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1111|回覆: 10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蘭京] [青龍獵艷][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10-4-9 10:28:5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文章聲明:
※本文章文學作品均是在網上收集整理的,純屬個人愛好並由廣大網友方便心得討論交流之用,
※本作品版權均為原版權人所有,未經原版權人同意,任何人不得用於商業謀利之用。
※請支持購買實體書讓原作者有更多更大的空間繼續從事創作。
※如果版權所有人認為在本區放置你的作品會損害你的利益,請指出,本站將立刻刪除相關內容。

第一章

  「聽說你很需要男人。」
  書艷乍見這個巨大身影赫然出現在自家花廳裡,整個人呆掉,根本沒聽見他在說什麼。
  「看你這反應,我想我應該可以勝任吧。」
  支著她小臉的巨掌,大得幾乎可以將她整顆小腦袋瓜裹入掌心。若不是感受到他手指在她臉蛋旁邪氣的撫揉,她恐怕這輩子都回不了神。
  「你來這裡做什麼?!」書艷連打帶吼地彈到離他老遠的角落裡,警戒地怒視。
  「來滿足你的需求。」
  「你嘴巴放乾淨點,誰需要你來著!」可惡,兩年不見,他非但不見蒼老,反而更具邪惡的迷人氣息。
  「你妹妹是這麼告訴我的。」他懶懶一笑,醇厚濃濁的嗓音比俊美的神情更具殺傷力。「其實,你何必為找不到男人的事傷腦筋?找我不就得了。只要你告訴我一聲,我定會義不容辭,任你擺佈。」
  「是啊,而且喀爾瑪他很強喔,是我碰過的男人中最能幹的一個。」和書艷有如同一個模子打造的書音柔聲強調。
  「音音,不可以這樣說,外人聽了,會談以為你在那方面經驗很老到。」他寵溺地搖著食指。
  書音「啊」地一聲,掩口輕笑,無限嬌羞。書艷反而傻頭傻腦地皺眉瞪眼,不知所以。
  「什麼經驗老到?」
  「好了,別取笑我了啦。」
  取笑什麼?書艷愈來愈莫名其妙,看見喀爾瑪和書音竊竊私語,相互低笑的模樣,更加火大。
  「你們到底在講什麼?如果要講悄悄話,滾回你家去講!」
  「看吧,音音,你害我被人家討厭了。」喀而瑪無辜的可憐相底下閃爍浪蕩的笑意,大膽而露骨地以眼神戲弄書艷,性感得令人氣血逆流。
  「書艷,你這樣實在很沒禮貌。明朔是你說要找個安全可靠又孔武有力的硬漢來陪你,我好不容易替你把人找到了,你怎麼可以當著人家的面叫他滾蛋?」書音不悅地柔聲抗議,氣勢嬌弱可人。
  「他哪裡安全可靠了?他簡直……」
  「而且喀爾瑪是放下自己手邊的事,專程上門來幫忙。你剛剛在人家一進門時,擺那什麼臉色給人家看?」
  「音音,不要強迫她向我道歉。」他歹毒地提醒。
  「我偏要!書艷,你給我向他道歉!」
  「我為什麼……」
  「那你就從此都不要再找我幫忙!像你這種態度,連朋友都會被你得罪光,以後還有什麼人會幫你?」
  「還是音音懂事。」他俊魅地彎著笑眼,等著書艷被迫低頭。
  「可是我……」一看他那副小人德行就不想道歉。
  書音瞪著微泛水光的大眼,幾欲與她決裂的神情讓她不得不乖乖就範。
  這府裡最無法無天、誰也管不住的瘋丫頭書艷,唯一能制住她的就是這個溫弱的雙生妹妹。
  「道歉就道歉。」她不甘不願地嘟囔,隨即破口大罵,「算我錯行了吧,我書艷對不起你行了吧,你大慈大悲大人大量也就不需要我跪地磕頭了對吧?」
  「書艷!」書音憤然起身。
  「音音,別哭,她肯這度說,我己經很滿足了。」
  狗屁,說得好像他有多委屈,那雙眼卻跟狐狸似地賊忒分兮。
  「書艷,快過來談正事吧。」他朝她伸出看似非常友善的大掌,等著牽引她入座。
  她又不是斷手斷腳,幹嘛要他牽!但當她瞥見書音充滿指責的淚眼時,「馬上敗陣,老大不爽地埂邦邦甩出小手,任厚實而有力的熱氣緊緊蜷握。
  一陣電流倏地由被他握住的右手竄向她的四肢百骸。不行!還是太危險,連只是被他牽著都會渾身不對勁。正想用力抽回小手襯,卻被他溫柔地強拖至身旁入座。
  「我們還是好朋友,對吧?」
  誰跟你這二十七、八歲的老男人是好朋友!
  他一逕親切地望著她笑,她則齜牙咧嘴地拚命想抽回在桌面下被他握得死緊的手。
  「對嘛,這才是我們應該保持的和諧氣氛。」書音舒眉一笑。「若不是喀爾瑪最近剛好被調回京裡當差,我還真不知該上哪找人幫你呢。」
  「我根本不需要人來幫忙,自有辦法找回琪哥!」
  「你明明說想找個貼身隨從陪你出人那些危險場所……」
  「可是這是我們家的事,不必外人插手,在府裡挑個牢靠的人不就得了!」
  「何必這麼見外呢?憑我們兩家的交情,我還能算外人嗎?」他故意在書艷身釁呢呢噥噥,令她頭皮發麻。
  「你的毓琪表哥和我五弟又是太學府裡好同學,他失蹤了,我怎能不管?」
  「對啊,你也不想想當年是誰讓我們被『撂牌子』的?」書音有點不太高興書艷的忘恩負義。
  八旗文武官員,三品以下、人品以上,家有十四至十六歲女兒者,都得列名於冊,前赴三年一回的八旗選秀。兩年前書艷、書音年方十四,容姿燦艷,一對晶巧玲瓏的水晶人兒,怕不是被選為妃嬪,就是被指為皇子福晉。雙生娃兒的父母老年得女,疼惜得不得了,哪捨得就此被選入宮中,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一面。
  她們的父親昭敏大人到處請人幫忙,卻沒有足夠的權勢或管道打通關節,結果事情落到世交之子喀爾瑪頭上,也不知他在戶部或內務府動了什麼手腳,一對艷冠群芳的小美人竟在秀女初選時被「撂牌子」一落選,就歡天喜地地回家照迎太平日子。
  不過從此以後,書艷的日子倒不怎麼太平就是了。
  「說說你的毓琪表哥是怎麼失蹤的吧。」喀爾瑪浪蕩地盡情觀賞看都不屑看他一眼的怒火嬌娃,揉弄掌中細嫩的雪貂小手,惹得她大起雞皮疙瘩。
  「毓琪表哥他一直都跟以往一樣,成天四處晃蕩,沒什麼不對勁,一個月前卻突然失蹤了。」書音連忙打破書艷硬是沉默的僵局。
  「是這樣嗎,書艷?」
  當然不是。
  「你這樣臭著小臉不說話,教我怎麼幫你呢?」
  「那你就什麼都不用幫,快快滾回家去吧。」
  「書艷!」書音低叫。
  「我好像不太受人歡迎,是嗎?」
  「是的。」裝可憐也沒用。
  他落寞的神情卻引起書音熊熊的保護欲。
  「書艷!是你說要找出琪哥下落的,可你的態度一點誠意也沒有。如果當初你只是隨口說著好玩,請你現在講明,不要害喀爾瑪白跑一趟,浪費心力,連我都被你一起耍進去!」向來好脾氣的書音終於發飆。
  「我才不是說著玩的!」書艷慌張地比手劃腳。「琪哥都失蹤一個多月了,家裡卻沒一個人為他拒憂,連派個人出去找我都嫌麻煩……」
  「因為琪哥是個大人,不是小孩子。他不是留書說明了他要出去闖一番事業,叫大伙別擔心嗎?」
  「可是……」
  「大伙不找他、不擔心他,是因為相信他是個男子漢,相信他自己下的承諾。你不相信他會好好照顧自己、你不放心他一出門就了無消息,好,我聽你的,替你我來個強壯又可靠的幫手,但你卻給了我什麼樣的回應?」
  「我所謂的幫手是……」
  「最近額娘為了二嫂、三嫂翻臉的事搞得筋疲力竭,還得為六哥納妾的事煩心。我放下自己該為她分憂解勞的職責,跑來幫你這件根本不必我們瞎操心的事,你卻從頭到尾地使性子給我看,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很閒嗎?」
  「我……我哪有很閒?我……」
  「你閒到甚至連好心趕來幫你的人你都要嫌,你到底是不是真心要找人?」
  「音音,算了啦。」喀爾瑪溫婉附和,彎彎的俊眼狡猾無限。
  「你自己看著辦。」書音不高興地嬌柔起身。「你若真需要人幫忙,就好好跟喀爾瑪道歉。如果你根本不需要人幫忙,就請人送喀爾瑪回去,我明兒個會親自到他府上致歉。」
  「書音!」
  「算我雞婆,把你的話當回事,到處替你找幫手。不過這事到此為止,恕我無法再陪你一起攪和,告辭。」
  「書音,我從來沒有嫌你雞婆!只是……」被扯住的看手阻撓了她追去的勢子。她急著想甩脫,好上前努力解釋,卻愈甩愈被箝得死緊,牛皮糖似的。
  「你幹什麼?!」她痛斥。
  「快向我道歉吧。」
  「我為什麼要向你這種人道歉?」
  「你現在不向我道歉,明天就會變成你妹妹親自上門向我道歉。我相信,只要我當場擺個臭臉,要她下跪磕頭,她鐵定會乖乖照做。你覺得如何?」
  「你!」
  「嗯?」他慵懶地挑眉。混帳東西!只要一扯上這個大魔頭,準沒好日子過!
  「書艷——」他撒嬌地催促著。
  她若不道歉,書音真會跑到他家下脆磕頭去。她不能這樣對書音,不能讓家人在別人府上丟這個臉。可是書音為何什麼人不找,偏偏找這無賴來幫忙?
  她這輩子最不想見的,就是這張令女人心神蕩漾的邪魅俊臉。
  「我道歉就是了。」不過她那表情活像生吞一隻臭鼠。「我從一開始就對你很不禮貌,諸多冒犯,煩請見諒。書……書艷在此跟你鄭重賠不是了。」
  「這才是我的好書艷。」他深情地笑著將她拉入他雙腿間。
  誰是他的好書艷!她厭惡地抽回小手,閃到老遠的地方。
  「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也不用再裝了。反正這兒沒其他人在,有什麼目的,你直接挑明吧。」
  「為什麼要從我身邊逃走?」
  「我本來就不喜歡別人太靠近我。」
  「我指的是兩年前的事。」他打橫架起一條長腿,悠然閒坐,把玩懷裡的打簧金錶。
  書艷難堪地僵住,左右飄轉著視線,不敢正視他。
  「我們明明處得不錯,為什麼在拍板下聘前突然反侮,不願意做我的新娘?」
  「都已經是兩年前的舊帳,吹了就吹了,何必再提?」
  「你欠我一個理由。」
  「因為我不喜歡你。」
  「是嗎?」清脆的合表聲打響了緊繃的氣氛。「我倒覺得你那時挺迷戀我的。」
  「隨你怎麼說都行,反正最後我還是清醒了。」與其糟蹋自己未來的人生,不如及時悔婚。
  「什麼事讓你突然清醒的?我記得你一直都很期待快快嫁給我。」
  「你何必對這種芝麻小事如此執著呢?我並不是你不可或缺的女人吧。」她惡意挑釁地訕笑。他垂眸輕笑,英偉的臉上立刻漾開令人目眩的絕俊魅力。
  「我阿瑪後來不也提供了比嫁女報恩更優渥的補償嗎?相信對你來說已經沒有任何遺憾了。至於我表哥失蹤的事嗎,我想我自個兒應付得來,怎好意思麻煩你這跟我們家一點關係也沒有的外人呢?但是你義不容辭的善行著實令我們感動,我阿瑪必定會……」
  「書艷,你的確不是我非娶不可的女人。」她盛氣凌人的滔滔雄辯突然被這勻溫柔笑語凝結,一臉錯愕,有如心口被人打了個大洞。
  「我……我就說嘛。」
  「但是己經歸屬於我的東西,我就不能容忍它逃脫。」
  「我並不歸屬於你,我也不是你的東西。」「你不是嗎?」
  他輕笑,瞬間閃至她跟前,猛然將小小的人兒捲入懷中粗暴吮吻,嚇得她連喊痛的餘地也沒有,小手僵在魁梧壯碩的臂膀上,不知該怎麼阻止這莫名其妙的蹂躪。不要臉!他居然把舌頭伸到她嘴裡!
  書艷開始諒恐地拳打腳踢,捆住她嬌軀的那雙鐵臂卻緊得幾乎令她斷氣。他恣意嘗著,自胸膛深處發出濃重的低吟,無視她快窒息的痛苦神情,深深吮噬她的嬌小與柔弱。
  「如果我早兩年這樣吻你,你現在八成已是我的妻子了。」
  喀爾瑪低笑,繼續咬她,吞噬她的氣息,雙臂同時有力地揉擁著柔軟而豐滿的小身子。
  不行……她快昏過去了,得趕快叫他……叫他……書艷的腦子一片混沌。從來沒人對她這麼做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雖然她不曉得喀爾瑪為何要抬起粗壯的左腿切入她雙腿間,但很感謝他提供了個可以讓她暫時跨坐休息的地方,因為她快站不住了。
  「你還能說你不是嗎,嗯?」
  她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轉,意識也為之翻覆。
  喀爾瑪以強烈的男性魅力侵略弱小的獵物,任他予取予求地盡情戲弄。
  他強悍地以臉頰摩掌她細嫩的臉蛋,迫使她陷入他粗重的吐息中。她隱約意識到有什麼很緊急、很重要的事,得趕快阻止……
  當他以熾烈的舌描繪著她的紅唇時,她顫抖得連氣息都破碎了。粗糙的手指不斷揉弄著她的耳垂,沿著頸側,摸素著激情的脈絡。
  「書艷,我的小東西。」他比呼吸還低柔的輕喃與他的吻含而為一,有力地吞噬她無助的嬌喘與嚶嚀,使她完全融化在他健壯的臂彎裡。
  就在他動手解書艷的衣扣時,花廳外傳來遠處丫鬟的閉聊聲,震回她的神智。
  「放開我!」她憤然一推,不料整個人頓時滑跌下去。若非喀爾瑪悠哉的快手及時箝住她,她真會雙膝無力地癱倒在地。
  可惡……他是怎麼把她弄成這樣的?
  「別擔心,她們不會發現咱們的好事。來,繼續吧。」他笑著一把將她又拉回胸懷裡。
  「誰跟你繼續,你給我滾!」她徒勞地恨然推打他的笑容。「滾出我家大門,我們家不歡迎你!要玩女人,上妓院去,別把我當做那種下流東西!」
  「我當然不會那樣看待你。」他慵懶地緊捆著扭來扭去的暴怒嬌軀。「名門閨秀有名門閨秀的銷魂方式,我會全力配合你的。」
  「走開!」
  「格……格格?」廳外被她狂亂吼聲招來的待女們愕然。
  「沒聽見你們格格下的命令嗎,還不快走開?」他邪魅輕瞟。「我和書艷兩年不見,自然有許多貼心話要談,叫外頭的人全都撤離吧。」
  「是……」侍女們被他俊美的笑容迷得暈頭轉向,著了魔似地酣然退去。
  「等一下!」
  「把門帶上。」他輕巧加了一句。
  「不!等一……」門扉閉合的聲響截斷了她的希望。沒救了。她竟然在自己家裡、被迫與他單獨囚在一起,怎麼辦?
  「這樣你有沒有覺得自在一些,嗯?」他貼著她嚇呆的小臉摩掌挑逗。「其實有人觀賞的感覺,別有一番滋味。只是你目前還太生澀,恐怕玩不來那種高段把戲。」
  「這就是你前來的目的,專程來羞辱我?」
  「是你叫我來的。」
  「給了你個上門報復的好機會,是嗎?」
  「你說呢?」他的唇咯咯笑著鑽進她的衣領間,探尋馨香甜美的雪膚。
  「你還在記恨兩年前我悔婚的事?」她疑惑得無暇感受他的吻啄。「為什麼?我家不是已經付你豐厚的賠禮了嗎?」
  珠寶、美女、古玩、駿馬,她父親幾乎把整個家都掏空了來補償喀爾瑪,他卻不買這個帳,害她父親又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成功地把賠禮塞給他。
  「你對我家提出的賠禮有何不滿?」
  「我並不需要我已經有的東西。」他輕柔地將她放坐在桌緣邊上,慢慢解開她的襟扣。
  她厭惡地瞪著大眼。「我明白你在想什麼了。你不甘心像你這樣的花花公子,居然也有被女人拒絕的一天,對不對?」
  「你也可以把它解釋為,我對你相當迷戀。」
  「是啊,只不過你絕不會對同一個女人迷戀到兩天以上。」更別說是兩年。
  「不錯嘛。」他微微讚歎地敞開書艷的層層前襟,纖秀的小肚兜幾乎繃不住渾圓的豐挺。嗯,小女孩長大了。
  「不管我家再怎麼賠償,反正你一定要把這份羞辱報復回來才甘心,是不是?」
  「看來我在你心目中的評價不太高。」他兩手分撐在她身側,興味益然地與困人他勢力範圍的小人兒對視。
  「你不反抗嗎?」
  「你希望我反抗?」她皺起眉頭。
  「那會比較有意思。女孩子家嘛,總得表現一點矜持和冰清玉潔的模樣,表面上抵死不從、含冤受辱,骨子裡卻巴不得男人對她來強的,好讓她有無助抗拒的機會。」
  「你在這方面倒玩得挺有心得的。」
  「總不能期待像我這把年紀的男人依舊守身如玉吧。」
  「你要我嗎?」
  他微瞇性感俊眸,啄起好像有點傷腦筋的雙唇。
  「對不起,我更正我的問題。你想要我的身體,對吧?」
  「男人對美麗的女人,都有這種念頭。」
  「但你要我的原因,是因為我的悔婚舉動傷了你的尊嚴,你想借此證明你仍然可以征服我、你依舊是個贏家,對不對?」
  「你果然比你妹妹聰明。」
  她倔強地壓下強烈的失望,賭氣地揚起下巴睥睨。
  「若真是這樣,那你動手吧,我任你處置。」
  他嘖嘖挑眉。「原來你這麼飢渴難耐。」
  「我如果真的飢渴難耐,你放心,你絕不會是我想侵犯的對象。」
  「喔?」他的笑眼首度閃出異樣色彩。
  「兩年前的悔婚事件,是我的錯。你對我們家有恩,我卻令你顏面掃地,現在你當然有權來拿你想拿的東西,算是我們家對你的補償。」
  「啊,好好的浪漫氣氛給你弄得像樁買賣似的。」掃興。
  「你如果希望我裝出一副欲迎還拒的小可憐相,沒問題,我可以配合你。」
  「說得好像你是我的玩物一樣。」
  「現在的我的確是。」
  「以後呢?」他撩人的火熱雙眼差點毀了她的傲慢演技。
  「以後你自己另請高明,恕不奉陪。」
  「萬一我很迷戀你,對你上癮了呢?」
  「別擔心,這種症狀,隔了一天你馬上就會痊癒。」她並沒有美到可以令浪子收心的地步。
  「你似乎有點太小看自己。」他輕柔地貼在她唇邊吐息。
  如果我真的那麼有魅力,更用不著賤賣自己。我只欠你一份悔婚的人情,沒理由把自己的一輩子全賠進去。」
  「精明的丫頭。」他咯咯笑著吮扯她的紅唇,害她差點斷氣。「連這個時候都不忘討價還價,你就不能感性一點嗎?」
  「我為什麼要?我又不喜歡你。」
  「很多對我說這話的女人,最後都照樣熱切地為我張開雙腿。試試看,你能不能堅持到底吧。」
  她很想迷醉在他這動人的低語及醉人的視線裡,可是卻怎麼也想不通腦中浮起的突兀畫面,疑惑地跳下桌緣實地操練。
  張開雙腿……像關公舉刀跨開馬步這樣地大刺剌迎戰嗎?還是像孫猴子那樣猴手猴腳地張腿走路?女孩子家擺這副醜怪模樣,會很迷人嗎?
  等她回神,不禁一愕,她擺到一半的怪猴相頓時凝在空中。天哪,她在喀爾瑪面前幹什麼?
  「你啊……」他忍不住拉她入懷,放聲大笑。濃郁的陽剛氣息與厚實的震動軟化了她的尷尬與抗拒,忍不住跟著笑起來。他就是有股天生魔力,讓人天法與之為敵。再實的過節,在他醉人的溫柔笑靨下,也都雲淡風清。
  其實他是個多麼吸引人的男人,恨也恨不得。他們眼對眼地凝望彼此,忍不住再度釋然而笑,像對深具默契的老友般,和諧的氣氛暖融了兩人的心。
  「你死定了,小傢伙。」
  她歡喜的面容頓時凝為不解。
  喀爾瑪依舊笑容和煦,宛若春日恰人的暖暖朝陽,看來既無邪、又爽朗,一副心天城府的天真模樣,體貼地替她扣回開敞的衣裝,笑著輕拍她的臉龐。
  「等著看我如何答謝你兩年前送我的羞辱吧。」
  兩個時辰後,她立刻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裡。
  書艷的家人在熱切留他一塊晚餐的宴席上,一面觀賞他令人歎息的絕俊面容,一面享受他低啞的勾魂嗓音,一面為他纏綿徘側的戀曲大受感動,聽得書艷幾乎吐血。
  他低低切切地深情鬼扯當年是如何對小小的書艷一見鍾情,之後兩情相悅,繼而緣定三生,卻在成親之前接獲他將外放至山西任宮的消息。
  「書艷怕我會被婚事所累,誤了大好前程,就委屈自己,含淚悔婚,好讓我天所牽掛地去成就功名。」席間的女眷們被喀爾瑪的哀切低訴搞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兄長們則大為錯愕。
  「我的媽呀,咱們家的瘋丫頭書艷有這麼賢慧嗎?」
  「戀愛中的女人嘛。」嘖嘖。
  「我才沒那樣,他根本是在胡說人道!誰跟他兩情相悅來著?他從來沒看上過我,我也從來沒……」
  「書艷,我不會再被你喬裝的敵意朦騙了。」喀而瑪還以致命的款款深情,看得一旁七十多歲老嬤嬤心馳神蕩。「無論你再怎麼裝做排斥我、討厭我,我都不會上當的。」
  書艷氣煞,撐著大眼小口,找不回聲音開罵。
  「這一次,我能不會放過你。」
  女眷們的芳心酣然癱軟,醉死在他執著而熱烈的視線裡。唯有書艷,聽得頭皮發麻,寒毛矗立。
  絕不會放過她……他打算像江湖分子般地追殺她到海角天涯,還是要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或者……
  「這種話,私下說著玩玩倒也罷了。若給外人聽到,搞不好會以為你對咱們書艷有意思。」跟喀爾瑪同年的二哥不高興地嘗著菜底。
  「我是對她有意思。」
  有意思?有什麼意思?書艷狐疑地瞥至他溫暖的笑容,立刻被那雙笑眼底下閃出的陰險嚇得嗆出茶水。
  「喝慢點。」書音在她身旁輕輕拍撫。
  「我……該不會誤解你的意思了吧。」書艷慈善的父親興奮得老臉通紅。
  「不,我說的,正是您所想的意思。」他不懷好意地死盯著虛喘不己的小東西。「雖然事隔兩年,我的心意依然不變。昭敏大人,如果您同意,我將再度向書艷提親。這段曾經錯失的良緣,還請您成全。」
  「別上他的當!阿瑪……哎呀呀呀!」誰在捏她大腿?
  「這真是太好了。」書音笑著在桌底下如重手勁,痛得書艷小臉擰成一團。
  「是啊,耽擱了兩年的婚事,沒想到竟有圓滿的一天。」她們的母親開心得合不攏嘴。
  「當時婚事告吹時,大伙都好失望、好難過啊。」女眷們刻意嬌嗲附和,亟欲在喀爾瑪面前展現最最優柔的一面。
  「你這……這話可是當真?」昭敏大人問。「當真。」他以有力的眼神保證。
  昭敏大人差點樂得昏過去,卻仍白費力氣地假作鎮定。
  兩年前的婚事,對書艷家來說就已經算是高攀,畢竟喀爾瑪家為愛新覺羅宗室,其祖父與己過世的父親皆為朝中頗具份量的議政大臣,相較之下喀爾瑪的職位雖不如父祖顯赫,卻深受皇上賞識。如今喀爾瑪奉旨內召回京,升左都銜史,並旋即轉調兵部,步步攀升,其勢力非兩年前的他可同日而語。
  此次結親,豪門高官,門闌喜氣,乘龍佳婿。每個人幾乎可見大喜之日座列三千珠履,談笑盡王公的盛況。
  「別中他的計,作你們的大頭夢!」書艷忍無可忍地指著他痛斥。「他打算在大伙熱烈準備之後,來個臨時悔婚,報復我兩年前帶給他的羞辱,讓我們全家沒臉做人……啊!」
  書艷的腳板幾乎被另一旁的額娘踩扁至磚地裡。
  「原來我在你心目中是這般小人。」喀爾瑪失落的神情深深揪住在座的女人心。
  「書艷從小給我阿瑪慣壞了,向來口無遮欄,可她本意絕不是如此。」六哥連忙彎腰哈背,一副狗腿相。
  「女孩子家嘛,就是愛逞強。擺擺架子,使使性子,死要面子。」四哥邊笑邊丟給她個警告眼神。
  「這也正是書艷的可愛之處。」
  「可愛你個頭!」少用那種下流的愛憐笑容污辱人。
  「就算要愛也輪不到你來愛!我們家能不會跟你們家結親,你也不用白費心機!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
  潑喇一聲,整壺茶翻倒在她頭上,灑了她一頭一臉濕鹿漉的狼狽相。
  她頓時傻住,結冰似地韁在原地。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10-4-9 10:31:05 |只看該作者
「哎呀,我真是笨手笨腳。本來要遞給丫鬟們重沏壺熱。的來,怎麼……」書音愧疚萬分地抓起書艷往外拖。
  「趕快去換套衣裳,要是受了風寒可怎麼得了。」家人們趕緊重拾熱鬧話題,敘敘近年來兩家生疏的交情。
  書音和書艷一繞到院外,立刻開戰。
  「你到底懂不懂規矩,知不知道什麼場合該說什麼話?」
  「我只知道不管在任何情況下,都該直說實話!」書艷悍然回罵。
  「可是為了那樁悔婚的爛帳,阿瑪幾乎沒法子在喀爾瑪家人的面前抬起頭來。你一個人的任意妄為,害得我們全都對不起人家,現在難得等到了個講和的機會,而且喀爾瑪還很寬宏大量地不計前嫌,照拿我們一家當朋友看,你還想怎樣?」書音始終柔聲軟悟,卻字字夾棍帶槍。
  「我們家又不是他們家的奴才,為什麼要處處巴結討好、看他臉色?琪哥失蹤的事,我們自己處置就好,為什麼要扯到他頭上?更何況……」
  「我們每一個人都明白得根,琪哥的事根本不必勞駕他幫忙。」書音在盛怒中依舊態度平穩。「我們只是故意製造個借口,試試他願不願意再與我們家重修舊好,你難道連這點也看不出?」
  書艷傻眼。她平日都忙著獨自處理家中要務,與成天和姑嫂妯娌周旋的書音相較,確實少了點迂迴的手腕。
  「再說,喀爾瑪講得也沒錯,你明明還在喜歡他,幹嘛硬擺個臭架子裝模作樣?」
  「我才沒有在喜歡他!他也沒有……」
  「我是不知道他喜不喜歡你,但你喜不喜歡他,騙不了我,只能騙你自己。」
  書艷頓時粉顛通紅,想反駁,卻詞窮。
  她們之間有太多秘密,不必言悟,即能感應,更何況是每回想到見到喀爾瑪內心就會翻騰的強烈波濤。
  「我……是真的不想和他走太近。」書艷的氣焰完全軟化,頹然敗陣。
  「你當然可以堅持自己的想法,但也不必做得那麼難看。你順著敷衍兩句,客套一下,不就得了。幹嘛要弄得大家都下不了台?」
  「我向來就不愛做表面功夫。」也沒那個本領。「可是……書音,你不是為了撮合我和喀爾瑪,才故意找他來的?」
  「我剛不是說了嗎?這只是找他來使兩家恢復交情的借口而巳。」
  看書艷毫不隱藏的沮喪與失望,她忍不住輕歎。
  「當然,也有可能借此使你們舊情復燃。我看他對你挺有意思。」
  「那是他假裝的。」
  「管他真的假的,你聽了都很高興,不是嗎?」
  「亂講!才……才沒有!」書艷像只被踩著尾巴的小老鼠,漲著紅臉又叫又跳。
  「好啦、好啦,快去換衣服,我得回去了。」
  書艷不甘心地扁嘴目送她遠去,心中嘀咕不已。她才沒有對那些噁心的謊言心動,也根本不喜歡他專注得幾乎燒死人的服眸,更討厭他讓人喘不過氣的男人味,受不了他捆抱住她時的霸道與硬累肌肉,害她癱得當團軟趴趴的小泥人,最可惡的是他蠻不講理的嘴唇……她呼吸困難地以顫抖小手輕觸自己的紅唇。
  喀爾瑪下午對她做的那是什麼?為什麼要用他的嘴巴吃她,好像她是道美味的甜品?
  一想起他唇齒間的吐息與低吟,她又開始腿軟。她從來沒想到男人的胸膛會那麼硬,鐵臂那麼有力。連看來俊偉的哥哥們和他一比,身子骨都略嫌單薄了。其實,她好像並不討厭被他擁住。那叫欺負嗎?她怎麼一點也不生氣或羞愧呢?
  還有,萬……萬一他這次真是因為舊情難忘而想與她再續前緣,她該接受,還是堅持拒絕?他這麼喜歡她嗎?
  其實她也是,和他分離的這兩年來,從不曾停止思念,卻只能每天偷偷地想他。想他的俊美容顏,想他醇厚的男人味……
  遠處莫名傳來的強烈存在感打斷了她的綺思,茫然抬眼,差點窒息。
  喀爾瑪!
  縱使兩人隔著一段庭院,縱使背光佇立廳門的他難以辨視顏面,縱使深幽的月夜無法讓他看清她炸紅的臉,她依舊有種在他跟前赤身裸體的感覺。
  被他看見了!她甚至感覺得出他意味深長的可惡笑容。
  該死、該死、該死!
  她氣惱地跺步甩掉他的視線,卻怎麼也甩不掉被他緊緊盯住的濃烈火焰。







第二章

  家裡的開支愈來愈大,父兄的奉祿卻仍數十年來如一日地單薄。再這樣下去,恐怕連給下人的打賞都付不出來,六哥又挑在這個節骨眼上打算納妾……
  「啊……這些混帳男人,最好統統賣到宮裡做太監,省事又省錢!」書艷煩透地以額頭重叩桌面上的帳簿,一叩不起。
  「或者把你賣了也不錯。」服侍書艷十多年的嬤嬤邊打呵欠邊疊書冊。
  「賣我有什麼用?兩天之內鐵定被大伙春戲班的善戲班、添行頭的添行頭,花個精光,再來哎哎叫嚷沒錢用。」
  「大伙都不焦急了,你急個什麼勁兒呢?瞧你這些年來成天為算的開銷盤算張羅,再怎麼省也是白省。老爺、夫人根本不知節制,少爺們又對銀兩沒概念,姨娘小姐們更是需索無度。這間題的癥結不解決,你傷再多的腦筋也只是浪費力氣。」
  嬤嬤說得對,也只有她這種服待多年的老僕才有膽講老實話。
  「怎麼辦、怎麼辦……」她伏在桌上攢眉苦思,神情肅殺有加急著揀出仙丹的瘋狂道士。
  嬤嬤看了也不禁歎息。「你不是偷偷由關東採購人參,轉手賣往江南嗎?」
  「我本來是想由江南再轉換成布匹,運回京師之後會更有『錢途』,可是天津關要我的人馬納好重的稅,這麼一來,我還有什麼賺頭?」
  而她又不便出面處理這事,否則讓人知道堂堂滿洲格格竟在做庸俗商賈般的買賣行為,他們家以後該如何做人?
  「啊……煩死了。」除了沒錢,她還得為尋找琪哥的事擔憂。「為什麼我們家全是一高瞻前不顧後的傢伙?」
  任性透了。
  她早跟家人提過這些財務危機,大家卻不以為然地照過奢華日子。
  「再這樣下去,我看我遲早真會把自己給賣了。」
  「賣給我如何?」
  聽到這聲兒,趴在桌上的書艷突然像趴到火燙鐵板似地驚駭一跳,向後翻倒的椅子連帶勻著她的腳,讓她胡抓著書冊跌翻過去,整疊冊子像瀑布似地啪啦啪啦淋得她一身都是。
  「嬤嬤!」她起不來了!
  「哎喲我的格格呀。」整個人只見兩隻小腳瘋狂掙札,像話嗎?
  「快點、快點……」書艷狼狽地被一把拉起,靡靠人嬤嬤肥滿的懷裡,扶正歪成奇怪形狀的髮髻。「要命,若是給書音或額娘見著,鐵定又得挨罵。
  「放心,我會替你守密。」
  聽著這樣抱上頭傳來不對勁的低柔笑語,摸一摸嬤嬤這有點過分堅硬的壯碩身軀,定眼一瞧,書艷嚇得魂飛魄散。
  「你來這裡做什麼?!」她馬上彈離。
  「怎麼每次見到我,你開頭嚷的都是這一句?」喀爾瑪傷腦筋地咯咯笑。
  「這裡……這裡是我阿瑪的書房,不是客人能進來的地方!」
  「對,不是客人能進來的地方。」他笑咪咪地安然上座。
  敢情他自認為在這個家已不算外人了。
  「我勸你最好識相地快快離去,否則堂堂左督御史被我攆出大門,未免太難看!」
  「茶呢?」他一派疏散地點著桌面,嬤嬤立刻由癡醉中猛然驚醒。
  「奴婢這就去拿!」
  「嬤嬤,不必浪費咱們家的茶水!」偏偏她衝去的勢子跟飛的一祥,叫也叫不回,氣得書艷回身開為。
  這一回身,才驚覺自己又落入圈套。
  書房裡只有他倆了。
  時值傍晚,春日殘陽,說明不明,說暗不暗,他那雙晶透詭黠的眼,瞪得她意亂心慌。
  「事情辦得怎樣了?」他的低哺如絲一般地撩人心弦。
  「還……還不就是老樣子。每個人都當咱們家帳房是金山銀庫似的,成天支煩銀子。跟他們說家裡快沒餞了,卻沒人把我的話當回事。」
  「真是糟糕。」
  「對啊,你看。」她激憤地撿起帳簿翻出爛帳。「阿瑪老喜歡擺他的名士派頭,吃呀喝呀玩呀用的,早把咱們家的老底耗盡了。我那幾個哥哥又老愛在外頭使他們身為旗下大爺的威風,沒錢卻充闊綽。還有我額娘、我嫂嫂們、我姨娘們、最近才投宿到我們家來的堂叔一家人……」
  喀爾瑪狀似投入地傾聽,悠然觀賞書艷憋怨已久的逗人模樣。
  兩年前,他看在書艷的父親一心想報恩的份上答應娶她,算是了事。或許……他曾一時因為她的奇特而心神蕩漾,如今這感覺在他事關重大的密謀之下,已蕩然無存。
  他不會讓男女間微妙而難以確定的錯覺左古思緒,事有輕重緩急。書艷不是他不可或缺的女人,卻是他計畫中不可或缺的一步棋。
  他很明白,這顆稚嫩的棋有多麼被他的男性魅力吸引,這正是他操控棋局的最大武器。
  「所以現在只能靠我堂哥那兒的薪俸,勉強補貼,卻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唉。
  她不自覺地坐在隔他一張小几的大椅上撐肘感慨。
  「表面上風風光光的男爵府邸,實則裡頭一園敗絮。我實在不懂,撐著這漂亮門面有什麼用,為什麼不做點實際性的補救?」
  「什麼時候開始管理起你家財務的?」
  「八、九歲的時候。那時奶奶還沒過世,看出了我們一家全是迷糊蛋,就挑我出來親自栽培。因為她說整個府裡,只有我最像她。我到現在都還不太懂……」她忽而由沉思中急切轉問:「我像她嗎?奶奶她可是當年鼎鼎有名的遼東第一美人,細眉長眼鵝蛋臉,怎麼會說我這只哈巴狗跟她很像呢?」
  喀爾瑪低笑。哈巴狗,形容得真夠傳神。小小逗人的臉蛋,配著又大又圓的水燦雙瞳,成天精力無窮地到處亂跑亂叫,難得見她有靜下來的時刻。
  「為什麼?為什麼?」
  「恩……」他彷彿很困擾地瞇起雙眸。「我想她說的也許不是長相,而是你的性子和她很像。」
  「會嗎?奶奶很權威、很霸氣……」
  「啊,那倒真是一模一樣。」
  「我哪有!」她氣斃地拍桌怒吼。「我哪一次不是好聲好氣地跟大家商量事情,結果每個人各請各的、各做各的,把情勢搞得更加混亂,留我在後面收這莫名其妙的殘局。可我哪時吭過一聲了?我哪次權威又霸氣了?」
  若她真使出霸氣手段,搞不好遠更有效率。
  不過話說回來,她跟喀爾瑪扯這些幹嘛?
  「好了、好了,你沒事就到大廳去,那兒自會有人招呼你,別杵在這兒礙我的事。」
  「書艷,我不是一來就問你了嗎?」他再度流露致命,的俊美笑容。「事情辦得怎樣了?」
  「什麼?」
  「你毓琪表哥的事。」
  原來他剛才指的是這個,她卻跟他扯了一大堆家門隱私。
  「他……他的事我自會處理,用不著你費心!」討厭死了,為什麼老在他面前出洋相?
  「顯然你對他的下落仍然一無所獲。」
  「很抱歉,這您恐怕會很失望了,因為我早探出了一條重大線索。」她猙獰地勝利哼笑。
  「喔?」他頗有興致地蹺腳環胸,願聞其詳。
  「我請人四處查問,探出了琪哥他在失蹤前的行跡。據聞他曾與一名穿著破破爛爛的江湖術士碰過好幾次面……」
  「可你卻怎麼也找不到那名江湖術士現今何在,對嗎?」
  臭男人,他憑什麼每次都能準準地刺中她的要害!
  「我是找不著那傢伙的下落,怎樣?不管我找得著找不著,都不關你的……」
  「那名江湖術士,是一個叫高貴仁的商販介紹給你琪哥的。你若想找到那名術士,就必須先找那個姓高的問。」
  「他在哪裡?」她渴望他傾身趴在小几上。「我們一起去找吧。」
  她笑容一凝。「想都別想!」
  她暴怒起身的動作撞倒正想欄下蓋碗茶的嬤嬤,心裡正大嚷完蛋了,卻見一道快影倏他翻轉,原本該砸在地上摔個稀巴爛的蓋碗茶,悠悠然安穩立在那隻大手上。書艷張著小口眨巴大眼,癡瞪他陶然品茗的沒事兒模樣。
  「你……這是怎麼辦到的?」
  「喔,是這樣的。」他老實而誠懇他慢慢分段示範。
  「這個杯子在快要摔到地下去的時候呢,己經歪斜成這樣,茶也飛了半杯之多,我就用手從這個杯口的反方向推回去,先收住茶水,再接住剛才被拋飛到半空中的碗蓋……」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誰要你這樣解說!」
  「是你這麼問我的。」他無辜地聳肩。
  她只是隨口讚歎而已!瞥見他彎彎的笑眼,書艷氣得快噴火,卻硬是高昂下巴故傲冷漠。
  「謝謝你特地示範你的好身手,很精采。喝完茶就請回吧,我有正事要辦。」
  他搖搖食指。「是『我們』有正事要辦。」
  「我已經說過,尋找琪哥的事用不著你幫忙!」
  「那你找回的可能就只是毓琪的屍首了。」書艷大愕。「為什麼?」
  「因為這個姓高的,他……嗯嗯嗯。」他不勝苦惱地撫著下巴,彷彿在斟酌著如何把一件慘烈的悲劇溫婉地說出口。
  「他怎麼樣,你快說呀!」
  「只跟我的合夥人說。」
  她氣得差點動手撕了他那副可惡的笑容。
  「跟我合作吧,書艷。」
  「我為什麼要?!」
  「因為只有我會幫你。」他一掃調侃,改而犀利起來。「其實,我在心態上是站在和你家人相同的立場,只是基於私人理由,才勉強反其道而行地幫你找人。」她心頭一緊。「你也不希望我找回琪哥?」
  「男兒志在四方,出外闖蕩是天經地義的事,總不能教他一輩子活在女人裙擺後頭。所以對於他的離家出走,說實在的,該少管閒事的是你。」
  「如果他真想做男子漢犬丈夫,就該先學會扛起自己家裡應負的責任,而不是到外頭找麻煩、做大俠,讓家人急成一團!」
  「我看急的只有你一個吧。」
  「我當然急,而且我也最有權利急!因為……」她的慷慨激昂突然疑結。
  「嗯?因為什麼?」
  「沒什麼……」
  「一定是你對他做了什麼,把他氣走了,所以才拚命找他好減輕內疚,對吧?」
  書艷受不了地懊惱閉眼。要命……這只無所不知的死妖怪到底是哪裡蹦出來的?
  「那你更是非找個幫手不可了。」他悠然端起蓋碗茶。
  「就算要找,也不會找你!」她倏地抬眼怒瞪。
  「當然,我尊重你的意見,只是覺得毓琪有點可憐。
  因為……」嗯,甘醇芬芳,好茶!這一家子的財務雖然捉襟見肘,卻從不因此放棄一流的享受。
  「因為什麼?你到底說是不說?!」
  「只跟合夥人說。」在書艷的爪子快抓向他那張俊臉時,他及時笑道,「不過我可以先告訴你,姓高的那傢伙不是普通商人,他什麼都賣,連女人也賣。他這種老江湖,不是小丫頭應付得起的。
  這倒是。書艷暗忖,她雖然處理過家中大大小小各項難關,面對的人物卻都是熟悉的層次。江湖商賈……她從沒碰過,也不知道如何應付。
  「怎麼樣?願意跟我合作了嗎?」
  「你的合作條件是什麼?」他這個人絕不會做白功。小丫頭夠爽快,省得他多費口舌。「兩年前的婚約。」
  「這有什麼好拿來當合作條件的?你這張狗嘴不是早在前些天就把我家人哄得服服帖帖,準備把我再次送到你跟前嗎?」
  他笑笑。「沒錯。但我不是要你同意這門親事,而是要你再悔一次婚。」
  她芳心竊喜的傲慢神情一愣。
  「所以在你悔婚之前,我們得相互配合,繼續作戲,裝做十分渴望共結連理,好在悔婚之際,給大伙個措手不及。」
  「喔,原來如此。」她故做明白地僵硬頷首。
  他在說什麼?悔婚?他不是真的想娶她,也不是因為對她有什麼感情才特地趕來幫她?他之前當著家人面說要再度提親的事只是……作戲?
  他不是來請求她同意婚事、不是來哄騙她答應成為他的新嫂、不是來威逼她人他家的門,而是要她悔婚?
  「書艷?」
  她腦筋有點轉不過來了。
  「那……呃,就是說,你之前跟我吵吵鬧鬧、鬥來鬥去的冤家德行,全是假的了?」
  「我本來是想和你演做十分親密融洽的,但後來一看,似乎你的竟家模樣更為可行。咱們愈是相看兩討厭,他們就湊合得愈起勁。」他咧開讚賞的笑容:「書艷,還是你厲害。」
  「哪裡。」她呆呆回應,腦袋空白。
  沒有迎娶、沒有婚禮,他之前公然宣稱對她有意思……也只是唬人的?
  一股怒火猛然爆炸。
  「你居然這樣耍我的家人?!」
  「喔,不是只有要你家人而己,我會連我們家的人也一塊兒耍進去。」
  「誰跟你計較這個!」她計較的是……反正就是……她氣得想不出理由,只能猛跺腳。「你要作戲就作戲,憑什麼把我一起拉進去?!」
  「我看你配合得挺好的。」
  「誰跟你配合來著!我從不作假,也從不欺騙人,我一開始反對你的提親,就是打從心底、真真實實地反對!」
  「那這個悔婚遊戲對你就更沒有損失了,反正你本來就不想嫁。」
  「我當然不想嫁,想都……不想嫁給你這種人!」
  「我想也是。你這麼精幹聰慧,當然不會笨到對我認真。」
  「誰會……誰會跟你認真,鬼才跟你認真!你要玩什麼遊戲自己去玩,你要娶什麼人隨你去娶,我忙都忙死了,哪有閒情管你閒事!」
  喔?」
  「光是處理家裡的事就搞得我一個頭兩個大!庫銀都快見底了,六哥還挑在這個節骨眼上納妾,還要我想辦法弄熱鬧些。我哪來的本事去變一堆銀子出來弄得熱鬧些?你看這些借據,什麼字畫古董、什麼整修園林……」
  她瘋了似地翻甩著桌上一疊疊紙件。「當我這兒是金山嗎,要多少就有多少?當我是活神仙嗎,既能擺平這堆爛帳還能找回離家出走的混帳?」
  亂了,全都亂了。她的心亂了,頭也亂了,言悟亂了,理智亂了,整個世界全都亂了!
  喀爾瑪根本沒有意思要娶她,也不是舊情難忘才回來找她再續前緣。他的擁抱、他的捉弄、他的愛憐笑容,全是假。的!
  「書艷,冷靜點。」他笑道。
  「我本來就很冷靜,我一直都很冷靜!」只是控制不了自己如連珠炮卻不知道在講什麼的嘴巴。「我一直都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麼,我什麼事都計劃得妥妥貼貼,是那些任性妄為的人一直在攪亂我的行事,把局面搞得亂七八糟地留給我一個人去收拾。我會收拾並不代表我就很愛收拾,收拾家中爛攤子也不是我的本職,是那些該負起責任的男人全部不知死到哪去了才逼得我不得不出面管事!」
  「書艷,你當真了。」
  當真?什麼當真?她現在喘得半死,直想灌自己整壺茶水。不,整壺不夠,最好能整個人沉到又保又大的澡桶裡,把自己溺斃。
  「嬤嬤,快去燒水。算了,不用燒水,直接給我倒滿一澡桶的水,我現在要用!」
  「格格?」發什麼神經呀?
  「書艷。」他溫柔地起身,扣緊她的雙肩。「你真的以為我是來追討兩年前的婚約,對不對?」
  她不看他,硬是偏開視線卻又不知該看哪。
  「你不是真的想要拒絕我的求親,是嗎?」
  「誰說我不是真的在拒絕!我才不屑你吃回頭草,才不屑你假意求和,才不屑嫁給你共度一生!」
  「那為什麼難過?」
  「你欺騙我的家人!」連她都被自己爆出的怒氣與浪勢嚇到。「你害我們都以為你是真的有意娶我,害大家都以為你真的對我有意思,我絕不會原諒如此傷害我家人的惡徒!」
  「喔。」但受傷的似乎只有一個。「顯然你……的家人確實把我的話當真了。」
  「他們都是老實人,當然會把你的話當真!你既然不是真的有意結親,就不該把話說出口,就不該假作一副仍對我癡心傾慕的模樣,就不該上門鬼扯什麼你會幫我的忙,好像你很支持我、很贊同我。你知道這樣對我家人的傷害有多大嗎?」
  「我不是有意要讓你難過。」
  「我沒有難過,是我的家人會難過!」她在他在袖的輕柔抹拭下極力憤吼。
  「對,你家人一定很失望。」書艷臉上斷線般的淚珠完全浸入他的袖口。「可我是真心支持你的尋人行動,我這不是替你帶來硫琪行蹤的新消息了?」
  「你只是想借此騙取我的合作。」
  他輕輕搖擺食指。「不是騙取,是建議。」她的心裡似乎有個小小的希望死掉了。
  他為什麼連騙她一下也不願意?假裝他真有點頗心,假裝他對她是多麼寵溺,假裝他這兩年仍對她深深掛記……雖然她才不會上這麼愚蠢的當,可是,騙她一下又何妨?她要的也不過是份小小的甜蜜……
  「如何,書艷?」她失落而虛脫地吸吸梗塞的鼻子。「關於你的合作建議,我拒絕。」
  「那你是找不回毓琪的,最後還是得回頭求我插手。」
  「我不會!」
  「你會。」
  「我不會就是不會!」死都不會。喀爾瑪不回答,只是鬆開她,在離去前揚起悠哉的狩獵笑容。「你會。我等你上門來求我,書艷。」
          ☆          ☆          ☆
  「叫你們這裡姓高的男人出來!」書艷一踏進妓院大廳即厲聲喝道。
  「哎喲,哪兒來的小丫頭,還真會耍威風呀。」
  三五成群的俗艷姑娘吱咯亂笑,一壺茶水猛地潑花了她們臉上厚厚的妝粉。
  「你這是幹什麼?」
  「我的妝、我的衣裳……」
  「媽媽,快來人哪!有人來砸場子了!」
  一窩狼狽的女人又叫又跳,廳裡看熱鬧的客人們樂得哈哈笑,書艷卻始終板著疏冷的小臉,她身後的嬤嬤與被抓來撐場面的兩名高大護院反倒侷促不安,與同樣被她抓來助陣的捕快面面相覷。
  「這是怎麼著?」由上房趕出來的羯母一見姑娘們的邋遢相,立刻火冒三丈。「誰把你們搞成這副模樣的?」
  望向眾人所指的同一方向時,鴇母心頭一跳。
  「把你這兒叫高貴仁的客人給我帶出來!」書艷冷喝。
  「呃……不知您是哪座府裡的大小姐,怎會我人找到咱們這種地方來呢……」
  「別跟我打迷糊仗!我早已知道他窩在你這兒多少時日,你若不把人叫出來,到時就以包庇之罪一同拿辦!」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10-4-9 10:32:36 |只看該作者
「哎喲,我的小祖宗,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兒?」看到捕快怯怯地上前一步、做做樣子,鴇母也跟著作戲討饒。
  「你沒資格問我的話,把我要的人帶出來!」
  「您要發小姐脾氣何不回家發去呢?咱們這些沒資格跟您問話的下等人,哪有資格替您叫人?」
  這個滑溜的老傢伙!
  「格格。」嬤嬤及時拉住書艷憤怒的勢子。「直接跟她說咱們是喀爾瑪少爺的人試試看。」
  「誰是他的人!」
  「是啊,就算您自稱是皇上的人也起不了什麼作用的。」鴇母懶懶地推著髻上簪花。
  「你!」
  「大姊,你就行個方便,把人請出來吧。」書艷身後的護院忍不住上前打圓場,塞了塊銀兩到鴇母手中。
  「誰要你自個兒掏腰包的?她什麼事都還沒辦,憑什麼拿賞?要賞也不用你……」
  「格格,沒關係的。」現在反倒是書艷這方的人拚命平她的火氣。
  「把銀兩還來!那是我家護院的錢,你無權拿走!」
  「格格,那是我高興出的,不要緊。」
  「沒有下人替主人出錢的事!你回來,把銀子還給他!」
  「還給他?那你來付嗎?」鴇母哼笑地扭著肥臀上樓。
  「放肆的東西!」非得打爛她的嘴皮。「你們放手,別死攔著我!」
  「格格,別氣了,再鬧下去只會自己難堪。」嬤嬤急急耳語。「那婆娘說得也沒錯,你確實付不出什麼東西給她呀。」
  「我怎麼知道出門要帶錢!」不過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帶,因為她根本沒錢。
  「別逞強了,格格。大家心裡都明白,只是不去戳破,你別撕破自己的面子。」
  她羞憤地轉望自家下人尷尬的憨直笑容,難堪與難過的情緒一擁而上,猛然撇頭,看都不再看他們一眼。
  堂堂一名格格,不但護不了自己的下人,還讓人家反過來護她顏面。她這個主子做到哪去了?她的家人又跑到哪去了?
  這種時候不是應該由家中兄長替她出馬找人嗎?為什麼一個個擺出事不關己樣,最後只剩僕役願意出面幫她?
  王府裡養的少爺們,全是垃圾!
  「格格,你到底在發什麼脾氣?」嬤嬤忍不住繼續咬耳朵。
  「我沒有在發脾氣。」
  「才怪,自從前天喀爾瑪少爺來後,你就一直像吞了火藥似地,見人就炸。」
  「我說了我沒有在生氣!」沒長耳朵是不是?
  嬤嬤瞟了瞟她的咬牙切齒,「還在為喀爾瑪少爺不是真要娶你的事嘔氣?」
  「誰會跟那人渣嘔氣!」
  倒茶小廝當場給她吼翻了托盤,三魂嚇去了七魄。她絕對可以憑自己的本事找回琪哥!蹤使根本沒有人贊同她,也沒有人幫她,等她找回琪哥後,大家就會明白她的話是有道理的、她的觀念是對的。
  這事雖然吃力不討好,但總得有人出面一肩扛起。
  「什麼人渣吵吵鬧鬧呀?」一聲假意的抱怨隨著下樓的勢子轉為訝異。「哎喲,是位大小姐。稀客、稀客,請問有何指教?」
  「你就是高貴仁?」書艷微蹙蛾眉。
  那人無賴一笑。「雖然我這人看來不怎麼高貴,但我是叫這名兒沒錯。」
  他或許可以稱之為好看,但渾身散發的市儈流氣,著實令人反感。
  「是你介紹我毓琪表哥去我一名江湖術士嗎?」
  「啊,原來你是琪少爺家的格格。」
  「別岔開我的話題!」她不吃這一套。「你把琪哥騙到哪裡去了?」
  「冤枉啊,格格,我哪來的膽子去拐騙琪少爺那種真正的高貴人?」他沒骨頭似地斜倚樓梯扶手邊。
  「你介紹了個不三不四的江湖術士給琪哥,據我家隨從所報,琪哥失蹤前幾乎天天和他碰面,琪哥失蹤後,那江湖術士也跟著不見……」
  「相約私奔去了吧。」高貴仁挖著耳朵,任眾人竊笑。
  書艷差點冒火。堂堂名們公子哪會和跑江湖的糟老頭私奔?
  她怒瞪高貴仁,他也邋遢回眼。互視良久,她才咬牙閉眸,重新調整心態。
  「我道歉。」全場人都被她這一句給愣住。「我沒有確實證據,不該就此認定你與琪哥的失蹤必有關聯。我也沒有在這種地方跟人打交道的經驗,態度上難免有些冒犯。但我很急,真的很急,琪哥失蹤已經一個多月都沒點消息,我怕他可能出事了。」
  「高大爺好本事啊,連個格格都得跟您道歉咧。」眾人鼓噪。
  「怎麼不也跟我們低頭賠罪呢?」
  「對嘛,把人家衣裳都潑濕了,怎麼做生意呢?」
  「反正你們做的生意也用不著穿什麼。」
  淫浪的打罵和嬉笑隨聲揚起,暄噪一室,讓書艷更形難堪。她該怎麼辦?她不知道坦誠以待適不適用於這種階層,但她想不出其他法子,完全走投無路了,還能怎樣?
  「統統給我閉嘴!」
  高貴仁不耐煩的一吼,擬住廳裡氣氛。他瞪著書艷,一如他從剛才就一直犀利地瞅著,彷彿在測試什麼。
  「請問格格怎麼稱呼?」
  「書艷。」
  「書艷格格,府上少爺失蹤,怎會輪到一個小女孩出面找人?」
  書艷在他正經起來的魄力下嚥了嚥口水。「我家的人向來比較……尊重彼此的自由,而且他們也深信琪哥會如他留書上所說的,好好照顧自己……」
  「那你不就是在干涉你琪哥的自由了嗎?」
  「我這是在關心他!」
  「而且不信任他。」
  「我信任他會好好照顧自己,可是他有沒有盡到不讓家人擔心的義務?」
  「貴府上的人感情如何?」
  「很好啊。」他怎麼問這個?「我們雖然很少干涉彼此,卻還是很相互關心。」
  「很相互關心的家人,怎會在這事上突然變得如此冷漠?」
  「那是……」對呀,為什麼?「那是他們太相信琪哥留書上的話了。」
  「相不相信是一回事,擔不擔心又是一回事。從你的話裡,我聽不出你家人有任何的擔心。依我看,他們八成早有琪少爺的消息。」
  書艷重重一震。她為什麼沒有想到這點?為什麼家人的態度會輕鬆得近乎反常?
  當她殺回府裡追著兄長們死纏爛打,逼問其實情形後,兄長們終於忍無可忍地破口大罵——
  「你煩不煩啊,幹嘛跟只老母雞似地吵不停?!」兩封信函憤然摔到她懷裡。「要看自己看去!」
  琪哥寫回家的信?她愕然抽出函中信箋,兩封都是離家出走後才寄回府裡。
  「看明白了嗎?毓琪過得好得很,輪不到你費神!」
  「我們不是故意不讓你看這些信,是毓琪自己在信上嚴厲註明,千萬別給你知道,省得你又囉哩叭唆個沒完沒了。」
  「就像現在這樣。」
  兄長們邊打牌邊喳呼的嘲諷並非她震驚的主因,而是她手中的信箋……
  琪哥警告說不准告訴她這個「討厭鬼」任何關於他的消息。
  琪哥拒讓她這忘恩負義又雞婆的傢伙再多管他的閒事。
  他不要她這個凡事都愛插手攪和的混球又來壞他的偉大計謀。
  為什麼琪哥要在信中這麼說她?當初是琪哥自己上門找她幫忙的,為什麼地誠心誠意的熱心協助,最後換來的卻是如此惡毒的批評?
  書艷飽受創傷地步至書音的院落,正想訴苦,卻被書音不以為意的爽朗態度推入谷底——
  「琪哥寫給哥哥們的信?我早就知道了啊,家裡每個人也都知道了,不然我們為何一點也不擔心?」她整個人愣住,啞口無言。家裡每個人都知道了?
  「你也別太在意他在信中說的話。」書音溫柔相慰的笑語給了她斂命的一擊。「琪哥本來就很討厭你,和其他哥哥不同的是,他不敢像他們那樣當面擺臭臉罷了。」
  哥哥他們……原來是這樣看待她的?她不知道,她從沒想到自己在家人心中的形象竟是如此……
  「哎,男人嘛,總是不喜歡受女人指揮!」縱使你再能幹、大局主導得再漂亮也一樣。不過你也確實太多管閒事了點,逼得好緊,為何不讓大伙鬆口氣來過日子呢?」
  驀地,她的靈魂跌入深邃的黑洞裡,僵凝。








第三章

  「怎會隔了這麼多天才想到要上門找我?」喀爾瑪安然蹺著長腿,癱靠椅內。「我還以為你當天就會哭著奔入我懷裡求援。」
  書艷倏地由眼中殺出兩道狠光。
  「我絕不會哭著跑到任何人懷裡,我也不是上你家來跟你求援,我是來跟你談彼此合作的條件!」
  「悉聽尊便。」他這人最好講話了。
  看他和藹可親的聳肩一笑,她就發毛。
  「我之所以隔了這麼久才上門找你,是因為我這些天都在極力勸我家人——」
  「讓你出來投靠我?」
  「勸他們趕快加派人手出去找琪哥!」總是這樣,講沒兩句就被他笑嘻嘻地惹得暴跳如雷。
  「為什麼你這麼固執地想找回毓琪?」
  她用力地將兩封信函拍上桌。「因為這個。」
  「那又怎樣?信裡不是己經註明,要你少管閒事了嗎?」
  「你也早就知道這兩封信的事?」
  喀爾瑪不語,一派慵懶笑容。
  連他這個外人都曉得了,只有她,什麼都不知道……不行,不能難過,不能被情緒擊倒。先把事情處理好,回頭再窩入被裡難過個夠。
  「這封信正是我拚命說服家人加派人手搜尋琪哥的主因。」她硬是高高揚起傲慢的下巴。「因為這兩封信根本不是琪哥寫的。」
  「喔。」
  「琪哥他那個人,天生的紈褲子弟,根本不愛唸書,離家出走的那封留書裡白字連篇、顛三倒四,就足以證明。一個連自己名字都會寫錯的人,哪可能在短短幾天之內寫出這麼流暢無暇的文章?」
  「嗯。」
  「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替他捉刀。這字雖是他的沒錯,但內容根本不是他想的。由此我推斷,他根可能是遭人挾持而不得不寫出遠兩封信,哄騙家人。」
  「是啊。」
  書艷皺眉瞪他,忽然問,自他悠哉的痞相中頓悟到什麼。「你該不會也早看穿了這兩封信可能是騙局吧?」
  「沒錯,只是我不方便明說。」省得書艷的家人看來像群白癡。
  她努力深呼吸,極力避免粗暴的咆哮。「好,非常好。請問你還有什麼已經看穿而我們卻仍不知道的秘密可以分享嗎?」
  「在分享以前,我想先確認一下。你真的決定與我合作了?」
  「不然我到這裡來幹嘛,我你閒磕牙?」
  「問題不在於我能否幫你找回毓琪,而在於你是否真能幫我到底。」
  「有什麼不能?不就是先假惺惺地答應你的求親,再臨時悔婚,當個任性的大壞蛋而己?」
  他搖頭輕笑。「看你這火氣,就知道不行。」
  「有什麼不行?」
  「我希望我們是對熱戀中的曠男怨女,雙方家長也以為我們真要結親,大肆籌辦,這樣才能在迎親前夕來個形勢大逆轉,擺所有人一道。」
  「你到底在發什麼神經?你都多大年紀了,還搞這種無聊的惡作劇。」
  喀爾瑪斂起笑容,微揚下巴,把所有待從連同她的嬤嬤一起支出去。
  「我明白我有多大歲數,我也老得沒有心力去玩無謂的惡作劇。我之所以這麼安排,自有我的用意。」
  「你的用意就是整我,報復我兩年前悔婚之仇!」
  他凝眸。「我這樣能報復你什麼?」
  「你設計讓我看來像個出爾反爾、亂耍脾氣的惡劣千金!」
  「如果你是掛慮這個,請放心,我可以讓局勢看來像是你臨時發現我惡劣的廬山真面目,才不得不傷心悔婚,換我來當大壞蛋,你去當可憐的受害者。」
  「為什麼要這樣?」
  「你又為什麼拚死拚活地急著想找毓琪?」
  書艷一時卡住,支支吾吾。
  「你若要我幫忙,最好老實招供,否則我很難幫你什麼,咱們之間也甭談什麼合作了。」
  「可是……」
  喀爾瑪由懷裡抽中疊紙件。「你檢核看看,這是不是你毓琪表哥的字跡。」
  她急切地奪取張張抽換。當鋪的字據?字據上醜怪的筆跡,熟悉的典當物品……「你從哪弄來這些的?」琪哥居然偷賣家中古董當做逃家時期的盤纏!「我就奇怪他哪來的銀兩,離家出走過日子,原來他……」
  「決定跟我合作了嗎?」
  她艱難地吐息著,被逼得額上冷汗涔涔。「如果真要跟我合作,就把詳情全老實招出來。」
  書艷緊緊捏著紙件,欲言又止了半天,才垂頭癱掛倚邊。
  「琪哥喜歡上男人,要我替他去追對方。」
  「說清楚。」
  「對方……是很正經的豪門貴胄,才不玩這種變態把戲。琪哥想盡亦法親近對方,采查出對方經常邀集別府王公子弟與文人雅士,暢談詩詞歌賦、金石碑刻,鑒賞書畫極品什麼的。他也想參與,卻沒那底子,就……只好找我去。」
  「去做什麼?」
  「談價錢……」她下巴壓在胸口上囁嚅。
  「書艷。」
  「就是跟他買賣古玩嘛!」為什麼硬要她吼出這麼丟臉的事?「我根本不會咬文嚼宇,也沒有欣賞書畫的本事,我只會分辨什麼東西值錢,哪個貨色能流芳百世,就……帶著琪哥上門跟對方談這個。」
  「有意思。」緊繃的氣勢頓時化為一彎笑意。「後來又為什麼會跟你琪哥鬧到離家出走?」
  「因為我開始有點害怕……對方好像真的跟我談出了興致,時常邀我去他府裡談談畫作啦、聊聊彼此收藏。琪哥為了這事天天跟我吵,說我橫刀奪愛。可我根本搞不懂,我奪他什麼愛了。」
  「你對對方的感覺如何?」
  「感覺?」她頓了頓。「我覺得他真的很有錢。有好些我只聽阿瑪提過的稀世珍品,居然在他家親眼看見了,而且是真跡,那感覺實在很震撼。」
  他傷腦筋地揉揉額角。「書艷,我是問,你喜歡上對方了嗎?」
  「我幹嘛喜歡他?」有病啊。
  「你不是說你和他談出了興致?」
  「對啊,我著他好像真的有意思要跟我合作買賣。可我哪來的銀子去買他的收藏?我們家巳經窮到快連真的魚都買不起了,還買什麼畫在紙上的魚!」雖說看起來也挺肥美鮮嫩的,可是不能吃。
  喀爾瑪近似絕望地撫額歎笑。
  「我家也有他很感興趣的古玩,但那好些都是至親好友送的,我才不想割愛,所以……後來我……實在是……
  哎呀,反正我很不想再上門跟對方談這些就對了!」
  「結果你琪哥又因此跟你吵起來?」
  「是啊,說我刻意讓他再也見不著對方,破壞他的大好姻緣。」固然她沒這個意思,卻也不太敢想像兩個男人締結良緣的盛況。「琪哥離家出走前,就是在跟我鬧這事。他說他早探查出另一條接近對方的途徑,不靠我穿針引線也行。然後還罵了……總之,我們前一晚處得不是很愉快,隔天他就留書出走了。」
  她沮喪地枯坐著,像個被拋棄的孩子。
  「我一直為他擔心掛記,他是那種沒人伺候就不知該如何過日子的大少爺,哪知道獨自離家的危險。我急得從他走後就沒再好好睡過一覺,他卻寫信回家來了也不屑讓我知道,還說我討人厭、又雞婆……」她突然抬起衣袖用力在眼上抹了抹,吸了好兒回小鼻子才堅決地轉望他。「喀爾瑪,你真的會幫我找回琪哥、並且守住這個秘密嗎?」
  他深切凝望她執著的小臉許久,宛如被什麼不可思議的魔力吸引住。「我會。」
  「那就好。」她這重重一喘,才發覺自己剛才似乎一直在屏住氣。
  「那你呢?」他犀利的鷹眼又開始壓迫她虛脫的心肺。「你能夠相對地幫助我完成我的計謀嗎?」
  「可是你還沒告訴我,你要我這樣莫名其妙地臨時悔婚有何用意。」
  「為了奪權。」
  書艷傻眼,但他懾人的氣魄宣誓著勢在必得的悍烈決心。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她也沒有野心再追問下去。「行,找幫你就是。咱們的合作就此敲定!」
  「話說得還太早。」
  「什麼?」他幹嘛又開始這樣壞壞地笑?實在帥得太不像話了。
  「你根本沒法子和我演出熱戀的德行。」
  「我回家多照鏡子練習不就得了。」
  「那只會演成鬧劇。」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自己又演得好到哪去?」
  「至少你曾經真的被我騙倒。」以為他是因為舊情難忘才開始對她糾纏不已。
  「那有什麼了不起!」抓人家難堪的把柄算啥子英雄好漢。「我只是尚未發揮實力罷了。若我卯起來使出渾身解數,我可得警告你,別跟我假戲真作,以為我真的愛死你了!」
  「謝謝提醒,我會小心。」他虛心領教。「我們不妨從現在就開始演練。你若今兒個踏出我家大門之前,無法讓人感覺出我們是對深深傾慕的愛侶,咱們的合作計劃就當場告吹。」
  「什麼?」
  「我不是一個能容忍失誤的男人,請見諒。」
  她在他謙虛的笑靨下呆愣許久,挑釁地瞇起雙眼。「好,你很要求完美,我奉陪。可我的要求也不低,要是你的演技中有什麼閃失,合作計劃照樣告吹,但你仍得無條件替我找回琪哥。」
  「喔?」
  「因為失誤在你,並不在我。」
  「那就試試失誤究竟在誰吧。」他以手指打了個響聲,侍從丫鬟們立刻進門應侍。
  為了展現他們的心各屬彼此,書艷傾力揣摩她想像中的風騷娘子,拚命回憶兄長們的侍妾平日是怎麼個勾引方式。
  「格格,您……想睡午覺了嗎?我看您眼皮都快睜不開了。」嬤嬤尷尬低問。
  笨蛋,她這是在拋媚眼!
  「格格是不是不舒服?」喀爾瑪府裡的老侍從擔憂地看她癱在椅內做垂死掙扎狀。
  混帳,這叫慵懶、慵懶!懂嗎?好,決定改變戰術,主動出擊!
  「喀爾瑪……」她像冤死的幽魂般哀聲飄蕩至他身側。「我餵你喝銀耳湯……」
  幾個小侍從忍不住戰慄低語。「格格剛才不是還好好兒的,怎麼這會就中邪了?」
  「誰跟你中邪?我這是溫柔賢慧、這是貼心嫵媚!你們這幾個長不長眼睛、有沒有腦筋,啊?」
  「奴才知錯、奴才知錯!」嚇得一票人下跪哀求。
  「格格!」羞死嬤嬤了。「這是別人家的奴才,別亂吼。」
  「我這麼賣命地跟喀爾瑪談情說愛,你們非但不見絲毫感動,還胡亂撥我冷水、壞我的氣氛,該當何罪?!」統統下去領「屎」吧!
  「奴才不敢,奴才們很感動,非常感動!」感動得連連磕頭髮抖。
  這算哪門子感動?枉費她熱情有勁的賣力演出。
  「退下。」轉瞬間,眾閒雜人等又被喀爾瑪一句輕喃給清出去。
  他笑而不語,眸中閃耀勝利光芒,刺得她快睜不開眼。
  「這次不算!看戲的人層次太差,不夠水準,當然不能感受到我精湛的演枝!」
  「給你兩個選擇。」他悠然放下銀耳湯。「其一,現在就從我家大門走出去,你自己去努力找你的琪哥吧,我祝你早日心想事成。其二……」
  「我選其二!」她急喊。
  「接受我的指導。」
  她警戒地連連眨巴大眼。「什麼樣的指導?」
  「讓你成為戀愛中的女人。」
  「你下流!」還有臉講得這麼正經八百。「你一定是在打什麼吃我豆腐的主意。別以為我那麼好騙,我在家裡看多了哥哥們耍女人的伎倆。縱使我不知道他們最後到底怎麼了,但女人們總會被他們帶到床上佔盡便宜。我可沒那麼笨!」
  「我發誓,我根本沒興趣把你帶到床上去。」他這句誠懇笑話反而一箭刺穿她的綺麗少女心。「我床上已經有夠多女人了,恕我無法再做邀請。不過若你真的很期望的話……」
  「誰會對你有期望!」她吼得字字顫抖。「要不是為了找回琪哥,不得不跟你合作,我才不希罕你這種人!你正是所有男人中,我最最最噁心、最討厭、最不屑的一種!」
  「儘管罵吧,罵完了把你的衣服一件件脫掉。」
  「你還敢跟我開什麼不要臉的玩笑?!」
  一道閃電般的黑影猛力箝起她的小臉,痛得她皺起眉頭,跎著快離地的卿尖。
  「我看你到現在都還搞不清楚狀況。」他貼著被高高箝起的痛苦嬌顏,陰沉低吟。「閒散調情是一回事,謹慎計畫又是一回事。我辦正事時從來不開玩笑,我也不允許跟我共事的人輕佻任性,明白了嗎?」
  「放手……」她的整個下顎要碎了。
  「書艷,我問你明白了嗎?」他森寒地輕喃。
  「明……白了……」
  他鬆手之際,她差點踉蹌地跌坐到地上去。
  這是喀爾瑪嗎?書艷戒備十足地捂著頸項,被他狠勁掐出的嘔吐之感一時間還無法退去。他卻笑吟吟地,彷彿什麼事也沒做,仍舊是之前那個逗她取樂的倜儻模樣。
  「脫吧,書艷。」他舒懶地癱回大椅內,任她緊張地孤立於跟前。
  「我……」突然有點想逃。
  「既然己經選擇我的指導,就別再婆婆媽媽浪費彼此時間。畢竟我們手邊各自要處理的,都是十分緊急的事。」
  說得倒輕鬆,現在要脫的又不是他!
  「那……我脫……脫光了之後,你……你想怎樣?」
  「我會親手一件件替你穿上。」
  這是為什麼?
  「書艷。」
  只是輕輕一喚,也能嚇得她渾身發顫,備受壓迫感。他是認真的嗎?該不會是在藉故愚弄她吧?可是他的眼神、他的架式、他的氣魄,逼煞著她的處境,讓她有種突然變得好小好小的錯覺,而他,卻相對地膨脹至異常魁梧巨大。
  怎麼辦?她好怕,連看他都不太敢了。小拳頭中的冷汗快擰成汨汨溪流,也止不住逐漸強烈的顫抖。
  一聲低歎沉沉席捲整座廳堂。「你回去吧。合作之事,就當我沒說過。」
  她突然像大獲恩赦地瞳開燦亮雙眼。
  「畢竟你只是個小女孩,這事對你果然還是太過勉強。」
  書艷的神情驟然凝結。畢竟只是個小女孩?
  「你給我坐著,不准動琪哥的字據!」喀爾瑪取回桌上紙件的勢子被她吼住,隨即見她豁出去地憤然剝著盤扣。她愈是緊張,便愈顯憤怒,愈是憤怒,便愈顯笨拙。解不開的盤扣處甚至出現粗暴的撕裂聲,以及氣惱的咬牙低咒。
  什麼都不要想,盡快把衣服脫光就好。快!趁著自己在氣頭上,趁著自己來不及思考,趁著自己沒時間後悔,把所有衣服都脫光光!
  她才不是小女孩,她早就是撐起整個家族糜爛帳務的重要支拄。
  當書音還在玩布娃娃的時候,當琪哥還在玩扯鈐的時候,當其他同年孩子都在玩騎馬打仗的時候,她什麼也不能碰,被奶奶關在書房裡背著一條條現矩、學著一項項技藝、聽著一件件案例,不停地操練、學習、考試、挨打、重訓。
  她早就不是個孩子了,她也不屑任何人拿她當孩子對待!當最後一件褻衣被甩至地上時,她渾身赤裸地憤然佇立喀爾瑪安坐的椅前,不住急喘。她堅決地直瞪著他,全身神經緊繃到極限,雙拳甚至緊到發抖,整個人幾乎一碰就會完全爆碎。
  喀爾瑪全然無有動靜,神色淡漠地以眼神在她裸裎的玉體上游移,她也由他的強烈視線中首度意識到自己的身體。
  先是她不施脂粉的容顏,她的唇。喀爾瑪彷彿在回味什麼似地,將現線保持駐留了許久,才緩緩移至她纖細的頸骨,嬌柔的雙臂,以及圓挺豐滿的雙乳。
  她不喜歡自己的宏偉胸脯,與自身的其他部位不成比例,穿起直直的連身長袍時看來活像個大水捅,害她一直被書音和兄長們笑稱是大胖豬,自卑了好一段時日。在喀爾瑪專注損人的視線下,更是備感羞愧。他是不是也覺得她很胖?
  他的視線緩慢行進,由玲瓏的腰身倏地往下定在某個特定的禁地,眼神深邃得令她戰粟。
  她是不是長得很奇怪,不然他為什麼這麼神色凝重地盯著看?她都給他盯得膝蓋打顫,突然發覺這樣毫無保留地給人觀常是件很恐怖的事。
  「手拿開。」
  她不解地惶然抬眼,才由他的視線發現自己的小手竟不自覺地輕覆在私秘之前。
  「書艷。」
  「不要。」她從沒想過這麼虛軟儒弱的話語會出自她之口。
  他起身的動作差點把她嚇倒,驚駭的腳步比不上他猝然格開她雙腕的速度,怕得她幾乎昏厥過去。
  「在我面前,你沒有什麼好隱藏的。」他濃濁的低語頓時讓她覺得靈魂也跟著赤裸,羞愧得無可隱蔽。
  「有人曾經像我這樣見過你嗎?」
  她可憐兮兮地搖頭,無法制止顫抖。平日負責替她梳洗的侍女雖也見討她的胴體,但沒人像他這般放蕩地將她看個徹底。
  「害怕我這樣看你嗎?」
  她怯怯地點頭。
  「以後你會慢慢適應的。」
  以後?她駭然抬望他神秘的深邃雙瞳。
  「是的,以後。」
  這種情況不是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她像被判以極刑似地震愕,無助的恐懼神情一覽無遺。
  「放心,我不會碰你。」他坦誠地在她面前展手保證。「或者我也跟著一起脫得一乾二淨,你會覺得比較自在?」
  「我才不要看你!」她泣聲怒吼。
  「好了、好了。」他萬般寵愛地笑瞇了雙眸。「今天就到此為止,我看你抖得快站不住了。」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10-4-9 10:34:02 |只看該作者
 她羞憤又難過地皺著小臉,不住揉著眼裡的珠淚,任他開始親手一件件替她穿回衣裳。
  他為什麼要過樣故意整她,而且整得她無可反擊?若說他是藉機揩油的小人,他卻一如所言地確實並未動手。若說他是正直老實地執行某項計謀,他的眼神卻又狂野得令人困窘。
  她或許不該相信他的。她是真心期望他的幫忙,也深思了好多天才決定豁出去地與他合作。結果怎會淪入如此荒謬的局面?
  當喀爾瑪為她扣上最後一對衣扣時,她倏地由情緒中驚醒。「你把衣服穿錯了。」
  「有嗎?」他認真地上下打量她楚楚如常的模樣。「你看來就和剛踏進我家門的時候一樣。啊,對了,襟口這兒被你扯裂了一些,不過沒關係,這樣就可以打發過去。」
  他巧妙地將她的絹帕塞在襟側,既能遮醜,又增添幾分嬌貴。
  「你忘了替我穿上肚兜!還有我的……」
  「我沒忘啊,它們在這兒。」他和煦地端著她秀麗的褻衣和褻褲。
  「你這笨蛋!」穿好衣裳的她又恢復了火爆元氣,憤惱地一把抓去,卻撲了個空。「衣服還我!」
  他只是笑,彈指打了幾個響聲,下人們立刻推門應侍。
  「知會老爺,今晚書艷格格將留在府裡跟我們一塊用膳,叫廚子特別準備。另外去把書音格格也請來,讓書艷有個伴。」
  「喳。」
  「喀爾瑪?」他這是幹嘛?
  「別慌,只是留你吃個飯,順便讓我瑪法見見你。」
  瑪法,為滿洲人對祖父的稱謂。
  「今天就見你家人?現在?這樣?」她一聲喊得比一聲恐慌。
  「反正咱們兩家是多年世交。雖然兩年前的悔婚事件後就很少往來,你也不必見外地額外備禮。況且……」他別有默契地彎身在她臉旁眨眼。「我家禮庫東西已經一大堆,你不必白花錢。」
  「誰跟你說這個!」還敢裝述糊。「把我的肚兜和褻褲……」
  「格格!」嬤嬤幾乎是豁出命地尖叫著,拚死摀住書艷的小嘴低吼,「女人家的貼身東西,你怎敢當著男人面前說出口?!」
  「可是他把我的……」
  「什麼?」喀爾瑪善良地瞠眼笑問,兩手空空,悠然交握。
  她的東西呢?
  「格格,你到底是怎麼了?」嬤嬤快被她東翻西找的怪相窘死。
  「怎麼會不見了?」剛才明明還看見他拿在手裡的。
  「丟了什麼東西嗎?」
  「你少裝蒜!」她回頭咆哮。「你把東西藏到哪去了?!」
  「藏什麼?」
  「我的……」她拍著自己胸口的動作令她駭然抽息。
  沒有肚兜圍護的豪乳,讓外袍撐不住堅挺的曲線,只得順著深遽的乳溝凹陷,形成惹火起伏的畫面。
  「放心,你這身衣裳華艷亮眼得很,不會有人注意到你的『小缺陷』。」他痞痞地貼在她耳釁低語。「我比較好奇的是,你會不會覺得羅裙底下太過涼快了?」
  她氣得幾乎一掌甩去,卻不敢讓雙手離開胸前,緊緊地握住小拳,壓疊在心口,藉以護衛。
  「趁著夕陽正漂亮,我們到庭院裡逛逛吧,逛完了剛好可以預備用膳。」
  「我不……」話還沒吼完,就被他笑著一把拖到屋外去。
  若不是隨侍在側的人太多,她真會放聲尖叫。她這輩子從沒這麼丟人,衣裳裡頭空無一物地就到外頭走動,那感覺跟赤身裸體差不多。
  「書艷?」他好笑地看著死巴在他手臂後頭的小人兒。
  「你給我記著,我不會饒過你。等我逮著機會,一定會將這筆帳加倍奉還!」
  「幹嘛這樣低聲細氣的?我比較喜歡你像平常那樣大聲吼我。」他大方地出借粗壯的手臂做為她的遮掩。「書艷,不會有人看出你的不對勁,別這麼緊張兮兮的。」
  她何止緊張,她恐懼得連大步都不敢邁,只得細細碎碎地拚命黏在他身後跑。
  「難得看你這麼有女人味。」
  「還敢笑!」
  他無賴似地隨意聳肩。感覺到那副妖嬈豐挺的胴體是緊緊貼著他的手臂,而非他的胸膛,他就有股自作孽的悔憾,忍不住痛苦呻吟。
  「姑奶奶,你就行行好,放開我的手吧。」
  「你以為我很喜歡黏著你嗎?」少臭美了。
  「那你可以不必勉強。」他俐落抽開手臂的剎那,嚇得她駭然驚叫,像被人突然扒光了似地緊緊交抱雙臂、慌亂蹲下。
  「跟你開個小玩笑而已,何必這麼認真?」他笑著伸手拉她,卻被她猛力甩開,埋頭蹲著硬是不肯起來。
  太過分了,這樣捉弄人實在太過分了!
  「書艷,不必這麼扭扭捏捏。瞧,到現在為止,哪個人察覺有異了?都是你在自己嚇自己。」
  可她就是覺得可恥,就是覺得自己不著片縷。她從來沒這麼放蕩過,如同光溜溜的就跑到外頭去。她沒臉見人了,她死都不會站起來的!
  「好了,我替你擋著,不會有人看見你身前有什麼不對勁。」他愛憐地將哭成一團的小東西拉入懷裡,密實地擁在身前,才從她緊繃的顫抖中意識到她真的嚇壞了。
  「我要回去……快帶我回去!」她埋在他胸懷裡聲音破碎地痛泣。
  「你這樣反而會令人起疑。」他摟著書艷坐入水榭亭閣。「等你情緒平復了,我們再回廳裡,好嗎?」
  「可我沒有穿衣服……」哎,女兒心哪。
  「我就這樣摟著你回去,好不好?」他虎背熊腰、大山似地環著頻頻哽咽的小兔子輕聲哄慰,憐惜且滿足的笑顏令旁人暗暗吃驚。大家宅院,四處皆有各房眼線,此情此景,在晚餐前早已廣傳府邸。待書艷回頭穿戴完備、沒好氣地由喀爾瑪領入大廳用膳時,感覺自己好像一腳踩進了要命的陷阱裡。
  她本能性地收回踏入的腳步,小手卻被他牽得死緊。抬眼望去,但見他大大咧開的詭異笑容。
  「來吧,書艷,大伙正等著你這道主菜上桌呢。」
  她還不及回應,就被猛然拖入門內待宰。








第四章

  「艷兒,好久都沒上咱們家來了。」
  喀爾瑪的祖父瞇著笑眼,坐在正位的逼人氣勢卻絲毫不減。
  「晚輩失禮了……」
  「噯,我這是在高興,又不是在怪你。」老爺捻捻白鬚。「家裡好嗎?」
  「表面看來,一切都好。其實自太太走後,情況就大不如前了。」處在這種大場面,她就會乖乖照滿人規矩喊祖母為太太。
  「小丫頭還真是老實。」喀爾瑪過世父親的正室——大福晉,咯咯輕笑,帶起整桌平輩、晚輩的話題。
  「咱們兩家都這麼熟了,還有什麼好瞞的。」
  「書艷這孩子,就是老實,完全不會虛矯地打腫臉充胖子。」
  「雖然我家境況不如以前,但也還過得去。」若不聲明,這班人搞不好以為她是來哭窮訴苦的。
  「太太走後,就是你掌理家務了?」老王爺又問。
  「呃,不,當然是我阿瑪負責……」
  「這套說辭留著應付外人去,跟我說實話。」
  「是……是晚輩在打裡沒錯。」而且整個家好像在她手中愈理愈糟。
  「精幹的小丫頭。」老王爺滿意地又嘗了口菜。「本以為你家太太一走,你那幫紈褲兄長就會把整個家給敗光,沒想到還能風風光光地撐到現在。」
  怎麼這樣講她家人?
  「這本事,倒真和你過世的太太一樣。」老王爺這一句,倏地點亮書艷原本不悅的雙眼。
  「是嗎?我真的很像奶奶嗎?」
  一直在旁邊沉默用膳的書音輕拐她一記。「收斂點。」
  「整個家裡面,只有你繼承到你太太的精華。想當年,若不是陰錯陽差,她應該是我的元配。」嫁給書艷那個沒用的祖父,簡直糟蹋。
  「喔?」這點書艷倒沒聽奶奶提過。
  「上一輩的遺憾,錯過就錯過了,倒是你這一輩,可有機會彌補了。」
  彌補什麼?
  「你就嫁過來做我孫媳婦吧。」
  怎麼這麼快就談到這上頭?她一對傻眼,瞥望身側垂眼吃菜的喀爾瑪,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呃……我今天只是……喀爾瑪只是邀我和書音來吃個飯而已,我想……」
  「就做雅朗阿的福晉吧。」
  老王爺的建議又使她一愣。怎會是把她跟喀爾瑪的大哥湊成一對?轉眼一瞧,斯文秀逸的雅朗阿也正靦腆地對她淺笑,令她發毛。事情怎麼愈來愈荒腔走板了?
  「老王爺,可是我……」
  「雅朗阿的正室位置仍空著,他媳婦兒難產過世後,一直找不到我滿意的人選,如今就由你來坐這位置。」
  「但我只不過是來……」
  「雅朗阿,你可滿意這項安排?」
  「全聽瑪法吩咐。」
  「那就這麼說定。艷兒,回去告訴你阿瑪一聲,找一天到我這兒來把事情擬妥,好著手預備迎親。」老王爺怡然品茶。「你阿瑪那蠢蛋,兩年前硬是指名要將你許給喀爾瑪,結果呢?悔婚收場,因為他根本就許錯對象。這回由我作主,你放心,保證一切穩當。」
  這到底在搞什麼?「我不是來這裡討論婚姻大事的!」
  「至少不是跟雅朗阿。」終於開口的喀爾瑪,一句話就凝固全室犀冷的氣氛。他淡淡嘗著紅棗百合湯,恍若不覺,任老王爺寒下老臉,讓同桌的十來個長輩輕鄙地瞪眼。書艷這才發現,喀爾瑪在家中的地位十分微妙。
  他雖然排行老二,卻是這府裡平輩中最有為的佼佼者。照理說應是家中說話最具份量的男人,但每個人對他輕忽的態度,幾近鄙視,很是奇怪。
  「你對雅朗阿的婚事有什麼意見?」老王爺寒氣四射他低問。
  「我對大哥的婚事沒意見,只是把書艷配給他,未免太一廂情願。」
  老王爺的拳頭喀啦響,震得人心惶惶,他卻悠哉游哉地喝他的茶,剔他的牙。
  「一相情願?」
  「對。」喀爾瑪還老王爺一個心滿意足的大響嗝。「因為書艷愛慕的人是我。」
  「誰愛慕你了?!」她火燒屁股似地整個人蹦起來,撞得桌邊湯湯水水翻倒濺散。
  書音一聲尖叫,閃避不及,潑了一身狼狽,難堪得快掉淚。
  「你、你胡說八道,我哪時愛、愛慕過你!」
  「書艷就是愛逞強,每次被說中了心事就開始耍賴。」他溺愛地點了她鼻尖一記。
  「我哪有?!」
  「你沒有嗎?」他的眼神突然有力地盯進她心房,那是一雙大膽、邪氣、渴望的濃烈眼睛,令她倏地想起在他面前赤身裸體的尷尬。血氣頓時衝向腦門,脹得她渾身通紅,連耳根都燒透。
  「你……你亂說,我才、我才沒有在愛慕你。我、我是……」
  「好嘛,你沒有在愛慕我,你只是很迷戀我而已,行了吧?」
  他的笑眼停留在她高聳的胸脯上,一絲不掛的困窘感再度貫穿她的意識,連忙將雙掌壓在胸口,像在遮掩什麼。奇怪,她明明已經把衣裳一層層地嚴密穿著妥當,褻衣、褒褲各歸其位,卻仍有種被他以眼神剝光的感覺。
  不經意地,她不知所從的雙眸掃過他穩健的胸膛。那裡正是她方才緊緊蜷伏的地方,被密密持護的地方。突然間,她頓悟到自己一直疏忽的一點——那副胸懷也正是之前她雙乳壓貼住的地方!
  天哪、天哪,她那時滿腦子只想掩護被人看穿的危機,竟沒注意到自己早已被他佔盡了便宜。
  「書艷,你還是坐下吧,我看你整個人快燒得暈過去了。」
  「你……你……」
  「我知道,我是壞蛋,不該當眾說出我們彼此相愛的秘密。我回頭任你處置就是了。」他頑皮地眨了眨眼。
  她轉瞬之際,就明白她毀了。在座每個人都看穿他們之間別有戀情似的蹙眉瞪眼,面色凝重,她卻仍無可控制的繼續臉紅。她實在……抵抗不了喀爾瑪對她打情罵俏的溫柔魔力。連她都沒想到喀爾瑪從剛才到現在的通篇胡說八道,競會讓她聽得好高興、好幸福……
  完蛋了,才警告過喀爾瑪別假戲真作,她自己即率先發難,整個人陷進去。
  之前是身子能他輕薄去了,現在是心靈也給他輕薄去了,她應該要很貞烈地憤恨譴責他才對,怎麼可以這麼……芳心竊喜地陶醉?
  「書艷,我看咱們還是跟瑪法招供吧。」他曖昧地揉握著她軟呼呼的小手。
  她不管了啦,隨他胡謅去了。她現在連睜開眼睛的勇氣也沒有。
  「艷兒,抬起頭來。」老王爺冷硬如鞭的低喚抽著她的心。
  她怯怯地抬眼,才望了一下老王爺,就被喀爾瑪俊美的笑容攫走視線,立即羞怯垂眼,一副小女兒嬌態,與之前的悍勁截然不同。
  全場一片死寂,沒有一點聲音,只有她劇烈的心跳在鼓噪著,令她難以喘息。
  真是要命……現在氣氛已經那麼緊繃,她竟然還陶醉於自己無聊的新發現。喀爾瑪笑起來對酒窩好深。簡直……帥斃了!
  怎麼辦?她以為她嚴厲的自我告誡已經可以使她對抗喀爾瑪迷人的魔力,結果她竟然還是一樣生嫩,一見到他就鈍頭鈍腦,活像裡那群為他瘋狂的花癡。
  她苦心鍛煉的防禦絕技到哪去了?罵他呀、吼他呀、反擊他呀、敵視他呀,怎麼可以被他哄兩句就整個人都融化了?
  這會洩漏她細藏的秘密——她是這麼這麼地被他吸引,一如兩年前情竇初開的少女心。
  不行,她寧可丟臉也不願丟心,否則只會淪為他的戰利品之一,變成既沒價值又無尊嚴的卑賤女子。除非他願意為她付出整顆心,否則她絕不會在他身上浪費一絲感情。
  嗯,對!她總算想起自己原本堅持的立場。她宣示決心似地悍然睜眼,卻差點被滿室的肅殺氣焰吞滅。
  「那就這麼決定了。」老王爺冷然起身,當場離席。
  呃、呃?決定什麼?
  「別像剛睡醒的呆瓜一樣,穩重點。」書音忍不住附耳提醒。
  眾人彷彿守靈完畢般地森然退去,沒有一聲寒暄,沒有絲毫笑語,個個神色陰沉孤高,連看都不再看書艷和喀爾瑪一眼。
  「這是怎麼回事?」
  「你是中邪了還是才剛回魂?」書音都快被她糗死。「飯吃完了啊,可以回家收拾行囊了吧?」
  「為什麼要收拾行囊?」
  喀爾瑪忍不住噗哧一聲。「你想裝傻就請繼續裝傻,恕不奉陪。」
  「等一等,書音,你到底在氣什麼?」她連忙甩開喀爾瑪的箝握,扯住書音。「剛才老王爺那句是在講什麼?你又幹嘛要收拾行囊?」
  「該收拾行囊的是你,不是我。」書音掙脫她的拉扯,嘔氣地拍拭著被菜湯浸透的新做錦袍。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嘛!」幹嘛莫名其妙發脾氣?「剛才我瑪法說,要你下個月初就搬過來。以陪伴大福晉為名,在這兒小住一陣子。」
  「我?住這裡?」開什麼玩笑。
  「你連這些也沒聽進去?」他還好意思笑,那副笑容正是害她失了心魂的元兇!「瑪法不是說了,他要你親眼看明白,這府裡有許多人比我更適合做你的夫婿。這下子,府裡的男子全成了任你挑選的獵物羅。」
  書艷呆愕的下巴幾乎掉到他上去。
  「我早知道我瑪法很中意你,只是沒料到他會中意到這種地步——捨不得你嫁給他最厭惡的孫子。」
  「老王爺討厭你?」書音錯愕。
  「他本來就很討人厭!」書艷一哼。
  「討厭到讓你躲在我懷裡嚶嚶啜泣?」
  「你!」還有臉提這個!
  正要撲殺過去的兩隻貓爪被他輕鬆攫住,任他眼前的小寵物無用地羞憤掙扎。
  「書艷真的好可愛。」可愛得令他數度想一口吃下去。「為什麼兩年前我會錯過你,讓你狡猾地臨陣悔了我的婚?」
  「因為凡是有腦筋的,都不會想嫁給你這爛人!」
  「書艷……」他邪邪地笑著拖了好長的音。「你該不會忘了我們合作的約定吧?」
  「是,我沒忘。我愛死你了,愛到這輩子非嫁給你不可,行了嗎?」
  「書艷!」書音羞得快化為焦炭。
  「可惡的小東西,你一定非得這麼尖牙利嘴嗎?」他笑著將額頭靠衣她頂上歎息,濃郁的男性氣息頓時拂掠她口鼻。
  她的心臟差點由口裡整個蹦出來。
  她發覺,喀爾瑪好像很喜歡親近她,尤其喜歡握著她軟軟的小手又是揉弄、又是摩挲。他的巨掌實在好厚、好大,強勁有力得彷彿可以捏碎整塊石頭,包握住她的力道卻如此溫柔。
  雖然她老是對他惡形惡狀,其實她好喜歡好喜歡他的親近與逗弄,根本不是真心在掙扎。
  喀爾瑪多少還是有點喜歡她的吧?就像她對他的感覺一樣……
  「雖然你的脾氣像個小炮彈似的,但,你剛才的演技真的很精采,連我都差點被你給騙進去,以為你確實很迷戀我。」
  這句耳釁低耳凝住她甜蜜的傻笑,呆呆地僵著,任他開心輕擰她粉嫩嫩的臉蛋。
  「演得很好,繼續保持下去。」
          ☆          ☆          ☆
  衣衫不整的艷女雙手緊緊撐在桌緣,俯身喘息,桌面上翻倒著她才剛端來的熱酒,裸露的雙乳不斷隨她身後的衝擊沉重跳動,一聲又一聲的嬌吟逐漸轉為無法承受的顫音,雙膝無力,幾至跪地。
  「喀爾瑪少爺……」
  他在豐潤的臀瓣間挺身進擊,眼下翻起裙擺的淫蕩女體令他厭惡,閉起雙眸,霎時浮現他真正覬覦的欲焰幻影。
  「少爺……我真的不行了……」逼近毀滅的女聲爆出哀泣,伴隨著難以割捨的快感,又哭又吟。
  他粗暴地抓起她的後發,猛烈馳騁,狂浪挺進。另一隻手不耐煩地探往女體身前,搜尋令她瘋狂的核心。一雙小小的玉手,怯怯的掩護、無助的退縮,在他的腦海裡激切翻湧,令他不自覺加重指間的擰揉與撩撥。
  「少爺!求求你……」女聲轉而放聲高吟,達到巔峰。
  他打從十一、二歲曉事起,不知見過多少絕色女體,可是那副稚嫩的雪白身影卻老在意念中留連不去。
  喀爾瑪,你真的會幫我嗎?
  嬌弱可人的懇求,水燦無依的眼眸,燃起他胸中另一把烈火。
  「少爺……啊!啊!」女聲沸騰為原始的嘶吼,縱情享受。
  他記得,被他拉入懷裡的小小身子曾如何地蜷縮顫抖,既倔強又脆弱地止不住輕泣。軟軟的小手緊抓著他的胸前衣裳,汲取平撫驚恐的力量。
  天曉得,他根本沒有安慰她的念頭。每回一見那艷麗的小人兒,就有搬想把她剝光的衝動。他確實把她給剝光了,卻什麼也沒做……
  「我不行了啊,少爺!」
  他想做的可多了。
  「少爺……饒了我吧……」她劇烈他喘息,咬牙呻吟,彷彿無法承受雙乳上殘酷的擠捏,卻又忍不住陶醉在乳頭傳來的老練揉弄。
  為何始終沒對她動手?
  哈,要是他那票狐群狗黨得知他這番荒謬的聖人行徑,鐵定會火速送一車壯陽仙丹來「濟弱扶助」。
  「沒用的男人。」縱慾之後,他張腿深坐大椅內感歎。
  「您這樣還沒用?」另一名艷女攙起銷魂過度的姐妹。「您要再有用一些,我們豈不連命都沒了!」
  「喔。」他無賴挑眉。「抱歉,從沒聽你們有所抱怨,我以後會收斂點。」
  「萍萍她是在嫉妒,氣您為何只找柳兒不找她。」又一名艷女咯咯嬌笑。
  「因為當時只有她在屋裡。」
  「我也只不過到外頭剪些花朵而已,您叫我一聲不就得了!」萍萍氣囔。
  「待會好好補償你就是了。」他淺酌烈酒。
  「我才不希罕!誰想像柳兒那樣,平日一副溫婉柔弱相,叫起來卻像只母獅子發了狂!」
  「你又好到哪去?上回還叫得讓人以為咱們這兒發生什麼慘劇。」
  「浮雲!」氣死萍萍了。「你再笑,小心我回頭治你。」
  喀爾瑪凝視著美艷侍妾們打鬧,瞇眼探思。「或許……我剛才是該找萍萍才對。」
  「喔?」萍萍亮眼一笑。「因為我別具魅力?」
  「不,因為你性子跟她較近。」
  「跟誰?」眾女微怔。
  喀爾瑪不語,垂眼勾著嘴角,彷彿沉醉在某種思緒裡。
  「二少爺,月貝勒到。」
  侍妾們連忙避開,略知喀爾瑪夤夜接見的,多是重要之人,所談也多是禁忌之事。
  「玩完兒了嗎?」雪色身影踏著醉月步履,優雅入內,飄逸仁立。月白薄氅隨風蕩漾,宛如仙人羽翼。
  「告一段落。」喀爾瑪自知凌亂的衣衫頗不正經,卻依舊懶散,癱坐椅內。
  「該不會是玩膩她們了吧?」月貝勒彎起絕俊雙眼,濃翹的長睫在瞳中映下一排疏影。「如果你膩了,可以將她們全交給我。」
  「然後被你拿去便宜賣,好買個廚子回府燒菜給你吃?」想都別想。
  「我又不需要女人,何妨物盡其用。」
  「暴殄天物。」
  「喀爾瑪,你好興致,專程找我來聊天?」
  「幫我找人。」他一骨碌起身,伸個大懶腰。「昭敏大人府裡的混小子,毓琪。」
  「你不是己經派人在追查了?」
  「卻中斷了線索。」可能被藏匿毓琪的人發現動靜,立即斬斷蹤跡。
  「什麼樣的混小子?」
  「十七、八歲,濃眉大眼的秀麗少年。我若記得沒錯,他和書艷有七分神似。」他快速交代了一下毓琪離家的前因後果。
  「書艷?」月貝勒魅然一笑。「兩年前悔婚的丫頭?」
  「沒錯。」
  「用完之後把她讓給我吧。」
  喀爾瑪回以冷眼。「你要她做什麼?你又不需要女人。」
  「我要她那顆能聚財的腦袋。」
  「我會在事後砍給你。」
  「怎麼著,跟你要個人也這麼小氣?」喀爾瑪向來不吝於給予的。
  「你可以滾了。」
  「啊……」月貝勒笑得愈發曖昧。「我該不會剜到你的心頭肉了?」
  「你省省吧。」喀爾瑪悍然剝下煩人衣物,準備梳洗。「她根本不合我的胃口。」
  「說得也是。」
  「什麼時候給我回覆?」
  月貝勒沉思半晌。「恐怕要十來天,因為我得探探這事和近幾個月來的失蹤事件有無關聯。」
  「毓琪會和這事扯在一起?」
  喀爾瑪約略聽說過,最近衙門正為離奇的失蹤案件所苦。失蹤者儘是豪門子弟,失蹤前必有留書,也不忘時時給家人捎信。約莫三五個月,便自行返家,卻從此以後言談怪異,大不同於以往,且每隔一段時日又會重複失蹤的行動。去向何處,做些什麼,全然無人知曉。
  「怪案子。」月貝勒輕歎。「官府說要查嘛,有點師出無名,畢竟無人傷亡,也沒發生什麼案情,但它就是有股說不出的不對勁。」
  「邪門。」
  「沒錯,正是邪門,所以咱們能不涉入,就最好別接觸。」
  喀爾瑪淡漠回身。「你這是在叫我少管毓琪的事?」
  「避免惹禍上身。」他微笑。
  「謝謝忠告,十天後派人給我音訊,盡快把人給我挖出來。我綁也要把毓琪那小子綁到書艷跟前,了結我與她合作的交換條件。」
  「會有危險。」
  「滾吧,一路順風。」他不耐煩地轉往內房,懶得囉唆。
  他當然知道這事不對勁,只是探查消息而己,就害他平白損失兩名好手,怎會不危險?但這是他與書艷談條件的唯一契機,他無法讓步。
  要完成他的奪權計謀,就必須利用書艷這顆棋。光看老頭子對她特別偏寵的關注,他就知道,自己果真進對了棋步。
  等著吧,這個自視過高的愛新覺羅家族,最後鐵定會由他們最想踢出去的人掌權!
  「書艷……」他雙臂枕在腦後,癱在床上閉眸長歎。
  演的很好,繼續保持下去。
  書艷聽見他這話時無辜的愕然神色,深深烙在他腦海裡。事實上,這話並非在告誡她,而是在告誡他自己。這是戲,一場由他操控的爛戲。要奪權的方式有千百種,可是無論他再如何盤算,都會不自覺地把書艷牽進去。到底他的計謀重點是為了奪權,還是為了書艷?
  思緒紛擾,百感交集,他饋恨地甩開腦中一切糾葛,讓自己亢奮的肉體主宰此刻。
  「萍萍!」
  他一聲怒吼,侍妾們立即熱切湧入,如火如荼地展開淫野纏鬥。她們不明白喀爾瑪近來為何變得異常煩躁、異常狂浪,也不在乎他齒縫間模糊憤吟的是誰的名,因為沒有一個女人能抓住他的心。
  這個男人有的,只是野心。
          ☆          ☆          ☆
  那次在喀爾瑪家作客的事,被嬤嬤和書音扯得天花亂墜,說她突然搖身一變,就化為戀愛中的女人模樣。原來之前對喀爾瑪的排斥與反感,都是裝的。
  書艷枯坐在喀爾瑪府中涼亭感歎,無心看書。
  如果家人知道她在眾人面前的羞怯演技全是因喀爾瑪玩了下流把戲,不曉得他們還會不會這麼狂熱地拿他當乘龍快婿看一恐怕連見面都不可能了,更何況是住進他家來。
  哎,她實在不喜歡喀爾瑪祖父為她安排的小跨院,漂亮是漂亮,可是和各房親戚的住處太近,動不動就有人來訪或邀去小坐閒聊,逼得她不得不天天躲衣這個府邸角落避難。
  「既然住得這麼不適應,何不乾脆搬回家來呢?」
  前兩天向書音訴苦時,她曾做如此建議。
  嗯,她是待得很不舒服,可是……還沒嚴重到得撤兵回營的他步,而且她和喀爾瑪約定好了,就不能隨便棄守。
  「你真是因為這項約定才不肯棄守,還是因為捨不得喀爾瑪?」
  噢……一想起書音這句尖銳的質疑她就好煩。
  「你就是忍不住想親近他、想見他,不管用的是任何機會、任何方法,對不對?」
  才怪,才不是那樣。她是為了……為了盡快找回琪哥才不得不委曲求全的,她才不想沒事碰見喀爾瑪。
  「那你為什麼成天心裡惦著他,口裡念著他?」
  書艷受不了地將頭叩在涼亭石桌上。有時有個雙生手足實在是件很討厭的事,不管心底藏什麼,都會被透視得一清二楚。其實她才沒有心裡惦著喀爾瑪,她掛記的是……他們的合作大計。她也沒有口裡念著他,她是在罵他啦……
  「我就知道你會躲在這兒。」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10-4-9 10:35:10 |只看該作者
  突來的聲響截斷書艷的胡思亂想,嚇得她一蹦,手中書冊當場飛甩出去,打了那人胸膛一記。
  「啊,呃,雅朗阿,你也來這裡乘涼呀。」
  「你似乎不太喜歡見到我。」他苦笑,輕柔地將書冊擱回桌上。「我還以為你在念詩詞之類的,怎會在看我家帳簿?」
  她無奈地聳聳屑。「我沒別的嗜好啦,而且……老王爺很熱切地一直提供這方面資料。」逼得她不想看也不行。
  「瑪法很看重你的才華。」他笑著一拐一拐地入座。「覺得在我家的這段日子過得怎樣?」
  「很好啊。」她支支吾吾地,頗不自在,也不大看他。
  雅朗阿輕歎。「書艷,咱們還是把話講開吧。你不喜歡跟我這種人走太近,對不對?」
  「我沒道意思!」
  「沒關係,我瞭解。」他認命地溫文淡笑。「跟個跛子在一起,不太有面子。」
  「我不是因為這個理由才躲你,我也不覺得跛子有什麼丟臉的。我不想跟你走太近是因為……呃……」
  「你怕別人硬把我們湊成一對?」
  她在雅朗阿和煦的笑容下不甘不願地點頭。「那也不必躲我像躲瘟神似的。」
  「可是我每次一和你打照面,一寒暄兩句,晚餐時分就會被滿桌的長輩拿來做文章。什麼金童玉女啦,小兩口很聊得來啦,氣質相投啦,連八字都拿上台面閒扯,好像我已經注定就是你的人!」討厭死了。
  「你難道就一點也不想嫁給我?」
  她直直打量了他的眼神好一會。「你也不是真的很想娶我。」
  他一愣,繼而又展開笑顏。「你實在很敏銳,但是我想或不想都不重要,只要是長輩的命令,我就會努力做到。」
  「就算是你根本都不喜歡我?」
  「我也會娶。」
  「你太死腦筋了吧。」難道都沒有一點自己的意思?
  俊秀的面容上泛起些許蕭索。「對於像我這般殘缺的廢人,實衣沒有太多任性的權利。我對家人的虧欠,只能用全然的順從來彌補。」
  「那也犯不著拿我的終身幸福來彌補吧。」她沒好氣地翻白眼。「我真搞不懂你們男人,身旁鶯鶯燕燕已經一大堆,為什麼還硬要從外頭再挑個新貨來補缺,難道還搛自己手邊的女人不夠多嗎?」
  雅朗阿的眉頭這才真的攢了起來。
  書艷冷瞟。「別裝了,我這些天在你們家可不是白混的。你側房三個、小妾九個、丫頭們更是不用數了,而且你己經兒女成群,非常地後繼有人,用不著我再來湊數吧。你何不從這些女人中挑一個扶正,而淨想再多娶另一個?」
  「你別誤會,我……我對她們……沒什麼感情的。」
  「那你更該死,沒感情幹嘛還要人家,你把女人當什麼了?」
  「如果你是在不滿這個,我可以為你打發掉她們。」他誠懇道。
  「你這簡直在替我作孽!」她愈講愈火大。「她們什麼都給你了,你卻為個毫不相干的我把她們全打發掉?你有沒有良心啊!」
  「那你到底要我怎樣呢?」
  「至少給人家個名分,凡是替你生過孩子的丫頭,就正式收房,好好疼惜。至於元配的位置,就由側室中挑一個來扶正,不要再由外頭找人來補這個缺了。」
  「這就是你一直躲我的另一個理由?」
  「沒錯。」
  「那你更不可能選擇喀爾瑪了啊。」他不甘示弱地回擊。
  書艷微愕,渾身警戒。「我……我選擇他,是基於別的理由。」
  「我承認他的確是個很有魅力的性感男人,可是坦白說,你和他完全不配。」
  「我和你也不配!」
  「但我可以試著接納你,咱們彼此適應。他嘛,則是連試都不用試,就知道你不會是他想要的女人。」
  「你憑什麼這麼說?!」她怒斥。
  「是啊,憑什麼?說得好像你是我肚裡的蛔蟲似的。」
  她差點被這突然介入的醇厚笑語抽斷氣息。
  喀爾瑪!
  「怎麼一聲不響地就過來了?」雅朗阿怯怯地假作強勢。
  「下回我會記得放個響屁再走近。」
  「你這人還真是粗俗,一……一點規矩也沒有。」雅朗阿皺起貴族式的鄙視神態。
  喀爾瑪斜倚亭柱,意味持長地揚著嘴角。「我的格調哪能跟您比呢?就請您多多包涵羅。」
  雅朗阿不自在地勉強回視,企圖在喀爾瑪閒散卻龐大的存在感下拉抬聲勢,卻徒然被他的魄力愈壓愈單薄,愈壓愈渺小。
  「若你母親見到你對家人是這副態度,一定會很難過。」雅朗阿淡淡一句,倏地如利箭般穿透喀爾瑪的心。
  書艷這才第一次見識到喀爾瑪寒下臉色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雖然那陣令人心驚腿戰的冷冽很快地被他無賴似的笑容淹沒,那股駭人的緊繃氣勢依舊沉沉瀰漫。
  「我母親不會見到我在這府裡的一切行為,請大哥放心。」
  「為什麼?」她每天都見到大福晉在府裡閒閒喝茶啊。
  「那是大哥的親生母親,而我的親生母親是側福晉。早在我十歲那年,阿瑪過世,就把她送到水天庵靜養去了。」喀爾瑪翻袍入座,瀟灑俐落。
  「靜養?」
  「身子不太好。」
  「是腦子不太好吧。」雅朗阿故做無心的一向笑語,再度弄擰了氣氛。
  書艷傻眼,卻不敢多做表示。
  喀爾瑪反倒咧開笑顏,撐肘俯身壓往桌前。「難得大哥有興致跟我聊這些,咱們乾脆就趁此機會聊個痛快,如何?」
  雅朗阿眼神閃閃躲躲,被壓迫得萬分警戒。
  「來杯茶吧,大哥。」
  喀爾瑪才伸手過去,霎時嚇得雅朗阿彈身閃離,厭惡與困乏的神情交雜在俊秀的臉上,最後轉為一股虛假的挫敗。
  「別這樣折磨我,喀爾瑪。你明知我受不得驚嚇。」
  「我只是倒茶而已,沒別的用意。」他無辜地舉掌投降。
  雅朗阿一副飽受傷害的模樣朝書艷苦笑。「我想我還是離開好了,省得礙眼。」
  什麼話?「我不覺得你礙眼啊,大家一起坐下來聊嘛。」
  「你實在是個很貼心的女孩,可是……」他退縮地瞅了喀爾瑪一眼。「我知道我是什麼樣的角色,明白什麼場應該迴避。我沒那麼不識相的。」
  書艷愈聽愈糊塗。
  「謝謝你跟我聊那麼多,你的建議也很讓我感動,我回去會慎重想想的。」他揚起令人心酸的淒楚笑容。「我很久沒機會和人這麼促膝談心了,真的……很高興。希望沒有打擾到你的興致,告辭。」
  「喂,雅朗阿!我……這……」看他跛足遠去的落寞背影,她內疚得手足無措。「我沒有趕你大哥的意思啊,我也沒有說他礙眼,他為什麼……我是不是說錯什麼?」
  要命,對方情感纖細,她則神經大條,鐵定是哪裡不小心傷到他了。
  「我看我還是趕快去跟他道個……」
  一股蠻橫的力道牽制住她離去的勢子,回頭一望,頓時被雙陰狠的笑眼懾住。
  「你該道歉的對象在這裡,不在那裡。」








第五章

  說實在的,男人若俊美到喀爾瑪這種程度,真可稱之為罪惡——比邪惡更嚴重。不管他是高興、是生氣、是好心、是惡意,都能憑著這副性感魔力將所有人迷倒成白癡,任他予取予求。
  別說是要書艷莫名其妙地向他道歉了,就連要她現在就去撞牆,她都沒法子抗拒。喔喔,她的呼吸好像有點顫抖,小心。
  「怎、怎麼,好幾天都不見你人影,一碰面就、就要我跟你道歉?」呃,這個冷淡的傲慢氣質演得似乎不太理想。
  「坐。」
  受制於被他牽住的小手,書艷只得溫馴地坐在他身旁的石椅。
  很奇怪的,似乎自從在喀爾瑪面前裸裎以後,她對他的感覺就有很微妙的改變。她很難再若無其事地向他使潑撒蠻,故意對他的男性魅力無動於衷。她好像慢慢地意識到,她是個女人,而喀爾瑪,是個非常陽剛、充滿力量的強壯男人。
  啊,他之前一定騎馬奔馳過。淡淡的馬匹氣息、淡淡的汗味、強烈的體溫……糟糕,她的心臟開始造反了。
  「你剛才……」
  「我都住到你家這麼多天了,怎麼現在才想到要來看我?」這話一衝口而出,她立刻被自己嚇傻。
  她在講什麼鬼,簡直像個寂寞難耐的閨房怨婦!
  「你……」
  「我的意思是說,你既然找我合作,我們就應當經常彼此聯絡!」她慌亂地急速高嚷。「當然,你平日光是處理朝政就很忙了,回來後不是被長輩們拉去商議家族要事,就是為你哥哥你弟弟們的出路傷腦筋,還得分出時間和朝堂上的狐群狗黨廝混,但我們之間的事也很重要啊。再說,我也不是很閒的。我人雖不在家裡,所有帳務卻全在腦子裡,三不五時還得回府親自檢視,以防家人不知節制地玩瘋了。所以、所以……也就是說……」
  「我應該盡量抽空來看你?」
  「對!」就是這句。
  「看你像花蝴蝶似地成天忙著在男人堆裡穿梭?」
  這話好怪,他的笑容更怪。「我哪有成天在男人堆裡穿梭?」
  他輕哼一笑,垂眼把玩起懷表。「喜歡我大哥昨兒個替你請來的戲班子嗎?」
  「不錯呀,我這才明白我阿瑪為什麼老想養個戲班子來玩玩了。不過你大哥挺厲害的,京師梨園裡有哪些個好嗓子,他全都如數家珍,而且又會點戲昨天那場打打殺殺的看得好精采,我就喜歡看這種戲!」不像昆腔那樣咿咿啊啊地唱個沒完沒了,害她每看必睡。
  「我三弟、四弟如何?」
  「呵,那兩個賭鬼,真可和我家那票牌精媲美。不過他們比我哥哥們有腦筋多了,我們交換了一些心得後,我才發現他們竟然跟萬永當鋪熟得不得了,難怪那當鋪裡一有什麼好貨,就立刻便宜地落入他們手裡,只是他們的眼力不夠好,買到手的仍舊算不上是極品。我是從小被奶奶煉慣了,才會看穿那些魚目混珠的東西。」
  「難怪他們奉你為小菩薩。」
  「好說、好說。」只是稍稍聰慧過人而已。「我和你家平輩比較處得來,和你家長輩們就……哎。」
  「你不是早把他們也給收服了嗎?」
  「我根本沒那意思去收服人家,是他們一直找我去陪他們聊聊,可那感覺像在逼供似的,我不喜歡。」而且他們一直想套出她手邊開招財源的秘密,逼得她坐立難安。「奶奶實在過世得太早,還來不及教我處事的手腕和應對伎倆就走了。她那時就很擔心,說我在這方面反而不如書音高明。」
  「你要再高明一些,天下男人便全都跪在你跟前了。」
  「我幹嘛要人家統統脆在我跟前?」俯首認罪呀。
  「我看你人還沒真的嫁進來,就己經開始扮起媳婦的角色,真不簡單。」他冷笑。
  「還好啦。」給他這麼一誇,害她都不好意思了。「其實,我也不是在扮演什麼角色,而是……真的把、把我自己當成這個家的媳婦來看。」
  書艷羞怯的紅臉頓時大愕,突突狂跳的心頭震得她腦門發脹。她說出來了,她怎麼把暗藏心底的秘密說出來了?連她都沒想到自己會在這種情況下說溜了嘴。已經告誡自己幾百次了,這種念頭在心裡偷偷想就好,千萬不可以給人知道,結果……
  她遠不等於招供她一宜把自己當做他的人來看?她完了,喀爾瑪一定會得意洋洋地把她笑死。悄悄抬眼,卻見喀爾瑪森冷如鷹的視線。
  「已經把你自己看成這個家的媳婦了,嗯?」他勾起不壞好意的嘴角。「你看中的新郎是哪一個?我大哥,我三弟、四弟,還是尚未娶親的七叔?」
  書艷傻住。新郎的人選?為什麼要選?她的新郎不就是喀爾瑪嗎?
  「或是像大伙最近流傳的那樣,讓各房少爺為你辦個比武大賽,得勝者便可抱得美人歸?」
  「哪裡來的流言?」
  「喔,原來你不知道啊。」他狀似恍然大悟。「那你該不會也沒聽說我瑪法要將當家主母的位置交給你來坐的事吧?」
  她整個人一楞。
  「能娶到你的人,就是下一任的王爺。」
  她呆愕良久,才破口大罵,「這到底是在搞什麼?你們家要由誰當權,關我什麼事!而且能夠襲爵的只有嫡長子,就是你大哥雅朗阿了,還有什麼好爭的。」
  「他身有殘疾。」
  「那又怎祥?」也不過走路不太方便而巳。
  「他的殘疾足以使他失去繼承的優勢。」
  「所以你瑪法就拿我當道具,讓那些想奪權的人像爭肉骨頭似的搶來搶去?」
  「我看你也被搶得滿高興的。」
  「喀爾瑪?」奇怪,他怎麼對她剛才那麼露骨的表白沒有反應,反而跟她扯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他會不會是沒聽清楚,還是她的暗示太含蓄?可是要她宣言愛意……太大膽了吧?
  你明明還在喜歡他,幹嘛硬擺個臭架子裝模作樣?書音的話語此刻想來,還真一針見血。
  搬進喀爾瑪家以來,這還是她頭一道碰見他。這一見,她才頓悟到這段期間她好想念他。這……實在有點白癡,可是她願意與他合作的原因之中,有一項很不道德的秘密:可以借此常常見到喀爾瑪。
  喔,她可沒別的意思,只是想看見他而已。當然,若是能順便聊上兩句就更完美了,就像現在這樣……
  「呃,喀爾瑪,我剛剛說……」
  「你平常都跑到哪兒鬼混去了?三天兩頭找不著人。」他懶懶地瞥望精緻的表面,看也不看她一眼。
  「我……都在這裡混啊。除非你家的人有事找我,不然我都是一個人待著。」
  「昨兒個是大哥請你觀戲去,前天是跟我三弟、四弟去當鋪挑選玩物,三天前呢?四天前、五天前、六天前,又是哪些名目把你絆住?」
  「三天前……好像是大福晉找我,啊,不是,那是四天前的事,一二天前我被你叔叔們叫去喝茶聊天,還很無聊地介紹他們的兒子跟我認識。其他的時間我不太記得了,但常常有人上門找我就是了。」
  「你的生活可真多彩多姿啊。」
  「還好啦。」雖然她不喜歡跟人應酬周旋,為了喀爾瑪,她很樂意嘗試改變。「喀爾瑪,你有聽懂我剛才說的那句話嗎?就、就是我說我真的把自己當做是你、你……家的媳婦來看,其實就是說……」
  「希望你在多彩多姿之際,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表蓋合上的清脆聲響震了她一下。她實在不喜歡那種金屬聲,太冰冷。
  「你並不是這個家的媳婦。」
  書艷羞怯的小臉寂然凝住。
  「你也永遠不會是。就算我們進展到大設喜宴、準備拜堂,你最後仍得及時悔婚,記得嗎?」
  她記得啊,她也想開口說這她知道啊。可是,聲音不知跑哪去了……
  「因此,我必須很不盡人情地提醒你,別忘了你的最終任務。還有,在任務達成之前,你我是相互傾心的一對情侶,聽以在你四處賣弄風騷的時候別忘了,我才是你該投懷送抱的對象。」
  喀爾瑪在說什麼?她現在腦子一團亂,太多驚愕與打擊,讓她不知該先思考哪一樣。
  但,儘管裡子復挫殺得一敗塗地,面子一定要顧好。
  「謝謝你多此一舉的提醒。」她極力端起傲然不屈的神態。「不過我也得很不盡人情地告訴你,我一直都很小心地以你未過門妻子的身份應對週遭人,可是你呢?你的表現有像個傾心於我的新郎嗎?沒有,你一天到晚都在忙你的事,我待在這兒是死是活你問也不問一聲,更別說是探望了。反而讓我逢人就問喀爾瑪人在哪裡、在忙什麼、忙到何時、多久才能見到人,問得讓我活像個倒追男人的大花癡!」
  「你追在我家其他男人屁股後頭跑都不介意了,怎麼,追在我後頭就嫌丟臉?」
  書艷差點吐血。「我幾時追在你家男人屁股後頭跑了?」就算是開玩笑,也該有個限度。
  「或者我換一種說法:你跟我家的男人廝混。怎麼樣,覺得比較順耳了嗎?」他慵懶地揚起笑容。
  「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特地找碴嗎?專程來惹我火大?」
  「噢,我可是很辛苦地故意從外地臨時抽身返家,才逮著機會見到你遠大忙人一面。否則不知在你會見男人的名冊上,我還得排到多少頁後頭去。」
  一隻柔軟小手憤然拍往他無賴的俊臉,他幾乎是在同一瞬間起身狠箝她左臂,將她整個人騰空揪起,切齒低語。
  「你最好趕快編出個理由。」
  「你滿口胡說八道,本來就該受到懲罰!」
  「該罰的不應是說實話的人,而是逾越本分的偷腥小貓。」
  「我不是特地搬來任你羞辱的!」
  「每天跟不同的男人混在一起,你還有什麼斤兩能讓人去羞辱?」
  「我講幾百次了,是你的家人成天我上我!你若對此不滿,為什麼不去罵你家人,反來怪我?我才是該興師問罪的人!你只說和你扮演陷入情網、非我不娶非你不嫁的情侶即可,但你並沒有說事情會惹出那麼多枝節。又是要我搬過來住,又是要我看看這府裡其他更好的成親對像……我只是來這裡幫你的忙、負責悔婚而己,根本沒興趣找如意郎君,也完全不想嫁出去!」
  「那你為什麼要跟其他男人打情罵俏?」
  「聊天也算打情罵俏嗎?而且是他們主動邀我去小坐一會兒,不是我自個兒跑去的。」
  「你可以拒絕。」
  「我為什麼要順應你無聊、小心眼的扭曲性格,跟著一起打壞所有人的情面?人家誠心待我,又有禮貌,我為什麼要拒絕?你可以罵我八面玲瓏、罵我老是喜歡湊熱鬧,但你無權因此把我說成了騷浪婆娘!」
  「你是來這裡扮演我為你安排的角色,就必須照我的吩咐行事。我不准你跟別的男人打交道,你就只有乖乖聽命的份。」
  「這並不在我們請好的合作條件之內。」
  「既然在這齣戲中我是你的情人,我就有權作主。」
  「才怪!當初合作條件是怎麼定的,就怎麼做,你無權隨便增添或修改!」她愈吼愈慌亂。
  「遊戲由我開啟,規則當然由我定。」
  「這不公平,你豈不是從一開始就在設圈套騙人?!」
  「願者上鉤。你在跟我打交道時,早該知道這不是一筆簡單的交易。」
  書艷心頭一縮。是的,她一開始就感覺出這筆交易很危險,但面對喀爾瑪,她就是忍不住想賭一賭她的運氣。很遺憾,他完全不是她想像中翩翩多情的貴公子,他翻起臉來,狠如蠍子。
  「好,你想在已經談好的條件上耍花招,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你看不慣我跟你家人很處得來是嗎?你不高興我和他們感情融洽、相談甚歡是嗎?那你可以不要看啊,你可以躲到棉被裡偷偷哭泣啊,詛咒我、嫉妒我啊。我天生受人歡迎,交遊廣闊,長袖善舞,你管得著嗎?」
  他抽緊的鐵拳幾乎揉碎她的臂膀。
  「你可以儘管彆扭,儘管孤僻,儘管當你陰陽怪氣、陰沉黯淡的神經病,但我沒必要跟你一起發神經。我愛跟什麼人走得近,愛怎麼安排我的日子,我自有主張,不必你雞婆。」
  「你必須聽我命令。」他的低喃幾乎了無聲息。
  「我向來不聽任何人命令,我會自行判斷狀況,決定該採行的方法,不受人左右,這就是我的本性。你在合作之初早就明白我這性子,也是你自己選擇要跟我這樣的人作。怎麼,現在反倒要扭轉我的脾氣,變成你想要的型了?」
  「我比較感興趣的,是你到底有多少張面具。為什麼在我家其他男人面前你是那麼溫馴嬌貴,在我面前卻老是暴躁蠻悍?」他溫柔得令人喪膽。
  「那不是我有問題,而是你有問題!」
  「少跟我耍嘴皮子,我不是特地回來聽你鬼扯。」
  「那好,我也懶得跟你這豬頭白費口舌。你以後別跟我說話,別來惹我,我受夠了!」
  「是嗎?」喀爾瑪抓起她的發,猛然壓上沉重的吻,凶狠地蹂躪她嬌弱的紅唇。她受驚得無法反應,只感到疼痛,細微的抗拒與呻吟卻全被他深深吮入厚實的胸膛裡。糾結的鐵臂將嬌小的身子完全捲入暴風核心,緊抓著書艷後發的巨掌開始揉往她纖細的後頸,探索悸動的脈絡。可是他粗厚舌尖傳來的力道,令她飽受致命威脅。
  漸漸地,他放緩攻勢,以驚人的溫柔輕輕嘗著她的唇舌,以濃郁的陽剛氣息平撫她怯怯的戰僳。他嚇到這可憐的小東西了,但他毫不憐惜,反而冷笑。「你受夠了嗎?確定夠嗎?要不要再來一次?」
  他再度重重吞噬她的氣息,放浪地盡情深吮、熱烈翻攪,令她腦門嗡嗡犬響,瀕臨暈厥。這完全不同於上回他吻她的感覺。沒有逗弄的閒適、遊戲般的撩撥,而是純然肉慾的、宮能的、侵略的、悍霸宣示的。
  他放肆地捆揉著柔軟的小身子,巨掌蠻橫地按在書艷臀上,將她倏地壓往自己粗壯的勃起,剎那間,他差點在她唇中吟吼出聲。
  他不斷在腦中急急提醒自己;她該死,她活該彼懲罰。但一接觸到她,憤怒的意念便逐漸模湖,由狂野的欲焰取代。
  書艷驚駭的抽息震回他些許神智,他才發覺自己竟在瘋狂扒扯她的襟扣。他停不下手,也不知自己在做什麼。這座水榭亭閣固然幽靜隱蔽,終究是隨時有人出沒之處。侍從們就在林蔭後應侍,以及候在遠處的友人……
  雪白的胸脯暴露在肚兜勉強的遮掩之下時,他完全失去理智,忘我地深深埋首、重重吮烙上屬於他的印記。這是他的。這份馨香、這份柔軟、這份天真,都是他的。
  你好棒啊,為家人做了那麼多,犧牲那麼大,卻毫無怨言,一聲也不吭。
  兩年前書艷傻愣愣的崇拜告白有如琉璃風鈴,一經思緒拂掠,便會揚起清靈樂音,在他腦海反覆蕩漾,甜美動聽。
  他當時只是怔怔低頭瞥視小小的玉人兒——這個被長輩指名要許配給他的奶娃娃。
  你先是爽快答應我阿瑪的請求,想盡辦法、使盡手段,讓我和妹妹在秀女初選時被撂牌子,然後又不得不接受我阿瑪強人所難的嫁女報恩之舉,娶我為妻。對你來說,很委屈哪。
  無所謂委屈不委屈,長輩的請托,本來就沒有推辭的餘地。更何況,雙方家族又是世交,他沒得賴。
  是嗎?我倒覺得若你真心想賴,你一定有辦法賴得掉,只是你不願忤逆你瑪法的心願,所以擱下了自已的意見。
  其實你沒義務為我家的請求如此大賣局章,你卻因著咱們兩家長輩的情分,無怨無悔地四處奔波張羅。如果能成為你這種男子漢的家人,一定很幸福。
  他只是笑。說正格兒的,被個小丫頭正經八百地讚揚實在很荒謬,但他卻無法理解地忍不住漾開笑意。
  你有喜歡的人嗎?萬一你有,而且你打算娶她,我會不會成為你們的阻礙?
  他在那一瞬間掉入巨大的迷思中。喜歡?他從沒考慮過這項問題,也從沒被人這麼問過。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10-4-9 10:36:26 |只看該作者
 似乎沒人覺得他會需要這種東西,久而久之,他也不自覺地跟著如此認為。
  那你可以喜歡我嗎?我已經喜歡你了喲,因為你跟我一樣都很顧家、都很有責任感、都很為家人犧牲小我,我們可以成為一對臭味相投的快樂夫妻。
  他差點狂笑出聲。這是哪裡來的天才丫頭?
  我偷偷告訴你一件秘密,其實我常常會在心裡忍不住埋怨我家人:我為你們做這麼多,你們為什麼都不稱讚我?就算是給我個肯定的眼神也好。可是都沒人注意到我的辛苦、我的付出,好像我的努力對他們來說,根本沒什麼。我好難過,也好失望,我要怎樣才能像你一樣無怨無尤地擔當大任,毫不計較地為家人付出?
  他無怨無尤嗎?他毫不計較嗎?甜美的小小聲音竟敲進了他不曾理會過的盲點。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曾經因此難過,或因此失望,只知道自己老到無法像這小女孩,可以輕鬆面對保藏的感受。
  啊,那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努力在內心把這些埋怨壓下來,省得你會開始厭惡自已的家人。因為我每次偷偷埋怨他們,事後就會覺得自已真不該這麼小心眼,對吧?
  他又是無奈地笑。他不知道,但不會是她說的這種浪漫理由。
  當然是。不然你有什麼其他更好的理由?
  沒有,不過他很清楚,自己不是她心中幻想的那種英雄。
  但是不要停,再多說一些,他喜歡聽她以純稚心靈編織出的美麗問題,他渴望聽這些會輕輕敲入心扉的小小聲音。
  她的猝然悔婚卻給了他意外的一擊。此事本無妨,反正這門親事對他來說也算不了什麼。他所不能理解的,是自己遭她悔婚後的長期茫然與空洞。
  為何會這麼感覺?
  「喀爾瑪。」
  若不是祖父符算將母親的名字由族譜中完全踢出去的事震撼到他,他恐怕在外任官的那兩年都會陷在這無法解釋的茫然中。
  他頓覺自己無聊得可笑,竟為一個小丫頭的胡言亂語搞得心神動盪,迷糊了自己的腦筋。母親的名字就要被人從這個家中完全抹去,他卻浪費時間在想那些有的沒的,被小女孩搗亂了他向來沉穩的思緒。
  「喀爾瑪。」
  母親的危機當前,他沒空理會空泛的風花雪月,他必須要全力將母親葉赫那拉的姓氏保留在族譜中。那是他血脈的來源,是母親遭受祖父厭棄的主因。加上祖父若將爵位傳給陰狡的大哥,整個家業會迅速敗盡。不行,要挽回大局,他必須出手奪權!
  可是內心深處再也按捺不下日益增強的呼吼,他想再聽到那小小的聲音,他想聽!
  他狂亂地吮噬口中的柔弱唇舌,幾欲將書艷完全吞入他的靈魂。他以灼烈的雙唇確定她頸際的跳動,檢驗她攀升的體溫,深深吸取她深邃乳溝中的溫軟香氣。她是存在的,就在他雙臂中、在他胸懷中、在他唇齒中。
  在這裡,沒有族譜更動的危機,沒有奪權當家的壓力,他可以聽她甜美的疑惑,沉醉在地為他編織的英雄幻影……
  「喀爾瑪。」
  一隻友善的手還來不及拍上他背後,他瞬間猛烈反擊,幾乎同時回身一拳砸去。
  「是我。」月貝勒安然舉起雙掌,縮緊下顎苦笑。「我只是想提醒你,咱們不能離席太久,該趕回去了。」
  喀爾瑪不知是因為憤怒,抑或是烈火難耐,急遽的重喘一時無法平復。回眼望向被他緊緊護在懷裡的小身子,他再也壓不下懊惱的呻吟。
  他在搞什麼?
  臂彎裡的小艷娃被他吻得七葷八素,紅嫩豐瑩的雙唇顯示著曾遭他多汪浪的蹂蹭。她一臉嚇呆的神情,敞著被他肆虐過的前襟,讓他目擊自己在那對酥胸上烙下多重的吻印。
  他甚至想不起來自己為何突然這樣待她。
  「關於書艷鉻格和你家人交往過甚的問題……」月貝勒不自在地清清喉嚨。「可以等咱們正事完結了再處理嗎?」
  「當然。」他低咒之後氣的大吼,「來人,送書艷回房休息,她人不舒服!」
  上了馬車遠去之後,月貝勒才輕聲竊笑。「我看不舒服的人是你。」
  喀爾瑪瞟了一眼自己在袍底下大剌剌的硬挺慾望,也懶得掩飾,隨他觀賞去。
  「還以為你中途離席是為了什麼要緊的事,原來是特地回來捉姦。」月貝勒輕歎。
  「你皮癢了是嗎?」
  「只是有點為書艷格格感到冤枉。」他聳聳肩。
  「她成天盡忙著跟我家的人廝混,還有什麼好冤枉的!」
  「她跟你家人處得來又有什麼好火大的?」
  「她該處得來的對象不應是他們!」
  「唔,如果對象是你,就沒關係了。」
  月貝勒百無聊賴地理理衣袖,對喀爾瑪的鬼眼視而不見。
  「真搞不懂你,幹嘛跟那個小丫頭一般見識。如此小題大作,一點也不像你平日行徑。」
  的確是,平常就算有人私下姘上了他的侍妾,他也是睜一隻跟閉一隻眼就過去了。反正他也不曾為哪個女人守身如玉過,沒必要苛求別人乖得對他三貞九烈。但書艷例外,她絕對不可以。
  「因為她是我計畫中重要的一顆祺。」
  「喔。」月貝勒懶懶地瞥望窗外風景。
  別說是月貝勒,就連喀爾瑪自己都不太能被這個理由說服。
  「她必須和我家人保持距離,才不至於毀了我的奪權大計。像她那樣成天四處串門子,難保不會聽到什麼風言風語受到影響,臨時改變立場。」
  「嗯。」
  「我主要打擊的對象是瑪法、是這整個家,萬一書艷和大伙建立起感情,開始不忍心,豈不壞了我的事?」
  「啊。」
  「所以……」喀爾瑪沉寂一會,突然惱火地一拳擊上馬車內壁怒吼。根本不是因為這些狗屁理由,他卻也找不出答案到底是為什麼!
  「你啊……」月貝勒悠哉地垂眼彈掉袍上毛屑。「真該先搞清狀況了再處罰人,否則像書艷格格那樣,被你整死了都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你什麼時候也開始替她說話了?」他犀冷的視線倏地掃殺討去。
  「從和你的侍妾促膝談心的那一刻起。」
  「你又乘機跑去騷擾我的女人了?」
  「聊聊而已。」他舉手發誓。「是她們告訴我你之所以三番兩次都找不到書艷的真正內幕。」
  「什麼內幕?」
  「你家人故意把書艷調離你身邊,讓你們碰不到面。」
  怪不得!喀爾瑪霍然明白。他就奇怪怎麼每次想找書艷時,她都會剛巧被人早一步找出去。
  「我比較好奇的是,你為什麼這麼想見她?」
  「她是我重要的棋子。」
  「喔,對,我這個豬腦袋居然忘了。」月貝勒無聊地拍了下額頭。
  喀爾瑪癱靠椅背,無奈地苦笑,看得連月貝勒都不禁感歎,這個男人實在太有魅力,一顰一笑都能懾人魂魄,可他卻有著致命的缺點,太懶。
  一流的形貌、一流的才氣、一流的家世、一流的本領,足以讓他飛黃騰達、叱陀風雲,卻全敗在一個懶字上。懶得認真鑽營、懶得積極爭取、懶得在乎、懶得擁有,甚至懶得動用感情。隨便他處置自己的人生,任家人擺佈自己。他不是沒有野心,而是缺乏幹勁。
  大概是從小給他家人糟蹋慣了,就學會了糟蹋自己。反正再順服、再聽話地為家人效力,也得不到任何正面回應,彷彿那是他應做的,因為這是報應,他得負責替父母贖罪。時日一久,他就漸漸失勁。要他幫忙他就幫,想用話損他就盡量損,他己麻痺到無所感覺、無所回應。
  書艷的存在卻亂了他的規矩。
  「難得著你對人這麼主動積極。」活像垂涎已久的餓狼見著鮮美獵物。
  喀爾瑪無聊輕歎。「連我都搞不懂自己在想什麼。」
  「只是想要書艷罷了。」又沒什麼大不了的,何必一副死相。
  「我不是想要她,而是想要事情按計畫進行。除此之外,我對她沒有任何感覺。」
  「既然對她沒感覺,你管她跟你家男人有多親近。」
  說得沒錯,他的確不必在意,他也不覺得自己有在在意,他只是……找不出自己心煩意亂的原因。明明一切都很穩當地按著計劃走,那他何必特地趕回來向書艷發脾氣?
  他有些厭煩地揉揉鼻樑。「毓琪的事辦得怎樣了?」
  「那位離家出走的大少爺啊……」月貝勒懶懶地傾頭斟酌。「找是找到了,不過大伙決定暫時先將他扣押在朱雀府邸,待查明實情,再交還給書艷格格。」
  「幹嘛了?」
  「怎麼說呢……我是把毓琪找回來了,可是找回的似乎只是那副軀殼,裡頭的東西,顯然不對。」
  「聽起來還真有意思啊。」
  「我知道你很受不了怪力亂神的說法,但是喀爾瑪,信件事肯定和最近連續數起失蹤而後復返的案件有重大關聯。也就是說,書艷格格的推測是對的,她表哥毓琪的單純出走,己經演變為某種危險局面。」
  「毓琪那小子究竟出了什麼事?」
  「只有熟人才會發覺的異狀,我們這些外人是無從判斷起的。」
  「可別讓我把人送還給書艷後,又被她追級地問我到底把她的琪哥怎麼了。」
  「恐怕情況真會那樣。」月貝勒苦笑。
  喀爾瑪這才沉下臉色。
  「我雖然不認識毓琪這個人,但由書艷一家人的單純性格來看,加上我四處探訪的結果,大概也拿捏得出幾分,現在的毓琪根本不像那個小小男爵府會養出的貨色。」
  「離家出走的體驗讓他成長了吧。」
  「那他的成長未免太可怕。我之所以會覺得他不對勁,是因為他成長為一個我們太過熟悉的狠角色。」
  喀爾瑪警戒的雙眸已然猜到答案。
  「是的,就是他,毓琪起先一直迷戀的對象——敬謹親王府的元卿貝勒。你若去看毓琪,眼中所見的會是他的軀殼,你若和他交談,你會發現你所面對的其實是元卿貝勒。」
  喀爾瑪一向講求實際,眼見為憑,但當他親眼見識到毓琪匪夷所思的異狀後,不禁愕然。
  月貝勒說得沒錯,毓琪的確只剩下一副空殼,裡頭裝的是另一個人的靈魂。
  他要怎麼把這樣的毓琪交還給書艷?









第六章

  「下個月初二姑姑生日,你要跟我一起去探望她嗎?」
  「好啊。」書艷有氣沒力地在自家花廳裡任書音擺佈。
  「那就撥點銀子下來吧,得買些什麼送給姑姑做賀禮,順便做兩、三套新衣,省得上人家府邸拜訪時太寒磣。」
  「也犯不著那麼豪華吧。」
  「你真是不懂事。」書音興奮地嬌嗔。
  「我是太懂事了才拜託你別這麼闊氣豪爽。」說好聽是做兩、三套衣服而已,等衣服做好,就會要她再撥點銀子下來買幾副搭配的首柿,買了首飾又覺得該改改衣裳的花色來調和,然後又得考虛到這身裝粉和賀禮的協調性,搞不好為了配得上她們這身華麗的排場,賀禮也得換成更上等的式樣……
  「待會兒你要回喀爾瑪府裡時陪我去趟東大街,聽說那兒有個算命的術士很厲害,我想去試試。」
  「我不想回那兒去……」她要死不活地伏在桌上哀叫。
  「說什麼傻話。對了,你等一下去把我新做的那套衣服換上,別老穿得又舊又髒的,這樣怎能吸引喀爾瑪。」
  「我幹嘛要吸引他,我穿這樣又有什麼不好的?」
  書音喜歡打扮,新衣服是一箱又一箱,書艷則對這種勞神傷財的事興趣缺缺,向來都是到書音的衣箱裡隨便挑幾件湊合著穿就成。
  「哎呀,現在可不比以往。你必須牢牢抓住喀爾瑪的心,才能保有你下半輩子的榮華富貴。」
  「我幹嘛要抓住那個爛人的心!」
  書音被她的痛喝嚇得一愣,夾點心的勢子僵在半空。
  「他那傢伙……那個反反覆覆的怪胎,我才不屑他的心!」
  書音靜待好長一段時間,才敢輕聲細語。「你跟他又怎麼啦?」
  「我這輩子才不可能會跟他怎麼樣!」要不是彼此有個合作關係卡著,早就一拍兩散。
  她是那麼誠懇、那麼努力地鼓起勇氣向他暗示對他保藏的情意,他卻還給她什麼?莫名其妙的冷嘲熱諷,莫名其妙的興師問罪,莫名其妙的熱辣擁吻……
  呃,最後那一項,可以稍微保留一下。
  「書音,如果有一個男人突然把你抱得很緊,對你又咬又親的,你會很在意嗎?」
  書音當場噴了一桌子餅屑,又急又糗,嗆咳連連,書艷忙著拍撫、倒水兼安慰,嚇得手忙腳亂。「討厭,你問個什麼問題嘛,害人家……」她又是一串輕咳。「我又沒惹到你,為什麼要這樣整我?」
  「我沒有啊,我只是……問問而己。」
  「這種問題還用問!」她沒好氣地以絹帕輕理妝容。
  「喔。」書艷鬆了一口氣。「原來你也很喜歡。」
  「書艷!」書音被她氣得由椅上憤而彈起。「你幹嘛這樣隨口污辱人,我到底什麼地方得罪你了?你不高興我關心你和喀爾瑪的事,直說不就好了!」
  「我……」她也傻了。「我沒有污辱你啊,我只是想問你被男人擁抱住的那種感覺……」「別說是被男人抱住,只要讓我察覺到對方有這種意圖,他這輩子永遠都別想再走近我一步!」
  「萬一……萬一你巳經不小心被他抱住了呢?」
  「拚死掙扎、絕不妥協!」嬌柔的書音雙眼閃出犀利的堅決。「我絕不會讓人以為我是那麼輕浮浪蕩的女子,可以任人上下其手的便宜貨。」
  書艷在剎那間化為石像,僻啪崩裂。輕浮浪蕩……便宜貨……她完蛋了。她當時不但絲毫沒有反抗喀爾瑪,而且還覺得好舒服,被他吻得神魂顛倒,甚至非常可恥地經常回憶,陶醉不已……
  「是不是喀爾瑪對你做了什麼?」
  「我怎麼可能讓他對我做什麼!」書艷駭然吼向書音的低問。
  「喔。」書音一臉狐疑地緩緩回座。「我還以為……」
  「他、他如果敢對我那樣,我不把他揍、揍成一堆爛泥才怪!」
  「我想也是。不過若他真的對你出手,我看你再怎麼掙扎也沒用,力量太懸殊了。」
  問題是,她被喀爾瑪吻得蘸然昏眩時,根本沒想到過該要掙扎。難怪喀爾瑪那天會沒頭沒腦地嘲諷她,原來,他早看穿她其實是個骨子風騷的蕩婦淫娃。更可怕的是,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會有這種傾向。怎麼辦,她該如何趕緊培養些貞節烈女的情操?
  「那,書音,你的意思就是說,別、別讓男人隨便靠近自己,對方一靠過來就得迅速反擊羅?」
  「那也太大驚小怪了吧。嗯……若對方是我喜歡的人,我大概會對他稍有包容,讓他佔點小便宜吧。」她雙手支頤,邊幻想邊甜甜輕笑。
  她讓喀爾瑪占的便宜可大了,這可千萬不能給書音知道!
  「如果……如果對方是喀爾瑪呢?你會讓他佔便宜嗎?」
  「他才不會隨便占女人便宜。他雖然風流倜儻,可格調還沒低到會去隨便吃女人豆腐。」
  書艷的臉色愈發慘白。他常私下偷吃她豆腐啊,是不是因為覺得她格調很低?
  「他頂多只會在口頭上逗逗人家而己。像他不都暱稱我音音嗎?若別人這樣叫我,我絕對跟他翻臉。可是喀爾瑪叫得實在太好聽了,好像把我的名字當做心頭擱著的一塊寶,愈聽愈有備受寵愛的感覺。」她酣然一歎。
  「喔。」書艷忍不住酸起來。叫書音為音音,那她呢?喀爾瑪為什麼就沒有給她取任何暱稱?「聽來你挺中意喀爾瑪的。」
  書音頓時一閃深沉的神色,隨即故做冷淡地垂眼。舀了舀蓮子羹。
  「才不會呢。我對那種太過魁梧的男人沒興趣,虎背熊腰又苯拙。我覺得,美男子嘛,就該有點玉樹臨風的味道,幾絲優雅、幾絲飄逸。」
  「喀爾瑪他是太魁梧了點,可他一點也不苯拙!」
  「啊!」書音慌亂地閃躲被害艷憤然撞倒的滿桌甜品。「你討厭啦,每次都粗手粗腳地弄髒我的衣裳!」
  「他雖然高頭大馬的,可是必要時他的身手一樣靈活矯鍵,比你說的那種瘦巴巴的小白臉有男子氣概多了!」
  「你惱什麼嘛。」書音心疼地拍拭身上水漬。「是你要跟我聊喀爾瑪的,我說他好你生氣,我說他不好你也生氣,你到底要我怎樣?」
  「我才沒有在生氣!」呃,這聲勢好像是太暴躁了點。「我……我只是就事論事,把你話裡有問題的地方略作澄清。」
  「那你就不要再跟我聊他。」書音難過地把絹帕拍在桌上。「每次你一提到他,我不是耳朵遭殃,就是衣裳遭殃。」犧牲未免太大。
  「你們兩個吵什麼呀,老遠在花園裡就聽到你們哇啦哇啦。」正好路過的昭敏大人和夫人乾脆轉進來湊熱鬧。
  「都是書艷啦。」一看到沾滿糖水的錦袍,書音忍不住委屈落淚。「人家才新做的衣裳,本來打算待會穿出去逛逛的……」
  「哎喲、哎喲,可憐我的小心肝哪。」昭敏夫人笑著將淚人兒摟進懷裡拍哄。「弄髒就弄髒了嘛,再做幾套新的不就得了。」
  「額娘!」書艷驚叫。「還做新的,她的衣服還不夠多嗎?」
  書音機靈地粹然埋首在母親懷裡失聲哀泣,愈發令昭敏夫人疼惜。
  「你好意思講這話!是誰弄髒書音的衣裳?況且書音做的衣裳十來天後興致過了,還不是會穿到你身上去?」
  「可是……」
  「額娘也跟我們一起做一套。」書音立刻雀躍地破涕為笑。「我上回看中一塊很漂亮的蘇州料子,那顏色真是好。如果拿來做成母女一對的衣裳,和我們上回買的那對金絲累鑲翡翠押發一配,不是很相稱嗎?」
  「對呀。」昭敏夫人笑眼晶光閃亮。「書音果然是個天才,這真是配得好極了。」
  「但我們家已經……」
  「就再拔點銀子過去好了,書艷。」昭敏大人無所謂地擺擺手。「只要她們娘兒倆玩得高興,這錢也花得值得。」
  問題是家裡己經沒多少錢了呀!
  「怎麼樣,這些天在喀爾瑪府中過得如何?」
  財務危機當頭,她實在沒有心思跟父親扯這些無聊問題。「沒過得怎樣。阿瑪,我說過多少遍,家裡的老本真的見底了……」
  「放心吧,就算把我們家整個翻了,也一定會頗盡全力讓你風風光光地嫁入他們家。」昭敏大人興奮地笑紅了雙頰。「我們家的寶貝要出嫁,當然什麼都要來最好的,讓你當個全京城最有面子的新娘!」
  書艷差點口吐白沫。「阿瑪……」
  「你嫁為人妻後,阿瑪就再也沒機會為你做些什麼,也不能再拿你當小女兒般地疼。可是總不能因為捨不得,就讓你一輩子都嫁不出去吧。」昭敏大人想來不禁垂頭喪氣,細細低喃。「要好好兒地辦,這個婚禮一定要歡歡喜喜、熱熱鬧鬧地辦。」
  書艷為難地凝望老父。「我們家已經沒有熱鬧的本錢了。」
  「別拒心,阿瑪自有辦法。」昭敏大人豪爽一笑。
  她明白,父親哪會有什麼辦法,還不是打算傾家蕩產,四處奔波,拉下老臉拜託親朋好友幫忙。當年選秀危機,她就已親眼看過自己憨直的父親處處求援,任人踐踏自己的尊嚴。
  阿瑪總是笑說,老頭子的尊嚴不值錢,寶貝女兒的幸福卻是無價的。
  何苦呢?想著想著,她就眼眶發熱。還是招了吧,她實在沒法子欺騙老實單純的家人。
  「這婚禮就交由你額娘和書音去辦,保證能讓你像九天仙女般地由咱們家……」
  「不會有婚禮的。」
  「書艷?」
  她落寞地環視家人天真的期待。「我跟喀爾瑪的婚事只是個幌子,你們都被騙了。」
  一屋子人傻眼,在書艷沮喪的娓娓道來之下,才逐漸瞭解這背後的全盤伎倆。
  「所以,他替我找回琪哥,我替他臨陣悔婚,之後就分道揚鑣,毫元瓜葛,我們不可能會真的成婚。」大家的滿心歡喜,到頭來只會是一場空。
  「喔。」昭敏大人想了想。「原來他是利用找毓琪的機會親近你呀,那他還真的很中意你,才會如此大費周章。」
  「阿瑪,你搞錯了,他不是在找名目親近我,我們真的是在相互利用,沒有感情存在,目的一旦達成就立即拆伙。」
  「是啊,我明白啊,這不就是你之前說的,是個幌子嘛。」
  「喀爾瑪那孩子還真有心,為了娶得書艷,不惜編了大串借口來遮掩,就是想盡辦法要把她哄到手。」浪漫得連昭敏夫人都陶陶然。
  「你們到底有沒有聽懂我在說什麼?」怎會是這種反應?
  「阿瑪、額娘,你們不該把事情說破,這樣豈不是毀了喀爾瑪的苦心佈局嗎?」書音這一不悅提醒,父母兩人立即恍悟驚歎。「我們應該順著他哄騙書艷的計謀,趕緊籌辦婚事才對。」
  「你們在作什麼大頭夢?」白癡啊。「我都講明了,婚禮是假的,他的目的是要我當場悔婚,給他家人難看,你們還準備個什麼勁兒!」
  「這你就錯啦。我看哪,悔婚是假的,設計讓你被騙著跟他拜堂完婚才是真的。」
  「當局者迷嘛。」
  「所以我們這些旁觀者得多加把勁兒!」
  書艷急得猛跳腳。「加把勁個頭,你們被人耍了還樂成這樣?到時錢都砸下去,一切準備就緒,會因為悔婚而全都血本無歸的!」
  「他不會真讓你悔婚啦。」昭敏大人驕傲地呵呵笑。「我們家的女兒那麼出色,他搶都來不及了,哪捨得送回去。」
  「我是說真的,他根本不會娶我!」
  「你看,所以我說喀爾瑪這孩子聰明。」昭敏夫人得意地朝書音挑眉。「瞧他把書艷哄得滴水不漏,信以為真,這手段真是巧妙。」
  「到時候沒了婚禮,丟盡面子,你就知道他的手段到底巧妙到什麼地步!」
  「書艷,你真是執迷不悟,咱們都把話說得這麼白了……」書音慧黠地與父母的妄想站同一線。「不過喀爾瑪也真壞,明知你這人最一板一眼,開不起玩笑,還這樣逗著你玩。」
  她錯愕得無言以對,不知該拿自己的頭撞牆好,還是拿他們的頭去撞。「你們……未免把這件事想得太浪漫了吧。」
  「書艷,你啊……」昭敏夫人笑著將她擁進懷裡。「你這孩子,平日精打細算,遇著終身大事時怎麼反而笨頭笨腦起來了?」
  「放心吧,我們會為你打點好一切事情的。」書音像等著看好戲似地咯咯笑。「你和喀爾瑪的婚宴,一定會辦得很有趣。」
  「可是……」
  「相信我們吧。」昭敏大人慈言勸慰。「總要給我們個機會,為你做點什麼。」
  「你呢,就把所有煩惱統統放下。別再管家裡有錢沒錢,也別擔心我們會不會把事情搞砸。你不能一輩子都把所有責任往自己身上扛,偶爾也要懂得放下。」昭敏夫人拍著懷中寶貝感歎。「書艷,你實在太能幹,能幹到大伙都快忘了你只是個十六歲的孩子。這回你就放下一切重擔,當個幸福甜蜜的新娘子吧。」
  「對呀,阿瑪、額娘和我,咱們三個臭皮匠,還怕比不過你這個諸葛亮嗎?」
  書音的調皮惹來一屋子的笑,唯有書艷,紅了雙眼。他們一家全是笨蛋,一窩天真傻氣得令人不捨的大笨蛋。她也是,只是她比大家不老實。聽到家人對這椿婚事依舊熱烈擁護,她才發覺自己內心深處也是如此期盼著!她好想真的嫁給喀爾瑪。縱使他是個風流、輕浮、蠻橫、老奸巨猾、捉摸不定的臭傢伙,她還是無法制止自己被他吸引。
  喀爾瑪多少也有點喜歡她吧。憑她當家好幾年的敏銳推測,喀爾瑪不會對她毫無感情。雖然之前他才莫名其妙地跟她大吵一架,把她吻得頭昏眼花,但她仍記得很清楚他無意間罵出的一句話——他是特地趕回來看她的。
  啊,有了這句話,她死都可以瞑目了,被他指控為毀約的小人也無妨。她不想悔婚,她想嫁給喀爾瑪。
          ☆          ☆          ☆
  要嫁給喀爾瑪,就得先搞定他的家。所謂射將先射馬,就是這道理,也好讓他欣賞她賢慧的一面,順便為自己後半輩子鋪條舒服點的路。之後再來對付他身旁艷女成群的老毛病!
  可惜,她的賢慧陰謀在老王爺那兒重重踢到一記鐵板,弄成她和老王爺大動肝火、破口對罵的局面。真搞不懂,他為什麼不准喀爾瑪的母親葉赫那拉氏回府安善?她明白愛新覺羅與葉赫那拉兩大家族打從大清還沒入主中原時,就已是死對頭——若不是最後建州滅了葉赫,搞不好現在當皇帝一統天下的就是葉赫那拉一家了。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10-4-9 10:37:57 |只看該作者
 但這跟喀爾瑪父母的戀情有何關係?天下大業是一回事,兒女私情又是一回事,幹嘛只因為喀爾瑪的母親出於葉赫那拉,就硬要憎惡她?
  無聊。
  書艷正想回小跨院重新計劃,再跟老王爺卯個幾回合,慢慢擊垮他頑固的想法,卻被一票女眷硬邀去喝茶。
  奇怪,這些人平日都沒什麼事好幹嗎?淨會喝茶看戲閒磕牙,跟她家人沒兩樣。不過她不能這麼想,這些人可都是喀爾瑪的至親哩。好,為了喀爾瑪,她忍!
  結果忍得她臉皮都快笑僵了。
  「艷兒,這些日子你怎麼老愛跑去跟老王爺拌嘴呢?」
  「我去跟他聊天而已。」不過聊得有些激昂暴烈。
  「是跟他聊你決定嫁誰的事嗎?」二福晉輕聲刺探。
  「怎麼樣,決定做咱們雅朗阿的媳婦了吧?」大福晉也笑靨逼人地追問。
  「書艷年紀小,配年輕點的小伙子不是比較好嗎?」肥滿的三福晉推推自己剛滿十九的兒子,卻惹來大福晉一記白眼。
  「你那兒子算個什麼東西,也不過當個小小的筆帖式,連一官半職都稱不上!」
  大福晉這一句可連帶罵到兒子也是筆帖式的二福晉,令她登時冷下尖薄的瘦臉。
  「是啊,我們的兒子算不得什麼,哪像有些人,靠著喀爾瑪的人脈和打點,才贓到了四品堂官的位置,真了不起。」
  「誰靠那無賴安排了!」大福晉憤然斥喝。「我的雅朗阿是憑自己的真本事在往上爬,而你們那些個蠢兒子,才是靠喀爾瑪下流手腕在官中安排到筆帖式的位置!」
  又來了。書艷沒力地翻個白眼,閃到一角發她的呆去,順便躲開雅朗阿及他弟弟們的刻意貼近。
  「是喔,要是你的雅朗阿真是靠自個兒本事在往上爬,那你就少指使喀爾瑪在宮中為你兒子打點這個、打點那個,浪費他的時間,還擋了別人的路!」想找喀爾瑪安排個什麼陞遷管道的可不是只有大福晉一個。
  「我為什麼不能指使他?我是他額娘,我為什麼不能指使他?」
  「哎喲,大嫂,我說您頭昏了是吧?」二福晉斜眼冷笑,瘦骨鱗峋的長手輕壓髮髻。「人家的額娘不是正在水天庵裡嗎?幾時開始這名目輪到你頭上去了?」
  「而且還是你自個兒時時叨念,說他身上流的是賤人的血,才不配做你兒子。」三福晉和藹的胖臉不悅地皺起。
  「閉上你們的狗嘴!再敢吐一個字,我就叫人打爛你們的臉!」大福晉又氣又抖。「我跟艷兒在這裡談天,你們沒事跑來湊什麼趣?真以為她會看上你們那幾個豬頭豬腦的兒子嗎?」
  「大嫂,是我們兩個先約了書艷在此賞花談天,你卻硬帶著你兒子半途介入!」
  「艷兒是雅朗阿的媳婦,他當然有權介入!」
  「話也未免說得太早了吧。」二福晉冷峻反擊。「人家心中屬意的可是喀爾瑪。」
  「那個瘋子的兒子有什麼好嫁?」大禍晉恨然轉向,指住書艷。「你最好把眼睛張大些,省得嫁了個混球,生了一窩卑賤孽種,到時後悔都來不及!」
  書艷懶懶地瞥望那只氣抖抖的手指。
  「謝謝您的好心提醒,不過我原本就是要來嫁給喀爾瑪那混球的。」
  「你這丫頭的眼睛長哪去?你沒腦子是不是?我的雅朗阿……」
  「您想怎麼罵晚輩都沒關係,但罵喀爾瑪的母親是瘋子就太過分了。」有欠口德。
  「她本來就是個瘋子!不要臉的瘋子、搶人丈夫的賤胚子!」大福晉狂暴咆哮。
  搞什麼呀。書艷也卯上了。「我雖然不知道你們這府裡的人有多少過節,但講話最好憑良心,不要沒憑沒據地濫罵一通……」
  「喀爾瑪的生母的的確確是個瘋子。」一直閒閒杵著的雅朗阿輕蔑淡笑。「從我阿瑪過世後,她就瘋了,所以才被送往水天庵靜養去。」
  「那也不該亂說人家什麼搶人丈夫的賤胚子。」
  「她本來就是!」大福晉痛斥。「王爺是我的人,是皇上親自將我指給他的,我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可是王爺不願娶她,說他心已有所屬,他要娶葉赫那拉家的女兒。最後雖有老王爺強力施壓,逼兒子奉旨完婚,讓她順利得到了大福晉這個頭銜,卻永遠得不到丈夫的心。
  他的心早獻給了葉赫那拉家的女兒——他深愛至死的側福晉。那面目平庸的賤女人既沒有她這般完美的家世,完美的絕色美貌,也沒有她年輕,沒有她的權勢,卻硬是獨佔了王爺的一切。她這元配,什麼都沒有,他連一丁點的情愛都不願施捨,任她孤獨傷痛,任她憔悴冷落。
  但老天畢竟有眼,最終的王牌依舊落在她手裡。
  「他喜歡那個賤女人怎樣,他偏愛那賤人生的喀爾瑪又怎樣?這些都改變不了事實。我才是當家主母!我的兒子才是未來的一家之主!」大福晉憤恨地猛拍胸口。
  「那可不見得。」二福晉輕哼挑眉。「老爺子說了,誰娶到了書艷,誰就有資格做一家之主。」
  「她注定就是雅朗阿的。」大福晉尖吼。
  「你叫書艷自己說,她會不會要你那個瘸腿兒子。」
  「我兒子哪有瘸腿!」大福晉幾近瘋狂狀態,大步殺至書艷跟前。「你說,我兒子哪裡不好?他眼是眼、眉是眉,憨厚又乖巧,還有什麼缺點好挑?」
  「我沒說他不好啊。」
  「我就說嘛,你一定是喜歡雅朗阿的。」大福晉拖著被嚇到的書艷逼向二福晉、三福晉。「去,親口告訴她們,你就是要做雅朗阿的新娘,叫她們趁早死了心吧!」
  「我並沒有……」
  「說呀!」大福晉高聲威嚇,加重箝住書艷的手勁。
  要命……她的手會被掐斷的!這不是她的家,她不能隨便發飆,可是大大小小的爭執總會牽扯到她頭上來。她到底造了什麼孽啊?
  「告訴她們,你就是要嫁雅朗阿,才不會看上她們那窩笨兒子!」
  「大嫂,請你說話客氣點,不要老是說別人的兒子蠢呀笨的,小心遭報應。」三福晉福態的身軀隱隱氣抖。
  「她已經遭報應啦。」二福晉咕咕笑。
  大福晉怒極攻心,一個巴掌猛然甩去,震得書艷眼冒金星。
  「書艷!」整票人頓時大驚。
  「額娘,你這是幹嘛?」雅朗阿噗哧一笑。
  「快拿冷手巾來,快!」
  「老天爺啊,半張臉都腫了。」
  二福晉、三福晉心疼地圍著她團團轉,她卻仍傻愣楞地不斷眨巴大眼。
  她被打了嗎?怎麼會是她被打呢?
  「可憐的孩子啊……」三福晉哭著將她摟入懷裡。「人家爹娘心頭的一塊寶,居然在咱們這兒挨巴掌。」
  「瞧她,都被打傻了。」雅朗阿好奇地笑望。
  「你說的這是什麼風涼話!」二福晉再也忍不下火氣。「這事要是給老爺子知道,弄到人家爹娘上門理論的局面,我看你們母子倆怎麼收拾!」
  「是她不對,全都是她的不對!」大福晉恨聲指責。
  書艷根本還沒回神,仍處在生平第一次挨巴掌的錯愕中。她被打巴掌了?除了臉頰熱熱、腦門嗡嗡,她還是搞不懂到底「啪」的那一瞬間發生了什麼事。
  「你直接承認你是雅朗阿的新娘不就得了!居然支支吾吾的,故意擺架子,分明討打!」大福晉緊揪著胸口的帕子。
  雅朗阿反常地哈哈大笑。
  「你們母子倆簡直有病!一對瘋子!」二福晉受夠了。
  「瘋子住在水天庵,不在這兒。」雅朗阿吟唱著。
  「你給我住口!再讓我聽見你說喀爾瑪的母親是瘋子,你就永遠滾出我的視線!」書艷的破口大罵嚇住眾人。「你額娘罵她情有可原,可是你有什麼資格跟著隨口羞辱人家?」
  最訝異的,莫過於大福晉,甚至忘了擔護兒子。「你被人奪走過最心愛的對象嗎?你遭受過親眼看著自己的摯愛與其他人卿卿我我的折磨嗎?你經歷過在自己愛戀對像心中根本無足輕重的痛苦嗎?」兩年前她毅然悔婚的舊傷在此刻被掀了起來。「如果你有,你就該知道你額娘出口罵她是瘋子時心有多痛,如果你沒有,你就更沒資格開口!」
  雅朗阿瞪大了向來偽裝溫弱的雙眸,陰沉的怒火漸漸蜷入他掌中。
  「你憑什麼……你以為你是誰,竟敢……」即使惱怒,雅朗阿仍沒膽公然大罵。
  「我誰也不是,只是個和你額娘有類似遭遇的人。」
  兩年前瞥見喀爾瑪隨時都有美女環伺、親密異常時,她才明白自己眼中完全容不進一粒沙。她再怎麼喜歡喀爾瑪,也無法容忍自己必須與其他女人分享他。
  「錯的難道就只是女人嗎?」她也恨過那些黏在喀爾瑪身旁的狐狸精,但……「如果不是男人花心,見一個愛一個,如果不是男人狠心,完全不重視女人的感覺,又哪來那麼多女人的傷心?」
  大福晉一語不發,飄忽佇立,清淚兩行。是啊,她的心好痛、好苦,可是十幾年來,卻沒人聽她說,也沒人注意過她的孤單和寂寞。
  「我……是沒什麼資格干涉你們的家務事啦。」看大福晉那樣,書艷開始後悔自己的莽僮。「可是,我不希望看到大家這麼排斥喀爾瑪和他母親。老王爺討厭她是因為她姓葉赫那拉,大福晉討厭她是因為她獨佔了喀爾瑪的阿瑪,那其他人呢?應該沒有理由討厭她啊,為什麼卻把她的存在當忌諱似地提也不提,一提就罵她是瘋子?」
  「因為她已經瘋到連自己的兒子都認不得,連自己的丈夫已經死了十幾年都不曉得。」
  喀爾瑪懶懶地傳來的這句笑語令所有人愕然抽息,慘白著臉,啞然凝視著他,無人敢有動靜。書艷卻在這時倏地想起之前被他狂野擁吻的事,燒透了粉頰。該死,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她居然在想這個!
  「了不起啊,書艷。能把大哥罵到結結巴巴,把額娘說得老淚縱潢,你的本領還真大。」他悠然環胸,斜倚亭前樹旁。
  「哪裡。」她害羞地輕輕點頭,收下他的讚美。「只是想為你……的家人做點事罷了。」
  「真不愧是我的賢內助。」他輕聲哼笑。
  「這、這是應、應該的。」她差點被狂喜沖昏了頭。他的賢內助,他的!
  「在你暈倒前,跟我出去一趟吧,有秘密得告訴你。」
  「好、好!」她也不想像白癡似地傻傻回應,在人前大出洋相,可她已經雙瞳裡銀河宇宙亂轉、陶陶然得雙腳離地,什麼也顧不得了。「你等我一下,我、我去梳妝打扮換件衣裳,順便……」
  「不用,咱們走吧。」他瞇著冷笑的雙眸,故意在眾人面前親暱地摟著她遠去。他回眼斜睨,輕嗤雅朗阿。









第七章

  漫長的路途中,喀爾瑪在馬車裡始終沉默,任興奮過頭的書艷一個人咭咭呱呱個不停。
  他可以理解書艷失控的高昂情緒,他卻無法理解自己。聽見書艷剛才在亭裡對大伙說的那些話後,他就開始莫名地憤怒、不耐煩、厭惡,而且這些火氣全都衝著書艷來。
  為什麼?
  有東西在他心底動搖了,應該已經沉寂、或者死去的、某種感覺漸漸不安分起來,逐漸被書艷引發得日益活躍,快衝破他堅實的控制與穩定。
  他不知該如何應付這種陌生的混亂處境,只能沒來由地發脾氣。這樣也好,比原因不明的動盪來得令人安心。
  「所以書音就要求再多做幾套衣服,連首飾也得多買幾副,說是為我的婚禮做面子。天哪,我這個做新娘的,裝扮上的錢都花得沒她多了,她還嫌我對她太苛刻……」
  「你能不能閉上嘴?」喀爾瑪終於受不了地回頭低咒。
  「喔。」她困窘地消沉下來。
  他有沒有聽懂她左一句婚禮、右一句婚禮的暗示啊?是因為聽懂了才生氣,還是因為沒聽懂才嫌她聒噪?唔,還是別玩迂迴的伎倆好了,她天生就不是那個料。
  「喀爾瑪,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她一逕地自問自答。「我們之間的合作計謀萬一……萬一假戲真作了該怎麼辦?」
  「我不會假戲真作。」是的,他不會。他嚴厲地警告自己。
  「萬一我會呢?」
  「那又怎樣?」
  書艷吞吞吐吐了好久,才捏緊拳頭一口氣倒出來,「我不想悔婚了。」
  喀爾瑪先是沒反應,而後才錯諤地自車窗外調回一直懶得看她的視線。他瞳著大眼直直瞪她,彷彿見到一群豬在天上優美地飛舞。「你說什麼?」
  「呃……」奇怪,他怎麼一點也沒有很驚喜,或是痞痞地損她,逗她?「我說……我可能……我……或許不會悔婚……」
  「可能?或許?」
  她緊張的小拳頭開始微微發抖。「別,別告訴我你從來……都沒發現過我的心意。我……其實一、一直都很喜歡……」
  「青龍回來了!」
  停妥的馬車外頭忽然奔出一群燦麗斑斕的色彩,歡喜地高聲迎接著。
  喀爾瑪不予理會,死瞪著書艷良久才冷淡地轉身下車。
  「下來吧,我們到了。」
  書艷傻傻地眨眼。他的反應好奇怪,有點像在生氣。氣什麼呢?啊,當然,她的告白被打斷了,他當然會不高興,不過她倒有了鬆口氣的感覺。要知道,想在喀爾瑪逼人的絕俊面容前平穩說話,就得先有顆夠強、夠勇的心臟。看來她滿嬌弱的嘛。
  她跳下車後不住張望華麗的府邸。
  「這是哪裡?」
  「朱雀府。」他看也不看身後小人兒一眼地大步前進。
  「是嗎?」她頭上的橫匾不是這麼寫的啊。
  「朱雀府是此地的別稱,只有特定的人才曉得。」
  「喔?特定的人?」她霎時雙眼閃閃發亮。
  他沒力地重歎口氣。「我不知道你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我鄭重警告,在此地,你聽到、看到的一切均不可傳揚出去……」
  「我當然不會傳出去。」她訝異地眨巴老實的大眼。「只要是你的隱私,我絕對會替你守密。」根本不用懷疑。
  「書艷……」
  「你可回來了。玄武等得不耐煩,早就翻臉走人,你還待在這兒跟人閒喳呼!」
  書艷這才注意到門前那群衣香鬢影的優雅美女。哇……高佻亮麗,環肥燕瘦,各具風姿,而且氣質雍容,談吐不俗,一聽那口京腔,就知道是出身上流世家。
  不過舉止倒不怎麼上流。
  「他們剛才在裡頭為白虎的事大起爭執,你卻不知哪時溜掉了,讓他們更是火上加油。」一名艷女俏俏牽住喀爾瑪的大掌,手指交錯地纏握。
  另一名嬌娃一手擱在他厚實胸膛上,正顏厲色道。「白虎包庇叛徒,害咱們好不容易奪回的鹽務密函又落回「四府」手裡,把八王氣得半死。」
  「管他們的。」喀爾瑪哼聲一笑。
  「他們打算再次借用你和江南監政衙門的交情,探探鹽梟們的合作意願。」
  「我已經幫過的忙,就不會再浪費心思去對第二次。更何況失誤在別人,並不在我,我沒興趣擔任替人擦屁股的工作。」
  「我看這回你真的給惹毛了。」一名清秀少女咯咯甜笑。
  「誰教他向來最受不了計劃好的事中途生變,亂他陣腳。」
  這句倒讓書艷心頭一驚,連忙保持鎮定。
  「皇上上回私下召你密談,談的就是這事嗎?」
  「不是,他是要我布線探查別的事。」
  「之前你替他暗中查出京城九門提督受賄銀萬兩的真相,他不是說要再升你官位兩級嗎?怎麼到現在還不見動靜?」
  「不是皇上不升,是我不受。」
  「為什麼?」
  他懶懶地哼笑。「官作愈大,權力雖高,卻也是人人攻擊的醒目標靶,何苦呢?還不如我現在這種不高不低、官小權輕的位置來得易攻易守,來得優遊自在。」
  「這就是咱們青龍精明的地方了。」美女們貼著他身畔淺笑。
  書艷諤然張口。她雖然聽不懂他們到底在講什麼,但……喀爾瑪竟厲害到連皇上也會借他手腕布線的地步?她居然用這種頂尖人才幫她做「尋找失物」的卑賤工作。嗯,看來她眼光的確不賴,連挑選夥伴都能一舉看中好貨。
  「青龍,你近來究竟在忙什麼?忙到讓朱雀、玄武都不太高興了。」
  「忙私事。」他回答這話時眼神灼灼眺望被擠在人群外頭的矮小書艷。「只是這事不巧與『四靈』有某種麻煩的牽扯。」
  眾女順著他的視線也一塊望過去,書艷頓時成為矚目焦點。
  「好可愛的小客人,你近來準備訓練的新手嗎?」
  書艷一臉茫然。什麼新手,訓練什麼?
  「你哪個旗的?」
  「正紅旗。」書艷率直報上父親官職。
  一旁華貴的艷女立即興奮地向她笑道。「那不就是我父親屬下的一員嘛。」她熱絡地牽起書艷的小手。「我是正黃旗承澤親王的三格格,你以後可以常來找我,跟我學習『四靈』的規矩。」
  書艷傻笑,臉皮僵硬。八旗之中,正黃旗是「上三旗之一,貴族中的貴族,而他們家屬「下五旗」,貴族中的……那個、你們剛才一直說的,是什麼死靈啊?怪、怪可拍的。」
  眾女的親切登時轉為警戒,轉向喀爾瑪。
  「這是怎麼回事,青龍?你竟然帶個毫不相干的外人進咱們這兒。」
  幹嘛了?書艷錯愕。她們那眼神,彷彿她其實是坨看來很像鮮花的牛糞,玷污了她們貨真價實的尊貴與嬌艷。
  「不是死靈,是『四靈』,我和幾個朋友在一起的稱號。」喀爾瑪閒散道。雖然連家人都不知道他另外有此一神秘身份,但他很想看看書艷知情後的反應。
  他甚至有點反常地想看到他驚恐、排斥、厭棄或畏懼的神情。
  「東方青龍、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就是我和朋友的身份,專門湊在一起幹些神神秘秘的奇怪勾當。」
  「喔,那和文人雅士們組個詩杜、書會是一樣的意思嘛。」書艷故做淡漠地努力自始身價。「我也、我也曾經參如過類似的書會,就是鎮國公四格格的蘭泉書會啊。要、要不是我被家裡太多雜務纏身,我現在也還是其中的一員呢!」
  幾名艷女忍不住嗤笑出聲,弄得她小臉更加火紅。可是這己是她所能想出的最高尚、最人文的名目了。
  喀爾瑪無奈地流露「真拿你沒辦法」的疼惜笑容。「好了,過來吧。」
  他才將大手伸往書艷方向,女人們立刻巧妙地切身阻擋。「青龍,吏部尚書和內務府員外郎都在大廳等著拜見你,你不先過去瞧瞧嗎?」
  「拜見我?」他啼笑皆非。
  「還不是希望你能動根手指頭,替他們疏通些管道羅。」
  「我哪來那麼大能耐。」
  「人家也明白你的這些能耐向來只施展在自己人身上,所以備了大禮來求你。」
  他皺眉哀嚷。「拜託,別又來了。」
  「答對了,他們的確把自個兒的女兒們帶來給你過目。我們都猜你會選尚書大人的二女兒,溫柔、乖巧、又漂亮,說起話來輕聲細語,完全符合你的喜好。」
  「是啊,你們還真是瞭解我。」他沒力地無聊敷衍。
  「啊,你該不會也是因為這樣才和青龍勾搭上的吧?」眾女們無邪的和藹笑話一刀捅進書艷的要害裡。「那你可得多跟柳兒、萍萍、浮雲學習,她們在這方面可是你的前輩。」
  「誰?」
  「咦,你連這也不知道?」她們好生驚訝地轉問喀爾瑪,「她們三人如今仍在你房裡服待嗎?」
  喀爾瑪臉上沒有表情,雙眼卻犀利地刺探著書艷。「她們當然還在我房裡。」
  書艷的震驚或許稍稍滿足了他惡劣的預期,但她的回應卻令他怔忡。「那……你怎麼還不娶人家呢?」
  「娶她們?」眾女們嬌軟地笑成一團。「那種身份的女人哪配得上青龍。」
  「至少要有二品以上的家世才有得談吧。」另一名女子感歎。「我倒覺得皇上有可能會將公主指給青龍,好收他做額駙,方便皇上使用。」
  書艷直直盯著他,生平第一次思考到他是如何看待她的。她家只有四品,在他眼裡算做哪種等級?或者,也是一個令他在背地大歎「拜託,別又來了」的謝禮?可、可是,往好的方面想,說不定……他是想識她認讓他不同的面貌,不管好的壞的一面都向她坦露,這也算是某種、某種表達感情的方式啊。
  「難得你會帶我出門,走這一趟,還真開了眼界。」她僵硬地故做開懷。「這回你讓我見識到你的底細,下回換我讓你見識我的廬山真面目啦。」
  「我沒想讓你見識什麼,只是帶你來見毓琪。」看她呆愕的受挫神情,他真覺得自己惡劣透頂。何必因為她一語就說透了他心底不願面對的真正用意,就如此狡言打擊她?
  她愣了好久,才眨著大眼回神反應,「喔,你找到琪哥啦。」
  「你不高興嗎?」
  「我……很高興啊。」她用力地咧嘴大笑。她的腦子一片混亂,太多聲音、太多意外、太多感覺都來不及處理。就連他領她到西院花廳,引薦他的諸位神秘好友,她都恍恍惚惚,傻笑了事。
  更別說是喀爾瑪對毓琪中邪的詳細說明。
  「所以你現在看到的毓琪,只是個空的軀殼,裡頭裝的,是別人的靈魂。」
  「喔。」她空洞地看著毓琪。
  她好像也變成了空的軀殼,這中邪的怪病是不是會傳染?
  「書艷。」
  「啊?」
  「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有啊。」
  儘管周圍都是位高權重的「四靈」核心人物,喀爾瑪依舊當眾直瞅著她許久。
  「還在為剛才的事吃驚嗎?」
  書艷也沒有佯裝不懂,只是無法面對他,就茫然望著毓琪。「我不是對你感到吃驚。」而是對她自己。
  她根本不可能和喀爾瑪在一起。這項線索很久以前就已暴露出來,她也嚴厲警告自己好多回,更經常強迫自己以冷靜的角度去評估他這個人,別被他的魅力迷得失去判斷力。很顯然,她還是判斷錯了。
  怎麼會犯這種錯?她的判斷力是不是有問題?看,琪哥不是好端端地坐在她跟前,幹嘛為他白操心,還勞師動眾地四處尋人?看,她預計將東北人參換賣到的江南布匹,轉回北京定能賺到更高淨利,結果呢?東西全卡在天津關,損失慘重。看,她對喀爾瑪的期待又是一項大失誤「書艷。」
  「真好,找回琪哥了。」她趕緊興奮道,繼而愈笑愈呆,最後淪為空洞的囈語,「還是你厲害,這麼快就能找到人。」
  接下來又是漫長的沉默。喀爾瑪瞪著她,她則一逕呆望毓琪。
  「我想……」她費了好大的勁,才又凝聚起多一點聲音。「我該帶琪哥回家了。」
  「恐怕不行。」回應她的,是廳內諸位神秘男子中的一名。
  「讓她帶回去。」喀爾瑪深深凝視她的側顏。「毓琪的事,我自會負責。」
  「這事已不是你一個人負責得了。」男子冷道。「你讓月貝勒找到我們的死對頭,這是大功一件。放他走,就是大過了。」
  同樣在場的月貝勒暗暗輕咳。「我不是刻意找到這個裝著敬謹親王府元卿貝勒魂魄的空殼,這事純屬巧合。」
  「既然逮到了,就理當歸咱們『四靈』處置。」男子堅持不放。
  「我說過,我會負責。」喀爾瑪輕喃。「讓書艷帶她表哥回去。」
  「恕難從命。」男子的態度益發強硬。
  喀爾瑪霍然直起身子,巨大的體魄伴隨他肅殺的面容令男子不禁卻步。
  「我說,讓他們走。」喀爾瑪平和的低喃猶如暴風雨前的寧靜。
  「那就給我們個理由吧。」另一名坐在大椅內旁觀的陰森男子笑道。「總不能教咱們所有人眼睜睜地放掉得來不易的頭號死敵,就只為了寵你的女人。」
  「我不是在寵我的女人,而是我與書艷有約在先。」
  「什麼約?」
  「我負責替她找回毓琪,她負責向我悔婚。」
  「去。」其他人也忍不住輕笑。
  「事情並非你們所想的那麼單純。」月貝勒挺身而出。「喀爾瑪這麼做是為了奪得他家的王爺寶座,好守住他母親在族譜中的位置。」
  「奪得權位的方法,不會只有這一種吧?」
  「喀爾瑪的祖父非常偏受書艷,一直想要這樣的女孩做下任的當家主母,加上嫡長孫雅朗阿身有殘疾,不是他屬意的繼位人選,才決定由書艷來挑。她挑中的丈夫,就是下一任王爺。」
  「然後又要她悔婚?」
  「對,因為喀爾瑪要的是繼任王爺的實權,不是書艷。只要責權一到手,婚禮上立刻換新娘,由喀爾瑪的表妹——另一個葉赫那拉氏來做他的元配,統御整座王府。」
  書艷身上的每一滴血都在瞬間凍結。
  時間靜止了,呼吸靜止了,心跳靜止了,世界也靜止了。她聽不懂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細節,她只聽見一句話——只要實權一到手,婚禮上立刻換新娘。
  他對她從來沒有任何意思,是她想歪、是她誤解。她弄錯了,徹徹底底的錯了!她怎麼會犯這種錯,怎麼會?
  「你們不讓書艷帶她表哥回去,就等於是在破壞喀爾瑪的奪權大計。」月貝勒鄭重告誡。
  整座大廈陷入思索的沉寂。
  「這樣看來,我們確實不能強留毓琪在此。」一名老者在眾人中低語。「但放他走,豈不是縱虎歸山?」
  「我會負責,只是我的計劃會有些……」喀爾瑪倏地睜開決絕雙眸。「更動。」
  「別擔心,不會有任何更動。」書艷一直盯著自己反映在毓琪瞳中的倒影,一張生硬、苯拙、幼稚的呆相。「一切都會穩穩當當地按講好的計劃進行。」她勇敢地轉向,面對喀爾瑪幾乎可以刺穿她腦門的嚴厲視線。「你放手準備婚事吧,我會守約,確實悔婚。」
  喀爾瑪數度想開口,卻找不到聲音,也不知該說什麼。
  不對,決不是他要的結果。她天真的堅持呢,之前的告白呢?腦中另一個強烈的聲音卻警告著。這才是最正確的狀況,最穩當的結果,一切都按部就斑地跟著他的計劃走。
  但他希望她毀約,渴望書艷那句他作夢也想不到的美妙傾訴——我不想悔婚了。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10-4-9 10:39:08 |只看該作者
  此刻他心中掀起前所未有的混亂。原來他一直期盼著書艷毀約,不顧一切地嫁給他,弄假成真。這項頓悟才是他震驚的最大關鍵。
  難道他期望計劃失敗,好得到書艷?不可能,事關家族未來與母親的危機,他豈會棄之不顧,反去貪圖男女間可笑的小情小愛?
  根本不可能!
  「沒想到本領逼天的東方青龍,竟被一個小女孩輕鬆拐倒。」這句優美輕語伴隨著呵呵淺笑,疾風般地赫然橫掃整座廳堂,旋為一股陰冷的詭異氣流,奔竄翻湧。
  合掩的門靡與一長排的窗欞發出不安的咯咯響動,彷彿特有狂風暴雨來襲,可是門外春陽和煦,晴空萬里。所有的視線頓時轉向大椅上被粗壯侍衛環伺的美少年。他紅唇皓齒,有著似男似女的幾細特質,一對晶燦大眼與書艷極為神似。
  「幸會,元卿貝勒。」喀爾瑪陰狠地笑望毓琪。
  「哪裡。托你的福,我才有機會得見『四靈』及諸位閒人的真面目。」
  「這傢伙!」一名火爆男子正想衝上去揪他衣領,卻被喀爾瑪拾手輕揮,重重摔跌到角落去。
  「青龍,難道你真要放這個危險分子回書艷格格家去?」仍有人放不下心。
  「我說放就放。」
  「可是……」那人給喀爾瑪淡淡一瞟,立刻放棄討價還價。
  「早告訴你別放這麼多雜碎進來,朱雀。」喀爾瑪冷漠道。「七嘴八舌,綁手綁腳。」
  坐在廳側大椅上的男人勾起嘴角。「沒辦法,我必須多抓些人進來,才能擾亂咱們『四靈』的氣息。」
 眾人不解,啞口無言,月貝勒又忍不住打破蠢笨的僵局。
  「元卿貝勒的靈體沒有視覺,全憑每個人不同的氣來辨別。人愈多,氣愈亂,他愈難掌握『四靈』的位置。」
  「如果你別礙著我的手腳,我會處置得更俐落。」朱雀孤傲地瞥望青龍喀爾瑪。
  「我說過,不准動毓琪一報寒毛,我要的是活口。」
  書艷沒有力氣去理解這場亂局,只模糊意識到他們似乎想對琪哥不利。
  「那我還真得謝謝青龍的格外保護。」毓琪舒懶地沉入大椅,搭著十指交疊雙腿。
  「我不是在保護你。必要時,我會直接取你性命,元卿貝勒。」
  「呵,那我得好好住在毓琪這兒了。」毓琪鬆口氣地輕拍胸脯。「幸好書艷在你心中頗有份量,否則我早小命不保。」
  書艷愈聽愈不對勁,但她頭好亂,不知到底是她有問題,還是這整個世界有問題。而且,她沒有力氣繼續和喀爾瑪共處一室……
  「恕我不跟你們攪和了。琪哥,我們回家。」
  毓琪馬上起身,揮毛屑似地以食指輕輕彈開侍衛原本擋在他身側的大刀,彎起得意雙眸,揚長而去。
  「他媽的,為什麼要放這種人在咱們的地盤上撒野!」一名沉不住氣的男子抓起刀往毓琪背後殺去。
  下一瞬間,就只見男子交抱著頻頻顫的雙手脆地哀叫。
  「沒我的允許,誰也不准對他出手!」喀爾瑪狠聲警告。
  「這麼怕書艷恨你?」毓琪呵呵笑。「你挺疼她的嘛。」
  一聲劇烈啪響猛然打向毓琪的俊臉、震得他整顆頭重重甩往一邊去。「你要敢再說一句這種找死的話,我就揍扁你!」
  在場的幾個大男人無不望著書艷傻眼。「什麼他很疼我,我在他心中很有份量。你懂什麼,你有什麼資格囉唆!也不想想今天這種局面是誰闖出來的禍!」她嘶聲怒吼。
  毓琪呆呆地偏著被打歪的臉龐,緩緩伸手撫上紅腫面容,登時兩眼一紅,珠淚直落。
  「好痛……人家的臉……你幹嘛打我?」他嚶嚶哀泣起來。
  「你哭,你還有臉哭?」
  「書艷,你過分!為什麼要打人家的臉?」毓琪心痛地捂著他最自豪的俊容細聲哭號,十足十的娘娘腔。「這到底是哪裡,他們又是誰,你為什麼要這樣當眾欺負人家?」
  「這是毓琪,這才是毓琪原本的性格!」月貝勒驚叫。
  所有人陷入錯愕中。之前他們用盡各種深奧招數,都破解不了毓琪身上的複雜奇咒。書艷隨便一巴掌,竟打破了一切屏障?
  喀爾瑪也陷入錯愕中,但令他失神的不是她那一巴掌,而是她硬逞堅強的破碎淚顏。
  同時間,遠在京城另一方的敬謹親王府內也為之震盪。
  「怎麼了?」雙眼皎亮的貴氣男子淡然轉望茶喝到一半便失神的元卿貝勒。
  「被打回來了。」
  「什麼?」
  「我的咒術從毓琪身上被打回來了。」
  男子不悅地蹙眉。「誰打的?」
  「書艷格格。」
  一個小女孩?簡直令人啼笑旨非。「她是怎麼把你給打回來的?」
  元卿寂然撫摸著桌面,彷彿撫摸著宇宙洪荒的古老秘密。「她身上帶著某種東西。」
  「是那東西將你給彈回來的?」
  元卿癱靠椅內,陷入沉思。良久之後,揉著額角無奈感歎。「真糟,時間就快來不及了,還半途捅出這種摟子。」
  「不是己經掌握住毓琪了嗎?」
  「不。」元卿茫然凝望廳外燦燦庭花,沉身於幽暗的屋內。「毓琪不是我真正想要的,我只想借他來釣書艷。」
  「釣她?」哈。
  「她身上有我要的東西。」
  「該不會就是將你自毓琪體內彈回來的東西吧?」
  「沒錯。」元卿陰冷回應。「我早隱約感覺到她身上有某種奇特的東西,將會對我不利。我一直拐彎抹角地想探出那東西究竟是什麼,可惜……」
  「毓琪這顆子卻被青龍喀爾瑪搶先一步吃掉了。」
  「沒那麼容易的事。」元卿霍然起身,優雅的纖長身影縹緲步入更深的黑暗中。「我才安好的棋子,豈容他這麼簡單地就給吃了去?」
  男子懶懶支頤。「到底什麼東西有這麼大本事,又會對你怎麼個不利?」
  「會克住我,使我永遠也無法出手。」
  「說得活像是八卦克妖魔。」
  元卿詭異地回身側瞥,大半俊美的輪廓融在塵內黑影中,只有那些勾魂攝魄的邪美雙眸,閃耀晶透冷火。
  「開玩笑的。」男子苦笑地舉起雙手。
  「不,你說得對,我是妖魔。但縱使是八卦,也克不住我。」
  那書艷身上震退他的,究竟是什麼?








第八章

  書艷帶毓琪回家後,就不再寄宿喀爾瑪府邸,待在家裡籌辦婚事,準備出閣。然後,在大喜當天等著悔婚……一想到這,喀爾瑪不禁沉臉入左掌中,深深歎息。太好了,一切都依他原本的計劃進行。真他媽的好極了!
  「您又在發什麼脾氣呀?」
  「最近您肝火挺旺的,需要咱們為您降溫嗎?」
  柳兒、萍萍、浮雲嬌柔地端來了冰鎮果子。
  他冷淡地看著她們搔首弄姿,無動於衷,令她們愈發不安。
  「喀爾瑪少爺,您是在為下個月的婚事傷腦筋嗎?」
  「不想娶那小妮子,您就別娶嘛,有什麼好費神的。」快人快語的萍萍立刻遭他不悅的眼神冷睇。與他平日從容閒散、憐香惜玉的態度相較,這無疑是對女人最大的懲罰。
  萍萍焦急地推推姐妹們。
  「喀爾瑪少爺,您……您知道嗎?書艷格格背著您偷偷謀劃了一件很可怕的大事呢。」柳兒故做擔憂地警告。
  「請瑪法把我母親從水天庵接回府裡安養是很可怕的事嗎?」他陰寒的低語像鞭子一般狠洌。
  浮雲鎮定地淡淡一笑。「只能說她請求的方式有點可怕吧,她幾乎是天天在拿這事跟老王爺吵。」
  「至少還有人夠膽子跟瑪法吵。」
  「可這樣實在太不體貼了,她這麼做,也不怕氣壞老人家身子。」柳兒趕緊柔聲附和。
  「瑪法沒那麼嬌貴。」他又將視線調至窗外,無視她們的存在。
  「少爺,您這些天心情真的很不好。」三名侍妾不再曲意奉承,柔聲坦言。
  他疲憊地揉揉鼻樑,沉默許久才深深歎息。「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
  侍妾們大驚。「您今兒個也不需要我們嗎?」
  她們一向以色事人,偶爾端茶倒水也只為增添情趣,但連日來的無所事事,已經閒到懷疑自已是否淪為打理他日常雜務的丫頭。
  他再度沉思,凝視窗台茫然低語。「我正式給你們個名分,如何?」
  她們登時愕然。
  「讓你們名正言順地成為我的人,省得委屈。」
  「你要真這麼做了,我們才叫委屈!」萍萍急急高嚷。
  「是啊,先不說您母親到底會不會被接回府裡,光是一個老王爺,又是一個大福晉,外加二福晉、三福晉和她們手腳不乾淨又不負責任的兒子,這一窩亂局,誰有本事天天應付?」光想就可怖。
  「而且您要是給了咱們名分卻仍對咱們這樣冷冷淡淡,那有什麼意義?」
  艷姬們爭著一吐心事。
  「不是我們嘮叨,而是不得不為自己打算。坦白說,若要嫁入侯門,最期望的莫過於當個不愁吃穿的少奶奶,日子過得舒舒服服。可你家這淌渾水,別說是享福,恐怕苦頭是一輩子吃不盡,天天都得膽戰心驚應付各項爭執。」
  「我們又沒有顯赫的娘家撐腰,萬一受了委屈怎麼得了!」
  他噘嘴挑眉,點點頭。「說得有理。」之前卻有個小傻瓜仍執迷不悟地想要嫁給他,直闖這家族亂七八糟的渾水裡。他對著軒窗輕笑不止。凝望沒了小小身影的庭院,備覺眼前美景無限寂寥。「那你們打算怎麼樣呢?」
  「就這樣啊。」妖嬈的身軀貼坐在他腿上。「今朝有酒今朝醉,趁著大伙還沒膩了彼此的時候,好好兒享受。」
  「等咱們感情淡了,您再來為咱們安排個妥當的出路吧。」另一隻玉手由他身後嬌軟攀上。「我可先說好,我的出路不能比之前服侍過您的馮姐兒差喔。瞧她,從你這兒挖了大筆銀子開酒館去,如今多囂張啊,簡直成地頭蛇了。」
  「替我找個好婆家,喀爾瑪!」真是人各有志。「家境不要太差,家世不要大複雜。讓我可以輕輕鬆鬆掌握大局,日子也可以過得舒服豪華。」
  「你們遠大的理想和抱負,真讓我感動。」
  「不是我們對您沒感情,而是您自個兒根本沒感情。我們哪能把自己的青春和終身往個無底洞裡丟呢?」
  喀爾瑪頓覺啼笑皆非。「我沒有感情?」
  「您有嗎?」她們開玩笑地諤然眨眼,隨即笑倒他懷裡。你有喜歡的人嗎?如果沒有,那你可以喜歡我嗎?記憶中清靈細語再度穿透他的心,令他厭煩得只好起身離去。
  「喀爾瑪少爺?」眾女愕然望向他背影。
  「最近老在胡思亂想,我出去靜一靜。」
  這一出去,連他都沒想到自己會一路走到書艷家去。
  「喀爾瑪!」書音喜出望外,連忙奔上前。「怎麼突然來了?」
  他詫異得一時竟也找不出借口,瞥見遠處侍衛,才悠然咧開笑容。
  「我來看看我佈置的人手有沒有派上用場。」
  「有啊,當然有。」書音與他相偕踱往深院。「幸好你安了幾名嬌健牢靠的侍衛看住琪哥,否則咱們都怕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怎麼著?」
  「他一下子像他自己,一下子又不像他自己。」書音傷腦筋地想辦法說明。「琪哥不像他自己的時候,正如你所料,第一個反應就是要找書艷。」
  「啊。」聽到那個名字,他心底更加躁動。
  「大家都照你吩咐的,不准他親近書艷,他卻更反常了。」
  「喔。」
  「琪哥他既不鬧脾氣,也不叭哇亂叫,而是很認命地在房裡翻翻書、寫寫字,自個兒消磨去。」她努力地想引發喀爾瑪一點興致,就算只是稍微看她一眼也好。「這一點也不像琪哥平日的行徑。」
  「嗯。」
  「我當初就覺得琪哥的失蹤很有問題,得盡快派人把他尋回來才行。如今可好了,我預料的危機還真的發生了。」她不勝無奈地重歎。
  「是嗎?」他只是一逕眺望遠方,閒步輕笑。
  「近來我一直為家裡雜七雜八的事操心,忙得暈頭轉向,還得應付琪哥三不五時翻來覆去的性格,實在好累人啊。」
  「保重。」
  書音不自在地快步跟在他身側,愈趕愈喘,可他卻依舊貌似悠哉地大步疾行。
  「喀爾瑪,我……有好些親友間婚喪應酬的事都不懂,你能不能教教我?」
  「幾時這些事輪到你頭上來了?」
  「書艷自搬回家後,就都不管事了。」
  「怎麼回事?」
  呵,她一路追得上氣不接下氣,他理都不理,一提到書艷,才回頭把她放在眼裡。
  「沒怎麼回事,還不就是她在耍格格脾氣嘛。」書音懶懶地打理霎亂的儀容。「一下是不管帳,一下是故意不吃飯,反正想盡辦法在惹人注意,問她發生什麼事她又悶不吭聲……」話還沒說完,他人就已不見蹤影。
  一入書艷的院落,他抓著正從書艷房裡退出來的嬤嬤拐往樹叢裡。
  「書艷為什麼故意不吃飯,想餓死自己嗎?」
  老嬤嬤的心臟差點給他突然逼近的俊容嚇得蹦出來。「格……格格她哪有故意不吃飯?她餐餐都努力進食,卻老是不由自主地全吐出來,這她可絕對不是故意的。」
  喀爾瑪凌厲的諤然神情令她急急辯解。
  「我當然每餐都給她做特好吃、特營養的菜色,格格的腸胃卻硬是使脾氣,不給她吞下去,不管吃什麼都吐得一乾二淨。我沒轍了,只得天天給她含參片。」
  「請了大夫沒?」
  「早就請了,卻查不出是啥毛病,說可能是積鬱過多的心病。我看,格格八成是在懊惱卡在天津關的那些江南布匹。她原本計劃可用這方法替家裡賺進一筆銀兩,怎知會搞成這樣,害她挨了不少人的罵。」
  他犀冷嗤笑。「這府裡的人也有資格罵她?」
  「不只這事罵,連琪少爺的事也罵,怪她怎麼找回了個陰陽怪氣的琪少爺回來。」
  喀爾瑪漸漸鬆開箝制,茫然沉思。「還有呢?她可還有其他異狀?」
  嬤嬤想了想。「唔……大概就是一個人躲在屋裡不出來吧,也不太說話。不過生病的人哪個不這樣?」
  喀爾瑪閉眸調息,不想把手掐在無辜的脖子上。但在這窩家人的馬虎照科下,他真懷疑書艷是怎麼活著長大的。「你現在就給我弄些吃的東西來,我塞也要把它塞進書艷喉嚨裡!」
  嬤嬤惶恐地頻頻點頭記下他交代的各樣菜色。儘管他出的名目既花工夫,又需火候,材科講究,極費手工,她仍是乖乖聽命,不敢在他駭人的嚴厲吩咐下囉唆半句。
  他無聲步入廳裡,掩上稍有涼意的門扉,衣衫單薄的雪色身影正披著一件粉鍛夾袍,乖乖地趴在桌面敞開的冊頁上。書冊貼著她臉蛋之處,有著被水滲開的濕潤墨漬,糊了字跡。
  「我還當你是在流淚,原來是在流口水。」
  書艷被這聲嚇得諤然蹦起,連忙擦拭紅唇,不覺一愣。「你亂講,我哪有流口水!」
  擦了無辜的唇邊,她卻忘了遮掩水光燦燦的淚眼。「不是說你不管事了嗎,怎麼還在看帳冊?」他閒散地拿起桌上書冊。
  「我的事用不著你囉唆。這是我的房間,請你出去!」
  「啊,看來卡在天津關的那批布料,是你拿家裡所有老本下的最後賭注了。」他懶懶地翻閱帳冊。「嘖嘖,這下可血本無歸了。」
  她憤然奪向他手裡的帳冊,卻讓他提手一舉,輕巧閃過。
  「還給我!」
  「你在做買賣。」
  書艷警戒地嚥了嚥口水,死不放低姿態。「那不關你的事!」
  「咱們大清向來禁止皇族及八旗經營買賣,你這違例,可犯了大忌。」他甩甩鐵證如山的帳冊。
  「那是我家的事,把帳冊還來!」
  「天津關若查出那些布料竟是一位格格經手的買賣,屆時就算沒這本帳冊,也會將你全家治罪了。」他將書冊輕鬆拋入她懷裡。
  「你胡說。」
  「相信我吧。我雖人在兵部,刑部的風風雨雨也看過不少,你想親身試試嗎?」
  「你今天到底是來幹嘛?誰放你進來的?這是我的院落,沒我命令,誰都不許進入。你想找碴到大廳去也一樣能我,少在這裡煩我!」
  「坐下來罵。」他以下巴比比暖炕方向。「等吃飽喝足夠力氣了,就算你想跳到桌子上開罵都隨你。」
  她不得不咬牙聽命。這頓火氣確實沖得她兩眼昏花,雙膝軟得幾乎站不住。
  「你的腸胃怎麼了?」他逕自在炕桌另一旁坐下,轉杯倒茶。
  「不用你管。」
  「我不能不管。」
  她惡狠狠地瞇眼瞪視。「你放心吧,我還沒嬌貴到那種地步,也沒虛軟到沒勁兒悔婚的地步,我保證一切都會依照原計劃進行,絕不會壞了你的好事!」
  他淡淡輕啜,品味了許久上等君山茶的清芬,才優雅低語,「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你不想悔婚了。」
  書艷的銳氣頓時扭曲,刺破了她薄弱的堅強。
  「可你當時並未把話講完。你不想悔婚的理由是什麼?」
  他盯著地面良久。「我不記得我有說過這話。」
  「那你兩年前突然悔婚的理由又是什麼?」
  「你幹嘛老抱著這題目死這爛打?」她惱羞成怒。
  「你又為什麼老是避而不談,閃閃躲躲?」
  「你想知道?好!可是你聽完就給我滾,永永遠遠地滾出去,我不招惹你,你也別來招惹我!」甚至連她最後療傷止痛的角落都要進犯。「我悔婚是因為我受夠你這花心大嫖蟲!」
  「我花心?」
  「你別想否認!你家裡一窩,外頭一票,走到哪就勾引到哪,你見什麼人都溫柔,對什麼人都可以卿卿我我,四海之內好像只要是母的,管她是老是少是美是醜,全是你的紅粉知己,來者不拒。我算什麼?你以為我會很樂意跟那些女人歸在同一類,一起跪在你面前等你寵幸?」
  「書艷。」
  「你有錢、有身份、有地位、有光明前程、有通天本領,那你去施展在配得上你的女人身上啊,惹我做什麼?我們家是比不上你們家尊貴,沒你們家偉大,那又怎樣?我連選秀都不想選,連皇子福晉都不想當,我還會希罕你嗎?你有魅力又怎樣,你英俊瀟灑風流碉儻又怎樣?就當我已經愛你愛得要命、被你迷得佔滿整顆心了行不行?我甘拜下風、我認輸了行不行?」
  她厭惡地揮開喀爾瑪遞上的手絹,任由淚水滑落。「我沒見識、沒氣量,玩不起你那些打情罵俏的遊戲。我是喜歡過你,也不怕你知道,因為這一切都過去了,全都過去了!」
  「啊。」
  「你如果是專程來嘲笑我,你儘管笑,笑完就給我滾!我們除了合作關係外,毫無瓜葛,悔婚之事一旦了結,你永遠都別再上我家的門!」
  「問題是,事情並未了給。」
  「下個月的婚禮,我保證會悔個徹底!」
  「我說的是悔婚之外的事:毓琪。」
  「那你走錯地方了,他的院落在東側庭園後頭,你請自便,不送!」
  他對書艷的遂客令聽若罔聞,淡淡凝望杯中清透的茶水。「你難道還沒聽進我的話嗎?他中邪了。」
  「中邪的是你!什麼他的軀殼裝的是別的靈體,琪哥他只是在作戲,故意模仿他崇拜的人。這麼簡單的把戲你會看不透?不要故意裝苯,沒話找話講,也別在咱們說定的條件上再刻意挑剔、耍詭計,我鬥不過你的!」
  「為什麼不好好聽我說一句呢?」
  她疲憊地閉起了眼,沉寂良久,待顫抖的氣息在淚水下稍稍平穩後,將雙腳縮到炕上,額頭貼在膝頭上地蜷成一團。她好累,累得沒有力氣爭辯,而且最不想見一也最想見的人,就在她身邊,折騰著她破敗的尊嚴。「你說吧,你想說什麼就儘管說,我聽就是了。」她悶在身軀裡的聲音不再有之前的火氣,而是脆弱、認命、無助而渺小。「說完之後就請離開吧。拜託,我是說真的。」
  連喀爾瑪都可以感受到她的深重的打擊,幾乎一舉擊碎她所有的信心。不敢面對他,不敢面對自己一手打理的當家事務,不敢面對自己開招財路的失誤,不敢面對找回了個反常毓琪的各方撻伐……
  他沒想到這個向來勇氣十足、精力充沛、拚命想伸展自己的小炮彈,會在他面前萎縮成一團,所有的希望已然枯乾。他無奈輕歎,深深為自己的混帳透頂感到欽佩。
  毀了書艷的是他,能救回書艷的當然也只有他。「你說我花心的那句,有欠公道。」
  她仍舊蜷著,任喀爾瑪輕柔地自言自語。
  「什麼叫花心?一個男人必須到對一個女人不夠忠心的地步,才能叫花心。可是我能付出忠心的對象在哪裡?」
  書艷微微一動,似乎無法苟同。
  「書艷,我是個成熟的男人,我有男人無法避免的需求。我也會想我個對象安定下來,可惜她們想白首偕老的人往往不是我。」他輕笑。「顯然我是女人縱情享樂的好對象,卻不是托付終身的最佳考量。」
  「她們……是誰?」悶窒的聲音偷偷輕喃。
  「我大哥房裡有誰,就是誰。」
  她不想這麼簡單地就被勾起好奇,卻還是忍不住抬頭。
  「只要是我看上的,他都想要,最後也盡皆落入他手裡。」
  「為什麼?」
  他聳聳肩。「我們對女人的喜好大概太雷同了。」
  「我是說你為什麼放手任他搶?」若不是喀爾瑪主動放手,雅朗阿怎麼搶得過他!
  喀爾瑪眼神一暗,迅速以笑容取代。「他是大哥嘛。」
  「而且是個跛了腳的大哥?」他斜睨書艷死灰復燃的尖銳氣焰,按兵不動。
  「我就知道!」這個笨傢伙。「他跛腳是與生俱來的缺陷,你內疚什麼,你想補償什麼?根本不關你的事嘛!」
  「他很可憐。」
  「世上每個人都有可憐的一面。你同情他,怎麼不也同情那些只是被他奪去卻不被他愛的女人?」
  「你這話未免武斷。」他故意激她。「人說日久生情……」
  「生個頭!雅朗阿是因為喜歡她們才將人搶走的嗎?見鬼了,我聽就知道他只是為搶而搶,不是為愛而搶,凡是你中意的他都要搶!」難怪他得知她要和喀爾瑪成親的事,就拚命勾搭。
  「你的立場有些偏頗。」他好意警告。「書艷,人都傾向為自己說好話,我也不例外。若你光從方纔我對大哥的說辭就匆促下推斷,對他有失公平。」
  「我不是光覺得他混帳,你也是混帳一個!」她惱火地抓過喀爾瑪賢慧遞來的參片含在嘴裡,儲備發飆的火力。「為什麼連自己想要的女人都不肯好好守護?」這麼筒單就拱手讓人。
  「我反正也沒什麼真正想要的。」
  「一點渴望也沒有?」
  「我想要的,總是留不住,何必再費心渴望?」
  書艷被他凝望裝參片小錫盒的孤冷神情懾到。雖然他很快就以無賴的德行打發過去,但她仍然看見了。那是他不願流露的真實情緒。
  「所以你責怪我花心,我不太能苟同。」
  啊,是啊。書艷寂然。沒有可以停泊的港口,他的心當然只能飄泊。
  「這問題追溯上去,全是你瑪法當年誤了你父母的錯。你父母那代的恩恩怨怨,全牽扯到無辜的下一代來。」想想她的境遇還真是滿幸福的,只是家人稍笨,口袋沒錢。「這事不從源頭解決,你家一屋子人這輩子都得不到解脫。」唉。
  「而且有意替我們解決的善心人,也弄到一半就撒手不管了。」
  「我哪有撒手不……」話還沒說憲,她就發覺自己又犯雞婆。
  「別在意,這爛攤子也不是只爛一天兩天而已。它都爛了幾十年,再爛下去也無妨。」他沒事兒似地掏掏耳朵。
  不行,她不喜歡這樣。既然己經插手,就得弄出個妥善的結局。但……她總有種好像被人套住的錯覺。喀爾瑪不動聲色。反正他早已摸透她的性格,靜靜等她自投羅網就行了。
  「我看,我還是得親自再和你瑪法談談。」
  喀爾瑪還來不及竊喜,就被獵物反咬一記。
  「這就當做是我與你分道揚鑣的謝禮。」
  他冷然怔忡。
  「若仔細估量,你為我們家做的人情實在太多,我也該反過來為你做些什麼。將來兩家雖然各走各的道,不相往來,我們家也不會再覺得對你有所虧欠了。」
  他寒下臉色,毫無之前的從容與閒適,變得銳利逼人。
  「我不是為了你的家人才浪費心力做這些蠢事,幫那些忙。」
  「那是為誰?」
  「你說呢?」
  書艷的心跳突然一陣狂亂,震得她腦門發脹,整個人從頭紅到腳。她努力閉眸深深吐息。不,她不想再被這種無謂的悸動沖昏頭。同樣的錯她已經犯得太多次,她不想再傻下去,再任他耍到底。
  「反正……我會幫你處理你家這團糾結就對了。」若要說真心話,她這麼做其實沒嘴巴上說得聖潔。什麼報答,根本就只是為了……
  她赫然睜眼,就對上了她心底的答案。
  「喀爾瑪。」她喉頭緊得連嗓子都發抖。她是這麼這麼、無可救藥、又笨又傻地喜歡著他。但一切都過去了,全都過去了,她不會再棧戀一份毫無意義的感情。「能與你合作,我真的很榮幸。看了不少事,也開了不少眼界。就算今後各分東西,這段經歷仍是我最珍惜的回憶。」
  「什麼叫各分東西?」他眼中的冷光幾乎絞斷她的勇氣。
  「沒人告訴你嗎?我要嫁人了。」
  「是,下個月初,嫁入我家大門,做我的媳婦。」
  「不,我會依約悔婚,好讓你按照原計地改娶你表妹。而我,改做琪哥的媳婦。」
  喀爾瑪瞪著駭人的雙瞳,瞪得她渾身哆嗦。
  「這是我阿瑪、額娘和琪哥父母的意思。」她冷汗涔涔地硬扯出笑容。「他們認為琪哥這回太胡鬧了,而我又滿能制得住他,乾脆讓我們成婚,好讓他成熟一些。」
  他寒冽的怒火幾乎凍結所有空氣。「你的意思呢?」他輕喃。
  「我?當然好啊。琪、琪哥既是熟人,我們家又不會白白浪費這次籌辦婚事的錢,我悔婚後也顧得住顏面,這、這是再好不過了。」
  「你胡扯。」
  「那你去問我阿瑪。」
  「我不允許,我己經決定就是要娶你進門。」
  「太遲了,一切己成定局。不過還是謝謝你的抬愛。」
  喀爾瑪一記巴掌猛暴揮去,劇烈的傾倒聲震動整座院落。書艷跌坐著,嚇傻了眼,不敢相信眼前遽變的暴力場面。他怎會這樣?
  她這才第一次看見,喀爾瑪憤怒的真面目。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10-4-9 10:39:5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書艷癱跌在炕上,呆看堅實而沉重的大炕桌被喀爾瑪一掌就揮甩出去,砸倒對牆的多寶桶後四腳朝天地重摔在地,桌上、桶上所有擺設全都紛身碎骨,滿地狼藉。
  她從沒見過喀爾瑪發這麼大火,愣了半天才突然回神。
  「你怎麼亂砸我家東西?那多寶桶上擺的全是我家最值錢的珍品,你居然把它們弄成這樣!」
  「關於悔婚的事,你最好聽清楚。我已經決定要娶你進門,你就別再妄想跟隨其他男人。」他由齒縫間低嚷。
  「悔婚的建議是你提的!」
  「你也已經推翻了。」
  「那好,我就再推翻自己的蠢意見。現在不管是聽你的或聽我的,我們之間是毀定了!」她痛吼。「你要女人,何不直接找你身邊的那群狐狸精?你去跟她們提親呀!」
  「我不會娶她們。」
  「因為你只想玩弄她們,不想負責任!」
  「我己經表明願意給她們名分,但是她們另有選擇,好壞想叫我怎樣負責任?」他幾乎想扭斷她的脖子。
  「另有選擇?」什麼選擇會比擁有喀爾瑪更吸引人?
  「你有興趣何不自己去問她們!」他已經照書艷的意思又是給侍妾名分、又是同意她的拒絕悔婚、又是大費周章找她該死的琪哥、又是因此和夥伴大起爭執,甚至惹禍上身,她還想怎樣?他現在覺得自己活像個徹頭徹尾的白癡。
  「喀爾瑪。」她微微欣喜地紅著雙頰。「你……你真的照我說的,試著給她們名分……」「你閉嘴!我沒叫你開口前別再跟我囉唆一個字!」他惡狠狠地怒斥之後,旋即轉身痛捶牆壁一記。亂七八糟,他的思緒與脾氣被她攪得天翻地覆。怎麼搞的,要討好一個小丫頭有什麼難的?問題是,他幹嘛要費盡心思地來討好她?他為什麼要為這種奶娃娃搞亂了自己重要的奪權大計?
  他生命中重要的、次要的、不必要的、可有可無的,一切次序全亂了,任由她囂張跋扈地佔領他的思路。他這些天才為書艷重新安排好的未來遠景,竟然被她三言兩語地又搞得一敗塗地。只要跟她在一起,就沒一件事會按照他的計劃去進行。沒想到本領通天的東方青龍,竟被一個小女孩輕鬆拐倒。
  想起毓琪中邪時說的話,喀爾瑪受不了地咬牙呻吟,將額頭靠在冰涼的牆面。王八蛋……他雖然根本不屑承認,但,毓琪真他媽的說對了,他的確被個小小的混帳拐倒,耍得團團轉。這感覺陌生得令他厭煩,不過,冷靜想想,似乎也不怎麼排斥……
  夠了!何必為這類小事糟蹋腦筋,一切照他的規矩來就是。
  驀然回首,就見到書艷坐在炕上氣嘟了小臉的模樣,甜得令他想笑。
  「我可以說話了嗎?」
  「請。」他板著臉坐回她身側。
  「你給我滾出去。」
  「行,只要我確定你有把我的話聽進去,我馬上走人。」
  「我不可能任你擺佈,高興娶就娶,高興罵就罵!」枉費她剛剛才對他稍微重燃的希望。
  「我之前不是在罵你,我只是需要點時間冷靜。」
  「你現在顯然已經夠冷靜了,滾吧。我最近玉體違和,不便接客,你能不要來就請盡量別來。」
  「書艷,你不懂的詞不要亂用。」
  「這是我的地盤,輪不到你來教訓我!要教訓我,琪哥比你還有資格!」
  「你和毓琪的事,當笑話說說就算,我不跟你計較。但我鄭重警告你,現在的毓琪很危險,因為他的軀殼仍在他人控制之下,尚未完全恢……」
  「你憑什麼說我和琪哥的婚事只是笑話?」太瞧不起人了!
  「他喜歡的人不會是你。」
  「你怎麼曉得?」
  「因為他只喜歡男人,所以你還是乖乖嫁我吧。」
  書艷幾乎氣炸,羞憤交加。「他喜歡男人又怎樣,我又不是因為喜歡他才下嫁。」
  「他這輩子是不可能會碰你一根寒毛,嫁給他,等於守活寡。」
  她惱得直想踩扁他可惡的慵懶德行。「你有什麼資格講他,你跟他還不是半斤八兩!」
  他倏地冷眼輕掃,令書艷忍不住猙獰一笑。「你不也是連我一根寒毛都碰不得嗎?」哼哼。
  「我那是尊重你。」
  「好偉大喲,聽了真教人感動。以後請你在損琪哥時想想自己的立場,省得五十步笑百步!」
  「書艷,別隨便拿這種話招惹男人。」
  「是啊、是啊,尤其是個就算看見我一絲不掛也不會有所反應的男人。」
  書艷幾乎是在最後一個字散慢出口的同時給猛力打住,整個人被拖至他鼻前。
  「來,書艷,說你很抱歉自己講了那麼不得體的話,你下次再也不敢了。」喀爾瑪異常溫柔地婉言相勸。
  「我為什麼不敢?我又沒有說錯,你那時本來就沒有反應!」看到她的胴體既不驚艷也無讚歎,好像她只是塊乏善可陳的大木板。
  「書艷,道歉。」
  「為什麼?只因為我說了實話?」
  她沒想到這句挑釁會為她引來多大的麻煩,只知道她在轉瞬間就被拖入他懷裡,背靠著他胸膛地給夾坐在他一雙長腿間。
  「幹什麼?」她奮力扭動,卻掙不開他雙臂的禁錮。
  「我是個沒反應的男人,嗯?」他硬將身前小人兒壓貼住他一直妥善隱藏的亢奮。「我好意疼惜,為你當聖人,你卻當我是無能?」
  「我哪有這樣講!」他由她耳後貼著低喃的感覺好恐怖。「放手!把你的腳也給我放到炕床下去,別用靴子踩髒我的繡墊!」
  「什麼叫我跟毓琪是半斤八兩?」
  書艷差點抽斷氣息。由她身後纏捆住她的鐵臂竟然往上揉起她的胸脯!
  「你這是幹嘛,還不快把手拿開!」都抱到不該抱的地方來了!
  「毓琪那小子會對你這樣嗎?」
  「你哪像你這麼下流!」她又是掙扎又是嘶吼,可是體型相差實在太懸殊,令她完全淪陷一座銅牆鐵壁中。
  「我哪裡下流了?」他一邊輕問,一邊咬著她的耳翼玩。
  「他才不會這樣偷襲別人,也不曾像你那樣亂脫我衣服,他對我尊重多了!」
  「我對你也很尊重。看,我有脫你衣服嗎?」
  書艷被鑽入她衣擺下擰起她赤裸豐乳的巨掌嚇得哇哇大叫,還來不及扳開他的怪手,就被另一隻由她褲腰住下竄襲的巨掌搞得手忙腳亂。
  「你這下沒有一絲不掛了吧,我也沒有看到你赤身裸體喔。」
  可是他的手卻在她衣衫底下浪蕩地玩弄豐滿的雙乳,夾擊她細嫩易感的乳頭,不住滾動。她恐慌地挺身掙扎,卻只會讓自己柔軟的酥胸更加揉入他掌中。
  「我會不會太沒反應了,書艷?」他擔憂地以唇貼在她的粉頰間。
  「放手……」她難堪地踢著雙腳亟欲掙脫,貼著他的胸膛拚命扭動。「你竟敢對我做這種不要臉的事……」
  「會嗎?我覺得還好。」何止還好,簡直美妙透頂。他不知為這妖嬈的小混帳疼痛了多少個夜晚,飽受自己高貴節操的折磨。
  「把你的手拿開!」她顫然咆哮。
  「然後好被你指責為沒反應?」他時而彈捏著堅挺的蓓蕾,時而粗魯地擠捏渾圓玉乳。「你今天是非得為你的莽撞受點教訓了。」
  他以腳尖勾住她的足踝,朝左有拉開。書艷傻住,不知道這樣是幹嘛,直到衣物底下的陌生巨掌探覆到她嬌柔的私密時,才驚聲尖叫。
  「你在幹什麼?你不可以……從來沒有人……」她如遭電磁地在他長指撩撥下不住朝外挺身,似要逃避什麼,又彷彿被燃醒了什麼。
  「什麼都不懂的傢伙,也敢放肆說大話。」雖然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說的話有多掠動。「我何必白費力氣地做君子,當小人還比較輕鬆。」
  「你不可以這樣……」她抖聲泣吟,被陌生的刺激搞得頭昏眼花,本能性地想並起雙膝,卻硬被勾制住而強迫完全開放,任他租糙的長指在其間任意遊蕩。他邪氣地來回撥弄著脆弱的瓣蕊,引發書艷驚惶的悸動與退縮。陌生的緊張感令她慌亂,她害怕,不知道他這樣到底想做什麼,也害怕這種奇怪的撫觸,更害怕自己詭異的暈眩與陶然。
  規矩的女孩絕不會喜歡這樣,也不會如此軟趴趴地無力反抗。
  「喀爾瑪,我……」她在突然揉捏她敏感花蕾的野蠻勁道下蜷身尖叫,原本打算憤吼的聲勢頓時轉為哀泣。
  「這就是我們大喜之夜會玩的遊戲。」他熾熱地貼在她臉龐吻吮,開始急促地揉轉著她細膩的核心,「書艷,讓我看你。」
  她還趕不及堅決反對,就被他掀起了上衣,暴露在他揉擰下紅暈動人的粉艷豪乳。更可怕的是被他一口氣層層剝下的綢褲,嚇得她放聲哭鬧。
  「不要!我不要這樣!」她不要他看到她毫無遮掩的開敞模樣,她從未這樣面對過任何人,特別是喀爾瑪。
  他驚歎地揉抱著衣衫半褪的雪白胴體,古銅色的大掌熾熱地摩挲每一寸柔膩肌膚,所到之處皆掀起一陣烈火。她摸起來遠比看起來更加細緻,羞愧的處境使她渾身染滿粉色熱潮,繃緊的乳尖更顯紅艷欲滴,令他失控地張口吻吮,狂浪舔噬。
  書艷無助地拚命想推開她的侵吞,又得分神抗拒被他拖坐上他大腿的攻勢。可是她的抗爭薄弱得連他的一根手指都敵不過,使她虛軟的搏鬥活似邀請。
  他不斷在口中以舌兜轉著她的乳暈,遊戲似地挑逗著,前前後後,忽又以驚人的溫柔咬嚙起她的嬌嫩,汲走她所有的力氣,終而挫敗地癱在他粗壯的臂彎裡,失控哆嗦,嬌聲啜泣。
  「怎麼了?」他捧著可人的淚顏輕聲吻吮。
  「我從來沒有這樣……好丟臉……」
  「一點也不丟臉,你本來就是我的。」他推開她縮在一塊的雙膝,「而且,你非常非常地……美麗。」
  「不要看!我不准你看!」她聲音破碎地尖叫。
  「好,那我不看。」他將臉埋入豐潤的玉乳中,改以大掌襲往她女性的領域,直接深深探入封閉的秘密。
  她愕然抽聲挺直了背脊,靠坐在他腿上動都不敢動,震驚於這從未有過的進擊。可惜他的手指不太憐香惜玉,愈發不安分地疾速游移,力道漸強,貪婪地勒索她的甜蜜。
  「喀爾瑪,不要……」她脆弱地攀住他頸際戰慄哀求,她真的好難過,渾身緊繃得幾乎粉碎。
  她的嬌小與震顫令他瀕臨瘋狂。他從來沒有如此想要一樣東西,一項不能放手、不容人分享的珍寶。他要她腦子裡裝滿的全是他,要她嘴裡呼喚的只有他,要她完完全全地降服在他掌中,化做他手心裡的寶貝,任他呵護。書艷絕對不知道他有多想獨佔她,因為連他都沒想到自己會這樣。
  他的手指蠻橫堆強烈進擊,令她難以承受地更加抱緊他的頭顱,急遽地抽搐嬌吟。喀爾瑪被緊緊壓貼在她柔軟的胸口,發出似笑非笑的濃濁呻吟,報復性地加重手勁,把她推入浪蕩的深淵。
  「我已經等得太久了……」他狠勁咬噬書艷纖白的頸項。他每次見到她——或見不到她時,都想把她剝得一乾二淨。「現在總算如願以償。」
  在她幾近崩潰的剎那,喀爾瑪突然抽手中止一切動作,強烈的空虛及無處爆發的張力,令她一陣呆愕後,挫敗地重重埋首他頸際,失聲痛泣。
  「怎麼啦?」
  她委屈地放聲大哭,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惱什麼。直到他笑著再重新探進她柔嫩的細膩領域,加入第二隻長指撐開小小的秘密,她的哭聲才轉為駭然的緊窒喘息。
  「我都快成了任你差遣的奴才。」他咬著她耳垂輕笑。
  她根本無暇聽進他的話,被體內瘋狂捲起的巨大漩渦沖得暈頭轉向,意識迸散。熾熱的波濤正急躁地搜尋釋放管道時,雙腕騫然被他高高舉起,將她整個人向後推躺至炕上。
  「抓好。」
  她不安地急喘著,莫名其妙地乖乖照他吩咐,伸長雙臂抓牢頭前繁複的雕鏤扶手。
  「我怕你撐不住。」
  書艷不懂,喘吁吁地呆看他笑容可掬、卻手勁粗暴地剝開他的層層衣襟,才暴露出雄健的胸肌,他就忍不住沉重地伏上柔軟的小身子火辣吮吻。書艷被他壓扁了肺裡所有氣息,難過地拚命想推他起身,他卻愈吻愈飢渴,放浪翻攪她唇中的甜蜜,吞噬她嬌柔的抗議。厚實的胸膛揉壓著她雪艷的豐乳,隨著她氣惱的扭動逐漸熾烈。
  「走開……太過分了!」她氣哭地扭頭甩開他的唇舌攻擊。他把她弄得好難受,根本是在欺負人。「從來……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這麼……」
  「當然,我是你的丈夫啊。」
  他霍然張開她雙腿的剎那,她正要尖叫,卻被接觸到她柔弱領域的巨大悸動嚇到,還不及想通那是什麼,體內就遭到前所未有的劇痛。她驚聲抽息,痛得發不出一點聲音,動都不敢動,緊閉的雙眼閃著顫抖的水光。喀爾瑪非但不趕緊收手,反而更加挺進,將沉重的壓力逼入她靈魂的深處。
  極度的自製讓他額角浮起青筋,他一再地警戒自己不可過分激進,傷了她的嬌小與纖細,但他的肉體卻不受意志控制,動作愈來愈大,強烈到她幾乎無法負荷。
  書艷失聲哭泣,又彷彿暈眩的呻吟。太可怕了,她沒想到她會有完全淪陷的一天,甚至認不得自己的聲音與感覺。
  「該死。」他咬牙俯身,埋首在她臉旁惡狠狠地喘息。「你是怎麼把我弄成這樣的?」
  他忽然像脫閘野獸般地猛力進擊,侵略她的生命。他受夠了壓抑,厭惡一再的容忍與退讓。書艷是他的,誰也別想搶!他突然伸手揉向她纖弱的欲焰花蕊,惡劣地狂亂撥弄,蹂躪她陌生的官能,讓她觸電般地挺身泣吟,無助地頻頻拍搐,失控囈語。
  他大掌蜷向她死抓著雕欄哆嗦的小手,與她纖細的手指緊緊糾纏,加重他的深入。激烈的汗水由他的胸膛滲入她雪嫩的山谷,他強烈的心跳壓迫著她的,他的唇也咬著她的,他的重喘也融含著她的。
  「怕什麼呢,書艷?」在他溫柔舔吮她的淚水之際,他放慢了攻擊,卻更加緊貼住她易感的核心,慵懶摩挲,使她備受烈焰折磨。「這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你亂講……」她令人疼惜地皺起淚顏嬌泣。「你讓我變成壞女人了。」
  「你這算哪門子的壞?」他笑著以他的亢奮在她深處兜轉起來,令她驚駭地弓起了背脊,顫聲喘息。她的意識又陷入一團糊爛,被他捲入另一場狂風暴雨。縱使她巳經疲累得失去了所有力氣,喀爾瑪依舊能憑著他驚人的本領,一再引發她妖嬈熱烈的回應。
  她只能任由意識飄飄蕩蕩,任由他主宰著陌生的領域,帶領她淪入翻天覆地的官感。那是個她從來沒有經歷過的世界,從未體會過的感覺。
  「感覺好像……我完全無法作主了。」激情過後,她被圈抱在他懷中茫然良久,才勉強尋回結論。
  喀爾瑪由她背後緊擁著,兩人一絲不掛地癱坐炕上,有一句沒一句地隨口輕語。他一直優閒而專注地舔玩著她的耳垂,夕陽斜映,透了一室慵懶霞光。
  「為什麼會這樣?」
  「嗯?」
  「就是……我都沒辦法作主了啊。」
  「別每次都硬搶著做老大,偶爾也讓讓我吧。」他懶懶地按摩著她的鬢角。
  她擔憂地蹙起眉頭,垂望不安的小手。「你也像大家那樣,不喜歡受女人指揮嗎?」
  「你喜歡指揮別人嗎?」
  她偏頭認真思索。「不特別喜歡,因為下場多半吃力不討好。可是我必須肩負奶奶交給我的當家大任,就算不討好,還是得做。」
  「真正厲害的,是懂得把權力分出去的人。」
  「為什麼?」
  「既保留實力,又有退路,也不易得罪人。當然,對權力慾望過重的人來說,這全是屁話。」
  「我沒有很想掌權啊。」她委屈地咕噥抱怨。「我只是覺得……我一旦不能在事情上作主,就會變成沒用的人。我已經很沒本事了,又不像書音那麼有女人味,乖巧溫柔而聽話,如果再不拿出點作為,我感覺……我好像會消失掉了。」
  「你剛剛在我身下也沒什麼作為,你消失掉了嗎?」
  「你亂講!」她羞窘大嚷。
  「剛才可都是我一個人在使勁賣力地伺候,你倒舒舒服服地躺在那兒享受,還好意思罵我胡說?」
  她氣炸地死命想推開他,卻虛軟地硬被他笑著更加擁入懷裡,享受她的徒勞無功。
  「把一切都交給我吧,這事沒那麼可怕。」
  「然後當個任你擺佈的廢物嗎?」哼。
  「是我變成任你擺佈的廢物。」他捉起書艷的小手,沉醉地舔吮著她柔軟的手心。「叱哼風雲的青龍己經被你擒在掌中,一輩子任你差遣了。」
  真的嗎?她退縮又虛軟地捧著他的吻。
  「讓我分擔你的重擔吧,就像你為我做的那樣。」
  書艷震住,久久無法回神。好像一份等了好久的禮物,一份她一直偷偷期待卻始終沒人想到要給她的禮物,真的送到她手中了。
  為什麼對她說這句話的,不是阿瑪、額娘,不是書音,不是琪哥或其他親友,不是任何一個與她親近的人,卻是喀爾瑪?
  「我才……我才不希罕你為……為我分擔重擔咧。」她心窩暖暖地故做傲慢。
  「隨你希罕不希罕,反正生米已經煮成熟飯。」哄人完畢,他翻身下炕,高展手臂大呵一聲,伸了個大懶腰。「該放嬤嬤進來了。她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再不放她進來,菜都要給她重新熱到糊掉。」
  「什麼菜?」
  等到喀爾瑪拉開廳門,赤條條地放嬤嬤兩眼昏花地進來上菜時,書艷才想到隨手抓件衣裳遮掩自己,順便驚叫。「喀爾瑪,你……你……」
  「我快餓扁了。」他輕鬆地朝書艷的方向以長指打了幾個聲響。「快過來吃東西,吃完我再替你梳洗。」
  「誰、誰誰、誰要你……」
  「咱們又不是外人,何必跟我客氣呢。」他彎起燒死人的熱情笑眼。「洗完之後,我會親自伺候你上床睡覺,保證讓你一夜安眠到天明。」
  「我才不要你伺候!」看見嬤嬤盯著喀爾瑪健壯體魄發癡的模樣,書艷更是氣得無以復加。「你還不快把衣服穿上!這樣光溜溜的,成何體統!」
  「我幹嘛把衣服穿上?」他豪邁地端著整碟喋糖醋丸子往嘴裡送。「反正待會兒替你洗澡時還不是又得脫下。」
  「你……你說什麼?!」書艷羞得幾乎腦袋爆炸。
  「你去準備熱水,這兒由我伺候就行。」他懶懶地打發掉眼珠子快黏到他身上的嬤嬤。
  「不要臉!你當著外人的面說這什麼話!」廳門一合上,她立即殺來開火。「你又不是不知道,嬤嬤一向大嘴巴……」
  「不要亂捏我的衣裳。」他傲然不爽地快手抽走她裹住嬌軀的長衫。「你看,好好的衣料都給你捏皺了。」
  「你幹什麼!」她憤惱地伸手去搶,一個拉扯,沒將長衫扯回,反將他另一手的碟子扯翻,倒了她一身甜膩紅艷的糖醋汁液。
  「啊……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咧開興味濃厚的深練笑靨。「還是你的鬼點子多,這種玩法的確比我的花招有趣。」
  「什、什麼花招?」她被他亮晶晶的笑眼嚇得步步退卻。「我可先警告你……」
  「沒吃完東西不准回去?可以,我同意。」他隨即扣住她雙肩,俯身舔向她胸口的糖醋痕跡。
  「喀爾瑪!」她嚇得魂都快飛了。
  但當他狂浪地嘗起她的豐乳半晌,又順著紅艷的甜液往下嘗個徹底後,她那才是真的魂都飛了。
          ☆          ☆          ☆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好幾天後,書艷才對那日的濃艷事件有此結論。
  現在都沒人再提她和琪哥原本敲定的婚事了,昭敏夫婦更是笑呵呵地恢復她和喀爾瑪大喜之日的籌備。每個人都說還是他有辦法,也只有他才制得住瘋丫頭書艷,甚至人一來訪,就神奇地治好她一吃就吐的怪病。不過自從那日之後,她只要一看見糖醋就會滿臉通紅,此為唯一缺憾。
  「可是我真的好意外他會突然跑來看我。」書艷一邊傻笑一邊圈選著要典當的收藏。「更意外的是,他居然真照我所建議的,試著給他房裡的女人名分,但顯然她們對喀爾瑪的前景沒什麼信心。」嘻嘻,這樣最好。
  書音始終沒表情地坐在雕花凳上,指揮侍女打理著小山似的整堆華美衣裳。
  「其實我早就覺得喀爾瑪他祖父不是真的希望我嫁給雅朗阿,只是嘴上提提,好給雅朗阿做點面子。我想,他大概是對這跛腳的長孫感到虧欠吧。」書艷撐著小臉感歎。「像喀爾瑪這麼出色有為的孫子,老王爺怎可能不自豪。可他再自豪也不能直接表現在臉上,否則太委屈日子慘淡又冷落的雅朗阿和大福晉——這段老王爺一手造成的冤孽。」
  她眨著大眼,複雜地盤算著。「書音,你會不會覺得我這樣有點過分干涉他們家的家務?」
  「有什麼關係呢,反正喀爾瑪會給你撐腰,你儘管鬧吧。」書音淡漠地分配著滿桌釵飾。
  「我鬧得還不夠啊?」想到嬤嬤到處張揚她和喀爾瑪的綺情艷史她就難堪。「等我嫁出去後,和你一分離,不知往後還有誰能制得住我。」
  書音冷笑。「現在能制得住瘋丫頭書艷的己經不止我一個了。」
  「你最近好奇怪喔。」
  「會嗎?」書音看也不著她一眼地揀選婚禮當日的褡配。
  「你是不是覺得我被人搶走了,所以不高興?」書艷開心地趴在桌上抬眼望她。
  問題是,被搶走的究竟是哪一個。書音茫然沉思,隨口應付,「或許吧。」
  「幸好你不喜歡喀爾瑪那類型的男人,不然我真怕會搶不過你。」現在想來,她還是會感到心頭籠罩著一回烏雲。「你比我漂亮、會打扮、會做人情、乖巧溫柔、體貼細心。我也試過學你那樣,變得有女人味一點,可是……總覺得仍舊差你一截。」只好放浪形骸地窩在書房管帳去也。
  「明明就跟我生得一模一樣的臉,還分什麼你漂亮我漂亮的。」書音依然疏離,卻暗喜在心。
  「可是……」書艷自卑地蹙著眉頭猛咬下唇。「每次跟你在一起時,大家的眼睛都只看你,偶爾關照我一下,就又飄回你身上去。」
  「是嗎?我從來沒注意到,我才懶得管別人的眼光。」
  書艷更加挫敗地趴貼著桌面。她不但沒書音想得開,甚至心胸比她更狹窄……
  「其實,我經常偷偷討厭你。」
  書音怔怔地轉望她。
  「為什麼好的東西都生在你身上,不在我這裡?我有時候會煩到不想跟你在一起,不想和你一摸一樣。然後,又很難過我為什麼這麼小心眼,竟然這樣對待你。」書艷對著滿桌珠寶落寞咕噥。
  「若我真的樣樣比你好,為什麼喀爾瑪會選你?」
  「我覺得他只是需要我理家的能力,而且可以幫他照料家族裡頭糾纏不清的亂局,還有……」她愈想愈頭大。「哎喲煩死了,我不知道啦,我已經想了好多天了還是想不通他為什麼會想娶我。我也很希望他是因為被我強烈地吸引、深深地迷戀我、愛到無法自拔了才想要娶我。可是你看,這像嗎?」
  「做人不要太貪心。」
  「是啊,他肯娶我,我就該偷笑了。不過每次喀爾瑪和我們私下相處時,他都對你好溫柔、好體貼,好像你們才是一國的,而我淪為局外人。你們有說有笑的,默契十足,我卻什麼也聽不懂,不知道該怎麼加入。我只要一想到這場面,就沒來由地急得團團轉,心煩意亂得都快把頭要給拔光了。尤其是他左一句『音音』,右一句『音音』的,想起來就教人直跳腳!」
  「他也只有在你面前,才會叫我音音。」想到喀爾瑪前來探病那天的不理不睬,書音就心冷,連神情也轉冷。
  「書音?」
  她撇頭避開書艷看了就教人討厭的蠢相。「這裡悶死人了,我要出去逛逛。」
  「喀爾瑪不是交代我們最近別出門嗎?」
  「他的目的是要你別出門,關我什麼事。」書音老大不高興地摔下首飾就走。
  「書音,你怎麼了?」她才追上去,就被書音甩開牽拉住的手腕。
  「你們去玩你們的調情遊戲,少拿我當道具!」
  「你在說什麼呀?」幹嘛突然發脾氣?
  書音厭惡地拍著方才被書艷抓住的衣抽,彷彿沾上了什麼髒東西,旋即踱步離去。
  書艷傻住,這是怎麼回事?
  「你跟喀爾瑪還真狠,這樣利用書音。」
  「琪哥?」書艷驚望悠哉杵在庭外看好戲的身影。「你怎麼跑出來了?喀爾瑪不是派了一票侍衛,不准你出房門半步嗎?」
  「我再不出來走走,都快悶在房裡給悶熟了。」他娘娘腔地以手扇風。「陪我到亭子裡坐坐吧,有什麼好吃好玩的也叫人搬過去,我今兒個是打死都不會再回屋裡了。」
  「不行!」書艷悍然撐腰。「喀爾瑪交代你必須待在房裡,你就得乖乖待著!」
  「難不成你也信他那套什麼我中邪了的說辭?」毓琪沒力地懶懶翻個白眼。「看來我還真有作戲的天分哩。隨便演一演,大伙就真把我當別人了。」呵!
  「我就知道你根本是在模仿人家。」她不爽地轉身回房。
  「不准回去,你得負責陪我喝茶聊天!」他嬌貴地細聲威脅。
  「你以為我吃飽撐著啊。」
  「人家好不容易逃出去,在外頭過得逍遙自在,卻被你突然抓回來又是甩已掌、又是軟禁在房,你不覺得自己很過分嗎?」
  「我那是關心……」
  「難怪書音會給你氣跑。」他一句刺中要害後,傲慢地轉往庭外。
  「你……你知道書音為什麼生氣嗎?」她馬上緊張兮兮地追上毓琪的背影。
  「她為什麼不氣?現在連我都生氣了!」他任性地高聲叫屈。「你只顧著討好你的喀爾瑪,就都不把我們放在眼裡!」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10-4-9 10:41:10 |只看該作者
 「我哪有……」
  「啊,嬤嬤,那是什麼口味的點心?」他突然跑去攔截正要送往書艷房裡的美食。
  「嘿,這肉餡餑餑挺不錯的,雞蛋印子鬆餅也好,就是奶烏塔不夠冰。」
  「琪少爺,這是喀爾瑪少爺差人送來給格格吃的。」
  「書艷,你說,這東西到底給不給我吃!」他賭氣地噘嘴瞪眼,一副全天下皆以他為準的德行。
  「好啦、好啦,全都給你,行了吧?」這也有得吵。「嬤嬤,跟我們一起把東西端到芙蓉亭去。」
  「搞什麼……」這下換嬤嬤噘嘴嘔氣。「說什麼琪少爺中邪變成了翩翩動人的風雅貴分子,我看他跟以前沒兩樣嘛,扭扭捏捏、亂使性子的娘娘腔!」
  「因為今天書艷的氣比較弱啊,我才能逮著機會出來活動。」毓琪興高采烈地隨手拈花惹草。
  「什麼氣很弱!」她都快給他氣爆了。「你到底說不說書音為什麼跟我發火?」
  「你先跟我來,我才跟你說。」
  書艷冷不防地被他射來的綠葉戳到前額,惱得上前追打哈哈笑的壞胚子,無暇注意後方花叢底下塞著的侍衛屍體。







第十章

  「你當真,要娶書艷格格?」月貝勒跟在一身朝服準備返家的喀爾瑪之後追問。
  「我本來就打算娶她。」
  「只是當初對自己不夠老實,所以拿悔婚這名目來做幌子?」
  「你挺瞭解我的嘛。」喀爾瑪分外親切地笑望月貝勒。「以你對我這麼透徹的瞭解,應該知道再說下去會產生如何感人肺腑的場面吧。」
  「唔。」想到一家老小跪在墳前為他燒紙錢的景象,月貝勒不覺嚥了嚥口水。「我只是很為小嫂子的處境擔憂。」小嫂子。聽來還算順耳,他點點頭,愉悅地逕自漫步而去。
  「『四靈』裡的其他人都決定要對書艷格格動手了,難道你一點都不著急?」月貝勒再度追上去。
  「急啊,我急都快急死了。」巴不得下個時辰就能與書艷完婚,跳脫他夜夜疼痛難眠的慾火深淵。
  「你有探查書艷格格到底有何奇特能耐,竟然一下子就震退毓琪身上的咒術嗎?」
  「啊,她的能耐的確奇特,非常非常奇特。」足教天下男人癡狂。喀爾瑪又陷入濃烈的記憶裡,不覺漾開心馳神蕩的笑容。
  月貝勒大歎。「你最近實在很反常。」
  「只是由悲慘的男人變成幸福的男人罷了。」
  「若我直接講明『四靈』已經下令逮捕書艷格格呢?」
  喀爾瑪立即冷眼回睨。「誰下的令?」
  「你以外的另外三人羅。」月貝勒聳聳肩。「我料你也不知道這事,所以才來知會你。因為他們想比元卿貝勒早一步找出破解他神奇秘咒的關鍵,反制回去。」
  「制個屁!」他氣得大步殺往馬車方向。「什麼元卿貝勒,也不過是顆愛絆人腳步的小石子,幹嘛大張旗鼓地把他當回事!」
  「我們有許多計劃都遭他從中作梗,他已經擺明了就是要跟咱們鬥到底。這不再是顆小石子,而是座堵在咱們跟前的大山了。」
  「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與其跟一個小角色斤斤計較,何不拿這份心力去打通其他更大的管道!」
  「但他老在絆住咱們的腳步……」
  「他只是絆腳,又不是砍了你的腳!若是老把眼光放在這麼小的事情上,永遠成不了大器、幹不了大事!」氣得他差點將車門檻一腳踏斷。
  為什麼要把書艷給扯進來?
  「到書艷家去!」他朝馬伕痛斥。
  「來不及了,喀爾瑪,他們早在你上朝期間就派人去抓書艷格格。」
  喀爾瑪快手一閃,揪過月貝勒在他鼻前咬牙低吼:「你還通知的真是時候。」
  「我剛剛才偷聽到這消息。你如果想截回書艷格格,不妨往玄武掌管的府衙去。」
  結果仍舊慢了一步。
  「有人中途插手?」喀爾瑪諤然僵立玄武的地盤上。
  「不是你的人把書艷格格接走了嗎?」玄武沒好氣地環胸大罵。
  「我連你們打算拐走書艷的事都被瞄得滴水不漏,還會把她接走?!」
  「你跟我吼什麼!」玄武比他更暴躁。「平日看你散慢得像條蟲,一且事關女人就立刻像條龍。我們決定捉走書艷格格,目的也是守護她,省得對方一查出她克住咒術的關鍵後立刻滅口!」
  「你們跟元卿貝勒的作為半斤八兩,差別只在於你們事後不會幹掉她!」但逼問與拷打鐵定省不了。
  「說這句『你們』時別忘了你也是其中一分子。」
  「既然我是其中的一分子,為何還對我的女人動手?」
  「只是一個女人罷了。」玄武輕嗤。
  喀爾瑪一拳直中玄武鼻樑,若非玄武提臂抵擋,恐怕鼻子都會給他打陷到腦子裡。
  「她不是一個女人罷了,她是我的妻子。」喀爾瑪凶狠低語,神情犀冷。
  玄武瞇起雙眼審睨。「那你最好趕緊幹掉毓琪,省得他一輩子淪為元卿貝勒的傀儡。」
  「我不能殺毓琪。」
  「就只為了不想傷你女人的心?」玄武受不了地狂吼一聲,隨即面容猙獰地怒斥,「你還真夠朋友,青龍。我為了查近來連續多人失蹤而又復返的案件搞得焦頭爛額,你不幫忙也罷,可你卻在我都快抓到兇手時跳出來干涉,這個不行那個不准,我看玄武這個位置乾脆由你來坐好了!」
  「毓琪的事怎會扯上你的案子?」
  「還不都是那個欠揍貝勒耍的手段。」玄武重重坐下,受不了地壓著太陽穴低咒,「他們最好去死,統統去死,省得我淨在後頭收爛攤子。」
  喀爾瑪盯著他半晌。「該不會那些失蹤的人也都和毓琪有同樣的症狀吧。」
  「你去毓琪身上看看就知道是不是了。」
  玄武埋首在雙掌中,努力沉澱情緒。他對元卿貝勒這個死纏爛打的對手實在深惡痛絕,眼不見為淨,偏偏彼此老是糾纏不清,他想閃都沒得閃。
  「朱雀己經徹底研究過那些失蹤過的公子哥兒,如果他的推論沒錯,毓琪身上一定有某種記號。」
  「呆瓜的記號嗎?」他輕哼。
  玄武癱坐長歎,倦得連頭都抬不起來。「朱雀對這種亂七八糟的咒術比較熟,我才懶得懂,聽了半天我只知道他也破不了元卿貝勒玩的怪把戲。除非……」
  「抓書艷來徹底研究?」
  「要不然就只能找比對方咒術更強的東西來鎮壓。可是鎮住對方也只是暫時性的,並非長久之計。」
  別說是玄武,喀爾瑪對這類怪力亂神的鳥事一樣厭惡透頂。「毓琪的事,我會親自處理。就算我沒辦法把他的腦袋摘下來,也會盡量牽制住他,少在咱們背後作亂。現在的問題是,書艷被誰帶走了?」
  「我的手下說對方帶的是青龍人馬,駕的又是青龍車輦,以為是你親自出來逮捕書艷格格。他們無權犯上,只能依今退下,交由你處理。」
  喀爾瑪一怔。他的人馬,他的車輦,而且動的不是他平日出入使用的那批,而挑中青龍專屬陣仗……
  他頓時明白如此任意擅用他的一切,會是什麼人。
          ☆          ☆          ☆
  「喀爾瑪一直都只是在利用書音?」書艷在花園涼亭裡愕然大喊。
  「你還當他真的對書音有意思呀?」毓琪全神貫注地以草葉逗著精巧籠子裡的小畫眉。
  「他既然對書音沒興趣,幹嘛還故意當著我的面和她有說有笑?」害她難受得要命。
  「探測敵情吧。」
  「啊?」
  「試試看他在你心中到底有多少份量。」
  「耶?」試這幹嘛?
  「不要老像白癡一樣地咿咿啊啊好不好?」他倒盡胃口地甩掉草葉。「我要買蛐蛐,差點銀子下去叫人給我挑幾隻厲害的來」「買你個頭,你之前買得還不夠?」
  「可我不在府裡的這段時日,它們全死光了呀。」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買了,反正早晚也會給你養死。」
  「死就死嘛,再買過不就得了。」
  「那你去死死看,我好重新買個省吃儉用的琪哥。」
  「我的確已經死啦。」
  「什麼?」
  毓琪彎著俊麗雙眸呵呵笑,忽面興致勃勃地撐肘上桌,俯身貼近她耳語,「喂,你上回跟喀爾瑪到朱雀府去接我時穿的那套湖藍色袍子挺亮眼的,怎麼後來都不見你再穿了?」
  「那是寄住喀爾瑪家時,為了撐面子才跟書音借的新衣。」平常她只要隨便挑些書音不要的舊衣衫湊合湊合就打發過去。
  「很好看呀,為什麼不繼續借?」
  「書音會心疼。因為她說我粗手粗腳的,什麼好衣料到了我手上,都會被穿壞或弄髒。」她挫敗地抿了抿嘴。「無所謂啦,反正我也不喜歡穿得那麼精美,走到哪兒都得小心翼翼,還得成天浪費心思去搭配首飾。」
  「你不說我還沒注意到,你搭配的本領還真不是普通的糟。我記得你那天明明穿得嬌俏可人,卻配支老太婆似地粗大翡翠鐲子、頸上套著什麼富貴長命大金牌,活像姥姥裝小妞兒,俗得要命,可笑至極。」
  「我可是很認真、很誠心地想讓自己看來人模人樣!」
  「結果實在慘不忍睹。」
  書艷失落地垂頭拉整自己一身青綠馬甲大紅袍、艷紫手絹外加亮橙滾金花褲腳。「這些可都是書音不要的好料耶。」
  「的確是好料,卻能你搭配得活像一團打翻了的顏料。」
  「是嗎?」這話毒得令她無力反擊,只能畏縮嘟囔,「虧我還很勤快地成天跑庫房挑寶藏……」
  「什麼寶藏?」
  「就你剛剛笑的什麼老太婆鐲子、富貴大金牌呀。我已經很努力地想看起來稱頭一點,你和書音為什麼還是老愛取笑我?」就算她每次都裝做不在意,久了仍會感覺很受傷。
  「啊,庫房的寶藏。」毓琪眼神詭異地深沉一笑。「我找了那麼多地方,竟然沒料到還有這樣個秘密處所。」
  琪哥幹嘛笑成這樣?看了令人發毛。
  「帶我去庫房逛逛。」
  「你腦袋掉到茅坑裡了是不是?我連阿瑪、額娘都不能放進去了,還帶你去逛!」琪哥這蠢蛋,奶奶生前下的禁令世敢忘。
  「這庫房只有你能進去嗎?」
  書艷奇怪地打量著他。「你今天很不對勁耶。」這種老掉牙的規矩也拿來問。
  「我們一起去吧。」他開心起身。
  「不行。」
  「我只是想幫你挑些像樣的搭配首飾。」
  「不需要,我大可向書音去借。」
  「她若會借你,你又何必去庫房挖那些笑死人的老古董來戴?」他悠悠淺笑。
  「呃……」琪哥今天好敏銳。「可是奶奶吩咐過,除我以外,任何人都不許……」
  「我不進去,就在外頭等你。你進去挑幾樣東西出來,我替你選擇合適的來搭配。如何?」
  好像行得通。不過……
  「真不知喀爾瑪平日面對你時,心裡是怎麼想的。」毓琪深表同情地咯咯竊笑,嚇得書艷心頭亂跳。
  「他……他會怎麼想?」
  毓琪舒懶地聳肩。「我不知道他會怎麼想,不過我若有個這樣打扮的妻子,帶出去鐵會被朋友們笑死。」
  難怪喀爾瑪老是三番兩次想脫她衣服!
  「我去拿鑰匙!」她焦躁地拍桌而立。「你跟我來,替我挑些能用好用耐用、隨便我亂用也不會太醜怪的東西!」
  當毓琪笑嘻嘻地跟她到她院落後棟隱匿在濃蔭花叢中的庫房前,登時神色大變。
  「若不是奶奶怕你們從我房裡的密道溜到庫房搬東西,把兩棟相連的暗門給封了,我就不用每回到庫房都得繞這一大圈……」她喘吁吁地回望僵直的毓琪。「怎麼了?」
  他直直瞪著沉重簡樸的庫房,恍若無神。
  「琪哥?」
  「我……沒辦法過去,氣太強了。」
  「什麼?」
  他瑟縮地弓起身子,緊捂雙眼,微微卻步,似要逃避什麼。
  「你不舒服嗎?」書艷急急扶上去。「你身子怎麼這麼冷?快快快,我們先回你房裡去,我叫大夫……」
  「不用!」他堅決地抓過她的小手,眼神異常陰森。「我坐在石上休息一會兒就行,你到庫房裡去。」
  「可是你臉色都發白了……」她艱困地扶著毓琪踉蹌坐下。
  他幽冷地盯著庫房勾起嘴角,額上手上己微微滲出寒意。
  「好強,真是太強了,難怪能讓你一掌把我打回去。」
  「琪哥?」怎麼一直說著奇奇怪怪的話?「你該不會像喀爾瑪說的,真是中邪了吧?」
  「你說呢?」他挑釁地轉調視線。
  「我覺得你是故弄玄虛,模仿你最崇拜的元卿貝勒而已。」
  他呵呵笑,雙眼晶透得令人心驚肉跳。「也可能是元卿貝勒在模仿毓琪。」
  他不再回應書艷任何擔憂或質疑,逕自在她面前打了個詭異的手印。書艷傻眼,不懂這是什麼怪招,更不懂自己接下來不由自主的反應。
  「書艷,回答我的問題。你去朱雀府接毓琪回家的那日,是不是戴有由庫房取出的物品?」
  「是。」
  「而你今天並沒有佩戴任何一樣是嗎?」
  「是。」
  毓琪瞭然,怪不得她今天的氣比較弱,可以讓他輕鬆靠近。「你那天身上戴的東西,無論衣裡衣外,一樣樣說出來。」
  她根本不記得那麼多天以前、那麼瑣碎的事,可是她卻聽見自己鉅細靡遺地一一道出,細到連她那天梳的是什麼髮式,發上簪釵是何樣圖紋、什麼顏色都詳詳細細。只有三件是從庫房取出的,毓琪沉思。很可能是這三件之一具有異能,將細密繁複的咒術克回去,也可能是某件她經常接觸的東西,雖然從未戴在身上,殘餘的氣卻也足以鎮住施咒者的把戲。
  這或許正是他以往總覺得書艷身上有奇特力量的原因琪哥!
  書艷擔心地看著他漸趨慘白的臉色,想扶住他又蜷成一團的痛苦身子,卻動也動不了,直硬硬地杵著,宛如傀儡。
  「沒時間了……」冷汗滑過毓琪發青的臉龐。不得己,他只好咬牙豁出去。「把這個貼到庫房裡,東南西北四個方位都得貼上,快!」
  「是。」
  她怔怔地接過。一疊紙箋,迅速奔去,心中卻驚恐大喊!我在幹嘛?我為什麼會答應?
  她從沒想到自己會有那麼敏捷的身手、那麼驚人的力氣,開鎖衝進庫房便火速行動。北面牆壁堆滿了大櫃大箱及諸多雜物,她猛力推拉,竟將沉重的紅木書架完全摔倒,砸爛一地稀世珍寶,空出一小片牆,方便她執行任務。
  「關門。」
  「是。」毓琪在庫房外遠處的石上低語,書艷卻清清楚楚地依令行動,砰聲閉緊大門,完全看不見他在外頭打的致命手印。
  「對不起了,書艷格格。」
  同時間,喀爾瑪暴怒地破門而入,闖進雅朗阿的院落。
  床榻上的雅朗阿嚇得彈身而起,原本被他壓在身下的小身子正衣衫零亂地掙扎著,被塞住的小口嗚嗚咽咽,淚水滿面。
  「這……是我的院落,你憑什麼……」雅朗阿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隻銅缽大的巨拳攀中肚腹,整個人飛過半間房,重重摔在老遠茶几處,躍滾在地,嘔吐不己,狼狽得猶如一塊破布。
  喀爾瑪額爆青筋、雙眼憤瞠、氣息狂亂得令胸膛急遽起伏,神情格外鐵青駭人。他伸臂擁起被反縛雙手的小人兒,溫柔細膩得如同在擁抱嬰兒,百般疼惜、萬般呵護,確定她只是受了驚嚇而未被雅朗阿得逞後,才脆弱萬分地將她緊擁入懷,幾欲碎骨。
  「書艷……」他的輕喃中滿是自責與恐懼。「幸好你沒事。」
  否則他會動手殺了他大哥。他飢渴地揉擁著柔軟的嬌軀,尋求平息激烈情緒的慰藉。他不知自己為何會有如此可怕的想法,但他在那一瞬間,真有殺了大哥的意念。若非書艷平安無事,他真會活生生地扭下大哥的腦袋。
  只差一步,他就要鑄下大錯,手刃血親。悶口難言的細吟聲喚回他的神智,他才赫然意識到他還未替她鬆綁。一解開她的束縛,他便渾身血液凍結。
  「喀爾瑪,喀爾瑪!」她崩潰地緊伏在他懷中痛泣。「我好害怕,我以為我會被……我一直在心裡喊著你……沒想到老天真讓你聽到我的求救了。」
  他的腦子一時空白。這是書音,他救的人為什麼會變成書音?
  「你竟敢……我非得告訴瑪法不可……」雅朗阿在侍從急忙的攙扶下癱軟威嚇。
  雅朗阿的話語漸漸組織起他的思緒。
  「你為什麼動用我的人馬強搶別人府上的格格?」
  「她本來就該是我……唔!」使力過猛,雅朗阿忍不住又是一陣腹痛及嘔吐。
  喀爾瑪面無表情地冷眼以對。「叫大夫來吧,你內臟破了。」
  嘔血中的雅朗阿已經夠害怕,聽喀爾瑪這話,更是差點當場暈過去。喀爾瑪毫不留情,挪開貼在他懷裡的柔弱佳人,上前揪起兩腿無力的大哥。
  「有件事你必須搞懂,大哥,書艷從來就不是你的。」
  「瑪法他說……他決定書艷該是我……」
  「瑪法的用意不是要她住進這裡,好看清你有多麼的適合她,瑪法是要她看清這府裡的整體情勢,好觀測她會如何處置我們家亂七八糟的局面。你該不會笨到連這點都看不透吧,大哥?」
  「你……你放肆!竟敢這樣對我不客氣地……」
  「我對你還不夠客氣嗎,啊?」他目光兇猛卻言詞溫柔,單手舉起雅朗阿被揪住的衣領,就令他雙腳高高離地,整個人被拎至半空。
  「你做什麼!」雅朗阿驚惶大嚷,拚命掙扎。「你怎麼可以這樣欺負我這跛子?我的殘廢難道……」
  「用不著對我賣可憐。這招用來勒索書艷的愧疚或許有效,對我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需不需要我幫你成為徹徹底底的殘廢呢,嗯?」他彬彬有禮地加重手勁,就幾乎勒斷雅朗阿的氣息。
  「你……咯……」他完全無法呼吸,只能像快乾癟的青蛙般蟈蟈哽息。
  「讓你的腦子殘廢好了。」只要他再持續愀死雅朗阿的氣息一陣子,就足以使窒息的腦子終生報廢。
  「像你這種半個腦袋的半白癡最危險了,瞧,連擄人都會擄錯對象,多沒面子,乾脆當個完全沒腦袋的純粹白癡,別人安心,你也開心。」
  「喀爾瑪少爺,請住手!」
  「少爺,這樣下去會出人命的!」
  侍從們忍不住斗膽大喊,就連書音看見雅明阿口吐白沫、渾身打顫的景象都忍不住哆嗦。
  喀爾瑪毫不鬆手,狠眼冷睇雅朗阿駭人的腫脹面容,持續使勁。
  「快叫人來,快!」侍從們亂成一團。
  「喀爾瑪少爺,請您放手!奴才們求求您啊,少爺!」
  三、四個侍從拚死拉扯也動不了喀爾瑪一分一毫,眼見雅朗阿身下有失禁現象,更是嚇得魂飛魄散。
  「喀爾瑪少爺,手下留情啊!」
  「他是您的大哥,求您看在同胞手足份上,放了大少爺吧!」
  「我讓得還不夠多、忍得還不夠多嗎?」喀爾瑪狠盯雅朗阿逐漸深赭的臉色,柔聲細語。「你為什麼連我最後想要的一點東西都得搶呢?因為你跛了一隻腳,我就得任你踩一輩子嗎?因為阿瑪不愛你母親,我就活該不能愛任何人嗎?」
  「你這是幹什麼?」急忙趕來的大福晉失聲尖吼,瘋了似地撲上去。「放開我兒子!你給我放手!」
  「二少爺!」大群聞聲而至的侍衛也嚇白了臉色,連忙衝上去拉扯。「二少爺,大少爺已經不行了,您快放手!」
  「喀爾瑪少爺!」
  「快叫老王爺來,快呀!」隨後趕至的女眷們慌亂狂嚷。
  任憑眾人再怎麼勸、再怎麼威嚇、再怎麼使勁,都動不了喀爾瑪一分一毫,彷彿他鐵了心就是要完全廢了雅朗阿。
  「你怎麼惹我都沒關係,可你為什麼要惹書艷?」
  大福晉聽這低吟、看這情形,什麼也不顧地跪下死命哭求,「你放手,我求求你放手!我替雅朗阿跟你對不住、我跟你磕頭!求求你放了我兒子,我就這麼一個親人了呀!」
  「二少爺,請您鬆手吧!」
  「喀爾瑪,夠了,我沒事,你快放開他吧!」連書音都慌了。
  他聽不見任何聲音,感覺不到任何阻力,只有全神貫注的唯一思緒!斬草除根,永絕後患。他不容許任何威脅書艷安危的可能性存在。
  書艷是他的,他負有完全守護的責任!
  「你這是要書艷一嫁進來就替咱們家料理喪事嗎?!」老王爺蒼勁有力的啞嗓一舉吼穿了喀爾瑪的意識。
  喀爾瑪大夢初醒般地愕然眨眼,稍微鬆了手勁。
  「大少爺!快,把大少爺拖下來!」
  「雅朗阿!」大福晉瘋狂哭叫著,拉扯著。
  「二少爺,求您再鬆一下,大少爺快沒氣了!」眾侍衛們徒勞無功地奮力對抗。
  書艷!書艷呢?
  喀爾瑪這一怔忡,雅朗阿立即墜地,眾人急擁上去,又是喚大夫又是找氣息。連神情強悍的老王爺都不禁雙膝顫抖。
  他知道喀爾瑪很有力量,可他從不知這力量在他的打壓下已經成長到何等驚人的地步。喀爾瑪不是沒有能力一舉攻陷這個家,他只是在不斷地忍、不斷地讓。
  老王爺蹙眉揪心。他料得沒錯,書艷的確有獨特的天賦。她選出來的,確實是條龍。
  「書艷。」他呆愣仁立好一會,看見嚇傻的書音才閃電般地恢復警覺,猛然一掌箝起驚惶大叫的書音。「書艷呢?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我不是叫你待在家裡好好兒替我看著書艷嗎?」
  「我……我……」書音怕得快暈過去,水光滿溢。「我只是悶得慌,所以出來走走,哪……哪知半路上會遇見你大哥的車,我以為裡頭的人是你,就……就……」
  「你怎麼可能出得了門!」他怒喝。「我派去你家的侍衛呢?他們沒攔住你嗎?」
  「他……他們會攔住我嗎?我沒……沒看到人啊。」
  出事了!他一聽就知道他安排的人馬一定出了什麼狀況。書艷有危險!
  當他風馳電掣地殺往書艷家時,看到的卻是一團人嘰哇胡鬧的混亂場面,書艷院落的後方,一片火海。他沿途推踹開所有擋路的東西,直衝火焰中心。
  「喀爾瑪,庫房失火,不知是怎麼回……」
  「門怎麼打都打不開,可又沒上鎖……」
  「潑了好多水都沒用,這火硬是奇怪地燒個沒完沒……」
  他聽不進四面八方擁來的激昂雜音,完全不理睬所有的拉扯及求援,只顧著尋找最重要的小身影。
  「書艷呢?」他抓住一旁閒閒看熱鬧的四哥。
  「不知道哇,她人大概待在房裡吧。」
  「火都燒成這樣,她還會待在房裡嗎?!」驚天動地的暴喝震得興奮而忙亂的人們頓然沉寂,懾得不敢出聲。
  大伙這才想到,書艷的確不可能不跳出來主持這團混亂。
  喀爾瑪一個大步衝向庫房大門,猛力推撞卻依然緊閉,憤而重捶。
  「書艷!你在裡頭嗎?書艷!」
  他一陣子傾聽、一陣子狠推狂喚,無有動靜。問題一定就出在這裡。當他暴然高喝毓琪時,沒任何回應,眾人面面相覷,他就知道兇手早已脫身。元卿貝勒,我總有一天會宰了你!
  「這庫房還有沒有其他入口?」他巨炮般地轟向縮成一堆的人們。
  得知書艷房裡有扇被封死的暗門,他立即飛身前往。院落裡頭已瀰漫後棟庫房延燒過來的濃煙,嗆得令人難以喘息。
  喀爾瑪直衝屋內,瘋狂搜尋,隨即在長幅山水畫卷後驚見一扇磚砌死門。他嗆咳著,雙眼腫痛,喉頭灼烈。摸著逐漸溫熱的火壁,他咬牙凝聚力氣。
  書艷在裡面,她就被悶在這座牆後面!震人心魂的一聲怒吼,伴隨猛暴鐵拳,磚門被擊破個大洞,衝出熾烈黑煙,團團捲住喀爾瑪。
  「書艷!你在哪裡?」他硬是瞇著淚水四溢的雙眼,鑽過牆洞,在一片烈焰的庫房內艱困前移。「書艷!」
  她怎麼受得了這種折磨?她人在哪裡?會不會早被元卿貝勒拐走,這兒只是一座調虎離山用的主城?「書艷!」
  他情願她被拐走,被雅朗阿拐走也好、被元卿貝勒拐走也好、不幸失了清白也好,只要她活著就好。他願意用他的一切來換書艷,他要她活著。
  「你在哪裡?你回答我啊,你這王八蛋!」他絕望到怒不可遏,開始瘋狂地推倒火燙書拒、砸翻貴重擺設,愕然聽見小小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咳。
  他頓時停下所有動作,犀利地屏息掃視,赫然在層層堆疊的擺架樣下看見一隻握著書卷的小手。他暴烈推開一層層困住她的障礙,看見她虛弱抬起的髒污淚顏,立刻重重大喝地將她擁入懷裡。
  他死而無撼、死而無憾!要他的財富就拿去吧,要他當家的大權就拿去吧,要他飛黃騰達的官位就拿去吧,他什麼都不需要了。此時此刻,他已擁有一切。
  「你……你咳咳……」
  「把頭低下,就像剛才那樣,趴到地上去。」他的守衛能力開始主導大局,始終混亂的思路變得通透明晰。「有任何地方受傷嗎?」
  書艷難以睜眼地搖搖頭。「被壓到而已。可是咳……你……你才是王八蛋,你怎麼可以隨便罵我!」
  喀爾瑪登時放聲大笑,伴隨劇烈的嗆咳,和她一同趴在冰涼的地上虛弱喘息。
  「真糟糕,牆壁都給燒紅了。我們還沒爬出牆洞去,大概就被烤熟了。」
  她緊緊窩在他伏地的擁抱下,斷續咳著又硬要說話。「門……打不開?」
  「沒用的,我從外頭試過都不行,一定被人用什麼奇特的方法封住了。」他疼惜地以鼻摩挲她的耳翼。「幹嘛,不希望跟我一起死啊?」
  她不斷眨著熱得睜不開的眼,想凝望他。「可是我……沒有咳……穿著比較漂亮的衣服,死得不好看。」
  若不是空氣太灼烈,他真會笑翻在地上打滾。
  「還救什麼古董寶貝呢,人都活不了了。」他懶懶地抽走她隨手胡救的書卷。「喲,救得好。這卷年代久、保存狀況也不錯,如果拿到當鋪去,夠你辦場風風光光的婚……」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5-11 17:59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