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葒]談一輩子戀愛[全文完]

絕對官僚

談一輩子戀愛 作者：季葒

交往三年來，杜青檸從沒對男友提過自己的不婚主義，
也一直認為像胡嘉博這種事業重於一切的男人，
談戀愛只是單純想享受甜蜜與激情，並不想被婚姻牽絆！
但是，他卻出乎意料的以極認真的態度向她求婚……
糟糕！這下她該怎麼拒絕他才好呢？

他心愛的女友杜青檸，是個成熟中帶點可愛的都會女子，
更是他心目中，未來另一半的唯一人選！
因此他決定藉由結婚，讓彼此成為對方最終的戀人！
沒想到她卻告訴他，除非他放棄結婚的念頭，
同意跟她談一輩子戀愛，否則一切就算是玩完了？！

絕對官僚

第一章

放眼所及，眼前是一片浪漫到不行的粉紅、粉紫、粉橘跟粉藍色。

　　無論是窗簾、地毯、門口地墊，還是沙發套、桌巾或室內拖鞋，或者是床紗、床單跟抱枕，全部都是充滿春天氣息的粉嫩色係，整個屋子完全融入時尚俏皮的普普風。

　　如果這間屋子的主人是個女的，他可以保證這個屋主在踏進這間房子後，一定會發出讚嘆聲或者是更興奮的尖叫聲，但偏偏這間房子的屋主是他——胡嘉博。

　　而他胡嘉博是一個性向正常、品味正常，身體和腦袋都正常，視力更是絕無色盲的超級正常男人。

　　所以當他這個三十一歲的正常男人，拉著行李箱，打開大門，踏進房子，一路從客廳來到二樓的起居室跟臥房，看著眼前整片的粉嫩色係，在這進屋後的五分鐘裏，他都一直處於震愕和驚恐的狀態，久久無法從眼前浪漫的景象中恢復過來。

　　“這次又怎麼了？我是哪裏又得罪她了？”這個她，指的是和他愛情長跑三年的女朋友，杜青檸。

　　青檸在字面上的意思，就是一顆青澀的檸檬。但在胡嘉博的眼中，她從來就不青澀，而是個成熟中帶點可愛又可恨、性格幼稚的女人。

　　像現在，她又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勁，竟然把他幾個月前才交由名家設計的屋子，全都改變成眼前這令他想吐血的裝潢——一片粉嫩。

　　艱難的跨出腳步，胡嘉博回到玄關把門關上，無力的靠在掛著粉紅色簾縵的門板上，拿起手機按下快速鍵。

　　僅短短響了一聲，電話隨即被接起。

　　‘哈 ，你回國啦！怎麼比預定的日期提早一天了呢？’

　　有點嬌嗲卻不會令人覺得造作，聽起來絕對舒服悅耳的女聲，從手機那端非常愉悅的傳來。

　　“事情忙完了就提前回國，沒有其他原因。”他悶著聲回應，心情並沒有因為女友嬌嗲嗓音的撫慰而得到平靜，而對女友性情了如指掌的他，更是清楚當女友用如此愉快的聲音跟他說話時，通常代表她正在生氣。“小檸，我有個很大的疑問想請教你一下，你現在有空聽嗎？”

　　‘嗯，有啊，我正好剛下班，時間多著呢！’她很有空。‘有什麼事嗎？’拿著白色手提包，杜青檸穿著粉色薄衫搭著合身的灰色窄裙，腳踩白色高跟鞋，姿態窈窕的走在大街上。

　　她拿著手機說話，俐落短發在頰鬢飛揚，淡施脂粉的俏顏掛著微笑，但如果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她的笑容只停留在嘴角，並沒有真正達及眼底。

　　這情況也就是說，她心情並不好，正在生氣中！

　　這也代表著，胡嘉博很厲害的猜對女朋友此刻的心情！

　　“很冒昧的請問一下，為什麼我的屋子會被改造成這……另類的模樣？”他不曉得該怎樣形容他現在所看到的景象，只好用模糊的言詞帶過，同時心裏也在納悶，她到底又在生什麼氣？

　　交往這三年來，他們的感情和一般男女朋友交往一樣，從一開始的生疏，然後進入熱戀期，接著漸漸平穩。

　　雖然現在感情已趨於穩定，沒有太過熱烈的熱情互動，但他愛極了目前這種心情、感情、事業及生活都穩定規律的狀態，而且他心裏也早就篤定的認為，他這輩子的另一半絕對是她，再也沒有其他人選。

　　而胡嘉博更是相信，杜青檸也絕對跟他同樣有著認定對方的想法，只是彼此總還是會在無意間出現一些狀況和衝突。

　　就像現在。

　　她趁他出國巡回演講的期間，大刀闊斧的把屋內的家飾都換掉，將冷調的黑灰換成粉嫩，讓他錯愕不已。

　　‘喔，只是想變換一下心情。你也知道，每當我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會把家裏的東西全部撤換掉，這是我的怪毛病嘛！’她說得理所當然。

　　“小姐，這是我家，不是你家，你要撤換床單、窗簾，甚至拖鞋什麼的，換你自己家的就好了。”但胡嘉博可沒那樣好唬 ，他偏偏就是知道她在生氣，而且生氣的原因一定在他身上。“麻煩說清楚好嗎？你心裏到底在生我什麼氣？”

　　‘我知道，我沒資格動你家裏的東西，謝謝你的提醒喔，下次我一定會記得。’她氣什麼？這家夥還有臉問她

　　杜青檸更火大了！火大到不想隱藏情緒。

　　站在街頭的她，俏臉上的笑容驀地不見蹤影，方才還假裝的愉悅語氣瞬間轉為咬牙切齒的聲音。‘喔，對了，可能沒有下次的機會了，我想你現在一定恨不得跟我提出分手吧？’

　　“又來了！我是哪裏又惹你不高興了，請你把我所有惹你生氣的原因，一並說清楚可以嗎？”

　　經過長途飛行，又累又倦的他，脾氣也有些上來了，說話不再如先前的客氣有禮。

　　‘我沒有生氣，只是心情不好而已。’她就偏不說，打算讓他自己去慢慢想，讓他的腦袋挪一些空間來關心一下她這個被冷落的女友。

　　“你、騙、人！”她絕不可能單純是情緒問題。“去年我忘記你生日的時候，你就把我的屋子玩過一次，現在又如法炮制——”說到這裏，他突然頓了一下，聲音消失。

　　她也是，心裏打了個突，大氣不敢喘一下的等他想起來。

　　“檸，你老實跟我說，我今年是不是又把你的生日……不小心忘記了？”

　　他胡嘉博是多麼絕頂聰明的人，擁有管理博士學位的他，在亞洲區可是頂尖有名的投資顧問專家，靈光的頭腦馬上就從女友的反應聯想到原因。

　　絕對沒錯！

　　從她沉默不回應的態度來看，他鐵定很糟糕的又把杜青檸最在乎的日子給忘記了。

　　“親愛的，真是抱歉，我太忙了，我知道是我理虧。這樣吧，我現在過去找你，我願意補償——”

　　‘補償你個頭啦！’

　　杜青檸在眼淚不爭氣的掉出來之前，結束通話，並把手機改成震動後，塞進皮包裏。

　　她不想理他了，這個老是把工作擺第一，把她擺在後面的男人，不要也罷！

　　“喂？”

　　‘嘟嘟嘟……’

　　傻眼的看著斷訊的黑色手機，胡嘉博突然覺得不只是身體、精神感到疲憊而已，還覺得頭部開始泛疼，那種痛不會令人覺得受不了，而是緩慢的抽痛，一種慢性折磨的痛。

　　頹喪的把手機擺在玄關的五鬥櫃上，他邁開疲累的步伐，走到換成粉色碎花布套的沙發，沉重的坐了下來。

　　大手揉著隱隱抽痛的額角，緊閉的眉眼中間擰起一道很深的折痕，整個人被深沉的憂鬱所籠罩。

　　怎麼會這樣？

　　他不過是不小心再次忘記她的生日，又不是劈腿偷腥犯大錯，她幹麼要生那麼大的氣？

　　胡嘉博心裏感嘆又掙扎，他在考慮著要不要開車過去找她，安撫她的怒氣？但他現在累得要命，連續一個多月的巡回演講，還有馬不停蹄與各界人士會面、拓展人脈，這可怕的忙碌一直持續到他搭上飛機返回臺灣才結束。

　　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好好休息個幾天，沒想到一回來就碰上女友鬧脾氣、耍性子……

　　算了，就讓她去氣吧！

　　以她的個性，不鬧個幾天，氣是不會消的。

　　胡嘉博累得倒在沙發上，連燈都沒力氣起來關，就這麼閉著雙目沉沉睡去，過度疲憊的他很快的就輕輕打起鼾來，這一覺讓他直接睡到隔天中午。

　　一路氣回家，杜青檸很厲害的沒讓眼淚掉出半滴。

　　她不是那種遇到委屈只會用哭來發洩的懦弱女人，她是個獨立自主的女性，一個不需要靠男人就能快樂生活的新時代女人！

　　可是，一踏進這個跟胡嘉博有不少甜蜜回憶的公寓裏，一關上門，她的眼淚就不爭氣的從眼角溢出來。

　　“胡嘉博你這個王八蛋！你心裏根本就不重視我！你是個大騙子！”生氣的丟下皮包、踢掉腳上的高跟鞋，她跑進臥房，拿起胡嘉博偶爾留宿在她這裏所用的枕頭，用力猛打。

　　邊哭邊打著，不時還得抽取面紙擦擤眼淚跟鼻涕，這樣過了好一陣子，她心裏的氣才消了一些些。

　　淚水停止了，漂亮的眼睛微微腫起，杜青檸的氣息急促，一時間還不能平靜下來，啜泣的走回客廳，從皮包裏掏出手機查看。

　　這個動作無非就是心裏還懷著一絲渺小期待，希望胡嘉博至少能夠打電話來哄哄她。

　　可是，當她一開機，手機的畫面卻是連一通簡訊或未接來電都沒有！

　　俏顏一片綠，她的心漸漸發涼，哭腫的眼眸又燃起怒氣，兩道火苗在眸中竄動。

　　“胡嘉博，你好樣的！竟然這樣鐵石心腸不理我”

　　蒸騰的怒氣取代委屈想流淚的衝動，她用力將手機關機，把手機重新塞回皮包的同時，杜青檸對著天花板發誓，她以後再也不理會胡嘉博了！

　　就算他是知名的投資顧問專家，賺錢很有一套又怎樣？像他這種愛情學分不及格的男人，就算賺再多的錢，在她的眼中也是糞土一堆，不值錢。

　　氣唬唬衝進臥房的浴室，杜青檸脫下襯衫、窄裙和絲襪，她決定忘掉胡嘉博那個殺千刀的男人。

　　從泡澡的這一刻起，胡嘉博已被她從生命中踢開，再也和她沒有任何的瓜葛。

　　去他的胡嘉博！

　　下午兩點鐘，胡嘉博洗過澡後，換上米白色休閒衫和卡其色長褲，挺直的鼻梁上架著名牌墨鏡，拿起擺在書桌上的名牌皮夾和PDA手機，一身神清氣爽的出門。

　　帥氣的他，準備開他的昂貴休旅車去找杜青檸談和。

　　途中看到花店時，他特地停車下來買束香水百合，經過蛋糕店時也不忘購買杜青檸最愛吃的檸檬派，後來他還特地繞路到星巴克買了一杯焦糖瑪奇朵，這也是杜青檸的最愛。

　　載著三樣求和的禮物，他繼續開車上路，不久後便抵達杜青檸工作的地方——位於天母的“樂活家居旗艦館”。

　　身為進口家居館的樓面管理經理，杜青檸的工作既時尚又富有挑戰性，她不但是個有能力的女生，更是個開朗獨立的現代女性，還是個令他心動的女人。

　　他愛她，這一點無庸置疑。

　　但他工作忙碌，偶爾會出點小狀況忽視了她，這一點她也能體諒他，但獨獨就是忘記她的生日，她會抓狂。

　　去年她生日時，他壓根兒忘了那個重要的日子，當時她就火大的拿噴漆在他的愛車上，噴上她的生日日期做為報復。

　　有了第一次被報復的經驗，他應該要學乖才對，應該要牢牢記住她的生日，以免又惹毛她，可是……偏偏他記錯了！

　　在他的PDA裏，他所記載的生日日期是錯誤的。

　　他很豬頭的把五月六日，記成六月五日！所以，他活該得主動前來道歉求和。

　　現在的他就是抱著很誠懇的態度前來，並在心裏暗自祈求杜青檸別太刁難他才好。

　　“你好，我找杜經理，她在辦公室裏頭嗎？”

　　拿著花束，拎著檸檬派和咖啡，胡嘉博一出現在賣場五樓的管理辦公室裏，立即成為注目焦點。

　　辦公室裏所有的女性員工，全都把焦點集中在他身上。

　　“胡先生，你好，好久不見。”第一線面對胡嘉博的櫃臺總機，逮住難得的機會，開心的從辦公桌後繞出來跟胡嘉博打招呼，她用迷戀的眼神看著這個有錢多金的大帥哥。“我從報上有看到關於你巡回演講的行程喔，胡先生好厲害，對投資理財這麼有研究，名氣還大到連香港、日本都邀請你去演講……”

　　“咳，我找杜經理，她在嗎？”他已經很習慣這位總機小姐的忽視，所以盡量“盡責”的提醒。

　　三年來，他踏進這裏少說也有二十幾回了吧，每次只要他來這裏，這位櫃臺小姐總是答非所問。

　　“胡先生這趟出國一定收獲良多吧？真希望我也有機會能聽到胡先生的演講，可是說真的，這演講會的票很難買得到耶！”繼續忽視，總機小姐的眼中只有超級多金帥哥，胡嘉博。

　　“抱歉，我找杜經理，失陪了。”既然連“盡責”的提醒都沒用，他也只好硬闖了。

　　“欸，杜經理不在啦！她中午跟姚副總到總公司去開會了，今天下午應該不會進公司嘍！”總機小姐這時才正視他的問題，一改剛才的熱絡態度，懶洋洋的回答。

　　他的腳步頓住，緩慢回頭。

　　“應該？她有跟你提起不回公司了嗎？”

　　“嗯，杜經理說她跟副總開完會之後，會和其他公司大主管一起吃晚餐，我非常確定她說過不會回公司了。”

　　那為什麼不早說

　　害他像傻蛋一樣，拿著花、拎著派和咖啡，站在櫃臺前那麼久！

　　表情冷凝的轉身走過櫃臺，朝電梯方向走去，胡嘉博的心裏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

　　“胡先生，我偷偷告訴你喔，我最近發現杜經理跟姚副總走得很近，據我所知，這個月月初，姚副總還幫杜經理慶生，一起共度浪漫的生日夜晚喔！”

　　一雙邁動中的筆直長腿再度停住，這回他心裏可知道該生氣了。

　　他驟然轉身看著總機小姐，眼色驀地轉為陰冷。“小姐，如果只是謠言，請勿以訛傳訛，這樣會毀損到杜經理的名譽。”

　　他是個情緒管理絕佳的人，不常動怒生氣，但一旦火氣上來時，表情眼神絕對會陰鷙到讓人心生恐懼的地步。

　　“姚副總跟杜經理共度生日的事，公司裏的人都知道好嗎？因為他們當天是一起離開的，兩人就在對面的餐廳吃飯，我們很多同事下班時都看見了。”

　　總機小姐甚至舉手保證，她所言不假，絕不是謠言。

　　胡嘉博頓時心底一片發涼。

　　看來他和杜青檸的感情好像出現可怕的危機了。

　　可是，如果只是因為他忘記她的生日，沒陪她共度，她也沒必要用分手來懲罰他吧？這太嚴重了！

　　額頭緩慢流下一滴冷汗，胡嘉博耳朵再也裝不下櫃臺小姐繼續說的話，他轉身踏進電梯，來到地下二樓的停車場，開著車離開樂活家居旗艦館，一路上心情一直七上八下的，有股強大的危機感徹底的籠罩著他。

　　幾分鐘前才剛從公司主管餐敘會場脫身的杜青檸，一個人買了杯咖啡，走在街頭邊走邊喝。

　　皮包裏的手機斷斷續續的響著，她有幾次衝動的想接聽，卻都忍住了。

　　她必須忍著不理會這個不重視她的男人，這一回她是很認真的考慮要跟他徹底分手，誰教他將她忽視得太徹底，連她的生日都不放在眼裏。

　　喝光咖啡，她站在街角吹著涼爽的晚風，舉起空杯對天空大聲說——

　　“杜青檸，你一定要堅持到底！絕不能再被那男人一點都不真誠的甜言蜜語所欺騙！”

　　一個穿著優雅的漂亮女子，在街頭突然發起神經來，當然引來不少人的側目。

　　驀地，杜青檸注意到旁人的目光，她尷尬的把朝空中舉高的粉臂收回來，低下頭快速走進對街的捷運站，窈窕的身影一下子就隱沒在入口處。

　　十幾分鐘後，杜青檸步出捷運站，此時已經接近深夜，她纖細的身影被黑夜所籠罩，街道裏只有她踩著高跟鞋的聲音作伴，這種感覺更顯孤單。

　　不過這樣的孤單早已成為習慣，就算自己有個交往三年的男友，就算男友曾經表明等他忙碌的公事告一段落會補償對她的冷落，就算她的男友對她忠貞不二，但她還是常常得孤單的搭捷運上下班。

　　她孤單的時間比和男友相聚的時間還多很多。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又心情低落起來。

　　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好，至少以後當這段感情走到盡頭時，她會很容易就習慣一個人的日子。

　　事實上，這只是她自我安慰的想法罷了，真要做到恐怕很難。

　　深深的嘆一口氣，將辛酸往肚子裏吞，她心情鬱悶的朝自己的公寓走回去。

　　行經社區的警衛室時，勉強揚起笑容跟警衛伯伯打招呼，然後提不起勁的搭著電梯回到位於十二樓的小公寓。

　　叮！

　　電梯抵達，兩片光亮的門扇往兩側緩緩滑開，杜青檸低著頭，邊從皮包撈著鑰匙邊走出電梯。

　　走到公寓門口，當她找到鑰匙正要掏出來開門時，卻看見從門縫流洩出來的燈光。

　　心跳停頓了一下，明亮美目瞇起，看著門縫兩秒鐘後，這才伸手開門進入屋內。

　　一進入公寓裏，杜青檸便看見胡嘉博佔據著客廳裏唯一的那張紅色雙人沙發，大腿上擺著筆電，目光專注的注視著筆電螢幕，並沒有因為她的出現而受到打擾。

　　“你還來做什麼？”心裏一股氣衝上來，她關上門、鼓著粉頰走過來。

　　她氣的是他怎能將她忽視得這樣徹底？連待在她的公寓裏，都能專注公事到這種不動如山的地步，即使她回家了，他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回來啦，我還以為我得等到天亮才能見到你。”思緒從螢幕上的數字轉移，胡嘉博轉頭看著女友因生氣而染上紅傃的臉蛋，清冷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悸動。

　　“就算我想天亮才回來也是我的事，跟你無關吧？”她在生氣中，無心去留意他的眼神變化。“把鑰匙還給我，以後不準你進我的屋子。”

　　細致的手掌攤在他的面前，她決定快刀斬亂麻，拿回自己的公寓鑰匙，和他分道揚鑣。

　　濃眉蹙起，他將筆電擺到桌子上，站起來轉身面對盛怒的她。“我是來道歉的，我知道忘記你的生日是我理虧，但你是不是也該體諒我的工作？”

　　“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鑰匙你還是得還我，以後你沒有權利自由進出我的公寓。”他那是什麼表情？根本一點道歉的誠意都沒有！“至於你留在我這裏的房子鑰匙，我也順便還給你，拿去。”

　　杜青檸心裏更火大，低頭從皮包掏出另一串鑰匙遞到他眼前，下巴揚得高高的怒視著他，似乎是鐵了心堅持要歸還並回收鑰匙，把兩人的關係劃分清楚。

　　“檸，我沒有分手的打算，鑰匙我不還也不會收。”要劃分界線也得經過他同意才行。

　　他胡嘉博可不像她那樣情緒化，不過一點小爭執就打算將經營三年的感情付諸流水，切得一幹二凈。這樣的舉動太不符合投資效益，更何況他已經把自己的情感全部投資在她身上，要收回恐怕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你不分，我要分啊！我不想要一個不重視我、老是疏忽我的男人當男朋友。”

　　就算他不想分手，也不代表他是因為深愛著她而捨不得放手。

　　以她對他的了解，他只是不甘心這三年來花費在她身上的時間和金錢，沒獲得絕佳的報酬率而已。

　　“我沒有不重視你，我只是一時疏忽了，把你生日的月份和日期記顛倒了，才會錯過你的生日。”上帝可以證實，或許他沒有常常陪她，沒有太多時間經營感情，但他真的在乎！他的心中不曾再被其他女人佔據，就連偶爾的心動和欣賞都沒有。

　　“真的？只是記顛倒了？”她了解他，他從不說謊，會說出來的理由，一定是真的。

　　“我的PDA裏有記錄，你要看嗎？”從口袋掏出手機給她。

　　“當然要。”她也不客氣的拿過手機，熟練的操作按鍵，果然在行事歷中看見他在六月五日那一天，記載了“檸，生日，重要”的豪邁手寫字體。

　　“重要”這兩個字讓她盤桓胸口的怒氣全消。

　　“我的生日對你而言，真的很重要？”她抬起水亮的眸子瞅著他，臉頰因怒氣而生傃，那傃紅的色澤說有多誘人就有多誘人。

　　“在我生命中，你是除了我媽之外最重要的女人，這點你怎會不知道？”要不是他們兩人之間隔著沙發，他真想把她摟在懷裏。

　　“我就是不知道啊。”她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哪懂得他的心思？

　　“不知道？那麼，我想我該做些事讓你知道。”

　　心裏的渴望立即化成行動，胡嘉博繞出沙發來到她的身邊，將她手中的手機跟鑰匙丟到沙發上，然後打橫抱起她，轉身便往這間小公寓裏唯一的一間房間走去。

　　在他抱她的那一刻，她軟化了，所有的怒氣化為烏有。

　　而當她窈窕嬌柔的身子和他那頎長俊瘦的身軀，雙雙跌入粉藍色的雙人床上，激情於焉展開，燃燒了整個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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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誤會冰釋，杜青檸一掃陰霾，每天快樂的上班，一到下班時間便直奔胡嘉博的住處，有長達一星期的時間兩人都一起共度，甜甜蜜蜜的共享七天浪漫夜晚。

　　到了第八天，也就是胡嘉博記載錯誤的六月五日，她更是驚喜的在上班時間收到一大束昂貴的進口紫玫瑰。

　　“你男友好浪漫喔。”經理辦公室門口幾乎被紫玫瑰淹沒。

　　“經理，這花很貴耶，聽說一朵就要兩百多塊——”而這束花總共有九十九朵，真是驚人的大手筆。

　　“是嗎？我對花價沒什麼概念，也許沒你說的那麼昂貴吧？”

　　杜青檸笑得開心又嬌媚，從剛才簽收這束紫玫瑰之後，她整個人就暈陶陶的。

　　“這花很稀有，進口數量又少，胡先生能購買到這麼大的數量，一定用心良苦。”

　　用心良苦呵！

　　旁人的這句話，讓杜青檸幸福得簡直要飄浮起來。

　　她飄進了辦公室裏，把花擺在辦公桌上，坐進自己的辦公椅，雙手撐著下巴，笑咪咪的看著這束紫色玫瑰。

　　手機驀地響起，熟悉的音樂聲暫時打斷了她幸福的時光，但她一點都不氣惱。

　　“嗨。”嘴角掛著彎彎的笑痕，粉唇吐出幸福的招呼。

　　“花收到了嗎？”胡嘉博濃眉一挑，他可以感受到她此刻開心的心情。

　　“嗯，就在一分鐘前。”嬌嗲的嗓音充滿濃濃的喜悅。“你怎麼突然開竅了，竟然也學會送花？”

　　如果這是他彌補過錯的方法，的確做得很好，讓她無從挑剔。

　　“沒辦法，誰教我女朋友這麼搶手，我不追緊一點，恐怕有人會乘虛而入搶走吧？”透過電話，他的輕笑聲震蕩著她的耳膜。

　　“這句話另有涵義喔……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風聲？”一定有，要不他不會說出這樣引人聯想的話。

　　“有人跟我提起你上個月跟姚副總共度生日的事。”忍了整整一星期，他好不容易才逮住這個機會問出口。

　　“喔～～原來你真的聽到了啊。沒錯，我的生日的確是副總幫我慶祝的，不過當時副總只是純粹利用時間跟我談公事，並沒有別的意圖，你別想太多。”她不知該感激那個多嘴的人，還是該數落一頓。

　　“要我別想太多很難，誰教你在我一回國時就跟我提出分手，還把我的屋子搞成那模樣。”可怕！

　　“房子都已經恢復原狀了還說？！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滿意？”這幾天晚上留在他那邊，她已經很盡力的收拾，也請公司倉庫人員把他的東西全運送回來了。

　　“今晚你如果能接受我的邀請，跟我共享燭光晚餐，我才會滿意。”繼紫色玫瑰花束之後，他又祭出了燭光晚餐的誘惑。

　　“那還不簡單，我答應就是嘍！”杜青檸一顆心飛揚再飛揚，整個人再度感覺輕飄飄的。

　　“那好，晚上六點見，我開車去接你。”他準備收線，該忙公事了。

　　“拜，晚上見。”她乖巧點頭，乖乖收線。

　　掛掉電話，嘴角還揚著幸福甜蜜的笑意，杜青檸抬頭時卻意外看見姚資群。

　　“抱歉，我剛剛敲門沒回應便自己進來，我有打擾到你嗎？”姚資群斯文的臉龐有著親切的笑容，但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那笑容並未真正達及眼底。

　　“副總請坐。”立即從椅子上起身，杜青檸就算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指責副總，即使他真的打擾到她也不能明說。“請問副總找我有什麼事嗎？喔，抱歉，我先把這束花拿走。”

　　意識到副總的視線落在桌上的紫玫瑰花束，她趕緊把花束抱到窗邊擺著。

　　轉身迅速再走回辦公桌旁，她發現上司的視線還是落在花束上頭。

　　她不曉得上司怎會對那束花那麼有興趣，可是又不敢明問，只好靜靜的等著他開口吩咐事情。

　　“紫玫瑰很漂亮，看來胡先生對你很用心。”姚資群心裏發酸，他原以為在與她共度生日之後，她的心思會轉移到他的身上。

　　結果，看來他這回又輸了！輸給胡嘉博那個對女友不用心，只有在危機出現時才會做感情修補的精明男人。

　　“嗯。”不習慣跟外人談私事，杜青檸只是淡然的點頭帶過。“副總，請問有什麼事嗎？”

　　姚資群的視線從窗邊移回來，他告訴自己別被胡嘉博打敗。“我是來跟你討論樓面專櫃位置要重新規劃的事，不知道你現在有空嗎？我們邊逛賣場、邊做討論好不好？”

　　“好，我們走吧。”她點頭，從桌上拿起筆記本和筆，窈窕的身影率先朝門口走去。

　　她替姚資群開門，亦步亦趨的跟在他的身旁走往賣場，整個下午都很認真的跟著上司討論專櫃規劃，不時提出見解，也不忘尋求專櫃小姐的意見。

　　在樓面管理方面，她絕對是出色的管理者，認真的神情和漂亮的臉龐極富吸引力，姚資群就是被她這迷人的模樣所吸引，這幾年來一直偷偷暗戀著她。

　　每次接近她，他總是想找機會讓她明白他的心意，但她的心早已給了胡嘉博，那個比他先一步認識、進而追求她的識貨男人。

　　“哎呀，糟糕！怎麼時間過這麼快？”不知不覺，時間已匆匆飛逝四個小時，現在時刻是六點十五分。

　　離她跟胡嘉博約定的時間，已過了十五分鐘。

　　“怎麼？有事趕著下班嗎？”姚資群前一秒還希望她會延後下班時間，留在公司陪他加班，做更深入的討論，但他的希望在這一秒鐘破滅了。

　　“嗯，我晚上有約會。”胡嘉博現在應該已經到了吧。“副總，真是抱歉，我得先下班了，可以嗎？”

　　她急著想走，雙手合十的向副總求情。

　　他想留下她，但她祈求的表情讓他不忍為難。

　　“去吧，祝你約會愉快。”忍著心酸，他放手讓她飛往胡嘉博的身邊。

　　杜青檸開心得像蝴蝶般展翅飛走，可是當她看見電梯前擠滿人潮時，開心的笑容瞬間斂去，迅速轉身走向樓梯間，踩著高跟鞋喀喀喀的飛奔上樓，趕緊回辦公室拿皮包和花束，然後再以最快的速度衝下樓。

　　“抱歉，抱歉，我遲到了。”拍拍車窗，杜青檸一下樓便看見等候在後門員工車道出入口的休旅車，已經爬樓梯爬到有些腳軟的她，氣喘吁吁的彎腰低頭看著車內的胡嘉博。“你來很久了吧？”

　　“我等了二十分鐘。”他走下車來，繞過車頭，將她手中的花束放到寬敞的後座。

　　等候讓他有些煩躁，但是一見到她抱著花束現身，心頭的煩躁也漸漸的消失了。

　　“對不起，我剛剛和姚副總討論事情沒注意到時間，才會不小心耽擱了，你不會生我的氣吧？”打開車門坐上車，在胡嘉博也彎身坐進駕駛座時，她把遲到的原因告訴他。

　　“是他纏住你，不讓你下班？”提起姚資群，煩躁瞬間又淹沒了胡嘉博，還挾帶著強大的危機感。“他好像很喜歡找機會接近你？”

　　“你想太多了，我們單純是談公事。”她拉過安全帶係上，不喜歡被他懷疑，不過同時卻也因為他嫉妒的語氣，覺得有一絲窩心。這是一種被重視的感受，很難得的感受！

　　他沒說話，坐在駕駛座上，也沒打算開車上路。

　　沒得到回應的杜青檸，轉頭看著他陷入深思的側臉。

　　“怎麼了？你打算改變主意，取消今天的晚餐嗎？”氣氛突然這樣僵凝，讓她的好心情頓時被澆冷。“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要回去加班了喔。”

　　“你敢回去的話，我會扒了你的皮。”他驀地轉頭欺過身來，以嚴肅的眼神給予強烈的警告。

　　“我開個玩笑而已，你不要這樣認真好嗎？”她貼著椅背僵直坐著，明顯嚇了一跳。

　　“我再認真不過了。”他突然伸手按開她的安全帶，當安全帶松開時，他的上身更是直接朝她欺過來，薄涼的唇微微使力，貼上她嬌俏的兩片粉瓣，將她想說的話都全數吞沒。

　　杜青檸內心的驚愕不在話下，她瞠大美目看著他熱烈的吻著自己。

　　談感情從來都很內斂保守的胡嘉博，這一星期來，也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麼藥，表達感情的舉動越來越主動開放。

　　“把眼睛閉上。”低啞的聲音從齒縫逼出來，他不喜歡她被嚇傻、沒回應的樣子。

　　“遵命。”她笑著勾起嘴角，主動將一雙粉臂攀上他的後頸，仰起絕美的下巴，承接他繼續又落下來的吻。

　　兩人在車上吻得火熱，渾然忘了他們還在公司後門的出入口，而這一幕全落入幾個正要下班的員工眼中，也被姚資群清楚的看見了。

　　他佇足不走，痛苦的看著在車上交纏擁吻的兩人，眼神陰鬱。

　　胡嘉博意識到有人緊盯著的目光，卻還捨不得放開懷裏眼色迷蒙、臉頰傃紅的杜青檸；他微微抬眼看向在車子不遠處的目光來源，發現了那抹半隱在柱子後的黑色身影，一眼就認出對方的身分。

　　他將杜青檸的臉蛋壓在自己的胸口，嘴角愉悅的揚起，親吻了下她的額頭，目光挑釁的望著姚資群，兩個男人嫉妒與挑釁的眼神在空中交會半秒，立即迸射出可怕的訊息。

　　從動情中恢復一些理智的杜青檸，後知後覺的發現胡嘉博的車子還停在員工車道出入口。“嘉博，快把車開走吧，這裏不能久停——”

　　“嗯。”他將視線從遠處收回來，迅速發動車子，很快的加入車陣當中，載著她開往共度浪漫夜晚的約會地點。

　　鋪著銀灰色緞面床單的大床上，黝黑的精瘦身軀與嫩白的纖細嬌胴交疊著、糾纏著，寂靜的臥房裏，在暈黃的燈光下，斷斷續續飄蕩著粗濁的喘息與淺促嬌吟聲。

　　許久許久，床上纏綿的人才稍稍分開來，但彼此的姿勢還是互相倚偎著，十分親匿。

　　當急促的呼吸漸漸平復，恍惚迷蒙的理智回籠時，杜青檸覺得渾身熱燙的體溫卻還沒消失。

　　“我去陽臺吹吹風。”

　　她決定到外頭吹風散散熱，伸手抓來銀灰色緞被裹住嬌軀，便逕自下了床，慢慢的小步走出臥房，靠在陽臺的鑄鐵欄桿上，看著臺北的夜景，望著不遠處的101大樓。

　　胡嘉博這個日進鬥金的男人，除了賺錢厲害之外，生活品味也很挑剔。

　　他投資有道，股票證券不用說，就連買的房子也一定要買在最會增值的高級地段，從屋子各個窗戶、陽臺望出去的景色，也要最有價值的景致。

　　“我昨天到陽明山看了一棟小洋房，那裏有個小花園，從每間臥房都可以眺望臺北盆地的夜景，還可以引進溫泉到浴室裏享受泡湯樂趣，我相信你一定會喜歡那裏。”

　　胡嘉博套上褲子，跟著步出陽臺來，他的胸膛貼著她的背，兩只手臂從後面往前圈住她，下巴親密的擱在她裸露於空氣中的肩頭上。

　　“我喜歡有什麼用？我又沒錢買。”她可愛的皺眉，心想自己住的那間公寓還有兩百萬的貸款，現在的她連車子都買不起好不好。

　　“我買給你。”他會提起這件事，當然是有他的打算，這女人就不會往好的方面想嗎？

　　“我不要！”她的確一點都不想往好的方面想，因為她不認為自己現在有權接受他的昂貴饋贈。

　　從小就獨立慣了的她，從來都沒有想要依靠別人過活的念頭。

　　“為什麼不肯？”這下換他皺眉了。

　　難道她一點都沒想到兩人關係能更進一步，最終將有婚姻甜蜜的牽絆彼此嗎？

　　還是她對他們的感情仍有猶豫，為了姚資群陪她過生日，她的心就開始遊移不定了？

　　“我有能力之後會自己買，不想花你的錢，就這麼簡單的理由。”

　　她在他懷中轉身，主動的抱他的腰，將臉頰貼在他結實的胸膛上，迷戀的享受他的強壯氣息。

　　“我的錢最後還不是會變成你的錢，何必計較這麼多？”他的眉頭越蹙越緊，那折痕都可以夾死蚊子了。

　　“我不要你的錢，我只希望你能記住我的生日。”她抬頭仰望著他，心裏的願望很小很小，就只是這樣而已。

　　“你的話讓我覺得很不妙。”大大不妙！胡嘉博聰明的腦袋響起尖銳的警鐘。“檸，你難道沒想過我們會結婚的可能性？”

　　他記得，上回他跟她提起結婚一事時，她當時是玩笑似的閃避，不正面回應。那時他並不以為意，畢竟那時候的他只是有這個想法，但還不急著踏入婚姻。

　　可是經過一年，他真的開始認真考慮結婚的事，一方面因為年紀到了，父母親那邊也偶爾催促，另外還有姚資群的出現，讓他產生很嚴重的危機感。

　　每當遇到危機時，他都會努力把危機化為轉機，而且是在短時間解決，這正是他做事的方式——積極又充滿野心。

　　“我們還年輕不是嗎？”用鼻子輕蹭他的胸膛，她甚至頑皮的張嘴咬他的敏感點。“你還有沒有體力？”

　　她挑逗著他，邀請他再回到床上溫存。

　　“你現在不想回答我的話是嗎？”驟抽一口氣，他眼神一黯，極力忍住被輕易撩撥起的欲望，心裏太清楚這是她想轉移注意力的伎倆。

　　“別急，反正我們有很多的時間可以討論，不用急著在今晚吧？”她抓在胸前的手一松，絲緞被單滑落在腳踝邊，圈成一圈銀灰色漣漪，她細白曼妙的嬌軀以性感的姿態在他眼前展現。

　　喉嚨發出嘶啞低吼聲，他低頭啣住她粉嫩的唇瓣，手臂摟著她的腰肢，轉身大步踏進房間內。

　　兩人重新跌回床上，重新又溫存纏綿一遍。

　　剛才的問題已被遺忘，直到天亮前他都忙得沒有時間再提起。

絕對官僚

第三章

“胡先生，俊洋的高總一線來電。另外十分鐘後是你跟歐陽先生約好的會談時間，歐陽先生已經到了，他現在人在會議室等著。”

　　內線響起，助理的聲音打斷了胡嘉博的思緒。

　　紛亂的思緒在幾秒鐘之內清除，他從皮椅上端正坐好，按下一線紅色閃光鍵，透過電話廣播直接接聽電話。

　　“高總你好，我是胡嘉博。”

　　“嘉博，跟你講過多少次了，別老是高總、高總的叫，以我們的交情，互相稱呼名字並不失禮啊！”高馨蕙抱怨的抓著手機在辦公室內走動。

　　“上班時間還是別加入太多私人交情的好。”胡嘉博不以為然，雖然以前他跟高馨蕙屬於同公司，兩人私交不錯，不過如今各自發展，也各自創造了一片天，在商場上往來時，就該有基本的禮貌。

　　“哼，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她早就料到了。“好吧，既然你這麼堅持，我也不勉強你。”

　　“不知道高總撥空打來找我，有什麼事嗎？”時間不是浪費在聊天上，胡嘉博每天的行程都排得很滿。

　　“我想約你中午一起吃飯。最近我領了一筆高額獎金，打算全數做投資，想請你幫忙規劃。”

　　“今天中午我看看……十二點半到一點五十有空檔，我們約在我公司樓下的咖啡廳可以嗎？”基於私人交情，胡嘉博通常會給予方便，與他見面不必經過助理預約排定時間。

　　“當然可以，我會準時到。”高馨蕙很開心自己終於可以跟他見面了，畢竟這幾年來大家各忙各的，每回在公開場合見面也只是草草寒暄，無法久談。

　　現在好不容易事業穩定了，終於可以緩下腳步，跟老朋友見個面。

　　“嗯，我也會準時到。”

　　他的態度不像高馨蕙那般愉悅，因為對他來講，除了來往密切的好友，以及女朋友和家人以外，所有人都被他列為客戶。

　　掛上電話後，他看看表，起身穿上擱在核桃木衣架上的西裝，從容步出辦公室。

　　“胡先生，這是你要的資料。”助理立即迎上來，把整理好的資料交給他。“你看看有沒有需要補充的。”

　　接過整疊資料，他站在助理的辦公桌前稍微翻閱了一下。

　　“可以，這正是我需要的。”拿出他速讀的功力確定內容無誤後，再度邁開瀟灑自信的步伐，朝左方的會議室走去。

　　會議進行了約莫一個小時，兩人商談得十分愉快並且順利達成協議。

　　這位來自南臺灣的富商歐陽鳴先生，準備拿出五千萬元做投資，這筆鉅款將全權交由胡嘉博做投資規劃。

　　胡嘉博接下了這筆委托，立即要助理拿出合約，當場與歐陽鳴先生簽約。

　　簽完合約，歐陽鳴由助理恭送離去，胡嘉博則是在一分鐘後，搭電梯到樓下的咖啡廳跟高馨蕙碰面。

　　當他到咖啡廳時，高馨蕙還沒到。他看看表，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三分鐘，他先選了個靠窗的角落，邊喝著檸檬水邊等人。

　　在等待的時間裏，他想著幾年前曾經對高馨蕙心動過的回憶，不過那時高馨蕙的眼光高，選擇男友的等級全鎖定在那些事業有成的高階主管身上，而不是跟她同等職級的部門小主任。

　　他想，當時如果高馨蕙擇友條件沒有那麼高標準，現在他們該是一對互相扶持、感情持穩的戀人吧？

　　但緣分這種事很難說，自從兩人離開同一家公司，各自在商場上打拚後，當初的異樣情愫也就隨著時間淡了。

　　而且他在遇見杜青檸之後，心裏就再也容納不下其他女人，因為投資眼光精準的他，早就認定杜青檸是值得他在感情上投資一輩子的女人。

　　“嗨，你在想什麼，想得這樣入神？”

　　高馨蕙準時抵達，她一進咖啡廳便看見胡嘉博，經過幾年的社會歷練，他成熟的魅力讓人無法抵擋，事業有成的自信，更是讓他變成一個炙手可熱的黃金單身漢。

　　“你來了，坐下來先點菜，我們邊用餐邊聊。”

　　遠 的思緒很快被抓回來，他抬頭看著一身米白色的名牌長褲套裝，渾身散發幹練氣息的美麗女主管，高馨蕙。

　　將服務生剛才給他的菜單遞到剛入座的她面前，他隨即招手請服務生過來。

　　高馨蕙隨意看了眼，點了腓力牛排套餐，胡嘉博則點了德國豬腳套餐。

　　“你還真是懂得充分把握時間，連一點招呼時間都不給我這個老朋友，就打算直接切入主題談公事？”服務生走後，高馨蕙臉上揚著自信的笑容，她這看似玩笑的口吻其實帶著暗示。

　　“你來找我談投資的事，我當然得盡責的跟你討論。”精明的胡嘉博哪會聽不出來？但他卻神色自若的從容回答。

　　“投資的事當然得談，但是老朋友的寒暄不能少。”她很堅持必須先撇開公事。“嗨，好久不見，我們先幹一杯。”她拿起高腳杯，拿檸檬冰水代酒敬他。

　　“你好，很高興跟你見面，我們很久沒這樣單獨聊聊了，希望今天的談話愉快。”他無奈接受，也以水代酒回敬。“不過我不想幹杯，只意思意思的淺酌一口行嗎？”

　　等一下還要用餐呢，喝了一肚子水哪還吃得下？

　　她點頭同意，自信的笑容在粧點合宜的精致臉蛋漾開。

　　“這幾年來我時常聽見你的豐功偉業，你的名氣真的是越來越大，連我這個當高階主管的人都比不上你的成就了，呵，真令人嫉妒。”放下杯子，她可是有備而來，打算積極拉攏這位知名投資顧問，重拾友誼。

　　“這幾年的努力是沒白費。”胡嘉博微笑應道，不動聲色的等著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也一樣，這幾年很努力的往上爬，現在總算爬到自己想要的位置了。”她是有話要說，很重要的話。“可是把所有心力放在事業上的壞處，就是感情世界太過空洞，到現在還是孤家寡人一個，身邊找不到一個值得讓我愛的男人。”

　　她就是這樣一個自信而直接的女人，對於自己缺乏愛情的事毫不避諱，就連對他充滿“興趣”也不想隱瞞，很直接的以熱烈目光看著他。

　　他臉色一整，俊眉往上微微一挑，淡淡的笑痕迅速從嘴角隱去。“你想說什麼？”

　　“我想問你，你想跟我交往嗎？現在我們都已經事業有成，在身分地位上都足以匹配對方，我覺得我們如果能交往，然後進一步結合，應該是最完美的組合了。”她想說的就是這個。

　　這是多麼令人震撼的事啊！

　　她竟然能夠平靜的說出口，可見這件事在她心中已經考量很久了。

　　至於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的胡嘉博，則是花了半分鐘的時間平復驚訝情緒，然後淡淡的笑痕才又在嘴角重現。

　　“抱歉，我這幾年雖然也很拚命的在工作上求發展，但感情的事也同步在進行，現在我身邊已經有了一個結婚的理想對象，她是我認定這輩子唯一要的女人，所以……關於你的提議，我只能鄭重的拒絕了。”

　　面對高馨蕙這種敢直接坦言的女人，他也不必拐彎抹角，大方拒絕。

　　然後，在高馨蕙訝異的時候，餐點正好送了過來，他拿起刀叉享用，也立即切入投資主題討論，化解尷尬的氣氛，表現得像是剛才她根本沒說過那些話一樣。

　　高馨蕙心情低落，但她不容許自己流露太多情緒。

　　她重拾自信笑容，把投資計劃告訴胡嘉博，接下來的時間裏，兩人的話題都不離投資，直到午餐結束。

　　寫完這期DM前面要刊登的“經理談話”，在談話內容最下方簽下名字之後，總算完成了企劃部的交代。

　　放下筆，杜青檸將卷宗夾放在一邊，等待下星期上班時交給企劃部同事。

　　她看看表，已經六點了，下班時間到了。

　　收拾好桌面，拎著橘色針織外套和皮包，她關了辦公室的燈，走下樓離開公司。

　　今晚跟胡嘉博一樣沒有約會，因為他在休息八天之後，再度恢復忙碌的工作。

　　因此從上星期開始，她又回到正常的生活步調，下班之後自己寂寞的返回公寓，一個人度過漫漫長夜。

　　偶爾，忙碌的胡嘉博會抽空打電話過來，跟她閒聊幾句跟道晚安，或是會買宵夜到她的住處，然後在她的公寓留宿一晚。等到假日時，他如果沒加班或安排其他行程，他會邀她出遊，要不就是窩在他的住處享受兩人世界。

　　不過這對超級忙碌的紅牌投資顧問胡嘉博而言，是少之又少的難得機會。

　　三年了，她該習慣他的忙碌，更該習慣過著沒有他陪伴的日子——這是當初接受和胡嘉博交往時，她要求自己必須做到的事。

　　可是，經過這八天的浪漫相處，以及胡嘉博的深情求婚之後，她的心開始動搖了，混亂了，不安了。

　　怎麼辦？

　　她一直沒對胡嘉博說過她的不婚主義，事實上她也一直認為像胡嘉博這種事業重於一切的男人，應該會抱著單身主義，對婚姻抱持不強求的態度，只想好好享受戀愛的甜蜜與激情。

　　但是，他卻出乎意料的以極認真的態度向她求婚……

　　“糟糕，如果他又提起的話，該怎麼拒絕呢？如果我拒絕了，他會提出分手嗎？”

　　回到家洗完澡後，吹幹發絲的杜青檸蜷身側躺在床上，細致的眉頭輕蹙著，俏顏寫滿煩惱。

　　胡嘉博的求婚整整困擾了她一個星期哪！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不要再想了。”眼皮隨著一分一秒過去，漸漸變得沉重起來，連續一星期因為煩惱而沒有好好睡上一覺的她，努力甩開那惱人的問題，想要好好補個眠。

　　明天是周六，不用上班，胡嘉博也沒訂下約會，讓她可以安心的賴床，睡到自然醒。

　　就這樣，夜幕低垂時，她睡沉了，這是整個星期來睡得最安穩的一次。

　　胡嘉博結束工作後，開著車直接來到杜青檸的公寓。

　　把車停在附近的停車場，他步行走進社區裏，跟熟識的晚班警衛點頭招呼後，他搭電梯來到她的公寓。

　　掏出鑰匙打開屋子大門，迎接他的是一片漆黑。

　　這代表她已經入睡了。

　　胡嘉博放輕腳步，打開玄關的小燈後，轉身輕輕關上門並落鎖。

　　利用玄關的微弱燈光，他將公事包擺在客廳的沙發上，一邊脫去西裝、扯掉領帶，一邊走進房門半掩的臥房。

　　臥房裏，也是一片漆黑。

　　站在門口的他花了一些時間適應黑暗，然後他漸漸看見蜷在床上睡沉的纖細身影。

　　走到床畔，低頭凝視著，他的嘴角勾起溫柔的笑意，深邃的眼瞳隱隱竄動著火花。

　　他想要她！連續五天沒見面，讓他極度渴望著她，但看她睡得這麼沉，他卻捨不得叫醒她。

　　嘆一口氣，他輕巧轉身進入浴室，隨便衝了個澡之後，換上幹凈的內衣褲，然後爬上床睡在她的旁邊。

　　將她摟抱在懷裏，他忍著欲望的折磨，靜靜等著睡意降臨。

　　早上十點鐘，漫長的夜過去了，燦爛的陽光穿透窗簾，將室內溫暖的擁抱住。

　　“呵～～”杜青檸伸個懶腰，恍恍惚惚的張開眼皮醒過來。

　　“早。”比她早一分鐘醒來的胡嘉博，立即圈住那細盈迷人的腰肢，將她整個人抓到自己寬厚的胸膛上趴著。

　　“啊～～”身體的晃動讓她吃驚，小手慌亂的抵在那堅硬的胸肌上，搞不清楚狀況的尖叫起來。

　　他的手穿過她淩亂的短發，扣住她的後腦勺，將她的臉壓向自己。他溫暖的嘴啣咬住她圓張的口，吞沒了她的尖叫聲和氣息。

　　杜青檸豁然清醒過來，當熟悉的氣息鑽進嘴裏的瞬間，一雙美眸圓圓睜大。

　　“閉上眼，讓我好好愛你。”他稍稍退離放開她粉嫩的唇，沙啞的提醒。

　　“喔……”

　　她乖乖閉上眼眸，感覺他隨即又覆上的溫柔親吻，領略他熟練的吻技，感覺他愛撫的力道，任由他褪去彼此的衣物，甜蜜的沉淪其中……

　　許久許久之後，一切的動情喘息逐漸停歇。

　　他汗溼的身體趴在她冒著細密汗水的美背上，將她緊密的困在床墊與他的身體之間。

　　“先生，你最近好像胖了喔。”

　　“小姐，我對我的身材可是自豪得很，你別亂說話喔。”身下傳來嬌細虛弱的抱怨聲，他笑著移開身體，仰躺在旁邊的空位。

　　“我是實話實說。”嫩白嬌胴維持同樣的姿勢，不過上方的重量消失後，讓她輕松多了。

　　“意思是說你開始不滿意我的身材，才會一直沒認真考慮我的求婚？”側撐起身面對她，他修長的手指頑皮的在那粉嫩的背上彈跳。

　　喔！她害怕的事來了！

　　前一秒還放松的嬌胴驀地一僵。

　　“怎麼了？被我說對了？”他的指尖清楚的感覺她的僵硬，黑色的瞳眸瞇起，敏感的思緒在腦海中翻轉。

　　“哪裏對？你根本是瞎猜！”她沒勇氣面對他說話，粉顏悶在羽絨枕頭裏，變成鴕鳥一只。

　　“那問題的症結到底在哪裏？”哼！他今天就是要來找出症結點的。

　　“非得現在說嗎？”能不能給她多一點時間想想該怎麼說？

　　“除了床上的運動之外，我做所有的事都喜歡速戰速決，我必須知道答案，才能安排下一步怎麼做才適當。”他討厭不能掌控的感覺，那是一種折磨！而她現在猶豫不決的態度，對他而言就是一種極大的折磨！

　　“既然你非要答案不可，那我——”看來是逃不掉了！杜青檸把皮繃緊，緩緩轉身面對他。“我只好告訴你，我不想結婚，如果可以，我願意跟你談一輩子的戀愛就好。”

　　真的，只要戀愛就好！

　　“你好我可不好！”胡嘉博臉綠了，猛然坐直起來，扭頭嚴肅的看著她無奈的神情，所有的自信全被她給摧毀。“為什麼不肯嫁給我？你難道還想找比我條件更好的男人？”

　　姚資群嗎？他可不認為自己比姚資群差。

　　“我從來沒有移情別戀的念頭，我不答應你的求婚純粹是我個人的因素；我從沒想過結婚的事，事實上，我這輩子是抱定不婚主義了。”

　　她拉了被單裹住裸軀，也同樣坐了起來，心裏氣憤於他的影射！她對他是真心的，自從兩人交往後，她的心裏再也沒有其他男人駐足過。

　　“為什麼？”她大聲聲明的不婚主義震撼了他，他驚愕的看著她突然泛紅的眼眶。“你……”

　　“因為我是不祥之人！”她語氣肯定的打斷他想說的話。“我的親人因為我的存在而陸續發生不幸，自從我十八歲時，唯一的哥哥也因生病辭世離開我之後，我就發誓，這輩子我不會再讓任何我愛的人因為我而發生不幸……絕不！”

　　顫抖的說出原因，她哭了起來，抓著被單掩住蒼白的臉蛋，低低的哭泣。

　　他受到的震撼太大，也因為這理由荒謬過頭，讓他一時間忘了要安慰她。

絕對官僚

第四章

一想起杜青檸說過的那些話，胡嘉博怎麼也坐不住，煩躁的一邊抽著煙，一邊在辦公室裏走來走去。

　　這樣坐立不安的煩躁舉動，已經持續有半個月之久。

　　而在這半個月裏，他跟她也沒見過面，不是他沒提出約會，而是她堅持除非他放棄結婚的念頭，決定和她談一輩子戀愛，她才肯繼續跟他走下去，否則——一切算是玩完了！

　　“那我的投資不就全泡湯了？不！我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用力將煙捻熄，眉頭深鎖的看著煙灰缸裏冒出的煙霧，他無法認同所付出的感情全都付諸流水。

　　“呃，胡先生，我剛買了咖啡豆回來，你需要來一杯咖啡嗎？”吃完晚餐後回到辦公室準備繼續加班的助理，這時候從虛掩的門探頭進來，他看著上司一副鬱悶的模樣，甚覺同情。

　　辦公室裏的人都知道上司最近好像情路不太順利。打從某日上司在主持一場公司會議的中途，突然接到女友杜青檸的來電，杜小姐好像拒絕約會並提到分手一事，上司就瞬間變身成暴躁的恐龍，在會議室裏暴跳如雷的拿起檔案夾摔到地上，大聲的咆哮，用很憤怒的堅定語氣告訴女友，他絕不同意分手！

　　一向冷靜優雅的上司突然間失控，還失控得很可怕，而且在通話結束之後，他的脾氣還一直處於爆發邊緣，當天簡直嚇壞了所有的與會員工，大家面面相覷，後來的會議就在一片忐忑不安和戰戰兢兢中結束。

　　也就是從那一天開始，上司的火爆脾氣一直處於隨時會發作的狀態，誰要是敢出紕，就立即被抓來開刀，死得很慘！

　　所以公司裏人人自危，深怕下一個被抓去開刀的是自己。

　　不過大家怕歸伯，私下抱怨歸抱怨，也沒看誰提出辭職，所有人都捨不得離開這間超級賺錢的投資顧問公司。

　　“給我一杯，立刻！”扭頭看向門邊那顆探進來的頭顱，他的表情真是鬱卒到不行，眉宇間有著化不開的濃濃愁緒。

　　“好、好，咖啡一會兒就來。”助理懷著強烈的同情跑進茶水間，替可憐的老板煮咖啡去了。

　　一臉苦悶的胡嘉博在等咖啡端上來的時間，繼續在辦公室裏煩躁的來回踱步，他在考慮著到杜青檸的公司或公寓埋伏，將她“綁架”的可能性。

　　除了把她綁回住處好好的談一談，努力說服她撇開那個“不祥之說”的荒謬論點外，他已經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解決他們現在面臨的棘手問題。

　　除了這麼做，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鈴……辦公桌上的專線電話響起，驀地打斷了他的思考。

　　“喂，哪一位？”他很不高興的接起電話，口氣很糟。

　　“阿博，你吃炸彈啦？說話語氣怎麼這麼差？”來電的是遠嫁加拿大富商的胡家大姊胡嘉佳，她和小弟胡嘉博平常極少聯係，每次聯係都是她帶小孩回臺灣來省親的時候。

　　“姊，講過多少遍了，請別老是阿博、阿博的叫。”聽起來像“阿伯”。

　　“叫習慣了嘛！”胡嘉佳可不認為這麼叫有多難聽，反正她弟弟長得帥、身材又讚，更厲害的是白手起家且事業有成，就算名字真的叫“阿伯”，哈他的女人們也完全不在乎。

　　“唉呀，別說這個了，你還沒告訴我你幹麼說話的口氣那麼壞？失戀了是不是？”純粹開玩笑的。

　　胡嘉博當下綠了臉，因為這些玩笑話聽在他的耳裏，變成幸災樂禍的口氣。

　　“姊，你現在人在臺灣嗎？”

　　他突然想到一個辦法，也許大姊可以幫他一個忙。

　　“我中午就到了，陪小孩睡一覺之後才過來林口找爸媽吃晚飯。”她人在林口的胡家透天別墅裏，這棟一百多坪的三層樓庭院洋房是小弟孝敬父母的禮物，每當她陪老公回國來視察生意，白天大部分的時間都會待在別墅陪伴父母親，晚上才返回市區的豪華公寓陪老公。“爸媽要我打電話問你，你有沒有時間回來吃晚餐？”

　　“我還有一個會議要開，脫不了身。”他心裏盤算著最快可以在幾點結束這場會議。“姊，我大概十一點半會到家，你今晚別回去，就住在那邊吧，我有話想跟你私下談談。”

　　“哦？私下談啊？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事。”胡嘉佳內心充滿好奇。“好吧，我今晚就在這裏住下來了。”只住一晚，老公應該不會有意見的。

　　“好，那晚點見！”胡嘉博看見助理端咖啡進來了，他跟大姊說再見後，便掛上電話，心中的煩躁因為想到一個好辦法而消失了一些。“謝謝你的咖啡。”

　　他拿起咖啡喝了一口，香醇的咖啡暖了他的心口，也讓他難得露出了笑臉。

　　“不、不客氣。”

　　暴風雨要過了嗎？

　　應該是吧？！

　　助理受寵若驚的暗自想著，並用呆呆的笑回應上司。

　　下班前半小時，意外的訪客出現在杜青檸的辦公室。

　　“嗨，小檸，好久不見，你越來越漂亮了呢！”美麗少婦胡嘉佳帶著分別六歲和四歲的可愛兒女現身。

　　“胡姊，小郡、愛愛！”剛從賣場巡視回來的杜青檸，接獲助理的通知立即回到辦公室，這組訪客可是一年才能見上一次面的，所以不能錯過。“胡姊，這邊請坐！”

　　蹲在兩個可愛漂亮的小朋友面前，杜青檸忍不住抱起四歲的小郡，一手牽著六歲的愛愛走到沙發那邊。

　　“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不要告訴我你們已經回來好幾天，休假就要結束，打算要回加拿大去了喔。”

　　“姨，我跟媽咪和弟弟昨天才回來的。”六歲的漂亮小女生愛愛代替媽咪回答阿姨的問題。“姨，弟弟變胖了，你還抱得動他喔？好厲害欸！”一坐上柔軟的沙發，她嫉妒的看著阿姨手裏抱著的弟弟，不免抱怨。

　　“對耶，小郡長胖又長高了呢！”抱起來是很令人吃力啦，不過杜青檸抱得開心，因為她很喜歡小孩子。“來，小郡在姊姊旁邊乖乖坐坐，姨拿糖果給你們吃。”她的辦公室抽屜有幾包糖果，這是賣場新販賣的進口糖果，廠商免費提供的試吃品。

　　拿了糖果，杜青檸又透過內線吩咐助理泡咖啡和可可進來。

　　“小檸，別忙了，他們有糖果吃就夠了。”胡嘉佳很喜歡這個未來弟媳，不過從昨晚和嘉博的談話聽來，他們的婚事恐怕出現極大的變數。

　　“沒關係，反正又不是我在忙。”當主管就是有這個好處，只要吩咐一聲，助理自然會把事情做好。“胡姊，等下一起吃晚餐好嗎？我們去你最愛吃的日本料理店，我請客。”

　　回到沙發會客區坐好，杜青檸跟胡嘉佳說話時，還不忘逗逗小郡，逗得小郡和愛愛格格笑。

　　“當然好嘍。”胡嘉佳一點客氣拒絕的意思都沒有，事實上，她非要吃這頓晚餐不可，好爭取時間跟杜青檸多談談。“小檸，昨天阿博跟我談了些話，他說你們已經有半個多月沒見面了，是真的嗎？”

　　歡樂的語氣一下子轉變為淡淡的憂愁。

　　“嗯，嘉博說的一點都沒錯。”杜青檸無奈的看了她一眼，點頭承認。“我們也許……會分手吧。”

　　提及分手，她的心情低落，眉眼間難掩憂鬱，不過她堅強的掩飾住，旋即又揚起淡淡的笑容。

　　“分手？阿博不可能會同意！你知道嗎？他昨天跟我談話時，有幾度難受到說不出話來。他說他不懂，他那麼愛你，對你付出了那麼多的感情，為什麼你卻為了一個荒謬的想法就要把這段感情否決掉？”

　　連她都不懂啊！

　　“我並不想這麼做。”說她否決掉這段感情太嚴重，她承受不起。“我只是提議我們別結婚，就這樣談戀愛一輩子不是很好嗎？”替小郡剝開的糖果紙在她手裏捏折著。

　　“當然不好！這樣一來，感情沒有一個結果，隨時會有變化。”她可是十分享受婚姻帶來的幸福穩定感。

　　“很多人結婚了一樣離婚，結婚其實對兩人的感情並非最大的保障啊。”

　　杜青檸非持反對態度不可！因為在她根深柢固的想法裏，她的“不祥之身”絕對會給親人帶來不祥的命運。

　　“小檸，我絕對不準任何人在我面前批評結婚不好這類的話喔。”她的婚姻相當美滿幸福，從七年前鼓起勇氣結束單身到現在，她一直都不曾對自己做的決定後悔過。

　　杜青檸表情有點無奈。“胡姊，對不起喔。”

　　她很羨慕胡嘉佳擁有的幸福婚姻，如果不是從小到大發生在她身上的不幸太多，她也渴望婚姻啊！

　　“唉，算了算了，我們先別談這個，反正這次回來我會多待一些日子，我們談話的機會還很多，不急於這一時。”

　　胡嘉佳暫時打住話題，她詢問杜青檸什麼時候可以下班，等不及想吃日本料理了。

　　“我馬上可以走。”暗暗松了一口氣，杜青檸走回辦公桌整理收拾桌面，順便先打電話訂位。

　　剛好小郡說要“尿尿”，胡嘉佳立即逮住機會，抱著小兒子走出辦公室找洗手間，順便趁這空檔打電話給弟弟通風報信。

　　因為塞車，胡嘉佳所開的高級房車在三十五分鐘後才抵達“青石日本料理”。

　　把車子和鑰匙交給泊車人員，在領班的帶領下，他們四個人穿越日式造景庭園，穿過彎曲長廊，最後他們一行人被帶到位於清幽角落的一間小包廂裏。

　　當領班把門打開，手裏還抱著小郡逗著玩的杜青檸，沒注意到包廂門下的黑色男性皮鞋，同樣也沒看見裏頭已坐著一個俊拔身影。

　　“舅舅，我們把姨帶來了喔。”是六歲的愛愛開心的聲音，把杜青檸的注意力從小郡的身上移到包廂內。

　　她驚訝的扭頭看著胡嘉博，他看起來精神不太好，英俊的臉龐上神情沉鬱。

　　“胡姊……”再扭頭看看站在身旁、一臉心虛不敢看她的胡嘉佳。“你設計我？！”不用懷疑，絕對是胡嘉佳跟胡嘉博通風報信的。

　　俏美的臉蛋浮起一絲惱意。

　　“我沒有喔，是剛剛我帶小郡去上洗手間的時候，剛好接到阿博的電話，我跟他閒聊了幾句而已。”那幾句閒聊剛好聊到今天晚餐的地點和時間。

　　“還真剛好呢。”杜青檸沒轍，嘆了一口氣，放下一直吵著要去找舅舅的小郡。“進去吧，我們得快點點餐，大家應該都餓了吧。”

　　這算是接受他陪著吃晚餐了嗎？

　　胡嘉博的目光在半空中和胡嘉佳交會，胡嘉佳暗示他別走，可以留下來了！

　　他如釋重負一笑，俊顏上的鬱色掃除了一些。“今晚我請客，大家盡量點菜沒關係。”

　　“好啊，那我要吃鱈場蟹火鍋，還要吃黑鮪魚生魚片和神戶牛排。”她氣惱他使手段，負氣的挑了一個離他最遠的位子坐下，還把小郡和愛愛招呼來她的身邊坐著，就是不讓他有換位子的機會。

　　“沒問題。”他知道自己的小手段惹她不悅，為了平息她的怒氣，對於她念出來的菜色一律照單全收。“姊，那其他點菜的工作就交給你吧。”

　　把菜單推給坐在他對面的大姊，胡嘉博不想浪費時間看菜單點菜，他要看的是已經半個月沒見面的漂亮佳人。

　　胡嘉佳甘心接下任務，招來服務生慢慢的點菜，而且還專挑貴的點，反正這點小錢小弟並不看在眼裏，他的眼中只有杜青檸一個。

　　接下來等待上菜的時間，大家很少說話，就算有人談話，也是杜青檸跟胡嘉佳，要不就是胡嘉佳跟弟弟胡嘉博的對談，杜青檸和胡嘉博可是一點交集都沒有。

　　菜陸續送上來，大家開始用餐，這時間大部分都是小郡和愛愛的聲音，他們兩小無猜逗著大人笑，稍稍把尷尬的氣氛消除一些。

　　驀地，胡嘉佳的手機響了。

　　“抱歉，我老公打電話來。”她眼眸一亮，拿著手機跑到包廂外接聽。

　　杜青檸怎可能猜不出這又是胡嘉佳的手段之一？胡姊等一下絕對會找借口先行離席，然後把她丟給胡嘉博。

　　果然，一會兒胡嘉佳又回到包廂來。

　　“小檸，阿博，抱歉喔，我老公約我和孩子一起吃晚餐，我不能陪你們了。”她一手拎著一個孩子先行告辭，說出來的理由真是光明正大。

　　“胡姊！你何不叫你老公一起過來這邊吃呢？”杜青檸放下筷子站起來想阻止胡嘉佳。

　　她不想單獨面對胡嘉博，在他還沒有給一個決定前，這樣相處起來很尷尬。

　　“嗯……可是我老公已經訂了餐廳，他要我立刻過去會合耶。”捏了把冷汗隨口謅個理由，胡嘉佳迅速的要閃人。“小郡、愛愛，跟姨和舅舅說再見。”

　　“姨，拜拜。舅舅，拜拜。”兩個小朋友開心的揮舞小手。“爸爸說吃完晚飯要帶我們去買玩具喔。”

　　“拜拜～～”杜青檸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拋下她離去。

　　她站在包廂門口，猶豫了一會兒才關上門，又轉身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來。

　　“喝湯。”胡嘉博殷勤的將替她盛好的熱湯擺在她面前，碗裏有她愛吃的鱈場蟹腳。

　　她低頭默默喝湯，吃他剝好的蟹腳肉。

　　“你最愛的黑鮪魚生魚片。”他挾生魚片沾了芥末和少許蘿卜絲，放在碟子裏遞過來，她一樣不說話，靜靜的吃著。

　　她低頭不語，他也沒勉強，體貼的替她布菜，看著她用餐，自己則沒多少胃口。

　　杜青檸當然也注意到他沒吃什麼，只是心裏還有氣，拉不下臉來替他布菜。

　　兩人一冷一殷勤的僵持著，胡嘉博越是體貼她，她心裏越是不好過，到後來，她再也隱藏不了極度低落的情緒，猛然掉下眼淚，淚珠就滴在熱湯裏。

　　胡嘉博整個人倏地凍住，他還挾著牛排的筷子僵在半空中。

　　“檸，如果你真的不想跟我見面，我……立刻就走。”花了幾秒鐘，他從驚愕中回過神來，臉色憂鬱的放下筷子，迅速從座位上起身。

　　一起身，他轉頭就要走出包廂。

　　“等一下。”她急忙喊住他。

　　他回頭等待著她挽留他，憂鬱的眼心疼的看著她哭紅的眼眸和淚溼的粉頰。

　　“這麼多菜我怎麼吃得完啊？你給我留下來吃，沒吃飽不準走。”她氣惱的瞪著他，鼓著腮幫子尷尬的聲明，她並沒有要他走人。

　　“好。”胡嘉博釋然一笑，重新坐下來，在她身邊的位子落坐，陪著生氣的她一起用餐，一起把整桌昂貴的菜色吃得精光。

　　用完餐，時間還早，才七點半而已。

　　以往，他們在共進晚餐後會有後續的約會，比如到公園散步或到咖啡廳坐坐，要不就是到經常光顧的精品店逛街買一些衣物，或者是回到一方的公寓親密。

　　但今晚，氣氛不一樣。

　　胡嘉博不敢要求她到他的住處留宿，也不敢提議到她的公寓住一晚，而是直接開著車載她回去，兩個人還是一樣沒有多說什麼。

　　路上，黑黑的天空突然下起傾盆大雨，影響了開車的視線。

　　連日來沒睡好覺，工作又忙的他，吃力的看著前方路況，不太專注的掌控著方向盤。

　　“要不要我來開？”杜青檸轉頭看著他疲憊的側臉線條，小聲的提議。

　　“不用，反正就快——”

　　砰！

　　話還沒說完，車子突然被從後方追撞，他們兩人身體猛力朝前方撞去，幸好身上都係著安全帶，而且車速也沒有太快，所以兩人只是受了一場驚嚇。

　　當撞擊力消失之後，他們臉色發白的坐在位子上，轉頭擔心的看著對方。

　　“你有沒有怎樣？”胡嘉博率先恢復過來，他迅速解開兩人的安全帶，身子靠過去檢查她有沒有受傷。

　　“我、我沒事，應該沒事。”她扶著額角，軟綿無力的倒在他的寬懷中，覺得頭部一陣暈眩。“你呢？有沒有受傷？”

　　“我很好，沒事。”他飛快的回應。“檸，你在車上乖乖坐好，我下去看看情況。”將她摟在懷中安撫一下，放開後旋即下車和後方肇事的車主談判。

　　杜青檸因為頭暈，外頭雨又下得很大，她很聽話的沒下車幹涉，坐在車上靜靜等著。

　　等了許久，胡嘉博一身溼透的回到車上。

　　“怎樣？”她擔心的望著他，順手抽取衛生紙幫他擦掉臉上的雨珠。

　　“真巧，撞到我的是一個商場上的朋友，因為下雨天視線不良，又加上她的車速過快，才會失控撞上我的車。”

　　他靜等著讓她把臉上的水珠擦幹，隨後才扭動鑰匙，發動剛剛因為被撞而熄火的車子。

　　“她願意全數賠償，等我把車子送修之後，再將帳單傳給她就行了。”

　　現在迫切要做的是先送她回去，然後再回自己的住處洗澡換衣服。

　　“回去我那邊之後，你先洗個熱水澡，換上幹爽的衣服，才不會感冒。還有，你今晚可以留下來住意晚，不用急著趕回去。”她看著他滴著水的發梢，看著他邊撥開溼透的發邊發動車子，看著他專注的看路況讓車子重新上路，然後因為擔心，這句話就這麼不經大腦的說出來。

　　“好。”他分心瞥了她一眼，毫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當視線又調回前方的路況時，他的嘴角緩緩勾起了淡淡的笑痕。

絕對官僚

第五章

“真的只是住一晚，單純的睡覺而已。”懊惱又惋惜的聲音出自胡嘉博，他在早上九點開車送修時，接到了大姊胡嘉佳打來詢問的電話。“姊，事情不可能進展太快，昨天她都不跟我談，躺在床上也盡量避著我，這叫我怎麼開得了口？”

　　杜青檸肯留他一晚已經很不錯了，他還想得寸進尺的話，也實在太過分了。

　　“那怎麼辦？難道你們兩個就這樣耗著，不復合也不分手，這結果豈不是更糟糕？”胡嘉佳穿著睡袍在房間裏來回踱步，無視老公趙恩浚躺在床上的饑渴召喚，心裏現在只牽掛著弟弟的事。

　　“我不可能讓我和小檸的關係再繼續惡化，我會想辦法解決。”他的辦法就是妥協，這是他躺在杜青檸的床上卻只能瞪著她的背時，認真考慮之後的結果。“我會答應小檸不結婚、只談一輩子戀愛的要求，但這只是一時的權宜之計，等她懷孕有了小孩之後，再來談結婚的事，到時候她應該會為了孩子而軟化態度吧。”

　　“嗯，好吧，那我就祝你好運嘍！”

　　結束電話，胡嘉佳走回床畔坐了下來，她很替弟弟擔心。

　　“皺什麼眉頭？你難道不滿意我昨天的表現？”趙恩浚立即逮住機會把她拉上床，將她壓在身下，饑渴的唇立即朝老婆的柔軟豐唇貼上去。

　　“等等，老公。”胡嘉佳用食指抵住老公的嘴唇。“我問你哦，如果我不想嫁給你，很堅持只想談戀愛，那你會怎麼辦？”

　　“那我會在最快的時間之內把你的肚子搞大嘍！”男人的想法果然很一致。“這樣一來，你還能不嫁我嗎？”

　　撥開她阻擋的纖細手指，他低下身子吻她的雪頸。

　　“有小孩又怎樣？我也有能力獨自扶養啊，幹麼嫁你？”胡嘉佳仰起頸子承接老公烙下的挑逗之吻，她對這個辦法持保留態度。

　　“我不可能讓我的孩子和妻子流落在外、過辛苦的生活。”趙恩浚立即抬起臉來，眸子燃著兇光瞪著她。“老婆！你最好不要有什麼跟我離婚還是分居的念頭，我警告你，腦袋瓜給我裝正常一點的東西。”

　　“我才沒有這種奇怪的念頭呢，你想太多了。”胡嘉佳咋舌的望著老公嚴肅的反應，深怕惹毛了他，主動將豐唇貼上他緊抿的嘴，用細膩的小手撫上他赤裸的胸膛挑逗他。

　　趙恩浚立即反客為主，床上即刻陷入一片旖旎風光，熱情旋即席卷兩人，久久不散！

　　另一端，結束電話的胡嘉博，立即搭計程車回辦公室。

　　一進辦公室他便馬不停蹄的開會，先是跟一位新客戶會面，再跟另一個客戶簽約，然後又是一場公司會議。

　　這一忙，直到中午一點才得閒。

　　踩著有些虛浮的腳步，忍著頭部的微微疼痛感，他提著筆電踏進自己的辦公室裏。

　　沒發覺角落的沙發坐著一個人，他將筆電往桌上一擺，整個人立即陷進高背皮椅裏，大手揉著額角，雙眼緊閉，薄唇發出不舒服的呻吟聲。

　　“嘉博，你頭很痛嗎？”杜青檸從沙發走過來，冰涼的指尖覆在他發燙的手背上，眼神關切的看著他發白的俊容。

　　胡嘉博猛然張開眼，一雙深邃的瞳眸裏倒映著她擔憂的神情。

　　“你什麼時候來的？”他一臉錯愕，沒料到她會主動來找他。“怎麼沒人通知我？”

　　“剛剛才來的啊，你的助理本來要通知你，但我沒讓他打電話，催他先去吃午餐。”她感覺到他的溫度有異常。“你好象發燒了，可能是昨晚淋了雨的關係。”

　　看來她的擔心成真了，從昨晚到今天早上，她就直怕他因淋雨而感冒。

　　“好像是，不過沒關係，我受得了。”他的身體狀況向來極佳，從小很少有什麼病痛的。“小檸，你來得正好，我有話跟你說……”拉住她冰涼的手，他將她抱進懷裏，讓她坐在他的大腿上。

　　“有什麼話等看過醫生後再說好不好？你的體溫太燙了。”她別扭的想掙脫，因為目前兩人的關係處於尷尬期，實在不宜有這種親密舉動。

　　他們應該像昨晚一樣，互不相犯，把彼此的距離拉遠一些。

　　“不要！你如果不聽我把話說完，我不會去看醫生。”他摟著她的腰不讓她跑掉，俊容埋在她的細頸間，吸著她的香氣，嘴唇蹭刷著她細膩的肌膚。

　　“好、好吧，就讓你先把話說完吧。”她沒轍，因為他現在的模樣像個孩子，而她已經管不住溫柔的抱著他的頭，輕輕安撫。

　　孩子啊……她心裏渴望能為他生一個孩子，一個像他一樣英俊聰明的男孩，但那只是奢求，因為她不可能跟他結婚，沒有婚姻就不該有孩子。

　　“昨晚看著你的背影，我想了一晚……”他的唇在她頸邊蠕動著，他灼燙的大手透過布料，熨熱她腰間的肌膚。“我決定了，我不提結婚的事，我們恢復以前一樣沒有負擔的交往吧！”

　　“你同意不結婚？”她是驚訝的，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妥協。“那伯父、伯母那邊如何交代？我知道他們還有胡姊，一直都希望你能快點結婚生子。”

　　她猶豫著該不該接納他的決定？因為他是胡家獨子，伯父、伯母唯一能寄望的人。

　　“他們是這麼希望沒錯，但是我的事不需要聽別人的意願。”他都答應了，她還猶豫什麼？

　　非常不悅的蹙起濃眉，胡嘉博將原本擺在她腰際的手往上移動，捧起她猶豫的臉蛋，狠狠的朝那思念了兩個星期的粉唇烙上去。

　　“嗯……”他發燙的溫度讓她冰涼的唇一陣顫抖，喉嚨不自覺發出輕吟。

　　“小檸，我們重新交往吧。”他懲罰似的深深吻她，直到彼此胸腔的氣息快沒了，才放開她。

　　“好，好吧。”他都用祈求的聲音在求她了，她還能拒絕嗎？“我們重新交往。”

　　杜青檸情緒復雜的點頭，她將他發燙的額頭壓在自己柔軟的胸前，美眸望向帷幕玻璃外，看著灰蒙蒙快要下雨的天空。

　　向公司告假半天，杜青檸強拉胡嘉博到診所給家庭醫師檢查。

　　檢查結果，胡嘉博發燒三十八度，支氣管發炎，很典型的感冒症狀。拿了藥之後，她陪著他回到住處，強迫他服藥後休息。

　　胡嘉博難得肯丟下公司的事，他答應杜青檸的要求，在家休息。

　　只是休息時他頗不安分，拉著她一起躺在床上也就算了，大掌還從窄裙下摸上她細膩的大腿，進而攻陷城池，打定主意非抱她不可，好一解這半個月來的隱忍之苦。

　　“不行，把你的手收回去。”杜青檸當然不肯讓他過度耗費心力，就怕他的感冒因此而加重。

　　“不要。”他無賴的翻身壓住她，吻著她的嘴，再往下移，肆虐著她的頸子和胸口，大手也已經潛往那令人向往的私密禁地，就要得逞。

　　這時，被擱在五鬥櫃上的黑色手機卻很殺風景的響了，低沉的歌聲傳遍整間臥房。

　　他和她同時僵住半秒，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打擾。

　　“接電話啦。”好機會，杜青檸紅著臉推開他，迅速跳下床，將被卷到腰間的裙子拉整好。

　　“該死的！”他洩氣的趴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

　　“你快接電話，別把床打壞了。”這可是頭一次聽他這樣失控的咒罵，杜青檸驚訝又失笑的看他掄拳捶打著床墊。

　　他不理會，讓手機逕自響著。

　　杜青檸更訝異了，她又催了他一遍，他照舊不理不睬。

　　“那我接嘍。”沒轍，她繞過大床，站在五鬥櫃前接起他的電話。“喂……”

　　“哈 ？嘉博？”打電話來的人頓了一下，因為聽見的是女聲的原因吧。

　　“你好，我不是——”杜青檸趕緊要表明身分。

　　“抱歉，我想我打錯電話了。”高馨蕙說著便要掛掉電話。

　　“不，你沒打錯電話，這是嘉博的手機沒錯。”杜青檸趕緊喊住對方，她怕是客戶打來的，萬一錯過了生意可不好。

　　“哦，原來我沒打錯。”胡嘉博的手機怎會是女人接的？高馨蕙兩道細致的眉毛不覺皺了起來。“請問你是哪位？”

　　這女人不會就是胡嘉博口中那個“結婚對象”吧？

　　一陣妒意漫上心頭。

　　高馨蕙並不是一個容易認輸的女人，她認為胡嘉博在結婚前都可能改變心意，所以她並沒有因為他那天的拒絕而退縮。

　　“你好，我是嘉博的朋友，嘉博他因為發高燒正在睡覺，所以我幫他接聽電話。”電話中這個女人的口氣聽起來不太高興，杜青檸敏感的感受到了。

　　“喔，原來是這樣啊。”高馨蕙刻意表現出松一口氣的感覺。“我還以為是誰敢這樣隨便接嘉博的電話呢！”

　　“小姐，請問你找嘉博有什麼事嗎？需不需要我幫忙轉達？”高馨蕙的口氣讓杜青檸感覺不太舒服，她回頭看著已翻身躺平的胡嘉博，原想把電話直接塞給他的，可是他卻已經閉眼睡沉。

　　“我是高馨蕙，麻煩小姐告訴嘉博，我已經接到修車廠那邊傳真來的維修估價單了，我想跟他約個時間到修車廠去看看車子，再順便把帳付清。”高馨蕙就是昨天追撞胡嘉博車子的罪魁禍首。“喔，抱歉，小姐應該不曉得我昨天跟嘉博車子發生擦撞的事吧？”她在試探，很刻意。

　　高馨蕙想知道，她是不是昨天那個讓胡嘉博連話都懶得跟她多說，急著要回到車上陪伴的女人？

　　因為那個女人，所以胡嘉博拒絕了她一起等拖吊車來把車子拖走，並一起搭計程車回家的要求。

　　“我昨天坐在車上，我知道。”杜青檸當然聽出高馨蕙是在試探，而她認為自己沒必要隱瞞這種事。“抱歉，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得掛電話了，嘉博在睡覺，我不想講太久免得吵醒他。”

　　“嗯，那我長話短說。”杜青檸想掛電話，可高馨蕙還不想。“小姐，我想我必須明白的告訴你，我不會再像以前一樣漠視嘉博對我的感情了，這一次我既然想回頭來爭取嘉博，就勢必會爭取到底。”

　　高馨蕙直接下戰帖，然後也不等杜青檸的回應，直接結束了通話。

　　瞪著斷訊的黑色手機，杜青檸無比錯愕！她只不過是幫忙接個電話，怎麼就遇上這樣“怪異”的事？

　　她抓著手機，情緒不安的坐在床邊，低頭凝視著他的睡容。

　　現在該如何是好？

　　有一個可能是舊情人身分的女人，擺明了要搶走嘉博呢！

　　如果這個女人能夠給他幸福的婚姻和孩子，完成伯父、伯母對嘉博的期待，那也不失是件好事吧？

　　坐在床畔很久很久，杜青檸也認真的想了很久很久。

　　她心情混亂的想著，該不該就此放手？

　　該不該呢？

　　早上九點半，胡嘉博醒來。

　　燒已經退了，支氣管發炎的症狀也已經減緩，他感覺好了一些。

　　轉頭看看旁邊空著的床位，伸手摸摸，沒有溫度，於是他掀被下了床，納悶的找著昨晚應該會留宿在這邊照顧他的人。

　　“小檸？”踏出房間，他的呼喚聲顫時停止。“怎麼睡在這裏？”

　　他看見杜青檸換上之前留在他這邊的睡衣，身上蓋著一件他的外套，蜷在沙發上睡覺。

　　“不是說好不分手，重新交往的嗎？為什麼還要這樣生分的窩在這邊睡？”濃眉微蹙起，眉宇間寫滿不解和困惑，挺拔的身軀緩慢蹲在沙發前，他伸手輕輕撫摸著她像嬰兒艘的睡顏。

　　從來沒有一件事讓他如此挫敗過。

　　這陣子她疏離的舉動，和堅持自己帶著不祥的詛咒、進而不婚的論調，都重重的打擊著他。

　　無聲的嘆息，他小心抱起她走進房間內，放在床上，低頭看著她睡沉的模樣，想必昨晚照顧他照顧得累了。

　　他也跟著上了床，輕摟著她的腰肢，想伴著她一起再跌入夢鄉。

　　但是，他卻怎麼也睡不著，胡嘉博只好宣告投降，眼睜睜凝視著心愛女人的睡顏，靜靜的等著她醒來。

　　這個等待並沒有太久，約莫只等了將近半小時吧，杜青檸濃密的眼睫微微的顫動著，然後以極緩慢的速度張開來——

　　“早。”他迫不及待的一個挺身，半翻身壓住她窈窕的嬌軀，低頭朝她迷人的雪顏欺去，薄唇很快的擄獲她柔軟的粉瓣。

　　這個吻溫柔中帶著渴望，當他的舌探入她的口中與之翻攪糾纏時，她氣息不穩的在他身下顫抖著。

　　“嘉博……”她企圖要抗拒，但聲音破碎，氣息淺促。

　　那是她動情的徵兆。

　　胡嘉博太了解她的一切、她的敏感帶。

　　不給她拒絕和逃跑的機會，他單手抓住她的一雙細致手腕，將之困在頭頂上，另一手開始剝除彼此身上的障礙物。

　　沒多久，兩人已經赤裸相對，當他蓄勢待發的要衝破最後一道關卡擁有她時，警鈴聲突然刺耳大作——

　　精碩的體魄和嫩白的嬌胴驀地上下同時凍住。

　　嗚嗚嗚～～是火警警報！

　　杜青檸從迷亂中驚醒過來，愕然的仰望著他，而他動情的俊臉驀地轉為鐵青色，下半身那昂然氣勢也在瞬間消失。

　　憤懣的低咒聲不停從他口中吐出來，他翻身下床，彎腰拾起她的衣物塞給她，自己也飛快套上長褲。

　　套好長褲後，還赤裸著上半身的胡嘉博，轉身看她手忙腳亂的只穿好蕾絲內衣褲，姣好的身段和細白的肌膚幾乎全暴露在空氣中。

　　她這性感模樣絕不能外洩給其他鄰居看見！

　　“包被單吧。快！”胡嘉博迅速拉起被單將她裹住，順勢抱起驚慌失色的她就往外衝。

　　打開大門，因為是一層一戶的設計，長廊上並沒有其他人，他朝安全門梯跑去；因為住在頂樓的關係，他選擇朝屋頂跑。

　　用腳踹開防火門，一下子衝上屋頂，微風吹來一陣涼爽，根本沒有火警發生時的濃煙，而方才的刺耳警鈴聲也已經停了。

　　腳步驟然停止，胡嘉博神色狐疑的低頭看著懷中受到驚嚇的杜青檸。

　　“怎麼回事？”她用舌尖潤潤幹澀的嘴唇，聲音有點發抖。“你要不要打對講機問問警衛？”

　　他繃著臉放下她，逕自走往頂樓樓梯間所設置的緊急對講機。

　　拿起話筒按下鍵，直接通到一樓警衛室。

　　“到底是哪一樓發生火警？”對講機那端很快被接起，胡嘉博臉色難看的劈頭就咆哮。

　　“呃……胡先生嗎？剛剛是火警演習，管委會要測試看看警報係統是否正常，你難道沒看到一樓大廳公布欄的公告嗎？已經公布一個星期了喔。”

　　警衛小聲地解釋，他透過攝影看見頂樓的畫面，一眼就認出畫面上那打著赤膊、對著攝影機橫眉豎眼的男人是胡嘉博。

　　“#@＆*……”胡嘉博氣壞了，一串不雅的咒罵聲從他的口中飆出來。

　　連著兩次求歡都被硬生生打斷，胡嘉博就算有再好的修養，也會失控罵人。

絕對官僚

第六章

“拜拜，記得要按時吃藥喔。”十點半，杜青檸讓胡嘉博載著返回公寓換衣服後，又讓他載往公司。

　　下車前，她不忘再次叮嚀。

　　“我知道。”他伸手將她拉過來，在那張塗著粉色唇蜜的唇瓣上輕啄一下，才肯讓她下車。“我晚上十一點左右去找你，記得別鎖內門。”

　　今天有場重要的商業飯局，勢必要跟客戶耗到很晚。不過不管會到多晚，他都要過去找她，極力想修補兩人正悄悄產生詭異變化的感情。

　　“這麼晚還來幹麼？你別來找我了，下班後快快回去睡覺，要約會可以約下次。”她很為他的身體狀況擔心。

　　“我會去，你等我就是了。”她的關心讓他心頭暖暖的，但同時也產生更大的危機感。

　　“隨便你！”她氣惱的瞪他，不太高興的下了車。

　　他不以為意，看著她進入公司後，才緩緩將車子重新駛進車陣裏，往自己的公司前進。

　　路上，他接到了高馨蕙來電，簡短的跟她談了車子理賠的事情，並約定星期五一起到修車廠看車付帳後，便結束了電話。

　　一進公司，他一如往常般忙碌，但他應付自如，無論再怎麼棘手的事到他的手中，都會獲得最好的解決。

　　在商場上，他是厲害的佼佼者；但在感情上，他發揮不了他的自信和掌控力，這正是最令他挫敗的一點。

　　“胡先生，二線國際電話，香港趙國夫先生緊急來電。”內線響起，助理急切的聲音打斷他突然神遊起來的思路。

　　他直接按下二線閃光紅燈，接起電話。

　　“趙兄，什麼事找我？”

　　趙國夫是公司合夥人之一，臺灣的公司業務由他負責，至於香港和大陸方面則由旅居香港的趙國夫掌管。

　　“嘉博，事情糟糕了！我上個星期幫香港客戶在上海投資的子新建築公司，在剛剛宣布倒閉了，這個大集團惡性倒閉的新聞最快會在晚上發布，到時候我的客戶鐵定會抓狂！”生性樂觀的趙國夫在電話中的語氣完全沒有平常的氣定神閒。“我現在急需要你過來幫我忙，你可以在三點之前抵達嗎？”

　　“可以，我盡量趕上。”胡嘉博已經在動作了。“你別急，這種事又不是第一次碰到，總會有辦法解決的。”

　　他簡短的給了趙國夫答案後便結束通話，隨後立即請助理訂票，並取消下午的會客和晚上的飯局，自己則開車回住處整理行李。

　　一個小時後，他已經在前往機場的路上。

　　上飛機前，他撥了電話給杜青檸，告知他將前往香港的原因，另外也委托她星期五幫忙到修車廠跟高馨蕙會面，處理車子付款和出廠的事宜。

　　“嗯，我會過去跟高小姐碰面，你盡管放心。”即使在電話中，杜青檸還是清楚感受到他的緊急語氣。“祝你順利。”

　　他的工作領域她不懂，唯一能做的就是給予祝福。

　　“檸，謝謝，你的祝福對我來說是最好的鼓勵。”在感情陷於飄搖不定的時候，他不能留在她身邊力挽狂瀾，讓他心慌起來。“我愛你！”

　　因為心慌，他脫口說出了這三個字。

　　他要她知道，他的心。

　　杜青檸有一秒鐘的震懾而忘了回應。

　　“我也愛你。”在他靜默的等待中，她給了回答。

　　他笑了，安心的掛了電話，安心的飛往香港處理公事。

　　星期五，杜青檸在修車廠和高馨蕙碰了面。

　　一個漂亮凈麗，一個高貴優雅，同樣散發著職場女性的自信魅力，杜青檸並不輸給身居集團要職的高馨蕙。

　　事實上，以男人的角度看來，高馨蕙的世故和高傲的姿態會讓追求者為之卻步，而杜青檸的開朗親切則略勝高馨蕙一籌。

　　“這部‘淩志’跟我的款式一樣，看來嘉博對車子的喜好深受我的影響，換車都跟我換同款式的呢！”不過高馨蕙可不認為自己輸了杜青檸，在她的想法裏，她是外貌條件都高的新女性，至於杜青檸只不過是一般的粉領上班族，跟她在商場上處於管理者的崇高地位全然無法相比。

　　“我記得這部‘淩志’是嘉博的姊夫極力推薦他買的，要不嘉博可能會買另一款房車。”從十分鐘前見面，杜青檸第一眼就不喜歡高馨蕙自以為是的驕傲姿態，這也讓她打消了跟胡嘉博分手的念頭。

　　原以為高馨蕙是個適合胡嘉博的女子，可是見了面後她失望了，但也覺得釋然。

　　至少她不會再胡思亂想，亟欲退出感情之外，湊合高馨蕙和胡嘉博。

　　“你跟嘉博交往很久嗎？怎麼講得好像對他很了解？”停下腳步，高馨蕙略顯尖銳的聲音在密閉的大空間裏顯得刺耳。

　　“高小姐，我不想談私事，抱歉。”要不是礙於車子的美容工程還沒完成，杜青檸真想立即結束和高馨蕙的談話，迅速離開。

　　“杜小姐，你別忘了，七年前我就跟嘉博認識了，要不是當初我們各自想在工作上求更好的發展而必須分開，你也不會有機會擁有嘉博現在的感情。”高馨蕙自顧自的說下去。

　　“是嗎？那我真該謝謝高小姐給我這個機會就是了。”不想再說下去了，杜青檸扭頭看向汽車美容區。“抱歉，車子已經好了，我得過去看看。高小姐，再見。”她很感激維護員及時把車子弄好。

　　匆匆走開，杜青檸決定這輩子都不要再跟高馨蕙打交道。

　　“我告訴你，嘉博最近常跟我見面，他一直有意跟我恢復交往。”高馨蕙卻追上來，抓住她的手臂，用著不可一世的表情挑釁道。

　　“如果嘉博有意跟你舊情復燃，我會退出。”杜青檸無奈的吞下想罵人的話，用平淡的語氣回應她的挑釁。“高小姐，你該去櫃臺結帳了吧？那位會計小姐等你很久了。”

　　扯回自己的手臂，她力持微笑的走開，走往汽車美容區。

　　一坐上車，她迫不及待將車子駛離修車廠，再也不想和高馨蕙多說一句沒營養的話。

　　開著車直接到公司，杜青檸跟停車場警衛打過招呼後，把車子停在臨時停車區域裏。

　　按下遙控鎖將車子鎖好之後，她看了看方向，便朝後棟的辦公室走過去，打算搭後棟的員工電梯直接進辦公室。

　　“杜經理，你今天開車來？”在電梯前，姚資群正在等候電梯。

　　剛剛他在自己的專屬車位停車時，便看見杜青檸從一部高級房車下來，停留在警衛室前跟警衛說話。

　　他認得那部車，那是她的男友胡嘉博的車子，一部價值近四百萬的頂級房車。

　　“副總好，因為這幾天我男友不在國內，所以他把車子借給我開。”她跟姚資群打招呼，嬌顏掛著禮貌笑意。

　　“胡先生對你很好，看來你們的婚期應該不遠了吧？”姚資群不喜歡她這種疏離的笑容，那讓他覺得很挫敗，更讓他清楚杜青檸從來就沒把他當成朋友看待，在她認定中，他是她的主管，一個敬畏的上司。

　　“嗯，結婚的事目前還沒打算。”提到結婚，她嘴角那淡淡的笑痕驀地消失。“我跟嘉博還年輕，婚事不用急。”不想透露太多心思，她重新掛上笑容。

　　這時候電梯來了，她禮貌的先讓上司進入。

　　姚資群踏進電梯裏，走動間將她的神情變化看在眼底，心中另有一番解讀。

　　他心中燃起一絲小小的希望，他希望杜青檸和胡嘉博之間的感情並沒有他所看見的那樣順利美好。

　　“杜經理，我忘了跟你提，今晚‘俊洋集團’有個慶祝新大樓落成的宴會，總公司那邊來了一張邀請卡，陳董事長希望我們兩個都能代表出席。”

　　俊洋集團新大樓的家具、燈具還有一些進口藝術擺飾品，全都購自樂活家居館，這筆生意讓樂活家居館上個月的業績增色不少，俊洋集團也因此名列樂活家居館的大客戶之一。

　　“嗯，我們幾點出發？”出席宴會與客戶交際是她的工作之一，這幾年來她從中學習不少，也因此交了許多朋友，所以並不會很排斥出席這種商業晚宴。

　　“六點鐘，我會去辦公室找你一起出門。”

　　“好。”她心裏計量著要請公司的合約造型設計師提前一小時來幫她打扮。“我會準備好的。”她的辦公室先抵達，杜青檸拎著公事包踏出電梯外。

　　姚資群眷戀的目光一直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辦公室門後才收回來，他松開按著“開門鍵”的手指，讓電梯門緩緩關上。

　　“你在哪裏？”已經脫掉西裝的胡嘉博疲憊的坐在房間床上，一邊拉松領帶、解開襯衫鈕扣，一手拿著手機正跟杜青檸說話。

　　“我來飯店參加晚宴，剛到而已。”杜青檸打開車門下車，因為臨時接聽手機的關係，她向姚資群說了一聲，便走到一旁去講電話。“你的聲音聽起來很累，今天又忙一整天了是吧？”

　　連著三天，每次胡嘉博在忙碌之餘抽出幾分鐘打電話給她，都是這個疲倦的音調。

　　“嗯，不過事情最棘手的部分都解決了，明天只要跟律師再開一次會討論好相關委任事宜，就算搞定了。”

　　趙國夫已經跟客戶達成協議，關於投資損失的部分，會循法律途徑跟上海子新建築公司求償，官司的訴訟費用將全權由香港分公司支付。另外，這幾位投資大戶在往後的一年內，委托香港分公司投資的所有委任費和顧問咨詢費將全部免費。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最厲害，什麼棘手的事到你手中，都會獲得解決。”她好敬佩胡嘉博的危機處理能力。

　　“你該知道，我不只這個厲害而已，我在床上也非常行，只可惜今晚你不在我身邊，讓我無法表現。”她崇拜似的語氣讓他志得意滿，同時也讓他緊繃的情緒瞬間放松許多。

　　“喔，別鬧了。”他竟然在電話中講這麼曖昧的話？！杜青檸粉嫩的臉頰瞬間爆紅。“你去休息吧，我得快點進場，我的上司已經在門口等著我了。”

　　為免他繼續透過電話玩調情遊戲，她得趕緊結束電話才行。

　　“你跟姚資群出席晚宴？”前一秒鐘放松躺在床上的他，驀地從床上彈坐起來。“他難道沒人可以找了，非要你陪著出席不可？”

　　姚資群這個名字讓他心裏升起強烈的危機感，讓他坐也坐不住，煩躁的在床邊來叵蹭步。

　　“這是公司要求，跟副總的邀請沒有關係。”她不懂，為什麼只要提到姚資群，他就渾身戒備？“我真的得掛電話了，拜～～”

　　沒等他回應，她先將電話結束。

　　微轉身朝門口快步走去，姚資群正看著她，一雙眼溫柔中又帶著淡淡的憂鬱。

　　“副總，真是抱歉，讓你久等了。”沒有心思去留意上司的情緒變化，她低頭將手機放進皮包裏。

　　“走吧。”斂去眼中復雜的情緒，姚資群率先走進飯店裏。

　　兩人搭著電梯來到宴會現場，掏出邀請函給門口的人員確認，簽名並送上由樂活家居館提供的禮券當新大樓啟用的賀禮之後，兩人直接進入熱鬧的宴會廳裏。

　　一進入宴會廳，杜青檸便看見了穿著一身黑色削肩禮服，大方展現性感身段的高馨蕙，漂亮的臉蛋浮現訝異。

　　“你沒見過高小姐吧？她是‘俊洋集團’的總經理，在商場上頗有名氣。”姚資群帶著杜青檸朝高馨蕙所站的位置走去，在她的身邊已經圍了不少男士。“我們得過去打聲招呼，這是今晚出席宴會的目的之一。”

　　“副總，我可不可以不去？”杜青檸為之卻步，她一點都不想和高馨蕙交手。

　　“怎麼了？”姚資群關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哦，我突然覺得肚子有些不舒服，我想先離開一下。”真是蹩腳的理由，不過為了能避開高馨蕙，不得不說。

　　“嗯，好吧，你先找地方坐著休息一下，如果有什麼狀況，可以打手機給我，我會立即過去找你。”姚資群對她是關心的。

　　杜青檸沒想到這麼容易就過關，頓時間，她領悟到了姚資群對她的特殊關愛。

　　“應該不會有什麼狀況吧。”心虛又尷尬的低下頭，她盡量避開上司的關心眼神。“我先離開了，副總，待會兒見。”

　　轉身，她拎著紫金色裙擺速速走開。

　　兩個小時的宴會下來，杜青檸一直處於戒備狀態，她刻意的避免和高馨蕙碰面，而高馨蕙因為身為宴會的主人之一，她忙碌的跟政商界人士談話寒暄，壓根兒沒有心思注意到像她這樣一個小小的經理。

　　趁著姚資群被一位商場好友纏住時，杜青檸溜出了宴會廳，推開一扇門走出陽臺吹吹風。

　　“杜小姐，我怎麼感覺你好像一直躲著我呢？”

　　杜青檸才不過偷了一會兒清靜，馬上有人也來到陽臺打擾她，而那個人正是她躲了一整晚的高馨蕙。

　　“高總經理，你好。”杜青檸佯裝不解的回頭，勉強扯起笑容跟這位大客戶打招呼。

　　“宴會都快結束了，杜經理才跟我打招呼啊？這會不會太沒禮貌了點？”想裝傻啊？她可不是那麼好唬弄的。

　　“本公司由姚副總代表，副總一來到會場立即送上薄禮，也親自跟高總獻上道賀之意，自然就輪不到我這個小經理出頭了。”想數落啊？她不認為自己有哪裏失禮了。“況且高總的地位崇高，我想就算我這個小經理想高攀，也太不自量力了。”

　　以她的身分地位，高馨蕙豈會看在眼裏？

　　“說的也是，今天來的賓客都是在商場上有舉足輕重地位的人士，光是應付這些貴客我就分身乏術了。”看來這位杜小姐還挺有自知之明的。

　　“嗯，所以我自然不敢去打擾高總嘍！”說著，她優雅地越過高馨蕙的身旁，打算速速離開。

　　高馨蕙卻擋住她的去路，姿態無比高傲地說：“別急著走，我現在難得有空檔，想跟杜小姐聊一下。”

　　杜青檸不得不買帳，硬生生止住腳步。“請問高總是不是對本公司的產品有什麼意見？”

　　“我想跟杜小姐談談姚副總的事。”高馨蕙的話題頗令人意外。

　　“如果是姚副總的私事，我恐怕難以奉告。”姚資群是她的上司，她沒理由在背後說他小話。

　　或者……高馨蕙轉移了目標，願意放棄胡嘉博，看上了姚副總？！

　　“我對姚副總的私事沒興趣。”姚資群她高馨蕙還看不上眼。“不過我想請教一下，你周旋在姚副總和嘉博之間這樣如魚得水，到底有什麼訣竅？”

　　憑什麼一個條件不比她好的女人，可以同時獲得兩個男人的青睞？剛才每當她暗中注意杜青檸的動向時，都會發現姚資群的目光幾乎黏在杜青檸的身上！

　　當一個男人用著溫柔的眸光注視女人時，一切的情意都已表露無遺。

　　她也渴望有個男人能用溫柔呵護的眼神關愛她，但這樣小小的奢望，卻從來沒有實現過。

　　在男人的眼中，她是精明幹練的女強人，一個不需要被男人保護的強者，這大概就是她敗給杜青檸的主要原因吧？

　　“我跟副總只是上司與下屬的關係，我們來往很單純，高總可能誤會什麼了。”怎麼會扯上姚副總？杜青檸戒備的看著高馨蕙。

　　從這女人富有敵意的傲然氣勢中，她察覺到有股不安的氣流似乎在她們之間流竄。

　　“呵呵，我誤會了什麼並不要緊，重要的是嘉博最好別誤會，不過我想以你跟嘉博深厚的情誼，應該不會因為姚資群的介入而有所改變吧？”掩嘴輕笑，高馨蕙竟然轉身主動要離開。“我還得回會場接待貴客呢，杜小姐請好好玩，我就不奉陪了。”

　　“等等，你這是什麼意思？”這下換杜青檸擋住高馨蕙的去路。

　　她相信，絕對有什麼陰謀被私底下進行著。

　　兩個女人對峙半秒，高馨蕙眼神驀地換為淩厲。

　　“抱歉，我忙得很，失陪了。”她略顯粗魯的推開杜青檸，打開落地窗門，高傲優雅的回到宴會現場，聚光燈隨即打在她的身上，給予她這個宴會主人極大的面子。

　　落地窗門闔上，杜青檸被隔絕在熱鬧的晚宴外頭，兀自站在陽臺緊張不安。

　　高馨蕙到底做了什麼？

　　心中胡亂猜測著，想得胃都痛了。

　　杜青檸洩氣的呆坐在白色椅子上，對著清冷的夜空，腦袋一片空白。

絕對官僚

第七章

一張透過手機傳過來的照片，引爆胡嘉博前所未有的怒氣。

　　對方是在早上七點鐘傳來這張照片，由於是陌生的號碼，回撥後也沒人接聽，所以他不知道究竟是誰傳送的，但照片上親密接吻的一男一女卻是他所熟悉的——

　　男主角是頭號情敵姚資群，女主角則是他的親密女友杜青檸。

　　這張照片顯然是在昨天的宴會上被拍到的，因為照片中的杜青檸盛裝打扮，而姚資群也是西裝筆挺。

　　照片裏的姚資群微微側身，低頭凝視著杜青檸，杜青檸則仰起嬌顏，以巧妙的角度承接姚資群的吻，她的眼裏還透露出溫柔的笑意。

　　“該死的！”一整晚因為胡思亂想而沒有睡好的胡嘉博，因為這張照片動怒，連日來的忙碌和精神煎熬，讓他憤怒的指數更加飆高。

　　現在他的心裏頭正冒著熊熊火焰。

　　“你發什麼脾氣？昨天搞定的事情又有變數嗎？”在客廳聽見咒罵聲的趙國夫，推開胡嘉博的房門探頭進來。

　　這裏是他位於山上的小豪宅，胡嘉博每次來香港工作都住在他的房子裏。

　　“是私事。”煩躁的抓著手機在床邊踱步的胡嘉博，從緊咬的牙關裏擠出憤怒的聲音。

　　“跟小檸吵架了嗎？還是小檸鬥膽背著你跟其他男人約會？”一確定胡嘉博的怒氣不關公事，趙國夫明顯松了一大口氣，心情輕松的他自認幽默的開起玩笑。

　　“你猜對了！”真被這張烏鴉嘴說中了！“我和小檸的感情岌岌可危，現在我的情況比你公司的情況還糟糕，所以請原諒我必須立刻趕回臺灣，沒辦法繼續留在這裏幫你的忙。”

　　臉色鐵青的胡嘉博將手機丟在床上，逕自轉身進更衣室內拉出行李箱，把衣褲一件一件的塞進裏頭。

　　“什麼？”還真被他猜對了？！追著胡嘉博跑進更衣室的趙國夫臉色很尷尬。“我亂說的，你別當真。”

　　公司的事情還有一些問題得跟律師討論解決，要是這位談判高手走了，他一個人怎擋得了那群精明的律師？

　　“就算你沒亂說，事情也已經發生了。”他知道自己這樣一走了之，很可能會誤了大事，但此時情緒亂糟糟的他，真的沒辦法冷靜下來處理公事。

　　“好吧，就算事情真的已經發生了，你現在回去也於事無補吧？嘉博，你可不可以行行好，等今天這場會議開完再回去？”事有輕重緩急，在他趙國夫看來，女朋友的事哪比得上事業重要？“我現在就去打電話幫你訂回臺北的機票，今天下午一定讓你回去見到小檸。”

　　伸手拉住胡嘉博最後一件尚未塞進行李箱的襯衫，趙國夫說什麼也不能放人。

　　“放手！”用力扯回襯衫，胡嘉博並沒有因為趙國夫的保證而打消立即飛回臺北的念頭。

　　“你如果決定飛回去就是半途而廢，這從來不是你做事的方式。”使蠻力把襯衫搶回來，趙國夫可不能接受他說走就走。

　　“接下來的會議你一個人就能搞定，不必非要我出席不可！”把他的襯衫還來。

　　“就是非要你這位具有公信力的大顧問不可！”不還！

　　趙國夫比胡嘉博魁梧，蠻力自然比他大，他用力一扯，已經被拉得有些松垮的襯衫瞬間撕裂兩半。

　　平手！兩個大男人搶一件襯衫，結果不分勝負。

　　“該死的，你得賠我一件同款的亞曼尼。”情緒已經夠火的胡嘉博，失控的丟開襯衫，伸手抓住趙國夫的衣領，憤怒的朝他的左眼揮出一拳。

　　趙國夫的左眼當場贏得一圈黑輪。

　　“只要你肯留下來開完這場會議，我願意賠你十件同款的襯衫！”哼！他也不是省油的燈，趙國夫立即回以一拳，神準的命中胡嘉博的左眼，也賞給他一圈黑輪。

　　兩個男人各揍對方一拳，也各挨對方一拳，又是平手！他們心中的怒氣，也在發洩之後稍微平復了些。

　　“哈哈哈，你黑輪了，難看！”短暫的對峙後，趙國夫先笑場，因為胡嘉博左眼的黑輪看起來有夠滑稽。

　　“去照照鏡子吧，你的黑輪不會比我好看到哪裏去！”啐的一聲放開趙國夫，胡嘉博低咒的走出更衣間，進入浴室檢視鏡中的自己。

　　果然難看，而且痛！

　　“我們難看的程度果真是彼此彼此。”一會兒，趙國夫走進浴室，他手裏拿著兩包冰塊，一包遞給還站在鏡子前審視“黑輪”的胡嘉博，一包壓在自己的左眼上，冰敷消腫。“喂，你要回去就回去吧，我想今天這場會議我應該應付得來。”

　　看著好友心急如焚的出手揍人，站在浴室門框下的趙國夫也識相的不敢攔阻了。

　　“你說的對，我現在趕回去也於事無補，還是等開完會再走吧。”拿過冰塊敷在左眼上，胡嘉博也改變主意了。

　　他冷靜一想，反正今天就見得到杜青檸，關於那張照片的事情，早晚會問出個結果的。

　　所以，不急於一時。

　　“真的？”趙國夫喜出望外，開心的咧嘴傻笑。

　　胡嘉博冷冷看著牙齒很白的好友，突然又萌生想補他右眼一圈黑輪的衝動。

　　從早上出門到晚上回到公寓，杜青檸一整天都心神不寧。

　　為了消除一整天的浮躁和不安，她放了一缸溫熱的水，加入幾滴玫瑰精油，讓自己泡在這溫潤又充滿玫瑰花香的浴缸裏，閉眼休息，讓自己的情緒慢慢舒緩冷靜下來。

　　也許，事情並沒有她猜想的那樣糟糕，高馨蕙只是嘴巴上嚇嚇她而已，而她仔細回想昨晚的宴會，她很肯定自己已經極力避免和姚資群有肢體接觸，並且保持距離。

　　“嗯，一定是我想太多了。”掬一掌水潑灑在臉頰上，溼潤的粉唇舒服的吐出輕柔的嘆息。

　　嘆息聲剛在唇際消失，浴室外驀地傳來大門開鎖的聲音和關門聲。

　　愣了一秒，驚恐的從浴缸裏站起來，她飛快抓過不銹鋼衣架上的白色浴袍套上，反應快速的撈起馬桶刷，戰戰兢兢的打開浴室的門，腳步緩慢的朝床邊移動。

　　她想拿手機打電話求救，可是赫然發現手機被她丟在客廳裏。

　　老天！一路衝到房門邊，她貼靠著房門旁的墻壁，直挺著身子，舉高馬桶刷，臉色發白的注意著由門縫傳進來的腳步聲，還有電燈被打開的光亮。

　　一向安全的公寓怎會有人闖空門？她一個月繳那麼多的管理費是繳假的嗎？

　　臉色漸漸發白，高舉馬桶刷的手臂不由自主的發起抖來，她聽著腳步聲漸漸靠近房門，下一秒，門鎖扭動，門扇被往內推開來。

　　“啊～～”快被嚇破膽的杜青檸鼓起所有勇氣，拿著馬桶刷朝闖入者打下去。

　　“小——”胡嘉博驚恐的立即做出反應，他的手臂往前一抓，卻因為沒有準頭而撲空。

　　不銹鋼制的馬桶刷，硬生生朝他的肩頭打下去，讓他挨了一記臭悶棍。

　　“嗯。”悶哼一聲，肩頭一陣痛楚，讓他痛得彎下身來。

　　“啊喝～～我打死你、打死你！”杜青檸張大眸子瞪著闖入者的頭顱，再接再厲的朝他後腦勺再K一記又一記。

　　我K我K我KKK！

　　胡嘉博被K得頭昏腦脹，肩頭又痛，而且早上被趙國夫揍的左眼也還隱隱犯著疼。

　　“小檸……再打下去真的會死人……”一連串的災難讓他這個大男人無力還手，整個人頓時蹲下來，蹲在地上抖聲哀嚎。

　　欸？她剛剛聽見什麼了？

　　小檸？！

　　這聲音不是胡嘉博嗎？

　　“嘉博？是、是你嗎？”他人不是在香港？

　　高舉的馬桶刷以極緩慢的速度放下，她緊繃著頭皮，打算把馬桶刷藏在背後，隱匿“兇器”。

　　“我頭昏眼花，不行了。”咚！往前趴平在地上，胡嘉博昏倒了。

　　“嘉博！”杜青檸藏在背後的兇器從手中掉落，她緊張的蹲下來，伸手搖晃著他的寬背。“你醒醒，快醒醒～～”

　　急得快要哭出來的聲音，不斷呼喚著失去意識的男友，只是胡嘉博好像一點也沒聽進去，動也不動的趴在地上。

　　一盆冷水嘩啦啦從頭上澆下去，短暫昏迷不到一分鐘的胡嘉博被迫清醒過來。

　　“對不起。”胡嘉博眼皮顫抖幾下，只是緩慢的張開一條細縫而已，一道泫然欲泣的憂心嗓音便在耳邊響起，輕輕的跟他吐露歉意。“嘉博，我不曉得是你，要不我不會出手這麼重，把你的眼睛打腫了，還把你的頭打出一個包，還……還把你打暈過去，嗚～～”

　　跪趴在胡嘉博的身旁，她摟著他的脖子，被眼淚浸溼的臉頰在他耳邊蹭啊蹭。

　　“我沒事。”意識迅速聚攏，胡嘉博張開了眼睛，轉頭看著正從他頸邊抬起的淚顏。“你，先別哭了。”

　　他頭重腳輕，而她的哭聲只會加重他的暈眩感，讓他得花更多的時間恢復男子氣概。

　　“喔，我不哭就是了。”他蒼白的臉色真令人擔心。杜青檸改成坐姿，懊悔的坐在他的身邊，不敢離開。“嘉博，你的左眼都變成黑輪了，我剛剛一定很不小心的用‘兇器’戳到你的眼睛，你的眼睛一定很痛吧？”

　　她不敢說出馬桶刷是兇器，心裏祈求著他別追問。

　　“眼睛不關你的事。”他伸手摸摸自己疼痛的左眼，又摸摸暈眩的頭和疼痛的肩膀，然後勉強從地上爬坐起來。“你的厲害兇器只襲擊我的頭和肩膀，至於眼睛——是趙國夫那家夥的傑作。”

　　他最近真是倒楣到家，啐！

　　“趙國夫幹麼揍你？”驚愕！他們兩個麻吉好朋友怎會起衝突？

　　“只是一些公事上的意見不合。”把衝突原因淡然帶過，他可不想透露自己情緒失控的原因。“小檸，我從香港匆忙趕回來，是有件事要問你——”而且非問清楚不可！

　　“你要不要先起來再說？”為什麼他的眉頭突然蹙成一個憂鬱皺折？她起身順勢拉著他，要他到客廳坐著再說。

　　“嗯。”他的眉頭越蹙越緊，走出房間坐在沙發上，疲憊的用雙手抹了抹臉，然後從口袋掏出手機找出那張照片，再將手機遞給坐在身旁的她。“你可不可以跟我解釋你跟姚資群是怎麼回事？”

　　再次看到照片上兩人狀似親密的接吻畫面，他的語氣冷淡到近乎冷漠，神情也是嚴肅又冷酷。

　　“這是……誰拍的？”心臟咚地往下一掉，一股惡寒從腳底往頭頂上竄。

　　這是昨晚她在宴會上和姚資群站在一起談話的畫面，可是當時她只是抬頭看著姚資群說話，姚資群稍微低下臉龐回話，他們並沒有像畫面上顯示的——正在親吻。

　　“誰拍的並不重要，我要的是一個合理的解釋。”他近乎沉痛的看著她，倣佛她真的紅杏出墻，給他戴了綠帽，讓他得難堪的拿著證據來找她，向她詢問背叛他的理由。

　　“解釋？”抓著他的黑色手機，杜青檸喉嚨驀地一陣強烈幹澀，一時間無法承受他指控的沉痛眼神。“你相信這張照片是嗎？如果我說這只是有心人玩弄的攝影技巧，事實上我跟副總真的沒有發生什麼事呢？你會相信嗎？你肯相信嗎？”

　　他的不信任在她心口上狠狠劃一刀，這一刀雖不至於“身亡”，但卻造成極大的傷害。

　　“哪個有心人？姚資群嗎？他刻意制造親密的畫面，而你也給他這個機會，所以這張照片就這麼被傳到我的手機裏了？”他的回應無疑是在不信任的傷口上再劃上一刀。

　　“副總沒必要這麼做，我們從來就只是上司跟下屬的關係。”瞬間，她終於明白高馨蕙昨晚說的話不是嚇嚇她而已。“嘉博，如果你愛我，你應該信任我。”

　　把手機塞還給他，她無法解釋這張照片的親密姿態，因為任誰來看，照片中的她的確是跟姚資群正在接吻。

　　“我是愛你，很愛很愛你，我愛你愛到想娶你為妻，想跟你擁有孩子，想和你一起共組一個幸福的家庭。”

　　忿忿的把手機摔在桌面上，他煩躁的起身，不顧頭部的暈眩感，在客廳裏來回踱步。

　　“但是你呢？你能愛我愛到辭掉工作、遠離姚資群嗎？你肯愛我愛到放下那個荒謬的‘不祥之說’，嫁給我嗎？”

　　她……不能！

　　但是她真的深愛著他！

　　“嘉博，這個問題我們不是……已經達成共識了嗎？”驚惶的看著他煩躁的身影，感覺有只手掐住她的喉嚨，讓她發出來的聲音變得沙啞。

　　“我後悔了！我後悔跟你達成這樣荒謬的共識！”猛然停下步伐轉過身，他痛苦的看著她發白的臉蛋。“檸，如果這輩子我無法擁有獨佔你的權利，如果我得一輩子跟其他男人來爭取你，如果我得花一輩子的時間懷疑你跟姚資群的關係，那麼我情願不要——”你。

　　但這個字，他說不出來，卡在喉嚨裏。

　　可是不用他說出口，她耳朵裏卻鏗鏘有力的響起了那個字。

　　他因為一張照片就不要她了？！

　　另一道聲音迅速取代耳朵中響起的那個字，那是一種心碎的聲音。

　　直到這一刻，她終於了解高馨蕙為什麼能用那樣篤定的語氣，擺明了說要從她身邊搶走胡嘉博。

　　因為高馨蕙有手段，很厲害的手段，而她和胡嘉博則願意給高馨蕙這個機會。

　　“嘉博——”發抖的手環抱著脆弱的自己，眼睫半斂的看著地上，杜青檸發覺自己的聲音好空洞，心也很空洞。“如果你同意的話，我想我們就、就分手吧。”

　　他不要她了，但她不容許由他來說出分手的話，她要高傲的跟他結束，學著高馨蕙那樣高傲的姿態。

　　但是，她做不到，還是很卑微的徵詢他的同意。

　　如果他同意，她願意放開手，讓他的感情自由，讓他的精神自由，讓他的心自由，再也不用花一輩子這麼久的時間來懷疑她。

　　“真的這麼輕易就放棄嗎？分手對你來說好像再容易不過了，你真的完全沒有挽回的念頭嗎？”他隔著沙發對她咆哮，臉色鐵青。“杜青檸，你這麼幹脆就提出分手，這麼做對得起我們之間三年的感情嗎？”

　　面對他失控的咆哮，她窩在沙發上不動不語，眼淚在半掩的眸子中打滾，鼻子有股酸意衝上腦門，她的心臟緊緊揪著，犯著疼。

　　“好，你要分手是嗎？你完全不想解釋你跟姚資群的關係是吧？你一點都不想挽回我是吧？那我成全你，我們就分手吧！”

　　拋下一句嘶吼般的吼叫，他轉身大步走向玄關，打開門，拉著他帶來的航空行李箱，拿走放在玄關矮櫃上的車鑰匙，毅然決然的走出她的公寓大門。

　　下一秒，門被用力甩上，發出砰然巨響。

　　窩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的杜青檸，嬌軀猛然一陣搖晃，下一瞬間，眼裏的淚珠滾落蒼白的臉頰。

　　落一滴淚，心就碎一片，心碎一片，又掉一滴淚……

　　走出公寓，胡嘉博就後悔了！

　　他站在寂靜的回廊中央，聽見了從裏頭傳出來的哭泣聲。

　　瞬間，他衝動的想要回去抱她入懷安慰她，但是他的男性自尊卻不容許他這麼做。

　　因為，要分手的人是她，背叛感情的人是她，不想嫁給他的人也是她！

　　她都擺明不想要他了，他還回去幹麼？

　　示弱只是讓他更厭惡自己，也會讓她看不起他。

　　該死的！咒罵一聲，他毅然跨出步伐走向電梯，當他踏進電梯裏，等到電梯門關上，隔絕掉她的哭泣聲時，他的耳朵並沒有因此而得到救贖，耳裏依舊回蕩著她的哭泣聲，狠狠的揪扯著他的心！

　　每哭一聲，揪扯一次，聽得他心痛不已。

　　開著車，離開她的公寓，胡嘉博漫無目的的在街頭亂竄。

　　她的哭聲依舊在耳邊揮之不去，他的心臟依舊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抓著！他有些喘不過氣，他很挫敗，他很痛苦。

　　把車子停在路邊，他跨下了車，站在街頭，望著來來往往的車子，一臉茫然，耳邊充斥著車聲、喇叭聲還有說話聲。

　　但這吵雜的一切全被摒棄在他的耳朵之外，現在他唯一聽見的只有杜青檸跟他說出“分手”的聲音和她的哭泣聲。

　　“嘉博，好巧，竟然在這裏遇見你！你也來IR吃飯嗎？”驀地，有人輕拍他的肩膀，隨後一道清脆嬌嗓穿透杜青檸的哭泣聲鑽進他的耳膜裏。

　　他茫然回頭，看著高馨蕙精致的臉蛋，看著她傃麗的笑容，看著她瞠目的瞪著他。

　　“嘉博，你的眼睛怎麼了？你看起來不太對勁呢！”冰涼的細白小手一點也不避諱的摸上他的寬額，高馨蕙關心的眼神在他冷漠的眼中閃動。

　　“我沒事。”他抓下她太過親熱的手，然後松開，緊抿的薄唇淡漠的掀了掀。“我只是心情很糟很糟，想一個人靜一靜。”

　　“怎麼了？工作上遇到困擾了嗎？”精明的高馨蕙嗅到一絲端倪了，她不認為胡嘉博會是被工作壓力東縛住的男人，會讓他看起來如此挫敗，一定有某種特殊原因……

　　是她拜托朋友幫忙傳送出去的照片奏效了嗎？

　　高馨蕙心裏燃起高度的期待！

　　他搖搖頭。“我跟小檸分手了，剛剛……我和她分手了……”因為心太痛，想把心痛的事情說出來，所以他難得的說出自己的私事，對一個已經不太來往的女性友人。

　　現在，其實不管任何人在他身邊，他都會說給對方聽，就算這個人並不認識杜青檸也一樣，對他而言，這只是陳述心痛的一個出口。

絕對官僚

第八章

分了手，你快樂嗎？

　　搖搖頭，這是杜青檸的答案。

　　分手後，每天她強撐趄精神上班、下班。

　　每天固定的作息，但工作量加大了，胃口卻變小了，幾個星期下來，讓她明顯瘦了一圈，讓原本就纖細的身材，現在變得更加單薄。

　　假日時，她不敢關在屋子裏讓自己更加憂鬱，總是拎著皮包買一份餐點去搭捷運，然後隨便找個地方下車，坐在路邊或公園裏，一個人孤單的用餐看報紙，落寞的看著快樂的路人，寂寞的看著風景、吹著風。

　　偶爾，她會逛逛熱鬧的街道，但什麼都沒興趣買，有時也會窩在書店裏找一本書，坐在角落佯裝認真的低頭看著，其實半個字也沒看進去，她只是呆呆的低著頭坐著而已。

　　這一個多月來，她感覺自己已經不是自己，好像失去了靈魂的一抹孤單遊魂而已。

　　分手後，他快樂嗎？

　　張著空洞的眼，她站在便利商店的雜志陳列架前，看著一本國內財經雜志的封面。

　　封面上的人物，就是胡嘉博。

　　一身名品西裝的他，意氣風發的站在鏡頭前，一雙沉鬱卻自信的眼令人無比震懾，倣佛這世界由他統馭，他是個王者。

　　他過得很好！

　　這是她親眼所見的答案。

　　苦澀的笑容在嘴角揚起，隨即又消失。

　　她猶豫的伸出手想拿下那本財經雜志，卻又臨時縮回手。

　　轉身，勉強從冰櫃裏選了一瓶飲料，她走到櫃臺結帳，低頭走出便利商店。

　　玻璃門滑開，踏出店外，杜青檸這才發現天空飄起了細雨。

　　她沒帶傘出門，轉身又進去便利商店想買傘，但店員說傘已經賣完了，還沒進貨。

　　再度踏出商店外，她仰頭看著似乎不大的雨絲，決定淋雨走到捷運站。

　　把皮包擺在頭頂上，她步伐小卻快速的在街頭走著，偶爾經過有遮雨棚的轉角，她會停留一下，撥掉肩膀上的雨珠，然後再繼續前進。

　　這樣走走停停，不知走了多久，驀地，有輛車停在路邊，輪胎濺起的積水潑溼了她的淺灰色七分褲褲管，突然煞住的車頭擋住了她的去路。

　　猛地停下腳步，她惱火的轉頭瞪向開車的人。

　　那人已從車子裏出來，高大的身軀站在開啟的車門旁，一雙沉鬱的眼朝她看過來——

　　“你要去哪裏？我可以載你一程。”他是胡嘉博。

　　愣住！她把高舉著皮包的雙臂緩緩放下，或許是受到雨絲的影響，讓他的身影顯得有些模糊。

　　“你要上車嗎？”他看著她，不耐煩的又問了一次，頭發和西裝也都被雨淋溼了。

　　“不、不用了，我只是要到對面……喝茶。”她慌亂的比著對街那間“吃茶趣”，惶恐的想要逃離他的視線之外。

　　想逃離，是因為心痛！多看他一眼，她就得多花一段時間忘記他，多花一段時間撫平傷痛。

　　他眉峰驀地一攏，轉頭看著那間店，嘴裏不曉得嘀咕了什麼，再把頭轉回來時，他又深沉的瞥了她一眼，然後一語不發的上車，把車子往後倒車一小段距離，重新駛入大馬路開走。

　　在他繃著臉倒車時，杜青檸驚愕的看見他駕駛座旁的女性身影——那個女的是高馨蕙，曾對她聲明絕對要把胡嘉博搶走的女人！

　　高馨蕙隔著車窗朝她得意的笑著，對她揮揮手道再見，然後轉頭不知跟胡嘉博說了什麼，接著一切的畫面就模糊了，因為他的車子已經遠離她的視線之外。

　　當他離開之後，杜青檸依舊站在那裏，她已經忘了要拿皮包遮雨，眼眶紅紅的發著呆。

　　“他和高馨蕙交往了嗎？”破碎的聲音從她發顫的粉唇吐出。

　　這句話她是說給自己聽的，但說出來之後，卻讓自己的心更加疼痛。

　　“應該是吧！他們已經在交往了……”原來他的心恢復得這麼快啊，一個月又過五天。

　　短短的時間他可以走出情傷，走出分手的陰霾，重新投入一段嶄新的感情。

　　果然，胡嘉博是厲害的人物！不像她，又笨又脆弱的陷於情傷之中，依舊無法自拔。

　　“嘉博，你真的不上去我辦公室坐坐？”高馨蕙下了車，拿著名牌洋傘彎身對著車內的胡嘉博說話。

　　“不了，我等一下還有約。”胡嘉博一臉著急，急著要把車子開走。“麻煩你把車門關上，謝謝。”

　　“喔，那我上去了，拜拜。”銀牙暗咬，忍著心底的失望，高馨蕙退開身子將車門關上。

　　車門才剛合上，他的車子就已經迫不及待的掉頭，朝剛剛來時的路疾馳而去。

　　“胡嘉博，為什麼你心中就是裝不下我？！”氣憤的站在街頭，高馨蕙剛剛對杜青檸展示的勝利姿態，這一刻全都狼狽的消失無蹤。

　　因為只有她自己心裏清楚，就算胡嘉博現在跟杜青檸分手了，就算他現在跟她走得比較近，但他永遠只把她當成一個朋友、一個客戶而已。

　　疾駛而去的胡嘉博當然沒聽見高馨蕙憤怒的聲音，他現在急著想把車子開回去，到那間“吃茶趣”去找杜青檸。

　　剛剛他看見她時，明顯感受到她的憔悴和單薄，以及那種遊魂似的空洞眼神。

　　“檸，這些日子你都在折磨自己嗎？”在密閉的空間裏，沒有音樂，只有他自己的說話聲。

　　分手一個多月了，他過得不好，只是一個勁兒的把所有的精神全部放在工作上。

　　因為拚了命的工作，所以公司的營運更亮眼，在商業界，他的人氣指數更往上飆升，但這些名利卻無法抹去他心靈深處的寂寞感。

　　他渴望的，只有一個，就是杜青檸。

　　可是，他們分手了，所以他沒有理由去找她、見她。

　　但他想念她，很想很想！每天他都在心裏祈禱，他們能在街頭相遇，讓他能有機會光明正大的看著她。

　　十五分鐘前，他的祈禱應驗了，讓他在等紅綠燈時看見了在路邊淋雨的她。

　　當時他沒有多想，一等燈號轉綠，他就把車子開到她的面前擋住她的去路。他下車打算叫她上車，刻意以很冷靜的語氣與姿態跟她說話，然後屏息等著她的回答。

　　“你為什麼拒絕我？”難道連當朋友都不行嗎？

　　憤怒又失望，胡嘉博踩下油門，快速的抵達她剛剛所指的那間店，也不管路邊畫著禁止停車的紅線，他匆忙下車，穿過雨幕朝店裏頭跑進去。

　　“歡迎光臨，先生幾位？”充滿學生氣息的可愛女服務生親切的在門口招呼，一見到來人，一雙圓圓的眸子驀地睜亮。

　　這位大帥哥可是個大人物耶！

　　“我找人，一位穿著白色上衣、灰色七分褲，手上拿著白色皮包，全身淋溼的女孩子。”他朝寬敞明亮的店裏頭張望，沒看見人，只好求助那位以崇拜目光看著他的女服務生。“大概二十分鐘或者更久之前，她跟我說她要進來這裏喝茶。”

　　“白色上衣、灰色七分褲啊……”印象中沒有這樣的女生耶。“先生，你要不要進去找找看？我們在二樓還有座位，也許她人在樓上。”

　　“嗯。”點點頭，他匆忙朝樓上走去，幾分鐘後，他走下樓來，剛才的熱切換成一臉的失望。

　　剛才上樓時，他沒看見她，心裏抱著一絲希望，想說她也許是進洗手間整理儀容，所以他在女廁外面等著。

　　等了許久，出來一個陌生女子，他抓住機會問對方，裏頭還有沒有別人？

　　那個女的跟他說沒有，澆熄了他最後一絲希望。

　　“先生，你有找到人嗎？”那位有雙大眼睛的女服務生親切的前來關心。

　　他看著她，失望的搖搖頭。

　　“喔，那你要喝茶嗎？需不需要幫你帶位？”

　　“不用了，謝謝。”他再度搖搖頭，失魂落魄的走出店外。

　　掏出口袋裏的鑰匙打算上車，但是店門口哪還有車影？早就不知在何時變成一片空空如也！

　　“哈啾！”窩在房間窗口前的沙發，杜青檸鼻頭紅紅的捧著馬克杯，裏頭是剛煮好的姜茶，杯口冒出熱熱的煙霧。

　　淋了一小時的雨，她不感冒才怪！

　　感冒一來，讓她整個晚上昏昏沉沉，躺在床上睡了好幾個小時，一直到清晨四點鐘才轉醒。

　　她人是醒了，但感冒症狀一點都沒減輕，身體也發著冷。為了祛寒，她替自己煮了姜茶，好暖暖身子。

　　喝著喝著，她又想起了胡嘉博，想著上回他感冒時，她也煮了姜茶給他喝，幫他生病的身子祛走惡寒。

　　“杜青檸，不準再想他了！”他已經有了別的女人，不再是她個人獨享的男人了。

　　喝掉最後一口姜茶，她命令自己把胡嘉博的身影從昏沉的腦袋裏驅除掉！

　　走進廚房將杯子洗幹凈後，她決定再回去被窩裏睡覺。

　　她走回床邊，低頭拉起被單，卻瞥見暫時放在床頭的黑色手機，腦袋裏再度浮現胡嘉博的身影。

　　“還是把手機和其他東西寄還給他吧。”她原本想留下這支他忘了帶走的手機，以及他留在她這邊的衣物，但顯然這種行為很幼稚，而且他可能會不高興。

　　不能睡了，她得去整理他的東西，全部都得裝箱。

　　拿起手機，轉身離開床，她打開衣櫃將屬於胡嘉博的衣物全都拿出來折好，然後一件一件放進空的紅色紙箱。

　　等她把所有衣物打包好時，已經是清晨五點半了。

　　這時候她病弱的身體已經瀕臨體力的極限，臉頰異常蒼白的她，感覺身體很冷，一直在發抖，可是皮膚的溫度卻又異常的熱燙。

　　頭昏眼花的，她甚至連爬上床的力氣都沒有，就窩在地上，頭靠著床架，昏昏的閉上了眼。

　　同時間，胡嘉博躺在床上一直睡不著覺。

　　他失眠了一整晚。

　　這整個晚上，他煩躁的喝了酒，到陽臺抽了幾根煙，想撫平不穩定的情緒，看能不能幫助睡眠，但卻全都徒勞無功。

　　每次他躺回床上逼自己睡覺，卻怎麼也睡不著，因為只要他一閉上眼，腦海便浮現她孤單站在街頭被雨淋溼，用一雙空洞的眼睛看著他的嬌憐模樣。

　　那樣令人心憐的身影揪疼著他的心，揮之不去。

　　“檸，你一定是上天派來懲罰我的小惡魔！八成是我上輩子做了壞事，所以這輩子注定要受罰……”手臂擱在額頭上，薄唇吐出一聲沉重的哀怨嘆息。

　　就算她真的是惡魔，他也認了。

　　可是認了又如何？也挽不回她決心要分手的事實啊！

　　心情惡劣的再度翻身下床，走到音響前，他放了交響樂，讓震撼人心的音樂充斥整間臥房，至少不再是空蕩蕩的一片寂靜。

　　有了音樂陪伴他，他的心情至少得到一些救贖，不再像是一只困獸，和惡劣的情緒戰鬥著。

　　坐在進口的按摩椅上，聆聽著音樂，當樂曲快要結束時，他試著閉上眼，最後一次逼自己睡覺，這樣才能夠有足夠的精神應付今天即將展開的忙碌。

　　現在是清晨五點半，胡嘉博好不容易有了睡意，把握上班前的三個小時，他閉上了沉重的眼皮。

　　鈴——

　　感覺好像才剛合上眼，電話鈴聲卻突然大作，打擾了他的安眠。

　　重到簡直撐不開的眼皮勉強掀開一條細縫，他吐出咒罵聲，一點都不想起身接電話。

　　但電話聲存心跟他槓上了，持續的響著，這聲音像魔音傳腦般，一點一滴吞噬掉他的耐心、他的睡意，和他的冷靜。

　　“喂！有什麼事非得一大早打電話來吵我睡覺？”氣唬唬從按摩椅起身，走到床邊接起電話，他沙啞的聲音惡劣到不行，幾近咆哮的程度。

　　打電話來的人噤了聲，一時間突然忘記出聲回應，頓了幾秒鐘。

　　“有膽打電話來，卻沒膽說話？該死的！”他胸口的火氣加強，因為睡眠不足、情緒又極度惡劣的關係，讓他沒耐性應付任何人。

　　那端，依舊沒回應，似乎被嚇到了。

　　“對、對不起，我、我：。：真的對不起。”慌忙的掛掉電話，杜青檸被他的吼叫聲嚇得快要心臟病發，趕緊把話筒丟回去。

　　話筒掉回原位後又輕彈起來，斜掛著，她驚喘的靠在床邊，異常潮紅的憔悴臉蛋上驚魂未定。

　　她不該打這通電話的，要不是因為自己頭痛、喉嚨痛又發高燒，身體難受到不行，她壓根兒不想向胡嘉博求援。

　　顯然她找他是找錯了，剛才打的這通電話，恐怕是打擾到他的好事了吧？

　　難受又自責的眼淚撲簌簌的兇猛掉落，她真的不曉得該怎麼辦？

　　現在的她全身難受得無法自行出門去就診，她需要有人幫忙，但朋友們全都住在外縣市，她們無法幫上她的忙。

　　無助的抱膝埋頭哭泣著，她陷入一片深沉的哀傷中。

　　剛剛，那聲音……是小檸的聲音！

　　耳邊傳來嘟嘟嘟的斷訊聲，胡嘉博睡意全無，驚愕的抓著話筒僵在原地。

　　分手之後，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他，而他卻對她大吼大叫，嚇得她把電話掛斷？！

　　“胡嘉博，你是王八蛋！該死的，你是笨豬！蠢豬！竟然敢罵她？！”咆哮聲再次從他的口中飆出來，但這次他是在臭罵自己，遣詞用字一點都不客氣。

　　臭罵著自己的同時，他不忘迅速瞥一眼來電顯示，然後回撥電話到她的公寓。

　　可是，電話一直嘟嘟作響，顯然她把電話拿起來了，刻意不讓他回撥過去，拒絕接聽他的電話。

　　“啊～～”第八次撥電話撥不通，胡嘉博感覺自己快要瘋掉，氣得將話筒摔回去，在床邊抓著頭發暴走起來。

　　暴走五分鐘，幾乎要將地板踩爛之後，他洩氣的呈大字形摔回床上，沒睡飽的雙眼浮腫，頭發淩亂得像雞窩，整個人看起來慘到不行。

　　鈴！忽然之間，電話又響了。

　　前一秒鐘還陷於哀怨慘狀的人，從床上飛速彈跳起來，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飛身撲向電話，迅速抓起話筒。

　　“喂、喂，小檸，我錯了！我不該對你大吼大叫，我是大豬頭，我是大蠢豬，我鄭重跟你道歉：因為我真的不知道你會打來。小檸，你會原諒我吧？我發誓我剛剛真的是無心的——”

　　他急得快要哭出來了。

　　“呃……”對方發出無意義的語助詞，額頭劃下近千條黑線。

　　急著道歉的胡嘉博突然驚覺不太對勁，他低頭看看顯示的來電號碼，上面的數字告訴他，這通電話是從他公司撥過來的。

　　一股惡寒和劇怒從腳底往上竄升，直衝胡嘉博的腦門。

　　電話裏陷入一陣可怕的靜默，只剩雙方粗重和恐懼的氣息對峙。

　　很久很久之後，那端的公司助理顫抖的發出破碎的聲音。

　　“胡、胡先生，九、九、九點要開會，客戶已經到了，那你、你、你、你——”中間穿插吞咽口水的聲音。“幾、幾、幾點會到？”

　　厚～～終於說完了。

　　助理拿出手帕擦著額頭冒出來的冷汗。

　　“取消所有的行程，我今天不會進公司。”咬牙從齒縫逼出聲音來，胡嘉博用嚴肅來掩飾尷尬。

　　“嗄？”怎麼會是這樣的答案？

　　這陣子工作起來比拚命三郎還更像拚命三郎的老板，竟突然說要休假？！

　　“嗄什麼嗄？”這叫惱羞成怒，遷怒他人。“不管你用什麼理由都行，立刻讓客戶回去，所有會議全部取消！”

　　喀！氣急敗壞的把電話掛了。

　　他決定去找杜青檸，親自跟她道歉。

　　轉身進浴室匆忙梳洗，以最快的速度換衣服。

　　不到十分鐘的時間，胡嘉博已經開著車上路，朝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兒所在的方向，火速前進。

絕對官僚

第九章

才剛停好車，胡嘉博望向對街杜青檸所住的公寓一樓門口，還沒跨步走過去，竟然看見一個讓他很感冒的男人——姚資群。

　　他來做什麼？

　　想趁他和小檸分手時乘虛而入嗎？

　　哼！門都沒有！

　　一種強烈的防備感籠罩著胡嘉博，他大步走向對街，一雙陰沉的眸子緊盯著姚資群的身影，他看著姚資群跟警衛打招呼，看著他站在電梯前等候。

　　步伐更加快速，胡嘉博越過警衛室，直接來到電梯前面。

　　“別告訴我，你也住在這裏！”他用兇狠的語氣跟姚資群打招呼。

　　姚資群露出一臉驚愕。“杜經理也打電話給你了嗎？”他完全沒想到胡嘉博也會出現。

　　如果杜青檸已經找了胡嘉博帶她去診所就醫，怎麼還會打電話向他求援？

　　“對，她很早就打電話給我，她要我來，所以你可以走了。”胡嘉博想也不想的順著姚資群的話做結尾。

　　“是嗎？可是我十幾分鐘前才接到她的電話，杜經理說她找不到人幫忙，只好拜托我來——”

　　電梯來了，姚資群沒有離開的打算，他作勢要踏進裏頭。

　　胡嘉博很沒風度的用手臂擋住他，自己進佔電梯。“小檸要幫忙當然找我，找你幹麼？她一定是一時糊塗打錯電話了。”

　　“這……好吧，既然胡先生有空來帶杜經理去診所看病，我就先回公司上班。今天我會幫杜經理請假倚天，也請胡先生幫我轉達我對杜經理的關心之意。”人家男友都來了，他也不好來攪局，對這份暗戀已經有些心灰意冷的姚資群，決定要退出了。

　　“再見！”一聽完姚資群的話，心急如焚的胡嘉博立刻按下關門鍵，急著上樓看看情況。

　　至於幫姚資群表達什麼關心之意的，哼！他一輩子都不會說的！

　　一抵達十二樓，他迅速掏出鑰匙打開公寓大門，直接闖入這間熟悉的溫馨小公寓。

　　“小檸～～”焦急的身影直闖臥房。“老天！檸，你怎麼了？”胡嘉博一踏入房間，便看見倒在地板上的纖細瘦弱身影。

　　他跑過去，踢到了旁邊的紙箱，踉蹌的蹲下，一臉惶恐的把她抱起來，一接觸她的皮膚，立即感受到那燒燙的溫度。

　　她發燒了，一定是昨天淋了雨的關係。

　　“檸，撐著點，我立刻帶你去診所。”印象中這附近有一間私人診所，胡嘉博決定先帶她到那裏去就醫。

　　把她放平在床上，他熟悉的打開衣櫃取出衣物替她換上，然後抱著她迅速出門。

　　十五分鐘後，他抵達診所，要求急診。

　　診所才剛準備要開門營業，裏頭沒有其他病人在候診，所以胡嘉博的急診要求立即獲得允許。

　　進入診療室，年輕醫師一眼就認出他是誰，原本還想跟他打招呼卻得不到善意的回應，只好摸摸鼻子，認真的幫杜青檸量體溫，聽診，檢查口鼻。

　　診斷完杜青檸的病情後，醫生開了藥，並建議立即讓杜青檸服用一包退燒藥跟感冒藥，之後如果沒有繼續發燒的話，就是三餐飯後跟睡前各吃一包感冒藥就可以了。

　　這時候的胡嘉博，一改方才的陰沉臉色，像個受教的孩子，認真的聽著醫生的話，在確定她的病情沒有大礙後，甚至還感激的握著醫師的手，不斷跟他道謝。

　　年輕醫師不好意思的抓抓頭。能讓投資名人如此鞠躬哈腰，還真是榮幸又有點小尷尬。

　　“如果杜小姐還有什麼狀況，胡先生可以隨時打電話給我，只要時間允許，我可以特地過去幫杜小姐看診。”這是個難得的機會，醫師遞出名片，希望透過幫杜青檸看診和胡嘉博拉攏關係。

　　“好，謝謝。”感激的接下名片，胡嘉博抱著昏昏沉沉的杜青檸離開診療室，坐在外頭的走廊。

　　“來，吃藥，慢慢吞下去。”

　　杜青檸靠墻坐著，視線有些迷茫的看著胡嘉博替她倒開水、打開藥包，小心的將藥丸放在她的嘴裏，喂她喝水，還溫柔的跟她說話。

　　“嗯。”她鼻酸的感動著，激動的想要掉眼淚。

　　吞了藥之後，他抱起她走出診所，開車載著心情紛亂又感動的她回到公寓。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躺上床時，她終於對他開口，沙啞虛弱的說了第一句話。

　　“我不覺得麻煩。”替她蓋被單的手在空中僵住，胡嘉博眼神憂鬱的低頭凝視她的蒼白臉蛋。“我今天會留下來照顧你，你好好睡吧。”

　　替她蓋好被單，他站在床邊，依舊低頭凝視著她，並沒有離開的打算。

　　“你不用上班嗎？”還有，他留在這裏，高馨蕙知道了怎麼辦？

　　杜青檸憂心忡忡的問他。

　　“公司是我的，我愛去不去沒人能管。”想趕他走嗎？他是不會走的。“還有，你公司那邊也請好假了，你今天可以安心的養病。”

　　明天也得養病，還有後天……反正他暗自下了決定，在她感冒沒好之前，絕不會讓她踏出這個門去上班。

　　“嘉博，其實你不用陪我，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她不能讓他留下來，因為這只會讓她更加難過，說不定會厚臉皮的要求他別分手，求他復合。

　　“你如果可以照顧自己，就不會把自己搞得這樣瘦了一大圈，還淋雨淋到發高燒，燒到連去看醫生的力氣都沒有！”她還敢說她會照顧自己？！真是氣死人哩！

　　“我沒想到只是淋點雨，竟然會發高燒……”扁著嘴，她的表情脆弱又無辜。

　　“杜青檸，我跟你說，你要分手我認了，你不要嫁給我我也認了，但是，你都已經生病了還想趕我走，很抱歉，我不認！我今天在這裏跟你耗定了！”

　　還給他裝無辜？！胡嘉博氣死了，越說越激動，越說越火大，最後，他幾乎是用咆哮的聲音把所有的話吼完。

　　床上的杜青檸被他失控的脾氣嚇得眼眶紅紅，悄悄拉高被單，只露出一雙可憐的大眼睛，恐懼的望著他。

　　該死的！他真是蠢豬一只，竟然又對她咆哮？！

　　心疼又自責的看著她，胡嘉博煩躁的用手抹了抹臉、扒過頭發，走兩步想上床擁抱她、安撫她，但卻發現自己沒權利這麼做，只好又退回兩步。

　　“我到客廳看電視，你快睡吧！”毅然轉身大步走出房間，將房門緊緊關上。

　　現在，他需要冷靜冷靜，離開她的房間是最好的選擇。

　　下午五點鐘，胡嘉博到外頭買了清粥小菜進來，他喚醒已經睡了八個小時的杜青檸起床，然後抬了張小桌子放在床邊，讓她坐在床沿用餐。

　　把清粥和幾樣清淡的菜都布好之後，他拉了張椅子也在桌邊坐下，在替她盛粥時，以再平常不過的聲音問：“我放在你這裏的衣服呢？你全丟了嗎？”

　　會問這個問題，是因為他在她的房間內找不到半件他的東西，讓他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你的東西？我想想喔……”她拿起筷子，低頭看著他擺到她眼前的碗，裏頭是熱騰騰的可口清粥，但是她卻一點食欲也沒有。

　　在她偏頭認真回想的同時，他緊緊抓著筷子，全身緊繃，就怕她給的答案會讓他吐血。

　　“喔，我記起來了！”精神恍惚的抬頭看著他，杜青檸慢條斯理的用筷子比著地上的紙箱。“你的東西還有手機都在那個箱子裏，本來我打算打包後寄還給你的。”

　　現在應該不用寄了，等他晚上要離開時，箱子就讓他直接帶走吧。

　　胡嘉博扭頭看向那個擋住去路，早上還差點絆倒他的礙眼紙箱，心裏非常不是滋味。

　　“原來我的東西都打包好了，看來你是真的鐵了心要跟我分手了？”

　　不過這總比被當垃圾丟掉了好！他在心中暗暗安慰自己。

　　她愣了許久，然後皺著眉頭看著他。“我們不是已經……確定分手了嗎？”

　　為什麼他的話讓人感覺到有另一種意思？

　　難道他還不想跟她分手？

　　一股奇異的期待和希望從心裏燃起，她靜靜的等著他回應。

　　“快吃吧，吃完粥墊了胃才能吃藥，不然胃會痛。”可是他的回應卻又讓她大失所望，心中剛剛浮起的期待和希望，瞬間落了空。

　　他之所以拒絕回答，全是因為他的心情很惡劣！

　　什麼叫已經確定分手了？

　　難道他們之間一點挽回的餘地都沒有？

　　他都已經做到這樣的地步，很窩囊的留在她身邊照料她了，她一點都不覺得感動嗎？

　　真的會被她給氣死！

　　胡嘉博悶悶的挾菜喝粥，他氣都被氣飽了，實在沒胃口，吃了兩口便拿著碗筷離開，把杜青檸丟在房間獨自用餐。

　　慘白著臉看他一臉陰黑的離開，杜青檸猜想是自己說錯話了。大概是因為她還抱著一絲復合的希望，讓他感到壓力沉重吧？

　　算了，還是不要抱任何奢望吧！畢竟分手是自己提出來的，而且她又不能嫁給他，所以選擇退出這段不可能會有結果的感情，應該是最妥當的選擇。

　　低著頭，她哀苦的勉強自己多吃一點，少胡思亂想。

　　一個人孤單的吃光了碗裏的粥，她試著要下床收拾餐具，結果胡嘉博卻在這時候又寒著一張臉，推開房門走進來，悶不吭聲的把桌子撤出房外。

　　過了一會兒，他手裏拿著一杯水和一包藥，又再次回到房間。

　　“吃藥。”站在床邊，他把藥和開水遞給她，臉色依舊難看。

　　她不敢看他，拿過藥包打開來，將五顆藥丸分兩次送服吞下肚。

　　“謝謝。”把空空的水杯塞進他的手裏，她哀怨的躺回床上，打算再睡長長的一覺，暫時把他忘掉。

　　胡嘉博冷冷的看著她躺上床，拉高棉被蓋到脖子，緩緩的閉上眼。

　　他心情復雜的在床邊又站了一會兒，才又離開房間。

　　房門被輕輕關上，當他的身影消失在門扇之後，腦袋昏昏沉沉的杜青檸以為他應該會離開了。

　　就離開吧，這樣對她也比較好，讓她不要再抱有希望，讓她習慣一個人的生活。

　　含著淚的她不敵睡意，一會兒就跌入了夢鄉，夢裏沒有胡嘉博，只有孤單。

　　“我今天一樣不進辦公室，所有會面和會議都取消，筆電我隨時開機，手機也是，有什麼資料要給我看的，直接寄給我或打電話來都可以，我盡量找時間審閱並給你指示。”

　　清晨五點半，天色才微亮，胡嘉博便驅車回到住處，洗澡換衣並收拾一些公事資料和筆電，準備帶到杜青檸的公寓去。

　　他決定這幾天都要留在她那邊照顧她，直到她感冒好了為止。

　　至於紙箱，他沒帶回來，打算就把紙箱丟在她的公寓裏，這樣至少以後還有機會找借口去看她。

　　“好，我知道了。昨天下午我有寄一些資料在你的信箱裏，胡先生可以先看看。”清晨五點多就被上司打來的電話挖起來，助理很無奈卻不敢有意見。“除了這個，請問胡先生還有其他事情要交代嗎？”

　　“嗯……”胡嘉博這邊頓了一下，似乎在猶豫什麼。“張紀，你當初是用什麼方法讓你女朋友回心轉意的？”

　　掙扎了許久，胡嘉博很困難的拉下臉問助理。

　　他心想反正助理已經知道他正為情所困，也了解他對杜青檸的感情，更聽過他丟臉的道歉電話，所以跟助理請教請教也沒什麼好損失的。

　　“嘎？！”那端，原本還懶洋洋坐在床上講電話的助理驚愕的從床上跳起來。

　　“不方便說的話，就當我沒問算了。”嗄什麼嗄？他的問題有那麼讓人驚訝嗎？

　　“胡先生，別掛電話，這事當然方便說，很方便。”不說還得了？搞不好會被賞賜吃炒魷魚一盤也說不定。

　　“其實我用的招數很特別，就是佯裝車禍受傷，然後跟當醫生的朋友串通好，讓我兩條大腿包成豬腿在醫院裏躺幾天，接著再通知我女朋友來探病，然後我就用很可憐的語氣要她離開，不要可憐我這個快要斷腿的人，再故意送上祝福，希望她能找到一個健康的男友，陪她一輩子……”

　　這個苦肉計呢，就是去年他跟公司要求，讓他把十二天的特休一次請完的原因了。

　　“張紀，你這招還真是特別啊！”胡嘉博聽了之後，一掃陰霾心情的笑了起來，對於這又狠又賤、不符合他格調的辦法，難得的大力讚同。

　　聽見上司久違的笑聲，張紀感動得想跪下來拜天拜地。

　　這是不是代表著他以後的日子會好過些呢？

　　“好吧，我考慮看看這一招，不過到時候我如果真的要請長假，公司的事你可能得多擔待一些，另外下星期你請假的假單我恐怕也沒辦法準了，真是抱歉！”

　　胡嘉博的話，讓電話另一端的助理臉色發白。

　　“胡先生，你要不要慢一點再開始實施這個計劃？”

　　“我做事不喜歡拖拖拉拉，你在我身邊待這麼久還不了解嗎？”懶得跟助理再多說廢話，胡嘉博一講完便把電話掛了。

　　接著他立即打開電腦，花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將助理寄來的資料一一審閱後，將指示回復到助理的信箱，讓他接續處理。

　　六點四十分，胡嘉博收拾好公事包，拎著筆電出門，開車前往杜青檸的住處。

　　路上，他買了早餐和報紙，另外還替她買了幾本女性雜志，帶著愉快的心情，朝她所在的方向繼續前進。

　　不久之後，他抵達杜青檸所住的街道，但車子卻堵在路口進不去。

　　耐心的等了一下子，也按了喇叭趕人，卻不見有人要離開，胡嘉博只好把車子開往附近的另一條街，打算把車停好後再走路過去。

　　五分鐘後，他拎著公事包、筆電、早餐和雜志，大包小包的從路口往擠了很多人的地方走過去。

　　“發生什麼事了嗎？怎麼大家都擠在這邊？”擠進人群中，他難得起了好奇心，抓著一位老伯問道。

　　“我不知道，我是看別人在看，也好奇的來看看情況。”老伯操著濃濃的外省腔。“不過也沒看到什麼。”擺擺手，老人家轉身走掉。

　　然後有幾個穿著同款運動服的老先生、老太太，也隨著那位老伯離開了。

　　一下子，這條街道不再擠滿人，比較好走路，胡嘉博再往裏頭走去，並且不死心的又問了一名婦人。

　　“就那邊的公寓門口發生車禍，好像是一個小姐被車子撞到了，我看對方應該是酒駕吧？那個男的撞到人之後就倒在車子裏睡著了，至於那個倒楣的小姐被救護車送去醫院，也不知道現在情況怎麼樣，希望別太嚴重才好。”

　　拎著早餐的婦人一臉憂心的陳述，因為這一帶很少有這種事情發生，照理說這條街道並不寬，會開進來的車子大部分都會減速慢行，根本不會像那輛肇事的車子一樣橫衝直撞的。

　　胡嘉博也有同感。像這種可怕狀況沒人可以預測，尤其他愛的女人還住在這一帶，教他不擔心也難。

　　再往前走，公寓已在前面，不過外頭卻停著一輛警車，警察正把肇事的駕駛送上警車，看樣子車禍現場已被處理得差不多了。

　　從警車旁邊走過，他走進公寓一樓，經過警衛室，原本還想跟警衛問問車禍的狀況，可他都還沒走近，警衛就衝了出來。

　　“胡先生，事情不好了！那個杜小姐發生車禍啦！她才剛出門，就被一輛逆向開過來的車子撞倒，杜小姐腳被撞傷了，現在已經被送去XX醫院急診——”

　　“被車撞到的是杜青檸？你沒看錯嗎？她感冒還沒好，我四點半離開這裏時，她還在床上睡覺啊！”

　　手裏的東西全部咚咚咚的掉在地上，前一秒還在擔心杜青檸在這裏出入的安全，下一秒卻得面對她已經出事的驚恐，胡嘉博不敢相信這倒楣事會被杜青檸遇到。

　　“難怪杜小姐出門要上班時，我看她的臉色不太好……唉呀，這杜小姐也太認真了，明明還生著病，何必急著一大早就趕去公司上班呢？怎麼不多請幾天假好好休養咧？”警衛伯伯臉上難掩擔心，畢竟杜青檸是這裏的住戶，而且還是個很得人緣的親切女孩。“欸，胡先生，你要去哪裏？你的公事包還有電腦都還丟在地上啊——”

　　怎麼一轉眼，他人就跑了？

　　警衛眼看喊不回他，只好幫忙把地上的東西撿起來，暫時代為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