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09-3-29
- 最後登錄
- 2021-9-16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39693
- 閱讀權限
- 250
- 文章
- 36945
- 相冊
- 16
- 日誌
- 19
   
狀態︰
離線
|
就在那一剎那,悠理帶他看到遼闊藍天的夢想,也走進他心底最深的渴望。
「還記得嗎?那夜我們聊著藍天與草原,一同回到塔密爾的塞外風光……」
順著宣德呢噥的低語回憶著,她幾乎是立刻就想到後來熱烈而綿長的擁吻。
「你提那個事幹什麼?」
「我提哪件事?我只問你有沒有像那夜一樣,再次夢見藍色的天空。」他故作不悅地反擊著她羞憤的模樣。
「這個……跟你調查我的底細根本沒有關聯!你到底想來問什麼?」他不應該要像初次見面那樣,拿著大刀未問即斬地定她的罪,硬要逼問出他可以接受的答覆嗎?
「該問的我已經問完了,若不是你臉都燒紅到脖子去,我倒差一點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他又露出了輕蔑的勝利者笑容。
明知不該好奇,她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什麼?」
「你迷戀我。」
隨著他火速掩上的門扉,門後立即傳來花瓶砸碎在門板上的爆響聲與尖銳的怒吼,令他放心的牽起得意的嘴角。
悠理不會退縮太久的,他保證。
除了布占泰以外,所有伺候宣德與悠理的貼身僕役都傻了眼,因為最近幾天以來,宣德幾乎是公然耍著她玩。
先是每天三不五時就跑去「探監」一番,非要把悠理惹毛了他才心滿意足地離開,投稿經世濟民的家國大業,最近他卻突然對她不理不睬,整整兩天看也不看她一下,問也不問候一聲,吊得悠理心中七上八下,卻硬是咬牙不去找他。
布占泰則是冷眼旁觀這小倆口的間諜對戰。
「不出三天,她一定會氣沖沖地闖進這裡對我大吼大叫。」宣德悠哉地坐在房內翻閱卷宗。
「您別玩得太過分啊!」布占泰在一旁收拾著,像定這種難得卯起勁的男子,是不玩則矣,一玩驚人。「不過這些日子您好倒是活躍了不少,有點像是以前待在塔密爾的味道。」
「我是想早點回到西北邊疆,可是……」他眼神一黯,「皇上為何遲遲不晉我的職?」
宣德遠從塔密爾長途跋涉,趕回京城,就是為了親自上奏疏向皇上請兵支援塔密爾軍力,結果他呈遞的折子遲至近半個月才獲批奏。批奏葉遲,成果卻不負他萬里遠行之苦,宣德這一借兵,不是借個三兩個小隊爾爾,而是成功地請皇上動黑龍江將軍的威猛軍力,千軍萬馬直抵西北助塔密爾駐軍防禦准噶爾來襲。
如此功勞一件,邊赫蘭泰將軍都向皇上呈報他的軍功,可皇上為何遲遲無所回應?
他原本以為這是從今而後可長駐邊關重鎮的契機,但皇上不下令晉他的職,他也只得一直耗在北京等候,形同困獸。
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臭宣德!你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宣德的房門霍然被人一腳踹開,嚇布占泰兩手不穩,茶壺、茶杯當場摔個粉碎。
「幽靈姑娘?」布占泰不可置信地轉向宣德,「貝勒爺,您還說什麼不出三天,我看根本不出三個時辰,她就破門來找您了。」
「你特地來向我請安嗎?」他冷冷一笑,天知道,他有多懷念悠理這種沒大沒小、元氣十足的咆哮。
「你為什麼要把我原來的侍女撤掉,換上那個討人厭的虹妞兒?」
當然是為了逼悠理重新回到他跟前——就像現在這樣。
「啊,是這樣的。」他冷淡地放下卷宗,靠向椅背舒懶地休息。「雪格格即將出嫁,虹妞兒年紀太大,沒被選入陪嫁的侍女們之中。我看她手腳俐落,人也夠勤快,就此閒置未免浪費人才,就向雪格格將她要來,好好伺候你。」
「我才不要她伺候,你立刻把她給我攆出去!」悠理今早起床赫磁共振然見到虹妞兒時,還以為她在作惡夢。直到她快把自己的兩頰捏腫了,她才確實體會到:惡夢成真了!
「不要任性!」他沉著臉色,下巴微揚便打發走了布占泰。
「我沒有任性,我是很嚴肅地在跟你談事情!」她兩手重重拍拍他身前的案上,與他火爆對峙。
「你也常常嚴肅地跟我扯廢話!」
「可是你明知我討厭虹妞兒,明知我和她處不來,為什麼還硬要把她安在我身邊?」她眼神一轉。「難不成你是專程派她來監視我的?」
她的疑心病又來了,宣德暗歎。這不能怪她,讓她頓失安全感的元兇是他,要她馬上恢復對他的信任本來就是強人所難,只能一點一滴地慢慢來。
「我不用派人監視你,就能把你摸得一清二楚。」
「是嗎?」那何不乾脆把所有人都撤離她身邊算了,展現他的高度監控技巧?
「悠理,我一直想找機會把偵查的事向你解釋清——」他原本要覆在她手上的大掌突然撲了個空,她躲避他的碰觸就像躲避一支火燙的鐵鉗。
她神情緊張地與他沉默相對良久。
「我只是……想請你把虹妞兒撤離我身邊。你看中她,何不自己留著用?」前一刻她還覺得彷彿回到從前吵鬧不休的時光,這一刻卻忽然記起了自己的立場。
他可以當她是嫌疑犯來看,但她不能容忍自己還「順便」被他當成消遣用的女人玩玩。
「我是為了你才特地向雪格格將她要來,你不領情也罷,但叫我現在立即換下她,豈不是在給我難堪!」
什麼為了她,應該是為了「整」她才對!可是宣德溫柔的神態對她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她想排斥、想防備,卻發現連將視線自他身上移開都有困難,更何況是她的心?
陷入感情的女人很容易成為傻子,明知他不可信賴、不可依賴,卻還是無法控制自己不斷陷溺的心,朝著會受傷害的危險之路沉淪下去!
「我不會傷害你,悠理。」他忽而飄來的低語令她赫然一驚。
「你怎麼知道我想什麼?」難不成他有超能力。
他瞇起得意而自傲的一雙俊眼。「別忘了,我一直都在『偵查』你。」
他的曖昧神色令她心頭微微一悸,他那句話沒有別的含意吧?但為什麼聽起來那麼令人意亂情迷?
「你是不是常常這樣假公事之便,順便跟女人調情?」
「我有跟你調情嗎?」他哼笑一聲,拿起卷宗繼續翻閱,不再把她放在眼裡。
「你敢說沒有?我的初吻都給你搶去了,還敢說沒有?!」
「喔,原來那是你的第一次。」他甚至連眼都沒抬一下,專注讀著手上的資料。
她真白癡,怎麼一氣之下又洩底了?
「你這是什麼反應?你到底假公濟私地拐騙了多少女孩的心?」她究竟是他的「唯一」,還是「其中之一」?
「搞清楚你的立場。」他故作不耐煩地提醒。「你可是被我偵查的人犯,有資格來質詢我嗎?」
「那你到底偵查到什麼時候才宣告終止?」她快被他時而冷漠、時而曖昧的態度搞瘋了。
他只是微微揚起嘴角,懶得作答。悠理氣得差點抓起案上的大部頭書狠狠砸他。
「好,算我無聊,竟然跑來自取其辱。告辭!」
「喂!」在她霍然轉身地同時,他懶洋洋地交代一句。「別欺負虹妞兒,她雖然醜胖了點,人卻不失溫婉憨直,說不定哪天我可以假公濟私地收房為妾,你最好待她客氣點。」
她以重重爆響的關門聲作為回應,一臉氣炸地德行殺回房去,嚇壞了不少沿途應侍的僕役。
跨回宣德房內的布占泰看看微微鬆動的門板裂縫,望望將臉沉在卷宗之後,得意地蹺著二郎腿的宣德,不禁深深歎了口氣。
「貝勒爺,您卷宗拿反了,快轉回來吧!」
自從虹妞兒調到悠理身旁服侍後,悠理住的院落幾乎成了人人避這唯恐不及的戰場,就連路過的僕役都得小心,免得被院裡突然飛出的茶壺花盆之類的砸成重傷。
「悠理,你總算露臉了!丫環們跟我說你要跟我一起跑馬賞雪時,我還以為我聽錯了。」亭蘭興奮地和她駕在各自的馬上踏雪而行。
今日三、四個王府的格格貝勒們相約一同跑馬賞雪,華麗的衣著與駿馬寶鞍,此起彼伏地熱鬧寒暄與說說笑笑,整片雪林裡儘是一副貴族們優閒度日的景象。
其實悠理是再也受不了和虹妞兒待在同一個屋簷下,才憤然跑出來透氣,眼不見為淨。
「看來我真該感謝宣德。」亭蘭滔滔不絕地道:「我一直怕你老待在房內會悶出病,是宣德勸我別擔心,果真如他所料,你真的主動找出來玩了。」
「那是因為他故意安排個大煞星在我房裡,讓我想待也待不下去。」
「聽來好像是個不錯的安排工,好歹成功地讓你出來透透氣。」亭蘭不經意的話,忽然點醒了一直沉溺在怨氣中的悠理。
是嗎?這是宣德刻意安排虹妞兒在她身邊的目的嗎?
「他……他才沒那麼好心咧!」奇怪,她為何心臟突然急促地悸動起來了?「他是對虹妞兒有好感,才假借伺候我之名召她進來,其實是為了他自己收房用的!」
「宣德要收虹妞兒為妾?」亭蘭快嘔吐似的怪叫著。「宣德有病啊!京裡一大堆美艷絕倫的格格們全拜倒在他的長袍馬褂下,任他隨手一撈就可撿個出身高貴又為亮麗的女人收房,他什麼人不挑,居然會挑個醜怪的胖丫環!」
「說的好!請繼續!」聽亭蘭如此尖銳的抱怨,她覺得兩天來的不痛快好像舒服多了。
「宣德的品味還真怪!大家原以為他有斷袖之癖,沒想到創喜歡肥腫型的老姑娘?」
「你說什麼?他怎麼會有斷袖之癖!」悠理的尖叫連身下的馬兒都嚇了一大跳。
「大家私下傳說的啦。因為他不近女色,又休了兩次妻,忙著軍務也不顧傳宗接代的大事。而且他呀,對女人的態度實在差勁,又冷又硬,也難怪會被人傳得那麼難聽!」
「他才沒有斷袖之癖!這點我絕對可以保證!」
亭蘭瞪大眼和她對瞪半晌,才漸漸露出邪惡的笑容。
「喔……」亭蘭唱了個又長又曲折的間。「原來你們已經……」
「我們才沒有『已經』怎樣,我們只是接過吻而已!」啊,糟糕,她錯愕地摀住嘴,但顯然已經來不及了。「亭……亭蘭,請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別人!」
「我想我也沒什麼人好告訴的,」她以眼神叫悠理看看周圍。
原本熱鬧的跑馬貴族們,此刻全都沉靜地望向悠理這方,有的竊竊私語,有的曖昧低笑。
天哪,她的吼叫全讓人聽見了!她沒臉見人了!
「悠理,喂,你要去哪裡?」亭蘭正想叫信駕馬逃逸的悠理問時,被一群興奮上前向她寒暄的遲到人們擋住。
「亭蘭福晉,好久不見,你今天也來賞雪嗎?」
「早知你也會參加這次賞雪之行,咱們就不會姍姍來遲了!」
「亭蘭福晉……」
悠理急著逃離現場,沒臉回應亭蘭被重重人海包圍中的叫喚。她快羞死了,剛才只忙著替宣德辯解,卻沒注意到自己在慌亂之中說了什麼。
可是她好高興聽到這樣的謠傳——斷袖之癖,這不就表示她的宣德一直很守規矩,沒到處偷腥嗎?嘿嘿!
等等,什麼「她的」宣德?宣德什麼時候是她的了?
她這一害羞,竟忘了握穩馬韁,馬兒猛地一個抬腿飛越,她當場被拋入覆滿白雪的矮叢裡,嚇得自遠方駕馬追來的亭蘭驚惶大喊,眾人一片慌亂。
而悠理則是摔得七葷八素地癱在樹叢上,雙眼星花亂轉。
第八章
「白癡!明明不會騎馬,還撐什麼面子逞什麼強?!既然落馬,何不乾脆摔死算了,拖著個滿身青紫的狼狽像回來幹嘛?」宣德在悠理床邊大發雷霆,連虹妞兒及其他侍女也不能倖免。「誰要你們煮這些雜草湯藥來?」他怒手一打,侍女手中的整盅補品全翻倒在地。
「宣德貝勒……」
「把高麗來的老山參拿出來!該煎、該熬的東西是有一樣偷懶,我絕不寬貸!」他以擊在桌面的重重爆響聲作為強烈證明。
「宣德,你可不可以別這麼凶?我——」
「給我閉嘴!」他回頭朝床上一吼,悠理立刻畏畏縮縮地噤口。「你腰也扭了,腿也拐了,一身上下都是傷,除了外傷還附帶風寒,你還敢跟我羅裡叭嗦扯廢話!」
「不敢……」他發飆的時候時候實在很帥,很有男人氣概,但也很恐怖。「可是我是傷患,很虛弱的,你怎麼能用這麼嚇人的口氣對人家說話呢?」她擺出一副嬌弱堪憐的模樣。
在宣德身後的布占泰忍不住噗哧一聲,趕緊憋笑。
「你想讓自己變得『更虛弱』一點嗎?」宣德瞇起火大的雙眼,拳頭喀啦作響。
「虹妞兒,你替宣德貝勒送太醫出去,順道看照廚娘的烹調和熬煮藥膳,幫宣德貝勒照料一下這些細碎雜務吧。」布占泰溫和的言詞中左一句宣德,右一句貝勒,果真順利地將虹妞兒哄出去。
若是布占泰只顧著悠理講話,恐怕非但請不走虹妞兒,悠理的傷勢更會每況愈下。
「你發什麼脾氣嘛!」虹妞兒一走,她那些裝嬌假巧的爛演技立刻下台,又恢復了佻達任性的臭屁姿態。「我現在渾身是傷,又在眾人面前出大糗,已經夠嗆了,你還這樣吼我!我受這麼重的傷,已經很可憐,你哇啦哇啦地跟我吵個不停,我耳朵都要——啊!」她尖銳的刺耳咆哮差點刺穿房內所有人的耳膜。
「你……你……」悠理「你」了半天卻講不下去,因為她被宣德擒住兩隻腳踝疼得她快痛哭流涕!
「你再吠啊!」宣德低咒一聲,坐在床沿繼續按揉著放在他腿上的兩隻雪白小腳。「布占泰,藥!」
布占泰連忙遞上溫熱好的藥油,方便宣德替悠理青腫的腳踝按摩。
「好痛……」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掉淚,而是腳踝劇痛的神經彷彿直達淚腺,兩者一併發作。
「在摔下來之前怎麼不想想自己有多怕痛!」宣德一邊推揉著她腳跟穴位,一邊發火。
「你在氣什麼嘛?」她形容悲慘地嗚咽哀叫,「我又不是故意要摔下來的,而且丟臉的是我,又不是你——」
「大塊嚷嚷我們相吻的事,丟臉的會只是你嗎?」他刻意重重壓她腳上拐到的筋脈傷處,引來一陣淒厲的慘叫。
「既然這麼不高興,你何不乾脆跟大家說是我強吻你?這樣你滿意吧?」敢情他是只想私下調戲、佔她便宜,台面上卻抵死不認自己會對她動心。「你走開!我不要你替我揉傷,我自己摔壞的身體我自己照顧就行!」可是她就是抽不回被他扣緊的雙腳。
「不管是誰吻誰,這種結果給人知道了下場都一樣!」
原來他從剛剛一直發飆到現在,氣的是這個。
「你不用擔心,反正那個吻你只是玩玩而已,我也是,所以誰也不用對誰負責。外面的人要怎麼以為,那是他們的事,我才不會因此跟你糾纏不清。」
她當然不會妄想宣德那一吻會代表著某種承諾,她對外界會因此將他倆作為一對的事一點也不開心,一點也不期待,她也對此很不耐煩的,對,就像他一樣!
「幽靈姑娘,你誤會了,宣德貝勒在氣的不是這件事!」看著悠理眼中受傷的神色,布占泰又忍不住雞婆。
「別多嘴!」宣德卻冷冷的截斷了他的好意。「你最好乖乖地待在房裡靜養,這幾天不許亂動,上元家宴之前非把傷養好不可!」
「什麼上元家宴?」
「就是元月十五的燈節哪!」布占泰笑嘻嘻地插話進來緩和氣氛,「剛好是太貴妃的壽辰,會擺宴在宮中,與同宗親貴慶上元兼作壽宴。咱們豫王府當然在家宴之列,奇的是太貴妃竟指名要親眼瞧瞧在西北仙境下凡的天女。」
「她要看我?」悠理瞪著銅鈴大的呆眼發愣。
「怕是天女之說早已傳遍宮中,所以大家也想趁此機會開開眼界吧!」布占泰瞄了宣德一眼,果然,貝勒爺的臉色極為難看。
為什麼悠理的事會傳遍宮中,還沸騰到迫不及待地想親眼一睹的地步?
「我……非去不可嗎?」
「你敢不去?!」宣德投以殺人似的目光。
「可是我又不認識什麼太貴妃,連你家中的人我都不太熟,這家宴擺,要我面對幾十張的陌生面孔,我還吃得下嗎?」
「吃吃吃,你滿腦子就只會想到吃!」
「你不是說家宴嗎?擺筵席不是為了吃東西,不然還會有什麼名堂?」凶個什麼勁兒。
就是有名堂,宣德的臉色才難看。
「待會兒藥膳好了給我統統吃乾淨!虹妞兒會照我的吩咐教你進退禮儀,嬤嬤會每日指導你宮中規矩——不准還嘴!」宣德凶悍地打斷她欲開口抗辯的勢子。「進宮之前,你一切生活作息全得聽我的!如果亂了我的安排,養不好身體,看我如何治你!」
她被宣德暴雷般的怒喝嚇得縮脖子擠眼睛,睜眼之後只見他怒火沖天地離去身影,以及沉寂下來的劫後慘境。
「想治我就治唄,怕你不成。」悠理喃喃低咒地將傷腿塞回錦被裡。「工落馬他生氣,我受傷他生氣,我被他強吻了他也生氣,我被人邀請赴宴他更是生氣!難道這全是我的錯不成?我就這麼惹人厭、看不順眼!」
「幽靈姑娘!」布占泰扶她躺下休息。「貝勒爺不是在生氣,他只是在鬧彆扭。」
「鬧彆扭?」她以為宣德只有兩種情緒而已,不爽和不屑。
「他是太擔心你了。」他歎了一聲,收拾藥油瓶子,「下午來人通報他你落馬受傷時,他差點把屋頂給吼翻了。」
「然後就跑來這裡吼我。」悠理沒好氣的抱怨。
「如果他不在乎你的話,才不會管你的死活咧!」他還是忍不住開心地竊笑。「你也只是摔傷而已,受點小風寒,瞧他惱的,活像只被人踩著尾巴的獅子!」
「你還笑!」悠理漲紅的臉分不出是氣是羞。「他也不過是在關心自己偵查的重要目標,怕我摔斷了舌頭就問不到口供,我在他眼裡,地位不會比一個囚犯高多少!」
「這囚犯還當得真奢華!」他羨慕地嘖了一聲,搬出宣德命他扛來的大小藥罐及補品。「身為囚犯居然一個人住這麼大個雅致的院落,有侍女可供差遣,行事起居一律比照府裡的格格們。吃呀、睡呀、穿呀、戴呀、冷呀、熱呀、暖呀、涼呀,他還一併照管到底,看犯人像是看寶貝似的!」
「你是他的奴才,當然替他說話。」她才不上布占泰的當,只是聽得心裡一陣竊喜和得意。
「隨你怎麼說,反正大家心裡有數,一切看著辦!」這兩個冤家都一樣嘴硬,愛拗脾氣。「只是你別鬧過火,最近貝勒爺在外已經受夠委屈了!」
「怎麼了」
布占泰趁宣德不在,就抖出了他向皇上奏本請兵的後續。她大致知道宣德回京為求皇上援軍之事,也明白他期待能一舉加功晉級,有個正式名號得以長駐塔密爾,防禦邊境。可是她沒想到這份功勞一加竟加到毫不相干的順承郡王頭上去。
「這不公平!宣德就是拚命跟他借兵借不出個結果,才豁出去地跑回北京來孤注一擲,這份功勞是宣德的,為什麼會被那個既不出兵又不出力的郡王搶去?」
「不知道。」布占泰又歎了一聲。「連將軍也嚇一跳,因為他正屬意宣德接替費英東大人的副將一職,現在職等被順承郡王的兒子圖都頂去,他也沒有名目重返塔密爾任任職,這會兒,可完全卡死在這裡,進退不得了。」
她不瞭解政治上的暗盤和角力,也不瞭解波去詭譎的官場遊戲,她只知道宣德是重實力、輕浮名的人。如今功名給人偷走不打緊,竟連一展抱負與實力的機會也給人奪去。辛苦奔波回京討救兵,居然淪落到自己一無所有的困境。
「這絕對有問題,太不公平了!」
「你可別當面和他談這事兒,我們私下聊聊就好。」
「當然。」她沉下了臉色,小嘴抿起不悅的線條。她當然不會笨到連點最後尊嚴也不給他的餘地,可是從中算計宣德、利用宣德的人簡直過分卑鄙!
是誰,居然敢欺負她的宣德!
自從悠理落馬,宣德幾乎每天都來探訪——表面上叫監視或督察,兩人見面仍舊針鋒相對,誰都不說真心話,誰也不讓誰。
布占泰則因自己將做爸爸了,大部分的關心全轉移到老婆身上去,無暇再多管這兩人的閒事。
這兩天,宣德都沒來,悠理的火氣也特別旺。
「還說什麼宣德簡直拿我當寶貝看,我看寶貝還沒當成。就先做棄婦孺皆婦。」躺在床上,悠理惡狠狠地翻著《二刻拍案驚奇》。「拿這什麼文言小說給我看!看了半天也只看懂標題!」她火大一甩,就把書甩到桌子底下去。
「發什麼飆!一個有教養的格格就在不會做這種粗魯事!」虹妞兒端著熱騰騰的藥膳,一進門就開罵。
「我粗魯關你屁事!你約我閃邊涼快去!少惹老娘生氣!」她已經火大到不顧形象的地步。
「喲,才被人拋棄兩天,就現出原形了!」虹妞兒得意地奸笑聲響徹雲霄。
「我什麼時候被人拋棄了?!宣德只是在忙,才沒空來看我。他不來最好,我這兩天簡直快活透了!」她也不甘示弱地擺手叉腰,狂傲大笑。
「是啊,宣德貝勒好忙呀!這兩天張燈結綵,訂作新衫,想來是被王爺說動,要納新妾啦!」虹妞兒故作不經意地推推滿頭簪花,媚態十足。
「你得了吧!」看虹妞兒一頭像插滿繡針的針線包德行,她就噁心。「搞不好人家要納的是男妾,你窮打掃個什麼勁兒!」看到虹妞兒驚愕的表情,悠理的笑容分外猙獰。
「什麼男妾!你嘴巴放乾淨點!」
「唉,男人一旦完美過頭,總免不了有缺陷!」悠理哀歎得萬分無奈,神情涼淡。「難不成向來耳聰目明的虹妞兒,會沒聽過咱們宣德貝勒有斷袖之癖!」
「他要有斷袖之癖,你的情況也不會比我好到哪去!」大家都會在他狩獵範圍之外的「女性」。
「你的情況如何我是不清楚了,我只是一直想不通,喜好男色的他為何要強吻我。」她的口氣說有多感慨,就有多感慨。「難道……美麗也是一種錯誤!」
悠理捧著雙頰,深深地自我陶醉。
「自認美麗倒是一項嚴重的錯誤。」好死不死,宣德就在這個時候到訪。
「宣德貝勒!」虹妞兒第一個淒厲地跑去申訴,悠理臥病在床,失了先機。「悠理姑娘她……她把人家說得好不堪!」
明明是虹妞兒先挑釁她的,現在卻像受了什麼天大委屈的跑到宣德面前掩面哀泣。
「我知道。」他射向悠理的冰冷視線,令她背脊發寒。
「宣德貝勒,我吃了悶虧不打緊,可我忍不住要替您叫屈。」虹妞兒邊說邊泣。「您瞧,您特地拿來給她解悶的書,她就這樣摔得一屋子都是;您交代我要好好熬補品,她就擱在那兒不肯吃。最令人髮指的是,她竟然背著您說您有……有……」
虹妞兒抖著手指指向悠理,面色慘烈,活像在唱歌仔戲。
「斷袖之癖!」悠理氣毛了,什麼話都敢放。「我不必背著他說,我當著他的面就能說!」
「宣德貝勒!」虹妞兒崩潰似的在他身前大哭。「太過分了!修理姑娘實在太過分了,如此對待我們的一片好意!」
「我們?」宣德什麼時候跟虹妞兒合而為一了?
「如果你們真的對我一片好意,請馬上滾出去!放我一個人安靜養病!」悠理拿起整盅藥膳就狠狠砸向宣德跟前,破碎的碗盅濺了宣德和虹妞兒一腳的湯汁。
「你好大的膽子!如此珍貴的藥材……」虹妞兒氣抖得要臉抽筋,仍不忘柔弱的形象。
「我難得抽空『探監』,這就是你給我的見面禮!」宣德始終冷冷地凝視悠理。
「你不必空!你來也好,不來也好,對我根本沒差!」她憋了兩天的怒火正無處可發。
「是嗎?」宣德轉眼掃凌亂的四周,倒覺得他兩天沒來,這兒的一切就差很多——一如她現在的情緒。
「宣德貝勒,您瞧,人家今兒個一進來伺候她時,她就是——」
「要唱戲你去外面唱,少在這裡裝給我看!」悠理老大不爽地直接打斷虹妞兒的假仙樣。
「修理姑娘的教養實在糟透了!憑我以前服侍雪格格的經驗,從沒見過上游社會裡有些等粗魯的言行。」
「我不是叫你要好好聽從虹妞兒的調教?」宣德毫無感情地冷語頗有暴雷將至的壓迫感。
他居然站在虹妞兒那邊說話?!剛才她放話開罵被宣德正巧進門聽到時,她還滿感愧疚和不好意思,現在則是一點這種感覺也沒有,只有氣!
「你是特地趕來和虹妞兒連成一線,說我不是的嗎?」
「被人說不是的,恐怕是我吧!」他連她胡說什麼納男妾的話都聽得一清二楚,沒當場扭斷她的脖子實在需要非常高明的修養。
「我為什麼不能說!我有什麼時候不敢說!我待在這裡是死是活都沒人過問,我還怕什麼?」積壓了兩天的怒氣使她的音量更為憤恨有力。
「布占泰每天都有定時向你請安,還敢說沒人過問你死活?」
「誰要他來看我!誰希罕他來看我!既然有他每天來檢查我斷氣了沒,那你現在還跑來做什麼?!」要不是床邊的書已經被她扔了一地,她真會拿起書本K他出去。
他好像聞到她發火的關鍵所在,因而不怒反笑。
「你想念我?!」
他那是什麼噁心下流的笑容,講的那是什麼低級自戀的鬼話?!
「你少自抬身價!我想念你?我還巴不得馬上把你踹出去!」如果她腳踝的嚴重扭傷完全痊癒的話!
「是嗎?」他哼笑著打發走不甘不願的虹妞兒。「一個迷戀我迷得要命的女人講這種話,也不怕被人誤認為是在跟我調情。」
「誰跟你調情!我……你想幹嘛!」她幾乎快破嗓地大聲尖叫,「不要亂掀我的被子!」
他原本只打算檢視她青腫的腳踝復原情形,誰知她在剛才大肆發飆胡亂扭動的情況下,內裙的下擺早在被子內撩得亂七八糟,宣德這一掀,兩條雪白細嫩的長腿盡暴眼前。
「不要看!不准看!」她哇哇大叫地拉下裙擺,兩隻小腳原本想將他踹下床沿,沒想到竟被他擒在掌中。
「看來復原得不錯,可以踢人了。」他沒事人似地檢視她的小腳,輕輕扭動。「下次要表演落馬時,記得腳別踏在馬鐙裡,否則鐵定會折斷腳骨成殘廢!」
「走開!我的事輪不到你來關心,你去忙你自己的事!」可是她就是抽不回自己的腳
「這樣還會痛嗎?」他輕按原本拉傷的筋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