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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連清][獨佔天使][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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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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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故事開端——獨佔宣言
  獨孤摩天大樓
  丁強昨天深夜車禍死亡了。一早,卓翼即恭恭敬敬地朝著站在玻璃窗前,攬盡繁華城市面貌的頎長身影報告著這項訊息。
  「死了?」低低的輕吟逸出,獨孤占斂下的睫毛掩住邪惡的光彩,唇角一勾,慵懶地回過身看著得力助手。
  「是死了,身份經過確認絕對無誤。」卓翼說得有些幸災樂禍,似乎對丁強有著極深的怨懟。「真沒想到他昨天還大剌剌地坐在董事會議裡頭力薦大少爺坐上獨孤機構的總裁寶座,還盡拿一些沒憑沒據的杜撰資料污蔑三少爺您,沒想到才一夜之隔,就死於非命,我不得不相信這是個報應。」
  「的確是他應得的報應。「獨孤占淡淡撂下驚悚的結語。
  卓翼瞬即明瞭三少爺已經沒有興趣再繼續繞著丁強的死亡原因打轉,識趣的不再談論,切入今天的正題。「三少爺,我以為下午太爺一定會再次召集董事們,為丁強死後所留下的攤子做解決。」他將手上的檔案夾呈遞給他。又說道:「這份資料裡頭有丁強的完整資料報告,請您過目,開會時可以派上用場。」
  獨孤占接過,踅回自己的辦公室,正要坐進皮椅內時,忽然一頓!
  「怎麼?」卓翼敏感地發現主子的不對勁。
  「有人進來過。」
  「有人進來?」卓翼大吃一驚,這怎麼可能?獨孤機構的總部,也就是他們此時所在的這棟摩天大樓,共有四個層面的保全措施是滴水不漏的——太爺、大少爺、二少爺,以及獨孤占所專屬的辦公室,擁有最先進嚴密的保全系統,沒經過允許,就連飛蚊也無法越雷池一步,誰有本事闖進三少爺的辦公室來?」
  「這實在匪夷所思。」卓翼還是不敢相信。
  「我也好奇。」深眸掠過一絲冷沉。他旋即改變主意踱向另一隅的衣櫃,取出外套整裝準備出門——當他拿起西裝外套準備穿上時,深邃的黑眸卻忽然盯死在一件白色襯衫的衣領上——
  這又是一個驚奇!
  兩片形狀優美到毫無假疵、綴點著絕艷朱紅色澤的唇印就這麼大剌剌地印在白色襯衫的衣領上。
  那兩片唇瓣就那麼理所當然地、視若無睹地、鮮艷張膽地印在純白之上,教人無法移開目光且被深深吸引住。
  這是誰留下的?
  紅唇印記甚至帶著驚心動魄的挑釁,意味著朝他宣佈某種弔詭的挑戰!
  他確定在今天以前,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未經他的允許,能夠留下屬於她們的印記。
  有趣的是,他為什麼會對這抹乍見的鮮紅產生難以言喻的悸動!
  獨孤占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寒笑……食指呵護地不斷描繪那兩片絕美的紅唇印記……
  你是誰?
  上天所派來的天使嗎?
  笑意緩緩從他唇隙傾瀉而出——他促狹地低笑著。
  忽爾,他頭俯前,將自己的唇瓣覆上那抹撼人心魄的紅唇印上——
  用以宣告!
  他會擒下這抹絕艷朱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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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4 09:38:3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白玉般的纖長中指被緩緩套進了一隻昂貴的藍鑽訂婚戒指。
  而掌聲也在訂婚鑽戒圈進手指的同一剎那在商家豪宅內熱切的響起。
  劈哩叭啦熱鬧極了……
  「好、好,太好了,名分總算訂了下來了。」商延德笑咧了嘴,開心得不得了,因為他了卻了一樁心事。不過在興奮之際他仍是完全不敢忘形,連忙踩著愉悅步伐走到坐在主位上的一位七旬長者跟前,態度甚為恭謹地說道:「太爺,兩位小輩訂下名分了,這也表示從現在開始商家跟獨孤家融為一體,從今天起,我們兩家可不再區分彼此,都是一家人嘍。」他呵呵直笑。
  商延德口中的太爺即是指獨孤正宇;而太爺這份尊貴的稱謂則是獨孤家族給予最高權力領導人的一份敬重。
  他精明的厲眼看了看未來的姻親一眼,又掃過伺候在旁、表情各異的獨孤家族其他成員,最後才落在今天的男女主角身上,頓了會,才開口道:「占會很高興和覺兒訂下這門婚事」。獨斷的口吻顯示只要是他說出口的話就得算數!
  「太爺說得對。我的確很高興能夠和覺兒訂婚。」獨孤占立即接下家族最高領導人的語意,回覆未來丈人這句好聽話,臉上也漾起一抹特意討好的笑容。
  也休怪獨孤占現在只有聽命的分,因為身為台灣三大家族中的其中一支——獨孤集團的實際掌舵人,獨孤正宇的尖銳光環以及厲害手腕,就連商場菁英也不敢輕攫其鋒芒,就算不得已衝突上時,也是採用退避者居多。雖然他已是七十高齡的老者,但由於仍然掌控獨孤集團一切的運作及資源,所以獨孤家族的龐大成員還是得以獨孤正宇的旨意馬首是瞻。不敢用有違抗。
  不過,他雖然享盡尊貴榮華,畢竟歲數已大,也開始有著退休的打算。於是經過他長時間的精挑細選後,他決定選擇年輕一輩表現最突出的三位孫子,從中挑選一位繼任獨孤總裁的寶座。
  獨孤占正是其中之一。
  所以在面對欽點答案尚未揭曉之際,討好主事者當然是主要的必備功課。
  獨孤正宇聽聞孫子服從的回答總算露出難得一見的笑意。
  「很好。」他滿意地點頭。「即使覺兒尚未正式過門,不過已經是我獨孤家族的一份子。」
  「覺兒你聽到沒有?太爺以後會疼你的。」商父笑得更放心,有獨孤家成最高權力者的確認,覺兒以後在獨孤家的地位會穩固很多。
  「聽見了」商覺兒小聲低喃。
  「還不謝謝太爺。」
  「謝太爺。」她的聲音還是小得幾乎聽不見。
  商延德又愛又憐地瞧望腦袋一直不敢抬起的獨生愛女,對女兒的嬌柔祛懦也不知如何是好。不過嘛。寶貝女兒的個性即使不愛與人爭搶,但可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孩,又何況他商家也是有頭有臉的名望家族,選擇婚姻對像理所當然必須門當戶對。所以當獨孤太爺在一次商場聚會中欽點商覺兒為他第三個孫子的婚配對像時,他當然迫不及待地想成就這樁姻緣。
  又即使獨孤家族支系與支系間的明爭暗鬥相當出名,不過有獨孤正宇這位最大的靠山讓覺兒依靠,再加上獨孤占也並非泛泛之輩,性情溫馴的女兒應該可以適應這個大家庭的。
  「覺兒,你不用擔心,雖然你和占今天才是頭一回正式見面,並且就立刻訂婚,不過有這麼多的叔叔伯伯、阿姨長輩們為你們兩個做見證,我相信占不會、也不敢虧待你才是。「他轉頭看向魅力非凡的準女婿向他尋求保證:「占,你己跟你未來的新娘承諾。說你會好好對待她。「
  「當然。」他應得非常乾脆。鑲嵌在俊臉上的攝人雙瞳瞅望眼前人的發漩—一他的新娘。
  有意思,從儀式開始到現在為止,她都不曾抬起過頭來正眼瞧瞧她的新郎;而他呢,照片是見過幾回,知道新娘的外貌美麗精緻得宛如天使娃娃,簡直可以比擬白玉雕琢出來的仙人兒,今日得見真實面貌——的確天使娃娃這個名詞實在太適合她了;溫婉的氣韻晶瑩剔透得到了極點,雕鑿得連一點點瑕疵都沒有。天底下怎麼有這麼完美的天使啊?不僅外形和櫥窗上頭展示的漂亮娃娃一模一樣,連感覺也不遑多讓——都是沒有生命靈動的傀儡。
  「我的新娘。」他跨前一步,掬起她低垂的容顏,目光盯在她淡施薄脂的小臉上,吟哦出挑逗的曖昧語調。「你儘管放心,獨孤占願意向你保證,這一輩子都會好好保護你、疼愛你的。」
  被迫迎上那一雙黑瞳——那兩道直逼而來的視芒好像尖銳的利刃,毫不留情直刺她的心間——胸臆疼了下!
  「謝謝。」她不禁畏怕地退了步,頭一撇,避開他咄咄逼人的視線。「覺兒也願意在長輩面前給你承諾,從此時此刻起會傾盡全力愛你、照顧你、幫助你的。」她期期艾艾吟完屬於她的諾言。
  很好我們達成共識了。「他笑,唇角迅速掠過一抹嘲謔。
  她不敢再看他。
  「岳父大人,小婿非常感激你願意將您苦心教養栽培的女兒托付給我,真的萬分感激。」獨孤占轉向商延德,對他深深一鞠躬,一臉對他的慧眼相識感激不盡的餡媚。
  商父眼眶忍不住一紅。身為人父似乎怎麼交代都還是嫌不夠、不放心。
  「占,我別無所求,你也知道我就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雖然今天只是訂婚,不過覺兒卻已經算是你的家人了,我不管你以前怎麼生活,但是從今天開始,你的心裡只能擺著覺兒這個名字。」商父拐著彎警告獨孤占,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他以前沒有家室牽絆,愛怎麼遊戲花叢都是他的自由,富家子弟嘛,哪個男人不偷腥的,只是——現在可完全不一樣,他已經使君有婦,那就不准再跟以前一樣形骸放浪,傷害自己的寶貝女兒。
  「是的,小婿謹記在心。」嘴角的笑意擴散得更厲害,眼睛邪睨一旁的木娃蛙。她又倉皇地撇開了臉。
  「商老。」太爺站起身,一直不耐煩地站在角落邊看戲的獨孤大少迅速搶前,貼心地扶著地的希望。「兩家的婚事就這麼訂下來,我明天會發佈新聞稿讓全世界都為小輩祝賀,至於結婚日期等我挑選好吉日之後,再通知你。」
  「麻煩大爺了。」商廷德親自送客到門口。
  「我們告辭。」太爺率領獨孤家族大堆觀禮人馬推備打道回府。
  「等一等。」獨孤占忽然出聲。
  「還有事?」太爺凝眉回望孫子。
  「太爺,我還想跟我的新娘子再說幾句體己話。」
  「去吧、去吧。」他枴杖輕擺,先行走下台階,等候座車來接。
  獨孤占瀟灑的一個旋身,迅速欺近到毫無防備的商覺兒面前,小臉再度被他托起。
  她也未免害羞害過頭了吧!
  魔魅的雙瞳不斷閃爍冷邪之光,嘴角不褪的笑意迸射弔詭的氣味,他幾乎貼上她的麗顏。
  「我的覺兒。」他呢喃她的名字,輕柔得撼入心魂。
  「你……你還有事?」他不是走了嗎?
  「是有事。」他有這麼可怕?瞧她驚嚇得像極了一隻可憐的小白兔,不過他喜歡。「如何?你對你未來的丈夫打了幾分滿意度?現在長輩都幾乎離開了,你可以老老實實告訴我你的答案。」
  「我……」被他強行箝制住下巴,逃無可逃。商覺兒膽戰得臉紅心跳,訥訥半晌嘴巴硬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嗯?是讓你失望嘍?」
  「我……我……」「我」了半天就是沒下文。
  「別害怕,照實說,我保證不會生氣的。」邪氣的唇線一張一合。
  「你……你很好。」擠了良久,終於擠出這三個字。
  「真的?」
  「真……真的。」她忙點頭,像個乖小孩。
  他好笑地瞅住她。「那麼說。這回的婚事也是出於你的自願,沒有勉強?」
  「是……是的……」
  似笑非笑的狂恣驀然顯現一股野性的侵略,待商覺兒意會過來他的含意時,來不及了,他的大掌捧住她的雙頰,迅速將自己迷人的唇片緊緊覆上她的小嘴,滑溜的舌尖身經百戰的輕易敲開她緊閉的唇齒,狂狷懾人的攫取她口中的甜蜜,強行挑逗她的情潮,逼得她完全喘不過氣來。
  不!
  她痛苦地嚶嚀一聲,什麼迷離享受她完全無法體驗,被猛然襲擊的她需要的只是空氣——
  就在商覺兒感到自己即將窒息之際,他彷彿算好時間一樣,適時摟住她的纖腰防止她栽倒,只離一寸的面孔既邪惡又優雅地瞅視不斷喘息的她。
  「青橄欖。」他非常滿意摘到手的是合乎他脾胃的小處子。
  商覺兒腦子嗡嗡作響,對方說了什麼她根本聽不見。
  「總算有個優點……」
  什麼?他說了什麼?
  「……很好……」
  當她逐漸回神之時,最末一句的獨孤占宣言又劈進她的耳膜,震住了她!
  「商覺兒,歡迎你到我的懷裡來。」
  她全身無法動彈,只能張著大大的眼睛怔怔地看著他志得意滿地步下階梯鑽進自己的座駕,油門一踩,火紅的跑車就如子彈般不顧一切地射出庭園,目中無人的態度宛若其人。
  正當車身即將隱沒在大門口的轉角處時——倏地,跑車突然一個大轉彎,竟又從門口折回前庭,張狂的停在她面前。
  橫行霸道的動作一氣呵成,囂張得令人驚愕!
  「覺兒,我剛才忘了告訴你一件事。」他探出車窗對她道。
  商覺兒害怕得退了幾步,她還沒從剛才的強吻及獨孤占的宣告中回過神來。
  「什……什……什麼事?」她抑不住胸口的微顫。
  「你有一張教人迷醉的美麗臉孔。」
  小臉倏紅!大費周章駕車繞回這麼一圈就只是為了讚歎她的容顏,這男人,不單性子狂涓,所作所為亦是高深難料。
  「雖然你只是淡抹胭脂,不過,我卻醉了,方才才會情不自禁。」這算是強行掠奪她初吻的解釋。
  「謝謝……謝謝你的讚美。」她低頭凝睇自己的腳尖,可笑的是她居然得去道謝,不過除了稱謝之外,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該說什麼。
  「可是呢——卻有一件美中不足之事。」
  水瞳不解地抬起——什麼意思?
  「如果你能抹上艷紅色的口紅,不知會散發出什麼樣的風情?我好期待。」撂下這怪異話語後,油門再度一踩,車身旋即絕塵而去,留下商覺兒站在風中,思索他的話……
  艷紅色的口紅……
  絕艷朱紅?
          ☆          ☆          ☆
  翌日。
  獨孤摩天大樓——獨孤占的專屬辦公室裡。
  斷斷續續地—一帶著某種痛苦卻又不矛盾地呻吟出歡愉的低呼聲音迷漫在辦公間裡,放蕩的旋律一遍又一遍地刺激著身體內的末稍神經,挑引起另一波的高潮,在瘋狂的激情中,思緒全部抽離了,兩具蠕動的身子只是迷亂地盯著對方滿足的表情,氣喘咻咻……
  「占……」處在他身下的冶艷女子承受他的賜予,忍不住高喊他的名字,這間設計有隔音設備的辦公室擁有最先進的保全系統,可以讓他們毫無顧忌享受人生至極的快意;別問她怎麼能夠如此確定,因為在這間辦公室裡,她和獨孤占已經共同享受過無數次魚水之歡了……
  「占……我愛你……請你給我多一點,求求你……」她不滿足地一次一次哀求,直到他律動的身體給予她回應,讓彼此得到最終的滿意之後,他才慢慢鬆弛了自己緊繃的身體,伏在她凹凸有致的身軀上,邪笑出聲。
  「你今天是怎麼了?」這女人似乎愈來愈貪婪,總是要不夠。
  蛇似的手臂環上他的頸,緊緊勾摟著,霸佔的意味十足明顯。
  「沒什麼啊。」雖是嬌嗔的嗓音可卻饒攻心計。
  「真沒什麼?」
  「是呀。」
  獨孤佔一個翻轉起身,俐落地套上長褲。「沒事就好。」
  「你怎麼這樣呀。」躺在長毛地毯上的她忙不迭伸手捉他的褲管,不依地直嚷。「占,你就這樣結束啦,也不問人家好不好、答不答應,你好過分。
  「你要得還不夠多。」這花癡女。
  「當然不夠。」她坐起身,雙手爬上他結實的腰身,高聳的胸脯故意摩挲他的長腿,想引燃他的慾望。「我不許你這樣對待我太無情了。」
  「那你教教我,我該怎麼疼借你才是?」
  「第一,不准你跟那個丫頭商覺兒訂婚。」狂傲的獨孤佔居然也會主動詢問她的意見。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她當然要聰明地逮住這個好機會。
  「來不及了。」他閒閒回應。
  她一驚!「什麼意思?來不及了?」
  獨孤占揚揚手指上的訂婚鑽戒,像獻寶又像嘲弄似地嗤聲道:「我跟商覺兒昨天就已經完成訂婚手續,新聞稿在今天發佈消息,我還以為全世界的人都應該知道才是,怎麼,你沒看報?」
  「是沒有。」她悻悻地努起紅灩灩的嘴唇,帶著負氣又撒嬌。「好環,你故意的,你瞞著人家先斬後奏。連一點轉回的餘地都不留給我,討厭死了,怎麼做得這麼絕呢?為什麼不肯讓人家知道你的訂婚日?擔心我去壞你好事啊?」
  他優雅地點燃一根煙,淡淡地吞雲吐霧起來。「太爺喜歡那妮子,商家財勢也屬頂尖,有人願意將這麼好的江山雙手奉送給我,我幹麼要推辭?」
  「太爺喜歡她,商家的財富對你而言又是個助益,那麼那位正主兒商覺兒呢?」她抓到了語病立即媚態橫生地偎進他懷抱裡,軟軟地詢問的音符合著某種期待。「告訴我,你是怎麼看待你那個未婚妻的?」
  「你猜?」
  眼珠兒溜溜一轉。「我見過她的照片,外表長相嘛……是還可以啦,不過娶老婆首重個性脾氣,像她那種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千金小姐,是要人哄著的,一定不好相處,你說,我猜得對不對?」
  那張根本堪受不住一點刺激的嬌容倏地浮現眼前——和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一相較……
  「也許吧。」他無意解釋。
  「什麼叫也許。你在敷衍我哦。占,人家對你的用心對是天地可鑒,你也是一點一滴看在眼裡的。」她抽走叼在他嘴上的長煙,塗著濃妝的麗容湊近他面前,吐氣如蘭地嬌柔央求說著:「占,答應我好不好?你別學負心漢,一有了新歡就忘去舊愛,不理人家嘍。」論起嗲功,她簡直打遍天下無敵手。
  勾視她的黑眼瞳慵懶半瞇起,直直盯住汪妮菲一張一合的唇型。
  「快點答應人家嘛。」她豐腴的身材不斷在他身上磨蹭,使勁製造迷離的慾火,即使獨孤占是出了名的風流公子,她依然相信他只會拜倒在她的嬌媚之下。
  汪妮菲的豐唇今天綴點的正巧是絕艷的火紅顏色,只是相同色系的口紅塗抹在她不算難看的唇片上,呈泛起卻是一種俗不可耐的艷麗,與那抹撼人心魂的絕美印記……嘖!天差地別!
  「你幹麼一直盯著人家的臉蛋不放。」她終於發現到他的專注,不禁喜上眉梢,開心透頂。「你總算比較出商覺兒其實不及我方分之一的美麗。」她高傲地一笑,開始自吹自擂。「其實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我汪妮菲雖然不是出身寶貴人家,也不是什麼名門千金,不過論起腦袋、論起身材、再論外貌,誰敢與我爭鋒。」
  「是啊……」他調佩地輕笑出,但汪妮菲的蛋糕腦袋卻渾然不覺。
  「就是這麼決定了。」食指點點他的方寸,她自顧自地幻想起來。「聽好喲,你的心裡只許烙印汪妮菲這個名字,不然我會生氣的喲。」赤裸玲瓏的身軀緊貼住獨孤占挺拔的軀幹,嬌嗔完後的豐唇瞬即覆上他迷人的唇線,放肆的舌尖也立刻和他的舌頭嬉戲起來,狂野的不斷糾纏;輕喘中,兩隻手還不得清閒徜乎在他寬闊結實的背脊上依依不捨地來回悠遊……
  「終於,她忍不住地從喉嚨發出一道難耐的呻吟,汪妮菲愈來愈不能滿足地將手往他的褲頭滑溜進去——
  無聲地,一道冷空氣突然從辦公室門扇方向外擊進來。
  一種存在感令兩人同時頓止了親暱動作,但相偎的姿態依舊曖昧。
  獨孤占濃眉一蹙!
  是誰?
  他的心腹卓翼絕對不可能沒有他的命令就私自闖進來,而需要特殊晶片解碼才能啟動的鋁門更不可能無緣無故地任由外人輕易打開。
  當一條盈盈身影闖進他的焦距下,獨孤占瞳孔驀然一縮。
  「商覺兒!」
  「商覺兒?」汪妮菲耳聞這三個字,立即像只張了芒的刺蝟,撐開最強的戰鬥力量,把獨孤占攀得更緊。
  完全不顧人家的未婚妻就站在眼前,她仍舊用赤裸的身子粘嵌在獨孤占的身上,冶艷的面孔甚至還張牙舞爪地對著商覺兒展露示威的笑意。
  沒有控訴、沒有淒然、沒有澀楚——她居然像個無事人一樣文風不動地站立看待這本該教她崩潰瘋狂的場面,眼前的景像是不堪入目的。
  她過分沉靜的情緒是氣過頭的反應?
  不對——一股奇異的感覺浮上心頭,卻也稍縱即逝。
  這也教獨孤占懷疑自己方才是不是太過敏感?否則為什麼曾有那麼一瞬,他感應到了商覺兒其實是真正置身事外的淡漠,而非膽小怯懦的不敢對眼前的齷齪景況大聲斥責。
  雙方對峙著。
  須臾後,獨孤占才開口打破沉寂。
  「妮菲,你去裡頭的浴室梳洗一下。」即使獨孤摩天大樓是以辦公室為主,但是為了讓日理萬機的高級主管也有休息的空間,所以都會在辦公間的一角設置一應俱全的套房以供使用。
  「我不要——」汪妮菲不依地嘟嚷,讓她先退開,豈非認輸。
  「去。」他抓起外套丟在她身上,掩去她上身的赤裸。
  「占,我……」
  「不聽話?」輕輕地磁嗓逸出,汪妮菲立即識相地住了口,狠狠地瞪了商覺兒一眼,這才不甘不願扭著腰枝走進另一扇門。
  「你怎麼進來的?」獨孤占若無其事地套上襯衫,戴回領帶,又恢復倜儻的俊美姿容。
  好像剛剛眼前的旖旎只是個幻影。
  「是太爺給我的晶片。」她小心翼翼地退出他的氣息外,輕聲說道。「很抱歉我不知道你們在……對不起,打擾了。」
  「打擾?」他濃眉一挑,對她這兩個字深覺不可思議。「覺兒,你曉得剛才自己看見的是怎麼一回事?」那可非夢境。
  「知道。」一張小臉又垂得低低的。
  「那麼我跟你之間的關係呢?你知道嗎?」他又掬起她的小臉,這妮子老是要他重複相同的動作,他都厭煩了。
  「你是我的未婚夫。」她輕聲回道。
  「既然沒有忘記我們之間的關係,怎麼你看到我跟別的女人在作愛,好像完全不當一回事?」
  「我能在意嗎?」幽幽的口吻蘊含一絲幾不可察的無奈。
  「你是有資格在乎。」星眸閃掠過查探。
  商覺兒忙不迭又低下螓首,可憐兮兮地退開好幾步。
  「爹地說了,男人理場作戲是在所難免,尤其是像你這種有身份、有地位,而且又長相俊偉的男人,是深受女人愛戴的,乃至於有女人主動投懷送抱的怪事也極可能會發生,所以當你偶爾……偶爾忘記丈夫本分時,教我毋需太過大驚小怪。爹地說,女人有時候得學會睜隻眼閉只眼的藝術,吵吵鬧鬧其實是於事無補的,而且一旦桃色新聞鬧了開來,吃虧的還是自己,所以我願意忍耐。」她像背書般的將大人教她的守則奉為圭臬。
  「你爹地這麼教你,你就照單全收。」
  「有什麼不對嗎?」圓盈的大眼逸散不解。
  他有趣地看著她,突然很想撩撥她。「那麼摸著你自己的心,仔細想一想,看到這種場面,你真是打從心底願意忍氣吞聲?」
  「容忍的風度不好嗎?」她反問。
  他定定瞅住她。陰悍的狂潮隱在突然變得冷冽的冰眸下。
  「是不好。我不喜歡你的無動於衷。」他撩起她肩上的秀髮,讓烏絲從五指蕩漾出波浪般的美態來。
  「那我應該怎麼反應?」她像個好學生殷殷詢問老師。
  深沉莫測的眼神愈來愈冷,直凍進她的四肢百骸。「你應該質問,你也該忿怒、哪怕是大吼大叫也要表現出你的不滿來。」
  「不要,這太沒有家教了。」
  「家教比親眼看見未婚夫出軌來得重要?」
  獨孤占陰冷的笑臉彷彿是在耍著小老鼠玩的詭譎之貓。
  「你真的是完全沒有主見的女人?」他凜冽輕問。
  「我……」商覺兒不禁抖顫起來,他傾壓而來的魄力好恐怖。
  「或者說你壓根兒就不把我擺在眼底,你那畏縮怯懦的舉手投足根本只是在演大戲。」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她混沌地一直猛搖頭。
  「記不記得昨天訂婚時,我曾經對你說過一句話。」他又突然埋進她頸後,把她嚇得不敢呼吸。「我要你到我懷裡來對不?」
  商覺兒動也不敢,只敢怯生生地點頭。
  他深深嗅進她芳暖淡雅的香澤,忽爾及殘酷地咬著她耳朵嗤笑說道:「很抱歉,這句只是前曲,我還漏了最重要的另一道宣言沒有告訴你。」
  「漏……漏了什麼?」她雙腿開始發軟。
  他的大掌貼上她的胸口心跳處,讓商覺兒倒抽一口涼氣。「其實獨孤占不僅歡迎你的身體偎進我懷抱,還有——你的心也必須為我所擁有。」
  「心?」不知是他危險的貼近太過魔魅,或因他的獨佔宣告太過狠霸,商覺兒眼前突來一陣暈眩。另一隻鐵臂適時環住她的纖腰,支持住搖搖欲墜的她。
  「是的,心,你的心,你的這顆心只能為我跳動,只能裝載獨孤占的所有,聽清楚沒有?」他輕輕啃吮滑誘的美頸,留下一圈淡紅的烙印後才滿意地退開。
  「獨孤——」
  「喊我佔。」
  她驚悚地抿著唇,口水吞嚥半天還是喊不出口。
  「說不出來?」
  「我……我……」
  「算了,還是讓我身體力行親自教你好了。」他邪魅的眼光透露他想用最原始的方式挑起她的情不自禁,商黨兒恐慌而自覺地想逃,卻被他緊緊抓住。
  「別怕……」
  「我就說嘛,青橄欖很難下嚥的。」不知何時汪妮菲身火紅緊身迷你裙倚在門框旁,突然的出聲,滿瞼對商覺兒的不屑。
  趁著獨孤佔一個閃神,商覺兒好不容易總算趁隙掙出他的懷抱。
  汪妮菲風情萬種地走近,嘴巴不斷噴出毒辣狠話直逼商覺兒。
  「占,這麼蠢的笨丫頭,我建議你還是少碰為妙。否則可會失格的。」噴火的身段迅速佔領方才商覺兒的位置,換她撒嬌。「看清楚,適合你的人該是我汪妮菲才對。」
  「我先告辭了。」逮著機會,她很不得立即逃出虎穴。
  「站住!」他推開汪妮菲,嘲謔換成命令。「你特地跑來找我,不是為了欣賞獨孤大樓的輝煌氣派吧?」
  是呀,她是有事——可是她一進門就被這團混亂給包圍住,壓根兒忘了此行的目地。直到被他一吼,才又憶起!
  「是爹地……爹地要我來通知你,請你今天晚上到家裡用餐,但——」她望向汪妮菲,被她殺人的眼光削去勇氣。「不過我想,你今天大概沒有空吧,沒關係,我跟爹地改期。」
  「我會赴約。」他武斷命令。「還有,不准你離開。去隔壁會議室休息,等我下班一塊走。」
  「占——」汪妮菲跳出來。「你忘了嗎?我們今天晚上要去凱悅參加約翰的生日派對。」
  「你自己去。」
  「可是我們早就跟人家約好了。」
  「沒聽見我的話?」磁嗓驀然放柔。
  汪妮菲一悸!跟他在一起半年多了,太瞭解每回他的口氣轉變成特別溫柔時所代表的反向意義。
  她沒啥膽子捻其虎鬚,只好識相地退讓一步。
  「那麼我就自個兒去玩嘍。」她傾前親啄他的唇,獻出對他的臣服。
  「替我跟約翰道聲抱歉。」
  「嗯。」汪妮菲轉過身,大步邁出離開,在與商覺兒擦肩而過時又突然頓下腳步。「蠢娃娃,你不必太過得意,今天不是你的勝利,而是獨孤占吃膩了大餐,想換換口味嘗嘗你這道清粥小菜。不過看來無味的你,相信很快會下堂,我等著看你的結局。」宣洩完不滿後她才得意洋洋地步出辦公室。
  門關上時,一絲譏諷的輕笑緩緩逸出……
  「沒有感覺嗎?」獨孤占睇她。這位正牌的女主角,被人挑釁到這種程度還當真無所謂?
  她別過臉,嬌容呈泛莫可奈何的無聊線條。
  「當然……當然有感覺。」不過她的嘴巴還是低喃出顫抖的音律,和臉上的表情大相逕庭。
  「噢?你說說你的感受來聽聽。」獨孤占一臉有趣地凝望天使娃娃的背影,她也開始有人氣。
  「我覺得汪妮菲太可憐了。」躲過銳利視芒的商覺兒只逸出一句淡話,為這出荒唐戲碼烙下屬於她的反擊。
  獨孤占縱聲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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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4 09:39:2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紅色路車好像著了火似地的滑洩在幾無流量的大馬路上,車行姿態狂妄得令人不禁想跪地膜拜。而操控這雙火鳥的駕駛,一手掌握方向盤,一手曲肘倚靠窗框撐著頰鬢,樣似寫意極了。一道又一道從車窗外撲進來的逆風,順勢將他夜色般的濃密黑髮吹蕩出狂野不羈的波浪,也同時旋出危險的預兆。
  初春的風勢依舊是冷冽冽地、涼颼颼地削人肌膚,但首當其衝的他似乎完全不以為意,毫無關窗的意思。
  商覺兒坐在他身畔的位置,已然快被這森冷的寒意給凍僵唇齒。但她不敢開口抗議,因為從她偷偷覷看到的側臉上,她發現獨孤占唇角處一直含帶神秘笑意,複雜的表情底下潛藏著一股奇異的邪惡。
  他忽然毫無預兆地撇過臉看她,商覺兒驚惶地把腦袋低下去。
  他笑了……車身優美地轉了個彎,商家大宅已經翹首在望,可是獨孤占把跑車開到大門口前時,突然把座駕停下來,靜止在樹蔭濃密的街燈下。
  商覺兒怔怔一愣!「怎麼不開進車庫裡?」
  獨孤占關掉引擎,笑意可掬地朝她挑眉。「不急,眼下還有點時間,我有些話想跟你談談。」
  「談?談什麼?我們在公司不是已經講過話了。」她駭得急急地找話搪塞。
  「那算是哪門子的談心?」
  「可是……」商覺兒頓時手足無措了起來。膽戰心驚地不知如何反應好?她不習慣跟他單獨相處。「你想說什麼?我看我們還是回家再談吧,你有問題可以直接詢問爹地,我……我什麼都不懂,沒辦法給你幫助的。」
  「你好像很討厭跟我在一塊?」他乾脆地問。
  「不……不是的……」小臉又低下。
  垂首,好像成了她的指定動作,只不過這一回他又詭異地察覺到這個小女人的真實用意是把他摒出心門外,跟害羞畏怕扯不到一塊。
  真是這樣嗎?
  卻又值得商榷。
  「對不起,我們快點進屋好不好?爹地已經吩咐廚房做好晚餐在家裡等候我們。」她央求。每次與他單獨相處,就渾身躁動難安,她快撐不住了。
  「爹地、爹地,怎麼你的腦子裡面裝的就只有這兩個字?」他問得好溫柔,方才怪異的感受再次因為她的怯懦而全部散了去。
  這個女人簡直跟蔓生植物沒兩樣,他怎會突發異想……
  商覺兒卻不解他為什麼要這麼說?
  「我為什麼不能聽我爹地的?一直以來他就全心全意愛護我、照顧我、疼惜我,爹地他……」
  「夠了!」食指點住她的朱唇,再繼續聽她歌頌其父的偉業,他會把她的唇給封了。「你就這麼聽話,聽話到連婚姻大事都任憑他擺佈?」
  「爹地不會害我。」她頭一回振振有辭。
  「你深信?」
  她單純地用力點頭。
  獨孤占又不懷好意地笑了。「好,假設你爹地不會害你,那麼我呢?你認為我會不會給你帶來不幸?」
  「你是爹地替我選擇的對象。」她父親說好就好。
  「所以你也沒有異議。」
  「我聽爹地的。」
  獨孤佔大笑出聲。汪妮菲指她是個蠢東西,還形容得真貼切。
  看樣子不替她難過都覺得對不起她。
  「覺兒呀覺兒。你到底有沒有認真地想過這件婚事對你的影響?」他殷殷指點她。
  「想?」她愣愣喃念,好像頭一回聽到這個字。
  獨孤占發現自己真的變成大善人了,竟然開始對著小紅帽剖析大野狼的真實靈魂。
  「你一點都不擔心我對你其實是存心不良,娶你只是為了你身後的家世背景,純粹是為了讓我能夠順利繼承獨孤集團的大權?你只不過是我手中的一顆棋子。」他不忌諱講開自己的如意算盤。
  「這有什麼不好嗎」她又不懂了?「我爹地只有我這麼一個女兒,我們兩父女其實心裡都很清楚商家將來的一切都會交由女婿來繼承。現在我爹地挑選上你,就是認定你有能力可以好好經營商家的事業。」
  「一個以利字為出發點的婚姻。」他陰陰笑出。
  「有……不對嗎?」他怎麼那麼詭異。
  「我跟你之間的愛情呢?」這個傻女人難道不嚮往浪漫的愛情故事,願意隨隨便便被人指揮著嫁掉。「在昨天之前,我們甚至沒有見過面。」
  「爹地說感情可以慢慢培養的。」她單純地回應。
  培養?
  天呀!
  獨現占忍不住閉了閉眼。
  「覺兒呀覺兒……」他用近乎羞辱的同情盯著她困惑的表情。「你怎麼辦到的?」
  「什麼怎麼辦到?」
  「活到現在!」
  她呆怔!回望他的仍舊是不解的目光。
  「也罷。」他又彎起唇線,順遂她的溫馴好了。「既然你喜歡被人牽著鼻走,那我也不好反對,只不過你以後所要順從的對象可要改個人。」
  美眸再次不明所以的直眨。
  「改個人?你……」
  「沒錯,就是我!」他捧住她的雙頰,命令的眼神須臾不移。「就從這一分、這一秒開始,你商覺兒只能聽從我的指揮。就算你爹地想指使你行事,都必須先來請示我的同意。」
  「為什麼?」
  「你怎麼又糊塗起來了,」他好溫柔好溫柔地說。「我即將成為你的丈夫,妻子本來就要以丈夫為尊的不是?下午在公司我要你對我交心的宣告,你後道沒有放在心上?」
  「有……我有聽進去。」她彷彿被催眠般地被蠱惑。
  「有聽進去就好。」獨孤占綻出勝利的篤定,模樣張狂得似極欺人的黑豹,不過他還不滿意,所以警告持續逸出。「可是你千萬千萬得記住,話說出口就要確實做到!我可不許你用表面敷衍虛晃我,跑到背後扯我後腿喲。」他在表現對人性的不信任。
  「我……我不會的。」
  「這是你的承諾。」
  「嗯。」
  「很好。」
  他的滿意總算讓商覺兒可以呈出憋在胸臆的那口惴揣,讓緊繃的情緒得以鬆懈下來。他的欺壓性太強烈了,若是和他繼續留在這狹小的空間裡,根本無法真正解除綁住她的沉重石頭,她必須下車吸收新的空氣。
  「我先下車進屋等你,你把車子開進車庫吧。」小手正要推開車門。
  「等一等!」他捉住她的手。
  「話不是說完了嗎?」她焦躁。
  「別急著躲開我,我還要你實踐你方纔的承諾呢。」
  「什麼?」在她還未來得及意識到他的意思之前,獨孤占已經像支猛豹一樣囂張地擒獲住她的芳唇,大掌繞到她後腦勺定住她掙扎的臉孔,火熱地蹂躪地優美的唇瓣。
  商覺兒嚇呆了!怎麼也沒想到他所謂的實踐竟然是侵略她的身子。
  「不要!」素手貼在他胸膛猛力推拒,好不容易透到呼吸的機會,她使盡全力抗拒他的吞噬。
  「你怎麼可以拒絕我。」綻送墜落氣質的他把她困在胸懷與度椅之間,密密實實地將之包圍住,根本沒有任何逃脫的空間。「你是我的女人,前一秒鐘才答應過我要服從我,怎麼轉個眼又反悔了。」
  「我不是反悔——」
  「那很好。」毅然截斷她未完的話,獨孤占再度以狩獵者之姿強佔她的唇。
  「不……唔……不要……」她愈是驚惶,他的攻擊愈是強烈,這朵柔弱的小花注定成為他採擷的對象,為何不摘。況目這株嬌蕊還是商延德自個兒親自送上給他,他哪有不收下的道理。既然商覺兒已經成為他的所有物,嬌蕊就必須被蜂兒所採,就要為他吐露芬芳。
  所以,即便是此時佔有她,誠屬天經地義。
  大掌穿越她肩上的長髮,從頰鬢滑至頸後,熟練地捻住洋裝上衣的拉鏈,向下一扯。
  冷冷的空氣隨著敞開的衣襟灌進上身,凍得她淚水撲簌落下,即使那只滑至她胸前摩挲的大掌溫暖地、熱烘烘的,她仍然只感到自己正墜進陰森地獄中,踩不到底……更可怕的是,她無力自救。
  「不要……」
  唇嘗到濕冷的水液……是什麼?
  獨孤占不禁抬眼——那張梨花帶淚的臉蛋逸散著惹人憐惜的哀愁。水晶似的珠淚滴滴都在控訴他的殘暴作為。
  為這淚,他驚!他發現自己居然跟個不擇手段的色摩一樣,正在摧折一個無法反抗的嬌弱女人。
  摧折?
  猛地一晃頭,瞬即甩掉這可笑的自我嫌惡——他大概真的神志不清了,居然會編派起自己的不是來,天曉得這個女人是不是故意作戲玩起欲迎還擔的戲碼來;他的女玩伴有許多都是用這種手段接近他的。
  雖心中存疑,不過獨孤占還是選擇了暫停遊戲。
  車內,除了沉默外,僅剩商覺兒的哽咽聲……
  「好了。」他開始感到不耐煩,他一向痛恨女人的淚水。
  貝齒咬著已經紅腫的下唇,她努力阻止自己再度發出聲音來。
  「夠了,收起你的眼淚,我答應今天不會再碰你。」獨孤占奇怪自己何必給她這種承諾。
  無聲的淚水總算停止。商覺兒可憐無助地拉回滑至胸前的衣裳,但顫抖不止的小手怎麼也拉不上背後的拉鏈。「我來。」他眉一擰,伸出手去想替她解決困難。
  「不!」她驚跳起來,倉皇地一直縮進椅子裡。
  「這車子空間就這麼大,你能躲到哪裡去?」一個舉手,她根本毫無反抗的餘地就被他整理好凌亂的衣裳。
  商覺兒畏怯著半斂的腦袋縮到一角去。
  獨孤占凝睇住她的彷徨無助,精緻的心型臉蛋依舊美麗無瑕,只不過因為方纔的「刺激」而略顯蒼白,卻是更展嬌柔之美。另外那兩片緊緊抿著,且被他吻腫的芳唇——
  記憶中那抹印在衣領上的紅艷櫻唇竟在此刻浮上腦海,並且不可思議地套在商覺兒的臉龐上。
  這是什麼奇怪的幻覺?分屬極端的挑戰姿態與商覺兒的無用嬌弱豈能融為一體……
  這實在無法想像。
  然而——
  「若是你的唇瓣抹上鮮紅色的口紅,不知會流露出什麼模樣的風情來?」他又再一次失控地道出心底話。
  「鮮紅色的口紅?」她巍顫顫地偷瞄他。獨孤占莫名其妙說些什麼?記得他昨天也曾跟她說過同樣的話。
  「是庸俗之美呢?還是呈現驚心動魄的絕艷?」
  這男人是不是在自言自語呀?好像是。
  「你試過嗎?」他突然朝她問。
  縮在椅角內的她一彈!「我沒試過,也不想試。我不習慣打扮。」
  「就算為我也不肯?」
  「你一定要勉強我嗎?」可憐兮兮的眼神回應他若真強迫,她的確不敢不認。
  只是憑誰也無法對這可憐的眼神再發出命令。
  「算了,等到我有心情的時候再來玩這場遊戲。」他重新啟動引擎,有點對自己生悶氣地忿踩油門,恣快地將跑車駛進車庫內。
  由於他太過專注於自己沒來由的怪異情緒中,以至於沒去注意到商覺兒鬆懈的暗昭吐口氣——暫時安全了。
          ☆          ☆          ☆
  「來,別客氣,動筷子,湘姨做的湖南菜可是出了名的。占,你可要多吃一點。來,一塊用。」商延德熱絡地招呼準女婿,不單把最好的珍饈伺候給他,一邊還傾盡全力頻頻對他示好。
  「謝謝。」獨孤占動筷挾了一塊肉,卻是轉放到身畔的商覺兒的碗裡。「你吃。」
  「不用招呼我了。」她怯怯地應聲,眼光直視碗麵,還有那塊古怪的照應。
  「當然要招呼你,雖然這是你自個兒家裡,不過你可是我即將過門的新娘,我不照顧你照顧誰呢?」他延著笑臉看向商延德道:「爹地,您說是不是?」
  「對,對,你說得極對。」嗯,很好,著樣子獨孤占對覺兒也滿體貼的嘛。
  獨孤占亮得分外刺眼的黑眸不斷上下打量她的身段,接在又道:「而且,你實在太瘦了,我得想辦法把你養胖些。「獨孤佔滿口對她的垂詢憐惜。
  不過能夠親眼見到獨孤占對女兒的小心呵護,商延德總算可以放下心頭那一串不安。
  「覺兒,占肯疼你、愛護你,你應該高興才對,別總是這麼害羞。來,動筷子,別辜負人家的一番心意。」他咪咪笑,愈瞧這對金童玉女愈是登對,這回的婚配肯定是個完美結局。
  她聽話的動筷把肉放在嘴裡咀嚼,卻是食不知味的——這男人太深沉了。在公司和方才在車子裡,狂狷毒辣得像只陰狠的豹,怎麼到了爹地面前就換了個人似的,成了位優雅高貴的翩翩君子。
  截然不同的形象,分屬兩面的極端,哪個面貌才是真的他?
  「再嘗嘗這湯頭,很不錯的。」獨孤占舀了一碗湯汁放到她面前,已經反客為主的伺候起她來。
  她看向父親——那是一張滿意的表情。
  商覺兒不禁打了個哆嗦……
  「怎麼啦?」獨孤占細心地察覺到她的不對勁,連忙抓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頭上。「著涼了嗎?」
  「沒有。」十指緊緊抓住襟口,他的體貼入微反倒變成一種夢魘。
  他的手背飛快貼上她雪白的額際量量他的體溫,緊繃的神情很快又鬆弛下來。
  「溫度很正常。」
  「你們不用擔心,我真的沒事。」
  「我們怎麼能夠不擔心你呢,瞧瞧你身體這麼嬌弱,實在受不起任何的摧折。」他含著深意凝睇她,驚得商覺兒又別開臉去。「爹地您說說,覺兒是不是我們爺兒倆得傾盡全力照顧的唯一女性呀?」
  「沒錯,你說得對極,說得太好了。」很好,肯把覺兒擺在最優先位置,印象分數隨即加上幾筆。「占,雖然覺兒生性羞赧,個性軟弱了點,是要我們爺兒而多費點心思在她身上。可是我保證,覺兒一定會是最好的賢妻良母,她一定可以讓你專心在事業發展而且沒有後顧之憂。占,你一定要明白,覺兒絕對是個好女孩。」
  「我當然明白。」
  「其實覺兒既然已經托付給了你,我是不該再囉嗦什麼的,可是……你訂了婚之後,以前的種種不對真的要改過。我可不希望又聽到什麼閒言閒語。」對於獨孤占的清史大全人可清楚得很,但畢竟是年輕男人嘛,玩樂也屬正常。當初會冒點險選擇他當覺兒的丈夫除了是看重他的能力之外,再則呢,他清楚覺兒的溫柔能夠讓風流公子百分之百收心,況且獨孤占若是想從三位繼承人選中脫穎而出,還必須倚重他商家的力量助其一臂之力,他又怎麼敢虧待覺兒。
  「爹地,你大可相信我,這世上再也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可以取代覺兒在我心目中的位置。她是我的太太,我怎麼可能容許自己最親的人受到任何的委屈與傷害。您放心,以前的不懂事都已經是過往雲煙了,從昨天開始,我泰然認清身份,不敢再去沾惹不該接觸的女人。」他執起她柔軟的右手,將雪白嬌小的掌心鎖在大掌中。「覺兒,你說是不是?」
  她忙不迭地直點頭,平靜的表面成功地掩飾她想大笑的心頭狂騷。這兩個大男人非得如此噁心嗎?
  「我當然相信你一定會做到。」她無波無痕地道出。
  「爹地,這樣你可以放心了吧。倘若我真做了什麼對不起覺兒的事,獨孤占任憑您的懲罰。」
  「好。」他欣喜地笑,側過頭喚著湘姨。「快去酒窖拿我珍藏的寶貝出來,我今天要跟占好好喝上幾杯。」
  「謝謝爹地。」
  商覺兒就靜靜坐在一旁,看著這一老一少開懷暢飲,在靜默中她終於確認了一件事實。
  甜言蜜語……的確是收服人心的最佳利器。她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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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4 09:40:0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花崗石砌成的橢圓形會議長桌一共圍繞著獨孤機構董監事們及其助理三十餘位人員,雖有老有少,卻是菁英大集合。只不過參與這場臨時動員會議的人員可是人人心頭各有盤算;臨時會議,就是代表著等會兒又將是一片風起雲湧的鬥爭場面啦;不過呢,眾人對這種情況早就習以為常,堪稱異類的獨孤集團能夠擁有今天的雄厚實力,幾乎是靠著公司內部派系鬥爭而闖蕩起來的。
  很奇怪的說法是不?但它確實發生了。
  「這算什麼?」不滿的音符第一個從獨孤克權的嘴巴中噴出來!他先示意其私人助理將手頭上的資料一份份呈送給參與臨時會議的董監事們觀看,接著才對「某人」的囂張作法狠狠開炮。「各位董事現在應該看得很清楚,而且這可是證據齊全的事實,絕非我在無的放矢亂作文章,請各位明鑒。」然後他繼續指責地放聲道:「這份資料上頭明白記錄著獨孤占對董監事們的藐視作法。首先,我不認為他有權利未經董事會的同意,就私自挪用第二預備金為他個人的利益鋪路。」兩道銳利的陰光直直掃射坐於對面的勁敵——獨孤占。
  而目光的焦點呢?他一派從容優閒,只是淡掃一眼所謂犯錯的證據資料,態度顯得意興闌珊。
  「你怎麼說?」獨孤克權繼續咄咄逼人。
  「三少爺。你是不是應該開個口?」另一個蒼老的聲音加入了逼人行列——是大股東,人喚伯老。
  獨孤占開始不耐煩地敲擊椅把,叩、叩、叩……
  這算什麼?伯老眼看就要發飆,但另一道威嚴的聲音比他快一步發出。
  「做個解釋。」坐於首座的長者終於下令了!直到此時獨孤占才願意挪挪身體,掀起嘴皮子。但是這項舉動可把伯老的鬍子給氣歪掉——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居然膽敢無視他的存在。
  「等開會,緩不濟急。」這是獨孤占給眾人的答案。
  砰一響!獨孤克權拍桌憤然。
  「簡直是混蛋!這算是哪門子理由?太爺,若是公司每個員工都跟他一樣私自妄為的話,那麼獨孤家族的領導階層還有存在的必要吧?」他捉死這個瑕疵,窮追猛打這位威脅地繼承權最嚴重的堂弟,非要把他拉下馬不可。
  「不懂變通,家族滅絕得更快。」獨孤占閒閒地說風涼話。
  「你敢詛咒獨孤家族。」獨孤克權狂傲的火氣眼看即將噴出,幸虧他的助理見狀反應極快地給了他暗示,請他務必沉住氣,現在有利的是己方呀。
  哼!
  獨孤克權聰明地將不該的咒罵滑回腹腔中,暫且忍下了,但是對手的好日子也不會長久,他會給他好戲瞧。
  「各位,乍聽之下獨孤占的說辭好像是有那麼幾分道理,只是有一點我實在很不明白,還想請三少爺你替我們做個解釋。」獨孤免權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持續攻擊。
  「你問。」獨孤占凌傲開口,帝王股的主宰氣度反倒把對手逼人的氣勢砍掉一大截。
  獨孤克權咬牙切齒迸話:「請問,這件讓你執意非得通過的華新開發案一旦順利動土,最大的受益者將會是誰?」
  「當然是獨孤集團的每一位員工。」的口氣好像是在回答一個蠢問題。
  「我可不這麼認為。」
  「伯老另有高見?」獨孤占笑睨跟大少爺同屬一派的老賊——這次賣給他一個面子回他好了,免得把他氣得腦中風。
  「太爺。」伯老悻悻地不跟這個漠視他的小輩對談,恭謹地態度只願獻給掌控實際權力的領導者。「三少爺強迫財務部門撥出款項支持開發案的作法雖有可議之處,不過他的解釋勉強算是合理,我願意接受。」先給個糖吃,再使鞭擊潰他,這是他跟大少爺的共通手法。「只是呢,我對華新這個開發案的執行作業有意見。記得當初全體董事並不完全贊成這個投資案成立,並且也做出了暫緩執行的決策,怎麼一個回頭,這個開發案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動起工來了,這其中的內幕實在值得探究。」伯老奸詐的玩起挑撥離間計來。
  「獨孤占的動作是經過我的同意。」太爺突如其來的說明出乎獨孤克權以及伯老的意料之外。
  「什麼?」
  「投資華新有其價值。」
  聞言,獨孤克權簡直氣爆了!尤其當他又瞧見獨孤占譏笑的眼神時他幾乎想殺人洩憤。
  別衝動——他的助理又警示他。
  猙獰的線條才又漸漸緩和下來。
  深吸口氣,獨孤克權命令自己別亂了陣腳。
  「太爺您給獨孤佔這份特權,那麼是不是也代表我可以比照辦理?」首先要做的是確保自己繼承的利益。
  「此例既開,大少爺理所當然也要有這份權利才對。」伯老應聲支持。
  「沒錯。大少爺同樣身為繼承者人選,是應當和三少爺有公平的競爭的機會。」也有別的董事同出一氣。
  「對呀……這樣才公平……」有人先出頭,助勢者當然就一個個冒出來。
  「一二三……九個。」獨孤占不置一詞的任憑這群蠢蛋聲援那個洋洋得意的大少爺,細數與他同一陣線的成員究竟是哪些高人。今天的臨時會議總算開出點價值來了,十五位董事當中居然被他收買超過一半,比他原先預估的還要多出兩位——看來獨孤克權也不是盞省油的燈,並且已經在積極部署他的總裁大夢。
  「靜下來!」太爺冷冽開口。「吵吵鬧鬧成何體統。你們還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裡。」
  「太爺我們當然尊重您,只是這一回雙方立足點實在太不公平了,這會影響你審核繼承人的客觀態度。」
  「我當然有補償。」精練不輸年輕人的視線移至獨孤克權的臉上,乾脆直言。「你跟老二同樣各有一次機會發揮你們的長才,把企劃案送給我過目,我自然會有定奪。」
  「謝謝太爺。」獨孤克權滿心歡喜,他離總裁寶座又跨出一大步了。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機智,能夠把危機化成轉機,獨孤佔大概連作夢都沒有想到,原本可以拿來邀功的成就卻反倒成了他的致命傷害。
  他倨傲地掃了獨孤占一眼。
  「散會。」太爺一聲令下,全體董事立即起身先行恭送領導離開,不一會兒,與會成員也一個一個退離出去。這間偌大的會議室裡只剩下獨孤占和卓翼兩人繼續留在原位。
  一道嗤笑出聲,獨孤占感到好笑地仰身倒向寬敞舒適的椅背上,把椅子向右旋轉四十五度,直接面對透明玻璃窗外的燦金天光。
  「三少爺,情勢好像不太妥當。」卓翼憂心忡忡點示,倒是正主兒怎麼還是一派無妨姿態。
  「有什麼好不要當的?」他的手指關節帶著節奏敲打椅把,嘴角浮掛一絲有趣的笑紋。
  「伯老配合那些被他收買或是施恩的董事群,一面倒地向著大少爺,這對你的繼承會是很大的阻力,你不可以等用視之。」
  「伯老嘛……的確是個障礙。」這聲輕柔的旋律裡夾帶著勾魂的詭異頻律。
  「三少爺,你看我們要不要先一步採取行動?」卓翼臉上也閃過陰鷙。
  「不用。」
  「可是——」
  「放心,不必你動手,自然有人會去收拾他的。」深邃的黑眸掠過冷凝;教人不寒而慄。
          ☆          ☆          ☆
  「如何?」
  十七寸的電腦螢幕上出現這個問句,十根纖長細緻的手指立即恣快地在電腦按鍵上回覆對方的問題——
  「到今天為止仍然查不出任何關連性的證據來。」
  「他無辜?」
  「太快了,還不能就此武斷論定他與幽冥組無關。」
  對方停頓了片刻,螢幕上又出現一行字跡來——
  「覺兒,我認為你要撤離這回的行動了。」
  「為什麼?」
  「獨孤占太過陰沉,幽冥組大過難測,如果這兩個部分具有密切關連的話,你肯定不是他們的對手。」
  「但……誘餌已經撒下。」
  「現在還來得及抽手。」
  「可是計劃進行到現在毫無破綻,堪稱是完美的。」
  「完美嗎?」
  一個大問號佔據整片螢幕,本欲反駁的十指指尖驀然停住!
  商覺兒愣在螢光幕前無法動彈,任憑颼颼冷氣螫進心間,阻擋不了。
  似乎被擊中了她極其不願承認的事實——的確,計劃並不完美,獨孤占的強行掠奪就是超乎她意料之外的其中一件。要非那晚,眼淚制止了他的侵略舉動,也許自己的身體已經烙印上屬於他的氣味,縱使她無妨,她並不在意所謂的處女情結,然而一旦發生過的事實,是難以從記憶中全部抹滅的。
  就是無法瀟灑地全然不當一回事,而「在意」則成了一道疙瘩關卡,破壞了她原先保證的「完美」。
  她的遲疑讓與她連擊的對手先一步發話——
  「覺兒,你並非『俠客居』成員,沒有理由為我們冒這麼大的風險,你的見義勇為『俠客居』人記下了,只是,在憾事未發生之前我們有責任保護你的安全——」
  「不要——」商覺兒恣快切斷對方的好意,混沌的腦海漸發清明,手指飛快打出她的決定——「白主你和其他成員的好意我領受了,可我不想半途而廢。」
  「覺兒……」
  「再給我一段時間,我保證一定注意自己的安全。倘若獨孤占真的無法被我所駕馭,我會放手。」
  打完這段話,不讓對方再有勸解的空間,商覺兒立刻退出了和「俠客居」的機密聯絡系統,關掉螢幕。
  為什麼?白主對她似乎喪失信心——不!應該不止是他吧,可能連紫帝、紅君對青皇都有著同樣的心思,覺得她已無法勝任。
  將自己移到椅墊上,煩躁地把身子蜷曲起來,遙望玻璃窗外的圓滿銀盤高掛樹梢,淡淡灑落一地的清輝之光。這塊晶瑩得沒有一絲雜塵的娟好世界,不該被「幽冥組」那堆不赦之徒給沾染上污穢。
  稱得上是禍害遺千年的千古道理再一次應驗。
  原本「幽冥組」這個犯罪組織是可以被全數殲滅掉,早就消失在人間。
  因為那時有著與獨孤機構、慕容家族同稱台灣三大家的南宮集團的首腦人物南宮寒傲的幫助——當時藉由其岳父葉驤無意間取得的組織磁碟片,可以追緝出成員名單,由下往上一舉收盡這個犯罪組織集團的。
  誰知,在最重要的關鍵時刻「幽冥組」最神秘的領導階層卻在另一股突然介入的勢力幫助下,順利逃出布下的天羅地網,導致「俠客居」的追緝行動在最終無法竟全。
  扼腕!
  所以那股神秘力量現在就成為首要的追查對象,想瞭解是誰在這犯罪組織後頭撐腰,而隱約的線索卻是把矛頭指向行徑一向特殊的獨孤家族;尤其以獨孤占的嫌疑最大。
  巧合的是,一直是商延德掌上寶貝的她、其父心中的乖乖愛女;那個腦袋仍屬舊時代商賈的爹地竟然也在這幾天為她敲定好他認為最適合她的姻緣對像——獨孤占。
  乍聞這項訊息,她沒有多做考慮,立刻向好友請纓彼此趁此機會幫助他們調查獨孤占究竟和幽冥組合沒有關連?
  卻沒想到……
  商覺兒起身轉進浴室,旋開水龍頭。氤氳水霧隨著水花由蓮蓬頭流瀉而下,瀰漫周圍。一道只一道的清澈水流無止不斷披灑在她的發端上,順著烏絲瀉流蜿蜒順溜至頸項間,輕密貼合她的雪白胸際,又延著凹凸玲瓏的體態盡情膜拜過後,才落大地。
  容許水神親吻著她全身,想換取的,不過是身與心的舒暢,方才有一刻,自己迷亂了……誰知藏蘊胸臆內的春湖,平靜不來反圍波濤狂掀,鼓躁的靈魂好生疼痛。
  撇頭一望,鏡中的女子宛如白玉雕琢成的仙子,溫潤秀潔有其氣質、柔美清絕是其身軀,天生的靜謐恬雅無人能擬,她清楚自己溫婉的氣韻是迷人的。
  所以,論其外形,眼高於頂的獨孤占並不認為她高攀了他,但她特意營造的怯懦形象卻是給他一種「必須忍受」的反應,他敷衍以對了。
  也難怪;一個毫無主見的女人他向來敬謝不敏,勉強陪伴拉攏著她。純粹是為了他繼承大業的利害關係著想,他需要她的背景。
  而她;就仗恃著這層靠山,進可攻,退可守,在她的計劃下,只要查出目標是惡魔或善神的答案後,立刻退出漩渦,整裝飛離國內,完全不帶任何雲彩,回復自己原本的單純生活。
  她是胸有成竹地以為自己的作戰萬無一失,卻沒料到錯估了獨孤占的本事……是他以他自身的獨裁與狂傲氣勢想把她鎖進牢籠中,為他所控制……甚至不惜先奪取她的身軀,讓那位「毫無思想定見的商覺兒」臣服在他的指揮下。
  獨孤占已經成功倒打一靶。
  之於,白主憂心……自己也籠罩在不確定感中……在在給這個任務一個不確定的混沌。
  喀!
  一個幾不可聞的聲音突然震斷了她的思緒,商覺兒驚覺地關上水龍頭。
  是誰?
  在這種時候不應該有人進來她獨居的公寓,就算是爹地前來探望她也會事前告知。
  抓起水藍浴袍罩上身子,她驚戒小心地步出浴室外,如貓般輕盈地步履無聲無息往客廳方向踱去,沒落一絲聲響。
  黑暗的客廳裡,有一圈煙霧緩緩蔓延,刺激她的鼻子。沙發方位有記忽明忽滅的煙頭閃爍著詭譎紅光,卻也映現出闖入者的面貌。
  「獨孤占?」看清來人面容後,商覺兒大驚失色,心不迭打開燈光,但見他優雅的疊起長腿,輕鬆的窩在皮椅內,朝她淺淺勾了下唇角。
  「你好。」他自在的模樣簡直就像在自個兒家裡。
  「怎麼是你?」商覺兒始料未及。
  他眉一挑。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探照燈似的眼瞳透著煙塵,一瞬不瞬地打量剛梳洗完畢的佳人,她比印象中更美了。
  她不禁暗吸口氣,警惕自己必須掩飾真實性情繼續流露出來,獨孤占似乎又察覺到了她的異樣。
  可怕的敏銳度。
  獨孤占欠了欠身子。長腿撐起挺拔的身軀。一束她未及發現的百合花束才一個晃眼便已經呈遞到她面前。
  「送你。」
  清香撲鼻。她羞澀退一大步,不敢大方接過。
  「怕什麼?收下!」
  她靦腆看了看他。
  「嗯,收下。」
  「謝謝。」道聲謝,她伸出手捧過花束,但手腳卻被他突然捉住,一個收手,她猝不及防地跌入他寬闊的胸懷中。
  連掙扎都來不及,一記霸氣的吻瞬時罩上她的唇,待她從驚慌中回過神準備反應時,他已經結束這記輕狂的熱啄。
  商覺兒氣急救壞地退離他的氣息外,小手貼摀住被印記的朱唇,香水百合隨之跌落地毯——他怎麼老是這麼沒有道理的為所欲為。
  「還不習慣?」邪囂的笑容嘲笑她大驚小怪的反應,受不了的直搖頭,撿起花束逕自插進花瓶裡,道:「剛才經過花店看到這束百合雅致脫俗,感覺就像你的化身,所以特地選來送你。」
  「獨——」
  「叫我佔,又忘記啦。」慵懶的嗓調逸出如愛撫般的柔魅,進酥人心。
  她不否認自己有那麼一瞬被他炫目的氣息逼得一顫,不過她不可以淪陷失控。
  商覺兒重重吸了口氣之後,才訥訥吐道:「你……你聽我說,你……不可以……」
  「不可以什麼?」他回過神,嘴角那撇魔性的倜儻逸散貓兒戲鼠般的不懷好意,看傻了她。
  「你不可以這樣欺負我。」咬牙迸話。若是他每回都來這麼一招,她會、真的會……會什麼?迷茫了?
  獨孤占玩世不恭地一笑,對她的說辭不以為然。「傻覺兒,都快成為我老婆的人,還需要顧忌這麼許多嗎?」
  「可是我真的……真的很不習慣。」
  「別擔心,一回生二回熟,只要我們多親密幾次你就會習慣了。」
  這什麼話?
  編貝玉齒都快咬腫下唇了,這種輕佻的曖昧調瞧他說得多麼無謂,她所對上的究竟是個什麼樣的邪情魔鬼——恐怖的是,由他身上發出的深沉誘惑又無時無刻勾引著女人心。
  「不喜歡我的建議呀?」
  她一直絞著手指頭。
  「你想太多了,而且你沒發覺你已經陷入庸人自擾的框框裡頭嗎?」他還大剌剌地反過來教育她。「我明白,你的世界一向單純,所以婚前不容許我越雷池一步,可是你有沒有換個角度想過,其實全世界的人都已經知道了我跟你之間的關係,更替我們兩個印上標記。你死抱著這層道德枷鎖不放其實是多此一舉。」大掌舉起準備搭上她的肩——
  她不著痕跡的閃過。「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跟你明明還是清白的。」
  「你是我的老婆。」
  「我們還沒有正式結婚!」她負氣糾正他。
  獨孤占感到有趣極了,說她怯懦沒用,但是對自己的貞操倒是守護得緊。
  好玩,他的笑容全帶邪門的壞意。
  「也差不多要訂下來了不是?否則你以為我是怎麼走進你香閨的?」
  經他主動提及她才想到。「對……對……你是怎麼進來的?」
  手指炫耀地勾出鑰匙給她看。「就是你爹地啊,我那岳父大人,是他恩准賜給我的權利。」恣快地,他把她納入懷裡,頭一低,舌齒輕輕啃噬著她小巧的耳垂、吸吮她的馨香。
  商覺兒紅光滿面,肌膚大起疙瘩,他竟敢毫無節制地調戲她——這男人簡直自我得過火,血液流著的儘是叛逆因子——討人厭。
  獨孤占舔夠了,也不管她的感受又放開她,抬起頭逕自環視室內擺設清雅的優美佈置,一個很溫暖的小窩。
  「我很訝異你居然敢脫離你父親的保護傘下,獨自一個住進這層公寓裡來?」今天到商家找她時竟撲了個空,原來她並非天天住在商家華宅,而是另外有個小天地。怪哉,依地的個性,實在無法想像她有這份勇氣。
  「因為唸書比較方便。」她道出合理解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自成天地是因為她和「俠客居」聯絡時可以避開干擾。
  「是呀,我想起來了,你是資訊系的高材生。」他的資料有這一項記載。「聽說你還是個電腦高手,那麼以後我可要好好請你運用你的長才,在事業上助我一臂之力嘍。」他滿心只想利用她。
  「如果可以幫上忙的話,我當然願意盡其所能。」演個以夫為天的笨娃娃讓他安心好了。
  他很滿意。
  「不過我還有點意見。」他突然又道。
  「什麼意見?」她怯怯地抬頭,傾聽他又有什麼驚人之語。
  「我想了一下,老覺得不太妥當。這麼著,你搬到我那邊住好了!」
  「搬到你那住?」
  「是呀,彼此有個照應嘛。」
  她脫口而出「不行。」
  「不行?」
  「我不想!」她堅決道。
  獨孤占饒富興味地反覆呢喃,食指滑上她的俏臉詭異摩挲。「不知道是麼回事,我老是覺得你愈來愈奇怪,今晚還二次狠心地拒絕我。」
  商覺兒抖了下,擔心獨孤占是否發現了異樣。
  「我不是拒絕……而……而是我覺得很不妥當。」她小小聲的解釋。
  「怎麼會不妥當呢,不成理由。到時我會吩咐司機每天送你上下課,不會耽誤你的課業。」
  「不是這個問題。」她急得俏臉通紅。「我不想被同學指指點點的,我不要……」
  「這才不是問題。」他獨霸斷令。
  「獨……占——」她哀憐地請求。「再給我一點時間適應好嗎,拜託!」她嬌弱無助的乞求神態猛然震撼他的心弦,教他冷情的心緒莫名煩躁起來。
  「你一個人住在這裡太危險,我不放心。」他下意識道出要求她搬離的最主要因素。
  他也學會替人著想?
  但更快地,獨孤占發現自己方纔的荒謬,霎時間又轉透狂狷性子來。
  「不危險嗎?瞧瞧你這副模樣,若是現在摸進屋裡的是個不屑之徒,你能抵抗得了男人的侵略?」他開始用眼光撕裂她的浴衣。
  她驚駭地反手抓住衣襟,倉皇地不知如何回答,卻依然堅持。
  「拜託,我就剩一點點自由了……所以我想……真的很想保留……」
  「好了!」也不知道是心煩還是心疼?獨孤占破天荒的不再堅持他的決定。「不說這檔事,你去換件衣裳,我帶你去吃飯。」
  「哦……我就去換衣服。」
  「還有,去戴回你的訂婚戒指,我不希望再一次看見它離開你的手指,我會很不高興。」他的要求讓商覺兒突然了悟到,也許離開他,不是件輕易的事。
  怎麼辦?她該怎麼脫身才會順利?
  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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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4 09:43:3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她動作優雅地切著鐵盤上的上等肉塊,再小口小口咀嚼著……眼神完全不敢移離盤面半分,這是為了想完全迴避前方炯迫的兩泓深幽刺進她的靈魂深處。
  他幹麼鎖住她不放?沉重的壓力幾乎教她透不過氣來。
  他到底在探索些什麼?
  「我臉上沾了東西?」踟躕了好久,商覺兒忍不住宣洩滿腔沉重。獨孤占押解她上餐廳用膳,自己卻是一口也不嘗,只對她濃眉斜峭的綻送愛笑不笑,盡用放蕩不羈的神態欺凌她。
  「你再不吃,東西就涼了。」她小小聲提醒一直端坐不動的奇怪男人。
  獨孤占索懷點起煙,悠哉閒適向椅背靠去,炯炯目光依舊緊盯她的粉臉瞧。
  「這裡禁煙。」鼓足勇氣,她請他注意公共道德。
  獨孤占卻報以微笑,旁若無人的吐出一口煙圈。
  見狀,清麗的容顏無奈低俯下,悶悶吃著桌上的食物。早該知道這世上除了他自己以外,任何人都入不了他眼;一位儼然自封帝王的男子,又怎會傾聽小沙粒的卑微諫言,她太過奢望了。
  「生氣啦?」獨孤占捻熄煙——有點可笑,被她顯露的無奈落寞給撩撥了心緒,做出了連自己都不解的舉動。「你也太會計較了。」口頭可不認輸。
  又是她的錯?
  商覺兒緘默不言,只是快速吞嚥食物,她得費盡力氣才能控制自己繼續跟他面對面而不逃。
  「吃慢點,別跟自己的胃嘔氣。」他擒住她的柔荑,阻止她報複式的狂食。「會消化不良的。」
  胃口早失了。
  她咬咬唇,暗忖了下後才慢慢抬起頭來,噙著無奈的眼光,央求他的放過。
  「我不是嘔氣,而是因為我有幾份報告等著要寫,時間來不及,所以必須趕快吃完回去。「她道出合情合理的解釋,而且與他無關。
  「又是一個逃開我的理由。」他半挪揄地低語。
  「我不是……」
  「沒有嗎?那麼我要怪我自己太過敏感嘍?」他嘻笑道。
  商覺兒氣餒地手持刀叉,悻悻切著盤中飧。
  明知她在生氣,但到底是心性羞弱,展現出的卻是壓抑的退讓溫吞,不敢和一般女孩一樣大膽傾瀉心中不滿,心緒都隱藏在胸臆間。
  她也畏怯得太過離譜了。
  湯裡的熱氣不斷盈繞飄上,氤氳中,他一瞬不瞬凝睇的嬌容全被包圍在一片朦朧裡,在他被模糊的視線中,卻突然攫住一道從她臉上閃掠過的傲氣。
  傲氣?畏怯?
  矛盾的組合呵……
  「覺兒。」獨孤占手指摩挲下顎,滿懷興味地笑開來,且問:「老實說,你是不是隱藏了很多秘密呀?」
  低垂的螓首一動也不動,只是捧起杯,緊飲熱茶。
  「不明白我的意思?」濃密的眉宇盈滿孤疑。「那我換個方式問你好了,在學校,你可有參加杜團什麼的?」
  她蹙起眉。「你愈說我愈是不懂。」
  他自顧自地繼續道著:「比方說參加話劇社之類的遊戲?」
  「沒有。」不回他話似乎不肯干休。只好成全他。「我不喜歡面對人群。」
  「這樣呀……」他留下曖昧不明的低語。
  商覺兒愈想愈不對勁。他明明話中有話。
  「很奇怪?」
  「不!不奇怪,對你來說理當如是。」他若無其事地將手橫過桌面,執起她的柔荑,放在掌心中欣賞她的雪白嬌小。「別在意,剛才那些話不過是要提醒你記住我的吩咐罷了。獨孤佔這輩子最痛恨的事就是被人出賣、被人耍玩,一旦被惡整,以牙還牙可是我唯一會做的回擊手段喲。」他的聲音非常的溫柔、非常的無辜,卻掩不住噬血的魔性,聽得人如坐針氈。
  「我又做錯事惹你不開心了嗎?否則你何必這樣警告我。」她小媳婦狀的委屈萬分。
  「你還沒有做錯事?」
  還?
  「我的用意不過是想讓你瞭解自己丈夫的個性和脾氣罷了。」他說得輕鬆。
  「我記在心上了。」
  「那就沒事啦。乖,多吃一點。」
  她乖乖聽話,不敢造次,太明白正面衝突絕對討不了任何便宜,尤其是面對一隻狡詐狐狸,稍微的一個閃失,都對能成為最致命的傷害。
  「三少爺。」就在他們用完餐,正準備起身結帳的時候,獨孤占的心腹卓翼突然走進餐廳,發現主子身邊還有商覺兒,連忙喚道「三少夫人。」
  「你好。」她對他頷首,為免節外生枝,就不糾正他恭謹的稱呼。
  「有事?」獨孤占只好暫時打消離開的念頭,卓翼會飛奔來找他,定然有事稟告。
  立即,他傾身附在他耳畔神秘兮兮地說了一長串話。看得出卓翼表情雖然沉重,但隱隱之中卻又閃爍著興奮的彩光,挺詭異的。
  「太爺收到消息沒有?」終了,獨孤占問出這句。
  「應該接獲通報了。」卓翼瞧望主子毫不意外的神色,胸口不免閃過一絲的疑惑。
  難不成他早知悉了?或者說根本就是三少爺派人下手的結果?所以驟聞這條驚人消息才會顯得不痛不癢,連一絲絲訝異的情緒也吝於給予。
  不過他不會僭越身份主動詢問,他沒有這種資格。
  「三少爺,對於這件事的後續處理我應該怎麼做回應?」卓翼只問他所能主導的範圍內的事。
  獨孤佔下指示:「你別妄動,就當作什麼都不清楚,太爺若是問起你來,就推到我身上。」
  「明白了。「應了聲,卓翼旋即匆匆離開。
  一場明明蘊藏風暴的對白就這樣簡單對應完了。
  「我們可以回家了嗎?「商覺兒抬起小鹿般的無辜大眼,只專注於她自身的事務,對卓翼方纔的匆匆來去,以及神秘兮兮的一番舉動,彷彿視若無睹,連問也不想問。
  「當然可以回去。」
  唯有這個命令能讓她興奮得展露貝齒。
  「那就走吧。」
  相伴踏出餐館,往她獨居的公寓行去,一路上她步伐疾快,好像恨不得立即投入家的懷抱。
  「那間房子對你真的有這麼強烈的吸引力,能教你滿心歡喜的一心只想快快回家。」離她三尺遠的獨孤占連機帶刺出聲,刺耳透頂。
  商覺兒頓時停下腳步,手足無措地,不知道這樣子也能惹起他的不快。
  「對不起。」她的唇緊張顫動起來。
  踱到她面前,雙眼像探照燈似地先梭巡她一遍,才寓意深長地開口說著。
  「實在太可惜了。」
  「啥?」
  「要是當初他能學你一樣,瞭解識時務的重要性,或許今天也就不會落到這麼淒慘的下場。」獨孤占既挖苦又邪惡地逸出一長串的莫名其妙,商覺兒聽得一愣一愣。
  「誰要跟我一樣?什麼淒慘下場?」他莫名其妙的一串話究竟意指什麼事情。
  「有興致聽了?」好像她必須有這等反應才能順遂他的期望。
  她無辜極了。「是你自己沒主動開口……我也不曉得怎麼問?該不該問?」
  「那麼我來告訴你吧。」他興之所至的揭曉答案。「伯老死了。」
  「伯老?」那是何方人物?
  「你不認識他?」
  她搖頭。
  「獨孤機構的大股東,一位喜歡翻雲覆雨的老糊塗。」
  老糊塗?他怎麼可以這樣批評一位老人家。
  「原來……實在非常遺憾。」不過她真心表達哀悼。
  「不遺憾。一點也不遺憾。對我而言,還是個求之不得的好消息。」他冷血地左右搖晃食指。
  商覺兒嬌容瞬時一變,不敢置信地蒼白凝固在夜墨中。
  「嚇到你啦?」他笑得很惡毒。
  「人死為大,你怎麼可以……可以如此不敬,甚至還用幸災樂禍的口吻談論這種生死大事。」唇線抿成微怒的線條。
  「為什麼不可以?」那對射出的峻冷殘酷地譏笑商覺兒那充滿聖潔的生命,似乎不打垮她的良善就不甘心。「對一個千萬百計打擊你、傷害你,甚至卑鄙的想置你於死地的人,好不容易眼見他遭受天譴報應,身為被害者的我難道不該開心的笑、大聲的讚歎老天有眼!我不擅長矯情。」
  「不可以。」說不出心底那股荒涼之悲因何而起,在驚悚中,除了訝異他的冷殘,也哀傷他的凜寒。
  他突然上前一步緊緊摟住她微顫的肩頭,反倒安慰地扯出笑。「傻丫頭,到底是沒經過人間醜陋事,才會這麼天真無邪。」
  她抖得更厲害。
  「好啦好啦,反正人都死了,談他也沒用,不說這個了。」他將臉孔伏靠在她肩頭,先深深吸口氣,才放開她。「好香,教人聞得心曠神怡。」
  「你……」她臉一紅,素手推他一推。商覺兒窘迫地退開幾步,這裡是大庭廣眾之下呀。
  「有什麼好害臊的,這可是情人間的愛意表現,旁人看了只有羨慕的分,不會取笑的。況且你早晚都要習慣我。」
  荒唐!
  卻不能爭辯。
  她只好把問題轉回原點。「請問,我……可以上樓了嗎?」
  「當然可以。」
  她躊躇了會,終究還是問:「那你要不要上樓坐坐?」
  「有進步,敢邀請我了。」他笑得奇壞。
  商覺兒急躁不安的解釋。「我沒……」
  「你沒有。」他替她說完。「我明白。所以今晚我就不上樓打擾你,反正來日方長,有的是時間與機會與你朝夕相處,又何必急在這一時,上去寫你的『報告』吧。」
  他在隱喻什麼嗎?
  「快,上去。」他揮揮手。
  「那我上樓了。」
  「嗯。」
  娉婷的身子轉了個漂亮弧度,才起步,步履卻又頓止在獨孤占更迅速的攔截下。
  什麼意思?前一秒鐘才答應放過她,才轉個身就又改變主意。
  「別緊張,我不過想跟你道個別。」他的唇傾近,飛快地在她不染色彩的唇瓣啄了一啄。「記得。要想我。」
  望著他漸行漸遠的挺拔背影,商覺兒百味雜陳。
  「白主……」
  對著螢光幕,商覺兒頭一回主動上線連繫「俠客居」要員,當密碼輸進成功接上秘密線路時,她卻又猶豫了會,須臾後,才狠下心似地敲打按鍵——
  「情況起異變。」這是商覺兒的第一句話。
  「出了什麼變化?」白主的問句也隨之出現。
  「擁護獨孤克權的首席支持者伯老去世了。」
  白主頓了下,似乎有點訝異。
  「你也接到消息?」
  「是的,獨孤占主動告訴我這項訊息,就在方才。」
  「獨孤占主動告訴你……糟了!覺兒,我要立刻停止所有計劃,銷毀和『俠客居』有關的所有文件資料。」
  「為什麼?」
  「獨孤占一定是有所察覺。覺兒,聽我命令。立即收手。」
  「不可能。他怎麼可能會發現蛛絲馬跡,我們剛剛分手時,他連一點異樣也沒有。」
  「不能小覷獨孤占的能耐,否則你以為他憑借什麼爬上獨孤總裁的候選人地位。」
  「白——」
  「收手。」
  她真鬥不過他嗎?
  「白……」
  「到此為止,善後我會收拾。你只要靜待我的下一步指示。」
  她還想爭取,啪一聲頭上燈光忽然大放光明!
  商覺兒大驚,卻也臨危不亂地立即按下切換鍵;原來和「俠客居」對談的畫面迅速消失,取代的是一份她準備印成表格的報告。
  當她回過頭去看清不速之客是誰後,整個人震住!才分手的目標居然又莫名其妙的出現在她家裡。
  「占?」
  「對不起,還是嚇著你了。」他含笑晏晏。
  別以為他的道謝有任何的真心誠意,其實逸出口的歉意根本只是隨口說說罷了,並不代表任何意義,更甚者他極有可能直接把嚇人當遊戲玩。所以這個男人肯定不會為自己不按牌理出牌的狂傲性格做任何反省。
  他來到她身後,笑瞇瞇地輕拍她嚇壞的小臉才半斂下腰來看著螢幕上的文字,很關心地開口詢問:「論文寫得順不順利?」
  「你……你不是回去了嗎?」商覺兒只想知道他回頭的理由。
  他站直身,雙手一攤。「是要走了,沒想到車子引擎出了點麻煩,怎麼發者發不動,只好通知車廳來拖去修理。我只好折回來。」
  「那怎麼辦?你要怎麼回家?」
  「大不了就不走嘍。」他環視這層樓面。「你這裡應該有房間可以讓我暫住一晚吧。」
  「你要住這?」小臉全白了。
  「我就這麼不受歡迎?」調侃夠了,他才點點她微翹的鼻頭。「騙你的,我等會兒會坐計程車回去。」
  她總算暗暗鬆了口氣。
  「覺兒,你究竟要到哪個時候才能夠坦然面對我。」他突然的一問又擊退她的放心。
  「我……我……」不得不懷疑他是否看穿了她的靈魂構造,所以才能輕易抓住她每一寸的心思波動。
  「一輩子嗎?」他的眼底充滿狡黠。
  「不用那麼久,我只是……只要我們……」支支吾吾老半天,她回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挪揄淡笑。
  「好啦,別緊張,我太瞭解本性難移這句話的含意,既然你改不了脾氣,那麼只好由我來將你嘍。」
  心思猛一動,他不對勁,真的不對勁。
  「沒辦法,誰叫我是那麼的需要你呢——」他聲音笑笑,眼光冷冷。「需要到再也不想離開你,所以只好選擇為你犧牲。」
  商覺兒宛如中了定身似地無法脫離這不尋常的平靜。
  眼前更是不斷不斷出現白主憂心的警告……
  不能小覷獨孤占的能耐……
  不能小覷!
  這晚睡得極不安隱。
  胸臆間一直被某種沉重的揣測給折磨得糾痛不已。
  那段不安不斷放肆地在心口處顛覆,洶湧又翻騰,怎地也揮之不去。直到騷擾她的陰幽夢魘幻為形體後,才發現那居然是獨孤占邪氣的笑意……正在一寸一寸掠過她的心!
  商覺兒一驚!睜開雙眼霍然坐起身,癱坐在床褥上,驚懼地支著額頭平復急劇的心跳。
  這是什麼預兆?
  獨孤占真在影響她?
  外頭天色已大亮,金黃光亮迸灑在她身上,卻是涼颼颼的連一絲溫度也沒有。
  或許。她是該考慮收手了。
  而安撫半天總算靜下心來的她不得不開始思索下一步的行動。
  事情已經明白顯示,應付獨孤占已非她能力範圍所及之事,勉強自己下去,一旦真相被揭穿,暴露出她接近他的目的其實是為了搜集他的犯罪證據的話,被傷害的人絕不止她一個,她不能在一事無成的此時反替「俠客居」製造更大的麻煩。
  她不能害人害己。
  該請白主幫她安排離開的計劃了。
  悅耳的門鈴聲突然響起,屋內瞬即瀰漫美妙的旋律,也擊斷商覺兒的思慮……一大早,誰會登門造訪?
  輕輕一歎,大概又是那位跋扈得令人無法抗拒的獨孤占吧。
  不過這回倒是值得嘉許,相識以來他頭一次實踐「禮貌」這兩個字的定義。
  換上衣服,商覺兒前去應門……
  卓翼?覺兒有些錯愕地看著門外人,訝異這回登門的居然不是她所以為的對象。
  「三少夫人。」卓翼對她應付的頷首。
  「怎麼是你?」她望了望他身後。「三少爺呢?」
  「他等會就到。」卓翼彎下腰提起二隻大皮箱,不待人請就主動走進屋。「少爺吩咐我先把行李帶過來。
  「行李?」
  「是的,請問夫人房間是哪間?我得把皮箱內的衣服全部整理出來。」
  「等等。」她攔住他。「這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一回事?」
  「你手上的皮箱?」天呀,這是做什麼?
  「夫人你不知道嗎?」這可怪了,還以為兩個人說好的。
  「無緣無故他為什麼命令你把行李送到我這兒來?」獨孤占又在玩什麼把戲?「這裡是我的公寓。」
  「不也是少爺的家。」卓翼不解,都快成夫妻的人還需要這麼清楚劃分彼此?
  商覺兒一愣!起伏的心思開始沉澱下,絕俗的容顏乍現出卓翼從未見過的光華。
  「他跟你說要住到我這裡來?」
  「是的!」卓翼這回不敢再虛應以對,因為三少夫人這回所展現的可不是尋常時候的怯懦無用,一樣嬌弱的風骨竟然隱生傲岸。
  這和他以前所認識的覺兒差距頗大,簡直換了個人似的——怎麼麼會這樣?還是他眼花多心?
  「行李提回去,我跟你一塊去找他。」不能讓獨孤佔住進來。這會讓她往後的行動縛手縛腳。
  「可是……」他頓時慌起了手腳。
  「有困難?」
  卓翼很為難地點頭。「是很為難,三少爺在我臨出門前曾經鄭重交代過。無論如何都要我留在這裡等他來到為止,一步都不准擅離。」
  有獨孤占那種主子,也休怪屬下不敢犯上。
  商覺兒也不願以主人之尊欺壓部屬,於是不堅持他必須同行。
  「那麼你留在這裡不必陪我,請把他的去處告訴我,我自己去找他。」她不疾不徐地跟他打商量。
  卓翼的眉蹙得更緊了,忍不住細細地端詳她——愈看愈是不明日她之前的唯唯諾諾怎麼點滴不見,依舊柔和嬌美的姿態,卻是不溫不火的展現讓人側目的光華氣質。
  面對他的猶豫,商覺兒柔問:「這也不方便。」
  「不……不是……」怎麼換他口吃起來。「是少爺交代,請你也留在家裡,不要出門。」
  「為什麼?」商覺兒黛眉一鎖,胸口的不安愈形擴大。
  「我也不明白,他只是這樣交代我。」
  「我打電話給爹地。」
  卓翼一個上前扯斷電話線。「夫人,這也不行。」
  清亮的目光直射而去!
  「是……是……」面對這位嬌柔的小女孩,看過多少大風大浪的他居然也會手心直冒冷汗。「我很抱歉,這也是三少爺交代的,我不能違抗。」
  她停滯一切舉動,只是靜靜望著侷促不安的卓翼。
  「夫人,請你包涵,卓翼無法回答你任何的問題。請你還是等三少爺來到時再詳細詢問他。」
  「等他……」商覺兒慢慢斂下眼廉,思索片刻後卻是轉開頭望向白紗窗外的天地世界——
  那一片燦亮,突然好遙遠。
  獨孤占計劃軟禁她嗎?
  「夫人,你別擔心,三少爺絕對沒有惡意的。」見她緘默不語,滿腹心事重重,卓翼忍不住獻出安慰。
  「說得對極,我怎麼可能會對自己的妻子心生歹意呢?」一條俊挺的的聲影無息掠進門內,俊容上那對異亮的瞳孔滑過她沉靜的臉龐,甜甜膩膩的愛語輕輕逸送。「會搬來與你同住當然是有原因的。」
  「你曾經答應過我不為難我的。」
  「我當然沒有為難你。」他沒有一絲赧愧,對自己的這番舉動頗覺當然。「我很慎重的考慮過,你既然不願意住進我的房子,而我又放不下心讓你一人獨自在這地方,那麼乾脆就由我來將就你,搬過來陪你一起住好了,這樣一來你既沒有麻煩,而我又能放心,你說這個主意是不是很恰當。」
  「你……」到唇的反駁還是吞了回去。算了,不必多說了,沒有用的,她太瞭解他一旦下了決定斷然不會更改。
  「放心吧,絕對不會有問題的。」他望了望杵在門口的卓翼,以及卓角那條扯斷的電話線笑吟吟地。「只要你按照我的安排過日子,我保證你不會受到任何的影響,相信我,一切都會如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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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4 09:44:2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這座監牢也構築得太可笑了點,誇張得讓當事者無法想像被拘禁的地方竟然是在自己認為最安全的家裡頭。
  當獨孤占宣告入住的那一刻,他不僅堂而皇之的搬進來,更帶來卓翼,兩人分分秒秒寸步不離的輪流監現她的一舉一動,商覺兒甚至還懷疑,也許屋外也同樣布有他的人馬,只是隱身在她看不見的暗處;獨孤占是決心做到涓滴不漏的地步。
  他這般勞心勞力,圖的是什麼?
  他美其名的是為照顧。
  商覺兒心知肚明事情絕對沒有他所說的那麼簡單,然而真正的原因又是什麼?她到現在仍是探究不出任何蛛絲馬跡來。是懷疑過獨孤占是否已經發現她的秘密,不過他又沒有表現出這方面的跡象來……
  事已至此,她不想、也不能再次和他大唱反調,因為一旦風波搞大,後果將更難去收拾。為今之計,她所能做的,就是等待白主捎來指示。在沒有獲得允許之下,她還是先別妄動的好,以免不打自招。
  於是商黨兒認命且安靜地窩在大沙發翻閱雜誌,毫不反抗地承受行動上的不自由。
  夕陽外科,逸透進屋,剪影出的人形含納奇異的澄亮卻也迷濛。
  卓翼坐在另一頭觀察很久了——很奇怪,真的很難形容,這位搪瓷天使似的美麗娃娃,就在方才一剎那曾經強烈放射出耀眼的靈慧光彩;連同上回他強行闖入屋時所瞧見的情況一模一樣,這是第二次了。似乎,只要她認真動腦,就有無與倫比的美麗光華會散發出來。
  而令他無法理解的問題就屬這個。
  傀儡木偶,只配被人操縱,怎會有自己的思緒呢?她該百依百順,臣服在三少爺的磁力下不敢有任何反抗才對……
  「想不想喝杯咖啡?」盈盈的身子不知何時竟然來到他跟前,卓翼吃驚地彈起,為自己的分神而懊惱。
  「不敢勞煩夫人。」況且再怎麼樣他也不敢太過囂張,即使在大多數時候,商覺兒懦弱的嬌態讓人看得厭煩,不過頂著三少夫人頭銜的她,到底是自己的主子,他哪裡有膽子敢讓主子服侍他。
  「沒關係,反正我現在也是閒著。」商覺兒無所謂地道。
  「我還是自己來好了。」卓翼推辭。
  「別跟我客氣,我泡的咖啡,連我爹地都稱讚有加呢。」話才說完,雙手又忽然羞赧地摀住口,意識到自己正在自吹自擂,美麗的嬌顏泛紅。「不好意思,我太過自傲,也許你喝不慣……」
  「不、不、不,卓翼不是那個意思,夫人別誤會。」她荏弱的神色讓卓翼擔心傷害到她的自尊,連忙改口。「那……那就謝謝夫人了。」
  她總算開心露齒一笑。「不用客氣的,等我一下。」
  旋即,娉婷的身子快樂的轉進廚房,似乎能幫上人一點點忙,就會覺得自己是有價值的。
  卓翼想著她極易滿足的個性,兀自陷入沉思中——一個溫馴無用的小女人,哪裡來的本事與人鬥智,自己真是太多心了。
  濃郁的咖啡香,不一會兒就從廚房飄出瀰漫週遭,卓翼又被這香味給吸引了去,中斷他滿腹疑惑蔓延。
  「可以了。」她端出一壺咖啡,倒進杯子遞給他。「試試味道合不合口味。」
  卓翼淺嘗一口,衷心讚道。「很棒。」
  「謝謝。」小臉又是一片酡紅。
  「沒想到夫人泡得一手好咖啡。」
  她害羞地抿笑,頰上梨窩忽隱忽視。「其實除了上課以外,我平日並沒做別的消遣,所以學學廚藝、弄弄花草也好打發時間。」
  「夫人和一般時下年輕人實在很不一樣。」不過依商覺兒的個性的確也只適合弄弄這些靜態工作。
  「很沒用是吧?」她小小聲地低語著。
  「不……我沒有那種意思。」卓翼急得解釋。奇怪?他怎麼也被她纖柔氣韻給吸引住,忘了原先的不屑。
  商覺兒踱向白紗窗前,望向窗外,巷子裡因為天色即將被黑幕所包圍,而開始有著放學、下班、準備歸巢的人影……
  想著自己,她有好些天沒踏出屋外過了,其實泰半原因是自己沒那種心情,並非歸咎被人控制了自由。
  「其實我自己也不曉得要怎麼形容我自己!」她繼續輕喃,柔得彷彿像是催眠曲。「雖然我不擅長交際,卻也不至於那樣畏懼人群。就好比說現在,我可很自然的跟你談談天、說說話,其實是沒有什麼壓力的。可是,一旦面對獨孤占,我就……我就不知不覺會驚了心、失了神、什麼也說不好,什麼都不會說,整個人別彆扭扭,一副很沒用的蠢樣。」她回頭看他。「你也一定很受不了我種德性的,對不對?」
  「沒有,夫人你別誤會。」
  「我明知那樣不正常,卻是無法改變,我明白自己少了一份勇氣。」她對他扯出個瞭然的神情。「所以你根本不必安慰我的。」
  「夫人,你千萬別這麼想。」卓翼被識破面目,霎時間羞愧起來。回憶起過往,猛然驚覺自己已被先入為主的自我給弄混了判斷能力。想起自己跟著獨孤佔這七年來,剛開始接觸他之時不也一樣唯唯諾諾、一個屁都不敢放,比三少夫人的畏怯無用也好不到哪裡去。曾經也是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適應,他才漸漸敢有自己的意見,不過那也只是一丁點哪。可笑的是他倒忘了當初自己的無用,反而瞧不起別人來,嚴以律人的。「經過夫人你這麼一點醒,我想我是可以體會出你的感覺來。」
  「你也曾經?」她睜著明眸,很好奇。
  他不好意思咋咋舌:「剛進入獨孤機構時,我被三少爺這一支系所吸納,當時少爺雖然還只是個大二學生,不過那恐怖的統御能力已經讓我見識到什麼叫做王者之風,不過也由於他全身散逸的獨裁氣質和教人無法捉摸的奇怪性情太過強烈,我那個時候和你一樣,每每與他面對面時,總會不自覺地戰戰兢兢起來,連話都說不清楚。」
  「你七年前就跟隨他?」
  「是呀,我的年齡還比他大五歲,可是三少爺卻是我學習的唯一對象。」卓翼展露衷心的臣服與敬佩。
  覺兒心思倏然一動,已有盤算。「他真有那麼高明的商業天分?」
  他下巴都抬了起來。「三少爺不僅能力超群,與敵方對陣時甚至還會讓對手畏懼得毛骨悚然。不過也由於他的實力太過厲害,才會讓其他獨孤成員千方百計的打壓著。」
  覺兒扇葉般的睫毛好奇地眨呀眨,想明白既是同一家人,為什麼又見不得自家人實力超群?
  「獨孤家族——呃——」卓翼突然有所驚覺地停下話。
  商覺兒明白地收起好奇,水瞳一黯。
  「不方便的話別勉強,沒有關係的。」她體諒的不強迫。
  卓翼盡攬她變化的表情,眼前那張清麗的容顏沒有沾染上一絲世俗塵埃,純潔得令人放心。這樣的女子就算知道三少爺週遭環境的點點滴滴,又有何妨呢?
  更何況身為三少爺即將過門的髮妻,瞭解這個奇異家族的屬性也理所應當。
  他有什麼好不能說的?
  卓翼為自己準備許多台面上的解釋,這般多贅其實只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堅持事實上正在動搖——被牽引般地,他讓商覺兒那天生散發的溫柔韻致給吸引了一切理智,不知不覺地想主動告知她所有事。
  「我想夫人也該有所耳聞,獨孤家族的組合成員相當龐大,還分為四大派系,且各有各的勢力,互相牽制卻也各自聯合,就這麼產生了奇妙的力量,發展出了獨孤機構這個世界馳名的企業組織,更成為台灣三大家族之一。」他擋不住胸口的騷動,把持不住地將心中所思的古腦兒傾瀉出來。
  她踅回沙發,攪拌著桌上的咖啡輕聲回答:「或多或少我是看到過一些報紙雜誌分析獨孤家族的成功經驗,只不過當時我也只是瀏覽罷了,並沒有深入去研究。」
  「真實那些廢物沒有辦法分析呀。」他盡現挖苦的嘲笑聲。「什麼自詡為獨家新聞、什麼最深入的機密的消息,其實都是相當膚淺空泛的,甚至連萬分之一的真實都沒有報道出來,還敢說是內幕,去!」
  「誰會真的在乎內容呢?」她啜飲一口咖啡。「你不會不明白一般人看到這些新聞,充其量只是把它當作茶餘飯後的閒聊話題,並沒有任何社會意義。再說富家世家成員不和,爭奪權力無所不用其極,社會大眾早已見怪不怪。」
  「你也和一般人所認知的一樣,認為這並沒有什麼了不起?」卓翼刺耳一問。
  商覺兒端著咖啡杯,眉睫依舊半斂。「你在告訴我,事情不是我所想像的那樣簡單?」
  「若只是尋常的兄弟鬩牆、父母不和,你想可以培養出三少爺這種人才來?」
  如醍醐灌頂,執杯的手晃了一晃——想想,卓翼所言並未誇大其辭,至少眼前就已經擺出事實,為了爭奪總裁這個位置,已經死了二個人的慘況。
  「其實不僅只有三少爺如此,還有其他急於爬上頂端位置的獨孤成員,那種為求成功不擇手段的面目你只消見過一次,保證終生難忘。」他一臉曾受害的冷笑表情。
  「換言之……獨孤占也曾經傷害過別人。」她的手再次抖了抖!
  「為求自保,不搶先動手,只會反遭吞噬的命運。」他答得理所當然。
  「任何手段都無所謂?哪怕遭人非議,或受天譴?」那麼說來,為求成功,他可以不在乎與幽冥組連成一氣。
  卓翼愣了愣,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答。
  但呆怔很快就褪去。他立即又為主子說話:「三少爺做任何事情,自有他的道理,而且也未必是錯。」
  商覺兒憂傷地看著他。「卓先生,獨孤占會很高興有你這麼一個忠心耿耿的部屬,你對他可是連一句惡言也不願意出口。」
  這是褒,還是貶?他怎麼不解其意?
  「我只不過和三少爺站在同一陣線上而已。」他挺直胸。
  「無論他做什麼你都支持?」
  「我……」
  「其實你不必回答我的。」問後,她卻又自我解嘲一笑,是自己傻,多些一問,卓翼不是已經用行動表示對獨孤占的無悔支持。
  卓翼傻傻怔望令他愈來愈不解的美麗天使。
  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子……又混亂了。
          ☆          ☆          ☆
  獨孤占來,卓翼退走,天羅地網地將她包圍在兩人的眼光之下。
  連一點點的隙疑破綻都不會留下。
  如此嚴密的監視終於教她認清一件事實,除非有外力相助,否則憑她一人之力,是絕對無法逃脫的。
  「你預備這樣關我一輩子?」待「交接班」完後,卓翼恭謹地道別離開。商覺兒忍不住抬起頭問著把她的房子據為己有的獨孤占。他正放下公事包,脫去頸上的領帶,朝她丟出一記邪魅的壞笑。
  「放心吧,我怎麼可能會關你一輩子呢。」他不當一回事地行著童子軍禮。
  「我答應你,只要事情告一個段落,你絕對會恢復原本的自由身。」
  「事情告一個段落?」她緊緊注視他,明知他的保證不可盡信,卻忍不住想問:「你是指——」
  「就等太爺公佈繼承人選的那一天。」俊容忽然欺近她,很溫柔很溫柔地款款眩惑她的靈魂。
  「那麼久……」她心悸地別開臉,暗罵自己不爭氣,居然被他刺穿冷靜。
  獨孤占笑笑,撩起她滑順的長髮在手指間把玩。一邊還不以為然地反駁說著:「怎會久呢?再說太爺心目中的適當人選早就呼之欲出了,只差那麼臨門一腳就會定案的。」
  「繼承人是你?」否則他哪會這般悠哉輕鬆?
  他聳肩雙手一攤。
  「不太一定,得著我那一腳踹得妥不妥當。」獨孤占笑得模稜兩可。「過來。」一隻手迅速由她身後橫過攬住她的肩頭,不管她的願意,擁著她一同落坐沙發上。「倒是你,有點奇怪呢,怎麼我處在上風你卻一副如喪考妣的悲慘模樣,你難道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執掌獨孤集團,成為人中龍鳳?」
  她驚悸地猛搖頭。「沒有我怎麼敢這樣想。」
  「怎麼不敢?」他笑得耐人尋味。「我倒是認為你不單只是想,而巨也付諸行動了。」商覺兒恐懼得不敢妄動,小臉更是不敢抬起,巍顫顫地詢問從微抖的唇瓣間逸出,她不明白。「我……我做了什麼,讓你……讓你這麼誤會我?」
  他竟然舉起手指一根一根數了起來。「多著呢,比方說逃開我、欺瞞我、設計我……」
  「你誣賴我。」她心一悸,該不會真的被他看出什麼事來吧?「你亂加罪名在我頭上。」
  「亂加?」
  「我沒有。」她泫然欲泣。「你好……好可惡,你根本存心欺負我,欺負我沒用。」
  「覺兒——」
  「我明白了,除了我的家世以外,我沒有任何優點可以匹配你。」她悲哀地數落自己,這是屬於她的睹氣。
  獨孤占忽然大笑起來,摟著她又親又吻。「有意思,你太可愛了,原來你是有脾氣的呀,我還以為你『修養』好到連生氣都不懂怎麼寫呢。」
  商覺兒被他的唇片侵略,情緒跟著起舞紊亂,雖然還不確定自己是否已躲過他的窺探,但大膽的她仍想反客為主,挑引出隱在他笑容之後的方寸,到底是怎麼計量的?
  「那是因為你……你根本一點都不瞭解我。」所以她不得不更盡心的賣演,天曉得聰明如他是否正在反將一軍?
  「真的生氣啦?」他驀然止了笑,神態變得嚴整,邪魅消失了,轉為愛憐的唇片不斷在她雪白的額際上輕啄,口氣更是一本正經。「覺兒,我很抱歉,非常、非常的抱歉。我承認是我的過錯,和你訂婚以來我從來沒有花過心思去正視我們之間的陌生,去想辦法跨過這道鴻溝,不去瞭解真實的你,反倒借此傷害你,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他居然在向她道歉。
  覺兒恍惚了。「你……在道歉?」
  他把她按進懷裡。「知道嗎,在這世上除了我母親以外,就剩下你是我唯一可以信賴的親人。我竟然還不懂珍惜你。」
  「信賴?親人?」這幾個字怎麼聽來宛如一道魔咒,會箍人的。
  完全無視她的恍惚,獨孤占繼續發出催眠般的低喃,一字一字灌進她的腦海內:「在獨孤家,沒有人可以表現出自己的真性情來,所以我已經習慣自自己的想法,甚至也自私的不管他人死活,會這般保護自己全是因為一旦被人抓住弱點,那是會被生吞活剝的。」
  「你雖說得這麼恐怖,他們畢竟是你的親人,你們身上流著相同的血液。」她心悸!
  他曬笑。「獨孤、獨孤、獨孤獨寡,這姓氏早注定了獨孤家族的行為模式,在意的人只是自己,所有盤算也只為自己,每個人都自想成為人之上,甚至不在乎把人踩在腳底下讓自己成長。」
  「這太可怕了。」哪有這種家族。
  他倒淡然。「不過這也是種另類的原動力,殊不知獨孤家族因這訓練而成為台灣三大家族之一,甚至揚威國際。」
  「你在說你也樂在其中?」
  他笑逸出聲,手指沿著她的頰滑至頸邊,所到之處觸不到溫暖,只有千年似的寒霜。
  「我不得不加入其中呀,我姓獨孤不是?」他極其輕柔的回應她的問題。
  商覺兒不禁打了個哆嗦。
  他端詳她一閃而逝的不以為然,又問:「害怕了?」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感覺。」他是不是在試探她?
  「不!知道的,你一定知道的,我看得出來在你柔弱無助的表相底下,其實蘊藏一顆玲瓏的心思對不對?」
  他字字珠璣,曖昧不明的似在影射某些事。
  「我不明白。」商覺兒無法測知他的心意,只好以緘默應對。
  他雙手交疊成塔,感興趣地研究她的表情。
  「你明白的,尤其我還要借重你的好本事呢。」原本燦爛如陽光的俊臉慢慢浮出一層異彩。
  「我的本事?」
  「我想你一定可以幫助我的。」他神采奕奕。
  「幫你?」
  迅速地,獨孤占不由分說地把她拉進書房,開燈、開電腦螢幕,才又回頭從公事包裡取出一盒磁片與一分檔案夾出來。
  「幸好你書房裡的電腦設備全是最先進的科技品,可以直接上線工作了。」獨孤佔二話不說就溫柔地把她安置在電腦桌前。
  「工作?」她只能一再重複他的問題且任由他擺佈,一面是無力閃躲,另一原因也是想瞭解他從剛才就一直打著的啞謎到底意指何事。
  他凝視她費解的神情,臉上居然慢慢浮現出一抹請求,他居然詭異地低聲下氣起來!
  「事情是這樣的,我好不容易才挖到我們家的大少爺正在秘密進行一項驚天動地的偉大計劃,我若不把他的計劃弄出來瞧瞧內容實在太過危險了,我有預感,一旦讓他的計劃進行成功的話,我的下半輩子就只能靠喝西北風度日子了。」
  商覺兒怔怔望著他遞過來的磁片,血液慢慢凍結。
  「你想要我做什麼?」不自覺地,她居然開始抖起來。
  「磁片裡頭貯存著一些關於獨孤克權對『新藝開發案』的初步規劃藍圖,但是最重要的開發方式、資金投資、合作對像等等機密資料當然是另外受著最周密的保護,不太好竊取。獨孤大少很清楚只要這次的計劃成功,獨孤機構的總裁寶座就會是他的囊中物。」
  她胸臆一顫,已然知悉獨孤占心中所思——但她不能表現慧黠。
  「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他笑得陰惻。「算了,我乾脆講明好了。我希望你想辦法幫我破解他的密碼,我要在他把這個開發案提上董事會前的最後一刻,潛入他的資料科修改他的檔案內容,讓他的『新藝開發』化為烏有。」
  她倒抽一口涼氣。「這樣做太陰險了。」
  「覺兒,你別想那麼許多,你只要記住是在幫助你的丈夫開創一條錦繡前程就足夠了。」他哄誘的煽動。
  「可是……可是一旦被發現,他可以反咬我們竊取商業機密。」
  「小心一點不就成了。」
  看得出他心意堅決。
  「非要使用這麼歹毒的手法嗎?」商覺兒卻還是忍不住想規勸他。
  「你只要幫助我破解密碼,其餘的廢話不必多說。」獨孤占陰陰道。
  小臉被他的冷酷給驚嚇成蒼白。
  獨孤占暴戾的神情為此僵住!這小妮子受不住恫嚇——下一秒,陰鷙消失,如雕像般的俊美容顏融化成一汪春湖,朝她釋送請托的漣漪。
  「拜託你好嗎?」喃喃低語帶著惶恐,款款的請求可是把商覺兒當作是救命浮木,是唯一的生機。
  他就這樣冷不防地低聲下氣,她差點失控地心顫。
  「成為人中龍鳳是我此生最大的心願,你明白的。」他由後方環抱住她,俊臉倚偎在她肩膀,低沉的嗓音恍如天鵝絨,雖是悅耳卻也教人紊亂。
  一股熱氣居然抑不住地在她胸臆四處衝撞。
  天!她是怎麼了?明知他在作戲卻無法反抗地被他無奈的口吻撼動了心魂。
  「我沒有旁人可以信任,能拜託的對象就唯有你。」他道。
  憂鬱的因子在她耳畔吟鳴,極盡所能的想勾引出她的同情心,她該怎麼辦?
  「我是真心的祈求你的幫助。」獨孤占嗄啞的低喃繼續傳來。
  「答應我好嗎?雖然我明白我是沒有資格勉強你。」最後一絲的落寞在她頸項邊拂繞,商覺兒愈來愈無法遏阻同情漫迤,她覺得自己快要把持不住。
  「但我不得不厚顏一試,倘若你真的不願意答應,我只好另外再想辦法。」獨孤占直起身,默然背對她而立。
  「我們的未來絕對是要攜手共同創造,誰也離開不了誰的。」他愈說愈無力。「然而我顯然是失敗的,無法在你心中佔上一點份量。」他吁口氣。「卻又能怪誰?我又不曾對你好過。」
  垂著小臉的她唇出幾乎快被咬破,她不能回應、不該回應——
  「抱歉!」他幽幽放下一句,舉步——
  「等……你等一等……」
  高挺的身軀一僵。
  「我……我試試看。」終究她還是應允了。
  獨孤占欣喜笑了,回頭道:「謝謝你。」
  她澄澈的眼頓時蒙上一層灰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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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10-4-14 09:45:0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少爺。」開門的聲響雖細微,仍讓卓翼從惺忪狀態中立即驚醒過來,平日的訓練讓他雖是處於疲憊狀態依然可以以極快的速度恢復清明,即使這些天來他必須分分秒秒且一刻不離的監視商覺兒的行動,不過他並不以為累。「您來了,要不要我去通知夫人?」
  「不必。」
  卓翼隨後只瞥了緊閉的書房門一眼,降低音量稟告這些天來的觀察。「夫人還是每天都待在書房,除了三餐以外,完全沒有出來活動過。」
  「她沒有要求出門?」獨孤占問。
  「沒有。」
  「也沒有跟外人聯絡過?比如說我的岳父?」
  卓翼還是搖頭。「除了第一天她跟商先生通過電話,向他說明這陣子因為課業繁忙無法回商家外,還跟他說生活起居有你照顧,請他別擔心,除此之外她並沒有多說什麼。」
  看來商覺兒不僅無言告知至親她目前的「處境」,甚至還有心隱瞞。
  「我明白了,這裡交給我,你回去休息。」
  待卓翼告辭離去,獨孤占鎖上門,立即轉進書房。
  輕輕推開門扇,入眼即見書桌上的電腦螢幕是亮著的,而她則端坐在螢幕前,背影動也不動。
  獨孤占悄聲欺靠過去,原意是想瞭解她此刻的動態,卻在靠近時發現她嬌美的臉龐微微輕垂,眼睛也已合上清妍的容貌帶著極度的疲憊。
  獨孤占無法形容乍見此景的情緒,習慣的猖狂似乎被針戳破似的盡數散了去。怔怔望著她的嬌容,不捨之情冉冉彙集……
  看來這些日子她當真是盡心盡力地為他破解密碼……是全心全力的;非虛應敷衍。
  原本以為她只是迫於他的脅迫而無奈的不得不幫忙,甚至指示卓翼觀察她的舉手投足以防她趁隙逃出,如今,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腹。
  莫名的,感動的氤氳撩過他孤傲的心湖,習慣被人背叛搪塞的裂痕竟在緩緩縫合。
  更怪異的是,他體內居然開始流竄被看透的不舒服感。
  濃眉一凜。
  霍地,椅子上的嬌軀無意識地瑟縮一下,畏冷的輕顫。
  獨抓占立即甩掉心頭的不自在,舉步上前輕聲關上窗子,又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替她擋寒,動作是小心翼翼的,揮之不去的感激讓他不忍吵她。
  可惜這細微的動作還是驚醒了商覺兒。
  「你來了。」突然從睡夢中驚醒過來,腦袋一瞬間的不適,居然暈眩起來,她晃了晃。
  「怎麼啦?」獨孤占彎下腰扶住她。
  「我……」螓首輕輕一晃,她按了按額角。「沒事,已經好些了。不好意思,我居然睡著了。」
  「是我把你給累壞了。」獨孤占胸臆裡瀰漫的不捨讓他露出難得一見的溫柔表情。
  商覺兒湊巧望著表面,忽略過他的異樣。
  「呀,原來已經這麼晚啦,你餓不餓?我去替你準備消夜。」她站起身。
  「不用!」他拉住她,「我不餓,不必麻煩了。」
  「那——」聲音突然止住,當她的焦距與他的視線銜接上時,靈魂一瞬間栽進那潭深幽的溫柔湖裡。面前的獨孤占尖銳不再,斂去詭譎的他,澄淨地衝擊著她全身每一根感覺神經。
  喉嚨有些哽咽,面對獨孤佔少了詭譎氣息的莫名溫柔,商覺兒在悸動之餘開始顯得無措。
  無法否認自己有些欣喜,卻也不習慣面對這位換了靈魂似的男人。
  還是獨孤占打破沉寂。
  「卓翼說這些天來你都不曾踏出門外一步。」他的聲音卻低了好幾度。
  「密碼不太好解。」她低下頭凝視緊握的雙手。
  「真是這麼困難?」
  她震了下,聲音顯得好疲累。「是真的困難,我花了相當的精力,也才破解其中三道密鎖關卡,還剩下的兩道,可能還得花幾天時間,如果你真的等不及,可能要另覓高手。」
  他明白她誤解了他的意思,不過不打算解釋。
  「你再試試看,如果不行,我會有盤算。」
  「嗯。」除了應聲,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好啦。」他突然關掉電腦開關。
  「你……」
  「今天就到此為止,很晚了,去睡一覺。」他擁著她走進她的臥室,突然壞壞一笑。「需不需要我陪你?」
  她慌了心。「不……這……這不太……」
  「我跟你說著玩的。」他收起逗弄,扶著她躺下。「安安心心睡一覺吧,沒有你的允許我保證不會偷襲你。」
  小手緊緊握住被角,有他的承諾雖然有些放心,卻還是戒慎。
  「想來我的人格破產了。」他帶著自嘲的笑聲轉身離開,直到他身形消逝,覺兒才忍不住呼口氣來。
  但——眼神依然無法控制地飄望那一扇緊閉的門扉,門外人總有辦法讓她無法控制心神,那陌生的悸動代表著什麼意義?
  黛眉深深鎖了起來。
  獨孤大廈會議室
  這樣的場景幾個星期前才發生過一次,短短十幾天、會議桌前又圍坐著與上次臨時會議的同樣的人馬——不!已有些些微的改變;原來掌握大權、意氣風發的其中一位董事大老卻在幾天前,又因為「意外」而去世了。雖然他的死因與丁強的死於車禍的原因不太相同,但一間擁有雄厚經濟力量的商業組織,卻在短短二個月時間裡相繼死去兩位掌握權力的大股東,甚至全是死於「意外災難」,這就不得不讓在場人士個個惶惶不安,唯恐獨孤機構被人下了蠱咒,才會個個不得善終。
  勿怪人心會惴惴,實則因為這些接踵而來的「意外」太過恐怖,丁強及伯老可說是死於非命。
  所以再一次參加臨時董監事會議的四十幾隻不安以及摻雜探索的眼神,全有意無意地往獨孤占的方向瞟去——帶著某種懷疑。
  誰叫這兩位死去的全是獨孤占的敵對人——換句話說,即使兩位董事的意外死因並沒有查出有任何外力因素介入的證據,但擺在眼前的事實卻是兩位跟獨孤佔大唱反調的董事已經斃了命,這怎不讓人心生悚然。
  「這太可怕了。」終於,一個隸屬大少爺陣營的董事發出與今天臨時會議討論事項完全無關的論調,驚悚地將偷覷獨孤占的眼神撇往一邊去,鴕鳥的以為只要不跟獨孤占的眼神對個正著,就可以逃過被詛咒的命運。「你們還能夠無動於衷嗎?面對這接二連三的恐怖怪事,我實在不知道這場會議該怎麼討論下去!」
  「只要不把私人的情緒與看法帶進會議中,一切就會順利。「獨孤占羞辱人的淡淡指導,他當然明白圍坐橢圓形長桌前的每一個董監事心中所思。
  他方臉脹紅。「真能不當一回事?我不相信在座各位沒有跟我同樣的感覺。」人人自危肯定是此時眾人的心境。「這一連串的死訊實在太可怕……」
  「這次的會議是在商討伯老往生後所留下的股權、工作怎麼分配處理,不是討論周董事您的心情。」獨孤占再一次插話。
  「一個可以說是巧合,二個還有無動於衷嗎?那麼誰曉得會不會出現第三個、和四個『意外』。」獨孤克權冷冷地一句將許多人嚇得臉色慘白。
  「意外雖不可免。」獨孤占像個導師般的教誨這群彷徨失措的小學生。「不過只要自己小心一點,絕對可以避掉許多無謂的災難。」
  「能這麼簡單?」獨孤克權冷哼。「你何不講明白一點,或者乾乾脆脆直說,只要在座董事每個人都服從你獨孤占、只要大家把你捧上總裁寶座,那麼,你就可以保證不會再有所謂的『意外』發生。」
  此話一出,驚惶的喘意如潰堤一般地在會議室內氾濫……
  獨孤占旋而可悲似地搖著頭。「大少,沒有證據,請不要做出任何影射,這對你沒有好處。」
  「我還怕什麼?」獨孤克權滿臉憎惡與冷冽。「誰曉得下一個死於非命的人會不會是我?」
  此話一出,全場轟然!
  獨孤克權夾著眾人悲憫又擔憂的視線,憤恨地大放厥詞。「我都已經有當箭靶的準備,又何必把滿肚子的話藏在心裡在不敢講,傻得去稱別人的心。」
  「你自己若是認為大限已到,想列囑遺言,我當然無話可說。」他調侃的予以反擊。
  「你——」獨孤克權臉孔脹成紫肝色,本想將他一軍,沒想到反而被他嘲諷。「獨孤占,你不要以為用這種方法就可嚇退支持我的董監事們,告訴你,沒有用的。」他惱羞成怒地拍桌大叫。
  「我從來沒想過用人的生命成就我的事業。」獨孤占轉向反常靜默不語的太爺,帶著解釋的意味。「即使獨孤家族喜歡爭爭吵吵,但三代以來來,可沒有人有這種本事轟轟烈烈的把獨孤家族推向社會版頭的頭條新聞上。」他一副煩心無奈,很悻悻然地。「這種負面新聞對獨孤機構的名譽損傷實在太過嚴重了,往後可得花更多的時間去彌補。」
  「獨孤占,你別假惺惺裝無辜了,你真以為扮天真就可以雙手遮掩你殘酷的惡行。」這人太厚顏無恥了,居然開始以領導者的身份自居。
  「為什麼不可以?你又沒有證推可以證明丁強和伯老的死亡與我有關。」他涼涼反問。
  「你——」
  「夠了,我不想再聽這種無意義的爭執。」不快的威嚴介入,這對堂兄弟雙雙住了口,領導權回歸太爺。「聽著,丁強和伯老的死亡原因讓警方全權調查,你們有任何的人、事、物證都儘管交給警方,讓警方來判斷誰有罪、誰無罪,今天召開臨時會議的目的是要處理伯老身後的股權工作問題,言歸正傳。」
  「是!」太爺令下,莫敢不從。
  於是,董監事們開始會商討論今天開會的主要目的,但不安的波動仍然清楚的寫在每個人悸動的臉孔上,尤其只要是獨孤占發言,眾董監事們幾乎都心驚肉跳的細細聆聽,卻是連一句都不敢回,就深怕一個發言不適當,下一個命喪黃泉的就會是自己。
  然而一股反抗獨孤占的氣流卻在慢慢凝聚。
  在明處,眾人雖然不敢多置反辭,卻不表示就贊同他,畢竟,噬血魔鬼並非是正常人所能接受的範圍。反倒許多人已然深切感受到支持一隻噬血豹子登上領導者的寶座,將來要如何共事呢?難道往後只要稍微忤逆其心意,就得準備受到被剷除的命運,甚至連申冤的機會都沒有,那不是太恐怖了嗎?
  不贊同的眼神從愈來愈多董監事們的驚眸中隱隱逸透出來。
  「散會!」
  討論完事,太爺擺手讓眾人全數離開,只命令獨孤克權、獨孤占及其助理留下。
  「太爺有何吩咐?」待空間回復寧靜,獨孤克權搶先一步謅媚詢問。
  「他又沒來?」太爺的枴杖在地板上喀喀喀地響著,敲著帶著慍怒的響著。獨孤克權意念一轉,瞬即接口回答太爺不開心的問話。
  「獨孤漠的確是太過分了,您欽點我們三位成為總裁候選人,唯有他比任何人都大牌,幾次太爺召開會議他全部不放在心上,屢傳不到。太爺,對於他這種藐視公司、藐現家族的作為,您不認為該把獨孤漠摒出候選名單外嗎?」三大派系中,唯有獨孤漠膽敢不參與公司的董監事重要會議,這種一點貢獻都沒有的人,憑什麼跟他們競爭總裁位置?
  「占,你怎麼說?」太爺看向他。
  獨孤占笑笑,不置可否。「當初的名單是由您所挑選,我們沒有權利置喙,想當然耳,是否該把獨孤漠摒出這次的競爭行列外,也該由您來決定才是。」
  這個混蛋,有這麼好的機會解決掉一個競爭者,居然還不懂得把握——獨孤克權咬牙切齒,巴不得砍死老跟他唱反調的地孤占。
  他沒那般傻……獨孤占斂眉,在一個強勢領導者面前,又何苦強出頭。
  太書的枴杖還是喀喀敲著,口吻依舊不愉快,「人選是由我所提議,的確也是該由我來決定他的『下場』。」太爺咕噥幾聲,已有計量,旁若無人的又把話題轉移開。「占,這段日子公司大小事件不斷,我倒忘了同你跟商丫頭現在如何?好是不好?」
  「托太爺的福,我跟覺兒相處愉快。」
  「是嗎?」獨獨孤克權不以為然的接話,口吻帶著隱喻的挑引。
  太爺轉向他。「怎麼?」
  獨孤克權不懷好意地出撤唇,卻不開口。
  「說!」
  「我是聽到一些傳聞,但不好直言。」他頓了頓,一副無意道人長短的聖潔模樣,不過呢,好心也才維持三秒鐘,轉個眼,閒話就一古腦兒傾吐出了。「我真是為覺兒抱不平呢,再怎麼說人家也是出身寶貴,哪裡受過什麼委屈,怎麼可以讓人無端被軟禁呢?」
  「軟禁?」太爺皺起眉。
  「太爺,獨孤三少膽大妄為的拘禁自己的未婚妻,控制她的行動,不讓她有接觸外人的機會。」他唯恐天下不亂的冷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三少的做法也未免太不可思議了吧。」
  「是不可思議,沒想到我們夫妻倆的私密生活也得攤在陽光底下讓人品頭論足,當成是閒聊話題,太爺——」獨孤占廢話不多說,問心無愧乾脆道,「多說無益,占會偕同覺兒參加後天晚上您的七十五壽誕,到時候再讓那些喜歡造謠生事的無聊人士親眼瞧瞧我們夫妻的恩愛模樣。」
  「好,就把她帶來。」太爺令下。
  「那麼我就拭目以待。」獨孤克權悻悻迸話道。
          ☆          ☆          ☆
  衣香鬢影、冠蓋雲集。即使獨孤太爺已經屆退休之齡,也有退位之意,不過休說他至今仍掌握有實權,單憑往日所種下的人脈關係,許多的達官聞人也絕對會賞臉前來祝賀他的誕辰。
  就好比說同列台灣三大家族的慕容逸及其未婚女友蘇琉琉、南宮寒傲及其夫人葉萱萱,也都連袂前來賀壽。
  「好無聊喔。」才停留一分鐘,蘇琉琉已經很受不了地附在慕容逸耳畔低咕著,看著一堆人不斷的比美、比氣派、比家世背景,甚至連女伴都拿出來相較,實在無聊得可以。
  「真沒意思。」葉萱萱也百般無聊的湊在南宮寒傲耳邊抱怨咕噥著。
  也難怪,這種虛華場景,兩位不與上流社會那套玩法的純真丫頭,當然一見就退卻。
  「那就走吧。」兩位美女的男伴相視一眼,立刻有志一同的挽著自己的伴侶離去,反正有人到,意思夠了,也競賣給獨孤家面子,諒他們也不敢說閒話。
  於是,這兩對儷影正大光明的雙雙落跑。
  「太爺,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雖然有人只來虛應故事,不過阿庚奉承的外賓卻反而多上那麼幾卡車,立刻填滿整間宴會廳。
  「謝謝。」高高在上的獨孤太爺理理所當然地接受不間斷的祝福話語。
  「太爺,祝您身體康泰、事事如意。」緊接著獨孤家族成員也開始一個一個上前對自家最高領導者奉獻祝福,尤其以獨孤克權及支持他的同一陣營所展現的媚態最為周到。
  好奇怪?
  商覺兒在和「己方人馬」趨前拜完壽後,有心地站在一隅觀察獨孤家每一個成員的舉動——分得很清楚,成員眾多的獨孤人其實是壁壘分明的,站在屬於自己的一方。除了幾小撮無意爭權力的特例者之外,約可分為三大派,理所當然地獨孤無權以及獨孤占是其中兩支系的絕對領導這不必多贅,令她面思不解的是一直不曾露面過的獨孤漠,他不也是總裁候選者之一嗎?可是瞧瞧那些支持他的人馬不斷往門邊翹望,帶著心焦與著急,臉色難看地不懂這麼重要的時刻,獨孤漠居然沒有出現!
  這就是讓她百思不解的地方,從她接觸獨孤家族以來,到現在都還沒有見過那位神秘的獨孤漠,難不成「遠避」能讓他得到總裁寶座?
  「在找什麼?」熟悉的磁嗓在她耳邊響起,頓時拉回商覺兒思忖的心緒。
  盈盈波光調往比平日更俊朗、更令人目眩的俊臉上,她搖頭。
  「沒找什麼。」眼皮又幽幽移向和一群有名人士交談的父親身上,回道:「場面雖盛大,但除了我爹地以外,沒有半個我認識的朋友,我會找誰?」
  「是嗎?那麼我怎麼在你臉上看到好多的問號。」他扳回她轉開的俏臉。
  「真的沒有。」她好無奈。
  獨孤占聳肩,一副只好相信的樣子。「好吧,不想說那就算了,我可不敢逼你,否則一不小心讓旁人誤會我在欺負你,那可不好。」
  小臉微微一震!這算是變相的提醒與警告嗎?
  「我可沒別的意思,你千萬不要胡亂猜測喲。」他還扮無辜,好像是她自己多心無聊。
  心一沉。面對這位性格極端複雜的男人,商覺兒不諱言心情相當浮躁。一來,她總是無法快他一步跳離他的掌握,反倒處處被他所牽制,甚至還被他所迷惑……迷惑?
  腦子不禁浮起那日獨孤占低聲清托需要依靠她的自白……
  是真?是假?
  「覺兒?」
  疑竇的問句再度拉回地浮飄的思緒,她忙警告自己別亂了方寸。
  「你放心吧,我不敢亂想,更不會亂說話的。」美瞳緩緩半斂,她用同樣的無辜姿態回應他的警告。
  「既然如此,那就開心點,別老闆著臉孔,挺難看的,而且人家會相信我們相愛嗎?」獨孤占掬起她垂下的容顏,湊近耳畔命令著,旁人沒聽見他的狂狷,還以為這對相依相偎的璧人很恩愛呢。
  「嗯哼。」一道女嗓介入。
  獨孤占毫不意外地回過身,迎接這位闖入者。
  「伯母。」他很隨便地喚。
  一位中年美婦人來到這對未婚夫婦身旁後站定,精雕細琢的五官有著與生俱來的驕傲貴氣。
  她是獨孤克權的母親,一個習慣頤指氣使的貴婦人。
  「覺兒,好久不見。」她只瞟瞟獨孤占,就把全副精神放在商覺兒身上,朝她上下打量了下,忽然捂著自己的紅唇,驚駭萬分地嚷嚷道:「你是怎麼回事!才多久沒見,怎麼消瘦成這副樣子。」
  「消瘦?」她撫上自己的臉頰,也還好吧。對她誇張的大驚小怪也只能靦碘應道:「謝謝伯母關心,我很好的。」
  「是嗎?」她異常熱絡地執起她的小手,左瞧瞧、右看看。「但我是怎麼看你怎麼覺得你不太對勁,不僅原本豐潤的雙頰消瘦得嚇人,精神也不是挺好的,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你真的沒事嗎?覺兒呀,我們可都是自己人嘍,要是受了什麼委屈可要明白講出來,別悶在心裡讓自己不開心。喏,你要是不方便跟我說也沒關係,瞧瞧你爹地今天也來參加太爺的壽宴,現在你身旁可是圍繞著很多的支持者,什麼也別怕,要有事,儘管說出來。」她興風作浪地說了一長串,全是有意的蠱惑她去反叛獨孤占。
  不須回頭,商覺兒已然清楚感應到身旁男人的噴張出的詭異氣息。
  「多謝伯母,我真的沒事的。」明知道這名中年美婦居心叵測,絕非真心關懷她,但覺兒仍得刻意漾起感謝的笑。
  「你別瞞我喲,不然我怎麼聽說你最近過得很不自由。」她意有所指。「對了,你跟你爹談過這件事了嗎?被人拘禁的事,要不要我們一起過去跟你爹地談一談。」她帶著示威的神情瞄向獨孤占,卻反倒讓他犀利懾人的冰眸給嚇移了目光,有些膽怯地捉緊商覺兒的手。
  現在是誰在替誰撐腰?
  「真的感謝伯母您的關心,那是誤會,我已經跟我爹地談過了,他已經明白。」她怯怯一笑。「其實是我最近自個兒功課較忙,沒心情出門,才會讓人以為我失了蹤。早先在跟占訂婚以前,我也時常耗在家裡好幾天不出門的,爹地早就見怪不怪。」她好心地為這位婦人造台階。
  「覺兒,你千萬別把委屈往心裡擱哪。」婦人好像不挑撥成功就不退開似地,即使雙腿因為獨孤占的冷芒害怕得直打顫,還直一直拽著商覺兒做為支撐,繼續窮追猛打誓死不退。沒辦法,為了兒子、為了富貴,即使嚇破膽囊,也不退讓。
  「伯母,您可真關心覺兒哪。」獨孤占終於出聲,奇異的感激口吻根本讓人摸不透深淺。
  美婦人故作的輕鬆全部凍結在嘴角,僵硬的身體像被無形的枷鎖拘禁一樣,她像個準備被審判的犯人一樣無法動彈地聆聽判決。
  「伯母實在有心,願意關心獨孤占、關心覺兒的生活狀況,只是呢,有個人您可千萬別給疏漏掉,相較於我們兩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她才是讓你費心的對象呢。」獨孤占不懷好意一笑。
  「誰?你說誰……你是說……」她忍不住口吃起來。
  「你忘了嗎?就是我的堂嫂呀,人家不也一樣出生貴胄世家,跟覺兒一樣從小到大沒受過什麼委屈。」他親暱地攬擁覺兒的肩膀,疼愛有加的神色讓恰巧轉頭搜尋覺兒的商父安心地露齒一笑。
  想跟他鬥……
  獨孤占笑瞇咪地繼續道:「堂嫂嫁到獨孤家來已有二年時間,雖然到現在尚未傳出懷孕的喜訊,不過人家可沒犯什麼大過錯,又何況對克權堂兄而言,堂嫂還是個不可多得的賢內助呢。」
  「那……那關你什麼事?」婦人冷汗涔涔。
  他聳肩。「是不關我的事,不過若是讓堂嫂知道我們的克權堂兄外頭另外有什麼小公館之類的……」
  「住口、住口!」貴婦緊張得臉色凜冽,惱羞成怒地斥責道:「你說的什麼話」這是你對長輩該有的態度嗎?」獨孤佔居然敢威脅她。
  「長輩?」他揮揮手指,莫名其妙地問:「什麼長輩?我所承認的長者就只有三個人,一位是太爺,一位是我的母親,再則呢,就是我的岳父,請問你是什麼身份?」
  「你——」這渾小子居然沒把一大家子人放在眼底。
  「占……」商覺兒也覺不妥地開口,這樣藐現他人實在太沒禮貌了。
  「別擔心。」他摟了摟商覺兒。也不管是大庭廣眾下,親密地吻了吻她的額。「我們去別處聊聊,這裡太無趣了。」
  「覺兒……」美婦嚷聲,還想奮力一博。
  「請問你還有什麼指教?」獨孤占冷冷回頭,擺明接下來的陣仗將全部由他接手。
  美婦急了,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氣卻在獨孤占陰冷的注視下驚駭地大喘了口氣,跌撞退了幾步。
  反倒是獨孤占開始步步進逼。
  「聽著,到此為止了,我可不想再聽到什麼閒話。我們夫妻倆自有一套相處方法。你和其他人對我們不必太過關心。」幽冷同時掃向另外一群聽壁腳的有心客,駭得他們全數別開臉,急急做鳥獸散。
  不過還是有後知後覺的笨蛋一腳瞠進這團波濤洶湧中。
  「你們在談些什麼?挺熱鬧的樣子,我可不可以也參與玩玩。」一個自恃家勢顯赫的年輕公子帶著微醺步伐驕縱的闖進這氣息不穩的漩渦裡,一對細長的眼睛帶著淫邪目光不斷地在商覺兒身上打轉,也不曉得真不明日抑或裝傻,竟然對商覺兒的身份完全不知。「這位小姐好漂亮。能不能介紹給我認識一下。」
  獨孤占瞬間變臉了,咄咄逼人的氣勢迥異於往日的談笑進敵,而這個一看就知道是個不入流的敗家公子,哪裡值得獨孤佔用這種陰肅表情對付?
  商覺兒沒機會想太多,立刻被獨孤占捉到身後,避開那兩道淫邪的視芒。
  「周先生,這裡沒你的事,請離開。」語氣寒颼颼。
  周棋背脊一涼,不過他仗恃酒意,打死不退的走向前去。
  「我不過是想跟這位小姐做個朋友,難道也不成?」色心大起,他可是什麼都敢試。
  「是呀,周少爺就只是想跟覺兒認識認識罷了,何必拒人於千田外。」好不容易有個呆子自願當她的動力,中年美婦趕緊再攪和下去。
  商覺兒頓覺心寒,怎麼獨孤家人個個心機沉重,甚至為求成功,不在乎用上卑鄙手段。
  「小姐,你……」
  「周棋,你若想讓周氏繼續跟獨孤家族往來,就滾!」他眼瞳倏忽一縮,狠瞪化為利刃朝周棋臉上射擊——當下,他驚惶顫抖,脹紫臉。
  「我……」
  「也罷!」獨孤占幽幽地說。
  「不!我走,對不起、對不起……」飛快地,他狼狽地夾著尾巴逃之夭夭。
  「周棋……」唉,怎麼跑了?不知他如此不經嚇的獨孤夫人惴惴地扯出笑臉,不知如何是好?但心中倒也奇怪,克權不是說獨孤占根本不把商覺兒當回事的?只是把她當成踏腳石是在利用她罷了。然而方纔那一幕,就算是瞎眼人也可以明顯感受到獨孤占對商覺兒的佔有慾非比尋常。
  「你還不走?」獨孤占溫柔得可怕。
  「啊……」她驚駭地退步。
  「還有話說?」
  「不、不!」她轉身快逃。
  嘖!
  獨孤占啐了一口,優雅地把身後人兒擁到身畔,低下頭來很溫柔地問:「嚇到你了嗎?」
  「還好。」被人渣的眼神鎖定雖然討厭,但他逸散出的溫柔卻更令她膽戰!
  「怎麼,對我剛才的表現滿不滿意?」他繼續問。
  他居然邀功。
  「很滿意。」不過她心裡默默喃念著的是,如果那是出於真心的話……
  「滿意的話就要感謝我喲。」他俏皮地再補了句。
  「感激?」
  他點點她微翹的小鼻子,瀟灑又寫意地說著:「雖然做老公的是有義務保護老婆的安全,不過呢,討討賞也有助於增加生活情趣嘛,尤其你現在的生活又是那麼的枯燥乏味——」
  「你想?」她驚心!獨孤占臉孔泛出的黑彩魔眩得會吞噬人。
  「是想,不過這裡是公共場所,人太多不方便。」他環顧四周,不甚滿意。那渴望的表情簡直把商覺兒嚇得魂飛魄散,雙腳釘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走吧,我們回家去。」他又曖昧地輕笑。
  「不……」怎麼辦?可以預見回去後的場面,她——
  「回家!」可惜,纖弱女子哪裡掙脫得了男人強悍的命令?於是就在商延德安心笑容送出下,商覺兒啞巴吃黃連地被扶持出會場,往家的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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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4 09:45:4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覺兒呀覺兒,我真是小覷你了,沒想到你竟然有那麼好的酒量,一瓶威士忌都醉不倒你。」獨孤占醺然的臉容笑化開來,紅暈的俊容帶著不可思議的審探。末了,還自嘲地搖起頭來。「我太疏忽了。」
  有趣,把她從會場「挾持」回家,原本是要好好「愛她」,興起的舉杯製造氣氛,沒想到……
  「好玩。」他吃吃笑了起來。
  「你……你還要喝嗎?」商覺兒小小聲問。清楚他的意識已經在臨界點上,要再累積一點點的酒精,他非倒下不可。
  「當然還要。」說完他竟又癡癡笑了起來,轉而譏諷自己的以為。「失策呀失策,原本把你拐回家是計劃先灌醉你,讓你在半醉半醒的狀態下拒絕不了我,圓了我們的洞房夜,沒想到——」他一口飲盡琥珀色的酒液,揚眉望她,倜儻的風流調性讓人弄不清楚他嘴裡的這番話說的是究竟是真是假。「沒想到反倒被你給將了一軍。」
  她移開眼神,不敢迎視他太過炯迫的黑眸,只敢順著他的話意。「提議喝酒助興的人是你自己。」
  「但你沒警告我說你有那麼好的酒量哪。」他以手撐頰,挪揄直笑,雖然仍是帶著幾許壞胚子的神氣,不過感覺卻是透明許多,不似以往的混沌難測。
  「你又沒問我。」商覺兒這回是真無辜。
  「所以我只好活該被騙嘍。」
  「騙?」有這麼嚴重嗎?
  獨孤占揉潤出不滿的邪氣:「你呀……設計我!」
  商覺兒一稟!難道——
  「占……」
  「別解釋。」他快一步點住她的朱唇,食指在她眼前左右擺盪著。「別說,什麼都不用說,反正無所謂,人呀還不就是那麼一回事。」
  黛眉一鎖,她的心因為這段憤俗的論調而起漣漪,眼神無法控制的重新飄回到他身上。
  「很平常的嘛,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所以偶爾說說瞎話、騙人一騙,根本就不值得大驚小怪的。」他侃侃說道。
  原來,這就是他的心境?
  一向自我保護得甚為嚴密的他竟然願意傾吐心底事。
  「所以呢,我也要好好編編故事,把大家嚇一跳……」
  商覺兒明瞭他的異常是因為酒精的催化,封錮的心思才會慢慢潰決。
  「哈……誰都別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他陰狠迸話。
  商覺兒一驚!「你太偏激了!」脫口一句,嚇傻了她,也驚住了獨孤占!
  糟糕,在他面前她一向表現得毫無主見,一如蔓籐植物般的怯懦無依,卻在此時此刻,她表現得你像棵偉岸的大樹,輻射廣大包容的氣韻。
  這不是獨孤占所認識的商覺兒。
  孤疑的視線果然落在她臉上,思量的表情幾乎掐得她無法呼吸,幸虧很快地,疑竇一閃而逝。
  商覺兒不禁暗暗鬆口氣,感謝酒精的幫助。
  「偏激……」但見獨孤占背誦似地反覆呢吟這個字,念了又念,似在細細品味咀嚼一般。忽爾,他停住輕喃,幽渺的笑聲再度震動不尋常的空氣,視線攫住她的養顏,說著:「很聳動的字眼喲……」手指耙過囂張的黑髮,他逕自倒了酒,口就杯緣緩緩啜飲著。「不過我喜歡,也適合我。」
  「適合你?」她十指倏地緊縮。
  他又笑,緊接著晃起臉來,感覺得出他極力想甩掉愈來愈嚴重的渙散,但似乎並不成功。「對呀,我最喜歡極端的事與物了,那個殞落前的最後璀璨,總是囂張得教人感動。」
  商覺兒不禁接口道:「你不怕危險?」
  「危險?不!才不呢!你天真,什麼也不懂。告訴你,不走極端,你怎麼教人家視你為主子,尤其那些人可不比你差哪,啊……我在說什麼……」處迷濛狀態下的他似乎發覺到自己的心緒正一點一滴的釋放出去,一瞬間起了警惕。
  她默默看著他的掙扎,也想起卓翼之前曾經形容過的家族習性,就連自己都親眼目睹過那充斥陰謀味道的對峙。
  「你明不明白呀?不用些手段,人家怎會願意把你捧上高峰呢?」疼……腦子混混沌沌地,他到底在說什麼……心,不是上鎖了?怎麼他還在喋喋不休……
  「為求成功你當真會不擇手段?」
  他居然對不住自己的嘴。「沒關係、無所謂的,大伙都明白,獨孤成員已習慣了這種行為模式,只要能成功,怎樣都可以,反倒是呀……那些堅持正義防線的勇者,總是帶頭陣亡。」
  拉雜一堆話後,他按著自己的腦袋,擰皺的眉宇,是極度的疲倦。
  眼前的王者,一向銳利的眼神不再發出咄人彩光,狂狷不羈的豪氣也漸漸褪去色澤,商覺兒眼見頹喪倒向椅背的他曾有一瞬掠過矛盾的痛楚……
  也許,深深埋在角落的另一個獨孤占,是拒絕這種生活的。
  「何必。」情不自禁,她喃喃逸出這話。
  「什麼?你說……說什麼……」酒精在他體內囂張的作怪,他的舌頭開始不聽使喚,眼前的倩影也幻化成好幾個,神智愈來愈來愈朦朧。
  「何必一定要踏進這種權力鬥爭的漩渦中,跳脫出來不也一樣可以為自己求得更寬廣的路。」
  「跳出來……」他的手指不由得直按發疼的額角,什麼東西跳出來?
  倏然,關懷的溫潤毫無預警地衝擊他疼痛的神經,駭得他恢復某段的清明。
  「跳出獨孤家族,那種地方根本不必眷戀。」她說。
  離開獨孤家族?離開?
  猛然!他大笑起來,笑得肩膀一抖一抖,幾乎承受不住。「覺兒……覺兒呀……我想我真是醉了……不然我怎麼聽到你的教誨……醉了……真是醉了……也糊塗了……」
  「不要再為身外之物弄穢了自己的靈魂,陷入汲汲營利中無法自拔,不值得……」
  她的聲音怎麼還是不斷傳進來,而且說的是什麼?獨孤占耳朵嗡嗡響……怎麼也聽不清楚……
  好疲憊、好想睡。
  「告訴我,你跟幽冥組有所關連嗎?」
  倒進沙發的腦袋痛極了,那忽爾清晰,卻又突然模糊的嗓音在他耳邊拚命追問些什麼。
  「什麼?」
  焦躁的聲音不斷閃爍:「……幽冥組……」
  「幽……呃……幽冥……」睡意已快結成一團沉霧,聲音無力打起結。
  「你知不知道?」
  知道?最後一縷的清明掠過腦子後,他隨即進入濃濃睡意中,沉沉合上眼。
  死寂佔據大廳。
  輕聲地,她靠近他,注視著他擰皺的眉宇,卻彷彿被催眠般的無法移開雙眼。
  野蠻的傲氣裡,竟也承擔著濃稠的陰鬱,猖狂不羈的表面原來只是在掩飾他疲乏的內心世界。
  從來沒想過要對他有進一步瞭解,一開始她的心便頑固的設定好獨孤占的姿態、決意封殺這個男人。但——心弦卻被他那方才真實的表面給扣緊,被翻開後的靈魂有某處是無助的。
  這場戰役她已不想分出勝負,她的靈魂正跌進連她自己都無所覺的魔網中。
  溫柔地凝視他好一會兒,才輕輕起身回房取來薄被覆蓋在他身上。
  「能幫你嗎?」看著睡意深沉的俊臉,含納濃濃孤寂,這份無助竟使她孕育出一股保護的慾望。
  冰寒卻在霎時間將客廳凝成一座冰窖,因她這句自語似的對白——商覺兒又陷入奇異的沉默中。
          ☆          ☆          ☆
  盈春的陽光進入明淨無瑕的格子窗玻璃內,洋洋暖暖撲灑在身上。
  好個美麗早晨,空氣中浮游的纖柔氣息隱隱拂動著寧靜空間,也輕輕喚醒沉睡中的嬌人兒。
  商覺兒緩緩伸展蜷縮的身子,慢慢睜開惺忪的眼瞳——猝不及防地,兩片灼熱的唇卻當頭攫住她微張的小口,狂狷地吻住她的唇。
  在做什麼?
  商覺兒反射性地想推開侵略的鬼魅,驚駭地想脫離被箝制住的腰身。無奈那兩條鐵箝似的手臂緊緊摟住她的纖腰,成功地制止她的反抗。
  舌尖搔癢似地舔弄她抿住的雙唇,不斷傳遞給她眩人的男性狂魅,一會兒輕啃、一會兒吸吮,然後又霸道地蹂躪她的唇瓣,一心要她為他而柔軟,承受他的賜予。要明白,他獨孤占所選上的女人,沒有可以拒絕他的空間。
  頭好昏!
  他的侵略來得這般突如其來且自以為是。商覺兒無助地轉頭閃躲,雖幸運躲過攻擊,可是他熾熱的唇片卻轉而襲向她的咽喉,一個蛇魅的吸吮、逼得她酥麻地輕呼了聲——電光火石間和他成功入侵她的唇內,先是淺淺品嚐口中的蜜汁,緊接著滑得更深,如入無人之地地調戲她的口舌……
  她快無法呼吸了——
  「不……」她愈是掙扎,他有力的慾望愈是強烈,當他滑溜的大掌鑽進她的衣服裡,開始游移在她純淨滑誘的體膚上時,她驚惶的顫抖……
  「住、住手!」
  「我要你。」他蠻橫地低喃一句,唯我獨尊的對她下著命令,不理她的反抗繼續任性地索求,發燙的大掌一路由她的腹部滑上她的心窩,帶著調皮的覆上她的玉峰,搓揉著……
  他存心想挑引起她的女性反應,邪惡地要她為他而瘋狂……
  「住手,放開我。」她嚶嚀喊出!
  「別擔心,一切會很美好的。」
  「住手!」她咬牙狂嚷道,使勁推開他的胸膛,拒絕與他的靈魂互起共鳴。
  「住手,快住手!你答應過我不勉強我的,你忘了嗎?」
  「我不記得有這種事。」她的胴體散誘一股驚人的吸引魔力,迷惑著他的靈魂,他不但可以聽見自己血液裡亢奮的流動聲,還意識到自己竟對她充盈滿腔的飢渴慾望;這小女人,竟教他如此瘋狂。
  「不要!」心一狠,貝齒重重咬下他的唇,趁他呼痛之際用盡氣力翻出他的掌控外,逃到角落邊,拉著自己凌亂的衣裳,氣喘吁吁地望著他。「不!你……你答應過我的,你承諾過的……」
  「有嗎?」獨孤佔滿不在乎用唇尖舔著鹹鹹的血液,順道貪婪回味唇上所殘留屬於她的味道。
  「有……你……仔細想想……」
  濃眉一挑,他居然沒有憤怒,反倒很認真地思索她的話。
  旋即,他頑世不恭地把肩一聳!
  「沒有,我肯定沒說過我不勉強你的話,反倒是我清楚的記得昨天已經對你明白表示過,我——要——你。」
  「不……」
  他綻出魅魅的邪笑。「有趣的是,我昨夜居然會不勝酒力,被你給醉倒,所以今早這麼一覺醒來,我理所當然得要完成昨夜未竟之事。」他壞壞地走向前一步,腳指卻勾到地毯上的一條薄被。
  上前的步伐一頓,他彎腰撿起地毯上的被子,怔在原地。
  「這被子?」他看看她,又看看手中的被子。
  商覺兒撇過臉去。
  「你昨晚照顧我一夜?」淡淡詢問的口吻迥異於方纔的輕佻無禮。
  「是因為你……醉了……」她不敢自大的以為他會放過她,怕他一瞬的嚴謹只是曇花一現。
  獨孤占瞅進她,又舉步向她邁進。
  「你……」
  他握住她的手臂,溫柔地扶起她。
  「占?」她遲遲輕喚。
  「謝謝!」獨孤占的神色似乎真有那麼些感動。
  好像出於真意?
  她怯怯迎向他子夜似的深瞳,湊巧抓到他柔和的視線——血液突然整個衝上腦門,商覺兒無端慌了起來。
  「不必謝……謝我……這只是些小事,而且也是應該的。」她脹紅小臉。
  他將她別過的臉龐扳正,不過她仍退了好幾步。
  「你很怕我?」
  「不!」她倉皇地搖頭。
  他這回倒有自知之明。「似乎我總給你帶來恐懼感。」
  「不要再說了。」她逃避這話題,再繞下去她無法預知又會遭逢什麼?
  「我能不能去梳洗一下,還有,我也必須快點替你破解密碼,你不也急著想知道克權堂兄葫蘆賣的是什麼藥?」
  「我是想明白——」
  「那就不要延宕。」丟下這話,她匆匆轉進盥洗室,急切地關上浴室玻璃門,打開水龍頭,讓水花洗去全身的混亂——好燥,盤踞胸間的紊亂好地要燒人一般,灼得她好痛,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緒,靈魂被他忽爾狂野、忽爾悒鬱、忽兒流露出的滄桑氣息給亂了心靈。
  無法否認的,她已經被他的另一面灼燙了心。
  浴室的水聲曄啦啦宣瀉,毛玻璃上面隱隱透出玲瓏的身影正仰頭承水流的洗滌,纖細的肩膀彷彿被無形的重擔給壓住,她是不安的。
  「覺兒。」還嫌她不夠疲憊的輕喚居然又大剌剌地從玻璃門外傳來,扯住了她的呼吸。
  「呀!」她驚嚇一聲,反射性地退到浴室角落,立即使隔著一道毛玻璃,她依然能夠輕易感受到他灼灼的視線已經穿透阻隔投到她身上。
  直到此時她才後悔自己的大意,這間三十餘坪的公寓是她從朋友手上買下來的,前性屋主脾性恣意,整間屋子的裝潢設計有些地方呈現雅致,又有些地方帶著浪漫氣息,原本她自己獨居,也沒太去在意設計上的盲點,現在入住一個大男人,她才發現這片玻璃門原來有那麼的曖昧與不智……
  「怎麼啦?」
  「沒……沒事……」她躲到最角落,抓起大浴巾包裹住身體,心臟再次劇烈跳動。
  「我明明聽到你害怕的慘叫聲。」
  罪魁禍首正是他——商覺兒深深吸口氣緩和波動的情結。
  「真的沒事。我……我已經梳洗好了,你可不可以暫時迴避一下,我好穿衣服。」她死命抓住浴巾,唯恐他的闖入;而且不必懷疑,恣意的他一向不按理出牌,什麼事都敢做。
  「要不要我用你……」
  她嚇得抽口氣。
  轉瞬間,商覺兒又聽到他惡作劇的笑聲低低傳來。「不用緊張,我跟你開玩笑的。放心吧,我保證今天不會再獸性大發,今早也夠你受的了。」
  這算是他的道歉嗎?
  怪異的是他的自省竟又觸動她的心間。
  「我去客廳等你,你換上外出服,輕便點的。」
  「外出服?」
  「今天天氣很好。我想帶你出去走走。」
  「你不是急著想解開那道密碼嗎?而且,你不必上班?」
  「我不想累壞你。」他幽幽逸出不捨,以她不曾領受過的溫柔喃喃道出他的歉意。「我想過,對你,我是太過苛求,也太忽略了。」
  這話劈暈了她的思路,教她一貫的清明亂了章法。
  「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一句話嗎?」他又問得突然。
  獨孤占跟她說過太多太多話了,她哪會記得是哪一句,但——為什麼?她的身體竟在微微顫抖著?浴室瀰漫著溫暖的熱氣,她不該畏冷的。
  「或許你根本毫無印象。」淡淡的傷感低低地傳進她的耳膜,是那般蠱惑地教她失去了魂魄。「那麼就請容許我再重複一次。覺兒,你是我的親人,我該照顧你的。」
  親人?
  她激動地咬住下唇,自製幾快崩潰,她怎麼會出現一種荒謬的念頭——想把狂傲的獨孤占擁在懷抱輕輕撫慰,這男人該讓她遠遠避離的。
  「覺兒,你有聽見我說的話嗎?」
  「我……」聲音全梗在喉嚨,揪得死緊,她發不出任何回應來。
  「覺兒?」
  「我……我……聽見了。」
  獨孤占鬆了一口氣。「幸好,否則這段告白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勇氣重新再說一遍。」
  她的眼眶濕了,非氤氳的熱氣。
  「你還願意陪我出去走走嗎?」獨孤占輕聲請求。
  她一時間無法作答。
  他也跟著許久沒出聲。
  「算了!也許你沒有意願陪伴我。」淒涼的笑聲刺入她柔軟的心田。「沒關係那我回公司上班好了」
  「占!」商覺兒急急推開玻璃門喚住他,但見僅用浴巾圍住迷人身段的她,清新乾淨得有如涓涓水溪,身軀肌膚因為剛剛沐浴完畢而散發瑰麗的櫻花紅嫣,銷魂的氣韻宛如毒藥般,足以讓人瘋狂。
  從他驟變的眼神裡她明白自己犯下大錯,也許他方纔的甜言蜜語只是哄誘她出彀的手段,並不帶真心。
  商覺兒驚恐地想退回,卻慢了一步,獨孤占的身影宛如鬼魅,迅速攫住她雪白的肩膀,制止她的回身——悲哀襲心,她忘了他習慣欺騙。
  撫觸在她雪肩的熱掌燙灼了她,商覺兒忍不住打起哆嗦,她似乎無法逃離這種命運。
  「別怕。」出乎意料的溫柔卻是從她頭頂上灑落,除了按住她急欲轉身的嬌軀外,並沒有做進一步的動作。「你放心,我好不容易才營造出和平氣氛,怎會傻得去破壞它。」他同樣眷戀這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平和。「快去換件衣裳,別著涼了,嗯。」
  她抬起懷疑的大眼。
  「快去。」
  被推進更衣室,商覺兒彷彿進操縱般地套上一襲柔白顏色的飄逸春裝,看起來年輕又荏弱,整個人柔得跟水一樣。
  當她娉婷的身子從更衣室走出來,那天生的恬雅氣質足以讓世上的喧囂繁花都寧靜下來。
  「覺兒,你是我見過最美麗的女子。」他驚歎一聲。純純的、靜靜的、雅雅的商覺兒宛如琉璃般細緻,我見猶憐呀。
  細嫩的肌膚因為他的稱讚而泛出淡淡的酡紅。
  「謝謝。」
  「不過呢,少了一點精神。」他思索了下,突然開心地把她牽到化妝鏡前,指著鏡中仙子笑說道:「也許擦點胭脂會好上許多。來,坐下,我幫你抹。」
  「不!我自己來。」他居然想親自動手替她上妝。
  獨孤占搖頭。「不要拒絕我,難得有這機會,我不想放過。古人說得好,畫眉之樂、畫眉之樂,今天有幸讓我親自試試這樂趣,哪有放棄的道理?」他睇視她的容貌。「倒是呢,你五官原本就生得標緻,沾染太多色彩反倒會掩遮掉你原本的純雅,這麼著,只幫你抹上口紅就好。」
  「占……」她錯愕地看著他不知從哪拿來的條狀形口紅。
  「我幫你擦擦。」他玩心大起地轉出口紅,紅灩灩的鮮明顏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迸散了玉石俱焚的狂野來。「鮮紅色,是有精神的色澤,塗上你唇上,一定能發揮意想不到的效果來。」唇筆一點,他迅速將鮮紅描繪在她唇上,勾勒出絕麗的唇形來。
  抹勻後,獨孤佔整個人怔住!雙眸迸出攝人光彩。
  「瞧瞧。」他將她推到鏡子前,得意洋洋宣告著。「果然,和我想像的一模一樣,明艷照人。」
  商覺兒癡癡望著鏡中的自己,瞭解到他為何驚艷;脫胎換骨似地,清妍純淨全隱在妖野的鮮紅唇印下,取而代之的冷艷姿態射出無法令人正視的耀眼美麗來。
  還帶著某種驚心動魄的弔詭。
  「覺兒……」
  「什麼?」
  「告訴我,在我們訂婚前,我是不是曾經見過你?」
  她一震!搖頭。
  「不會的。」
  他大力拍著自己的腦袋。「說得是,怎麼會是你呢?又怎麼可能會是你呢?」
  「占……」
  「大概是我糊塗了。」牽著她,並肩走向陽光裡。
  好個美麗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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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4 09:46:4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白天他們攜手共游青山綠水間。
  夜晚他陪伴在她身畔,共同坐在電腦桌前,一起絞盡腦汁為破解密碼而努力著。
  獨孤占不再張狂地咄咄逼人的尖銳芒刺,對待她,不只時時刻刻噓寒問暖,甚至還反過來取代她的角色,張羅著她的生活所需,並且也溫柔地慰藉她。每一回的失敗——明知他是心急的,卻不再如往常那般的橫斷獨行,除了有理解困難的體諒外,還有關心……
  兩人融洽的相處已經完完全全出乎商覺兒的意料外,她偶爾回頭時甚至還能瞥見獨孤占專注而關懷的眼神。
  他變了!
  斂去了尖銳,現在的他,舉手投足、談吐修養和以往的習性盡成強烈對比。
  商覺兒曾經懷疑過自己是不是被煽誘或被迷了心,才會把眼前的陰狠豺狼當成是馴服的小貓咪。
  但每每的疑竇卻總是被他不慍不火的柔情對待給驅離。
  她無法否認自己的心思被他所牽引住,所有的防範在他溫柔的攻勢下全然崩潰——她的心已經動搖了。
  「給你。」一個恐龍形狀的氣球在她眼前飄蕩,獨孤占像個孩童似的將手上的繩線交給她,然後故意扯著麻繩,讓笑咧的恐龍氣球一搖一擺。「有趣吧,十幾年沒玩過這個種玩意兒了,沒想到花樣變得這麼進步。」
  覺兒接過線,看著恐龍氣球在半空中一高一低,起起伏伏的捉摸不定,再看他重心未泯的頑皮笑臉,忍不住跟著笑起來。
  「是好玩。」漫顏綻現笑意。
  攫住她的笑意,他無法轉開地癡望,忍不住稱讚道:「覺兒,你笑起來實在很漂亮,應該多笑的。」
  被他一誇,商覺兒反倒不好意思起來。
  「別羞,來,笑一個,我幫你照張相。」他拍拍她的粉臉,飛快從包包中拿出相機,對準著她美麗的漫顏,高聲喊:「覺兒,來,笑一個。」
  「占……」
  「準備喲,一、二、三……」卡嚓。「OK,這張相片一定美呆了。」他神采揚地高聲嚷,開心的笑語直達天際。
  商覺兒忍不住凝視沉醉於玩樂的中的他,俊美的臉孔上不再盛載陰影,透明得讓人想攀住——不可否認,獨孤占本來就是一位迷人的男子。
  所以即使今天並非假日,但三三兩兩的走過他們身畔的遊客,總是會用著驚艷的眼神凝睇著他倆的每一項舉動,久久不捨離開。
  好一對璧人。
  「覺兒,想不想吃爆火花?我餓死了。」收好相機,獨孤占拉著她往販賣處奔去,買了二大包零嘴,遞給她一份後,完全不顧形象地大嚼起來。「味道不錯,你也嘗一嘗看。」
  「嗯。」看到他的吃相,覺兒也忍不住敞開心胸隨著放開起來。
  「好吃吧?實在有意思,打從國小畢業後我就沒有這麼放縱過了。」獨孤佔有感而發地侃侃道出。
  覺兒忍不住驚奇!「怎麼……你也……」
  「哈!難道你同我一樣,十幾年沒來瞧過林旺爺爺。」獨孤占找到同伴而益發開心起來。「仔細算一算,自從小學畢業旅行暢遊過一次動物園之後,就再也沒有機會跟這些動物們有相逢的機會。今天,托你的福,可以來逛一逛。」
  「我不也一樣。」
  他笑著把她圈進懷裡。「老實說,這種輕鬆時間不一定常有,所以咱們一定要好好把握這好不容易逮到的機會,好好為我們留下最美好的回憶。」
  瞧他說得開心,打定主意要將身心投入這份優閒空間裡,在喜悅裡,覺兒的胸口卻開始泛著不安。
  「占?」她抬頭看著他的笑臉。
  「怎麼?」
  「今天不是假期,我……我翹課,而你翹班,這樣……真沒有關係嗎?」尤其是他,記得行事歷上記錄今天公司有場重要會議必須進行,而他居然不顧公事帶她跑來動物園一遊,這情況要是讓那群專門扯他後腿的傢伙知道,不被攻擊得體無完膚才怪。
  「當然無所謂,憑我們倆的本事,不管是漏聽幾堂課,還是少開幾次會議,對我們的前程,根本起不了任何威脅。」他笑瞇瞇地拐彎宣揚兩人的實力,完全不擔心是否會被人參上一本或者被有人存心卡在其中作怪。
  獨孤占實在太過輕鬆、太過愜意,和以往的步步為營,天差地別。
  商覺兒原本興奮地彩光慢慢沉澱下去,美麗的眸瞳慢慢泛出追問的訊號,望著他。
  「為什麼?」
  他的轉變雖然讓她開心卻也教她惶惶,這種乍變的相處模式到底裡想將兩人的未來推往哪個方向——幸福?抑或毀滅?
  「什麼為什麼?」獨孤占愣了愣,不解她的問題?
  「你的轉變。」她沉肅地問。
  他定定看她,良久後,反問:「你不喜歡我的改變?也不願意陪我過這種愜意生活?」
  「不!不是。」她衝動地否認,呃,她怎麼也會毛躁起來。她放慢了聲。「我只是疑惑,奇怪一切變得太美好了,你知道嗎?平和溫曖得讓我以為這只是夢,完完全全沒有半點真實感。」
  「不是夢。」他突然把她抱在腿上親暱地摟著,不理她錯愕的驚呼。氣球脫手冉冉飛上藍天,向這對愛侶道著再見,更不管還有幾對大小眼睛驚愕地他們旁若無人的親密坐姿。一隻大掌大剌剌按住她的心口處,呢喃地道:「觸摸到了沒有?你的胸口上有我的體溫,我感受得到你的心跳,這些全部都是真實,怎麼會是夢境?」
  「讓我下來。」頰染楓紅讓她不知如何是好,這裡可是大庭廣眾下。
  「不讓。」他方纔的告白她聽進去沒有?
  「好多人。」她又羞又窘的埋進他懷裡,手足無措地,每回他的狂傲與堅持化作實際行動時總教人震驚,且不可違抗。身處綠蔭下,外圍那些由驚愕轉為羨慕的視線騷動著她的靈魂——仍有些不安,但也自喜。
  「別這樣好嗎?……」她窘迫地央求。
  他的下巴枕在她肩上,面頰輕輕摩裟她的凝脂。
  「容許我擁抱著你好嗎?把你真實的納在胸懷裡,才能知道你的美好,才能安慰自己幸好你並沒有離開我,知道嗎……其實我比你更怕,更擔心此時此景只是南柯一夢。」
  心兒噗通噗通直跳!她的身體四周包圍著的全是他的氣息,耳聽他呢喃的剖心之語,那道橫亙於兩人間的鴻溝居然又漸漸在消餌幾近無形……
  「再怎麼鐵石心腸,承受著你對我的關愛,也終該感動得有所退讓吧!」他誠懇的自省不斷往她心間闖蕩,商覺兒又被他這段突如其來的反省給弄眩了理智。
  「退讓?」她喃喃重複。
  「就是全盤的接受你呀,我的妻子。」
  她怔然!
  妻子?
  他輕輕喟歎……
  「之前對你所做的敷衍行為、對你主宰似的狂妄姿態、對你種種的不尊重,都不應該再犯了。」他緊緊鎖住她柔軟的嬌軀,抬頭望向天空,赫然發現,那只氣球居然還在徘徊不去。決定了,就把過往的錯誤住它身上丟,請它帶著那些醜惡飛往最遙遠的國度,遠遠離開他。「我的性格這段日子你也親身領受過了,狂妄、自大,蠻不講理。」他嗤笑搖頭。「當初會答應和你的婚事,除是因為有太爺的主導,我不能反抗,另一點我也認為有利可圖。」
  她咬住唇。
  「我對你不曾放下過一絲感情,所以忽略你、完全不在乎你,用報複式的醜陋面孔對待你。」
  她一悸!想掙脫。
  「別否定我。」他把她摟得更緊,擔心她消失似的直想把她揉進身體內,可以永遠佔有著。「誠實告訴你這些話並不是想傷害你,而是想徹底剷除我心頭的那顆毒瘤。」
  她再顫!停止微微的掙扎。
  獨孤占突然如釋重負的舒展開笑顏,懷裡人願意傾聽他的告白了。「直到請求你幫我解開密碼,你所表現的寬容、毫不敷衍的盡力態度,這種不計前嫌的付出教我不得不汗顏。」他的表現突然變得極為複雜。「娶妻不當如此?我怎麼能傻得不懂把握你這顆稀世珍珠?」
  「如果說,我對你連一點助益也沒有……」
  「這輩子我所選擇的對象仍舊還是你。」他回應得極快、極篤定,抓不出任何虛偽來。
  胸口被重重揪了下,商覺兒幾乎無法言語,興奮、開懷、不安、惶惶,聚集成千軍萬馬,重重踏進她的心間。
  「不管你信或不信。」他近乎自語地放下這話後,又輕鬆笑了出來,霍然起身,領帶著她,走出動物園大門外,登上座駕後,車頭調往北市盡頭方向馳騁而去。
  她似乎全被看透了,他的每一句話、每一絲氣息,全部撞擊進她最裡頭的靈魂深處裡。甚至不費吹灰之力地撩撥著她的心弦,讓她的思緒為他而擺動、而激盪,他成功地霸佔她的感情動向。
  更教她不得不醉倒在他的款款告白中。
  好久、好久過後,她才從他魅惑人心的告白下回過神,望著車身駛往山間的方向忍不住發問。
  「我們不回家?」
  「才四點多,我想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
  「別問。」他神秘兮兮的朝她眨眼。「等著吧,那是一處會讓你興奮到尖叫的美麗世界。」她乖乖地不再多言,心頭也升起一股期待;他在對她表示歉意,她明白的,他真在花心思彌補最初兩人間的裂痕。
  「到了。」
  屏氣凝視車窗外,眼前蜿蜒的濃蔭小徑彷彿是條秘密前奏曲,預告著前方將是別有洞天的新奇天地。
  「盡頭處,到底有著什麼在等我?」她不免好奇地再問。
  「究竟有什麼?這個秘密可得由你這位美麗的公主親自前去挖掘嘍。」他紳士地打開車門,攙扶她下車,擁著她踏上小徑。這個地方雖然漫無人煙,但清爽的綠色天地倒是毫無陰鬱鬼森之感。在他的引領下,商覺兒懷著一顆鼓動的心房,一步一步走在碎石小徑上。
  「獨孤先生。」經過一個轉角處,赫然出現一座小石屋,並且從裡面走出一位老人家——一張黔黑的臉孔寫滿歲月的痕跡,看得出來年歲頗大,但目眶裡卻是射出炯炯的光彩,讓人知曉他的身體一定相當硬朗。
  看見兩人並肩到來,老人一點都沒有訝異,而且還必恭必敬地走到獨孤占面前,稟著:「候著您呢。」
  「情況如何了?」
  「全盛開了。」
  「很好。」
  這兩人打著什麼啞謎?商覺兒一臉的糊塗。
  獨孤佔半彎下腰安撫著她。「別急,等會兒就能真相大白了。」他轉向老者。「老石,明天你可以到我公司請領應得的薪資。」
  「哦……好的,謝謝。」老人滿懷恩謝的朝老闆直點頭。
  獨孤占回頭握住她的小手道:「我們上去吧。」
  才走幾步,老人忽然從背後喚住他們。「兩位請留步,請等一等。」
  「還有什麼事?」獨孤占回頭,微微不悅。
  老石趕忙回屋裡拿出一個野餐用的籃子,奔到商覺兒面前,遞交給她:「想必獨孤先生的這份心意是為了你吧。這是我準備的點心,很可口的,你們上去後若是餓了可以暫時充飢。」
  「我並沒有交代。」獨孤占擰眉迸話,他沒有允許這老人做出這逾越本分的工作。
  好意被拒絕,老石頓時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提著籃子不知如何是好。
  「不要這樣。」商覺兒趕忙接過,誠心誠意對老人家道謝,也替他解圍。「伯伯也是好心,他的一片誠意我們怎能輕易回絕。謝謝您,實在太麻煩您了。」
  「哪裡,不客氣。」女娃娃善解人意,老人家開心地呵呵笑。忽然,商覺兒有些怔愣!奇怪面前這位年紀頗大的老人家怎麼朝她綻送兩道奇異的視芒,而且老人家的笑意裡,似乎帶有某種指示。
  商覺兒胸臆一動,霎時間已有警覺——這老人是……
  「我們上去吧。」獨孤占輕聲催促。
  「呃……好。」僵硬的回首伴著獨孤占舉步拾階,幾步後覺兒忽然堅毅地回頭跟老人家揮手道再見。但見老人掛在臉上的笑意瞬時消失,燦亮的視線驟起凌厲變化。原來方才電光石火的四目交會中,兩人已傳遞完彼此才能明白的暗語。
  那老人家是——白主所裝扮,雖然不明日他是如何跟獨孤占搭上線,但他的目的是來通知她離開獨孤占的時間到了。
  可——她回絕了,就在揮手道別的那時候。她完全無法思考,也不願思考,就依循自己強烈的意念決定留在獨孤占身邊。
  那一剎腦海裡浮現的孤寂身影立即擊敗她計劃離開的心思,而是那麼輕易而易舉地。
  怎麼會變成這樣?她不明白,打從訂下婚約的那一刻起,她就決定不讓自己陷進這團混沌的情漩中,和獨孤占的牽扯只為查案、只是利用。卻萬萬沒料到,在面臨離去的決定一刻,她竟是毫不猶豫地選擇陪伴在他身畔。
  是愛上他了嗎?
  這才會捨不得離開?
  在相處的日子裡,她總是處於抵抗狀態,當繞了一大圈後,終了卻是自己反身回頭糾纏他。
  這會不會是飛蛾撲火的預兆。
  不——
  花海?
  她的步伐驀然停頓!激盪的心弦再次面臨第二波更強烈的衝擊。
  天呀,商覺兒雙手忍不住摀住訝異到了合不攏的小嘴,震撼地踏進橢圓形狀的透明花室內。放眼所及,淨是繽紛絕麗的嫣紅奼紫,朝她綻放最美麗的姿態,而如呆鵝似的她,根本忘了先前的種種煩躁,被催眠般地由獨孤占牽引至花叢中央,週身全被一大片美不勝收的嬌色圍拱著。
  她呆愕地瞠目巡望這一大片花海,心神全被這撼人的美麗給震攝住。
  「這是——」她幾乎回不了神。
  獨孤佔滿意她表現出的驚駭神情,忍不住挺挺胸。「這裡是專為你而闢建的花室。」
  「為我?」她不敢置信。
  「喜歡嗎?」
  她說不出話來。女人易受煽動,明知這道理,凡夫俗子的她卻也依俗的逃不開這魔咒。
  感動的熱氣不斷從胸口冒了出來……
  「其實這花室我已經開闢一段時日,向來全由工人照顧,我偶爾只來探探,當然,除了我這主人以外,再沒有其他人有資格進入這地方,尤其是女人,你是我第一位貴賓。」
  「第一位。」她怦然心動。
  「是的。」他的眼光閃動,音調有些奇特的沙啞。「並且也是唯一的一位。」
  唯一……心口揪得愈來愈緊。
  她螓首輕甩,卻是功敗垂成,她還是丟不開滿心的感動。
  「這就是你所謂的神秘禮物。」他是成功了,這份心思讓她幾乎無法成言。
  「的確是專為你而費心準備的。」這充滿智慧的安排,是他依憑狩獵者的機敏心思而完成,換言之,商覺兒該有的反應也全在他的指掌間。「你是特別的,在我心目中你是絕對的與眾不同,既然如此,我所呈獻給你的一切,理當也是脫俗之物。」
  「為我……」她幾乎無法動彈。
  穹蒼上的湛藍色澤慢慢隱去,垠暗緊接著佔領大地,當火紅圓球瞬間降落在地平線的彼端之後,無塵害的天空立即呈現點點繁星,晶藍的高掛天空中閃耀生輝。倏忽,溫室週遭也亮起一顆一顆的金黃小花,佈滿天頂的美麗,與瑩星爭榮,教人迷醉。
  「好美……」淪陷於星空下、花園下,覺兒忍不住讚歎了!嬌酣的景象,他掏盡心肺的告白,一點一滴滲進她的身體與靈魂……她不禁輕聲逸歎!
  「天是媚、花是嬌,卻比不上你的美麗,你宛如是花中之仙。」他將她納入羽翼下,掀來一條綿布鋪在地上,兩人席地而坐。
  下顎抵在她的發上,他低低地傾訴。「覺兒,你喜歡嗎?這份禮物是否能夠彌補我先前的一大段錯誤。」
  依偎在他寬廣的懷抱裡,商覺兒緩緩吐納出最後一絲的漩塞氣息。
  「這是道歉?」她不確定地再問一次,她明白他是驕傲,也太清楚他的傲氣牽引著他的所作所為,此生不曾低頭過的他,當真會為她而改變?
  他一愕!感覺到他的掙扎,但時間來過多久,濃厚的低喃再次逸出。
  「是道歉!該道歉!原諒我的霸道狂狷,縱使瞭解自己的錯誤是那般的離譜、不可原諒,卻還是拉不下臉來承認。」「不!你說了,終究是改變了……」她急急撫慰。怨,已然隨著他的低頭而全數飄散……隨風而逝……
  「你原諒我了?」他試探地問。
  「我不會讓自己記仇的。」
  他終於鬆口氣。
  「愈是瞭解你、愈是明白你,才會發現自己的所作所為實在既可笑又可悲。」應對著她的寬容,獨孤占忍不住譏嘲起自己來。
  商覺兒抬頭望他,獨孤占自省的表情是那般的嚴肅與認真。
  是真的。
  「幸好還來得及補救,最重要的親人並未棄我而去。」他話中的涵義是在告知從今天開始,商覺兒將是他唯一的安慰與依托。
  她靜靜聆聽。四下寂靜,面對著一個己無規則的愛情,身處在一片虛假與真實的不確定下,在輸與贏的彷惶間,為自己找個答案。或許,她可以設定自己是成功的一方。
  「我愛你。」
  隨著獨孤佔這句深情的告白,她的呼吸被奪了去!不知何時逸出水痕的雙眼再也無法離開他的俊容。
  他扳正她的雙肩,與她面對面,再慢慢放倒她,進而傾身附在她耳畔不斷呢喃愛的告白……
  「從前,每日奔波在忙忙碌碌的爭奪中,遺漏了許多人間美物,幸好天可憐見,教我遇見你、擁有你。」
  他的密吻遍灑在她的芙蓉面上切功實實吻個徹底,躺在他身下的嬌軀渾身酥軟,思維遊蕩在去端……被蠱惑了,因他柔情的吻。商覺兒不禁輕吟出聲,而她的吟哦變成了一份鼓勵,他立即將吻轉而移到她的唇上,輕輕如羽的摩擦她的甜美。令人顫抖的電力讓她不知不覺開啟雙唇,允許他舌尖的侵入……頭一回,她不希望他停止吻,想要它持續到永恆……
  獨孤佔滿足地輕歎一聲,舒服地密貼在她身上的,如魔如幻的輕吐在她耳畔盈繞,淨是他的告白,而她也益發沉淪。
  「如你所說,平凡的生活未嘗不是另一種幸福。」
  他的手很溫柔地滑撫著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粗糙的觸感傳來一波又一波的強烈戰慄,心頭明明知道若不阻止將會發生什麼事,卻是無法拒絕。
  「你是我的妻子。」他繼續喃喃自語,鄭重的宣告宛如烙印。「你是我的,早已注定,而你這株不曾讓人採擷過的嬌蕊,只該由我來引導你,只有我……」隨著輾轉纏綿的熱吻,語斷了!兩隻發燙的大掌貪婪的探索彼此的身軀,一心想瞭解對方的一切,隨著勢力不斷高漲盤旋,一股火焰同時在兩人的下腹瘋狂騷動,體內盈滿的淨是滾燙的沸騰,就在即將引爆之際,獨孤占的身體倏地緊緊繃住,勉強使勁撐起上半身,完完全全不敢再有任何妄動,面部線條深深鎖緊住,他大口大口調著氣……
  獨孤占望著幾被虛弱穿透的嬌人兒,強行拉回幾乎被吞沒的理智。
  「你……還有機會……後悔。」他吃力地問。
  同樣意識在逐漸模糊,商覺兒抓住最後一絲清明……卻像個妒忌的老婆,一心只在乎他對她是否會如一、會情真?
  「告訴我,過了今晚,還會不會有別的女人和你做著與現在相同的事?」她想起許許多多自動投懷送抱的女子,也憶起他的風流心性,這些能改變嗎?
  他笑著,已有答案的褪去彼此最後的衣裳。
  「我同樣也是你唯一的專屬。」他許下承諾。
  她回望他,她要潰散的理智撐起最後的努力咀嚼他所給予的承諾——信否?
  攬盡她的美麗,渾身肌肉卻再次痛苦地緊繃起來,排山倒海的慾望不斷攻擊著獨孤占,那種疼痛而渴望的感覺是每個男人都承受不住的……
  可是得不到她的應允,他卻不敢狂傲的恣意掠奪,承受翻騰的痛苦,願意靜心等待她最後的答應。
  「覺兒……覺兒……」
  不待他說完,商覺兒毅然伸出雙手,在半空中圍繞成應允的弧形,攀向她認為可以交纏依靠的大掌。
  早拒絕白主的那一剎那起,她已經給了自己答案——她不想離開她。
  她是愛上他了。
  十指與他的十指緊緊交握住,兩個胴體合而為一,熾熱的體溫與脈搏在彼此緊密的貼近下毫無遺漏。
  當他完完全全融進她的體內時,天上銀盤、盈星、燈綴,含笑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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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4 09:47:2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很難形容當時融為一體的感動。
  卻能感受到她已經得到真心一片。
  他們的相識、交往雖歷經無數風波折磨,卻在他許下承諾的那一刻,再無所顧忌地敞開心扉,接納了全部的他。
  自此,過去的種種不快從腦中徹底剔除,她願以他妻子的身份伴隨他未來的人生。
  即使他和幽冥組有關,她有信心在她介入之後,會全然改變。
  她必須給自己勇氣。
  思及此,紅唇弧線因為彷徨的消失而微微揚起……巧笑倩兮的朱唇紅灩灩地綻放炫惑人的笑靨——愛情得到歸依,她的週身閃爍著動人光彩。
  帶著愉悅心情,商覺兒坐在電腦桌前飛快敲著鍵盤,困擾許久的解碼工程如今也已經來到最後階段,僅剩下最後一道關卡,並且勝利的曙光也有著顯現的跡象。
  不用多時。
  她開始輸入指令——
  不對。
  商覺兒重新來過,反覆試了好幾回——
  嗶!
  一道聲響乍起,頓了三秒鐘後,螢幕慢慢浮映出「新藝開發案」五個大字,不一會兒,一行一行的機密資料與設計藍圖在螢幕上不斷顯示出來,告知著她的辛苦終於獲得最圓滿的成果。
  「卓翼。」她開心地回頭朝著書房外喚聲。
  「三少夫人。」聽到女主人開心的輕喚,卓翼連忙奔進書房。「什麼事?」
  「你看,密碼解開了。」
  「解開了?」自翼睜亮眼興奮地湊到電腦螢幕前觀看。果然,讓他們煞費苦心的「新藝開發案」藍圖,已經毫無設限的全部呈現在他們面前,隨著手指的按動一頁一頁掀呈著。「太好了,實在太厲害了,我們終於成功了,我這就打電話到公司跟少爺報告這項好消息。」
  「等等!」覺兒突然喚住興奮過頭的他。
  「夫人?」
  她的臉不由自主地紅了紅。
  「能不能……能不能讓我親自去跟他報告這個消息?」覺兒靦腆地央求這份權利。
  卓翼恍然回悟。
  「好、當然好,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真是笨呀。早就發現他們兩人之間的眼神淨是迴盪著親暱氣流,這對儷人似乎已經征服了最先時候的緊張對峙,有著新的關係。只不過是什麼樣的過程讓他們改變,瞧瞧長髮披肩、美麗無暇的臉蛋不斷流露出嫵媚韻致的商覺兒;八九不離十,一定是因為愛情的滋潤。
  呵呵……理當如此嘛,夫妻同心,其力斷金,此時的成功正是最佳寫照。
  卓翼實在迫不及待想看見三少爺得知這項訊息後的反應,他一定是開心地抱著夫人又叫又跳吧!
  當初是因為命令與利益而與商覺兒訂婚,不過這名女子不讓人失望;甚至可以說是撿到的寶貝呢。
  「我馬上開車送你去公司,讓夫人親口告訴少爺這個好消息。」他抓起鑰匙直往車庫方向奔去。
  「麻煩你了。」
  「應該的。」他笑道。
  稍後,她也隨之步出屋外,才知道天空正下著濛濛細雨,夜晚的濕冷,即使夜色已深,幾條重要道路依舊車水馬龍,到處都在塞車。雖然車行如龜速,她並不以為忤,真趁空檔,她思忖著:如果能借用這回的主動出擊,讓占如願登上總裁寶座,再說服他放棄咄咄逼人的猖狂行事的態度,助獨孤家族以浴火鳳凰的重生之姿展開新的行事氣象,未嘗不是一樁美事。
  她在他心中,該是有影響力的。
  車子走走停停半天,好不容易開進公司的地下停車庫,關上引擎後,卓翼側首對商覺兒道:「夫人,我在車裡候著你,就不陪你上樓了,有任何指示的話,請派人到車庫通知我。」他不會呆得去當電燈泡。
  「謝謝!」她侷促地說道。
  帶著緋紅的粉臉下車後她隨即登上電梯,這座只供高級主管搭乘的電梯在她按下密碼後,直升獨孤占專屬的辦公樓面。
  走出電梯門,步過鋪陳地毯的長廊,用晶片卡打開他的辦公室大門——檜木辦公室前並沒有他的人影。
  覺兒不解?他秘書說他並未離開公司呀。
  他上哪兒去了?
  移步走進寬廣的辦公室,放眼巡望,莫名地她的腳步不受控制地往最裡頭的房門步去,當她的步伐愈是踅向邊門,心臟就愈發叩擊鼓似的劇動起來。
  一種奇怪的熟悉感覺不斷竄進心坎底。
  這種感覺是不受歡迎的。
  她突然昏眩起來……週遭場景怪異的拚命晃動,與過往的記憶凌亂的重疊又重疊,不管她怎麼猛晃螓首,拚命想拉回正常的焦距,但眼前所顯現的,卻是獨孤占那張邪氣的笑臉。
  是幻覺吧?
  不然她怎麼會無端回憶起他以往的記憶——他不該再是妖異惡龍才對,他赤裸裸的承諾過會痛改前非。
  然而隨著她的移步前進,從前方那片咖啡色的門隙縫中逸流出來的淫媚氣流,卻彷彿在嘲笑她不敢面對現實似的故意竄到她鼻端拂繞、遊蕩,揚威似地張狂侵蝕著她愈來愈脆弱的心窩……
  她的腳步完全停不下來。
  預料中地,淫媚氣息後的嚶嚀呻吟也隨之肆無忌憚地唱出歡愉的旋律,偶爾夾雜的尖聲高叫,震人心神的傳入她耳畔,狠狠劈進她的靈魂,不間斷地,一聲一聲的慵懶之調,清楚告知著裡頭正在上演最原始的激情戲碼……
  裡頭會是誰?
  商覺兒木然地走到門房屋前,素手輕輕推開專供休憩的套房門扉;兩具緊緊交纏住的身體,正以最不堪的姿態闖進她瞳孔內,直到此時,她才停下步伐。
  「是誰?」涼風猛然從門的方向吹入,氣得汪妮菲破口詛咒,當她回頭瞧清楚站在門前的那只天使娃娃時,神色一凜。「怎麼又是你?」
  獨孤占顫了下,倏然停頓的韻律有著忍耐的僵硬,他側過首,泛現的情緒是被破壞快樂的不滿。
  「別惱。」他還未開口,汪妮菲已經快一步將圈佔住頸項的雙臂箝抱得更緊,交疊的姿態無意改變,艷麗的臉孔更是不曾有過任何愧疚。她不僅朝獨孤占綻出柔順的媚笑,還張狂的回望不速客,放聲指責。「我們也未免太有緣了吧,老是這麼見著面,破壞我們的快樂。」
  商覺兒不動,嬌柔的身軀只是沉默立站原地,毫無動靜的,彷彿連呼吸都靜止一般。
  「你瞪什麼瞪。」汪妮菲突然高叫一聲,不安地扭動胴體,商覺兒在瞪她嗎?其實好像沒有,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在她的緘默下,她覺得心口不安的撲通撲通惴跳,弄得她忸怩極了。
  「怎麼樣?情況夠清楚了吧,就是這麼回事,所以說呢,你根本不必想使潑,沒有用處的,占的心裡只有我、只有我汪妮菲,你聽清楚沒有?」不管了,先下手為強,她做賊喊捉賊的直嚷嚷。
  如鏡的表情依舊是不嗔不怒,她沒有任何的動作,僵直的身軀外,空氣彷彿凝滯一般。
  「你到底想怎麼樣?」汪妮菲反倒按捺不住地激動大喊,與覺兒的過分沉靜形成強烈對比。「你想指控我什麼?又能指控我什麼?告訴你,你不會得逞的,更何況上流社會的菁英份子哪個不是如此,就算是有婦之夫,豢養幾個情婦是很正常的,你自己要有這份雅量……」
  「別說了。」獨孤占總算願開金口,安撫的對象卻是他的床伴。抱下她,拿件衣服給汪妮菲稍微蔽體,自己則套上長褲,踱到酒櫃前,倒杯酒來,懶懶地倚進沙發裡,優閒地品嚐。
  「覺兒,坐!」
  聽著他若無其事的低喚,她以為能夠保持平靜的心潮終究還是失控地掀起漣漪,一將絞心撕扯的酸痛令她不自禁地閉了閉眼,還好,乾枯的眼眶並沒有流出淚滴來。
  「覺兒,別淨杵在那,過來這裡,要不要喝杯酒定定神。」
  他還在調侃她。
  「不……不必。」哽咽的聲音還是洩漏了她的情緒,獨孤占那俊逸的面部線條聽聞她的悸動後,居然相當滿意的點頭淡笑。
  背背好涼好涼——她瞧見他的笑容裡含蘊著勝利的快意。
  她到底是把自己推到什麼境地去了?
  「不坐就算了,倒是你怎麼來了?」斜睨她,口氣極為不善。
  幾天前他對她還是慇勤地憐惜與照顧,斬釘截鐵的滿口承諾與誓言甚至都還清楚的烙印在腦子裡,而現在—一美夢彷彿被驚醒般,除了失落外,更被重重打擊著,因為事實告訴她,那些她以為的改變根本就不會存在過,全部只是她的幻想。
  「你究竟來公司有什麼事?」他的語調愈來愈刻薄。
  美夢……碎了……
  「商覺兒!」
  她驟然回神。
  「誰允許你來的?」他可沒做任何安排,現在的一切只是巧合,但是——正中他下懷。
  她的唇線合逸好半天,半晌過後,才嗡語出毫無起伏的頻調。「我……我來……我來只是想告訴你……」
  「告訴我什麼?」
  「密碼解開了。」再怎麼強撐,那份尖銳的苦還是一寸寸、一分分地凌虐她全身細胞,從頭到腳、反反覆覆,身了抽痛得好厲害。
  她晃了一晃。
  無溫度的語調冷冽劈至!
  「別給我倒下,你若進了醫院,我又得費功夫跟太爺及你爹地交代。」他沒有任何的喜悅與嘉許,只是一心在乎她會不會給他惹來麻煩。
  心在滴血……進來救她?
  「占,可是她這副德性,極有可能會昏死在這地方的,到時候怎麼辦?」汪妮菲嗲聲嗲氣的譏語趁機補加幾句,一屁股窩進他的大腿上,有意強調他是女主人的身份,瞧瞧商覺兒那生不如死的表情,再配合冷嘲熱諷的言語,笨蛋也知道這兩人的感情已經呈現分崩離析的狀態。
  「我想,她應該沒這麼嬌弱吧!只有傻子才會相信商覺兒的本質和她的外表一樣弱不禁風。」他冷冷譏諷。
  啥?占說的是什麼意思?汪妮菲怎麼聽不懂其意。
  說得沒錯……她不就是太過自恃自己的能力,才會得到這教訓。
  好笑呀……商覺兒深吸口氣後,突然笑了起來,看著攀住獨孤占的艷麗女郎,憶起對她有過的評斷;她曾經恥笑過汪妮菲的悲哀,但誰曉得自己也掉進同樣的窩臼裡,諷人反身陷,人生真是奧妙呀!
  「占,你的未婚去是不是氣得精神錯亂了呀?」
  汪妮非呆呆眨著眼睛,不敢相信商覺兒莫名其妙的反應,太恐怖了吧,面對未婚夫的背叛她居然還笑得出來。
  他微微收緊下巴,決斷抑壓住乍起的飄搖不定。
  「沒什麼好生氣的,其實你只要習慣,就不會認為此情此景值得你大罵小怪。」脫口而出的語氣雖然填棄濃烈的惡意,倒也創下另一番餘地。
  「占!」不待商覺兒有反應,汪妮菲先錯愕驚呼。他怎麼這麼講,好像是變相的退讓,不會吧,他仍然有意思想把商覺兒留在身旁。「不可以,我不答應,我不依……」
  「妮菲。」他擰眉低語看著直在他身上磨蹭的噴火女郎。
  「不管、不管,雖然她是你的未婚妻,可是你們畢竟沒有結婚,在法律上根本沒有效力。」
  「你想取代覺兒?」他不記得給了她這麼大的幻想空間。
  「我沒有資格嗎?」汪妮菲不滿地抬起下巴。
  真的很有意思,這兩人無視她存在的拌嘴,而她好像只是個多餘的局外人。
  溫暖碎裂、心田冰封。
  「抱歉,請容我說句話。」她驀然打斷汪妮菲的喋喋糾纏,在她孤疑的瞳孔中,映出商覺兒的淡然姿態。「我不打擾了,你們兩位討論之後若有任何結果,請告訴我父親,我會完全尊重。」蒼白的容顏即使承受最嚴重的打擊,顯得狼狽,依然美得驚人。「告辭。」她翩然轉身,如浮絮般的飄逸遠走,並沒有控訴、沒有淒然,彷彿一切根本不關她的事。
  「你去哪?」身後突然傳來獨孤占惶異的叫聲。
  她置若罔聞,腳步頓也不頓地消失在門框外。
  獨孤占濃眉一皺,想起身——
  「不會吧?你這位風流公子該不會想對我表示,你愛上她了吧?」汪妮菲一句諷刺成功地制止了他的步伐。
  「愛上她?」開玩笑,這三個字向來只配拿來當作利用工具,哄哄這些愛情至上的女人,商覺兒這天真丫頭不就正是栽在這三個字之下,成功地被他掌控一大段日子,一個親手導演出這場戲碼的人,怎麼可能反被這三個字所吞噬?
  「也對,你怎麼可能會喜歡上一塊天使木偶呢?」她嘟著豐唇,湊前貪婪地游移在他臉上吸吮,急欲得到他認同似地不斷在他的胸膛上摩挲。她要他將情愫徹底轉移到她身上來,她要得到這個男人。「而且你不懷疑商覺兒只是在作戲呀?欲擒故縱可是很多女人引以為傲的手段呢。」
  「作戲?」
  「換個方式抓住你的心呀。」汪妮菲熟練俐落地解開他礙事的長褲,瘋狂地誘惑著他,她要他為她而瘋狂。「也不知道怎麼……怎麼一回事……嗯……我老是覺得、覺得那女人……不……不簡單哪……」
  汪妮菲胡亂的猜測卻也劈進他腦裡!那兩片形狀完美的紅艷朱唇再次挑釁的出現在他眼前……砍斷了對商覺兒乍起的一絲心疼。要明白他跟她之間其實只是一場鬥智的戰役,經過幾番對招之後,他得到了勝利者的角色。
  他是個成功者,所以不斷擊奏的勝利艷歌硬是逼著他必須歡勝祝賀。
  他是勝利一方。
  一個翻身他重新取回主導權。對身下的軟玉溫香就當作是獎賞吧。
  獨孤占發洩似地在她身上勾起一場驚心動魄的雲雨。汪妮菲承受瘋狂的奏動,亢奮得幾乎要昏厥——不過在激情中,她仍然記得要發出酸酸的嗔味,商覺兒那女人可是大敵呀。
  「占,你放心吧……嗯……她清楚你是個人物,絕對……絕對不會輕易捨棄你的……嗯……天底下沒有那麼笨的女人,她會纏死你的……」她極盡所能的挑撥。
  「是嗎?」他喘著氣,陷入更瘋狂的律動中,迷亂的汪妮菲哼唉叫嚷,沉浸於肉慾裡,哪還聽得見獨孤占方才對她的煽動曾有過的疑惑。
  尤其,它是一閃而逝的。
          ☆          ☆          ☆
  商覺兒好仔細、好安靜地收拾著屋子裡的東西,屋內的擺設雖然還不至於到雜紊髒亂的地步,但因為之前泰半時間全都放任自己遊戲於名山勝水間,餘下的時間就是忙著破解密碼,以致自己的公寓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好好整理過。
  而現在她多得是空閒。
  卓翼呆站在一角傻傻地看著女主人像抹幽靈似地這邊飄飄、那邊蕩蕩,過分投入的清除每一塊角落,有些甚至還換上全新的布巾,更誇張的是她,開始將書櫃裡的書籍全部打包清理,放進儲藏室……幹什麼呀?從公司回來後她整個人就安靜到讓人覺得恐怖。雖然她以往的個性就屬沉靜,可是眼前這段迥異於以前的恬雅氣息,此時的她空無得彷彿不存在。
  怎麼回事?
  「夫人?」卓翼忍不住開口想問。
  商覺兒回過頭朝他笑笑:「什麼事?」
  「呃,不……沒什麼事!」傷腦筋,一瞧見她的笑靨就全亂了問題。可是,眼前的商覺兒很怪、真的很詭異!空靈靈地,那份該有的生氣似乎全部抽離她的身體,整個人像一碰即碎的泡泡。
  他搔搔腦袋,拐個彎試探一下。「夫人,你還好吧?」
  「很好呀。」她回頭擦拭花瓶,小心擺正後,又拿下魚飼料瓶,傾倒餵水缸裡的小金魚吃食物。瞧它們活蹦亂跳,悠遊地在水箱中游來游去,不必為情苦的生活姿態……好令人羨慕。
  「夫人。」不知為何,卓翼總覺得很不對勁,可是又說不出哪裡有問題。
  商覺兒發愣地看了魚群好久,才將手指輕敲玻璃缸面,小魚兒完全不害怕的游過來,小嘴對著圓潤的指尖一張一合——想求取寵愛似的。
  求寵……
  「卓翼,麻煩你往後盡量抽空來幫我照顧這些小魚好不好?」莫名的,她突然出聲請求。
  「為什麼?」卓翼緊張地衝口直問,卻不知道自己在焦躁些什麼?潤潤喉,調整呼吸。這樣才對,他不該隨著這奇怪的氣氛起舞才對。「夫人,這群小角可是你最喜愛的寵物,無緣無故你幹麼把這責任丟給我?」
  「你不喜歡?」她失望地道。
  「不是。」卓翼嚇得哇哇叫。「我養,我會天天來照顧它們,只是,你呢?」總算,問題終於找出來了,方才老覺得商覺兒舉止詭異的,卻弄不明白她在表示什麼?如今,他終於抓出重點。
  「我想出去走一走,可能會有一段時日不再回來這裡,你若沒辦法替我照顧它們,我就得花工夫把魚缸搬回商家去。」
  「你要出遠門?」
  「是啊。」
  「少爺知道嗎?」
  她搖頭。「這是我自己的決定,他沒必要知道。」
  「這怎麼可以?」卓翼大呼,她知不知道自己的決定已經超出本分了。
  「可以的。」商覺兒很慎重地跟他保證,那份篤定看傻了卓翼。「獨孤占最煩惱的解碼工作我已經替他完成,我的爹地也會繼續成為他的助力,現在的他再無後顧之憂,剩下的難題相信他可以輕鬆解決,所以我的繼續存在,只會讓他覺得礙眼罷了。」
  「不會吧?」怎麼可能?他們前些日子才卿卿我我,恩愛非常,怎麼才轉個眼,濃情蜜意竟說淡就化淡。
  「的確是這樣子的。」她再次強調真實性。「所以我不能再耽擱時間了,車子已經在樓下等我。」她拿起一隻小皮包。「鑰匙給你,離開時請幫我帶上門,還有別忘了早晚過來一趟幫我餵養這些魚兒。」
  「夫人。」他攔住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完全被搞糊塗了,少爺呢?你剛才不是去找他嗎?還有是誰在樓下等你?」
  「是我的朋友,他會送我到機場。」當她跟白主聯絡上時,他沒多問,也沒多說、只是照著她的期望,應允她所有的事。「卓翼,請你讓一讓。」
  「不!沒有得到少爺的允許,你不許走。」卓翼想起以前,少爺下令要他監視夫人的一切舉動,雖然這道命令早不再有執行的必要,可是現在這混亂時刻,還要拿來擋擋夫人的腳步。
  「你放心吧,三少爺不會再拿這條規範責怪你的,他想要的、期待的,統統都拿到手了,我不再是他的希望,我的離開不會影響到任何人的。」
  她怎麼把自己說成已經沒有利用價值的廢物似的……利用?
  「我再不走,我的朋友會上樓來接我,這對你不好。」她把鑰匙硬塞給他,抓著提包開門出去,不過眼前一具胸膛還是止了她的腳步。
  「你去哪?」
  「三少爺。」幸好他及時趕到,卓翼大大鬆了口氣。
  商覺兒退了好幾步,退出他的氣息外,將他隔距得好遙遠。
  「對不起,請你讓一讓。」她有禮的請求。
  他望著她的皮包,視線又調至她臉上,譏誚一笑。「就這麼走?」
  「儘管放心,密碼的破解方式我已經教給卓翼了,你何時要進行你的計劃,你自行決定,至於其他的事情,我想我再也幫不上忙,不過你放心,我和你的婚約在你拿到繼承權之前暫時不會取消,我也告訴了爹地說我要出國走一走,你只要配合著我的說辭,爹地就不會懷疑。」逸出這些交代後,她繞過他身邊,不疾不徐地姿態,視他只是一名陌生過客。
  獨孤占突然反手握住她的柔荑。「卓翼,這裡沒你的事。」
  「噢,是……我告辭了。」卓翼識相地趕緊離開,還給他們一個空間,這對未婚夫妻大概是在鬧彆扭吧,讓他們私下談一談,應該就有化解了。
  他是這麼客觀樂觀地想著。
  目送卓翼離開,商覺兒的眼睛卻也須臾不離那兩片合上的電梯門。
  「還是想走?」獨孤占的聲音過分的危險。
  「我是可以退開了。」她不見波動的呢喃。
  他扳回她的臉,凝視著不帶任何溫度感情嬌容,須臾,他還是搖頭否決了她要離開的期望。
  「為什麼?」商覺兒古井不波的聲音好不明白。「能做的、能幫的,我全都做到了,我對你不再有幫助,你也瞭解留下我沒有任何用處的。」
  主雇關係,她的每一份表情都寫著她現在只把他當成老闆,而她這位員工的價值已經利用殆盡了,他根本沒有必要花錢養一個毫無用處的米蟲。
  她竟然可以這樣轉換他們曾經有過的關係,獨孤占不禁瞇起眼。
  「就因為你賭輸了。」而他,居然也因她扭轉的態度而倍覺悻悻。
  她毫不掩飾的點頭。「我是輸了,而且該付出的賭資你也全部拿到了手,應該夠了吧。」
  「不夠!」他殘忍地道。「還不能結束,這場遊戲的結局來得太快,快得讓我來不及教你明白你為什麼會輸得這般淒慘,而你,難道不好奇?」
  「有必要嗎?」她斂下眼瞼,根本沒有任何氣力和他研究這個問題。
  「當然有必要。」他邪惡得像個魔鬼,凝睇著她再也不肯為他浪費一絲情緒的空無嬌顏,愈看愈是惱怒。「早在訂婚前,我應該就認識你,不!是認識你那兩片美麗的朱唇……」
  如果他以為有覺兒該要有所反應。那麼他將大失所望。
  而她的意興闌珊更是激怒他,無法平息的怒焰讓他扭曲的聲音帶著忿然。「為什麼故意在衣領上留下那抹絕艷紅印,那是什麼意思?」
  她漫不經心地看向遠方……
  「我替你回答吧,那是代表著你的宣戰、是你的挑釁對不對?」獨派占口氣不穩,他根本喪失了以往最為驕傲的自制力。「而你所不知道的是,接受挑戰的我已經矢言要揭下這位挑釁的的小妖精。」
  她默然不動,完全沒有被看透的窘迫或解釋……
  「萬萬沒想到,朱唇的主人竟然會是個純潔的天使,而且還主動送上門讓我有機會反將一軍。」他殘酷的字句全是為了想激怒眼前的驕人兒,想要她再次為他擺動心緒,但她為什麼還是那般無所謂?」「願意承認闖進我辦公室的女人就是你嗎?為什麼來?我一直沒機會問你的動機?」
  「好玩、新奇、叛逆、遊戲。」她淡漠朗誦一大串,無心解釋她最初挺身幫助「俠客居」的用心,還有爹地指婚的巧合。現在說什麼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這麼簡單?」任推聽到都曉得她在敷衍。
  「追究有用嗎?」她為什麼還是如此平靜?
  「既是如此,聰明如你,為什麼會傻得上當,當我記得自己曾經好心地提醒過你,獨孤占最痛恨欺騙。」
  「就是傻……」她無謂地笑了。所以才會讓他反擊成功。
  獨孤占眼見她的淡漠,更是怒火中燒,這曾經為他付出所有的女人,竟然就在一回身,就把他摒除在心房外。
  「你沒有話想說?」
  「該說的早就說完了。對不起,我趕時間。」
  「不!你還欠著我。」他的手突然繞到她的腰後扣住,緊緊一束,像只失控的豹子,強猛地狂烙了他的吻噬。他要她回應他、他要她為他而火熱,腦海裡翻騰的唯一念頭,全是想讓懷裡的女人再度臣服於他,為他綻放最美的喜、怒、嗔、癡……
  又如何呢?
  怎麼回應都是冷淡。
  要她再一次為他呈獻最美的自己……
  沒有一絲氣力呀。
  她僵如頑石、他氣喘咻咻,獨孤占是停止了對她的挑逗,雙臂卻仍是緊緊攫住她……懷晨人這麼的空茫、這麼的沉靜,依然無視於他的存在。
  「覺兒。」他居然有些悚然。
  「請放開我。」獨孤占搖頭,不放過地道:「還未結束——」
  「結束了。」她再三強調。「真的結束了,我對你真的沒有任何幫助了,你的事業前程,相信你自己可以打理妥當,憑你的身份地位,也不愁沒有女人投懷送抱,汪妮菲說得很正確,我只是一顆又澀又無味的青橄欖,也許連滿足你,都沒有那份能耐。」
  他聽著她異於尋常的剖析,理智與情感莫名地激烈拔河,獨孤占週身全被陰鬱的烈火給包圍住,他下一步究竟要怎麼做?
  原本目的就是要屈辱她,讓她狠狠地離開自己。
  而現在他又在不捨些什麼?
  他的手勁稍微一鬆,商覺兒立刻掙出他的箝制,獨孤占反射性地衝向前想攫回她,商覺兒卻更快一步轉往餐桌旁,抄起水果刀,鋒利刀刃向著自己——獨孤占抓人的動作全部頓止在她驚人的舉動下。
  「不准你做傻事。」他抖顫狂喊。
  「到此為止,到此為止了。」她喃喃地念,殷殷地請他承認這項事實。前塵後路,她曾經想過陪他全部承受下來,即使明知面對的也許是水深火熱的荊棘,卻願伴他到天涯。
  誰知他恥笑她的真心……嘲弄她的誠意……既然如此,他為何不讓她離開?
  難道他還怪她償還得不夠。
  不!
  她霍然握住自己的長髮,手勁用力一劃,如瀑的髮絲瞬時斷在利刃下而墜垂地毯上,散成一地黑漩渦。
  「覺兒……」
  「夠了!」她丟下刀刃,毅然踏步離去,擦肩走過驚駭莫名的獨孤占身旁時,只留下淡淡一句:「不管多少恩怨相識一場,我所奉獻給你的,足夠抵償。」
  看她先全消失在電梯門外,馨香緩緩散去,他還是愣在原地好久、好久——慢慢的,黑瞳低望著地毯上的黑髮——斷髮、斷情……這是她的決定。
  無力的他低邁步來到窗邊,探頭下望,有個男子站在車旁拉開車門,迎進的居然是商覺兒,那條俊逸的背影隨後坐上駕駛座,名貴跑車立刻絕塵而去。
  那男子是誰?
  「這就是你離開我的理由……」一股騷勁狂肆衝擊著獨孤占,那種完全陌生的情緒,逼得他忘記自己的主動——是他先想甩掉商覺兒的。「你毅然決然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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