 「我去向月房裡。」翩然出艙房離去。
  艙房裡,喬語雙剛為昏睡了三天的落水女子檢查過傷口、換完藥,又用枕頭將她扶 坐起來,才和君少奇雙雙坐在幾前和她閒聊起來。
  「小女子感謝公子的救命之恩,承蒙公子搭救得以活命,卻為公子惹來仇敵,紫燕 心中甚感不安。」床上的漂亮女子,有著如黃鶯出谷般好聽的聲音,軟軟的揚州口聲, 聽得人骨頭都酥了。
  「江湖人扶貧濟弱乃屬份內之事,紫燕姑娘,毋需放在心上。」
  「只是,洪澤湖的文家兄弟怕不會肯善罷某休。」
  「原來你是擔心那個笨蛋喔!」喬語雙一想到那對寶貝的下場,就笑得很開心, 「哈!他們倆也神氣不起來了,昨天向月在他倆臉上備留了一道群口子,又備打斷他們 一條腿,這一來『雙蛟』可不變成了『雙蛇』,而且還是帶疤的破腳蛇。」
  「姑娘請儘管放心休養,『珠玉舫』嬤嬤處,在下已經打過招呼,他們不會再來尋 你,待你傷處痊癒,可以自由選擇離去。」
  「公子對此燕恩同再造,此燕無以為報,願從今後為奴為婢伺候公子與小姐。」紫 燕聽了君少奇的話,眼淚忍不住撲簇籟的往外落,掙扎著想起身道謝。
  喬語雙一見著她的動作,就飛快衝上去,將她接回床上,「你還很虛弱,不可以亂 動。」語雙輕輕地替紫燕把眼淚給擦了去,就怕她辛苦了半天才作好的成果被弄壞了, 「其實你也不用太介意,『珠玉舫』的老鴇會這麼爽快的放你走,主要是因為她以為你 的臉毀了,再無法當她的搖錢樹,才答應我們替你贖身,這也算是你『因禍得福』吧! 再說,你現在最重要的是把身體養好,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也不遲呀!」
  「正是!」君少奇伸手拉過喬語雙,笑著對紫燕言道:「姑娘還是還心休養吧!如 果有什麼需要只管開口,不用客氣,你請安歇,我們失陪了。」
  「兩位請慢走,恕紫燕不送了。」
  看著君少奇帶著喬語雙轉身離開艙房,紫燕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非常冷漠、陰沉, 一種不安好心的邪笑慢慢浮起,艙房裡霎時充滿了詭異的氣氛。
  艙房外,喬語雙突然覺得一陣寒顫從背後而起,彷彿有人正不懷好意的死盯著她看 似的,語雙飛快口頭,大白天裡寧望無際的河面上,看得清清楚楚,什麼異樣也沒有, 她只好苦笑地將那種感覺,當作她自己神經過敏了。
  君少奇不解地注視喬語雙的動作,「有什麼不對嗎?」卻見她突然打了個冷顫,他 一把將語雙擁人懷中,「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沒事!我識是突然有些不安而已,大概是神經過敏吧!」喬語雙實在無法解釋那 種莫名的異樣,只好隨意將它拋在腦後,「倒是紫燕如果真的要求留下來的話,你怎麼 辦?」
  「不怎麼辦,留下就留下嘛!」君少奇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反正無雙堡也不 差多添一副碗筷。」
  「喂!真的要留她當奴僕使喚?太過分了吧!」喬語雙不表贊同地瞪他。
  「我幾時說要將她當作奴僕來著?依她在揚州的名氣看來,收她當偏房、侍妾還差 不多。」君少奇的語意故意說得暖昧不明。
  「也——你們不是一直流傳著句話嗎?所謂『晚景從良、一世煙花無礙』,為什麼 她就只能當小妾,太不公平了。」
  君少奇好笑地逗著喬語雙,「傻丫頭,那你是自願讓賢羅!」
  「怎麼會提到『讓賢』的字眼,我只是替她覺得不公平,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我的王室為卿虛懸,所以納她為妾,卿以為然否?」君少奇一副玩世不恭的樣態 度,讓人難分真假。
  「好呀!你既然想享齊人之福,那乾脆上娶上一堆的老婆,像皇帝一樣設個三宮六 院七十二妃。」喬語雙笑得賊兮兮的,「原則上你會很快就掛了,而我一直很好奇這樣 子死掉的人和常人有什麼不同,所以我會等著把你解剖了做實驗,當然,我還會順便將 你做成標本,讓你永垂不配。」
  「奇怪!你的反應怎麼總是超出我的意料之外。」君少奇聽著喬語雙的謬論,簡直 是哭笑不得,「照說,你不是應該抗議一下、吃點飛醋、撒點嬌才合理嗎?」
  「那我是不理還要掉幾滴眼淚,再和你嘔氣,不要理你呢?」喬語雙突然掙脫出君 少奇的擁抱,背過身子,不再說話,而她低垂的肩膀開始抖動,隱隱地傳出吸泣聲,更 偷偷抬手擦拭著臉頰。
  這一連串的動作,把君少奇嚇了一跳,他完全沒料到,一向樂觀愛笑的喬語雙居然 說哭就哭了,他趕緊伸手想把她抱回懷中,不料語雙竟先他一步往艙房跑了。
  「小雙——別走!」輕身一晃,君少奇趕在喬語雙的前頭將她攔下,語雙只是逕自 雙手摀住臉、低垂著頭,不肯搭理。
  輕輕地擁她人懷中,「小雙,真的生氣了?」君少奇細聲地安慰著趴在他胸前哭得 很傷心的喬語雙,心疼地將她的臉龐抬起,拉下她的小手,迎面,卻讓語雙巧扮的特大 號鬼臉給逗得一愣。
  對著微愣的君少奇,喬語雙高興地露出一個超級笑容,「哈!騙到你了。」能成功 地唬住他,語雙樂得眉開眼笑,輕快的笑聲隨風飄揚。
  對喬語雙不同於對下女干的心思和時時呵能迎上的驚奇與意外,君少奇無奈地遙頭 苦笑,丫頭片子,你實在太頑皮了!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呢?」
  撒嬌地賴在君少奇的胸前,喬語雙細白的手指滑過他的額頭,抹平他微皺的眉尖, 再輕輕畫過他的劍眉、高挺的鼻,「哎呀,別生氣嘛!生氣老得快喲!變成小老頭好醜、 好醜也!」當語雙的手指滑落君少奇性感的嘴角的瞬間,卻換成她柔軟的朱唇,遊走在 他的唇上。
  君少奇雙手一圈,用力將眼前嬌俏人兒緊緊抱住,對於喬語雙的調皮,原想小小地 懲罰她一下,可是他那心思,在語雙嬌聲細語的咕噥和軟軟的紅唇誘惑下,全部化為柔 情蜜意,透過相互接觸的唇瓣,盡數換為語雙俏顏上動人心弦的嫣紅……








第09節

  「不要,我一步也不走了。」喬語雙耍賴地把自己攤平在床榻上,一動也不肯動一 下。
  「起來啦!你一定可以學得會的。」紫燕笑著伸手拉她,「如果你想給公子一個驚 喜的話,你就非要學會不可。不許偷懶!快起來練習。」她連哄帶騙地說盡了甜言蜜語, 就是無法說動喬語雙離開床榻。
  「紫燕,你不懂,在我的家鄉,就算是參加選美比賽時的台步練習,都不需要這麼 辛苦,而且我才不要因為想扮大家閨秀,就把自己折騰得如此淒慘,大不了再換上男裝, 既方便又瀟灑,走在街上三不五時還有女孩子對我拋媚眼,多有趣呀!」喬語雙終於不 甘情願的坐直身子,「我沒事幹麼找罪受嘛!真是腦筋『秀逗』,自找苦吃。」
  「我的好小姐,拜託你別再說那些奇怪的話,好不好?我把你打扮得這麼美麗、動 人,結果你一開口就全走樣了啦!」紫燕無力地搖頭表示不滿。
  不太相信地盯著鏡子裡的影像,綰住長髮的金步搖,額上的花黃,細細描繪過的雙 眼,點上胭脂的紅唇……哇!這哪裡是她呀!這分明只是個看起來有些像卻又不像的喬 語雙嘛!
  「紫燕,你把我打扮成這德行,一點也不像我,太假了吧!就憑我那粗枝大葉的舉 止,反而會招來笑話的,我才不要這個樣子見人,笑死人了!」喬語雙說著,一面伸手 想把頭髮給散了。
  紫燕趕忙拉住她的手,又把金步搖插回原處,「不行、不行,最少也要給公子看一 看,才不枉我花費了這些心思呀!」
  「有什麼要給我看的嗎?」
  艙房口,君少奇姿態俊逸瀟灑的出現,喬語雙不好意思地轉身面向艙壁,紫燕暗自 對著語雙的背影抿抿嘴,善解人意地施一禮離開。
  素靜雪白的羽掌飄逸,烏黑亮麗的頭髮上金步搖輕輕搖晃,單是這背影己經讓君少 奇雙眼一亮,「小雙,轉過身來讓我看看好嗎?」
  「你保證不笑我喔!」
  「我保證!」
  喬語雙有些不自在地緩緩轉身,含羞帶怯地低垂著螓首,彎俏的扇型睫毛眨呀眨的, 有著完全不同於平時的嫻靜與柔媚。
  君少奇望著喬語雙那一身散發著淡淡幽香,纖塵不染、素潔可人的模樣,令他興起 強烈的慾望——想緊緊摟她在懷裡
  「哦!你漂亮得讓我無法用言詞表達!」君少奇讚賞的目光在喬語雙的身上瀏覽, 「這麼出色的打扮為何吝於示人呢?」他擁著她走向鏡前,鏡中一對麗影成雙,「其實 你不想作這種裝扮出門也好,否則我單單是蜜蜂、蝴蝶的,怕就趕不勝趕了。」牽著她 的手,君少奇哄著她往廳裡去,「就這樣陪我去用早膳,如果真的不習慣,等會要下船 上九華山時再換回來吧!」
  精緻的點心大大小小的碟盤擺滿餐桌上,卻只有兩副碗筷,「就我們兩人吃這一桌, 太誇張了吧!」喬語雙奇怪地四下瞧瞧,「咦?向月人呢?怎麼一早就不見人影?」
  「半夜就走了,我讓他替我回去看看家裡。」君少奇慇勤的在喬語雙的碗裡頻頻放 東西,「我離開堡裡快半月了,雖然定時互相傳遞消息,但是也不能總是把堡務丟給萬 浩天處理,我都不聞不問的,好歹我才是一堡之主呀!」
  慢慢的嚥下一個細緻的點心,碗裡立刻又出現一塊糕餅,喬語雙的筷子只好改變方 向,讓點心降落在君少奇的嘴裡,「聽你的口氣,難道你的上面都沒有長輩了嗎?無雙 堡這麼大的一份產業就由你當家主事,那你還敢游手好閒,遊蕩木歸,一點責任心也沒 有。」
  「我的大小姐,這四、五個月是我陪著你遊山玩水!」好笑地看著喬語雙亮晶晶的 大眼睛裡,明顯的流露出不敢苟同的神情,想她往昔一定是過著工作至上,責任一肩擔 的日子。
  見她微翹的嘴裡太約還留有一堆的數落等待溜出口,君少奇迅速遞上一碗蓮子湯, 「快快把湯喝了,不要急著數落我不負責任,這一路上除了陪你遊歷以外,我也視察了 各處的產業,像長安城裡的悅寶酒樓、醉香居,還有如開封、洛陽等等我們停留過的地 方。小姐,你夜半好夢之時,我都在辛苦工作呢!」
  「哎呀!好委屈喲!」喬語雙乖乖地把蓮子湯喝下去,順手端起人寶粥,「這碗粥 慰勞你連日來的辛苦。」巧笑嫣然地送到君少奇的面前,「下回你又要半夜工作時我奉 陪,我很有熬夜工作的經驗,一定能幫你增加工作效率。」
  「增加效率是一定的,不過很難說會增加哪一種性質的工作效率!」君少奇故意胡 鬧曲解喬語雙話裡的意思。
  「那你想要哪種性質的效率呢?滿腦子『皇宮色彩』一點也不老實!」喬語雙嬌聲 輕哼,「瞧瞧你,成天吊兒郎當,沒一點正經樣,我實在懷疑你是怎麼帶領人,能讓人 心說誠服的跟著你。」
  「太老實就變成木頭了,你我之間若成天死板板的多沒情趣呀!」君少奇趁著喬語 雙說話不注意時,反將八寶粥餵著她吃下,「其實我待人才好呢!向月不就是個最好的 例子。」
  「那你是福分好,才有那麼多人相助,所以你更不可以怠忽職守,我想我們還是別 急著去拜訪神醫了,直接回去無雙堡吧,我不要你因為我落人話柄,有損無雙堡的聲 譽。」
  「傻丫頭,別操心!」君少奇牽著喬語雙往艙房走去,「就算要回無雙堡,也需要 經過九華山的,而且王神醫已經退隱多年,一向行蹤飄忽,我們去拜訪並不表示一定就 能見到。我既然能如此隨性的自由來去,當然是因為有好幫手襄助,何況我即代表了無 雙堡的一切,對這些小事我且不在意,你又何需掛懷呢?」艙房口,君少奇停在門邊, 「你的美麗還是留給我獨自欣賞好了,去把衣裳換下吧!」
  喬語雙不解地抬眼望他。
  「因為我實在不確定能忍受多久那些對你流口水的男人。」
  「貧嘴!」喬語雙嬌嗔一句,轉身將房門關上。
  喬語雙將自身的東西收拾好後,提著隨身的小囊袋,再次環視這間生活了兩、三個 月的艙房,今天稍旱船已經停靠在池州的碼頭上,此後往九華山皆是陸路,上岸後大概 沒什麼機會再上這條船了。
  在往九華山和往黃山的官道分界處,喬語雙和紫燕殷殷話別,對於紫燕的古板腦袋, 語雙實在很想好好的對她洗腦一番,灌輸些男女平等、人無貴賤之分等等二十世紀的思 想給她,所以當紫燕因為堅持還報救命之恩,而要求同行何侯時,語雙便很不贊同的拒 絕了。
  望著回轉黃山無雙堡的馬車緩緩離開,喬語雙在馬車的垂簾隙縫間,彷彿看到了一 抹冷笑飛閃過紫燕嬌媚動人的臉龐,瞬間,她美艷的容顏像極了繽紛燦爛卻觸之令人斃 命的花朵。
  喬語雙輕搖頭暗自甩脫掉這可笑的聯想,她實在搞不懂為什麼常常在面對溫婉可人 的紫燕時,會莫名其妙的浮現一些不合理的怪想法,對於這種不不確定的疑惑,她不知 道如何跟君少奇說明,只好統統將它埋在心裡。
  「此地乃屬青陽縣西南,原名九子山,有九座山峰是以得名,最高的是十王峰。因 為遠看像九朵蓮花,所以李白以九峰似蓮華削成,而改稱為九華山。」
  君少奇帶著對事事都新奇的喬語雙,遊覽九華山,一路走來山色迷人,山道兩旁古 木參天、巨石林立,密林深處飛瀑隱隱而現,對於語雙這個長年生活在都市裡的人,面 對如此遼闊的森林,秀麗的自然景觀,自是看得目不暇給,讚歎不已!
  深秋紅遍了滿山遍野的楓樹,隨風飄飛著繽紛的色彩,淺紅、淡紅、粉紅、深紅的 楓葉妝點著大地,令人陶醉其中,喬語雙撿抬著深淺不同的紅色楓葉賞玩,又有君少奇 在身旁相伴嬉鬧,她根本就把拜訪神醫的事情全給拋到腦後了。
  一路上山來,喬語雙走走停停,從遊客絡繹玩到黃昏大潮散去,他兩大都還沒有到 達目的地。
  「喂!天快黑了,我們今晚到得了神醫的居處嗎?該不會要露宿山郊野地吧?」喬 語雙望望天色,雖然天邊的夕陽晚霞映照著枝頭的楓紅,嬌艷動人,但是怕一等到天黑, 這些巨石就會如同一個個張牙舞爪的妖魔鬼怪,陰沉而恐怖了。
  「你不是說做森林浴的機會難得,一定要慢走細逛,享受大自然的洗禮嗎?現在怎 麼又擔心起天黑,無處住宿了呢?」
  「少說風涼話取笑我,天黑了很可怕!你不覺得現在就已經有些詭異了嗎?明明太 陽都還沒有下山,怎麼空氣中就突然冷起來了,陰森森的感覺,害我背後的寒毛都豎直 了。」喬語雙不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偎近君少奇的身邊。
  君少奇的雙眼寒光飛閃,星目如憐電般地掃射週遭,不寬的山道彎曲綿延至密林深 處,四周的氣氛確實如喬語雙所言,早已變得詭異陰寒,伸手將她摟進懷中,原以為她 不會發現,卻沒料到她竟也察覺了。
  君少奇微笑的臉上,笑容更深了,但相斥的他的瞳眸裡卻無一絲笑意,密林裡的家 伙們自以為隱藏得很好,卻不知其實行藏早已被識破。
  哼!連毫無武功的語雙都能感覺到異樣,你們這些笨蛋也實在太看不起君某人來了! 君少奇暗付著。看著懷中的佳人,君少奇細聲安撫地說:「沒事,只是幾隻迷路的小山 貓而已。」
  君少奇的話聲未落,山道四周突然同時出現多條人影,每一個都是黑衣黑巾包裹全 身,面無表情、死氣沉沉。
  天色終於暗了,沉寂的山林中,這些黑衣人就像鬼魅一般的將君少奇兩人包圍起來, 就在君少奇的身前七步之處,一支墨黑的令牌無聲無息地插在路中間,令牌上血紅的寫 著「森羅」兩字和畫著三枝白森森的枯骨。
  「必殺門的,『森羅今』。」君少奇笑吟吟道,「『見錢眼開、必殺閻君,森羅令 出、三更斷魂。』嗯!不錯,三根枯骨,三鬼齊出,是有點份量啦!」君少奇滿不在乎 的口氣,擺明了不把必殺門在放眼裡。
  「喂!江湖上人人皆知必殺門從來只認金銀珠寶,不識仁義道德,今夜既然『森羅 今』攔路,不知是哪個有錢的冤大頭,幹這檔蠢事,君某人倒是很有興趣一探在下身價 幾何?」君少奇的問話半晌也沒人應聲,「嚴期昌既然來了,何必還裝神弄鬼呢?如果 是害怕了,就帶著你這些大鬼,小鬼們早早滾蛋吧!」
  冷森森、空洞洞的聲音迴盪在山林四處,「君少奇,森羅令既出,你就把魂魄留下 吧!等你到黃泉路上,本座會將你身邊的這位一併送上路。」
  「哈!盡會說大話,你也不怕風大問了舌頭,看你明明就是個活蹦亂跳的大活人, 幹什麼打扮得陰陽怪氣的像個半死人,又不是萬聖節的化裝舞會,一點創意也沒有,就 憑這麼爛的裝扮想把人嚇死,你省省吧!」看著眼前這個枯瘦如竹竿,冷酷呆板的老人, 讓喬語雙聯想到香港電影裡的殭屍片,「老傢伙,你那個破牌子趕快拿走,破銅爛鐵一 塊賣沒有兩文錢,不要放在那裡妨礙我們走路。」
  對喬語雙的反應君少奇不能說不訝異,雖然她一向都表現得很大膽,但是如今面臨 的是生死攸關的時候,她卻能面不改色的應對,這其中,一是她根本沒弄清楚眼前的狀 況,二是她已然看淡生死。但是她當然不可能是一,也不可能是二,那她到底是在做哪 種打算呢?君少奇不由得好奇問:「小雙,森羅令幾乎是閻王爺的催命符,你怎麼一點 都不害怕呢?」
  「我有你呀!怕什麼。」喬語雙一副天塌下來有你頂著的篤定,「你不是也不把那 些裝神弄鬼的傢伙們放在眼中嗎?光是擺出一副想嚇死人的架式,有什麼好怕的,有本 事就試個高下再說!」
  喬語雙表面上豪氣地大聲嚷嚷,暗地裡卻在君奇的耳邊飛快低語,「那些話是用來 消遣那個老東西的,你可別當真!這情況對你不利,向月不在,又有我這個弱點害你礙 手礙腳的施展不開,你趕緊琢磨,能拚才拚,要不就想個法子門吧!意氣用事是最不劃 算的,更何況我還想和你一起消磨下半輩子呢。」
  君少奇眼眸神采輕閃,溫柔地對喬語雙一笑。
  看到君少奇兩人不把眼前的局勢當作一回事,還自顧著在一旁卿卿我我,枯瘦的嚴 期昌一向死寂的臉上都不免藏怒意,尤其是面對個不會武的女子的嘲諷,他的怒氣更是 在心中翻滾。
  「門主,時候不早了,早早送他們上路吧!」
  身後傳來一陣不耐煩的催促,君少奇不用回頭也,知道來的是必殺門的黑判官,爆 頭洪超,如今是前有虎、後有狼,必殺門三個主腦既出現了兩個,那第三個一定也藏身 不遠,他在腦海中將情勢飛快地估算了一番,想脫身免不了要下絕手了。
  「嚴期昌,除了動手,沒有別的折衷方法?」
  「林羅令出、三更斷魂……」嚴期昌沒有回答,只是陰森森示斷地重複著那句話。
  「好吧!那就可伶你那些弟子,白白生養二十年了。」
  君少奇嘴上輕鬆的說著,卻在話聲未停之時,揚手灑出滿天的楓葉,一片片深淺不 一的紅葉飄蕩飛舞,像一幅美麗的圖畫吸引住人們的目光。君少奇的身形如流星閃電般 在楓葉出手的同時,一招「雙環映月」挾著雷霆萬鈞之勢,攻向身後秘殺門的黑判官洪 超。
  慘叫和悶哼不差分毫的同時響起,各個聲音還在空氣中盤旋,君少奇己經藉著與黑 判官交手時的反震之力,飛掠回喬語雙的身旁,攬著她閃過嚴期昌暴厲的攻擊,那沉重 的一掌正堪堪掃過語雙的的裙角,落在她方才立足的位置上,震得滿地煙塵翻飛。
  在那漫天漂亮的紅褪盡了色彩時,必殺門的嘍囉們躺下了六、七個,這些人都是被 一片楓葉嵌在要害,而失去了攻擊能力;而黑判官洪超沒有料到君少奇居然沒有出聲招 呼,就使出他不輕易展露的散手「雙環式」,他倉卒的接招,狼狽的踉蹌後退,卻僅僅 避過身前要害,那厚重的掌力全送進了他的左脅處。斷裂的肋骨火燙地燃燒著他的胸膛, 張口溢出一道道沖而上的鮮血。
  洪超怒目一掃四周,火爆地大吼,「姓君的,這就是你自詡正派的作法?」
  「對付你們這些邪門歪道,還需要講究什麼禮數!必殺門行事專向錢看,從來都是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看看你們擺的場面,還想要求我遵守江湖道義,那你簡直是瘋! 再說對付你這些酒囊飯袋的嘍囉,我打不打招呼,他們的下場都沒什麼差別的。」
  「好利口!」嚴期昌陰森、冷絕的聲音迴響,「姓君的,今夜要是走脫了你,明天 必殺門就自動從江湖上除名!」「毋需懷疑,也不必等到天明,你準備回老家吃自己 吧!」君少奇溫文儒雅一笑,伸手摟緊了喬語雙,身形躍起斜出,一個轉折之下攻向黑 判官洪超。
  黑判官洪超難忍怒火地喊一聲:「姓君的,光會耍嘴皮子沒啥用,你給我留下命 來!」他的身形閃動,伴著還滾動在舌尖的怒吼,火速地迎上攻擊。
  必殺門的十二名勾魂鬼使,亮出藍晃的匕首,隨著黑判官洪超的行動,蜂擁而上攻 向君少奇。
  身形在空中一斜,君少奇的身軀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和黑判官洪官在空中連續交手 三次,還順勢踢翻了兩個勾魂鬼使。抓住一絲微不足道的空隙,君少奇的人影像柳絮在 風中搖擺般在半空中做著漂亮的迴旋,身後嚴期昌的枯爪如鬼影隨行,步步不離。
  陡地回身,君少奇猝然旋過身形,錯過懷裡的喬語雙,迎上嚴期昌的「幽鬼搜魂」, 密密實實的空氣爆裂聲,挾帶著慘嚎連續響起,圍攻的大漢接連著被狂暴的勁風揮掃提 翻摔而出,嚴期昌死板的臉上更加慘白,一道從肩胛翻捲到脅下的傷處,活像厲鬼的血 盆大口。
  原來想利用那道代隙脫出包圍圈的君少奇,被嚴期昌這一耽擱,錯失了生機。而必 殺門的勾魂鬼使用雖然不若閻君和黑判官一般棘手,卻也都是些不要命的辣手悍將,當 他們的攻擊總是偏向喬語雙時,君少奇心中非常清楚,拳腳無眼,萬一傷了懷中佳人, 就算他宰盡全部的必殺門人,也無法挽回。
  喬語雙趴在君少奇的肩膀上張目四望,耳邊響著哀嚎和勁氣破空的聲音,接續不斷 的人體被重創地,卻有更多人悍不畏死的前仆後繼,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江湖「道義」嗎? 錢的魔力還是大驚人了,無論在什麼時代,什麼世界,「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句話 永遠適用。
  喬語雙盡力控制她的呼吸、心跳和那些總是想衝出口的尖叫,在這個以性命相搏的 關鍵時刻,一個不當心就是死神降臨,她只能小心翼翼的,不敢因為她而干擾了君少奇 的保命行動。
  閉上眼睛不是因為害怕,而是不願意看見場上正在發生的事情,雖然她不怕見血, 但是眼睜睜看著一個個活蹦亂跳的人,在剎那間被破壞得七零八落,那種感覺實在並不 好受,尤其她又是個專門把壞破還原的醫生。
  靜默的山林四周,除了輕氣破空的聲音以外,遠遠傳來一陣「唰唰」竹籤在竹筒中 搖晃的聲音。
  竹籤搖晃的聲音讓喬語雙想起長安城裡,那個有點神秘的算命先生,如果他真的如 君少奇所說是位「世外高人」,那麼他在此時此地出現,是算出他們有難,還是她返家 有望呢?
  喬語雙清楚的感受到君少奇全身的勁力正做著無盡的展現,如果這一關過不去,她 和君少奇可就既不是口黃山君家,也不是回台中喬家,而是一起回姥姥家,做一對冥路 冤家,還想什麼回二十世紀去。
  竹籤的聲音愈來愈近,週遭的廝殺之氣也愈來愈重,但是當「鐵板神算」從山道的 遠端出現時,必殺門的攻擊者分了幾個去攔截,使得場中攻擊的壓力驟然鬆散了些。
  君少奇趁著敵人攻勢鬆懈的瞬間再次施展「雙環式」,一招「雙環映月」攻向必殺 門閻君嚴期昌後,緊接著以另一招「雙環照日」去向黑判官洪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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