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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白暮霖]浪漫專賣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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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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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6 21:41:5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浪漫專賣店 作者:白暮霖

天使?!世上有相貌這麼平凡的天使嗎?
千里迢迢回台灣一睹神交已久的女孩,
結果失望自己的品味竟變得這麼低。
她的容貌就像白開水一樣平淡無奇,
優異的資質與外表養成他對女人的挑剔,
不是絕美不入眼,不是窈窕不近身。
眾人信誓旦旦說他會愛上她,他偏不信邪!
她大概以整他為樂,不是在他衣服上噴香水,
就是把他的腳當成畫布在上面鬼畫符。
和她相處久了審美眼光起了奇怪的變化,
眾家婀娜多姿的美女再也入不了他的眼,
當他明白愛上她時才發現這是一個騙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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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6 21:42: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摘下掛在鼻樑上的眼鏡,流線型的鏡架與黃色鏡片突顯年輕氣息,而左耳上一排七個的鑽石耳環則說明他的不馴,身上那件墨綠色賽車服的圖案居然是死神,並且用鮮紅色彩寫上「DEMON」,看起來詭異極了。但奇怪的是,他這身打扮不但不會顯得不協調,反而形成一種個人特色。

  還以為終於碰上可敬的對手,結果……哼!不堪一擊。

  連子惑拿起桌上的可樂,仰頭灌了一大口。不知道為什麼,他特別喜歡這種氣泡消失,就像糖水的可樂,明知道對身體的益處不大,但在他有本錢的年輕時代,他堅持什麼事都該嘗試,就算死亡……他撇撇唇,又有誰會在乎呢?

  他將可樂喝得一滴不剩,隨手捏扁罐子,丟進垃圾桶。

  這種駭客遊戲越來越無聊!

  根本就是在浪費生命!

  哈!他本身的存在就是浪費生命,連子惑——瞧,連名字都是個教人不明所以的疑惑,根本就沒有存在的價值嘛。

  他的手指無意識的按著鍵盤。

  于獨愛連之出淤泥而不染,

  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

  不孽不枝,香遠益清,

  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於謂菊,花之隱逸者也;

  牡丹,花之富貴者也;

  連,花之君子者也。

  噫!菊之愛,陶後鮮有聞;

  連之愛,同予者何人,

  牡丹之愛,宜乎眾矣!

  這是什麼鬼簽名檔,連之愛?同予者何人?明明是中文,卻讓他看得一頭霧水。

  連於惑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將這段文章印下來,關在書房找了兩天,終於找到這篇文章的白話文。誰跟我一樣喜愛蓮花?是有草字頭的蓮,為什麼這文章上的卻是「連」?

  他的姓,連。

  一種莫名的衝動,他決定要到臺灣——從那篇文章的來處追蹤到他所在的地方。

  「少爺,老爺對你選擇的這個學校十分不滿,老太爺早上也打電話來關切,希望你能回哈佛繼續末完成的學業。老奴實在不明白,依少爺的程度就算要在臺灣念書,也該念博士班,怎麼會來念大一呢?」

  嘴上碎碎念,手中可沒閑著,他將盤子放在餐桌上,然後將手臂上折疊整齊的餐巾,「唰」的一聲甩開平放在連子惑的腿上,動作俐落得叫人歎為觀止。

  「這間學校的入學制度更是莫名其妙,只要付出學費就可以入學,擺明瞭就是野雞大學,老奴實在不明白少爺在盤算什麼。要跟老爺還有老太爺互別苗頭也不對,老太爺言明非一流大學畢業的子孫不得進入摩根爾財團,若是不能進入財團中心成為主事者,憑少爺的本事不如另起爐灶,還能幹得更有聲有色。少爺,老奴覺得——」

  「我吃飽了!」扔下餐巾,連子惑站起身往外頭走。

  「少爺,你不考慮一下老奴的意見嗎?」他邊說邊替他整理衣服。

  「霍伯,我去學校,順便認識一下附近環境,你不用等我回來了。」說完,連子惑順手拉上雕花鐵門,阻絕了霍伯那張仍一開一合的嘴所製造出來的噪音。

  獨棟的花園別墅以日本多摩為建造藍本,墨黑色的外觀與刻意種植的竹籬攀藤,讓這裏一度成為結婚新人慕名取景的地方,直到搬進來的住戶要求安靜與隱私,才恢復原先的寧靜。

  陽光在斜瓦上跳躍,與露水糾結的纏綿綻放出耀眼的光芒。

  連子惑騎著十六段變速腳踏車,二十一歲的他認為耍帥、裝酷,不是騎著拆了消音器的機車就是炫,他有不同的見解,不屑以那種方式來表現自己的與眾不同。

  那間學校……是她的學校,他懷疑她註冊的名字是假的,雖然是假的,卻讓他刻在心版上,她叫於永蓮。

  於永蓮,特別的名字。

  勤智大學是他未來將就讀的學校,其實他沒有告訴霍伯,這所學校專撿別的學校不肯收的學生,並提供高額獎學金來誘惑各科優異的學生,該怎麼形容,雞棲同一豁。哈!他的心跳隨著即將面對的未來感到興奮。

  校產是否豐厚,從學校的門面通常可窺一二,大理石的柱子龍飛風舞的寫著「勤智大學」四個字,走進校門,兩旁有著修剪整齊的樹叢。或許是時間尚

  早,偶爾有幾名學生笑鬧經過,身上穿掛的是GUC-CI、GIORGIOARMANI,連春季的CELINE都出現了。

  看來,這間學校也吸收了不少富商巨賈的孩子就讀。

  連子惑將腳踏車停在一棟造形新穎的玻璃帳幕大樓前,注意到它寫著「實習商業大樓」。

  實習商業?這倒新鮮,他混過哈佛、史丹佛,連劍橋也進出不少次,卻沒聽過這個名詞,難道是這裏首開先例的特殊教育?

  他漫步進入紅外線感應區,玻璃門向兩邊滑開,大廳裏用雲石佈置出磅礴氣勢,牆壁掛著張大千的複製筆墨,長春樹依著圓形大廳排列,想采一般公司企業的門面也不過如此吧,這實習的名義可真像一回事。

  「先生,請問您找哪位?」大理石的服務台後,一名穿著整齊套裝的女孩有禮的詢問,她胸前掛著名牌叫陳麗娃。

  連子惑揚著濃密的眉毛,「我是新生,來報到的。」

  「報到?那你必須再往下走,到教務大樓。這是實習商業大樓。」

  「實習商業大樓不是給商學院的學生實習嗎?剛轉進企管系,想先來參觀一下。」

  「這裏不能參觀,你必須先到教務大樓報到,學校測驗通過你的級數,那時你才能進來這裏實習」。

  「級數?」這是什麼?入學的時候怎麼沒聽說有種鬼東西?

  「麗娃,你看見副總裁來了嗎?」一名女孩氣喘籲的沖進來,身上的紫色七分袖襯衫與下半身的黑運動褲,搭配十分怪異。

  「還沒。」

  「謝了,你的更衣室借我換一下衣服。」她本想入陳麗娃身後的玻璃門,卻在看見連子惑時停下腳步。

  她微皺雙眉,可愛的圓鼻頭出現皺紋,「我好在哪見過你。」她纖細的手指指著他說。

  「詠蓮,他是新生,想來參觀實習大樓。」

  永蓮?真的有人叫永蓮。這個平凡如水的女孩就是永蓮?連子惑不動聲色,靜靜的打量她,除了白皙的皮膚外,她的容貌就像白開水一樣平淡無奇。這就是在網路上吸引他的女孩子?真是好笑。

  果然,網路會讓人的眼睛、耳朵都陷入障礙空間,只留下天馬行空的想像與自以為是的第六感。她光是容貌就讓他評為不及格.別說紅粉知己,連普通朋友都要考慮。

  「我不想參觀了?」連子惑不想繼續殘害自己的眼睛,連那個叫麗娃的女孩子都比她漂亮。

  於詠蓮一手捉住他的手腕,阻止他正要離去的步伐,「我想起來了,我看過你的入學資料,你是我推薦的人。我記得你應該在昨天來報到才對啊!怎麼今天才來?」

  「詠蓮,他是你推薦入學的那個人?」陳麗娃驚訝的張大嘴。

  推薦?明明就是看上他繳的學費份上,這到底在搞什麼?

  連子惑用力扯回手,「你們在討論的當事人如果是我,是不是該讓我明白一下。」

  「對不起,我差點忘了。麗娃,你向他解釋一下學校的政策,我先去把這套衣服換下來。」說完,於詠蓮沖進更衣室。與其說是更衣室,倒不如說是雜物間。

  「我先簡單的說明一下,我們學校的學生優劣參半,這間實習大樓雖然名為實習,但仍然依公司法規定,擁有公司執照跟營利事業登記,營業專案包括軟、硬體買賣及設計,詳細項目以後你就會明白。所有的公司職員都由學生擔任。」

  「包括公司的董監事?」

  「這就是不同的地方,公司董監事是由畢業的校友擔任,我們學生只就任管理階級。公司的各單位員工全是學校各系所的高材生所組成,有企畫、財務、研發等。」

  「我對這些沒有興趣。」

  「你會有興趣的。」於詠蓮剛好出來,她換上一條黑色的A字裙,黑亮的馬尾變成髮髻,呆板的模樣令人只能聯想到「老處女」這個形容詞。

  女人長得醜不能怪罪任何人,因為這是遺傳問題,但若是連後天的遮醜都不懂,就不該跑出來傷害別人的視線。

  「你願意你的一輩子就這樣平淡嗎?你不想找一個值得當作對手的人嗎?」

  對手?是啊!天才是寂寞的,所以他沒有朋友,一直以來都是獨來獨往。並不是羨慕那種生死相交的朋友,他更沒有那種肝膽相照的心情,只是單純的生活無趣,想找一個較勁的對手來激發鬥志。

  「對手?誰?」

  「你為什麼不跟我進去參觀一下呢?參觀一下應該不會耽誤你多少時間。」於詠蓮微微揚起嘴角。

  隨著她的笑容,灼灼的眸光閃耀溫暖,漸漸產生化學變化,使得她平淡的臉漾著令人莫名覺得心安的酵素,並覺得身體熱熱的,最後居然覺得她頰邊的梨窩好美、覺得她不挺的鼻子很可愛、覺得……他真的是生病了。

  連子惑搖著頭,試圖甩開那種異樣的感覺,再次正視她時,她已經收起笑容,只是淡談的看著他搖頭晃腦,眸子裏寫著問號。

  「不是說要帶我參觀嗎?走吧。」他閃避她詢問的眸子,不自在的用話題轉移她的注意。

  「那我們先到研發部好了,我想你應該對那裏比較有興趣。」於詠蓮領著他往電梯走去。

  陳麗娃目送他們步進電梯,再一次領教到於詠蓮的驚人魅力。這就是為什麼於詠蓮不是高材生,也讓執行總裁網羅進秘書團的主要原因,就他們形容,只要她像個娃娃坐在會議室裏,嘴角微微一揚,怒沖牛鬥的人就會忘卻一切點燃怒火的事情,她再一句輕柔的話語,就能讓劍拔弩張的氣氛霎時轉為安詳。

  這種特殊的氣質就像一種特異功能,更誇張的是,有人稱她為天使和降魔者,至於為什麼叫降魔者,這就要問問研發部的那群怪胎天才了。

  「我們先參觀研發室好了。」於詠蓮看著腕表,可愛的凱蒂貓隨著時間的流逝,圓圓的黑眸會眨啊眨就像在跟人打招呼。「現在這個時間,那群人應該來休息室吃東西了。」

  隨著她的話聲落定,凝滯迅速充塞四周空間,空氣混合著兩人的氣息,不知是否是錯覺,溫度似乎上升了好幾度,甚至開始覺得熱。

  「你上網嗎?」

  「嗯…偶爾。」於詠蓮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手心會冒汗,連心跳也莫名的加速。

  「聊天嗎?」

  當!她聽若無聞,快步走出電梯。

  「真是,下次不能跟他搭電梯,居然一個人把氧氣霸佔光。」她習慣性的喃喃低語。

  「你說什麼?」

  他突然從背後貼近她的頸邊,隨著話聲所吐出的熱氣,讓她渾身一震,心臟差點跳出胸口。

  連子惑看著她突然跳離他身邊,仿佛他身上帶著致命的漢他病毒,心裏突然湧現一股莫名的不悅。

  「嗯……我不太習慣跟別人靠得太近,保持距離,以測安全,這是電視宣導的。」天啊!她到底在胡扯些什麼東西。

  連子惑扯下眉頭,沒有多說什麼。

  「研發室?」他瞧見走廊盡頭的白色雕花鐵門,這不是應該出現在別墅或洋房的大門口才對嗎?

  「那是他們堅持的,說什麼這樣可以模糊有心人士的焦點。」於詠蓮推開鐵門。

  一大片的玻璃讓陽光灑落在游泳池形成波光粼粼,仿若灑落一地的珍珠。

  游泳池?這除了展現財力外,可能也是富家子弟的遊戲。

  連子惑嗤之以鼻,不用見面也知道那群人是靠祖宗庇蔭的二世祖。

  打通的樓層形成樓中樓,雪白的雲石鋪成地板,他們順著樓梯走上二樓,在轉角的第一扇門前,她雙手用力一推。

  「三十二分又四十六秒,聯邦銀行的主機電腦破關成功。這一次我贏,那個蘋果派是我的。」說話者是一名身著白色綿質衣褲的男子,衣服皺得活像菜市場剛買回來的醃搾菜。

  另一名身穿黑衣的消瘦男子則將手上的包裝紙揉成一團往垃圾桶丟去,在半空中形成一道完美的弧度,正中目標。「我吃完了!」

  「你……你比我早破關?怎麼可能?」白衣男子沖到另一部電腦前,「他媽的,這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掌控翔天集團的主電腦?」

  「難道沒人跟你提過,我是翔天集團的第三代嗎?」

  「你……你偷雞,不公平!這一場比賽不算。」白衣男子揉著及肩的頭髮,稚氣的臉龐揚著忿忿不平。

  黑衣男子眼角餘光瞥見有人進來,立刻轉身看,「詠蓮,你怎麼會想到來看我?」聲音裏帶著驚喜,他一個箭步就來到她面前,俊美的臉上居然出現垂涎,就像小狗看見骨頭。

  「誰說詠蓮是來看你的,這裏又不是只有你在。」白衣男子也跟著沖到她跟前。「詠蓮,你什麼時候要來我家玩,這個週末好不好?」

  「誰要去你那個小雞窩玩啊。詠蓮,我們家在夏威夷有一座私人小島,那裏有小型高爾夫球場、賽車場,還有你喜歡SPA,我馬上打電話叫人安排,這個週末我們搭私人飛機去玩。」

  「笑死人了,搭飛機到夏威夷起碼要七、八個小時,剛好搭去又要回來啊!你用點腦袋可以嗎?」白衣男子不屑的說。

  「你———」

  「你們兩個別鬧了,我是帶一個新的成員來參觀研發室。」於詠蓮還采不及揮開他們的「章魚」手,連子惑便硬生生從中間插入,讓他們的手自動鬆開。

  連子惑瞪著同高的男子,對方身高與容貌跟他不相上下,用眼光較勁的結果……哼!不過爾爾。

  「他就是野火?氣勢倒是不錯,就不知道實力怎樣。」黑衣男子上下打量的眸光同樣帶著不屑。

  所謂一山不容二虎,這裏還同時有三隻老虎,看來不鬧個天翻地覆不行。

  「我是冰雨。」白衣男子靠著松木桌桌沿,一手放在桌上十七寸電腦螢幕上,「要不要來場較勁啊?」

  「我贏了有什麼好處?」連於惑語氣平淡的問。

  「你好像駕定自己會贏的樣子哦!對自己有信心是好事,但是我怕你一時信心崩潰會導致精神異常。」冰雨以玩世不恭的口吻嘲諷。

  「你贏了就在這裏當老大,輸了就滾出去。還有,不准向詠蓮出手。」颶風——黑衣男子——坐在人體工學的沙發上,蹺著腿,優雅的端起紅茶輕啜一口。

  「賭什麼?」

  「由詠蓮出題,這樣最公平。」颶風率先開口。

  「行。」

  「我沒意見。」連子惑轉身看著身後的人兒。

  於詠蓮斂著眉,微掀的唇露出編貝的雪齒。「那就設計一套防火牆程式,然後置放在FBI主程式裏,看誰的最早被踢除。」

  「特別的提議,果然我看上的女孩就是與眾不同。」冰雨繞過連子惑,張臂想給她一個熱切的擁抱。

  這回不用連子惑出面阻擋,颶風迅速與她交換位子,讓冰雨一把抱進懷裏。

  「詠蓮,你……該死的,怎麼是你這死變態!」冰雨向後一跳,雙手不停的拍著自己的身子,仿佛怕染上致命黑死病。

  「你們好好相處,我先出去了。」於詠蓮俏俏的溜邊,

  說完話就關上門了。兩人收起玩笑的臉孔,以挑釁的目光盯著連子

  「我對於永蓮沒興趣,倒是對你們怎麼知道我是野火這件事感興趣。」連子惑邊說邊挑了一台看得順眼的電腦坐下。

  颶風與冰雨兩人面面相睽半晌,才由颶風開口。

  「每個人剛開始都是這樣信誓旦旦的說。」

  是嗎?連子惑撇撇嘴,滿臉的不以為然。

  「開始吧。」

  不一會兒,三人的手指飛快的在鍵盤上移動所製造出的聲音,讓研發室變得熱鬧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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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6 21:43:4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連子惑由教室後門溜進去,於詠蓮坐在她的位上,專注的側臉,時而咕噥軟語的唇,奇異的讓他受到內心的舒坦。

  直到前天,他無意間瞧見她放在桌上的文學報告,才知道她名字中的「蓮」是指蓮花的蓮,與他姓是同音不同字。

  或許這只是簽名檔的巧合罷了,他壓根不願在名字上頭細想什麼。

  連子惑在她旁邊的空位坐下。「你怎麼來了?」於詠蓮嚇了一跳。

  「我想睡覺。」說完,他真的趴在桌上。

  于詠蓮習慣成自然了,打從一個月前他走錯教室跑來文學院睡覺後,似乎發現文學這種拗口加上難解的之乎者也很適合催眠,從此以後,常見他帶著熊貓眼來訪。

  只要她在身邊,他腦中奔騰的思路就會平靜下來,進入舒眠狀態,並且屢試不爽。

  她簡直就像他的安眠藥,效果甚至比安眠藥更有用。

  「詠蓮,他是你的男朋友嗎?」坐在於詠蓮身邊的同學好奇的問,她是這學期從英國姊妹校交換來的學生。

  她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笑,「小心教授注意這邊。」說完,她拿起外套披在他肩上。

  仔細端詳閉上雙目的臉,她發現原來男生的眼睫毛也可以這麼長、這麼卷。如果說女生的眼睫毛又長又卷,代表具備母老虎的潛在特質,那男生呢?

  於詠蓮強迫自己將注意力轉向講臺上的教授,繼續專心的聽講。

  趴在桌上的連子惑其實尚未睡著,想起那段網路上的聊天——

  永:HI!懦弱者。

  惑:你常在這裏嗎?懦弱者?

  永:你在找我?想做什麼?上次不戰而逃,聊到童年就落跑也沒打聲招呼,不叫懦弱叫什麼?

  永:又跑了嗎?

  惑:我不喜歡聊童年。

  永:WHY?你應該感謝你的童年才對。

  惑:感謝?怎麼說?

  永:如果你的家庭狀態可以唱我的家庭真可愛,幸福美滿又安康,那你的名字有可能叫曾幸福、吳美滿、施安康。但是生於安樂便無憂,就像生長在溫室裏的花朵,怎麼對抗外在的暴風雨。清醒點好嗎?我們都無法否認童年會影響我們的成長。

  惑:你的想法都這麼積極嗎?在你的眼中沒有不好的事情值得抱怨嗎?

  永:當然有,譬如我的身材不夠豐滿,穿比基尼無法讓男人流口水。

  永:又不說話了。

  惑:我在想你穿比基尼的模樣。

  永:我的身材有三十四、二十四、三十四哦!開始流口水了吧?

  她的身材很好,所以不可能是於詠蓮。慢慢的,黑色漩渦卷走他所有的意識,沉沉墜入夢鄉里。

  當他再度醒來,教室空無一人,桌上僅留一個保溫瓶,他習慣性的打開來,就著瓶口喝了一口。

  淡淡的薰衣草加天天竺葵香在嘴中與鼻間漸漸散開,消除了疲憊。或許是心理作祟,但不可諱言,他已經習慣她這樣的體貼伺候。

  「你醒了。」

  熟悉的聲音由門口傳來,是於詠蓮。

  她提高手中的紅色塑膠袋,「要吃飯了嗎?」

  「嗯。」他點點頭,肚子配合的咕嚕叫。

  於詠蓮走到他的桌旁,打開飯盒,登時香氣四溢,淡淡粉紅摻白的花瓣是櫻花涼拌荷葉絲,十足的春季料理加上酸甜的滋味,令人胃口大開。

  連子惑低頭大快朵頤,偶爾抬頭看她秀氣的吃相,她總是優雅的將紅蘿蔔丁還有蔥花挑出來放在他的飯上。

  他也習慣的混著飯一起吞進肚子裏,好像是長久以來培養出來的默契。

  他們在一起,總是安靜,他忙著侵略大計,她忙著讀書;或許明白自己不是什麼聰明慧黔的學生,沒有天賦的資質只好用加倍的努力來彌補。

  「你自己住在外面嗎?」

  於詠蓮抬頭看了他一眼,輕輕的頷首,「住在外面比較自由。」

  「你搬來跟我一起住,可以省下房租跟平常開銷。要不要隨你。」

  連子惑的語氣輕淡,其實他心裏嚇了一大跳。天知道跟一個幾乎陌生的人同住一個屋簷下,只要有點腦袋的女孩都會說N0,更何況他們連要好的朋友都稱不上。最後一句只是化解她若是拒絕而產生的尷尬。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住在一起,彼此可以互相關照……」

  「好啊!我明天搬過去。」

  「遠水總是救不了——你剛剛說什麼?」她答應了?沒有問任何理由。

  「明天我會搬過去,你把地址寫給我。我的房子明天租約到期。」

  「你難道不擔心——」

  於詠蓮傾身在他挺直的鼻樑輕輕印上一吻,「難道你看不出來我已經喜歡上你了嗎?」為他從詫異變成呆怔的表情,她漾開嘴角,化成一朵美麗的笑花。

  她用筷子沾了一點千島沙拉醬,在他的鼻端點了幾個小印,玩笑的用舌頭輕舔,隨後正經八百的點頭,「這道連子惑沙拉味道不錯。」

  「你……」他顯然驚嚇過度,眼睛膛大的瞪著她。

  「我?我怎樣?」單手撐著下巴,她朝他拋了一記媚眼。

  他搖搖頭,「你似乎跟我認識的那個於詠蓮不同。」

  「我有很多張面具,等你慢慢挖掘。」

  連子惑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對於她說的喜歡,她聰明的不去提起,原因無它,他不想這麼早給承諾。他們都太年輕了,甚至,他並不能確定她是不是他想要的。

  容貌是否絕美,對他與世俗的評語仍有一定的存在價值。

  隔天,於詠蓮真的提著一個行李箱搬進連子惑位於天母的住處,正式展開同居生活。

  「這裏就你一個人住嗎?」透天的雙井花園別墅,會不會太奢華了?更別提屋裏裝潢得美輪美奐。

  「本來還有管家,不過我把他趕回美國了。」

  「為什麼趕管家走?」

  「太煩人了。這裏有清潔公司每個月會來一次大掃除。」

  於詠蓮點點頭,「我也不想當黃臉婆。」

  「你可以上樓自行挑一間房間,要我介紹一下房子的設施嗎?」「不用了,我想自己險。」于詠蓮發現連子惑一點也不想表現紳士禮儀幫她提行李,只好假裝自己是神力女超人,一路砰砰砰的走上二樓。

  聽著她像是故意製造出來的嗓音,連子惑皺著眉,懷疑他是不是給自己找了一個大麻煩進來。

  他一直喜歡安靜!

  他走進廚房,倒了一杯礦泉水,走進客廳才剛坐下,就聽見她的腳步聲從樓上下來。

  「哇!我好渴,剛好!」搶過他手中的水杯,她對嘴就灌。「我選了樓上左轉的第三間房,視野不錯,還有一個小陽臺哦!」

  連子惑冷冷的看著她,總覺得她現在所表現的一面太過於放肆,跟學校的沉靜不同。

  「我突然覺得你很吵。」

  于詠蓮放下水杯,「這棟房子很大,如果你安靜、我也安靜,那跟住在墳墓裏有什麼差別?」

  「我討厭嘈雜!」

  「我會儘量克制自己的聲音在噪音監定的三十分貝以下。」她轉著黑瞳,昨晚熬夜看書的結果就是血絲萬條,這樣的她稱不上明眸,皓齒倒是說得上。

  「隨便你。」連於惑站起身,上樓走進書房。

  他是不是做錯了?根本不該把於詠蓮找來,這簡直就是自找麻煩。尤其她剛才的行徑,該不會是誤會一麼吧?

  該死!他忘了中國什麼狗屁女性道德,那女人該不會以為他這樣的行為代表承諾吧!

  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答案來,還是找個人問問好了。

  他打開銀色的筆記型電腦,手指似自有意識,他點進聊天室——

  永:又看見你了!

  惑:問你,你會跟一個認識沒多久的男人住在一起嗎?

  永:這要想一想。多金、英俊兼才氣出眾的男人嗎?那半夜爬也要爬過去。

  惑:真的?

  永:怎麼,驚嚇的口吻哦!被八爪女纏住嗎?

  惑:跟你講也沒什麼多大的用處。女人是勢利的動物!

  永:女人跟男人的不同點在於,女人用感覺談情,男人用視覺談情。

  惑:視覺?

  永:男人要求女人,身材要好、臉蛋要佳,這些都是外在條件,那為什麼女人就不能要求男人兼備才氣跟財氣呢?一樣的物化條件,憑什麼男人可以理所當然的要求,女人就被視為拜金?

  惑:你是女權運動的支持者嗎?

  永:我是講求公平的平民百姓。更何況女人只是順著男人所養成的習慣走,不是嗎?

  惑:男人就不是女人寵出來的嗎?條件好的男人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可以享盡百花流連香。

  永:為什麼不反過來說,好的男人就像可口的蛋糕,人人都想沾上一口?既然可以試吃,為什麼不吃?

  惑:你……

  永:我怎樣?慧黠聰明、又可愛,美麗大方又動人!其實我們會針鋒相對,原因不過是我們性別不同。

  惑:你真的很特別,我很少跟人聊這種話題。

  永:其實不是很少,而是看你願不願意談。你真有意找人談過這些嗎?日升又日落,周而復始,沒有多少人停下來觀賞,只有真正停下腳步的人才知道什什麼叫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我不希望自己有這種嗟歎。所以不時警惕自己,人生腳步慢慢走,嘗盡酸甜苦澀,不管好壞都能夠低回品味,留成一種回憶。

  惑:你的話,我會記住。

  永:那我要收版稅哦!

  惑:——

  連子惑看著自己最後的注解——笑臉,嘴角不禁扯開跟它同樣的弧度,然後才離開聊天室。

  他瞄了下手錶,竟然聊了一個半小時,已經八點半了。

  身為主人,在同居人住進來的第一天,他至少要出面招待。

  他打開書房門,剛好看見於詠蓮舉起手要敲門。

  「你總算出來了,我正要問你肚子餓不餓。」「嗯,一起去吃飯。」他關上書房門,阻止她好奇探望的視線。

  「秘密花園,不讓人看嗎?」於詠蓮指指書房,笑問。

  「你可以來參觀。要吃什麼?」

  「我來的時候在前面兩條路那裏看見面攤,吃面好了。」

  「路邊攤?」連子惑皺著眉。霍伯要回去時,留了一堆名片,表示已跟餐廳聯繫好,想吃什麼都可以要外送,還特別交代路邊攤不衛生,大腸桿菌、金黃色葡萄球菌、細菌……

  「你沒吃過?路邊攤可是臺灣美食的始祖起源,怎麼可以不吃,乾脆我帶你去士林好了。」不等他拒絕,她拉起他的手往外走。

  她的手軟軟的、熱熱的,沒有塗上可怕的指甲油,粉紅透著健康的指甲有點細長,就像不染人世塵埃的天使的手。

  她,其實有點吵也不錯。

  由於創意網路漸漸步上軌道,連于惑計畫要將它規畫為入口網站,並依各種機能劃分為專業及一般民眾使用,最主要是建立世界最大的虛擬遊戲入口網。

  他們對研發上的懈怠引來伍嘉仁的注意跟危機意識故意派了三名研發人員當他們的助理,美其名是供他們使喚,實則是進行監督。

  既然這樣,連子惑、莫爾揚還有白雲飛索性將研發工作丟給三名菜鳥,自己樂得要來不來。

  今天,他們三人就相約在東區一家咖啡廳,談事情進度。

  「要轉移給富誠集團的技術已經教授完成,我不想再去他們的研發總部了。」白雲飛白淨的臉上有著明顯的黑眼圈,「太可怕了,他們簡直是吸血鬼,不停的出問題、不停的出狀況,一副非要考倒我不可的樣子。」

  「這很正常,他們那裏博士、碩士人才濟濟,他們怎麼吞得下被二十歲小夥子打敗的這口氣。我本來王還猜你會精盡人亡!」莫爾揚輕啜一口曼特寧,香醇的味道讓他從喉際發出滿足的讚歎。

  「什麼精盡人亡,國文造詣這麼爛還敢說出來丟人現眼!」白雲飛瞪了他一眼,轉過頭,仔細打量一旁沉默的連子惑。「連少,你在想什麼?」

  「老大,你最近越來越像羅丹的沉思者像,悶不吭聲,行為怪異。」莫爾揚也注意到他的行為。

  「你們跟好萊塢那些特效電腦公司聯絡過了嗎?」

  「是聯絡了,他們對我們提出的合作方案很有興趣,下禮拜會派人來臺灣洽談。老大,你還沒說你最近是發生什麼事?」

  「我的行為一點也不怪異。」連子惑冷冷的說,順便瞪了眼臉幾乎要貼上來的白雲飛。

  「說不奇怪是騙人!雲飛,你列舉老大最近哪里奇怪。」

  「你以前不喜歡聽見莫爾揚喊你老大,現在不是聽得麻木,就是根本沒注意。還有,你身上有一種女人的花香味——」

  「花香味?」連子惑鄒著眉,克制想低頭聞聞衣服的衝動。

  「最怪的是,聽說你最近都會去上課,可是有去上課。怎麼在教務組外公佈你的曠課節數不減反增?這總總跡象,都證明一件事。」

  「什麼事?」

  」你談戀愛?」莫爾揚猜道。

  「狗屎!把你的腦袋拿出來好嗎?爾揚,你見過哪個談戀愛的人還像他穿成這德行?你見過哪個談戀愛的人像他這副尊容?看狗不笑,裝扮詭異。」

  「不苟言笑!」連子惑不悅的瞪了白雲飛一眼。

  「連少,你最近是不是發現什麼好玩的事?說來聽聽嘛!」

  「我最近發現用精油蠟燭滴在身上,就會出現花香味。你要試試嗎?其實用精油煨過,香氣應該更能持久。你想當試驗品嗎?」

  「我……別開玩笑!我工作很忙,怎麼有空去那邊小火慢熬。」白雲飛邊說邊往門口退,「我突然想起還有一點工作沒做完,我先回去了。」

  「那你有興趣嗎?」連子惑側頭問另一個人。

  莫爾揚搖著手,「我不行,我有花粉過敏症。你靠我太近,我就不行了,我先回去吃藥。」說完,他也跟著溜了。

  等他們離開,連子惑拉起淺綠色的T恤一嗅。該死的,真有一股花香味,味道挺熟悉的……她給他喝的那種茶。

  他到櫃檯結完帳,離開咖啡廳後,他騎上腳踏車時想,回家馬上換下這一身帶著娘娘腔味道的衣服,然後他一定要好好警告那女人——

  「啊!」一個尖叫聲響起,一抹白色的身影撲倒在他的腳踏車前,她的臉蛋只距車輪幾公分。

  連子惑忍不住揚起嘴角,她的跌倒姿勢實在好笑,一般人在跌倒前會反射性的曲起膝蓋或手掌撐地,她則是整個人平貼在地上,手中還握著幾個購物袋。

  「好痛!」她緩緩爬起來,手仍然沒有放開購物袋。

  「你這人很沒同情心耶,見人跌倒了也不扶一下!」一手撩開黑亮的頭髮,她瞠大了眸子,不悅的瞪著腳踏車騎士。

  連子惑怔仲的瞪著她的容顏,小巧的瓜子臉上嵌著兩顆晶亮的黑曜石,挺直的鼻樑下,紅唇微噘,白晳的肌膚就像是用水舀成的人兒,渾然天成的美沒有沾染任何化學用品,若是她在水一方,想必想跨河的人可以把河填滿了。

  「看什麼啊!你這人真沒禮貌。」她被他熾熱的目光看得羞紅雙頰。

  「你叫什麼名字?」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登徒子!」她拍著衣服上的灰塵,藉低頭來掩飾臉上的紅暈,也阻止心不停的狂跳。他是她見過的人中長得最帥的,尤其那雙炯炯有神的陣子仿佛會攝人心魂。

  「不知道為什麼,我一定要知道你叫什麼名字,一定要知道。」連子惑捉住她的手腕,衝動來得莫名,他也解釋不出原因。

  「我……你別激動。我叫於詠愛,於是——」

  「你知不知道一篇‘愛蓮說’的文章?」

  「當然知道,我最愛的就是蓮花,還在網路的聊天室貼過。」「聊天室?」找到了,原來她才是於永蓮,原來……老天!難道那股莫名心悸就是為了她而來。

  「你……」抖著手,他輕輕撫上她的粉頰,柔若無骨的觸感像絲般,同時也滑過心房。

  他的激動與異樣神采把於詠愛嚇壞了,她捉緊手中的購物袋,用力往他的臉砸去,反身就跑。老天!她遇上神經病了。

  不防她會突如其來的攻擊,連子惑被打個正著,後退幾步才站穩,原本想要拔腿追去,卻讓周遭路人的異樣眸光給制止。

  沒關係!他一定會找到她,並探求心底那份莫名糾纏的悸動是什麼。

  突然,一個水藍色的錢包映入他眼廉,他蹲下身撿起來,裏頭有她的身分證,還有一張大頭貼,美麗嬌俏的容顏,她擺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接著他抽出一張勤智大學的學生證,企管系一年級,原來她跟他同班。

  這是怎樣的一個機緣巧合啊!

  如果當初他走對了路到企管系上課,那麼……

  連子惑回到位於天母的家中,才打開門,映入眼廉的是水藍色蕾絲窗廉,放在玄關處的名家捏制陶瓶呈放了紫色的熏衣草,空氣中飄散一種淡淡的檀香味。」

  他穿過玄關,客廳原本乳白色的牆壁,被漆上深淺不一的綠色,仿佛置身草原中,更別提四周可見的紫色薰衣草。

  「SURPRISE!你嚇一跳對不對?」於詠蓮從廚房走出來,笑問道。

  「這……這些……」

  「你不覺得這樣變得很美嗎?像置身在大草原的心曠神怡,你喜歡對不對?看你都說不出話來了。」

  「誰給你權利改變這裏的裝潢?是誰給你這種權利的?」連子惑努力壓抑快要冒出喉頭的怒火。

  「你不喜歡嗎?我以為你希望我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我一直希望能擁有這樣的屋子。」于詠蓮淡談的說,原本上揚的嘴角噙著憂傷。

  「你——」該死!他為什麼要為她的難過內疚?「算了,我只是不喜歡你沒有經過我的允許把我家弄成這樣。」

  「可是我如果事先告訴你,就不算驚喜啦!」

  「我的生命不需要太多的驚喜,因為驚喜表示不確定的意外,我不喜歡這樣。」連子惑轉進廚房,為自己倒了一杯礦泉水。

  「你錯了!生命是由一連串的驚喜所組成,就像你來到這個學校對我而言是一個驚喜,我的出現對你而言是一個驚喜,驚喜的創造可以增強你對所有事情的記憶力,等到年老時可以細細品味,這樣的生命跟人生才有意義。」

  連子惑放下水杯,回過身盯著她看,「你的意思是,你在我衣服上留的這些娘娘腔香味也是為了驚喜?」

  「什麼娘娘腔香味,那是薰衣草,我找了好幾家店才找到這種薰衣香。」

  「只有女人才會在衣服上沾染香氣,你以後別雞婆的想什麼好東西要跟好朋友分享,我不想分享這種鬼東西。」話一說完,他轉身上樓,不想再看見她一臉委屈的模樣。

  「那才不是鬼東西,薰衣草跟天竺葵一樣有鎮定神經、舒緩壓力的效果,不管用喝或使用精油方式香薰,都可以達到一定的效果。」於詠蓮的喃喃自語,只讓空氣跟自己聽見。

  她輕歎口氣,拿起水杯到水龍頭底下沖洗乾淨。

  回到書房的連子惑,明白自己的心情非常混亂。該死,簡直就像是泥土攪拌在水裏頭,他亂得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怎麼會只看見她的憂傷就讓他陷入更深沉的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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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6 21:44:1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既然知道煩惱因何而起,最簡單的解決方法就是對症下藥。

  連子惑離開實習大樓後,便照著方才總機小姐熱心指點的方向朝企管大樓前進。

  下課時間,學生三三兩兩走在長廊上,談笑的聲音掩蓋過樹間蟬聲。

  就是這間教室。對了教室號碼,他走進去剛好碰上要出來的她。

  "你……你怎麼會跑來這裏?"於詠愛指著他,表情有驚有喜,最後想起昨天的落荒而逃,臉色地變成驚恐,"你別想亂來,這裏是教室,我有很多同學在這裏,只要我一喊,他們會把你打得像豬頭一樣。你最好別輕舉妄動……"

  "我……"

  "連子惑,你終於曉得要來上課啦。"陳子健是實習公司的企畫課長,與他在產品企宣中見過兩次面。

  "你是連子惑?研發室的三傑之一?"於詠愛詫異的瞠大眼眸,微張著小嘴。

  "我是叫連子惑。"好可愛,真想捏捏她軟馥的臉頰,看觸感是不是如他所想的一樣。

  "你跟我想像中出入甚大,你比較像登徒子跟痞子。"於詠愛指指他一身驚世駭俗的穿著,紅色格子T恤,上面的圖案是一隻伸出中指的手,綠色的滑板褲,更別提他耳朵上戴的骷髏頭。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啊!"連子惑不理會一旁的陳子健,在她耳邊輕聲說,"你沒發現你有東西不足了嗎?"

  "東西……原來我的錢包是被你偷走的。"

  "什麼偷走,是我撿到的。不曉得哪一個笨蛋,拿購物袋當武器時,也把錢包給丟出來。"

  "什麼笨蛋?"于詠愛白哲透著紅色的臉頰,仿佛三月盛開的桃花。"是誰嚇我,害我以為遇見神經病的?要說我是笨蛋,那你豈不是變態?"她手叉在腰間,努力跳高腳尖,企圖讓兩人的氣勢相當。

  連子惑掏掏耳朵,輕聲道:"你的聲音好大,我相信在場的同學都知道我是變態,你是笨蛋。"

  不……不會吧!於詠愛緩緩回頭。老天,請賜給她一個地洞吧!

  同學們膛目結舌的呆楞,不敢相信向來輕聲細語的校花,居然也有潛藏的母老虎一面。

  女人。果然擁有無限的可塑性,小綿羊都可以變成母老虎。

  於詠愛沖出教室,好丟臉哦!她居然做出這麼丟臉的事,大呼小叫,完全把淑女教條忘得一乾二淨。

  她一路不停奔跑,直到遠離企管大樓,來到校園偏僻的花圃才停下來,坐在涼亭裏嬌喘吁吁,這禮拜她可以不用去健身房運動了。

  "才這麼一點路就喘成快掛點的樣子,你身體不太好吧。"

  喝!於詠愛猛地抬起頭,嘴唇輕輕刷過他太過於靠近的唇,小臉就像番茄,瞬間熟透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吃你的豆腐,我--"

  從他喉間逸出的笑聲,打斷她的致歉詞。

  "你沒事吧?"

  "我當然沒事,只是覺得--"

  "你覺得哪里不舒服?"

  連子惑搖搖頭,悶著笑聲說:"我只是覺得你很可愛,真的很可愛。"

  "謝謝你的誇獎,我……"這會兒,於詠愛可以確定自己的臉燙得可以煎蛋了。

  春風徐徐吹拂,連子惑的笑聲散在風中,越來越遠,飄過操場,散在每一個風所到的地方。

  坐在文學院教室上課的於詠蓮,突然望向窗外,她好像聽見有人在笑,笑聲裏帶著快樂,讓人不自覺也跟著微笑起來。

  "詠蓮,你在笑耶!你在笑什麼?"隔壁的同學靠過來問:"是不是想到那位俊逸的男朋友啊?"她搖搖頭,"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少來了,再假就不像。不是男朋友你會為他泡茶,中午會幫他想吃什麼不膩?不過,你笑起來真的叫周遭,人都能感覺一種叫幸福的東西降臨。"

  "我的笑真有這麼大的魔力?那你要為你的幸福付費,下一次要看我笑,我會記得收費。"

  "哇,我不曉得原來你有當錢嫂的潛力--"

  "噓,教授看過來了。"

  於詠蓮仍然收不住唇邊蕩漾的笑意,那充滿感染性的笑聲似乎停了。

  不曉得他開懷的笑聲是否如此?

  於詠蓮合上雜誌,牆壁上的布穀鳥掛鐘盡責的報時,十二點了。

  晚上十二點,連子惑還沒回到家。

  上禮拜才去過士林玩,明天是周休假日,她還想著要找他出去夜遊。

  或許去大安森林公園,或許去饒河街夜市,或許

  "砰"的鐵門聲在靜的夜裏特別清晰,她按下搖控器,打開電視,動作慌忙間,膝上的雜誌掉落到地上。

  "你還沒休息?"

  "嗯,我在看影集,反正明天是週末,學校不上課。你這麼晚回來,是跟莫爾揚他們去玩嗎?"

  連子惑將手上的紅色塑膠袋放在雲石茶幾上,輕描淡寫的說:"我去士林夜市買的,你要不要吃?"

  "你去士林?"她打開塑膠袋,有三鮮羹、肉圓、大餅包小餅,"怎麼不找我一起去,我好久沒看見爾揚跟雲飛了。"

  "誰說我跟他們兩個傢伙一起去了,這麼想他們不會去實習大樓找他們嗎?反正你去研發室如入無人之境。"連子惑邊說邊喝著杯中的珍珠奶茶,自從上次於詠蓮帶他嘗過後,他發現這種軟軟四的粉圓味道不錯。

  "講話這麼沖。那你跟誰一起去?"她咬了一口肉圓,散在嘴中的碎肉香味提醒她,她居然為了等他,沒喂肚十吃半點樂西。

  "於詠愛,我們學校的一年級校花。"他拿起搖控器,隨意轉臺。

  于詠愛……於詠蓮的咬嚼動作霎時停止,她悄悄的回頭看他,試圖吞下嘴中的肉圓,卻突然發現這種食物一點都不合她的胃口,所以梗塞在喉間。

  "你怎麼了?"他察覺到她的視線。

  "沒有啊!"她拼命搖頭,佯裝不在意的將視線轉回電視螢幕,"你怎麼會認識於詠愛?"

  "我撿到她的錢包。說來真巧,她居然跟我同班。"

  "那你今天是去企管教室上課羅!"

  "嗯,我發覺她的追求者挺多的。更巧的是,你跟她的名字僅有一字之差。"

  "她是校花,追求者當然多,聽說伍嘉仁跟押尾明兩位學長對她頗有好感。"嘴巴有點澀澀的,她不該吃這什麼肉圓,或許喝水還會好一點。

  "我想也是,下課時候,那兩個人搶著要送她回家,結果被我用腳踏車載走,想到那個畫面我就覺得好笑。"

  "我們……好像第一次講這麼多話。"

  "是嗎?"

  "我有點累了,要去睡了。"

  "那你早點去睡吧。"他的眼睛仍然沒有離開電視螢幕。

  她的心痛是不值的,他壓根不知道、不明了她的心意。

  "你記得我說過我喜歡你嗎?"她輕輕的說。

  "你說什麼?"

  "沒有。"她淡淡的回答,轉身走上樓梯。他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失常,甚至沒有注意到她把沒吃完的肉圓丟進垃圾桶。

  當她的腳步聲傳來,連子惑才注視著她的背影。在逛夜市時,他莫名其妙的買了一堆吃的東西,明明吃飽了,直到於詠愛的提醒,他才發現自己居然無意識的買東西要給她吃,這個認知讓他一整晚心都沉甸甸的。

  他已經習慣行事快、狠、准,明白自己的目地,迅速展開行動,最後得到他所要的,這種陌生的牽掛真的讓他嚇一跳。

  他痛恨這種感覺,小心的收藏怕被發現……弱點。

  可惡!他怎麼可能有弱點存在。

  陽光透進蘋果綠的窗廉照進房裏,惹來床上的人不悅的咕噥一聲,隨即將頭埋進被中,尋求睡神的再次降臨。

  連於惑的生活習慣是週末非睡到自然醒不可。

  "SHIT!我今天一定要把那該死的窗廉拿去燒。"一點都沒有遮避的效果。

  "一早就罵髒話不好吧。"

  這聲音……

  於詠蓮從米色長毛地毯爬起來,伸伸懶腰。

  "你為什麼在這裏?"

  "昨晚我睡不著,想來找你聊天。誰曉得你唾得像死了一樣,要不是你還有在呼吸,我差點就叫救護車了。"她伸手爬梳頭發,唉!在地毯上滾了一晚,她的頭髮亂成一團,看起來就像個瘋婆娘o

  "你沒事跑進一個男人的房間只要求聊天?"

  "你這麼大驚小怪做什麼?現在大學生有性伴侶是很正常的。"

  "我不曉得你觀念這麼開放!那請教一下你目前入幕之賓有幾位?"他語氣裏的譏消不免讓人懷疑,她若說有,他可能會撲上去以牙齒撕裂她可愛的喉嚨。

  於詠蓮聳聳肩,"我們一定要一早就聊這種話題嗎?"

  "如果沒記錯,是你先挑起的。"

  "那你到底要不要起床?我們去吃早餐,再去大安森林公園走走。"她興致勃勃的問。

  連子惑聳聳肩,事實上,他這麼早起的活動通常是去打高爾夫或者換張床繼續睡,當然,另一個動作就是叫傭人來換床單,趕走昨晚的荒唐氣味。

  "幫我拿件衣服來。"他習慣裸睡。

  "哦!"她轉進更衣室,挑了粉紅色T恤,上面還有可愛的兔女郎,白色的長袖上衣印滿了藍色、紅色星星,加上一條黑色的牛仔褲。

  "你應該出去讓我換衣服吧!"

  "那我也去換衣服。"於詠蓮當他是答應了,關上門出去。

  連子惑在她關門後,迅速換上衣服,他仍然搞不清楚自己幹嘛乖乖的跟她去公園散步。算了,早上血糖降低,容易肚子餓的情況下,只要聽見吃東西,他自然聽她的話,這只是為了填飽肚子。

  穿好衣服後,他走進浴室梳洗一番,出來時經過更衣室順便拿了襪子,站在更衣室的全身鏡前,他發現她的搭配色感還不錯。或許他潛意識的叛逆因數作祟,所以他總會搭出令人看了覺得怪異刺激的色調,她卻能調和繽紛色彩,在其中找到融合點。

  他將腳放在緞面沙發椅上,準備要穿襪子時,五個淡談的粉紅色系印入眼廉,它們出現在最不可能出現的地方,就是他的腳指甲上,這……

  "於詠蓮,你馬上給我滾過來。"他扯開嗓子吼叫,根本等不及她過來,就像高射炮火箭直沖門外。

  "怎麼了?"她由房間探出頭問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他抬高腳,指指上面的"傑作",她居然還畫了一朵花在腳拇指上。

  "哦,你發現啦!"她扯開滿意的笑容,"我畫得不錯吧!這顏色還是春夏新流行,我挺喜歡的色調,像春天來了。你的腳指頭白皙,很適合。"

  "我不是來誇獎你!誰給你這個權利在我腳上亂畫,還畫上娘娘腔的鬼東西,你的腦袋瓜子在想什麼東西?"

  "這麼生氣做什麼?反正你穿著襪子也沒有人會看見,更何況我這不是什麼鬼東西,它叫指甲藝術。"她愉悅的笑容轉為虛弱。

  "於詠蓮,我警告你,每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希望你不是故意挑戰。你立刻想辦法把這個鬼東西弄掉。"

  "可是……"

  "你還有什麼好可是?"他不自覺地拉高嗓門。

  "我的去光水用完了。"

  "用完了?這麼說……"眼光若是能夠殺人,相信連子惑現在已經將她大卸八塊了。

  "其實這樣真的很好看,只要你不在公共場合脫襪子,就沒有人會發現。更何況日本有一種叫視覺系的男藝人,他們也都是這樣搽來增加群眾魅力……呢,你的表情別這麼恐怖,我會怕!"這會兒,她就像是垂死的天鵝勉強維持嘴角的弧度。

  "怕?"連子惑手才要伸向前。

  於詠蓮反應快迅的合上門,卻不及他的力道,他用力一推,門硬生生彈開,她霎時退了幾步,最後重心不穩的跌坐在地毯上。

  "哇!"她驚呼一聲。

  "你……"連子惑眼睛差點掉出來,她沒有穿衣服……更正,應該說她只穿著淺綠色胸罩和同色系的小內褲。起的胸線和深壑出現的陰影,若非親眼所見,他怎麼也沒想到她寬鬆的衣服下居然是這樣的農纖合度,纖細的蜂腰加上修長的雙腿,完美得沒有任何的瑕疵,簡直稱得上是魔鬼身材。

  "你看夠了沒,還不出去!於詠蓮紅著小臉,試圖讓語氣顯得兇惡,可是害羞使然,她的聲音還是帶著嬌氣。

  他從來不曉得一直以為相貌平平的她,其實是有迷人之處,尤其雙眸含羞彷若帶水,能融化人心似的。

  于詠蓮看他連動都不動,索性跳起來沖進更衣室。

  當她進入更衣室後,惑人的魔力霎時消失,他只能伸出舌頭來滋潤缺水的嘴唇。

  于詠蓮拖著連子惑走過大臺北地區的郊外,所有著名風景區幾乎都留下兩人同行的身影。好不容易到了禮拜一上課天,他終於擺脫她的糾纏。

  "怎麼只有你們兩個,那三個菜鳥呢?"

  "老大,你以為每個學生都擁有我們的資質,快要期中考也不用看書嗎?"莫爾揚邊說邊伸伸懶腰。

  "事情辦得怎麼樣?"

  "美國方面的合約確定,程式資料庫由我們寫,遊戲的動畫由他們負責。設計雛形必須先出爐才能進行討論。"

  "我已經將雛形寫好,存在這張磁片裏,你們拿回去看看再說。那邊的人事佈局呢?"

  "已經依照你的吩咐,先在美國申請上市審查的手續,可是規定的資本額尚有不足該怎麼辦?"

  "這個戶頭裏的錢,你全提出來使用。"連子惑將一張紙條丟給莫爾揚。

  "這是哪個銀行的戶頭?"

  "花旗銀行曼哈頓分行,裏頭有我這幾年操作股票、基金、貨幣等所有獲利,我想應該夠了,如果不夠再告訴我。"

  "嗯。"莫爾揚將紙條收起來。

  "還有事嗎?"

  "我上個禮拜五看見你跟於詠愛在一起。"白雲飛停止射飛鏢,坐在辦公桌上的身體轉過來看著連於惑,"那詠蓮對你而言,是什麼意義?"

  "你以什麼立場來詢問我?當初的比賽是我贏,不是嗎?"

  "所以詠蓮住進你家,我們沒有說什麼,但是你在追於詠愛。"

  "我有說過我在追於詠愛嗎?"

  "雲飛,別再說了!"莫爾揚出聲打圓場,"老大,我們不希望看見詠蓮受傷害。"

  "你們對她可真是關心。"

  白雲飛跳下辦公桌,一個箭步沖向連於惑,一把揪起他的衣領,"我就是討厭你這副無所謂的表情,你以為什麼事都在你掌握之中嗎?你以為你真的可以腳踏兩條船嗎?詠蓮沒有這麼笨,等她明白、死心,她就會離開你身邊。"

  連子惑使用反手制肘,讓他鬆開手。"那也是於詠蓮的自由,你沒有權利對我大呼小叫的吧。"

  "我們希望你不會後悔。"莫爾揚明白自己說什麼都沒用。

  "管好你們自己,做你們該做的事就可以了。"連於惑不想再留在研發室,這種凝滯的氣氛讓他十分不悅。

  走出研發室,他隨手將放在旋轉梯旁的花瓶丟進游泳池,那該死的紫色花!他受夠了。

  他想見於詠蓮。腳踏兩條船是嗎?他就真的去踏,讓那兩個笨蛋什麼都別妄想。

  連子惑這回冷著一張臉,沒有睡覺,沒有打磕睡,他乖乖的跟於詠蓮一起上課,直到下午休息。

  兩人相偕走在校園裏的椰林道上,往停車場走去。

  "你今天怎麼了?一臉的不悅。"

  "我沒有不悅,我本來就這一張臉。"連子惑沉了聲音,他的不悅怎麼可能表現在臉上。

  "沒有就沒有。那你今天怎麼不睡覺?"

  "我又不是豬,不是吃就是睡。最近沒什麼程式要做,睡眠充足。"

  "哦。"於詠蓮慢慢的走,不知不覺跟他差了距離,她的影子疊覆在他的影子上。

  相疊的影子看不出是她還是他,當影子快要分開時,她就會加快腳步,這樣的貼近,好像她就在他的心裏,這就叫心心相印!

  她的心裏甜津津,其實幸福不用他給任何的承諾,只要他在身邊讓她慢慢挖掘就好。

  "連子惑!連子惑,你等等我,走慢一點!"背後傳來的聲音讓他停下腳步回頭。

  於詠蓮卻沒有回答,因為她知道出聲者是誰。

  當她奔過身邊,於詠蓮馬上轉身背對他們。

  "連子惑……你今天沒有來上課……快要期中考了,你不想畢業嗎?"於詠愛一手揪著他的手臂喘著氣問道。

  "我對畢業證書沒興趣。"

  "我聽說你已經拿到哈佛大學的畢業證書,難道這傳言是真的?"她一臉祟拜的看著他。

  她的美麗、他的俊逸,像圖畫般的吸引周圍人的側目,有人明目張膽的看,有人竊竊私語;原來他就是傳說中的研發三傑之一,跟校花真是郎才女貌。

  連于惑是聰明的,而且他也善於觀察,當然注意到周遭人注視的目光所代表的意義,有嫉妒、欣羨跟渴望,五味雜陳的情緒全因他們兩人而起。這個認知滿足他的大男人心理。

  "一起去吃東西好不好?"

  "好,那你要告訴我,有關學校的傳聞是不是真的。"

  "你有問,我必答。"

  "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哦!"

  兩人的聲音漸漸飄遠。

  喊我的名字啊!只要你喊我的名字,我一定會奔過去伴在你身側。於詠蓮握緊拳頭,心中不停的呐喊。

  沒有!太陽曬熱她的頭頂,沒了遮蔽的人。

  當她回頭時,只見三兩成群的學生,已經沒有他的蹤影。

  剛剛的心心相印……只是影子,是影子罷了。

  於詠蓮恍惚的回到住處,她靜靜的坐在沙發上,面對著落地窗,挑高的設計使視野對上屋外的路燈,時間慢慢消逝,直到華燈初上,周遭的嘈雜逐漸趨於寂靜。

  他還沒有回來!

  於詠蓮站起身,走到樓上,先回自己的房間,再轉進他的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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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6 21:44:5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十一點半,對許多人來說是燦爛的夜生活剛開始的時間,但對於詠愛來說,卻是乖乖女最晚的門禁。

  連子惑先送她回去後,自己才施施然的回到住處。

  他當然沒有忘記於詠蓮的存在,事實上他在貓空喝茶,腦海中出現的總是她。他心裏對她有莫名的愧疚,明白自己不應該將她丟在校園裏,獨自與於詠愛吃喝玩樂。

  或許當時的氣氛影響,加上自己一時讓得意沖昏頭,當然,更多的原因是於詠愛的容貌。

  以智慧與美貌來評論,無疑於詠愛和他是對發光體,時時刻刻吸引眾人的注意力。

  現實是殘酷的,當然兩相選擇的結果也是如此。

  連子惑走進屋裏,黑暗的客廳讓他松了一口氣,至少不用面對她指控的目光。

  唯一比較難解釋的是,心裏湧現的失落。

  "我回來了!"他習慣性的開口,讓他楞了一下。

  幸好聲音很小,也幸好她已經睡著。

  連子惑輕步的走上樓梯,回到自己的房間。

  洗了一個舒服的熱水澡後,他到更衣室裏找他要穿的T恤、短褲,心想待會泡一杯熱咖啡,然後挑燈夜戰,看些國外股市開盤及收盤行情。

  他打開衣櫥,撲鼻而來的濃郁香氣,讓他狠狠的打了幾個噴嚏。

  這……他隨便扯了一件衣服,老天!那上面的香氣簡直像殺人毒藥。

  除了她,還有誰會幹出這種好事。

  連子惑忍耐的深吸幾口氣,穿上衣褲後,氣沖牛斗的往她房間走去。

  沒有費事敲門,他直接推門進去。

  "於詠蓮,我已經警告過你,不准在我的衣服上弄這些有的沒的香味,你現在這是什麼意思?"

  於詠蓮由陽臺走進來,身體靠在落地窗框邊,豔紅的唇帶著一絲絲笑意,"你不覺得這樣很香嗎?"

  "香?於詠蓮,你少給我裝傻。我已經受夠你這些莫名其妙的行為,甚至你的行為已經嚴重影響到我的生活,你最好收斂點,不要逼我趕你出去!"

  "人家真的有影響到你?那你是不是會覺得困擾?"她輕喃著,"原來只是困擾,那也好,至少心底還是有我嘛!"她哈哈笑出聲。。

  隨著夜風,飄散在空氣中的味道,除了香氣還有……酒精。

  "你喝酒?"

  "酒?"她理著柳眉,"人家不是說一醉解千愁嗎?我心裏煩,當然要喝一點來解愁嘛!"

  "該死,我居然在跟個醉鬼說話。",

  "人家才沒有醉,你是連子惑,連於惑就是你,是我最喜歡的男人!"她的聲音倏地轉為悲傷,"可是你不喜歡我,你喜歡的人不是我!"

  "我從來沒說過我喜歡你。"連子惑走向前,一把揪住她的手,將她扯進屋內。

  隨著這個動作,他才發現自己的失誤。她上身穿著小可愛,裏面空無一物,偏偏今天的月光該死的明亮,該看或不該看的他全看光,加上原以為她身著熱褲,結果卻是棉質的四角小褲,不性感,該死的一點都不,但他卻覺得眼熟,好像是他從美國帶來的CK品牌。

  "該死的!你穿這樣居然還敢坐在陽臺上,你不知道對面隨便一戶人家,只要站在窗前就能看完你的春光嗎?"

  "人家很熱,去陽臺吹吹風而已嘛!"她抬起頭,睜著朦朧的眼,想要看清楚他的欲望使她緊貼著他。

  "你站好!"連子惑努力要她自己站好,老天!繼續讓她在他身上磨蹭,難保尷尬的事不會發生。

  "你一點也不喜歡我,一點也不!為什麼你就不能喜歡我一點點,為什麼?"她伸出柔荑,輕輕撫著他的臉頰,"只有一個人單方面的喜歡,不管有多少的熱情總有一天會用完,為什麼你不能成為我的炭火,助燃我為你付出更多的喜歡?"

  FUCK!全身的熱流全聚集在下腹,不用想,他也知道自己的身體反應。

  早知道他就不該穿短褲進來。

  "你醉了,我扶你上床睡覺。"

  "我才沒有醉!"她突然加重手勁,用力扯著他兩頰的肉,"我沒有醉。"

  "別鬧了。"他試圖拉開她的手,老天,她可真不留情,好痛!

  "你說,我沒有醉。"

  "好,你沒有醉。可是現在很晚,乖女孩應該上床睡覺。"終於扯開她固執的雙手,他將她抱上床。

  "我不要當乖女孩!"她突然用雙劈攀住他的頸項。

  兩人咫尺距離,甚至由她的嬌語中聞到蘭息,混合淡淡的白蘭地和威士卡。她慢慢的欺上他的唇,輾轉相印。

  "沒有觸電的感覺!"她退了幾寸,理著眉頭回想言倩小說裏會出現的形容詞。

  天雷勾動地火?也沒有啊!"是不是因為我不是真的喜歡你?"

  不是真的喜歡你?這句話彷若一道雷劈進他的腦海中,形成翻騰的波浪衝擊所剩無幾的理智。

  "剛才那不是接吻,這樣才是……"

  嗯!原來天雷勾動地火,是從舌頭跟舌頭的"相親相愛"開始,掀開激情的序幕……

  於詠蓮在射進第一道晨曦時就睜開眼睛,全身的酸痛提醒她發生什麼事。第一次的經驗跟言情小說寫的不同,沒有任何肉體交纏的喜悅,會讓人以為欲仙欲死應該不是單純性感這個理由,而是在刹那間的心靈交換,她甚至可以聽見他的呼吸,一輕一重全是因為她。

  後悔嗎?她該後悔,因為這個男人愛的不是她。

  於詠蓮看著他側睡的臉龐,他的俊逸是讓女人心碎的利器,更別提他的聰穎所帶來附加價值。這樣的男人,叫女人怎能不輕易的奉上真心。

  她輕輕的撩過他的發絲,如烏鴉羽翼般的濃密烏黑。

  千回百轉的情緒在心底慢慢滑過,單純以容貌來說,她真的配不上他。

  丁冬丁冬!悅耳的鈴聲傳來,於詠蓮從床上一躍而起。

  她住在這裏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平常別說鄰居的禮貌性拜訪沒有,他的冷漠也讓同學與他保持距離,更不用說會來找他。

  這麼早會是誰?

  於詠蓮穿上他的大格子襯衫,隨便套一條運動短褲,怕電鈴聲會吵醒他,卻沒發現她離房後,他馬上睜開眼睛。

  若要猜是誰來敲門,於詠蓮怎麼想也沒想到會是她---

  當門打開來時,兩人臉上的驚慌表情都不亞于對方。

  "這麼早,早餐是要給子惑吃的嗎?"于詠蓮率先回復鎮定。

  "你住在這裏?跟連於惑住在一起?"

  "怎麼,子惑沒跟你提過他跟我住一起嗎?"

  "那你們的關係是?"

  於詠蓮打開門,"你要不要進來坐一下,你的臉色不太好看。"

  "連子惑跟你是……男女朋友嗎?"

  "你問的問題很好笑。"她靠在門框上,揚起的嘴角寫著幸福,加上頸項間的青紫淤痕,舉手投足間的慵懶,明白顯示於詠愛問題的可笑性。

  "我一直以為她沒有女朋友。"於詠愛沖口說出。

  於詠蓮點頭,"你希望我怎麼回答你?說子惑不是我的男朋友?說於惑跟我沒有任何關係?說他只是單純的過來借醬油?你要這樣以為的話,我也不反對。"

  "如果我喜歡連子惑呢?"

  於詠蓮聳聳肩,"你想要公平競爭嗎?"

  "是誰啊?"樓梯口傳來沙啞的問話聲。

  "於詠愛。"她揚聲回應。

  "詠愛?"連子惑站在樓梯口,看見門口的兩人。"你……你怎麼會跑來這裏?"

  "原來……你騙我,你騙我說你沒有女朋友,結果你居然跟我姊姊……你把我當傻蛋在耍是不是?連子惑,我恨你!"於詠愛大聲尖叫,將早餐往屋裏奮力一丟,轉身離去。

  "詠愛--"他沖下樓梯,仍來不及阻止,他用力箝住於詠蓮的手臂,憤聲質問:"你剛剛跟她說了什麼?為什麼詠愛叫你姊姊?"

  好痛!手臂的痛卻比不上心痛,這種滋味真不好受。"難道詠愛沒有告訴你,我是她異卵雙胞姊姊嗎?"

  "你為什麼沒有說?你沒有告訴我你是詠愛的姊姊。"

  "告訴你做什麼?讓你拍我馬屁叫姊姊,還是幫你追求我妹妹?其實我跟她的感情不是很好,所以你想討好我也是枉然。"

  連子惑放開手,退了幾步。"你是故意的!你故意跟我發生關係,你故意挖這個陷阱讓我跳對不對?我告訴你,我不會如你所願,絕對不會!"

  一切都是陷阱,這樣就可以說明為什麼她會突然喝醉,為什麼於詠愛會突然跑來,這一切可以說是一場陰謀。

  "當初也是你查出來我是野火才推薦我入學,白雲飛跟莫爾揚全是你的幫兇對不對?果然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他怒瞪著她,心裏滿是失望,"難怪你會說喜歡我,難怪你會在我開口要你住進來,連考慮都不考慮就答應。我怎麼會笨到這種程度?你們得意的在背後笑我對不對?"

  不給她開口的機會,他轉過身,慢慢的走上二樓。

  於詠蓮維持著同一個姿勢,慢慢滑坐在地板上。陰謀?陰謀?短短的兩個字將她一切的努力化為卑鄙的行為。

  她想哭!卻沒有辦法哭出聲音,只能淡淡的扯起嘴角,笑容是她唯一能夠稱得上優點。

  可是她一點都不想笑,她應該哭才對,為自己的全盤皆輸流淚。

  連子惑換了衣服下樓,冷冷的看著坐在地板上的她,"我希望當我晚上回來的時候,已經看不見任何屬於你的東西o這場戰役,你可以去告訴他們兩個我不戰而逃,你們大獲全勝。"說完,他越過她走出大門。

  "砰"的關門聲傳來。

  於詠蓮將頭埋進膝蓋,現在已是四月,為什麼春天還是像冬天一樣的寒冷?

  於詠蓮,你贏了嗎?

  沒有。

  原來,在愛情的國度裏,越早承認愛的人就註定是輸家。

  而更可悲的是,這愛情的國度裏,她打從一開始就沒踏進去過。

  她始終在門外徘徊,看著沉浸在甜蜜裏的人,然後騙自己是愛了。

  現在夢該醒了。

  于詠蓮……還是於詠蓮。

  夜幕低垂時分,連子惑踏進天母的住處,心中莫名的忐忑。

  他今天應該去找於詠愛解釋,可是他坐在東區的咖啡廳一整天,腦袋想的全是他和於詠蓮前一晚的熱情。

  或許於詠蓮的喝醉可以說是陰謀,但他心中的狂熱與欲望呢?他沒有辦法說這些全是自己在無意識下產生的,也不能否認他一次又一次所獲得的滿足並非來自她。

  他甚至清醒到知道是她,於詠蓮帶給他的極致歡愛,還有她身上的敏感處,甚至耳邊還能聽見她嬌喘吁吁的求饒聲。

  他還該死的開始熱血沸騰起來。

  連子惑打開門,一走進玄關,便聞到空氣裏淡淡薰衣草香。

  她還在,沒有走。

  不知為何,這個認知讓他安心,他打開電燈,以平穩的聲調說:"我不是叫你走嗎?"

  明亮的燈光,照亮室內每一個角落,客廳沙發上沒有她的身影,只擺著幾本她愛看的雜誌跟漫畫。

  他三步並作兩步的沖上樓,沒有敲門就直接推開她的房門。

  "我不是叫你把東西都收齊一起帶走嗎?你--"臥室裏空無一人。

  該死!他沖進更衣室,拉開衣櫥,空無一物,什麼都沒有。

  她走了!

  連子惑全身的力氣在刹那間消失怠盡。她走了!

  她為什麼不應該走,是他趕她走不是嗎?

  他拖著腳步回到自己的房間,一樣濃郁的香氣在黑暗中不斷的浮動。

  他打開電燈,地上全是他的衣服,還有褲子甚至內衣,全被人用紅色口紅印上一個個唇印。

  一張白色的紙緩緩由床上飄落,上面字跡娟秀的寫著---

  薰衣草香環繞著你,像我在你身邊,安定稱的神經;

  粉紅色的指甲油是我的眼線,讓你不能爬上我以外的床;

  紅色的唇印代表所有的甜言蜜語。

  這些,你全不明白;

  我也決定不再讓你明白了。

  所有的謎底揭曉。

  原來這是她的陰謀--一個單純的陰謀!

  一個個在他看起來可惡的行為,其實全是她心裏認為的浪漫行為模式,就等他發現。

  連子惑在刹那間終於捉住自己想要的東西--如涓涓細流的感情。

  她努力經營出值得將來攜手到老可以回憶的點滴,全讓他這白癡毀了。

  我也決定不再讓你明白了。

  這表示她宣告放棄嗎?

  沒關係,這次換他來製造回憶。

  他沖到電話旁,拿起話筒,想……

  慢慢的,他將話筒放回原位。他不知道於詠蓮的電話,甚至連她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沒關係,學校一定會有學生的基本資料。

  他沖進書房,打開電腦,打算進入校方學籍資料庫尋找。

  過了半小時後,他查到於詠蓮的電話跟住址。

  在多次電話撥接不通後,他決定親自跑一趟,反正她住在學校的宿舍。

  當他來到勤智大學,得到的消息是她早在一個月前就搬離宿舍了。

  沒關係,於詠愛會知道她住在哪里……

  一個晚上的折騰打聽下來,連子惑才發現,原來她的處境跟他想像的不同。

  也讓他發現更多關於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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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6 21:45:2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連於惑一夜未眠,精神卻未顯委靡,雙眸炯炯有神,等不及上課時間,他提早到文學院教室等她。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他的神經繃得越緊,腦海中不停練習看見她該說的話。

  她來了!粉紅色的長袖襯衫搭了一條白色的牛仔褲,一直到現在,他才注意到她的穿著永遠搭配四季跟氣候,一身粉色系的她就像春天飛舞花叢間的小粉蝶。

  她一路漾著笑容與同學打招呼,不管同班與否、不管男或女,似乎每個人都喜歡跟她打招呼,偶爾交頭接耳說了幾句悄悄話。

  她的受歡迎程度,他以前從不曾發現。

  於詠蓮走進教室,終於與他四日相接,沒有他預料的悲傷,也沒有他想像的驚喜,她仍然淡淡的漾著笑容,走到位子上,放下水藍色的背包。

  "我--"他的腦袋一片空白,出乎意料的狀況讓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她的樣子仿佛昨日種種,只是南柯一夢。

  "你早!"於詠蓮坐下來,拿出課本,才轉頭面對他,"怎麼跑來文學院?你看起來精神很好,不像是想睡覺。"

  "我來找你。"

  "找我?什麼事嗎?"

  該死!她的淡然讓他開始手足無措,如果是生氣,她大可對他盡情發放,但她一派溫和的模樣,實在讓他始料未及。

  "我……我想喝你以前泡的那種茶。"

  連子惑,你這白癡,那是什麼理由啊!

  "你想喝薰衣草茶?可是我今天泡的是玫瑰花茶,玫瑰花茶主要功效是養顏美容,你可能不太適合喝。"

  "我知道昨天……我說的話很過分……你在生氣嗎?"他喏喏的說。

  於詠蓮的雙眸避開他的,"你想太多了,事情過去就算了,人總是要向前看才能創造未來。"

  "你在生氣。你可以罵我甚至打我,我不會有任何不滿,這是我應得的報應!"連子惑急得一把捉住她的手,"我看了你留的紙條,不要放棄我!"

  "教授來了,我想聽課。"於詠蓮技巧的縮回手,脫離他溫暖的大掌。

  看著她專注的聽課表情,他只覺得挫敗不已。

  可惡!他從來沒這麼討厭所有吸引她注意的人事物,包括現在上課的教授。

  時間就像螞蟻橫越萬里長城這麼漫長,好不容易,他終於等到下課鐘響。

  連子惑把握時間的開口,"詠蓮,我……"

  "於詠蓮,法文教授要你到他研究室一趟。"門外隔壁班的班代探頭進來大聲喊道。

  她朝連子惑歉意的微笑,"你要忙的話,就去忙吧。"

  "我陪你去。"連子惑跟著她站起來。

  "教授找我可能只是交代一些要同學準備的作業,你跟著去會很無聊,要不要去實習商業大樓那兒看看有沒有人找你?"她邊說邊收拾好背包。

  "我要跟你一起去。"他固執的重複。

  "你如果不覺得無聊就一起走吧。"拗不過他的堅持,她只好勉為其難。

  這是連子惑第一次來到教授的個人研究室,上等的紅檜木櫃,擺滿了英、法文書籍,一名滿頭白髮的男子,深邃的輪廓上刻畫著歲月痕跡。

  他低頭不時推著鼻樑上的老花眼鏡,專注的看著手中的書籍。

  "教授。"於詠蓮敲敲敞開的門板。

  "你來了,那邊坐。"老教授指指辦公桌前的紅檜椅,小心翼翼的合上書本。

  她示意連子惑坐在靠門旁的沙發,自己才在紅檜椅上落坐。

  "教授,你我我來有什麼事吩咐嗎?"

  "那小夥子是誰?"老教授從老花眼鏡上緣瞧瞧連子惑,好奇的問。

  "他是實習商業的人,來問我一些文件卷宗放哪兒,我等一下要跟他走一趟實習商業大樓。"

  連於惑皺著眉,不悅她的輕描淡寫,她找的藉口仿佛在劃清彼此界線。

  "我還以為他就是你考慮要不要到法國當交換學生的主要原因。"

  "你要到法國?"連子惑大吃一驚,跳起身沖到她身邊質問。

  "小夥子,你叫這麼大聲做什麼?"

  "我沒有大聲。"

  "連子惑,你可不可以別打擾我跟教授的討論?"老天!她的耳朵差點耳鳴,這樣還不叫大聲?

  "你沒有告訴我,你要去法國!"

  "詠蓮,你確定這傢伙不是你的男朋友?他表現得像你的丈夫了。"老教授打越的說。

  于詠蓮臉皮薄,小臉倏地漲得通紅,"教授,我決定去法國當交換學生,還請您著手幫我申請安排。"

  "詠蓮,你為什麼答應?我不贊成你的決定,太匆促--"

  連子惑話還沒說完,她便拉著他沖出研究室。

  來到人煙稀少的一角,於詠蓮才停下腳步說:"我沒有勿促,我考慮很久了。"

  "你之前沒向我提過。"

  "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如果在以前我向你提起,你一定會鼓勵我去。"

  去他的,該死地被她說中了。如果是在他沒有想通自己的感情之前,或許會很高興的讓她離開,但此一時彼一時,不能相提並論。

  "我的事對你來講向來不是最重要,你為什麼突然表現得異常起來?"

  "我以為你永遠不會好奇。"

  於詠蓮轉過身背對著他,他突然的溫柔表情,讓她心為之撼動。

  "我昨天終於想通,為什麼我對你總是帶著牽掛。在逛士林夜市時,我可以買一堆東西回來給你吃;去貓空喝茶,我想著回家你會不會因為我拋下你而生氣;聽見白雲飛跟莫爾揚嘴巴上一直念你的名字,我會整天不高興。"

  她仍然背對他,為的是控制不停上揚的嘴角。

  "你認為這麼說,我的反應是喜極而泣嗎?"

  "我只是要告訴你,我真正的領悟,也誠實面對自己的感情歸向。"

  "我長得不及你的標準。"

  "我的無趣也不及你的浪漫要求。"

  "我的脾氣晴時多雲偶陣雨。"

  "跟我木納、冷漠又嘴硬的脾氣可以中和。"

  "我已經決定不再對你付出,我想要多愛自己。"

  "我可以幫你一起愛你自己,只要你給我機會表現。"他的心跳快得幾乎要跳出來。就算面對商界大老,他也不會有這種毫無把握的感覺出現。

  "我要去法國,時間跟空間會造成距離。"

  於詠蓮,堅持你的信念,別讓他認為你是唾手可得的。男人的回頭確實金不換,但女人的回頭應該要有代價,絕不能心軟。

  她進行的不是感情拉鋸戰,也不是想爭什麼輸贏,只是一種屬於心靈的契合,若是無法明白等待,男人水遠會將女人的付出認為理所當然。

  或許,他現在低頭,順應自己的感情指標,但假使有一天,他感情的指標換了人,她的輕易付出會變得不值得。

  所以古人說:妻不如安,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

  "你還是決定去法國。"她還是要去,這表示……"你說過的喜歡還存在嗎?"

  "我已經決定不再喜歡,就等時間慢慢淡化。"

  "那現在還是喜歡羅!"連子惑面露微笑,第一次發自內心的喜悅起來。

  "我第一次看見你笑得……這麼毫無防備。"她也跟著笑出來,因為這樣的笑容具有傳染力。

  連子惑在情緒激昂下,箭步上前,重重的在她唇上一吻。

  直到兩人都快窒息,他才鬆開她,但手臂仍緊緊的圈住她。

  "去法國吧!我會學薛寶川苦守寒窯等你回來。"

  她試圖平息急促的呼吸,"你可以偶爾打野食。"

  "這麼開明?"

  "聽說法國男人很浪漫。"

  連子惑理著眉,輕輕推開她,低首注視她,"我以為我們達成相守一生的約定。"

  "最初的相遇不一定就是最後相守一生,未來是一條很長的路,我們誰都不能預期。"

  "你在學我之前的論調,你怪我之前不給承諾嗎?"

  "我發現我要學你的聰明。"

  "你不會有機會體會法國男人的浪漫。"他斬釘截鐵的說。

  "為什麼?"

  "跟我比較,他們不堪一擊。"

  於詠蓮只是淡淡的微笑,不置可否。畢竟在身體肌膚相觸下,說再多話也是枉然,她想要好好體會這樣的溫暖,看能不能一直保留這樣的回憶。

  她要去法國!

  她要實現遇見他之前的願望。

  既然要前往法國當交換學生,通知家人是必要的行為,縱使家人這名詞對她而言是那麼陌生,聯繫是多麼的微弱。

  富誠集團總裁于東誠是她的爺爺,同時也是於詠愛的爺爺。

  為了戰勝富不過三代的箴言,於東誠對於一手創辦的富誠集團,行事作風強硬在業界是出了名的。

  在於家,女子容貌上等,是聯姻的最佳籌碼;男孩資質聰穎,是未來主事的最佳利器,又或者能言善語、舌粲蓮花,任何一項專才都能在枝葉繁茂的於家佔有一席之地。

  于東誠也具備男人風流的天性,一妻三妾,使他子孫眾多,於詠蓮便是二姨太所生的兒子之女。

  于詠蓮與於詠愛同處在陽盛陰衰的第三代中,本應該集三千寵愛于一身,男孩子向來調皮搗蛋,每個太太、少奶們一致認為還是女娃比較乖,可以盡情的寵,盡情的裝扮。偏偏兩個相距不到五分鐘出生的女娃,本來就會讓人拿來比較,而於詠愛小小年紀使出落得如出水蕪蓉,每個堂表兄弟皆跟前隨後保護,說話又嬌又甜,除了會挑人愛聽的話講,偶爾耍耍小脾氣只會叫大人覺得可愛。

  反觀於詠蓮從小就不愛哭、不愛鬧,甚至很少聽她開口。一群小孩聚集在一起玩耍,到最後一定在書房或琴室找到她。雖然長相清秀,但和一票相貌出色的小孩比起來,她的吸引力自然也就降低,得到大人的注意也就跟著減少。

  久而久之,她越寡言,家族的注意力就越少投注,所以她搬出陽明山的於氏大宅,沒有多少人表示意見,因為根本就不知道。

  她沒有出色的容貌,沒有做人的成績,太過平凡的她,成了家族中的異類。

  她向來不出席任何的社交場合,想來也沒有多少人會猜出她的出身。

  于詠蓮下了計程車,衣著平凡的她,一路上惹來司機頻頻側目。

  從距家一百公尺的地方,就瞧見路邊排列整齊的勞斯萊斯、賓士、法拉利……這還是司機先生如數家珍的介紹,她猜今天在於宅有宴會。

  她繞到側門,每當家裏有宴會,側門總會打開,以便隨時補充宴會短缺的食物。

  "劉媽,家裏在開宴會嗎?"她走進忙碌卻保持潔淨的廚房。

  劉媽是于宅的資深管家,連于東誠對她也都禮遇有加。

  "小姐!你怎麼這麼久沒回來?"她拉著於詠蓮的手,仔細的上下打量。"讓我好好瞧瞧你這丫頭有沒有乖乖吃飯!瞧瞧這臉頰怎麼凹下來了?你沒好好照顧自己不成?"

  "沒有劉媽的手藝,蓮娃怎麼可能胖。"蓮娃是她的乳名。

  "那你就搬回大宅,讓劉媽好好的幫你補補身體。一個嬌滴滴的女孩,說什麼要獨立自主,住家裏交通不方便。瞧瞧詠愛,還不是住在家裏,出入都是轎車接送。"

  "蓮娃比較野嘛!住外頭要造反也比較方便。"於詠蓮深吸口氣,"好香,是不是鑲蟹黃蓋?"

  "你這丫頭,劉媽去拿來喂喂你的饞蟲。"

  "劉媽真是瞭解我。"於詠蓮撒嬌的在她頰上大聲的啦了一下,乖乖的洗好手,端坐在椅子上。

  劉媽迅速拿了幾道她愛吃的菜回來,有鑲蟹黃蓋、清蒸龍蝦、紹興醉雞、酸檸拌三鮮。

  "你這次回來要住幾天?"

  "我回來是要告訴爸媽還有劉媽,我要去法國念書。"她挑了開胃的酸檸拌三鮮入口。

  "法國?怎麼突然說要去這麼遠的地方?因為詠愛的事?"

  "詠愛的事?"原來如此,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許久未聯絡的媽媽會打電話給她,還以為……原本準備要去法國的理由可以省了。

  "詠愛跟老爺子說你搶她的男朋友。"

  搶?於詠蓮笑出聲,"劉媽,你覺得我搶得過詠愛嗎?"

  "去去去,亂說什麼,什麼搶不搶的!男人只要有深度眼光都會挑選你。"

  "深度眼光?那豈不是要近視有一、兩千度才行。"

  劉媽輕擰下她的臉頰,"你這皮丫頭,就愛挑我的語病。來,說給劉媽聽,真有那個男孩子嗎?"

  於詠蓮輕輕頓首。

  "那你喜歡他嗎?"

  "喜歡是一定的答案,他的條件太好了。"

  "那他呢?"劉媽擔憂的問,厚實的手撥開她遮住臉的頭髮。

  於詠蓮仍然埋頭苦吃。他?如果以他的承諾來看,他是喜歡她。

  可是從那天的談話後,他消失了三天,一直沒有出現,所以……

  她根本搞不清楚狀況。

  "蓮娃,你別只顧著吃,要回答啊!"劉媽急得搶過盤子。

  於詠蓮抬起頭,用舌頭舔淨嘴角的酸醬,"我吃飽了。"

  "你這孩子,什麼都不說,叫人擔心死了!你就是這樣才會不討人喜歡。"

  她沒有說話,只是帶笑的看著劉媽。

  "你一直看我沒有用。唉!聽見詠愛說這事的時候,我是半喜半憂,喜你有個對象看性子會不會開朗些,至少話也多些;憂你這物件喜好美色……呸呸呸!我在說什麼不吉利的話!"

  "劉媽,在外面不管我有沒有人愛,我知道在這裏你最愛我就好了。"於詠蓮雙手抱著她的手臂,面露小女兒的嬌憨。

  她可是劉媽一手帶大的呢!

  "你這丫頭,就是這樣我更操心。上去換套衣服參加宴會,這回一定要找個傢伙,將來替我好好照顧你、愛你。"劉媽拉著她的手臂,拖著她上樓。

  "不要啦!劉媽,我不要去參加!你明知道我不適合參加什麼宴會,那比殺了我還要叫我難過。"

  "不可以不參加,這回的宴會可是你爺爺準備介紹你大堂哥進商場,也說明富誠集團即將邁向新的里程碑,同時還是公司六十周年慶。聽說你們學校來了不少人,社會各界的菁英也不少……"

  劉媽的叨念讓她臉色越顯慘白。糟糕!這一露面豈不學校人人皆知她是於詠愛的姊姊,幼稚園一路走來的惡夢又即將上演。

  雖然她不會在意,但是提供飯後茶餘的話題不是一種光榮。

  於詠蓮正想說服劉媽她不去參加時,在三樓遇見她母親--吳虹鈴,保養得宜的臉孔看起來像是她的姊姊。

  "媽!"

  "你還知道要回家,今天是什麼日子,這麼晚才回來。小雅,她是我另一個女兒,麻煩你幫她打扮一下,我先去大廳看看。"

  小雅是吳虹鈴的專屬造形設計師,和于詠蓮是第一次正式打照面。

  吳虹鈴交代完便匆忙離開,劉媽也跟在她身後去打點宴會的一切,兩人全要小雅拿出化腐朽為神奇的功力。

  當然,她們沒說出口,只是眼神都是這麼暗示。

  於詠蓮承認自己聽過佛要金裝、人要衣裝這句俗語,卻沒想過有一天這話會用在自個兒身上。她看著鏡中的人臉上化著淡妝,一身粉色絲質小禮服,仿佛揮揮衣袖就能飛上天際。

  偶爾泛著血絲的眼睛,在黑色眼影的描繪下變得立體有型,連黑瞳似乎也變得靈動,白哲的肌膚原本就透著健康的粉紅,所以小雅只是簡單的為她撲上薄粉,塗上淡淡的粉色調口紅。

  她的美跟於詠愛比起來,當然不值一提,於詠蓮明白得很。在有自知之明的情況下,她仍然乖乖出席,只不過是從側門摸進大廳,站在自助餐區讓美食給拐了胃,她細細品嘗著。

  終於看見他找了一整晚的小天使。連於惑不急著上前,站在另一端,微眯著眼看著她,瞧她臉上饜足的笑容,不禁牽動他的情緒,讓口水分泌增加,只不過他渴望的是她。

  奇怪!總覺得有人在盯著自己,她一直以為是錯覺,但是……於詠蓮回身環顧四周,直到對上他黑黝的眸。

  他筆直的朝她走來,動作的迅速與俐落仿佛非洲草原上的豹。

  "你怎麼會在這裏?"

  "你是不是也應該告訴我,你為什麼在這裏?"

  "這裏是我家。"於詠蓮端著盤子,叉起一塊涼拌龍蝦,正要放進嘴裏,連子惑卻先一步就著她的手吞下去。

  "這個味道不錯!"

  "要吃不會自己拿。"她轉身瞧著自助餐區,看看還有什麼沒嘗到。

  "你不好奇我為什麼來?"

  "於詠愛。"

  "我已經跟她說清楚了,我喜歡的是你!"他順勢將頭枕在她的肩上,臉偎進她的頸項,聞著她身上的玫瑰香味。"你身上是玫瑰香,為什麼不是薰衣草香?"

  "我喜歡玫瑰香味。"

  "玫瑰的花語是愛情,你在表達愛我嗎?"他的唇在說話同時,輕刷過她頸部敏感的肌膚。

  於詠蓮企圖閃開身子,躲避他太過明目張膽的暖昧舉動。"你少臭美!"不吃了。

  她將盤子放在一旁的回收桌上,索性正面看向他,也將他上下打量一番。

  他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衫,一條棕色格子褲,帶著雅痞風格,但以為他真改性子就錯了,他右耳上的骸樓造形耳環,詭異得叫人難以別開眼,更別提他腳上那雙鮮黃的運動鞋。

  "滿意你看到的嗎?"

  她聳聳肩,"你的穿衣風格向來讓人不知該說什麼。"

  "你認為我應該改變嗎?"

  "你自己喜歡就好。"於詠蓮發現周遭不停投射過來的注意目光,他們懷疑的眸光似乎在討論兩人身分。

  "你自己一個人躲在這裏愜意,這算什麼朋友!"白雲飛突然出現,一把推開連子惑。

  "好久不見,詠蓮。"莫爾揚藉機搭上於詠蓮的腰,親熱的在她頰側輕印上一吻。

  連子惑被白雲飛故意以身子阻擋,來不及阻止,只能用眼神將莫爾揚淩遲至死。

  "你們怎麼都出現了?"於詠蓮嚇了一跳。

  "我們跟你爺爺有生意上的往來,所以他發邀請函給我們。"連子惑回答。好不容易閃過白雲飛的身子,足拐莫爾揚退位。

  "生意?"

  "將來我會慢慢說給你聽。你後天要出發去法國,對不對?"

  "你消息真靈通。"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連子惑不等她答應,硬是將她拖走。

  莫爾揚與白雲飛注視著兩人離去。唉!形單影隻的人生,真給他有點……,自由自在。

  "他終於走了,我要回家睡覺。"白雲飛率先開口。

  "睡覺?你忘了老大交代我們來這裏做什麼事嗎?"

  "天啊!反正這一家子對詠蓮又談不上善待,為什麼我們要放下身段去跟于東誠談?更何況他拉攏我們都來不及,要知道連少對他孫女有意思,鐵定樂得合不攏嘴,樂觀其成。"

  "老大的意思是要扭轉詠蓮在這個家的地位,否則老大大可不甩他們。"

  "真麻煩!"白雲飛咕噥的話偶爾夾雜幾句髒話。

  出了於宅大門,連子惑讓她坐上一輛休旅車,自己則坐進駕駛座。

  "你會開車?"

  當車子順著蜿蜒山路進入臺北市區,她明白他不只會開,技術還好得很。

  "我們要去哪里?"

  "如果我說綁架你,你會怕嗎?"

  "綁架在臺灣會判死刑。"

  他輕笑出聲,"我們要去度兩天假,過兩人世界。"

  "度假?你發什麼瘋啊!"她瞪了他一眼,"我什麼東西都沒有帶,沒有換洗衣物,也沒有任何準備。"

  "我都準備好了。"他突然傾身在她頰上偷個香,"你化妝。"

  "活該你吃得一嘴粉。"話是這麼說,她仍然抽了一張面紙,輕輕幫他擦掉唇上的粉。

  "你的皮膚很好,以後不要化妝。"這是為了維護他的自身權益。

  "你以前不會說什麼甜言蜜語,對我也是愛理不理,真懷疑現在的你是不是連子惑。"她心裏有感歎,也有訝異。其實稍早在見到他時,她真的毫無防備的嚇了一跳。

  "只要明白我要的是什麼,我就不會放手!"他信誓旦旦的說。

  於詠蓮睨了他一眼,然後直視窗外不停向後飛逝的街景,"希望你是真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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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臺灣與法國有七小時的時差,飛機抵達巴黎時,剛好中午十二點半。

  於詠蓮領了三大箱行李,推滿折疊車時,忍不住漾起一抹笑。

  這些行李全是連子惑幫她整理,他還放了兩人在溪頭的旅遊照片,連粉紅色的皮夾也被他塞了一張他的獨照,還有一張兩人親密合照。

  如果一年後,他們各分東西,想來這些照片會成為一種諷刺。

  索邦大學--她未來的學校--位於巴黎的拉丁區,西元十二世紀初時,原本是教會附屬的圖書館,經歷代法王及拿破崙的有心保存,慢慢演變成為大學。

  拉丁區同時也是巴黎的著名學區,人文薈萃,這裏處處可見保持得完好的古跡。

  一踏上法國這個夢想已久的國度,於詠蓮便察覺或許是歐洲經濟持續衰退,使得驕傲的法國人敞開國門歡迎外來遊客,走在她左邊的是日本人,不遠處傳來的聲音還夾雜著中文,放眼望去,下飛機的人也以黃種人居多。

  走到機場大廳,她環顧四周尋找有她名字的紙牌,片刻後,終於瞧見兩位棕發褐眼及金髮碧眼的男女,他們也正看著她。

  "你叫於詠蓮對不對?"

  於詠蓮漾著和善的笑容,"對,你們是瑪姬和維克?"

  三人愉悅的打招呼,以臉頰互貼與擁抱。

  "我沒想到來的是名美女!"維克不是第一次瞧見亞洲人,但她光滑的肌膚還有笑容中洋送的特殊韻味,卻是讓他第一次明白中國女人的神秘氣質。

  "美女?我可不算。"

  "你的法文講得真好!"瑪姬由衷的說,顯然她對這名新同學也頗有好感。

  "謝謝!"從他們的表情,於詠蓮明白自己初步贏得兩人的友誼。

  于詠蓮順應學校安排,住在校區的公寓,環境單純,治安良好。

  初來乍到,她忙著適應環境,再想起連子惑時,已過了一個禮拜。

  思念總在分手後。

  連子惑一直到現在才明白這句話說的是什麼樣的心境。

  才四十八小時,他無法相信時間才過了四十八個小時,也就是兩千八百八十分鐘,他的思念已如潮水漲到所能接受的臨界點。

  "老大,你在想什麼?"莫爾揚伸出五隻手指頭,不停地在他呆滯的眼前晃動。

  連子惑揮開他的手,警告的丟了一記白眼給他,"你少在我眼前晃來晃去,如果你覺得太閑可以去打掃廁所或走道,我相信公司負責清潔的歐巴桑會感激你。"

  "叫我堂堂一個公關、企畫經理去做清潔工作,這未免太大材小用了吧!"

  "連少!"白雲飛門沒敲,打開門就大刺刺走進來,丟了一份卷宗在桌上,"美國那邊送來這季電玩的最後螢幕修飾,包括配樂全部完成。"

  話一說完,白雲飛便斜躺在沙發上,至於莫爾揚則霸佔另一個中國式貴妃椅。

  "聽說,這裏是我的辦公室。"

  創意網路的人事佈局及升遷管道一經確定,連于惑、白雲飛及莫爾揚三人便將辦公室搬到東區商圈大樓,企圖穩定軍心。

  或許公司員工年齡層較輕,對於他們的作風多能接受,甚至大表贊同,加上公司將在美國那斯達克掛牌上市,更讓眾人信心滿滿,對公司未來前景一致看好,向心力自然大增。更別提連於惑大手筆的提高員工薪水,增加各項福利之餘,也決定公司采完全責任制,上班時間彈性化,公司管理更具人性。

  "當然,總經理辦公室規畫最完善、設備絕佳。"莫爾揚手一伸,拉開隱藏式的冰箱,拿了一顆進口水梨,咬了一口,嗯,輕脆多汁。

  "你們的辦公室有比我差嗎?"同一位設計師,同牌子的傢俱,而且還是依各人喜好去挑選。

  "你最近人氣鼎旺,不介意我們跟你多接近,沾染一下吧,老大。"

  "人氣?"他倒覺得現在渾身躁氣加火氣。

  "你沒發現公司的人把你當偶像嗎?"白雲飛懶洋洋的回答。

  "記得第一次召開業務會議時,連子惑狀似悠哉,但在業務部副理簡報完後,他迅速的提了幾個問題點,讓業務部全部傻眼,同時為之咋舌。

  一場兩小時的會議,讓眾位妄想以老賣老的員工全濕了衣背,每個人也有了更新一層體認。

  是誰說新上任的老闆是社會菜鳥?

  誰說公司會變成有錢人子弟的玩具?

  又是哪個蠢蛋說公司未來前景一片慘澹?

  在會議結束後,連子惑突然宣佈所有員工到對面的日式料理店用餐,費用由公司全額負擔時,眾人又驚又喜,害怕是鴻門宴。

  結果,連子惑並沒有出現,他待在辦公室遙想他的愛人,只有白雲飛和莫爾揚代表出席。

  隔天,連子惑恢復往昔的穿著,更造成公司旋風,新新人類的作風取決於他的行為。

  "美國那邊的宣傳工作進行得如何?"

  "相當順利。在特效公司的安排下,我們將安排幾位政界名人和好萊塢明星進行剪綵。"接著,莫爾揚念了幾個人名。

  "這幾個人的名氣在美國雖然家喻戶曉,但以全世界青少年為訴求物件的電玩,可能說服性小一點。"連子惑雙手交叉,頂著下巴。

  "名氣越大,我們付出的成本會越大,這有一點冒險。"

  "畢其功於一役。"連子惑簡單的說,似乎下定了決心,他拿起電話,撥了幾個號碼,過一會兒便通了。

  "雅各嗎?是我,連子惑。我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對,想請你剪綵,並且進行為期三天的宣傳,我會照你的價碼付給你……,那我就不客氣,這次換我欠你一次。"掛上電話,他對上兩人閃著強烈好奇的眼眸。

  "雅各?該不會是那個拿了七八座葛萊美獎的國際巨星吧!"莫爾揚將水梨核丟進垃圾桶,迅速沖到他面前。

  "他的歌很好聽。"白雲飛雖沒這麼激動,但不諱言他也很好奇。

  "我跟他有一點交情。"連於惑不想解釋太多。但看他們的模樣,似乎不得到想要的答案是不會善罷幹休。

  這件事……說來話長。

  終於一個禮拜過了,總共一百六十八個小時,思念即將決堤。

  天母的住處,屬於她的薰衣草香慢慢消散在空氣中,她房間的絲被與枕頭漸漸沾染他的氣息,使他無以為藉。

  連子惑抑制滿腔思緒,手指不受控制的顫抖,按了一串電話號碼,通了。

  "請問你找哪位?"接電話的是個男的。

  "我找於詠蓮。"怎麼會是男的?透過話筒,他聽見悠揚的音樂夾雜談話聲,也聽見一個男聲大喊詠蓮。

  "HI!我是於詠蓮,請問你哪位?"

  一聽是熟悉的聲音,連子惑迫不及待的問:"剛剛那個男的是誰?"

  "子惑,怎麼是你?不是說要滿一個禮拜……今天滿了嗎?"

  她聲音裏的愉悅讓他平撫了些許不滿,隨即一想,不對……"你這禮拜沒有想我嗎?不然怎麼一個禮拜到了你還不知道?"

  於詠蓮伸伸舌頭,"我當然有想你,尤其晚上睡覺的時候,這裏的氣溫人夜後有點冷,沒有人幫我取暖。"

  "我的功用對你來講只是個暖爐?"

  她嬌嗅的跺腳,"你明知道我的意思不是這樣。不過我沒想到你會打電話,國際電話很貴,我們可以用ICQ或者MAIL比就好。"

  "我想聽你的聲音。那個男的是誰?別轉移話題。"

  "他只是同學,同班同學。"

  "現在法國時間應該是晚上八點,孤男寡女,他去你哪里做什麼?"

  "才不是孤男寡女,有三女兩男的同學在我這裏用晚餐和聊天。"

  "三女兩男?你沒背著我偷渡?"

  "什麼叫背著你偷渡,我們又沒有什麼關係。"

  "沒有什麼關係?肌膚之親不算嗎?如果你覺得沒有任何法律上的約束,這禮拜天我會到法國一趟,我們到教堂結婚。"

  "結婚?你這樣算是求婚嗎?"她一手卷著電話線,笑得幸福甜蜜。

  "你覺得呢?"

  "不夠浪漫,不及格。"

  "等你大學畢業那天,嫁給我好嗎?"連於惑的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正經。

  "到那時候再說,我們瞭解得還不深嘛!"他的正式讓她心亂,也著實嚇一跳。不是在說笑嗎?怎麼

  "你想瞭解什麼?"

  "我想到再問你。我有朋友在這裏,不好意思冷落他們太久,不跟你多講。再見!"她匆忙的掛掉電話。

  "詠蓮,那是你在臺灣的男朋友嗎?"瑪姬被其他人推派出來發問。

  于詠蓮的嫺靜氣質,優雅的舉止與讓人猜不著年齡的臉孔,在在都讓法國男人心動,想摘下這朵中國百合的人大有人在,今天來的霍恩對她表現得最殷勤。

  "對!"她排紅著雙頰,大方的點頭。

  "哇!那表示我們學校的男生沒機會了。"

  "你男朋友是個怎樣的人?"霍恩追問,他不可能輕易放棄,在索邦大學內,他是連著兩屆的大學先生得主,舉止溫文儒雅,學業和體育成績優異,他的親衛隊人數不少。

  "他……任性又寡言,最重要的是,他一點都不浪漫。"她嘴角帶著甜笑,一想起他,她就無法克制地微笑。

  任性又寡言,甚至不懂什麼叫浪漫?霍恩心想自己應該還是有機會奪得佳人芳心。

  同學?什麼樣的同學能好到登門入室聊天?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連子惑。

  想他守身如玉,就連秘書也是屬公,沒有任何賞心悅目,完全只重功能性。

  "連少,在想什麼?"白雲飛將文件丟放在他面前,順口問道。

  "沒什麼。"

  "在想詠蓮就說。到美國有放風時間吧,我想繞去拉斯維加斯逛逛。"莫爾揚說。

  "隨便你們,只要別礙著正事就好。"

  "老大,你有沒有想過,你家裏的人急CALL你要做什麼?"

  "你似乎有一點幸災樂禍的口吻。"連子惑翻著卷宗,那是一份關於境外轉投資的分析評估案。沒有什麼比錢滾錢的股票炒作更容易賺進財富,當然,虧損亦然。

  "我是關心你。"莫爾揚重新確定手中的行程表,這趟出差主要是為創意遊戲穀打下知名度。

  "我一點都感受不到,你聽到什麼風聲嗎?"有時候,在商場流竄的八卦可靠性在對折以後,再經過腦袋的分析、歸納,敏感的人會從其中捉到一丁點未來可能成真的訊息,莫爾揚在這方面是個中翹楚。

  "摩根爾財團最近有意與世界徘名第三的石化集團密根果進行聯姻。這當然只是謠傳,因為要成為祭品的人士還沒正式曝光。"

  "密根果?"連子惑在腦中迅速歸納出密根果所有轉投資及營業專案。"摩根爾想要澳洲市場?"密根果的執行總裁在澳洲曾擔任過市長,擁有不少政治資源可供利用。

  "有時候我真懷疑你的腦袋裏都裝什麼。"白雲飛咋舌道。

  "澳洲市場不大,以人口來說,我對中國大陸比較感興趣。除非摩根爾財團要進軍澳洲的產品可以用在礫漠及袋鼠身上。"

  "聽你的意思,對中國大陸你似乎有什麼計畫。"

  "整合食品。不過,我要在這個網站成功以後,利用它讓中國大陸的富豪巨賈吐出錢來投資。否則以目前中國大陸的政策朝令夕改的情況,外商只能替他們炒熱市場,真正能賺的不多。"

  "你想在幾年內打出創意的名聲?"白雲飛問道。

  "最晚半年成功。"

  半年成功!想想,這大概也只有連子惑才說得出的話。

  不讓人覺得好高鶩遠,只教人相信,並且等著看一場叫好又叫座的戲。

  連子惑合上卷宗,抽出夾袋裏的英文報,報紙上,鬥大的黑體字成功吸引他的注意力。

  摩根爾財團與密根果石化年底結親家

  他仔細的看完這篇報導,越看眉頭皺得越緊。"爾揚,這是你的傑作對不對?"

  報紙將他是創意幕後的程式開發總執行長矩細靡遺的介紹,加上之前雅各成功的剪綵造勢活動,這一切使得創意未上市先轟動,引來各方投資者的注目。

  莫爾揚一臉迷糊樣,接過報紙一看,恍然大悟的說:"我們的股票準備在下週一掛牌上市,看來這波宣傳攻勢會讓市場持續發燒,股價估計可以飆漲到一百二十六元美金。"

  "我不知道你的權利大到可以左右我的私生活,這些消息是你當內線透給給新聞記者的吧,你從中賺了多少?"

  "老大,我只拿了五萬美金當零用錢,這麼一點小錢,你不會看在眼裏吧?"

  "雲飛,爾揚私人捐五萬美金給福委會,充當基金。

  "啊!"只聽莫爾揚慘叫一聲,他的拉斯維加斯賠本飛了。

  在加州,連于惑與白雲飛、莫爾揚分道揚鑣,他轉機抵達紐約。

  在他一出機場,坐上勞斯萊斯就接到連老爺子親自拔來的電話,以命令的口吻要他前往曼哈頓區,屬於連家的飯店十樓。

  連子惑無所謂的答應,一身輕便的T恤、牛仔褲,還有外套,全是同色列的螢光紅,使他在衣著上就成為一個發光體,更別提一臉的桀驁不馴氣質。

  "少爺,老奴等你好久了!"等在飯店的是霍伯,雙眸閃著異樣的水光,搭配哽著氣的音調,仿佛他們是相隔十幾二十年見面的忠僕與幼主。

  "霍伯,你怎麼在這裏?"

  "霍伯當然會在這裏。等了二十一年,我終於等到小主人要結婚……來來來,快把那身衣服換掉,訂婚是件喜事,衣服怎麼可以隨便……"霍伯邊說邊幫他脫掉外套。

  說起小主人他就一臉的驕傲,一身昂藏體魄加上俊逸的容貌,不論穿什麼都好看。讓他比較傷腦筋的是小主人老愛穿這種古裏古怪的衣服,瞧瞧這什麼顏色,活像路上閃爍的霓虹燈。

  連子惑只讓霍伯幫他脫下外套,便伸手阻止他。

  "誰要訂婚?"

  "當然是小少爺你啊!今天可是我們摩根爾與密根果兩大集團的大日子,外頭來了許多記者,政商界大老齊聚一堂,就等你這主角上場了。"

  "怎麼我這主角不知道自己要訂婚?"他聲音裏有著明顯的冷淡,仿佛現在談論的主角與自己無關。

  "小少爺,你別開老奴玩笑。這個訂婚不也是你向媒體記者事前透露的嗎?"

  原來如此,該死的莫爾揚利用這件事打創意的知名度,也讓愁著不知該派誰聯姻的爺爺,決定人選就是他了。

  "我已經有結婚的物件了。"

  "少爺的結婚對象不是密根果的大小姐?"

  "我根本不曉得她長得是圓是扁,又怎麼會與她結婚。"

  這時,門被推開,進來的是連振國,也就是連子惑的父親。

  連振國不悅的仔細審視著兒子,"你怎麼還穿著這一身娘娘腔衣服?還有,你身上那是什麼鬼香味?"

  "薰衣草香,有安定神經的效果。"

  "霍伯,幫小少爺把衣服換掉,另外拿一瓶麝香香水蓋過那種娘娘腔香味。"

  "我不打算換衣服,也不打算用什麼鬼香水。如果你只是要我來參加一場訂婚宴,我很樂意露臉,卻不準備成為你們的傀儡。"

  連振國扳起臉孔,"你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若你沒聽清楚要我重複一次也可以。"連子惑清冷的眸子對上父親,互不相讓的較勁,讓周遭溫度不停下降,也使空氣慢慢凝結。

  "有本事你就當著眾人面前說你不願意。但那同時,也表示你不再是連家人,不再擁有連家人尊祟的社會地位,也沒有任何財力權勢為後盾。後果如何,

  你非常清楚。"連振國撂下狠話,轉身離開。

  他相信這場爭執最後贏的人是他,沒有人笨得放棄摩根爾。連氏家族的人從小就養尊處優,在高人一等的氣勢下,所憑藉的就是身分優越,而這份優越需要金錢的堆砌。贏的人絕對是他!一如當年,贏的人是他的父親,也就是連老爺子。

  "小少爺,我幫你換衣服好不好?"門"砰"的關上後,霍伯連忙遞上衣服給他。

  "霍伯,連你也認為我應該屈服嗎?"

  "少爺,錢不是萬能,但沒錢卻萬萬不能。你有絕佳的才志,但需要的不光是機會,還需要現實層面的考量。忍一時,海闊天空。"

  連子惑沉了眼神,半斂的眼遮住他所有的思緒,像個木偶似的讓霍伯幫他更衣。

  換上一身正式的黑色西裝,他走出休息室,發現臺上的司儀注意到他,正在說話的人丟了一記得意了然的眸光給他。

  他的父親以為他屈服了是嗎?連子惑嘴角慢慢揚起一抹惡意的笑容。

  "……今天除了慶祝摩根爾與密根果達成合作約定外,還有一件同樣也是摩根爾與密根果的喜事。本人連振國的獨子,在今天與密根果赫斯總裁的女兒舉行訂婚儀式。現在就請兩位上臺。"

  現場掌聲如雷,眾人紛紛讓出一條通道,連子惑帶著笑接受眾人的恭喜,慢慢朝舞臺前進,鎂光燈不停的閃著。

  他緩緩踏上鋪著紅地毯的階梯,與赫斯小姐相遇,眼神淡淡瞥過她羞中帶怯的表情。哼!平淡無奇的醜女!難怪密根果要用這種方式來推銷。

  突然,他想起遠在法國的於詠蓮,如果今天是她,他會將會場佈滿紫色薰衣草,而不是庸俗的粉紅色玫瑰。

  薰衣草似乎變成他心中屬於她的代表了。他嘴角自然的扯出微笑,似乎只有想到她才能讓他心中恢復平靜,平靜到……冷眼看這場笑話的進行。

  連子惑沒有接過他父親遞過來的戒指,他直接拿起麥克風,聲音清楚的傳到會場各個角落。

  "很高興各位撥冗蒞臨,我想關於與密根果聯姻的人選,大概是搞錯了。我,連子惑,從來沒有意思要娶密根果的千金小姐。"說完,他將麥克風扔給連振國,微微欠身後,瀟灑的離開。

  眾人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聲音逐漸變大。嗯,如果沒有好好安撫密根果集團,相信明天的股市一開盤定會應聲下跌。

  若是這樣,那更好。

  摩根爾將會自顧不暇,也就無法添加創意的營運變數。

  只是他向來不做毫無把握的事。

  連子惑拿出行動電話,拔了熟悉的號碼。"雲飛,有件事讓你做,想辦法讓摩根爾的主電腦癱瘓四十八小時以上,完成後通知爾揚放出消息。另外,等摩根爾財團的股票跌落十六個百分點後,馬上下單買進,有多少就買多少。"

  "你們談判破裂了嗎?"

  "意料中的事。告訴爾揚,翔天集團我要收線了,問他有沒有什麼意見?"

  "翔天集團?"

  "翔天集團在夏威夷小島的矩額投資宣告失敗,他們犯了一個很重要的失誤,那座小島的海底三百公尺處,是一座活火山。當他們知道時,已經投下五十二億美金進行土地收購及機械購置。"

  "他們尋求銀行的支持?"

  "沒錯,銀行團來函通知我有沒有興趣投資,我打算以爾揚的名義支持。"

  "我會告訴他。還有其他的事要交代嗎?"

  "沒有了。你們自己小心點。"

  "要小心的人是你吧!今晚幹得轟轟烈烈,我想你明天會榮登各大報頭條新聞,成為記者眼中會跑的金礦山。"

  連子惑吐出一串髒話,字眼豐富的包含三種語言,然後才掛了電話。

  突然,他好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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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在於詠蓮和善、有禮的態度下,很快便與班上同學打成一片,除了偶爾的自言自語使用中文外,她完成融入當地人的生活,儼然土生土長的法國人。

  今天她的同學帶她去參觀集中營紀念館,於詠蓮看得頻頻揩掉眼角的淚水。

  "下次別帶我來看這種可憐的東西了。"

  瑪姬回過頭,沒好氣的說:"早說過不帶你來,是你自己堅持要來看,居然在裏頭哭成這樣,丟死人了。

  "瑪姬,詠蓮只是個性悲天憫人,你怎麼這麼說。"霍恩為她叫屈。

  "你們是同一國的,我一張嘴說不過兩人。"瑪姬打趣的睨了於詠蓮一眼,"霍恩可是我們學校的白馬王子,你要好好把握。"

  於詠蓮用面紙擤擤鼻子後,白淨的肌膚搭配紅紅的雙眼與紅紅的鼻頭,顯得嬌憨可人。她急忙辯稱:

  "瑪姬,你別胡說!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你這話很容易讓人誤會。"

  "詠蓮,你別天真了好不好?誰曉得你男朋友會不會藉機跑到別的花園去拈花惹草。更何況霍思對你有意思,你就當是朋友交往,一切順其自然嘛。"

  "是啊!最好看我讓霍恩的親衛隊圍毆,更添增了這樁笑話的可看性。"于詠蓮用中文低喃。每次出遊,他們總會有意無意聊到這個尷尬話題,不然就是故意找藉口讓兩人單獨相處。

  或許法國人習慣讓這種暖昧情況攤在眾人面前,甚至不介意,但她一點都不喜歡。

  "你剛剛說什麼?"霍恩低聲問。

  "沒有。"她抬起頭,四下看了看,"咦,他們呢?"

  "他們說口渴,要我們在這裏等他們買礦泉水回來。"

  又來了!變相的製造機會。於詠蓮咬牙切齒的暗,難道他們不曉得同樣把戲玩久了,會讓人覺得非常……討厭。

  "他們只是好心罷了。"

  於詠蓮報以微笑,"這樣的好心會讓人不知所錯。

  "中國的女孩子很矜持。"

  "矜持?你錯了。社會風氣開放,中國的女孩子已經明白要努力追求自我,勇敢表達自己。"老天!霍恩也會錯意了。

  "我真的沒有希望嗎?"

  "你的條件很好,可是在我心目中,我男朋友的條件更好。"

  "我希望有一天可以見到他。在這之前,我不會死心的。"霍恩不放棄的說。

  啊!於詠蓮在心中哀號。老天!在他死心之前,她最好學會怎麼搭乘巴黎的交通工具,否則就得習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等瑪姬他們回來,又帶於詠蓮去逛太子廣場及中古監獄。

  回到公寓已經晚上,她才剛打開鐵門,就聽見電話聲響。

  她丟下手中購回的戰利品,慌張的拿起話筒。

  "喂!我是於詠蓮。"

  "你今天一整天上哪去了?我打了好幾通電話都找不到你。"話筒裏傳來的聲音她再熟悉不過。

  "連子惑?你昨天才打過電話。"

  "昨天打,今天就不可以再打嗎?你去哪里了?"

  "下課後跟同學去遊覽市內風光。你打電話來就是要質問我去哪里?"

  "我想聽你的聲音。"

  "你現在聽見了。沒事吧?沒事我掛電話了。"

  "等一下!你在急什麼?等會你還要出去嗎?"

  "沒有啊!"

  "沒有為什麼急著要掛電話?"

  "你什麼時候變得疑神疑鬼?還是你以前就有這種毛病,只是我不知道?"於詠蓮皺著眉,若不是聲音百分之百像,她真懷疑他……不對,聲音也可以模仿。"你是不是連子惑?"

  "你可以叫我子惑或者惑。我也沒有疑神疑鬼,是你的行為叫人不得不懷疑。"

  "你……你以前不會這樣,你有時候自信得叫人恨得牙癢癢!"

  "你不知道嗎?我得了一種叫戀愛的病毒,發作起來就會這樣。你以為這是誰傳染的?"

  "無聊!你有病。"於詠蓮掛了電話,配紅的雙頰熱呼呼的。

  他什麼時候學會舌粲蓮花的功夫?

  她將身子舒服的窩進沙發裏,打開電視,正好在播報新聞。

  "……摩根爾財團與密根果集團聯姻破裂,預計將會對一百二十六億美金的合作案產生變數。摩根爾財團的連子惑先生,在訂婚儀式開始時,透過麥克風宣佈聯姻者另有其人。根據摩根爾財團的公關部發言人表示,這次的訂婚儀式男主角確實故意模糊媒體焦點,其實密根果的赫斯小姐心儀的對象是連子玉先生。但稍晚密根果公關部發言人卻對外表示這合作案重新評估,外界討論聲浪不一……"

  連子惑,真的是他!

  於詠蓮不敢移開視線,看著他拿著麥克風宣佈自己不是男主角,然後瀟灑的離去。

  老天!他在想什麼?此舉會帶給密根果及摩根爾多麼大的羞辱。

  可是,這就是最真實的他。

  剛剛在電話裏,他沒有提起這件事,總認為不妨礙他的心緒,自然不是重要的事,所以也沒有必要告訴她。可是……摩根爾不會善罷幹休。

  於詠蓮沒有意思要撥電話給他,若他想說,自然會說,表現出過於擔心,反而是一種不信任的表現。

  "老大,我看到晚間的新聞了。你現在人在哪里?"莫爾揚打了通電話給連子惑。

  原本他打算明天一早動身前往拉斯維加斯,結果收到白雲飛的通知,加上電視新聞不停強力播放,他想假裝不知道好偷閒一天都不行。

  "紐約的一家飯店,至於哪家飯店我沒有注意。你呢,事情辦得如何?"

  "處理好了,同時我也和一些三D動畫人見過面,就是你列在名單裏的人,我只說了你的名字,他們便答應合作,其中的羅勃和菲力,我遵照你的意思請他們前往臺灣,他們也答應了,目前就剩合約問題。"

  "雲飛有告訴你我要你做的事?"

  "他說了。可是目前我忙得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個小時,哪有時間再去管翔天的事。"

  "沒空管就想辦法讓翔天變成創意旗下一分子,重新規畫組織後,自然有人替你管。至於怎麼讓翔天變成你的,就靠你自己動腦筋了。"

  "怎麼這麼不負責任,那雲飛呢?"

  "盟宇的時機尚未成熟。雲飛進入摩根爾主電腦了嗎?"

  "他竊得摩根爾的財務報告書,屬於極機密檔的那種,發現摩根爾從九O年至今漏稅金額高達一百九十三億,只要將這份檔傳給證交會,包管他們雪上加霜,雞飛狗跳。"

  "很好,匿名把資料傳送給證交會,也給CNN一份。"

  "我可以從中賺取薄利嗎?"

  "隨便你怎麼做,別肉腳到被發現就好。"

  "當然!我們什麼時候會合?"

  "處理完事情,各自回臺灣。"

  "OK!"

  掛了電話,莫爾揚拿起手中的財務報表,錢……這次要要求多少才合理?

  法國從拿破崙時代就訂定了嚴格的制酒標準AOC,這也是法國葡萄酒舉世聞名的原因。

  思念,要分開多久時間才會嘗到?不用酵母,大概兩個月又十二天就可以自然形成。

  在法國正式住滿三個月,卻有兩個月又十二天沒有他的電話,聽不見他的聲音,能夠證明他尚存在人間只有每天的一封E-MAUL。

  千篇一律的報告行程,有時候她會懷疑他是不是要秘書將行程表COPY一份給她,敷衍了事。

  這段日子以來,她慢慢習慣法國人對生活也要求優雅的個性,據她的同學表示,她在喝咖啡時,微勾的嘴角簡直風華絕代。

  怎樣的風華絕代她不曉得,但是由不時前來搭汕的人可以瞭解,單身的女子是男人的最佳獵物。

  她喜歡這間學校附近的咖啡廳,老闆偶爾會提及家鄉普羅旺斯的風景,室內裝潢處處也可見薰衣草畫,最重要的是這裏的薰衣草茶。

  沒錯,法國的普羅旺斯是薰衣草的故鄉,與日本北海道齊名。

  滿山遍穀的熏衣草,風到之處席捲的香味傳送千里。

  如果有機會,她真的想去看看。

  "我就知道你跑來這裏。"瑪姬喘著氣,不客氣的拿起眼前水杯,對嘴就灌了一大口。

  "怎麼了?"

  "我快要累死了。"瑪姬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生平第一次明白,太受男人歡迎不是一件好事。"

  "你走桃花運?"

  "什麼叫桃花運?"

  "那是中國特有名詞,表示你很受男人歡迎。其實走桃花不是好事。"最後一句,於詠蓮是用中文喃語地說。

  "那是你的桃花。詠蓮,如果你真有男朋友,別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學校那些雄性激素旺盛的男生,個個都摩拳擦掌說要摘下你這朵空谷幽蘭。與其你每天跟他們玩躲貓貓,不如要你的男朋友來法國看你,以斷了他們的念頭。"瑪姬點了一杯柳橙紅茶,受了於詠蓮的影響,她也愛上這裏的幽靜與茶點。

  "來法國看我?他沒說要來。"

  "沒說要來?你可以告訴他想他嘛!"瑪姬拿了一塊巧克力酥餅,先咬一口喂喂饞蟲,再繼續說:"只要告訴他,你在這裏受歡迎的程度盛況空前,如果他真在乎你,我想他不會顧忌兩、三萬的機票錢。"

  "他在工作,很忙。"

  "工作?他幾歲?社會人士嗎?"

  "他今年二十一歲。"

  "二十一歲就在工作?他的學歷該不會只有高中吧?"瑪姬膛大一雙碧眼,訝異的問。

  "他跟我一樣是大學生。"對於連子惑的個人資料,她向來鮮少提及,也難怪瑪姬會追問不休。

  "他半工半讀,那機票錢對他來說確實負擔很大。可是你也來了三個月,環境都熟悉了,他若是來看你,吃住都可以由你負擔,順便觀光嘛!"

  "我不知道他的意思。"

  "天啊!你們是男女朋友耶,瞧你們談戀愛談得平淡如水,真懷疑你們之間有熱情存在嗎?"瑪姬突然想到什麼,整個人坐直身子,手臂橫過半張桌子,握住好友的手,"你老實說,你是不是認為女人一生只能有一個男人?"

  於詠蓮噗嗤笑出聲,"你想太多了,現在都什麼時代了,我怎還會有那種古老的觀念呢。"

  瑪姬睨了她一眼,"我是擔心你。其實不是我愛批評,追你的男生中,光霍恩的條件就夠全校女生為之瘋狂,文武雙全,再加上念的又是醫學熱門科系,錢途一片光明。更別提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唐納德,聽說他現在已進入自家公司實習。反觀你的男朋友,念書的學費還要靠打工。"

  "瑪姬,感情不是用交叉比較來評論得分多寡。"她啜了一口溫熱的薰衣草茶。

  "我就看不出你的感情到底建立在哪里。"

  於詠蓮嘴角含著淡淡的笑容,沒有走過一遭的人自然無法體會她心中的感覺。這感覺……淡得像嘴中的黃衣草,用聞的,香氣很容易被忽略;用喝的,若添加太多糖則會膩,但喝到胃裏,卻帶給全身一股暖意。

  她堅持的只是那股暖意……

  如果想要在社會上出人頭地,除了實力外,機會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當機會來了,就要懂得牢牢把握住它。

  連子惑不懂得什麼是等待,所以他創造機會。

  當摩根爾財團爆發逃漏稅,引來證交會下令全力徹查,加上與密根果集團聯姻的破裂,導至股價持續滑落,目前跌幅高達五十七個百分點。

  隨著摩根爾前景不明,連子惑以低價買人摩根爾股票,累計高達總資本額的百分之十,成為除了連氏家族百分之二十三以外的第二大持股人。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

  "進來。"連子惑將手中的金筆拋在桌上'身子往後靠在義大利皮椅的椅背,動作雖顯得慵懶,黑眸中閃爍的銳光卻不容他人忽視。

  "老大,摩根爾財團的代表來了。"莫爾揚開門通報。這本來是秘書的工作,但是他抱著"學習"心態研究同根相殘的最高藝術--就是要不落外人口實。

  "請他進來。"

  來人是連家第三代連子玉、連子雲,他們是連子惑的堂哥,也是摩根爾的管理部協理及公關部經理。

  "不知兩位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多多包涵。"連子惑沒有站起身,口氣淡得連諷刺都不屑。

  "兩位請坐。"莫爾揚指指沙發。

  "我們來不是要坐的。"連於雲率先開口,"爺爺說,只要你同意重新迎娶赫斯小姐,你依然是連家的人,甚至未來成為摩根爾財團的主事者。"

  "摩根爾財團主事者?這叫畫大餅的行銷策略嗎?赫斯小姐不是連子玉的未婚妻嗎?我記得新聞是這樣報導。"

  "赫斯小姐喜歡你,她希望嫁給你。"連子玉說。

  "可惜我難消受美人恩。回去告訴爺爺,我不希罕連氏的姓氏。"

  "那麼你私下收購摩根爾的股票又是什麼意思?"年輕的連子雲首先按探不住火氣,"你分明想藉機奪下摩根爾的主控權。"

  "你們消息傳得挺快,所以打著更高竿的如意算盤,一方面,要我娶赫斯小姐來壯大摩根爾的聲勢及財富,另一方面,我買的股票是摩根爾,肥水不落外人田。"

  "怎麼做都對你有利無弊。"連子玉接著說。

  "我哪里有利?喪失婚姻自主權的人是我,而且我手上的摩根爾股票不是繼承獲得,是我拿美金透過市場交易購得的。依我看,對你們倒是百利而無一害。"

  "你的意思是拒絕?"

  "爾揚,將要求股東會議重新召開的申請書給他帶回去。我想,我們剛剛達成協定,我拒絕的協定。"

  "你---"

  "我會派這位莫爾揚先生代表我前往參加貴公司股東會議,聽取你們對於逃漏稅及投資失利的解釋。希望你們已經找好完美的藉口可以安撫股東,否則別怪我聯合其他股東改選目前的董監事會。"

  "你不能這麼做。"

  "不能?我們可以拭目以待。"連子惑拋了一記眼光給莫爾揚,要他送客。

  "伯父不會答應你的任性妄為。"連子雲在離開前,還叫囂的大喊。

  "砰"的一聲,門關上,解決兩位。

  莫爾揚走向吧台,為自己倒了一杯龍舌蘭。

  "你不親自去驗收自己的勝利?"他問出心裏的疑惑,看著連氏敗得灰頭土臉,不是他努力多時的驅動力嗎?

  "我在調整我的腳步。"

  "調整?你發現什麼錯誤嗎?"莫爾揚淺嘗一口龍舌蘭,苦澀的滋味從舌尖透到舌根,辛辣在味蕾中舞動成為甘醇。

  "創意以單月一千兩百萬美金獲利持續成長,估計只要半年就可以連本帶利回收我們當初投下的鉅資。摩根爾在你的掌控之中,翔天目前變成我的囊中物,至於盟宇,你說要支持雲飛做他自己想做的。一切都在軌道上,有什麼錯誤?"他想不通。

  "我沒有什麼成就感。"連子惑皺著眉,"反而有一種追逐過後的疲累,我想休息。"

  "我知道你連續四天未合眼,剩下的工作我可以接手。"

  連子惑用指尖輕柔眉宇,"我命令自己合上眼休息,但翻騰的思緒讓我的心完全靜不下來。你瞭解那種感受嗎?"

  莫爾揚從詫異到瞭解,"你現在明白詠蓮為什麼獲得降魔者的封號了嗎?"

  "我也明白當初你們為什麼篤定說我會愛上她。"

  "你要去法國嗎?"

  "兩小時後的班機。"

  "祝福你!"莫爾揚舉起手中的酒杯示意,然後一飲而盡。"還有,告訴你一件事,別輕易相信女人的外表,在必要的時候,女人也很聰明。"

  他的話飽含深意,但連子惑無暇去探索,累積三個月的思念加上身體的疲累,導致他身體每寸肌肉緊繃。

  他渴望見到她。

  下課鐘一響起,於詠蓮已經收拾好桌上的書本文具,拔腿就往教室門口沖,速度之快仿佛背後有魔鬼在追。

  只不過相同招數用久,總有破功之虞。

  "詠蓮。"突然有人出現朝她打招呼,她想要轉換方向,但腳下的衝力讓她來不及。

  "HI,霍恩,好久不見。"於詠蓮幹著聲音說道。

  "是好久不見,一起喝杯咖啡好嗎?"

  面對他帶笑的誠摯邀請,她想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反正每天上下課像躲空難也不是辦法,乾脆趁這機會說清楚、講明白。

  "好啊!"

  他們相偕漫步過校園,引起不少認識他們的人竊竊私語,不少人紛紛猜測,白馬王子霍恩成功摘下空谷幽蘭。

  "請問一下,跟那名東方女孩走在一起的男孩是誰?"在距離兩人不遠的松樹林旁,連子惑問著一名穿牛仔裝的女孩子。

  為了於詠蓮,他要求自己在最短的時間內將簡單的法語會話學會。

  女孩子驚魂甫定,面對他俊逸的長相,略帶嬌羞的說:"他是我們學校醫學系的學長,叫霍恩,成績名列前茅外,也是學生會副會長,在體育方面曾經拿過大學杯的網球單打冠軍,是學校女同學眼中的白馬王子。"

  她說得仔細,字句皆在他心海造成不小的波濤。白馬王子?哼!幼稚園的小朋友才會相信世界上還有白馬王子。

  "那女孩呢?跟他有什麼關係?"

  "哦,她是臺灣來的交換學生,聽說霍恩學長正在追她,看情形可能是成功了。"她越形燦爛的笑著,打量他斂著眉的眼,無法得知他的思緒,但哪有人會詢問這種與己不相干的事,除非……搭汕。

  "你是這學校的學生嗎?我以前沒見過你。"

  透過墨鏡,對人心瞭若指掌的連子惑,若看不出她的春心蕩漾,就枉費他在商場上混了。"我還有事,抱歉!"他轉身迅速追上她。

  這算是驚喜嗎?他風塵僕僕的趕來巴黎,沒想到還沒見面,就獲得這麼大的"意外"。

  他握緊拳頭,抿緊的唇更加重了渾身的冷肅氣息。

  一路上看他們又說又笑,雖然相隔一段距離聽不見他們的談話內容,但她微眯的大眼含著笑意,揚起的嘴角訴說溫暖。不用靠太近,他腦海中的影像自動將她模糊的身影還原。

  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思念是這麼的沉重。

  他們走進一間小咖啡廳,他也尾隨進去。

  "霍恩、詠蓮,坐這裏。"

  連子惑背對著他們,挑了門邊的座位,與他們相距最遠。聽著絡繹不絕的招呼聲,可以確定的是,她的人緣絕佳,不輸給在勤智大學的受歡迎程度。

  "霍恩,你追到美人啦!"男聲中的取笑,聽起來真刺耳。

  "你們別亂說,破壞霍恩的行情就不好了。"

  她的聲音柔柔的,近在耳邊縈繞,一道莫名的暖流滑過他的心坎,緊繃的腦神經隨之放鬆,困頓開始衝擊他的意識。連子惑知道自己五天未合眼,已經達到身體的極限。

  "我願意讓你破壞,心甘情願。"霍恩清楚的表白。

  "霍恩,我們是好朋友,永遠的好朋友,就這樣。"她這樣講夠明白了。於詠蓮實在後悔為什麼要答應來學校附近的這家咖啡廳,她應該挑選遠離校區的場所,至少這樣可以嚴正的拒絕,而不是這種軟語拒絕。

  "詠蓮,別這麼說。你不考慮將霍恩提升到情人位置嗎?霍恩對你真的好到沒話說。"瑪姬忍不住開口說。

  背叛者,枉費我告訴你這麼多關於我男朋友的事。於詠蓮用眼神密告她。

  "我有男朋友了。"於詠蓮帶著歉意望向一臉希冀的霍恩。

  "可是我們從沒看過你男朋友,也沒聽過你們講電話,這像是男女朋友嗎?"維克插嘴道。

  "還是你喜歡唐納德?"另一名同學問道。

  唐納德是商學院的高材生,商學院跟醫學院卯起來搶奪於詠蓮,樂得文學院的人說:"美人全出在文學院了。"

  "拜託。你們會不會想像力太豐富了?"她被調侃得有點尷尬,嘴角著噙苦笑。

  "不管怎樣,你今天一定要給我們一個答案。"維克跳出來起哄。

  再也看不下去了,連子惑緩緩的站起身。由於她的座位背對門口,所以她始終沒有發現他,這個遲鈍的小女人!

  維克、瑪姬一干人,注意力全在走來的男子身上,一件挑染成紅白藍的T恤,外罩棕色深淺相間的機車外套,搭上一條純白的休閒褲,舉止投足間的優雅與閒適,在在表現出個人炫目的風采。其實,打從他一走進這間咖啡廳,所有人的目光都會不由自主被吸引,他的氣質與他們這些稚嫩的學生大相逕庭。

  "我已經給過很多次答案,我有男朋--"熟悉的香味在她鼻尖環繞,怎麼突然……

  "詠蓮。"

  這熟悉的聲音,怎麼可能這麼的近?近到仿佛人就在……身後。她迅速轉身,剛好對上他拿下墨鏡的臉。

  "你……熊貓!"她撫上他的臉龐,熟悉的輪廓加上溫熱的體溫,真的是他!尤其是他黑了一圈的眼,真是太熟悉了。

  "熊貓先生有五天沒合眼了。"他將臉埋進她細柔的頸項上,聞著她發梢的薰衣草香。好懷念!

  "他就是我男朋友!"於詠蓮轉身大聲的說,說完便在他頰畔印上一吻以茲證明。

  "我們回去,你要好好休息。"她單手扶著他,另一手拿起背包,"我們先走,你們慢慢喝茶。"

  兩人一陣風似的離去,留下膛目結舌的眾人。

  原來詠蓮真的有男朋友,不是推託之詞,而且她的男朋友非池中之物!

  回到小公寓,躺在床上的連子惑在睡著之前,還不忘拉著於詠蓮入懷。

  "有沒有搞錯,我又不是安眠藥,老是看見我就睡覺。"她好不容易才掙開他的箝制。

  看著他熟睡的模樣,五天沒合眼?他是幹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不成,居然這麼不愛惜身體。

  於詠蓮儘量放低音量,由著他去睡。問題是到了晚上,他仍然沉睡著,沒有蘇醒的跡象,她只好紅著臉幫他脫掉衣服,等到脫得僅剩一條內褲,早就滿身大汗。

  她淋了個浴,勉強擠上單人床時,不禁慶倖法國的天氣到夜晚仍有些涼意,否則不熱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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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6 21:46:3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早上於詠蓮趕著上課,看他睡得安詳,也就放輕腳步離開。

  當她關上門時,臥房內的連子惑睜開惺松的眼。

  室內充斥著寂靜,不用起來尋找,他也知道她出門了。

  陽光透過淡淡的淺藍色宙廉灑滿整室,原木色系的傢俱讓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木頭味,仿佛置身森林小屋。

  她極具巧思的擺了幾株長春藤和金魚草,增添綠意的同時,也帶來人氣。

  看著床頭的保溫瓶,他依習慣打開,一聞,果然是淡淡的薰衣草香,熟悉得教人感動。他慢慢的吸一口,含在嘴中細細品嘗。

  他突然想起她任性的說自己愛喝的是玫瑰花茶,想起她說玫瑰花茶補血、美容,不禁覺得好笑。

  拿起保溫瓶,他走出房間四處參觀。

  一房一廳一廚,標準的小套房,佈置得溫馨舒適。看來她住得挺習慣,也值得生活情趣,由客廳茶幾上拼到一半的拼圖略知一二。

  他撥了電話給遠在臺灣的白雲飛。

  "是我,連子惑。"

  "你到法國了?"

  "嗯,爾揚那邊處理得如何?"

  "目前還在開股東會議。爾揚說你沒有整理行李就飛到巴黎,需要我幫你寄什麼東西過去嗎?"

  "不用了,缺什麼我再添購就可以了。待爾揚那邊處理完畢,要他跟我報告情形。"他交代道。

  "我知道了,你……你自己小心點,再見。"

  "嗯。"雲飛喏喏的關切代表他的心悅誠服,他明白。

  朋友,莫爾揚、白雲飛?真沒想到他會有朋友。在他沒到臺灣之前,這是始料未及的事,現在居然

  正如她所說:"你會改變初衷。"

  這種改變,其實令人心情如沐春風。

  看了眼手錶,他清楚她的上課時間。

  他走回臥室,放縱自己再次躺上柔軟的床鋪,允許自己繼續睡覺。

  等到她下課,他將精神奕奕的去迎接坤。

  最重要的原因是--正式召告她已名花有主的事實。

  連子惑一身與昨天相同的裝扮,挺直的鼻樑上,漆黑的墨鏡在陽光的折射下,閃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俊帥的容顏雖然吸引不少人仁足打量,卻駭於他渾身的冷然,只敢保持距離欣賞。

  現在是下課時間,不少學生三兩成群的走出校門,而她早該出現在門口了。

  事實上,於詠蓮是下課了,正從文學院出來。

  她這回動作一樣匆忙,但趕著離開不是為了擺脫霍恩的攔截,而是為了回去準備兩人的晚餐。她相信空腹了將近四十八小時,他應該餓了。

  "詠蓮,等等我!我跟你一起走。"瑪姬手中還捉著筆盒,跟著沖出教室門,深怕被拋棄。

  "怎麼,有什麼事?"

  "你還沒說昨天那個男孩子是誰?"瑪姬手忙腳亂的將筆盒塞進背包。

  "我說啦!他是我男朋友。"

  "真的?你不是說不清楚他會不會來找你嗎?"

  "我是不清楚,所以看見他時,我也嚇了一跳。"

  "你男朋友真的是在半工半讀?我覺得他的氣勢好嚇人,感覺像……像那種事業有成的社會菁英,不像是在速食店、量販店打工的窮學生。"

  走出校園,於詠蓮繞進學校附近的連鎖超級市場,瑪姬仍跟在她身後。

  "你要買什麼?"

  於詠蓮推著購物車,"買晚餐回去煮。"

  "你還沒有回答我剛剛的問題。"

  "我沒有說過他在速食店、量販店打工。他自己開了一家網路公司,至於生意如何,我想應該還過得去吧。"

  "你不是說他才二十一歲,二十一歲就自行創業?"瑪姬失聲尖叫。

  "別大驚小怪。"牛肉看起來不錯,就做道泰式涼拌牛肉絲好了。

  "什麼大驚小怪,你難道一點都不擔心你男朋友嗎?"

  "如果他願意說,自然會告訴我。反正跟著他,有飯吃就吃飯,沒飯吃就喝湯,再不然一天吃一餐也不會餓死。"做道沙拉好了,番茄是不錯的選擇。

  "你……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你這樣是中國人講的隨遇而安嗎?"

  "我不知道什麼叫隨遇而安,只知道要相信他,所以不過問他的行為。"

  "如果有一天他拋棄你呢?"瑪姬問出敏感問題。

  於詠蓮頓了下腳步,索性停下來仔細思考。

  "你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吧!男人總是對愛情設下保存期限,新鮮過去就會扔掉。你這麼相信他,如果將來沒有結果,希望落空的打擊很大。"瑪姬是基於朋友的道義出言提醒。

  當然,她不諱言有一絲嫉妒於詠蓮的好運,霍思與唐納德--學校兩大績優股--全對她有好感也就算了,她的男朋友居然長得一表人才,甚至在氣度與容貌上,猶勝霍恩與唐納德一大截。

  她只是提點她別太相信男人,並不是要挑起兩人的猜疑。她才不是要破壞他們的感情……

  半晌,於詠蓮揚著嘴角笑了。

  "你在笑什麼?難道你男朋友給你承諾了嗎?"

  她頭搖得有如博浪鼓,輕洩而出的笑聲輕脆如鈴。"為什麼我要擔心被拋棄?為什麼不是他為我而擔心?"

  "可是他的條件這麼好,你--"

  "我的條件也不差啊!在愛情的天秤裏,我們是處在平衡點。或許我的容貌與智慧在外人的評斷中,與他並不相配,但這就是真實的我,不必強求,不用刻意改變,我的人生只要盡力去扮演我自己,錯過了他,依然可以找到欣賞我的人。"蘋果當飯後水果是不錯的選擇。"更何況,不懂得欣賞我的人,不明白我的優點,這樣的人怎麼共度一生?"

  "你……怎麼能這麼豁達?"

  "只要做到愛自己,更愛你自己後,才值得去愛人。"就挑熏鴨肉當主菜吧,最後再買一瓶紅酒。

  結完帳,走出超市兩人便互道再見各自回家。

  散步回到家,於詠蓮躡手躡腳,怕吵醒睡夢中的他。

  走進臥室要換休閒服時,單人床上空無一人。

  咦。人呢?

  於詠蓮開始繞著斗室找一遍,難道他出門了?

  這也不無可能。

  她換了衣服,穿上圍裙,將買回採的食物料理一番。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夜暮漸漸低垂,星子微弱的光芒在太陽墜入地平線時,企圖爭一口氣,證明自己的存在。

  當她將菜擺上桌子,傳采開門的聲音,她抬起頭,剛好對上走進來的連子惑。

  "你回來啦!"

  無袖的白色休閒服搭上彈性伸縮褲,她拿根筷子將及肩的直發隨意紮成髻,幾縷黑髮垂落在頸間。黑眸如潭,泛著灩灩水光,雙頰微暈,湘湘紅唇寫滿勾引兩字。單單這樣四目相交,他全身的血液漸漸沸騰。

  昨天的見面根本不算,今天、現在才是。

  "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於詠蓮走向前關心的問。他呆滯的樣子是很好笑,但太久就顯得有點不正常。

  隨著她的靠近,空氣中飄浮的薰衣草香越顯濃郁。

  連子惑一把將她拉進懷裏,低頭迅速的攝住她的唇,相濡以沫,仿佛要將三個月的思念一併訴說,他輾轉吻過她的眼、睫、鼻,最後再回到唇上。

  直到空氣告磐,他才慢慢放開她,在努力補充氧氣時,兩人四片唇偶爾親密的交換氣息。此刻,才證明他們彼此的存在不是夢。

  "你……"

  "我想你!"他用指腹劃過她的臉。很奇怪,她的肌膚清楚可見細微的毛細孔,太卷的睫毛是兇悍的象微,不大的眼睛在他印象中,只要熬夜就會出現血絲,這樣的女孩,為什麼他卻覺得她美?甚至……美到佔據他所有視線,讓眾家美女再也入不了他的眼。

  於詠蓮仍喘著氣,這樣的見面禮太唐突,也太刺激了。

  "你會想我嗎?"

  "我……"還來不及回答,連於惑將拇指伸進她的唇瓣中。

  "我知道你也想我。"他將頭埋進她的頸項,用力齧了一口。

  "呀!"她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而驚呼。

  "為什麼我今天去學校找不到你?我去接你。"

  原來……她終於知道他失常的行為下,所代表的原因。

  "你氣我,因為我看起來不太思念你?不像思念成疾的樣子。"

  連於惑沉下臉。他沒有反駁也沒有抗議,只是靜靜看著她燦爛如陽光的笑容。

  "我有去上課,下課真的沒有看見你。"

  "我問過你學校的學生,他們說紅色建築是文學院,前面還種了一排灌木叢。"

  "你的方向'桿'仍然沒有修好,有灌木叢的是商學院,文學院是往右邊轉的紅色建築。"她笑得倒在沙發上。

  "真有這麼好笑嗎?"她的笑總是有種傳染因數,讓他氣不起來,甚至緊抿的嘴角也開始鬆動。

  "不好笑。"話雖是這麼說,她嘴角的笑紋依然很明顯。

  "既然你愛笑,那就讓你笑個夠!"他十指朝她的腋下、腰間突襲。

  伴隨而來是她更瘋狂的笑聲,加上掙扎的動作。

  她不停的偎進他懷裏閃避,而摩擦……向來會著火。

  晚餐,看來要變成宵夜了。

  一早起來,連子惑淋好浴,穿著浴袍的他神清氣爽,與剛來法國的頹靡形成強烈對比。

  昨夜的瘋狂歡愛,最後他們在互喂對方的親密氣氛下解決晚餐。

  餐桌上杯盤狼藉,他一一收拾進廚房,慢慢的整理流理台與洗碗。

  說實話,他從來不曉得她會料理,身為名門千金之後,遠庖廚似乎是件正常事。

  所以在得知她會料理,甚至煮一桌宴客菜對她也不成問題時,他的驚訝可想而知。

  "我不知道你會洗碗。"於詠蓮讓淅瀝的水聲吵醒,循著聲音來到廚房,她怎麼也沒想到會看見他在洗碗;手指不熟撚的在碗盤上滑動,過多的洗碗精形成過多的泡沫。

  "你醒了。"眼眸看到她時,他沉了眸色。她呈現自然健康的粉紅色肌膚,從雙頰往下到裸露的雙肩,一直到用白色床單圍住的服體,他太清楚裏頭的每一處曲線,也明白她不著寸縷。

  不等他靠近,於詠蓮已經明白他的意圖,尖叫的轉身沖進浴室,關上門時大喊:"我不要,人家還沒有刷牙洗臉。"

  砰!浴室門關上。

  連子惑忍不住笑出來。她真的好可愛!

  當他將碗從一堆泡沫中拯救出來,放在陰涼處瀝幹時,她已經著衣完畢,微濕的頭髮證明她有淋過浴,他一靠近就聞到與自己身上相同的淡淡薰衣草香。

  他順勢吻上她的裸頸,正要進一步偷襲,便被她推開。

  "不行,若讓你再繼續靠近,我們今天就不用出門了。"她義正辭嚴的解釋他的疑問。

  "我想要待在屋裏。"

  "那就你待在屋裏休息,我要去上課。"

  "你陪我。"

  "你不會想叫我蹺課吧。"

  "我不在意那張學歷。"

  "你當然不在意,那是我的學歷證明。"

  "你知道我的意思。"

  "你也明白我的意思。"於詠蓮正要背起背包,卻讓他奪走。

  兩人互不退讓的看著對方,最後,連子惑歎了一口氣,"我跟你一起去上課,下課後,你陪我去買些換洗衣物,我什麼東西都沒帶來。"他斜背她的背包。

  連子惑一臉嫌惡的將連穿兩天的衣服慢慢套上身體,幸好巴黎的天氣尚帶有涼意,否則汗味發酵的酸味夠他受了。

  於詠蓮為他難得孩子氣的表情噗嗤笑出聲,"我有這個,你要不要用?"她拿出一瓶以薰衣草為基底的香水。

  他接過手,看了一下英文說明,趁她不注意,在她及自己身上灑了一點。

  "你不怕別人笑你娘娘腔?"

  連於惑緩緩搖頭,嘴角噙著計策得逞的奸詐笑容,"為什麼不換個角度想,我和你在床上廝混一整晚,然後再一起起床冰浴,會沾染你的香味很正常。"

  "你講得太暖昧了。"

  "我們的暖昧會讓人知道你名花有主,叫你們學校的色狼保持距離。"

  嗯,他口氣中醋酸含量過高。于詠蓮聰慧的不點破。"我下午的課不重要,我們一起用餐,然後再去買你的日常用品。"

  他眉開眼笑,"好!"

  愛情之間,不用全然的委屈,但要明白進退之間的取決。於詠蓮深諳此道。

  進了校區,兩人僅是手牽著手,但眼神之間的交換,代表了外人無法聞入的親密。

  連子惑仍然戴著墨鏡,不同的是嘴角的軟化,偶爾在她風趣的介紹校史時,還會揚起嘴角形成笑容。

  "詠蓮,早!"一路上的招呼比平時更為熱烈。于詠蓮在回應時,多少也明白原因。

  看來一場"三堂會審"是躲不了了。

  進了教室,他們才剛坐下,連子惑身上的行動電話響了。

  "我去外面接。"

  於詠蓮點點頭,等他走出教室門,以瑪姬為首的同學馬上靠過來。

  "他就是那天在咖啡廳把你拐走的帥哥?"

  於詠蓮笑著頷首後,眾人開始七嘴八舌的詢問。

  連子惑走進花圃才接電話,"喂。"

  "是我,你昨晚行動電話沒有開機。"是莫爾揚指控的聲音。

  "我在睡覺。"

  "你可命好,懷抱佳人一覺到天亮,我則快要被你害死了。"

  "摩根爾出問題嗎?"

  "如你預期,股東一開檢討大會,就有不少人嚷著要改選董監事,最後你在眾望所歸之下,以三十四個百分點獲得一面倒的支持。我想,摩根爾的老大爺陳舊陋習也讓一些銀行團看不下去,所以事情進行得無比順利。會後,你爺爺、爸爸、堂兄弟妹一字排開要找你,有人怒不可遏、有人虛心拜訪、有人想分一杯羹,他們聯合起來對我威脅利誘手段盡出,吵得我一整天電話響個不停,你趕快想辦法解決。"

  "對外宣佈,創意將與摩根爾底下的科技事業進行合併重組。"

  "會不會引起反彈?太突然了。"

  "創意營業額節節升高,反觀摩根爾的科技事業部門虧損連連,研發部的績效等於負,就連去年在漢諾威的科技展,藍芽技術應用不純熟還成為業界的笑柄。既然要吞下摩根爾,不給股東甜頭吃怎麼有辦法擺佈!將在創意的研發團空降到摩根爾去。"

  "摩根爾的員工怎麼安排?"

  "技巧性的安排會晤,科技人向來自視甚高。利用這個缺點,讓他們明白強中自有強中手,自然淘汰時,也要讓他們心服口服。"

  "我知道了。那你家族的那些人呢,怎麼處置?"

  "告訴雲飛,你們進行評估,若是人才就留下來擢升,靠裙帶關係的庸才就遣散,由連氏親族開始大刀闊斧的改革。"

  "手法會不會太過激烈?"

  "恩威並施,整頓好公司人事後,通知人事部將留下來的員工在薪資上,全增跳一至三級,幅度由各級主管會報。"

  "好,那你的直系親屬呢?"

  "同樣辦理,若有不服的,我一個禮拜後會回去處理。"

  "OK!公事解決,接下來是私事,你們什麼時候要請喝喜酒?"

  "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會想吃幹抹淨不認帳吧!"莫爾揚提高聲調。

  "我恨不得在詠蓮手中套上戒指證明她是我的。"

  "現在是怎麼回事?"

  "我真的不懂女人心裏在想什麼。"連子惑坐在花圃的紅磚上,語氣困擾的說。

  "說來聽聽。"

  "她對我照顧有加,講話卻喜歡笑我,對我也沒有言聽計從,這樣算愛嗎?我明明在吃醋,可是她不會否認,仿佛有我沒我無所謂,這樣根本就不符合愛所衍生的佔有欲……"連於惑淘淘不絕的說,直到聽見莫爾揚的笑聲才停止,"你笑什麼?"

  "你現在的優柔寡斷跟剛才討論摩根爾財團的俐落作法相差甚多,讓我無法聯想在一起。看來你真的愛上詠蓮了,祝福你。我還是老話一句,多多觀察詠蓮,你會發現她更令人驚訝的一面。"莫爾揚笑著將話說完,掛電話時,能清楚聽見他大喊白雲飛的名字。

  該死!早知道不該跟那大嘴巴說。連子惑懊惱的掛上電話。

  多多觀察詠蓮,會發現令人驚訝的一面?

  這句話他已經聽不只一次了。

  這究竟……有什麼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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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6 21:46:5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一個禮拜很快就過了,連子惑細想與於詠蓮的相處時光,他們沒有吃過豪華的法國料理,倒是曾買了兩份熏雞餅坐在公園裏的草皮上,看著藍天白雲,曬著溫暖的陽光,邊吃邊聊彼此的藝術觀點。遊覽美景時,他為法國人爭取自由所付出的戰爭代價讚歎史詩的美,可是她卻為瑪麗皇后弔唁。

  他們在各方面的觀念有著不同的看法,有時候她的說法天真得讓他歎息,卻又不得不屈服於她說的仁者為王。

  他們沒有錯過法國的美酒,在週末假日時,她帶著他南下法國小城,品嘗小酒館自釀的葡萄酒。

  她喝得酣醉時,狂野的拉著他大跳鋼管舞。她不斷出現的面貌帶給他一連串的驚喜,尤其最愛在薰衣草園間的歡愛……在日落黃昏時被花田主人追趕……

  "你在笑什麼?"於詠蓮走出浴室,就見他坐在床上,笑得合不攏嘴的模樣有點怪異。

  習慣一個禮拜一次的泡泡浴,旨在放鬆身體,釋放緊張因數;她當然拒絕與他一起分享。

  "沒有。"他伸臂樓她入懷,"我明天要回臺灣處理事情。"

  "我知道,你說過了,關於摩根爾的最後處理。"她偎進他的懷裏,厚實的胸肌……似乎又肥厚不少,他的體重應該有增加吧。

  "你有話要告訴我嗎?"

  "我說你會聽嗎?"

  "虛心接受。"

  "但堅決不改?"她眯起眼看著他。

  連子惑爽朗的笑出聲,在她頰上故意印上濕濡的吻,"你說來聽聽,該改我一定改。"

  "我念的是文學,商場的事我一竅不通,所以沒辦法給你任何有力的建言,我只能支持你的一切作為。只不過,當你恚怒時,別忘了什麼叫親痛仇快這句話。"

  "你不贊成我對我父親的釋權動作?"

  "如果他仗著你玩弄特權,造成公司的不安定,當然要釋權,但他沒有,甚至對公司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該明白我的意思。"

  "我對我父親沒有太多的孺慕心情。"

  "我知道。"她輕撥開他垂落在飽滿額頭前的發絲。"我們擁有同樣的背景,我沒有要求你要反哺,只是留些面子給他對你不是件難事,就算對外人,也沒有必要趕盡殺絕,更何況擁有相同的血液。"

  "我知道了,這件事我依你。那你會依我嗎?"他在她耳邊輕喃,乘機齧咬她的耳垂,沒有用力,意在讓她轉移話題。

  "看依什麼事?"

  "畢業後就嫁給我。"

  "我第一次聽見有男人迫不及待想要負責任,應該等我大腹便便時才逼婚。"

  "我有做避孕措施。而且我也不是因為負責才娶你,雖然我從來沒說,但你應該要明白。"

  "明白什麼?"捧著他的臉,她睜大如星空般閃爍的貓眼,期待的問。

  "別裝傻!"別開眼,他有絲狼狽。

  "我才沒有裝傻。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怎麼會曉得你心裏想什麼,我應該要明白什麼?"

  "你……"對上她清亮的眸子,她唇邊的笑容訪佛嬰孩般純潔,連子惑歎了一口氣,"我愛你!我投降了。你願意嫁給我嗎?"

  喜悅在心中變成一個個泡泡,讓心跟著沸騰,冒出的莫名暖流劃過心底。於詠蓮明白他這麼說代表承諾。

  這代表以後不用藉由影子來安慰自己兩人的契合。

  這代表……一片真情獲得回應……這表示……

  "你怎麼哭了?別哭……你不舒服嗎?"連子惑手忙腳亂的為她拭淚。

  "我……"她搖著頭,"我不嫁給你。"

  "為什麼?"他失聲驚問。

  "因為我還很年輕,我應該要多看多聽,貨比三家才不吃虧。"她抬起淚水沖刷後更加晶瑩的眸子。

  "我是最好的。"

  於詠蓮吐吐舌頭;對他扮了個鬼臉,"老王賣瓜,自賣自誇。我和瑪姬約好要聊天,時間差不多了。"說完,她掙離他的懷抱,打開衣櫥。

  "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這是我們女人的悄悄話,男人不宜在場。"拿了他前天送給她的夏裝,她沖進浴室更衣。

  連子惑搖搖頭,女人的悄悄話?那表示沒有男人在場羅!這點他可以接受。

  "早點回來,我想跟你多聚聚。"

  "我一小時後就回來。"浴室裏,她提高聲音回答。

  連子惑笑著送於詠蓮出門,並在她頰邊印上一吻。

  這樣的情景讓他想起身為家庭煮夫的電視劇,不禁失笑。

  他環顧四周,突然,看見她放在角落的手提電腦。連續一個禮拜不碰公事,對他這個工作狂來說似乎是異常行為。

  他索性拿起她的電腦,打算上網收收信,順道處理一些公事。

  打開電腦,連上網路時,他不小心按到紀錄。

  CHAT,閒聊?這是什麼?

  他按了滑鼠,馬上連接到聊天室。

  螢幕上出現他熟悉的愛蓮說,這篇文章他可以倒背如流,加上出現的ID碼--於永蓮。

  原來于詠蓮就是於永蓮!老天,這是怎樣的一個巧合。

  難怪爾揚會警告他,詠蓮有很多面,需要細細挖掘。

  這代表他是獵物,這場追逐戰孰贏孰輸?

  正確答案是:愛情贏了…

  他生氣嗎?

  不,因為明瞭她其實是有計謀的誘他愛上她,這表示她並非無動於衷。

  試問,世上有幾個男人能幸運愛上設計自己的女人?換個角度想,愛情會更完美。

  故事就這樣結束了嗎?

  當然不。

  至少男女主角還沒步入婚姻的殿堂。

  童話故事不都是這麼寫:白雪公主和白馬王子最後在城堡結婚,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重點的結婚還沒有寫完。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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