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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連清] [挑逗魔心][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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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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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逗前奏曲

  伊斯利王國
  這是一個位處於太平洋西邊地帶的美麗國家,面積約為台灣的三十倍大,而且是一個仍然採用世襲繼承製度的特殊王國。
  這個島上的居民大部分以華裔子弟、東方面孔,以及少數歐美裔移民所共同組合而成,主要是以華語、英語為溝通媒介。國民所得早已名列在已開發國家之林的伊斯利,可還擁有幾處尚末開採的石油蘊藏點,想當然爾:這個國家的財富是深深受著國際社會的擬眸矚目。
  建國三百年來,王朝的領導人一直是由「皇」姓家族的每一代長子所繼承,倘若在位者無子嗣得以接續,則依循祖規傳統由國王之弟承繼王位。這項不曾改變的條例一直延用到二十世紀末的今日,從不曾動搖或改變過,更甚者:它已成為伊斯利人民所共同接受的一項神聖傳統,演變至今日,誰也不敢輕易出言說要廢弛這種繼承製度。
  雖隸屬君主制度,但伊斯利的進步與繁榮卻是眾人所共睹的。繁華的景況,安泰的生活,更是所有地球村人嚮往的一處移民樂園。
  直到這一天……
  「您不再考慮了嗎?三少爺——」略微遲疑的中年男聲才劃破空氣,隨即被一道絕對零度的氣息給打斷。發言的中年男人低垂下頭,身軀輕顫著,雖然不敢再貿然發言,卻也不想放棄任何的努力與希望。
  「伊斯利本來就屬於我。」背對著中年男子的修長身軀動也不動,遠眺這座城市的雙眼,睥睨著將每一處細微全數覽盡。此時若與他面對,必然會畏懼起那一對射出炯炯野心的眸光,因為它是那般的撼人。「何必緊張,我只不過是要拿回屬於我的東西而已。」
  「可是……」
  身軀旋過,令人驚訝的紫色眼瞳朝多話男子迸射妖詭奇光。
  「我一向不喜歡聽廢話。」幽緲的鬼聲輕輕警告他。
  條然閉起嘴,噤若寒蟬的,中年男人這次當真徹徹底底的不敢再興起任何挽回的念頭了。
  紫瞳男人再度低吟,模樣恍似在自言,又像是說與人聽。只是嗜血的腥味隨著一字一詞的吐出而瀰漫住整個空間,悸心驚魂地。
  「沒有人可以阻止我,誰都不允許,我已經讓給他二十七年,夠了!現在我就要開始討回來,一樣一樣的讓它們物歸原主……」
  即使溫暖的春日已到,然而森寒的凜冽卻在這一刻覆蓋住耀眼的伊斯利王朝,也告知著故事即將開始。
  而一場邂逅之幕也緩緩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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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日暈高照,金黃耀眼,璀璨的陽光布灑在象徵伊斯利皇族最高地位的寧靜城堡上,這座佔地遼闊的白色雄偉建築物高不可攀地矗立在芎蒼中,一如皇室的地位,可望而不容褻瀆。
  伊斯利之王——雷爾.皇,攬著未婚妻——意菲,共同遠眺遠方的翡郁高峰,淡淡纏繞住峻嶺的山嵐與霧靄飄柔霏霏,感覺上是這般地傭懶與平和,這股平靜的氣息,正是伊斯利的最佳寫照。
  「好快,一轉眼就已經五年了。」雷爾優雅非凡的臉龐含笑低俯,凝睇著微仰的一張無垢麗容。他二十五歲即位,執掌伊斯利朝政五年:這五年來,傾盡全力就為國事而奔忙,無愧於心的他是盡心了。幸好:他的作為也幾乎得到伊斯利百姓們一面倒的支持與擁護,得此榮耀本來是可以鬆下一口氣的。只是對他來說:眾人對他的期望愈大、相對的壓力只會更形沉重,即使他現在的身份是在千萬人之上,權勢在握,但有時也得找個明白他的人談談心,一解胸臆問的郁氣。
  只因高處不勝寒呀……
  吻了吻意菲雪白的額頭,凝睇他命定的妻子:同時也是一位最好、最重要的朋友,正想開口傾吐壓力,但……唉!算了,失笑的搖搖頭。
  「你是不是累了?」雷爾雖然沒有明講,但意菲卻能輕易感受到盤踞在未婚夫胸口間的壓力。優美的唇角一揚,瞬間散發出眩人光彩,美得令人不敢正視。「這樣好了,我讓侍衛長替你挪出幾天來,讓你好好休個假。」
  「休假?」這是雷爾最奢侈、也最不敢想像的願望。「不好吧,別費心——」
  「這回聽我的。」意菲點住他的反對。
  相處十餘年——或者該說從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即在長輩互相的見證下,注定了他們相守一生的情緣,這麼多年來兩人並沒有發生世下戀人心所嚮往的蕩氣迴腸,但相輔相依的心靈交流卻是難得的契合,足夠了!這種更勝靈犀相通的情分,摒棄將會是一個最大的損失與遺憾。雖然至今她仍然厘不清這種牽繫究竟是屈於哪一類的愛情,卻也不想再去期盼別的了。
  「你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她的認真是為他著想。
  雷爾面對她的好意,也捨不得辜負,只好點頭答應。
  意菲綻顏一笑。
  「我這就去通知侍衛長。」恬雅的身影就要轉身踏出,但快她一步地,門外長廊突然傳來又快又急的奔跑聲響,更意外地「砰」一響,未經請示門扉就被猛然打開,但見舉止一向謹守分際的侍衛長神態極度悚然惶恐地衝進休閒居。
  「王?王在這裡嗎?」侍衛長似乎驚駭過度,竟然不見雷爾就在前方,失態的又叫又嚷。
  「怎麼回事?」雷爾上前一步。
  「王!」侍衛長見到要找的人,總算是鬆了口氣,但胸脯仍是劇烈起伏。「王……王……」
  「別急,冷靜下來。」天生的威儀與氣勢平撫了侍衛長的倉皇,他急促的呼吸雖然稍歇了點,但臉色仍是一片鐵青。
  「出了什麼事?」
  侍衛長望著伊斯利之主,氣怎麼也提不上來。「是……是……」
  「慢慢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竟然令一向隱若盤巖的侍衛長驚慌失措至此。「是……」戰慄的聲音抖惶地從齒縫間發出,他道出爆炸性的字句。「王……叛變……有人策動叛變了!」
  「叛變?」雷爾一愕,身畔的意菲不敢置信地睜大雙眸!
  「是叛變,而且……而且……」侍衛長不安地轉向意菲,囁嚅得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而且什麼?」意菲急問,敏感的以為必與她有關。
  侍衛長眼一閉,豁出去地嘶啞嚷出:「而且這場叛變是由軍方主導的,國防部長巴胥也參與其中。」
  「叔叔?」意菲驚呼,愣立當場。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巴胥叔叔他——
  「王、王,」又是一陣急狂的跑步聲,副侍衛長這時也衝進休閒居,軍禮一行,氣喘吁吁的稟告。「王……傳輸室傳來敵方……敵方的訊號,對方要王您親自接訊。」
  雷爾決斷地立即走出休閒居,不在乎是否紓尊降貴。
  這莫名乍來的叛變發生得讓人委實震驚!不僅教人措手不及,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是誰?是誰無故想推翻目前安定的政局?甚至讓一向忠心於皇室的巴胥部長都倒戈相向?一行急欲瞭解真相的人除了意菲之外,還跟著正副侍衛長,以及另外三位獲訊而來的親信。
  一踏進傳輸室,立體顯示屏幕上已經清晰放映出一個年約三十六、七歲男子的形像。略微黝黑的臉龐有著稜角分明的五官:當雷爾俊逸的面孔同時映入對方眼瞳內時,他立即朝他行個軍禮。
  侍衛長同樣望看出現在屏幕上的黝黑臉孔,但不知怎地,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震然爬上心房?
  這個人是……
  「雷爾.皇。」對方先開口,表情恭謹,卻不敬的大膽直呼伊斯利國王陛下的名諱,侍衛長正要開口斥喝,卻被雷爾的眼神制止。同一時刻,立體屏幕上的男人繼續傳來機械化的自我簡介。「我是,況傑。」
  況傑——這個名字!侍衛長臉色大變。
  「你是從哪邊取得皇室專用的緊急通訊密碼?」雷爾將侍衛長異常的表情盡收眼底,但現在不是質問的好時機,一對如刃的目光轉而刺向屏幕中人。
  況傑撇撇唇,諷刺的回復雷爾的疑問。
  「伊斯利王國泰半都被我們所掌控住,哪還有什麼是我們所不知道的秘密?」
  「你就是叛軍首領。」
  「我不夠資格。」況傑雖否認,言辭卻霸氣。「不過我雖然不是首領,卻必須先糾正你一件事情。」他冷聲反駁道。「『叛軍』這個榮銜我們可承當不起,因為霸佔伊斯利國土的真正叛徒是你,雷爾,以及你的父親戴克——」
  「住口!」侍衛長忿怒截話。「皇族的聲譽豈容你這種鼠輩玷污。」
  況傑突然大笑。
  「標準的狗腿,但也難怪,一個備受父子兩代所寵信的侍衛長,理所當然得要讓著主子一些,不過聽我一句勸,最好別逞英雄,用詞遣字盡量小心謹慎點,否則雷爾一旦下台,新王登位時,你不僅是權位不保,連性命都岌岌可危。」
  「你——」
  「你們哪來成功的篤定?」意菲快一步阻止侍衛長的反唇相譏,現在不是爭執的時候,在一切曖昧不明前,最重要的是探查出叛軍究竟掌控了多少資源。
  「你以為呢?」一聲幽魅的輕喃突然傳出,透過傳聲系統刺激進在場人的耳膜裡,聲音彷彿是在輕喃,卻讓人瞬間蒙上一層驚悸!
  立體鏡頭越過況傑壯碩的肩膀,停駐在一張俊美到罪惡的面孔上。那男人?心瞬間一凜!不敢相信鑲嵌在那個男人臉上的竟是一對紫色眼瞳,而且還迸射出兩道極冰冷的寒芒來。
  不自覺地,屏幕前的人全被那對詭譎到極點的紫色眸子逼迫得暗抽涼氣,激烈伏動的心跳更有如脫疆野馬般,在每個人的胸腔內大肆作怪。這瞬間,沒有人敢開口,甚至有幾位不敢正面迎視那張令人慄然的俊臉。
  這男人,不僅陰鷙迫人,渾身更散發一股駕馭凌人的銳猛氣勢。直搗天地,狂妄的想將一切收歸已有。
  半晌過後,太過靜謐的空氣終於被人打破;開口的是意菲。
  「你,就是叛軍之首。」她忍住惶怕,尖銳直問。這個渾身透著怪異氣質的男人是從哪裡冒出的?
  對方交疊起雙腿,狀似優閒,但那對紫眸卻迸射出炯亮的寒芒,鎖住意菲麗顏。
  意菲一悸!不由自主顫退一步,一隻手臂立即環住她的腰身,保護著她,也傳給她無比的安全感受。
  螓首一抬——原來是雷爾。
  斯文的臉孔難得的沈靜凝肅,他與意菲並肩,共同面對眼前的敵人,暗忖:這個人絕非是泛泛之輩的陰謀者。
  「是什麼原因?」雷爾鏗鏘直問。「伊斯利王國民安富足、政局穩定,並沒有推翻的理由,無緣無故,你為什麼突然發動一場無意義的叛變?你又是誰?」
  「無意義嗎……」紫色眼睛的男人輕聲呢喃,剎間,凌厲的視線躍動著一股不知名狀的嗜血味,直向雷爾。「踰矩了,你沒資格以王者之尊質問我。」他傲回。
  「雷爾若沒資格,你又憑什麼身份做出這一切?」意菲逼視問他。
  「憑我才是伊斯利之王、你的主宰、綽綽有餘了吧!」
  他的自負、狂妄的驕態、不可一世的篤定、不僅只是威脅的表象,可以感覺的出他的自信其來有自,那麼他的後盾又是什麼?
  懾人心神的輕笑又緩緩揚起,對方似乎看透意菲所思。
  「疑惑嗎?那麼我就讓你們看看一場表演,教你們明白我的後盾來自哪裡?」話才下,地面突然開始隱隱震動起來。在六點鐘方向,距離首都寧靜城三十公里外的地點,囂然衝上一團駭人的黑焰,捲旋竄起的濃煙覆蓋住了一大片天空,記憶所及,如今煙硝瀰漫的地方是一座已廢棄的軍事基地。
  警報聲驚心動魄地響遍整座寧靜城,這片天堂樂園一下子被沉重的陰霾所層層籠罩,整個伊斯利王國全陷入混亂狀態了。
  「還有疑問嗎?」紫眼男人無機質的聲調含詭的、森冷的,帶著譏誚的口吻繼續逸出。
  傳輸室裡的人心都涼了!對方竟然能夠在神不知鬼不覺的裝置好毀滅性的炸彈,而且國安局在事前竟是一無所悉。
  「投降吧!」紫眼男人雖言笑晏晏,但感覺上他似乎不太願意就這麼簡單結束這一切。
  但在這非常時刻,沒有人有心思去研究他的異狀。意菲粉臉冰漠,手握成拳,凌厲的反擊屏幕中人。「毀壞,無不代表你是勝利者。」
  雷爾王者之氣也盡現。「破壞原有的和平,只會遭到百姓唾棄,你不可能得到人民的服膺。」
  無視雷爾所言,紫眸大膽又放肆的膠著在意菲臉上,瞬也不瞬的。
  「這算是夫唱婦隨?」責問的聲音帶著危險的輕柔。
  雷爾跨前一步,擋住紫眸男人的視線,不讓他威脅意菲。
  「衝著我來吧,我要見你。」雷爾命令。
  「要談判?」旋即明瞭了雷爾的意圖,紫眼男人竟是興致勃勃。「聽起來倒滿有趣的。」
  有趣?雷爾凝滿忿怒,除了野心者之外,有誰會把人命視如鏤蟻,莫名的摧毀已有的成果。
  「你在哪裡?」他問。
  「不,我可沒興趣跟你面對面相見,我想見的人只有她——意菲,你的未婚妻。」他反將一軍,不懷好意的詭譎令雷爾不禁錯愕。
  「好,我答應你。」在眾人來不及阻止的驚惶下,意菲對著那個擁有紫眼的男人道。「安排個時間。」
  「就現在。」他爽快決定。「我派人去接你。」通訊立斷。
          ☆          ☆          ☆
  「我不允許。」雷爾泛著少見的怒容,氣自己,也擔心她不知危險的逕自應允去和敵人談判。「該去面對他的人是我才對,你怎麼可以——」
  「王。」柔美的風韻軟軟迴旋,消弭他的怒氣,也道出一件事實。「你我能夠分彼此嗎?」
  「那我就更不該讓你親自涉險。」雷爾的憐惜與不安更熾,他依然不同意意菲的決定。「明知道一趟路程凶險難料,甚至會送命,怎能——」
  「於公,我義不容辭,況且對方指名要我前去。」意菲堅毅地截斷他的話,心意不改。「於私,身為伊斯利未來的皇后,對國家大事責無旁貸,有責任免除這場無謂的內戰全面爆發。」
  「但——」
  「菲兒,你的確不能去,還有雷爾,你根本沒必要去跟叛軍談判,這樣只會助長他的聲勢和氣焰。」在侍衛長的通報下,五年前禪位給親兒,如今被尊稱為上皇的戴克.皇,從行宮匆匆趕來權利中樞地——寧靜城堡。兩鬢斑白卻不見老態的戴克整張臉孔除了佈滿不敢置信的神色外,隱約地,瞳孔深處似乎另外蘊藏著一抹驚悸,帶著害怕。
  「父親。」
  「上皇。」室內人全對戴克行最敬禮節。
  「聽見沒有,不准談判,直接殲滅叛國者。」戴克衝動的要兒子執行這個方針,哪怕是打起來也無所謂。
  「父親?」雷爾謹慎研視父親反常的無理,沉聲道。「戰爭可非兒戲,伊斯利人民三百年來的辛勞與血汗極可能在這一場戰禍後全數化為烏有,淪為廢墟,這種破壞力最強的恐怖行為,不到最後關頭,豈能讓它發生。」
  「這……」他被兒子以百姓為重的搶白而感到羞愧難當,可是,怎麼說呢?當時的他……或許做了錯事,可他彌補過,而且兒子即位後也致力於伊斯利的建設,夠了,他並不負「皇」姓。
  「雷爾,你真的決定跟那叛軍周旋嗎?」戴克惶惶忐忑。
  「父親,對叛軍首腦您可有瞭解印象。」雷爾不答反問。父親的不安必然帶著隱情,會是什麼?
  沒料到兒子會突然一問,完全沒心理準備的戴克侷促響應。
  「不!我不……不清楚。」
  他捉住機會又旁敲。「侍衛長,那麼你該認識那個叫況傑的男人吧!」
  「我並不認識!」侍衛長回答得既快又堅定。
  戴克偷偷鬆口氣。
  雷爾眼一閉,站起身來說道:「既然大家不清楚對方的底細,那麼就由我來解開這道迷惑。」
  「王,現在不是衝動,更不是爭執的時機。」意菲阻止雷爾的一意孤行。「我去,或許危機重重,但身為伊斯利最高領袖的您更是閃失不得,況且您還有太多的狀況得解決,怎麼離開寧靜城呢?」她幽幽地再道。「況且;我更想親自問巴胥叔叔,他為何要辜負您對他的信任?投入叛軍陣營。」
  「意菲……」
  「王,況傑來接意菲小姐。」門外傳來報告聲。
  「您不可以阻止我。」嬌客緊緊凝睇他。
  雷爾歎口氣,退讓了。「看來我只能依你。」
  她安慰的點頭。
  「相信我,我會盡一切努力說動叛軍首領主動投降。」旋過身,一身黑色軍裝的況傑已經立站在門外的紅地毯上。筆挺的伊斯利傳統黑色軍服勻稱的罩在他壯碩的肢體上,益顯剛強之氣,只是;繡在臂膀上的雄獅徽章卻被改為暗沈的黑豹圖騰,而黑豹低伏高翹的紫色眼珠有著一抹奇詭的深沉,陰森森的。
  這只毒辣的黑豹像極了那位紫眼男人——噬人不留餘地。
  「請帶路。」意菲高雅的走到他面前。
  「請!」本要轉身跨出的皮靴忽地又頓下!況傑在臨去前忽然又回頭丟下一記炸彈。「戴克公爵,看來您健壯如昔呀!」
  雷爾的疑竇更熾了,一個不曾在皇族內部出現過的陌生人,卻好像與父親相識已久一般。而且從況傑出現的短短一分鐘裡,父親卻恍若被煎熬一世紀之久。
  他在怕什麼?
  況傑的身形消失了,一直處於緊繃下的身體終於鬆懈下來,喃喃地,戴克輕呢著:「希望『他』還記得意菲的身份,不會故意為難她。」
  「父親?」
  「我累了,有話改天再說。」又是再一次的逃避。
  特製的防彈高級房車穿梭在崎嶇不平的山徑道路上,似乎故意繞了些路程,想來是為了避免被追蹤。由於後座前方故意加上一層黑色布幕,車窗也被不透光的黑色玻璃所掩蓋住,所以只能感覺列車子曾經通過幾處檢查哨站外,剩下的就是她們在車子裡頭待了足足十幾個鐘頭了。
  從這一路的小心謹慎卻不失規則來看,意味對方這次的謀反行動必然已經計劃多時。
  而他們竟全無所悉。
  「小姐,」一張可愛透頂的臉蛋發著白,一雙手兒緊緊捂著嘴巴忍住作嘔的衝動。「還要多久呀?我頭都被轉暈了。」
  意菲趕忙拍撫侍女晶靈的背脊,安撫她道:「再忍耐一下。」
  「小姐,你……你怕不怕呀?」她眼前開始冒星星了。
  「那你呢?」
  「當然怕死了。」晶靈不暇思索迸話。
  聞言,意菲忍不住笑出聲來,一直處於緊繃狀態的情緒也神奇的好上一些。
  「那你還堅持非要跟來不可。」就在她與況傑要離開寧靜城堡時,這個打小就伴隨她一起長大的侍女死纏活拖就是非要跟隨女主人一同前來不可,況傑大概看她是一介女流,不可能會有任何作為,再加上意菲小姐的身份畢竟特殊,這才通融讓她隨行。
  沒想到她比主子還不濟。
  「我是你的侍女,理所當然就要跟隨主人,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鍋,眉也不可皺,只是……只是……嗯……我頭暈得厲害,快要吐了。」她慘兮兮地緊緊摀住小嘴巴。
  「目的地快到了。」況傑的聲音養然從前方插進,從他的回話來判斷,她與晶靈方纔的對話一定全數落入前座人的耳朵裡頭。
  果然,不一會兒工夫,大房車停了下來。
  況傑先行下車替意菲拉開車門,晶靈立即扶著小姐跨出車外,清爽的山風拂上兩張綻露訝異的面孔上,也除去了先前的窒悶與不適的暈眩。
  此刻的他們正置身在一座峻偉的山林中,濃茂且棵棵高聳入雲的大樹為前方山谷內的一座拱塑鋼門做了最佳的掩護。
  這裡不就是——
  「麒麟山的特殊基地竟然成為你們的大本營。」意菲強按住滿腔的激動,這個隸屬伊利斯國防系統裡面最堅固的一環竟然已經落人叛軍的手上,而且到現在這項消息還沒有被情報系統查出,簡直是不可思議。「你們究竟用了什麼法子?駐守在麒麟基地的防衛官及兵士們全是特選出來的精幹份子,向來效忠皇室,不可能臣服在你們這群叛徒的威脅下。」
  況傑睨笑。
  「麒麟基地早在半年前就落進我們的手頭上,看來你們的情報系統的確是有檢討的必要。」他不掩嘲弄。
  白磁般的容顏冷凝,意非即刻反擊。「是得承認我們錯估了野心家對伊斯利的垂涎野心,更沒有料到會有狂徒想要破壞這個美麗和平的國家。」
  況傑訕訕地,自討沒趣的不再多言,領著意菲主僕兩人走進一條筆直的長廊內,停在一扇出計算機控制的白金鋼門前。
  「陛下在裡面候著你。」況傑指了指門內。
  「陛下?」
  「不用懷疑,因為他即將成為伊斯利之王。」況傑隨即拉著女侍晶靈,強行帶走她。「意菲小姐暫時不必你來服侍,跟我來。」
  「小姐……」晶靈嚇得哇哇叫。
  「放心,我不會傷害她的。」況傑留下保證,立刻拉著她消失在長廊的一端。
  無人的長廊顯得好靜謐。
  門尚未開啟,她卻已經感受到一股刺人的奇光。
  不,深吸一口氣,不可以畏懼裡頭的那一個狂人:未戰先敗。
  柔美伸出去,輕易推開門,意非不否認門扉在敞開的一剎那,胸口再度竄起一股顫動。
  當那張陰美到不似真人的面孔又出現在她瞳孔內時,再一次地:她被他陰鷙的氣息又一次攫住了呼吸。
  坐在沙發上冷情不動的男人同樣也是一身黑色的軍裝,奇異地,黑色的籠圍卻散逸紅艷的強烈光環,乍看下,他的四周好似環繞著一圈熊熊的焰火,彷彿是想焚滅什麼一般……只不過他有意焚燬的目標究竟是什麼?她捉不住具體的感覺。
  「等你很久了。」幽幽的語句竄進耳膜內,意菲胸口猛烈撞擊了一下!拉回了失神與研究。
  他,站起來,逕自走向花岡石砌成的弧形櫃台前,未久,咖啡的香醇熱氣便盈繞滿室,這個該是軍事指揮室的地方如今卻被改進佈置成宛如富有人的豪華客廳。
  這個男子貪圖享受——這是意菲對他的第一個評價。
  意菲舉步走進繡有黑色猛豹的地毯上,來到他跟前,雙眸坦然迎視那一雙甚少得見的紫眸:完全沒有一般人所該表現出的惶悚與忌憚。
  他輕捏住她微仰的下顎,道:「你很勇敢。」
  「我沒有理由怕你?」意菲揮去那只僭踰的手,退了幾步。
  「是嗎?」他笑出聲,冷僻的紫眸放肆打量她儂纖合度的嬌軀,邪惡的用眼神剝裂她的衣服。「那麼就靠過來我的身邊啊……」他放縱情挑。「我的意菲。」
  「我不是你的,請你說話自重一點。」她悚惶極了,可不能表現軟弱來。
  「過來。」
  她立站不動。
  忽地,他笑了笑,似乎相當滿意她的表現。手指把垂落額前的黑髮攏了攏後。
  「很好,總算沒有辜負我的期待。」言行舉止分明滿載不懷好意。
  「什麼意思?」襲心的陰霾越擴越大。
  他的眼神突然變得狂暴,嗜血的奇光閃爍出掠奪的絕狠。
  「對一個即將成為魔巖.皇的女人,自是得擁有非凡條件,我的意思是,你,合格了。」好似這是一件多麼了不起的恩典般地.。
  意菲呆望那張幽寒的面孔,冷汗自額際滴落下,不是來自他的宣告,而是——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他擁有「皇」姓,這個唯有伊斯利當家之王及其血統至親才能冠有的姓氏,他竟敢大剌剌的冠冕在自身頭上。
  「原來你用的就是這種手段,拿人民對『皇』氏一族的崇敬來得逞你的野心。」她連連後退。
  「別再退了。」他不高興她的遠離。
  「快生收起你的野心,要不然謊言揭穿的那一天,你必將窮途末路。」
  「窮途末路?」他笑。「聽來倒有意思,我非常樂意試試這箇中滋味。」
  他竟能這麼說?
  「你究竟要什麼樣的條件才肯放棄發動這場無意義的戰禍?」這個叫魔巖的男人手中掌握著到底是哪一張王牌?能讓他如此的無所謂,而且篤定。
  他猖狂地勾勒出戲謔的弧度。
  「簡單,只要雷爾立即宣佈退位。而你,意菲發誓成為我妻子,那麼這場你口中所謂無意義的戰禍就此煙消雲散,不會發生。」
  要雷爾退位?還要她成為他的——妻子?
  多荒唐的一個男人。
  意菲氣憤地放棄了忍讓。
  「你未必握有絕對的勝算,要知道軍部大權仍然泰半在我方手裡。」她強硬撂下話。
  他濃眉一挑。「我很樂意告訴你以寡敵眾的成功例子。」
  「看來你我之間是找不到可以協商的共通點。」他完全不留餘地,這一趟根本是自來的。「不過我仍然希望你能夠盡早回頭。」
  「就這樣,談判算是破裂了?」魔巖反問她。
  「是不必再談了。」她斷然走向白金鋼門,可是方才輕易推開的門扉這回卻是打不開。
  「魔巖?」這是什麼意思?
  「我有承諾讓你走嗎?」
  她美麗的嬌顏大變。「扣留使節違反國際慣例。」
  「我留下的是我的妻子。」他說得理所當然且毫無愧疚。
  意菲慌了,這個人根本是不可理喻的獨裁者,而她忘了算計這最重要的一點。
  她使勁力氣拉著門把,搥打著。「開門……聽到沒有,開門……」
  「沒用的。」壓迫感歎至,意菲下意識地回過頭,兩片唇瓣竟然猝不及防地當頭罩下,覆住她的。
  「嗚……」她驚悸的直擺盪,別過他的瘋狂。「滾開、別碰我!」她掙扎、悶喊,但摟住她腰身的手臂堅硬如鋼鐵,硬是扳不開。
  「我從來不讓女人拒絕。」食指滑上它的俏顏,摩挲著。
  這個人放肆至斯。
  「你當我是什麼?」她咬著牙,抗拒他的挑逗。
  「來客、人質、禁臠、這些名詞隨你挑一個加諸上身,只要你高興。」他淡淡撇撇唇,嘴角彎起,笑得挖苦又邪惡。「你不是有意想成為女英雄,這才敢只身前來見你口中所謂的叛軍之首。既然如此:我這個大壞人就應該成全你,完成你的心願。現在我保證在伊斯利未來的歷史課本上,將會登載你的名字,無論給你的評價是倒戈相向的浪蕩女,亦是忠誠不移的女英雄,這兩種極端但完美的光環將會教你永遠受到後世人的論斷,不枉你來這麼一遭。」
  「你不擔心自己將遺臭萬年?」
  「不會的!」他狂狷,卻也令人深覺他極有可能成功。「歷史將因我而改寫,你所看見的,將是人民對魔巖的歌功頌德,當然,你將與我共享榮耀。」
  她恨恨看他。
  「故事即將開始。」他吻吻她的額,紫眸沒有弔詭的直閃爍,邪笑在空氣中久久迴盪不滅,訴諸著宣誓。「況傑。」
  不一會兒,況傑進入指揮室,躬身問:「三少爺?」
  魔巖將意菲推給他,道:「送這女人到貴賓室休息,提醒侍女小心招呼伺候著,倘若她有任何閃……」他毒辣的警告。「後果你很清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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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6 12:51:3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雙手被柔軟的布條綁在椅背後,任憑意菲怎麼用力掙扎,就是掙脫不了束縛。
  六個侍女就分站在她四周,不敢制止,更不敢幫助,每個人都睜大眼睛密切注意她的一舉一動,唯恐她有一點閃失。
  「小姐?」一隻宛若俏麗飛燕的女孩闖了進來,見主人竟然遭受這種待遇,汪汪大眼忿怒地掃射那六名誠惶誠恐的侍女。「你們這些人……哼!既然懂得害怕,那還不趕快放了小姐,知不知道她是誰?伊斯利的皇后啊,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她?」
  「可是……意菲小姐她這麼衝動,我們擔心她會傷害了自己。」
  「那也不可以冒犯小姐呀!」
  「晶靈,過來幫我。」意菲喊道。
  「是。」
  「不可以!」六個侍女齊齊攔住她,驚懼的表情寫在臉孔上。「請兩位不要為難我們好嗎?」
  「什麼為難,就只是放開小姐罷了。」這有什麼好擔心的。
  「不可以!」惴惴仍然滿佈臉龐,緊張的模樣實在好詭異。
  「為什麼?」這種超乎常情的懼怕所為何來?那個叫魔巖的男人哪來這麼大力量控制這麼多人的情緒。
  意菲不禁停止了掙扎,她不可以給這些無辜女孩添加更深的不安。
  「告訴我,你們怎麼會和叛軍在一塊兒?你們的父母呢?為什麼不想辦法逃出這地方。」難不成她們也是俘虜,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只好效忠魔巖,以求保命。
  「意菲小姐,魔巖陛下是伊斯利真正的主人。我們身為他的侍女,尊崇他天經地義,為什麼要逃呢?」她們反感不解。
  魔巖陛下?陛下?在麒磁基地內每一個份子,口口聲聲乃至於一舉一動,都誠惶誠恐的奉他為主?
  為什麼?
  沒有理由的。
  難道這些人都被洗了腦?
  可是一旦仔細觀察,又可以發現這些人的眼神與表情自然且生動,並沒有被外來科技所控制的僵態與渾噩,不似被洗腦後的白癡。
  但他們又死死的認定魔巖是君王。
  這團詭異到底的迷霧該如何辨出蹊蹺與線索?她得好好想一想。
  「我保證。」意菲誠懇的容顏散發一抹異彩,凝睇那六位盡忠職守的女侍。「我絕不給你們添上任何麻煩,現在請解開我的束縛,我保證絕對不會為難你們。」
  六人相覷一眼,終於臣服在她的光彩下,替她解開布條,還不停地道歉。
  「不怪你們,我能體會你們的身不由己。」意菲靜下心來環視這間佈置精緻典雅的寢房。這個密藏在天然山坳中的基地,向來的功能只為保護伊斯利的國防安全,這回被魔巖「不聲不響」的佔領後,他居然有心思把沈肅的軍事重地闢建成貴族化的高級設施,真不明白這個人究竟在想些什麼?
  從寧靜城到這邊,足足花費一整天工夫了,不知外頭現在狀況如何?雷爾見她遲遲未有消息,不知會怎地擔心,她必須想個法子離開這個基地。
  「意菲小姐,你有沒有什麼需要?請儘管吩咐。」折騰老半天,六侍之長不敢再對這位嬌客有所怠慢。
  「我想沐浴。」她必須靜下心來好好想一想。
  「小姐,我來幫你。」晶靈跳出來。
  「不用了,你留在這裡,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喔……好吧。」晶靈只好返到外頭,等候主人再吩咐。
  在侍女的帶領下,繞到寢室後方,一看:這裡竟然又辟有人工雕琢的浴池,清澄的水池竟冒著溫熱適中的水泡。沒想到麒麟基地裡頭竟然蘊藏著豐沛的溫泉,這群新的佔領者對這地方做了徹底的開發。
  只是,見到這麼詳細且規劃完善的作為,壓住心口的盤石就愈重:這麼一來,只會代表侵略者必是不好應付。
  幽幽歎口氣……
  摒退侍女,盤起烏亮的秀髮,解下衣裳,無可挑剔的姣好曲線立即呈現。
  款步移下溫泉池,淨了身,待洗滌掉一身的疲乏後,輕靠在池畔邊,忖思著:短短數個鐘頭,卻宛如一世紀之久,所對戰的,不僅只是他不可理喻的獨斷與霸氣,更可怕的是堆潛在他體內的陰毒與詭魅:每一回的爆發,激烈又狂猛,更射散一股致命的吸引力,攫人靈魂。
  好幾回她差點招架不住……
  但她不能輸呀!
  忽地,身後好像有重物落進溫泉,水花四處濺竄。
  神遊的意菲嚇得回過頭,冷不防一對令人驚心的紫眸出現在她咫尺間。
  「魔巖!」驚呼一聲,手擋住前胸急急閃避,未著寸縷的她不敢置信這個男人竟然這般無禮的闖進浴間,來得這般旁若無人。
  漣漪下的冰肌玉膚若隱若現,魔巖噙著傭懶的深沉笑意,靠了過去。
  「別過來。」她忙著找尋蔽掩的衣物,沒有,不——是被他丟得老遠。
  赤裸的體魄卻愈靠愈近。
  「走開!」她喊,但他更迅捷無比,細腰被兩隻鐵鉗似的手臂緊緊環住,壓迫她必須與他緊緊貼合住。兩具胴體合契的相嵌,恍似天生即相屬。
  太惡劣、太過分了,膚與膚相貼的觸感,非但沒辦法給她安全感,粉嫩嫩的肌膚泛起一顆顆的寒慄。
  「你太無禮了。」忍住欲滑下的淚水,小手緊握成拳重搥他的胸膛。這絕非花拳繡腿,再怎麼樣至少也會疼、會痛的,但是他,竟揚起笑,無關緊要的態度令她更是憤怒。「放開我。」她狂嚷。
  大掌搬上她柔滑的背膚,摩挲、輕撫、來回反覆極盡挑逗。
  「放開我。」情急下,她張口咬住他的肩,期盼能脫身。
  但磨巖反倒摟得她更緊。笑聲輕逸出,他掏起她的下巴,十足十的挪揄像根針一樣剌入她的心房裡。
  「強悍不適合你,柔弱的芙蓉面自當配上溫馴的脾氣。」他笑道。
  「你這個不折不扣的瘋子。」她使盡全身力氣總算推開他的箝制,意菲瑟縮地向外頭求援。「晶靈!晶靈!」
  「不必浪費力氣了,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敢抗命進來。」他雙手交抱胸前欣賞她的張皇——邪惡的姿態根本像個地底夜叉,無血、無靈魂。
  「不許你再對我無禮。」他到底想做什麼?
  「我想要你,你該備覺榮幸。」
  這個唯我獨尊的惡魔。
  「要知道我是伊斯利的皇后。」無計可施了,指望這個身份能制住他的狂亂。
  魔巖潤出狡黠笑意。「到現在為止,我是還沒有摘掉你后冠的打算。」
  「你也沒有這種資格。」他以為她在指他嗎?「雷爾.皇才是伊斯利真正的統治者,他才是我丈夫。」
  紫眸霎間硬沈下。
  「收回你的話。」磨巖撂聲警告。
  「我是雷爾的妻子。」她不受威脅。
  「那麼說來我應該立即毀滅你的妄想。」漆上臉孔的陰狠與決斷把意菲嚇壞了。她害怕的連連後退,貝齒因緊張不自覺地咬傷蒼白的下唇。
  「你想做什麼?」江灩灩的血自唇上沁下……
  「當個掠奪者。」唇再次狂暴覆上,吻住她的,霸道的探入她口中強逼她必須配合。纏綿過後,才饒過她,轉而吸吮她唇上的傷口,像個吸血魔王一樣貪婪且殘酷的舌舔吮她的痛與甜。
  久久,他總算願意施捨新鮮空氣給她。魔巖壞壞的低笑,拇指恣意搬著她紅腫的嘴唇。
  「更是分不開了,我的身體裡頭已經融有你的血液,我們成為一體了。」他鄭重宣告。
  意菲昏昏沉沉地癱在他懷裡,不知是溫泉的熱度在作祟,亦是他的輕狂放肆惹得她無法承受。
  「你休想……」她迸出一語,虛軟的身子往後一仰,栽進池泉內。熱水瞬即灌進她的鼻喉,箝制她的呼吸——
  無妨、無妨、即使窒息而死也不要再承受他的侮辱,不要……
  一動不動的魔巖直勾勾地盯看不肯露出池面的嬌軀。
  想死嗎?
  他冷笑,伸手撈起她的身子,出塵的容顏已經處於昏迷狀態。
  「不會這麼簡單的,要知道遊戲現在才要展開,身為女主角的你又怎能置身事外呢?」魔巖沒有溫度喃喃說著,魔心冷如封嚴。
          ☆          ☆          ☆
  「三少爺,您強留意菲小姐,又願意給雷爾一個月緩衝時間,會節外生枝的。」況傑對首腦臨時起意的做法不表贊同,大膽勤諫請他打消主意。
  魔巖凝眸住計算機屏幕上的仿真佈陣圖,一瞬也不瞬。
  有沒有聽進去啊?
  「三少爺,」況傑抿抿乾澀的唇,再次豁出去。「打一開始您就主張要速戰速決,直取寧靜城,但臨時又做出這麼重大的轉折,我擔心……」
  「擔心什麼?」他按掉計算機開關,轉首向他。「怕我輸了,而你們全都得跟著陪葬。」
  「我不是這個意思。」況傑顫聲解釋。「但延長戰事,的確是會給對方反撲的機會,畢竟會不利於我方。」
  他頭一甩,及肩的黑髮晃蕩出一波迷離的氣息。
  「最終,我將是主宰。既然勝負已定,這中間過程可千萬則進展的太快,慢慢的蠶食,一步一步讓對手惶惶不安,終日不能成眠,享盡恐懼的快意,這比較有意思。」
  況傑一直明白他復仇的意念,只是沒料到他竟要以最殘酷的手段相向。
  「至於意菲……」喃念的聲音有著致命的輕柔。「一隻自動送上門的小文鳥,不逗弄玩玩,太浪費了。」
  「陛下,」一直緘默不語的巴胥忍不住開口了。「況傑的建議有其道理,戰爭的成敗關鍵往往只在一瞬之間,我認為為免出現變量,還是盡早取下寧靜城。」
  「你怕?」魔巖挑眉看他。「真正理由是你擔心你的侄女被我吞噬入腹吧!」
  巴胥倒抽口涼氣,戒慎恐懼地解釋:「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您誤會了。」
  況傑趕緊道:「三少爺,巴胥將軍效忠皇室,效忠您的意志絕不容懷疑。」
  魔巖冷然。
  「陛下,」巴胥單膝跪下。「巴胥誓死效忠。」
  空涼中,只聽見一道森冷劃下。
  「你聽著,意菲早在諾言許下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她將成為伊斯利皇后的結果,只不過命運弄人,教她所跟非人,而今,錯誤的交集我要把它導回正軌,她得要明白她是我的。」
          ☆          ☆          ☆
  宛如置身在標緲中,渾渾噩噩,極度的漆黑模糊了視線,捉不住點、看不清前方。
  驀然,一陣忐忑狂囂席捲心間,她回過頭,一對紫色的眼睛陰惻惻地朝她逼來,邪獰的意圖吞沒她。
  不!
  意菲彈了起來,從莫名的驚恐中驟醒!
  一身的汗水仍不斷流下,沁濕了衣襟,恍憾地讓她忘了置身何處?
  起伏不定的低喘在好半晌過後才得已平復,支著額頭慢慢憶起所經歷的一切,以及方纔的噩夢——難怪她會把那對紫色眼睛歸類成邪魔一類,他至尊唯我的狂態和放浪邪魅的舉止,深深鐫鏤在她心頭,太過強烈了。
  該慶幸,他沒趁她昏迷之際強行佔有她,天知道;那一剎她真的以為自己清白不保,逼得她想放棄生命。
  那個縹緲又邪獰的惡魔實在太可怕了。
  抑制臨界崩潰的情緒,抬眼梭巡,寢房內沒半個女侍,連晶靈都不在,唯剩銅柱勾勒的淡紫紗慢飄搖蕩逸著,將寢室點綴的浪漫。
  浪漫?豈非矛盾又像是晝蛇添足,要知道盤踞這裡的,是一隻冷血的野獸。
  「意菲!」傳門聲及輕喚聲同時傳來,震回她的冥想。
  這聲音是?
  叔叔。
  意菲立即著衣下床,而駐守在寢室門外的晶靈及兩位女侍迎進了巴胥將軍。
  「叔叔。」意菲看著他,四方臉孔一如往常,凝滿軍人該有的銳氣,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高挺在嬌小的意菲身前,構築出十足的壓迫感。
  「你們先退下。」意菲摒退女侍,她有滿腹的疑竇想解開、想問。趨前幾步,立站在一向疼她如親生女兒的叔叔面前。一直沒有組織家庭的叔叔,自她二歲那年起,因為自己的父母親在空難事件雙雙喪失生命後,即攬起教養她的大權,雖說因為身居部長要職而無法日日陪伴她,也因為她身為未來皇后的地位讓她飲食起居有專人照料,但,她尊敬叔叔,和他更有著無法抹滅的血緣牽繫。
  「叔……」聲音哽在喉頭,發不出。
  「你瘦了!」短短兩天時間,向來紅潤的雙頰甜美不再,這次事件已經造成她極大的傷害,但也無法回頭。
  她搖搖頭。「想必您一樣壓力重重。」
  「為了幫助陛下,壓力是必然的。」
  「陛下?」意菲氣虛的閉眼,一向忠心皇室的剛悍男人不僅突然變節,甚至一臉的臣服仍是不悔。「您稱那個詭異到底的男人為陛下,難道您看不出來,他根本是個徹徹底底的瘋子。」
  「不許你出言冒犯!」巴胥叱喝!
  「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她痛心疾首。
  巴胥歎口氣。「魔巖陛下才是君王。」
  又是一樣的論調。
  「雷爾做錯了什麼?」她問。
  「沒有。」
  「那您承不承認他是百姓們所擁戴的君主,也是伊斯利建國三百年來政績最優秀的君王。」
  「我承認。」
  「既然雷爾執政後沒有犯下任何錯誤,您為什麼要辜負他的信任。」
  「意菲……」
  她鏗鏘擲地。「您在為誰而戰啊?」
  「為真正的繼承人。」
  「叔」——
  「聽我說。」他阻斷她的話。「伊斯利王國最重要的傳承是靠皇室的血統。」他看著一臉錯愕不解的她。「你只要謹記,魔巖.皇身上流的才是正統的皇族血液,若非皇族內部當時一場」——巴胥霍地停下口!那場黑暗往事即使讓小輩們知道,也改變不了發生的事實。「意菲,事實上魔巖的確才是你婚配時的夫婿人選,而雷爾他……他是不得已才頂替的。」
  「我要聽真相。」
  「總之你留在基地裡,魔巖陛下會照顧你的。」
  「叔叔!」巴盲毅然離去,壯碩的身軀拒絕她的叫喚。
  這其中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為什麼叔叔口口聲聲稱魔巖才是伊斯利真正的主人。
  誰來告訴她?
  存在感又出現了,意菲才旋過身,整個身子就被困在壯實的胸壑中。
  不再怕了,這個詭譎男人一向來無影去無蹤——也算是習慣了。
  「巴胥告訴你原委了?」過分熱切的目光燒灼她的冷淡。
  「我該相信你是伊斯利真正的主人?」
  「我難道不配。」
  意菲冷笑。
  「皇室在伊斯利王國雖然代表著至高無上的地位,也備受人民深深的敬仰,不過能有今天的榮耀,全是歷任國王的精勵圖治所造就出來的成果。我到現在仍然不清楚你究竟是什麼身份?憑什麼理由說動一向忠心的叔叔。但我只想告訴你,即使您擁有皇室血液,即使你是伊斯利真正的繼承人,但」——心型的臉蛋倔強斥喝。「你的所做所為完全不配成一個君主,一個罔顧人民利益的野心者,沒有資格!」
  他超乎尋常沉默不言,沒有動怒,卻有一種比憤怒還要可怕的氣息。人,若能形色於外,或許可以猜測出其心思,但眼前的男人無波無紋,沒有笑意,也沒有令人發寒的咆哮,深不可測地,只有幽幽緲緲的鬼氣不斷不斷從他身上逸出。
  良久,平淡到底的聲音總算飄了出來。
  「很失望對不對?你在祈禱我能一刀殺了你。」他搖頭。「不會,我不會這麼做,魔巖一向不會便宜任何一個對不起我的人」——
  意菲呆望他,那般摸不透的深沉彷彿隨時會變成凶暴巨濤,無情地吞沒她。不禁挪了挪身子,她聽見自己的心臟在胸腔裡狂奔亂跳。
  魔巖勾視她。「包括我的妻子。」
  「你太可怕、太可怕了。」她悲哀的直喃說。「渾身上下、舉止行動、處處透露的全是偏激的思想,像你這樣的一個人怎能入主伊斯利?」
  「你所尊崇的雷爾就夠格?」勾魂的魔眼直睇她。
  「他沒有缺點。」
  魔巖狂笑。
  「風光的背後必然有腐敗的存在,只是他掩飾得完美,雷爾能登上王座,雙手同樣沾滿血腥。」他故意湊近,意菲迎視。
  「不怕我了。」他奇怪?
  這個人雖然擅長製造恐懼,但一次又一次之後,她沒必要老是屈服。
  她微笑。「既然瞭解到你的生命構造來自於瘋狂的細胞因子,怕有用嗎?」
  面孔被燈光遮去了某部分神情,看起來虛無標緲,一瞬間,意菲突然霎覺!這個外表絕美到不似真人的男人是沒有生命力的,他根本像個一觸即破的華麗泡沫。
  「你對我的歸類讓我耳目一新。」透明無神的臉龐帶著笑。
  「因為你只適合這種程度。」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你說,我該怎麼處置你——一個只會違抗我的女人。」
  「隨你。」她移開眼不想再看他,他身上那般與世隔絕的姿態囂狂到令人心驚,還有——心痛。
  他頭一偏,還真仔細地忖想。
  「那麼就一輩子把你留在我身邊,伺候我一輩子。」眼底泛閃無比的疏離,他殘忍地道出他的處置方式。
  面對他的張牙舞爪,心臟的狂跳聲蓋過了一切的知覺與思想——因為她明白:他是認真的。
  「我不會成為你的俘虜,你也休想拿我做為威脅的工具。」她緩緩啟口。「你不可能得償所願。」
          ☆          ☆          ☆
  軍事會議上,沈肅的氣息籠罩住每張凝重的面孔。
  「叛軍突然給我們一個月的迴旋空間。」情報部報告這個最新的訊息。
  「這是意菲被他扣留住的代價。」雷爾不怒而威,目光移向緘默不語的前任國王臉上。「父親,事到如今,我希望您能把我所不知道的秘密全盤告訴我。」
  「秘密,我哪來什麼秘密!」他驚悸地跳起來。
  「意菲在他手上。」
  「不會有事的——呃,我的意思是,巴胥雖然背叛了你,但意菲畢竟是他的侄女,而且向來又疼愛她,視她有如親生女兒,有巴胥在敵陣,那個魔巖是不可能恣意傷害她的,畢竟巴胥仍握有軍權,有影響力,在敵人急需戰力的情況下,不可能對意菲不利。」他戰戰兢兢,如坐針氈地吐完這段話。
  雷爾靜望他,斯文的臉孔咄咄逼人。
  戴克終於忍不住。
  「我先離席好了,會議由你們商量決定就行。」他狼狽地逃開,侍衛長隨後護送。
  會議廳內一片死寂,不僅是雷爾,與會人士至都深刻感受到上皇一定隱瞞了某些事。
  既然得不到線索,雷爾得另做盤算了。
  此刻最重要的是意菲,她出塵的外貌,一直給人柔弱嬌憐的印象,但,絕對相反於外形的剛烈個性,很容易出事的,他擔心那個叫魔巖的男人若強加逼迫,意菲極可能會強烈反撲。
  他不能讓她受苦。
  「王。」會議室又新加入一名與會者。
  「如何,查到了多少?」
  眾人屏氣聆聽。
  「魔巖.皇,這是他資料上所登載的名與姓。」莫緒特意強調。
  「他姓皇。」驚訝聲轟起,怎麼回事?
  「繼續說。」雷爾強收訝然,聽聽還有什麼更具爆炸性的資料。
  「只能確定此人二十七歲,但出生記錄、國籍記錄、就學記錄、財產記錄、出境記錄,卻完全查不出具體詳實的正確資料,似乎從他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就有人刻意在模糊他的一切。」
  「一個不存在的活人,甚至已經領軍站在我們面前的敵人,卻不知道他的身份?」雷爾不得不懷疑自己的能力並不如想像中的好。
  「但他的確是個謎,所以我們只能從他停留的數十個國家中,打探到一小部分訊息,查出他總是和一個名叫『不良』的老者有聯絡及特別關係,而這位名叫不良老人的長者,早就是全世界都查不出底細的一個秘密。」
  不良老人,這名號是如雷貫耳。魔巖能和他扯上關係,且能夠在毫無預警下起兵來犯,可見他定然擁有某些本事,絕非泛泛之輩。
  他循著自己的思考模式問道:「對外查不出線索,伊斯利本國呢?尤其皇族成員的名單有沒有徹底清查過?」
  「有,不過並沒有異常之處,皇族內部所有成員的行蹤、所做所為全無異樣,況且他們也沒有製造血親相殘的理由。」
  那麼他們所忽略掉的是哪一道環節?
  「全無異樣,每個人的行蹤都能明確掌握……」思考半天後,雷爾靈光忽現!「死人,我們所遺漏掉的環節正是死去的亡者。」
  「亡者……」莫名的冷氣爬上眾人的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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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6 12:52:0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小姐,」晶靈坐在意菲身前,苦口婆心地對著封心閉意的女主人不斷勸說,怎麼也不想她弄壞身子。「不吃不喝絕對不是好辦法,用這種方法跟魔巖抗議,沒有用的,受害的反倒是你自己。」
  「你以為我是在抗議、反撲?」抿唇淺笑,逸散一股遙遠陌生的透明感。
  「小姐?」晶靈大駭!終於瞭解到她真正的企圖。「怎麼可以呢?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不可以、不可以的、我不允許你拿生命來開玩笑。」她拚命搖著頭。
  清澈的眼神凝固在梳妝台旁的藏青色花瓶上,意菲侃侃開口,不在乎、也不受威脅地。
  「他扣留我的目的其實很明顯了,就是想利用我來對雷爾施壓,這一趟我來得衝動,所以不能夠讓錯誤繼續下去。」
  晶靈慌了,一下子也不知如何是好?別看小姐外表柔柔弱弱,好似一折即斷的嬌蕊,事實上脾氣一向執拗的她除非是無路可退、無法可想、否則絕不會拿自己當做賭注。
  「那我陪你,我們一塊兒死。」
  「傻瓜,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人命豈能兒戲。
  晶靈淚水汪汪。「但倘若你死了,我又怎麼苟活下去?」
  「晶靈……」她握住她的手,黛眉微蹙。「要明白你和我不同,你並不需要傷害自己,如今你所該做的,是想辦法離開麒麟基地。」
  「要逃我們一起逃。」晶靈崛強地。
  「有機會嗎?」透心沁脾的嘲弄突然從背後揚起。
  主僕兩人雙雙回過頭。
  但見魔巖托著餐盤緩緩走近,邪美的面孔異樣的平靜,將餐盤遞到她面前,輕聲說著。
  「聽說你拿絕食來威脅我?」
  「沒有,小姐沒有這個意思。」晶靈忙不迭的解釋,聰明的人千萬別惹惱已經面露撩牙的陰森豹子。
  「有或沒有,由她自己親口告訴我。」魔巖盯著意菲。
  清澄的眼睜迎視著他。「請你讓我離開麒麟基地。」
  「把晚餐吃了。」
  「放我走。」
  「好!」他突然乾脆應允。
  不僅意菲愕然,連晶靈都訝異的張大嘴。
  魔巖手一翻,擺置著三樣精緻菜色的餐盤滑下他的手,「喳」地四散在乾淨的地毯上。
  他湊近她臉前,道:「等你死了,我自然會把你的屍體送回給雷爾,完成你離開的心願。」奇詭的笑聲沸揚,伴隨無聲無息的步伐,他又突然退場了。
  這個男人,教人在摸不著頭緒的同時,也令人膽戰心驚!
  「小姐,他是不是在開玩笑啊?」晶靈顫巍巍的直抖,好可怕,笑裡藏刀的實例她總算見識到了。
  開玩笑?一個無心的邪魔哪懂得什麼叫玩笑?
  意菲搖搖頭,冰冷的擬睇那一地的點心。
  「小姐,我們現在要怎麼辦啊?」晶靈失措無助。
  「等。」她輕輕呢喃。
  「等?等什麼啊?」她天真的又問。
  「等他把我的屍體送回寧靜城去。」算是絕望了。
  「不可以哪。」晶靈叫嚷,急勸著。「別這樣,打消這種念頭吧,這不是你的個性所該做的決定。」她搖晃她的肩,想搖掉她的消極。「都會罵我說這是傻事,又怎麼可以把自己推向這條路。」
  「這麼一個深沉陰鷙的男人,想必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我不敢奢望能夠順利逃出這個牢籠。」
  「辦法並非只有逃跑一種呀,我們為何不試試別的法子?」晶靈小心翼翼地提出另一個建議。
  「別的法子?」
  見主人似乎有點回心轉意,她立刻點頭如搗蒜。
  「告訴你一件事情喲,這兩天我和魔巖的心腹,也就是那個叫況傑的中年人談過一點點話。他跟隨在魔巖身邊二十多年了,對這個外表上『看似』陰狠的男人可有某種程度的瞭解呢!」她神秘兮兮地指陳道。
  「晶靈,你究竟想說什麼?」
  渾圓的眼睛亮晃晃地,她一邊謹慎注意主子的反應,一邊語緩清晰地傾說道:「況傑說——他說,魔巖對你很『特別』,似乎非常、非常的『在意』你。」她強調。
  意菲忍不住自嘲。「那麼我該感謝嗎?」
  晶靈猛搖腦袋,急忙把話說清楚。
  「不是這樣的,我的意思是說,我們為什麼不反過來利用這份『特別』與『在意』呢?」
  她看著晶靈。
  「魔巖不是泛泛之輩,你把事情看得太過簡單了。」兩人從襁褓開始就一同長大,交情甚篤,相處十九年,對她的天真與浪漫,意菲當然瞭解甚詳。
  「是你把他看得太過複雜,其實想一想,哪有人一生下來個性就這麼陰毒可怕,想來目定受到後天的影響,才會心性大變。我們若能找出那個結,解開它,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對她天馬行空的想法,意菲在不解之餘也訝異至極。
  「晶靈,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當然明白。」她態懃地繼續勸服她。「你清楚硬碰硬的結果只會落個兩敗俱傷,但若能以柔克剛,反過來圈住他,或許你可以說動他放開你,更或許你可以說服他放棄奪取皇位的計劃。」
  她倒抽一口氣。「你要我向他搖尾乞憐?」
  「也不是這麼可憐……」
  「晶靈。」意菲神情一凜!
  「如今我們也無計可施了對不對?」她指出最重要的一件事實。
  語塞!意菲迷憫了……
  「老是坐困愁城,為什麼不放手一搏。」
  意菲抬眼望她——去明白、去瞭解一個人,近而改變他的想法,那是何其困難的事情,而且她必須付出的代價是什麼?
  是心?
  亦情?
  不要……她不敢想、也不願意去想。
  但一旁晶靈卻異常的比她更為焦慮,把重話都拿來了。
  「小姐,就當是為了伊斯利。」
  「為了伊斯利……」眼底深處出現著一抹掙扎的顏色。
  她好像太過分了——晶靈有點後悔、有些不安、可——這畢竟是唯一的退路。
  「我現在就去廚房拿點吃的東西過來,可別餓著了。」晶靈逕自替她下了決定。現在即使是蒙著眼也得要撞過去了,意菲小姐會原諒她的,只等到雨過天青的那一天到來。
  愣愣地望她踩著疾步跑出寢室外頭去替她張羅食物,恍憾了,滿腦子堆滿了晶靈所謂的「建議」。
  改變魔巖……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一股存在感攫住她的心神,意菲才收回浮游不定的心情。
  「晶靈——怎麼又是你?」她頓下來。站在身後的不是跑去替她張羅食物的晶靈,而是那名妖詭男子,他居然去而復返。魔巖果如晶靈所言,隨時隨地都在注意著她的狀況。
  奇怪?他不是處心積慮一心想要纂王位,哪來心思老是注意她這個小人物的一舉一動。
  他優閒的走進,卻蓄滿陰狠力量,來到床畔,陰邪地輕笑。
  「認輸了。」魔巖戲謔又諷刺地說著。「你的女侍跑去張羅了一大堆食物。」但沒有告訴意菲,那個女侍主動跑去跟他報告她回心轉意的消息。
  「你很失望我不再自殘下去。」眼瞼半斂起。
  「是啊……」他閒笑著。「這麼一來少了一齣好戲可看。」
  心條地降沈,對這個男人異於尋常人的思考邏輯而感到畏顫。
  「你心裡面究竟在做著什麼樣的打算?」她忍不住問。
  「還看不出來嗎?我要伊斯利、要你、只要是雷爾手上所掌握的,我全部都要。」
  她抬起眼。「得到之後呢?」
  他靜默睇她。
  「之後呢?」她嚷問。回復她的依舊是沈窒不語。
  意菲閉上眼,懂了,這就是魔巖的真性情,一個只懂掠奪卻不會經營的男人。
  劫與掠是他生存的唯一法則,伊斯利若是落入他這種人的控制下,未來將是一項災難。
  「你能不能讓我跟雷爾談一談。」她突然請求。
  這回倒乾脆,魔巖不囉嗦,立即帶著她走向基地的另一個方向。
          ☆          ☆          ☆
  軍事通訊經過防衛系統的一番運作後,接上了寧靜城皇室專用的通訊線路。
  這回親眼瞧見基地人員的行事方法,意菲總算意會到魔巖人事佈局的厲害不容小覷,能在不知不覺之下佔領麒麟基地也是緣自有因,絕非僥倖。這地方已是如此,她不敢想像還有多少的軍事據點也落進他的掌控中。
  一干人在魔巖的命令下先行全數退出去,只餘留魔巖及意菲兩人。
  「意菲,」螢光幕閃起,放送雷爾碩長優雅的身形,但多年來的相處經驗教她輕易察覺出他的擔心與緊張。「你怎麼樣了?」
  「我很好,魔巖先生待我如上賓。」即使是大謊言,她也不得不撤下。
  雷爾望向一旁的魔巖,直聲厲斥。「魔巖先生,你無端扣留我方派去的使節,已經違反國際慣例,請你立刻放她離開。」
  「你沒有籌碼跟我談判。」紫眸閃了閃。
  「不是沒有籌碼,而是我不願意伊斯利人民因為皇室人員之間的問題而無端受害。」
  「原來你在查我底細。」魔巖瞭然,嗤聲問。「那麼結論出來沒有?」
  雷爾神色凝肅。「結論能夠讓你放開意菲嗎?」
  他冷笑。
  「當然不會!不過你放心,她的地位不會因為你的下野而有任何改變。」霸氣的侵略滿佈臉龐,他高傲地道:「一個月內給你自動投降的通牒也是不變。」
  雷爾眼看就要出言——
  「雷爾!」意菲快一步阻止,四目剎間相膠著。
  方纔,雷爾動怒,已興起全面宣戰救回她的念頭,所以她必須阻止,請他忍耐,非到最後關頭否則不能輕言挑起戰禍——這也間接承認晶靈的提議已說服了她。
  雷爾抑忍衝動,已然明白小不忍而亂大謀的不當,現在面對的不僅僅是個人問題,牽涉的層面可是一個國家的安危。
  所以他處處受到箝制,而且必須承受這種箝制,沒有資格妄意任為。
  甚至於連自己的未婚妻都必須暫時拋下。
  「我會照顧自己的。」了悟他的自責,意菲給他一份保證。
  「一定要小心。」他不安的交代。
  她點頭。
  「你也一樣。」末個字才下,通訊飛快被切斷,那張陰美到令人心顫的臉龐陡地降至意菲面前。
  完全來不及反應,更遑論掙扎,意菲整個人就掉進魔巖強硬的臂彎中,被緊緊鎖摟住。力道來的這般強悍,強悍到幾乎要擠光她胸腔裡的氧氣。他為什麼憤怒?
  回神想問,蒼白的麗顏才仰起,他的唇霎時粗暴的覆蓋而下,恣意狂狷的對她蹂躪索取著,強吮她口中的蜜汁,根本不容許她有任何抗拒的動作。
  「放開我!」他莫名的侵略來得這般突然且毫無道理,意菲驚嚇得顫聲連連,但魔巖非但不理會她的抗拒,反而更進一步強索。原本簇擁住她腰際的手臂抬起一隻,狂掠地從襟口探進她的胸脯上,罩住她渾圓的乳房。
  「不要!」巨大的淚水終於忍不住逸流出來,嬌弱的神態讓人根本不忍去傷害。但他——
  「雷爾碰過你了?」沒有憐惜、沒有心疼、質問的口吻沁出一股不知名狀的冷寒。
  身子不由自主的猛打顫!
  「他碰過了?」魔巖冷冽再問,盛載的怒氣宛如高傲夜叉,瘋狂襲來。
  「是的!」
  「刷」一聲,絲帛衣料裂開,上身曲線全部盡露。
  「不要!」它的尖嚷伴隨被魔巖掃落一地的文件鏗鏘混成一團。
  「放開我……」
  清空了長桌,他強行將她壓放在桌面上,盛綻妖冶氣息的面孔旋即欺上,埋進她的雪脯間。
  意菲雙手被制,無力抵抗,唯有淚水像斷線的珍珠串,不斷滑下嬌顏……
  「不要!」
  他的唇放肆地含住她粉紅色蓓蕾,柔吮著;身子因他的糾葛而狂顫,但沒有喜悅,沒有歡愉,身子繃緊如鋼弦,任由他在她的肌膚上灑盡挑逗能事,滿腦子盤據著的只有怕、抗拒、還有不知所措……
  一波接一波的灼熱燒燬她抗拒的力量,難道就此得——
  「不要——」
  忽地,他的唇饒過她身體的折磨,放開了對她的擄掠。側身在畔,支著頰,臉上蓄滿了一股詭譎的笑意。
  「記住,永遠都不許對我撒謊。」囂狂的口吻帶著一股滿意。
  不管淚如泉湧,意菲仍然強硬的想要反駁。
  「我本來就是雷爾的——」
  「別再測試我的忍耐度。」食指點住她的唇,平視她宛如芙蓉的嫩顏。「要慶幸你仍然是乾淨無瑕的,否則你的後位不僅不保,今日過後,只配做我召來侍床的女奴。」
  「你好悲哀。」她不怕再次激怒他,反正最糟的狀況她都嘗遍了,不在乎他又施出惡毒手段。「自己毫無建樹,只懂得去搶奪別人的成果,竟然還自鳴得意,可笑,真是可笑……」
  微笑的唇線不減,只是突然少了生氣與陰美,宛若雕刻出來的雕像。
  須臾後:他褪下自己的外衣罩住她雪白的肌膚,抱起無力的她返回臥室,放下她後,不發一語的轉身退出去。
  一字不留,是代表著事物尚未結束,更困難的煎熬才要開始。
  淚,又淌下。
          ☆          ☆          ☆
  「我要你、要伊斯利、要雷爾手中所握有的一切……」
  「得到之後呢——」
  「之後呢?」
  意菲一聲聲的直問劃過魔巖的腦際,尖銳的擊散盈滿著歡愉快感,原本律動的身軀停頓下來,下一秒鐘魔巖毅然翻離身下那具誘人的胴體。
  情慾尚未獲得滿足,他竟突然抽身。玫莉痛苦地半仰起身子,勾住他的腰,阻止他的離開。
  「別走,」喘息的吟哦飢渴難耐。「別離開……」
  魔巖瞪視那雙攀住他腰身的手臂,紫眸冷冷硬硬的。
  雙手如蛇般溜向他的頸項,撐起豐滿的身子緊緊貼合住他強健的體魄,紅唇滑上他的五官,四處游移,最後才噙住他冰冷的唇。
  「皇……我主……求求你……我要……」她吐氣如蘭,媚態惹人心癢。「給我,求求您……」
  煩躁的一把推開她,魔巖下床披起晨縷,坐進床畔的沙發上,抽出一支白色長梗。
  「巖……」玫莉愈發大膽的直喚他的名。
  紅光一閃,裊裊煙圈瞬間燃起,模糊了他過分邪美的臉孔,將他的神情匿藏在虛無中。
  怎麼回事嘛?
  攻莉見他理都不理,抑忍需求嘟嚷豐唇也下床,跪在他腳邊,帶著嬌嗔問道:「怎麼啦?」
  回答她的是一陣空漠。
  玫莉不死心,將頭傾靠在他腿上,再問:「我服侍得不好嗎?」
  「好和不好輪不到你開口決定。」
  「但——」仰起的臉孔一白,眼看要出口的撒嬌語句全吞回肚子裡,惶惶地低垂下頭,不敢仰視冒犯。嘖,真笨。暗忖自己太沈不住氣了,差點就壞了事,她怎麼能夠忘了這個男人的霸氣與陰狠,和那不可一世的狂態,他向來不容人主導他。
  雖明知道這個男人詭譎到令人驚心!她卻仍是這般情不自禁的崇拜且愛著,誰教這個男人太過特別。先遑論他的身世與實力,單是那張陰美到底的面孔就使人迷戀與沈淪,再和著不可一世的狂態,輕而易舉掠奪她所有的心思,讓她願意俯仆在他身下,癡迷眷戀不已。
  要明白她可不是天生的賤骨頭,喜歡讓男人唆使與主導,而是這種舉世難得一見的男人,不懂把握才是天下最笨的呆瓜,更何況他真正的身份及迅速培養出的勢力,很可怕的。
  「對不起,是我太放肆。」玫莉絕對臣服的道歉。
  魔巖的手突然毫無預警的伸出掐住她的下顎,力道重得令她不得不仰抬,視線交換著。
  她忍著痛,綻出一抹最美最惑人的笑靨。原本以為魔巖目不轉睛的紫眸是在欣賞她的艷麗,但不久後發現了,他的焦距事實上是穿透她的,定在虛晃的縹緲上。
  「陛……陛下?」他怎麼了?
  「你跟意菲一塊兒長大。」
  玫莉一愕!
  「您說什麼?」
  「你沒聽見。」
  「不!我聽見了……聽得清清楚楚。」紅灩灩的唇色開始微抽。
  他收起神遊,視線直勾她。「意菲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玫莉咬住貝齒回望著。
  難不成歷史又要重演一遍?玫莉凝睇他無波的神態,一股怒氣在胸臆間蔓延。
  怎麼又是她?
  意菲這女人似乎天生與她相剋,總在破壞她的好事。
  記得十九年前,她的家族與意菲一樣,都在伊斯利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也同為未來皇后的候選人選。但在最後關頭,他們輸了一籌,讓仍在腹中的意菲成為匹配君王的指定者。
  漸長,三人一同留學美、英、日等國,但所到之處,外貌惹人心憐的意菲總是搶盡她的風采,雷爾更是一心護著她,雖然表面相處愉快,但她心中的不平與氣憤可是難以抹消的。
  現在好不容易機會來了,父親和她看中了魔巖的身世與實力,決定投誠相助。計劃讓一直被意菲一族所壓制住的氣焰能重新燃起,但眼看父親得到魔巖的信任,而她能夠侍寢,成為他的女人,計劃下的美妙遠景眼看將成為囊中物。可她,竟又出現了,甚至讓魔巖對她起了「興趣心」。
  「這麼難以啟齒。」
  「不是的。」玫莉鎮定心神,連忙否認,在情勢未明前,她可別先自己嚇自己,弱了氣勢。「意菲清靈出塵的芙蓉面你已經親眼瞧見了,她的外貌與我可謂是各有千秋。」稱讚別人之餘也不忘捧抬自己。「我們一塊兒長大,幾乎可以算得上是知己了,當然對彼此的心性有著一些瞭解。」她笑了笑。「意菲宛如嬌月的溫柔氣韻總能令人心憐,不必費上吹灰之力,就能夠讓人升起保護她的慾望……」玫莉偷瞧魔巖,想探出他的反應。
  但裊裊煙塵冉冉升上,在蒙攏中的灼灼視線卻是更為犀利。
  玫莉不敢擅作主張扯開話題,趕忙繼續回復他的疑問。
  「無庸置疑地,這中間保護她最有力的人選當然是她的未婚夫,也就是伊斯利現任國王雷爾,她與他之間的感情不僅止於青梅竹馬的情分而已,還有……」她頓下,等待著狂風暴雨的降臨,如果魔巖在乎意菲的話。
  但,她錯估了嗎?魔巖平靜如常,怎麼沒有反應呢……
  玫莉反而心慌了,她好像做了件蠢事,傻得拿石頭砸向自己的腳。
  「然後呢?」魔巖噙著詭笑。
  「然後……」她吞了吞口水,謹慎地說。「她對雷爾很忠心,為了他什麼事都願意犧牲。」
  「任何事?」魔巖淡問。
  玫莉眼珠兒一轉,他的問話給了她另一番算計。
  「她臣服您了,是嗎?」她笑得不懷好意。「請您千萬得小心,這也許是她的一種詭計,想先來擄獲您的心,藉以改變您取下伊斯利的心意,她城府很深的,而且不僅是她,包括巴胥在內,他們整個家族對雷爾都是忠心耿耿的,這麼多年來,以他馬首是瞻,巴胥能執掌國防部門不是沒有原因的,陛下,有件事我不知道能不能說?」
  「那麼別說了。」
  玫莉一愣!
  「可是……可是我若不說又怕陛下被有心人給欺騙。」她才不會放棄離間的好機會,決定把話一股腦兒先傾瀉出。「建議您最好不要把重責托負給巴胥或是透露給意菲知曉,我擔心他們的臣服是故意的……」
  「夠了。」
  「陛下,我不是造謠。」玫莉不放過。
  魔巖殘酷的托起她的臉。
  「我並不介意割掉女人的舌頭。」
  冷颼颼台的寒意爬上背脊,玫莉襟口發愣地直發顫。
  拇指摩挲著她豐滿的唇,嗤聲輕說道:「女人的唇除了是用來滿足男人的需求外,再無他用。」他湊近,吮咬著她戰慄的紅唇。「好好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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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6 12:52:4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暗夜如潑墨,黑壓壓地覆蓋住本該是繁華喧囂的城市霓虹,到處都瀰漫著一股凝肅的沉重氣息。
  自從叛變發生之後,伊斯利首都寧靜城就實施夜間宵禁,以防止有任何蠢蠢欲動的事發生。只不過一向進步繁榮的景況突然被封鎖,過慣了自由自在且精彩刺激夜生活的青年男女們,一時之間實在很難適應這種備受箝制的無聊日子,蟄伏幾天後就紛紛各出奇招,意圖打破這股平板。
  於是一些休閒娛樂場所,表面上門禁森嚴,遵守禁規,但實際裡卻在暗地照常營業,只不過為了避免被取締,多了一道檢查的程序。這些從未經過戰爭洗禮的幸福年輕人,甚至有趣的把這種躲躲藏藏當成是一種另類遊戲,還恣意享受著。
  「下車!」一輛藍寶堅尼滑過彎處後停在一處巷口邊,車門打開步出一名戴著墨鏡的黑衣男子;深夜帶著墨鏡,還一身黑魅的色調,突兀的打扮,感覺應該是奇怪萬分才對。可是並不!這個男人反而把突兀變得狂俊,將自己襯托得更形完美。
  魔巖低下頭,見車窗裡的女人動也不動,濃眉高高挑起。
  「下車!」
  意菲悻悻然地回望他。這個人或許是個軍事天才,才華過人,但一意孤行的行事作為卻教人不敢恭維。在這種劍拔弩張的形勢下,他居然還莫名選擇闖到這種地方來,真不明白他是在享受生命,亦或在折磨生命?
  也不知他從哪邊得到能夠橫行寧靜城的通行證,決定帶著她離開麒麟基地,直闖敵人大本營內,罔顧況傑與堂叔的極力勸阻,甚至有幕僚的苦苦哀逼——
  「如果我死在寧靜城,就代表我的能力僅止如此,不必替我惋惜。」魔巖是如此撂話的。
  他總是如此輕賤生命?
  「下車!」見意菲執拗不動,魔巖的聲音跟著冷下來。
  意菲直勾勾回望他,沒有下車的意思。
  「不聽話?」他再道。
  這人的神經全部都麻痺了是嗎?所以才會不知擔憂為何?不知恐懼是什麼?這裡可是「敵方」的陣營,他現在不僅大剌剌的現身,還偏往人潮方向去。
  「不下車也行,瞧見前面那幾個巡邏官員沒有?」魔巖突然改變話題,表情不善地。「乾脆我們換個遊戲玩玩好了。」
  他又想做什麼?
  意菲才想,邪惡又挪揄的聲音已然飄了過來。
  「你可以大聲的叫嚷,讓那些巡邏買來救你,或許你可以逃出我的掌控下。」
  這就是他所謂的遊戲?
  意菲戰慄地望看那張閃爍血腥的面孔,紅灩的動人心魄。
  「玩不玩?」
  視線移向前方巡邏的小隊伍,心有些動搖了。魔巖他一個人勢單力薄,只要她一喊,命人來救,她極有可能改變目前的劣勢,甚至反過來擒住這個攪動風雲的始作俑者。
  只是……
  「趕快決定,遲了可會後悔。」魔巖戲謔地提醒她。
  意菲斂眉不語——她也在掙扎著。
  「快點,機會可是不等人的。」魔巖似乎比她心急,比她還興致勃勃。
  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男人——意菲霍然抬起雙眸,她突然為他感到悲哀。
  猛地一顫!魔巖別過臉去,狼狽地迴避她盈滿淒涼的眼睛。她是什麼意思?竟敢可憐他。
  跋扈地洩她下車,不待她站穩,死摟住她的腰骨,大步邁向巷子左側邊的一道門,走進去。
  經過偽裝的意菲也只能無奈地跟隨他,拒絕不得。雖然高超的偽裝技術讓她暫時掩蓋住原本的絕美容貌,但與生俱來的氣韻則是摒棄不了的。她和魔巖一出現就奪去了所有人的目光,竊語聲更是不斷,只不過身在酒吧裡的客人大概作夢都沒有想到,伊斯利未來的皇后和被通緝的叛軍首腦竟會大駕蒞臨此處。
  店內人數雖然比正常時候少了些,但炫麗的霓虹彩光及熱鬧的音樂聲響依然是放肆不停。魔巖摘下墨鏡逕自點了兩杯綠薄荷酒,選擇專為情侶設計的卡座坐下後,先淺嘗一口,隨後輕輕回晃夾在手指間的玻璃杯腳。
  「嘗一嘗。」魔巖專制又霸氣地將酒杯遞到她的唇邊,見她不動,不滿的面孔欺近她耳畔輕喃命令!「放心,不會醉人的。」
  意菲推開它,一直到現在她還是平復不了內心的震愕。
  魔巖不滿地搖頭。「你總是不聽話。」
  她瞪著他。「你冒著生命危險闖到寧靜城來,就只為喝酒。」
  「是啊!」
  他答得乾脆,而她簡直是不敢相信?
  輕哼一聲,魔巖繼續又道:「何必奇怪?」被特殊的隱形鏡片掩去紫色眼瞳的眸子亮晃晃的,流出唇間的語句更少了平日的陰毒。「把你困在籠子裡頭十多天了,讓你享受一下人氣似乎也應該,我並不打算悶死你。」
  兩個多星期來,她被拘禁在基地內的小小方寸空間裡,被限制著行動,會煩、會躁,自是理所當然。可這回的放行非關心她什麼的,純粹是給她一個喘息的空間罷了,除此之外再無其它原因——畢竟想玩遊戲,也得讓她活著才行。
  「你並不會給我壓力。」意菲不想再造就他的得意,因為去親近他與屈服是劃不上等號的,即使她聽晶靈的建議,期望能以另一種方式消弭掉這場干戈,但她依然將他排除關心之外。
  「哦?」輕佻的眼眸射向她的勇氣,迸放的蕭索尖銳地刺向她的心。「在你心目中,魔巖只是個一無是處的混蛋?」
  意菲摀住惶惶的心口,卻仍然強硬迎親。
  「的確。」即使惴惴,也沒必要事事畏懼他,即使她必須想辦法去接近和瞭解他,但絕不包含她得要把自尊都放棄掉。
  魔巖啜飲著綠薄荷酒,感覺不出情緒波動。
  「你總是看不起自己的丈夫。」好久過後他才又開口。
  「因為我找不到任何可以給你好評價的地方。」她不怕再次觸顏。
  「是嗎……」
  「小姐,能不能陪我們跳支舞。」冷不防三個年輕人突然圍攏在雅座四周,流里流氣的視線猛對著意菲的容顏探望,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這一對男女從進門開始,就惹得酒吧裡的每一對眼珠子的偷窺與注視。初時,忌諱這兩個人的炫人光彩,推估這必然是有來頭的人物,才不敢貿然趨前搭訕。但現在幾杯烈酒下肚,酒精發揮了迷糊神智的效果,所以就藉酒壯膽,決定來個一親芳澤。
  其實酒吧裡頭有這麼多人,每個人打的主意都差不多,只不過是看誰有膽子打第一炮,那麼不妨就由他們來搶個頭彩。
  「走開。」魔巖看也不看他們一眼,專心掬取意菲的麗顏。
  「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大家有緣才能夠聚在一塊的,我們可是誠心相邀。」
  意菲猛使眼色,要這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快點離開。但——
  「就一支舞——啊。」來不及了,轉瞬間就聽慘叫聲大起,其中一個男人抱著疼痛的膝蓋跪倒在地,洞洞的血流正不斷地從他的膝蓋骨滲出,染了一地的鮮紅。
  三張驚嚇過度的面孔就這麼呆望著魔巖手中那把精巧的滅音手槍——而槍口,還冒出淡淡的白煙。
  「槍……你——」
  槍口對準那張合不攏的嘴巴。
  「還沒結束,接下是你的臭嘴。」扳機毫不留情地往後扳去,他當真要扣下。
  「你在做什麼?」意菲飛快擋在槍口前,更快的,她又落進魔巖的懷抱裡。
  「看不懂嗎?我正在殺人。」魔巖瞬睇懷裡的女人。
  「不……不要……請……饒了我……對不起……救命……救……」
  意菲阻止。
  「住手!不可以。」意菲伸手想奪下他的槍,卻被他輕易打掉。
  「為什麼不可以?」魔巖好奇地問。
  她尖銳的斥聲都啞了。「人命,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所要殺的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又如何?」指尖滑過她蒼白的臉頰,輕蔑的態度彷彿人命是不值一哂。
  那是魔巖的邪性,雙眼所閃動的全是對人命的不在乎。她明白的,他視人命為螻蟻,所以一點也不在乎有個人死在他的槍下。
  「不要這樣好嗎?」心痛又襲上,來得比以往更為激烈,天底下怎麼會存在這種狂野份子?
  「你這算是在求我。」他頭一偏,訕笑說著。「不!我不接受,你的請求太不正式了。」他轉為猖狂。「你?」
  「我要你以最尊敬的口吻與最謙卑的態度來求我放了這人渣。」他言笑晏晏。
  「你要我求你?」她倒抽一口氣。
  「願不願意隨便你,反正人命在你心中終究也抵不過面子。」扳機再扣。
  「救命……」尖叫聲四起。
  「放過他們,我求你、我願意求你。」
  「高貴的公主說了什麼?我聽不見。」貓兒戲鼠的邪態表露無遺。
  羞辱直嵌入心間,但她沒有力量可以反抗。
  「陛下,我求你放過他們好嗎?我求你。」她低頭了。
  「還不夠。」
  意菲霍然抬首。「我連自尊都不顧了。」
  他一笑,悠哉說著:「我不只要你的自尊,還要你的心,更要你從今天起只能臣服在我之下,只許信奉我一人,並且不容再有二心。」他的宣告意味全盤的掠奪。「告訴我你做不做得到?」
  「你好卑鄙?」
  「我不是君子,從一開始就不是,你不是早就這麼認定我的。」他不在乎。
  意菲粉色容顏褪得毫無血色。
  「不要恨我,這是你欠我的,誰教你跟雷爾扯上關係,而我現在只不過把錯亂的線導回原軌,你根本沒有損失,如何?願不願意起誓!」
  蒼白的唇顫抖著,吐不出一個字。
  「我沒有耐心了。」森冷的聲音迸出殺人的寒意,眼神奇凜!
  「住手!」她喊道,認命地道出。「我以天之名起誓,從現在起,願意奉魔巖為主、一生臣服相守,倘若有二心,將終身不得所愛,孤苦一世,痛苦一輩子。」
  「記住你的誓言。」他收起槍,即刻帶著意菲離開鴉雀無聲的酒吧,除了接連不斷的驚悸與喘息聲外,什麼都沒留下。
          ☆          ☆          ☆
  「『皇』氏一族的成員並不多,旁系支親的名單也相當好查訪,但是以我所掌握的資料來看,並沒有可疑的地方。」雄偉的寧靜城堡氣勢磅礡依舊,只是堡內人卻仍被一股沈窒的氣息所籠壓住。二十天了,依然沒有具體的線索可供查考,雷爾心情之沉重可見一斑。
  「能掌握的全沒問題,那麼蹊蹺來自哪裡?」雷爾閉了閉眼。
  「王,我依照您的指示把近三十年來的大小皇室檔案全部列查一遍,有件事不知道……不知道可否當做參考。」情報部長突然變得期期文艾,似乎顧忌著什麼。
  「都到這步田地了,還有什麼是不可以說的。」透過落地窗望著寧靜堡前的車水馬龍,這種繁榮的景況會毀於一旦嗎?「說吧,不需要顧忌。」
  「是。」情報部長吸了口氣稟告。「我們以魔巖的年齡來做推斷,發現了一件巧合,在他出生前後兩年間,伊斯利曾發生一件舉國震驚的大事。」
  雷爾恍然憶起。
  「你是指伯父。」
  「是的!就是奪去莫雲親王的車禍,那場悲劇正巧發生在那兩年前。」莫雲親王,他與雷爾的父親:也就是和戴克上皇是為同胞兄弟,而長戴克上皇兩歲的莫雲原本是伊斯利王國的指定王儲,換句話說,莫雲才是皇位的繼承人。
  然而一場車禍卻奪去了他的性命,連同在車內的司機、莫雲的未婚妻都一同喪失性命,這件震驚伊斯利王朝的大事在當年轟動一時,全國人民更是同聲哀悲。但在事實無法挽回的情況下,也只能空餘欷歎了。
  當年他二歲,又恰巧與母親環遊國外。回伊斯利之後,只能到莫雲伯父與被晉封為王妃的希薇小姐墓前行禮。緊接著,父親依循祖規繼承王儲之位,三年後成為伊斯利之王。
  而當年的憾事與今天魔巖的叛變會扯上關係嗎?
  會嗎?
  「調查報告給我。」雷爾接過文件細讀每一條陳年調查報告,一邊又仔細聆聽情報部長的見解。
  「當年車禍發生之後,尋獲了親王與王妃的屍體,雖然是焦……焦屍,但經過法醫與鑒定人員的檢查資料確定後,並沒有發現任何蹊蹺的地方,更沒有王妃懷有身孕的訊息。」
  他點頭。「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是!」
  門才關上,雷爾捏住資料的手葛然一緊。沒有問題,那場被判定為駕駛疏忽而導致皇室座車墜落山谷引燃爆炸案的車禍毫無問題。
  但,他心頭為何總覺得不安?
  走出議事廳,步伐變得異常沉重,雷爾獨自一人來到上皇所居住的「嫻逸宮」前,好半晌後緊握成拳的手才敲搥門扇。
  「父親。」一踏進內室,雷爾躬身請安。
  「怎麼?魔巖的叛變有進一步的發展了。」雷爾神色凝重地前來找他一定是事情起了變化。
  「沒有,魔巖尚未有蠢動,他給的通牒還沒到期。」
  戴克焦急未變。
  「那麼也不能坐以待斃啊!等他先動手就糟糕了。雷爾,不如我們先下手為強,出兵毀了那個傢伙的妄想,查出他們的大本營藏匿在哪個地方沒有?」
  「父親!」
  「沒錯,我們必須要先下手為強。」
  「父親。」
  「你是怎麼回事?」戴克總算發現到兒子的怪異。
  「父親——」雷爾目光如炬地直視他,所有的疑惑終究得找到答案,不管是否會傷害別人。「父親,我來是有個疑問想請教您?」
  「什麼事?」戴克也感覺到那份尖銳,顯得小心翼翼。
  「關於伯父的車禍——」
  臉色驀然一白!戴克突然咆哮起來。「無緣無故為什麼突然提起這件事?」
  「父親,」冷白凝滯在他的臉孔上。「因為這裡面有特別的——」
  「有什麼?車禍的調查報告不是已經詳細記載下每一個細節。」他搶話,脾氣暴躁無比。「你看過沒有?你想要的答案全部都寫在裡頭了。」
  「我是看過。」
  「那你還問我。」戴克痛苦的表情宛如被利刃捅過。「雷爾,你在懷疑我做了某些事,對不對?」
  「我來,只是希望父親把所知道的事實告訴我,畢竟我當時年僅二歲,而且置身國外……」
  「別說了,沒有內情,什麼都沒有,我所知道的事實跟調查報告裡頭所記載的一模一樣。」戴克幾乎呈現歇斯底里狀況。
  「父親——」
  「好了,我很累,不想聽了,你退下。」撇下兒子,逕自往內室走去。
  雷爾無意再追逼,只疲憊地道:「那我出去了。」
  「雷爾,」戴克忽地又回頭,喚住兒子,對著那張俊雅的面孔莊嚴地道。「你要相信自己絕對有資格掌管伊斯利,更別忘了你可是伊斯利建國三百年來最偉大的君王,你是最好的。」
  雷爾點點頭,無言地退出嫻逸宮。
          ☆          ☆          ☆
  雪舫紗縵輕飄舞蕩,翩出浪漫波浪。但睡在床褥上的嬌軀卻不安地左翻右覆,眉宇之間更是蹙起,似乎陷入某種惡魔之中。
  那張清麗脫俗的美麗臉孔蘊涵著淒惶,顯得那般不安又惹人心疼
  她是不是錯了呢?
  「小姐。」晶靈吁歎一聲後輕搖意菲,想喚醒她抽離不安的夢魘,但試了幾回,意菲還是沒有轉醒的跡象。又歎口氣!晶靈托著頰,不安的擬睇她那張憔悴不安的容顏。
  她似乎硬加諸了一份過重的負擔給小姐,更糟的是魔巖並不如預計下那麼好掌握,她當初的樂觀是不是太過天真,以至於反而帶給小姐更大的危險,即使她是一片好心,但事情的演變若超過「那個人」的預估的話,怎麼辦?
  「哎呀……怎麼辦呢?」晶靈快哭出來了。「我會不會害死小姐啊?」才想著,忽然一道黑影欺壓過來,晶靈淚痕狼藉地抬起臉。
  「魔……呃!陛……陛下。」還是伏臣的好。
  「出去!」魔巖看也不看她,視線膠著在意菲蒼白的臉孔上。
  「可是……」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噢。」晶靈立即乖乖地退出寢房外。
  床上的嬌人兒再度不安的翻身,眉宇間的蹙得更深了。
  魔巖坐入床榻,她猶不醒。將她扶抱起,讓她的螓首靠於他的胸膛上:意識不清醒的意菲輕聲嚶嚀著……
  「作噩夢了?」他聲若蚊蚋,指尖想撫平她蹙緊的蛾眉,卻徒勞無功。「夢中有我嗎?」
  他勾起唇輕輕笑,隨後將唇覆上她的,有別於以往的奪占力道,這回輕輕柔柔地吸吮著……
  混沌裡,好像有種溫熱滑溜啟開她的貝齒,長趨直入她的唇腔內,在她口中挑逗糾纏。
  怎麼回事?
  意菲驚愣地醒過來!美眸才睜開:魔巖立即察覺到她的清醒,按壓住她的後腦讓她逃退不得。
  方纔的溫柔已完全褪去,剎那間又轉變成一隻猛獸,放肆地獵食這位可人兒。
  明瞭他的霸氣和無與倫比的力量,他向來是不容許有人去抗拒他。
  意菲一動不動地任由他盡情侵略,非關氣力告罄什麼的,而是惡魔的行徑與邏輯既然是以征服為目的,她傻傻地一再反抗,只是更滿足他的掠奪因子罷了。
  算了……任由他吧……若是無趣,他自然會放過她。
  魔巖抬起臉孔,審看她毫無表情的麗顏,挑眉的同時食指輕撫上被他吻腫的紅唇,有趣地問道:「今天這麼安靜,嗯?」
  「同樣的戲碼玩多了總會累的。」她道。
  「也對,是會疲乏的。」輕笑兩聲,他竟又低頭噙住她的唇。這回,他以不可思議的溫柔在她唇上灑下迷醉的魔網,勾引廝磨著,撩得人心慌意亂……
  意菲迷糊了,她居然開始對這份撩撥起了一種綺念與配合……
  不!
  回過神時,那對紫瞳正含笑地在她面前幻閃,一對邪目似乎看穿了她曾經有過的一絲軟弱。
  魔巖不僅開懷,而且變得好溫柔。
  「走!」他突然拉起她,又霸道地替她換上簡便的輕裝。
  「去哪裡?」意菲雖然問,但並不敢冀望能得到答案,算是。慣了他的任性非為。
  「到地獄一遊去。」
  詭譎的回復不復以往的陰森恐怖,情緒放鬆下的臉孔看起來迷離又絕美。
  面對這張陌生的柔和,她的心竟然隱隱顫動了起來。
  魔巖帶著她離開麒麟基地,黑色跑車性能極佳的悠遊行駛在蜿蜒的山路間。遠離麒麟山脈層層疊疊的特殊保護系統後,熟稔地將跑車馳聘進寧靜城內的地底秘密信道,避開被發現及被追蹤的危險。
  意菲驚異了!
  「你連秘密信道的所在都摸得一清二楚。」她忍不住道。
  「我熟悉伊斯利的每一個角落。」
  這是真話。意菲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竄起這種感覺,但同時也忖想:既然他會致力去瞭解伊斯利,是否也意味他必然要把伊斯利奪到手上才會甘心。
  所以他不在乎用盡一切手段。
  在靜滯中,車子駛出了信道,加速前行後條止於寧靜城最著名的海灘上——沙之月。
  他居然帶她來這裡。
  跨下跑車後,入眼的是一片綿延平坦的美麗沙灘,意菲忍不住褪去鞋子,細緻的白色細沙柔軟地在她步過的腳踝下起伏著、流瀉下。
  銀色片盤傭懶地高掛天際,幅射出溫柔的暈黃,四周的星光更是迤邐在整片黑色瀑幕上,優雅地包裡住這整塊大地。
  隨著海風拂來,白浪為之起湧,一波又一波的傳來海濤隅語聲。
  寂靜的海灘感覺上是這樣的平和與浪漫。
  好美。
  意菲一襲淡藍絲裙就這麼隨風起伏,投在她身上的銀色月光也教她泛出耀眼光華。
  魔巖睇視不放。
  「為何帶我來這裡?」意菲將飛散揚舞的髮絲攏回耳後,回頭看著身後的他。
  「興起罷了。」魔巖淡聲回復。
  彎下身子捧起一把沙,讓它們在指縫間流瀉下……
  「月之沙很美吧!」意菲展露難得的笑靨,柔美極了。
  魔巖霍然側過首去,遠眺那幾乎看不見的海平線。
  「你不同意我的話?」
  他依舊默不吭聲。但不理睬的響應並不影響意菲的企圖,哪怕是在自言自語也無妨。因為他若是能夠聽進一些……哪怕只是幾句話,情勢或許可以改觀。
  「但這份美麗能夠維持多久呢?也許在下一秒鐘,沙之月就不復存在了。」意菲低沉的嗓音繼續訴說著。
  魔巖回頭。
  「把你心裡想的說出來?不必拐彎抹角。」
  她直視他。「這麼美麗的天地你忍心將它們破壞殆盡。」
  哈!他狂笑起來,笑得抑不可止。
  「你就這麼冷血。」
  他止住了笑,但紫眸冷冽下來。
  「伊斯利真的是天堂樂園嗎?你不以為這只是種表象,是假的。」他張揚出不信任的排斥。「你可知道這個看似平和的外表其實暗藏著許多見不得人的污穢,只不過是掩藏得好罷了。」
  「你胡說。」她不懂,為何他的言論總是不肯讓自己好過一點?
  「別不信啊……」
  「好,就算君王有錯,但你也不能以戰爭的方式來諫改,那會毀掉多少的生命與財產。」
  「有破壞才有建設,在我的掌握下,伊斯利會邁向更美好的未來。」
  「不可能的!」意菲完全不暇思索。
  這話讓魔巖的慵懶隱退,換上使人戰慄的深沉。
  「是什麼原因讓你覬覦伊斯利?非得到不可呢?」她沒有退縮,皺起的顰眉化為細線,一絲絲的穿透他一向無感的心間。
  魔巖滿腔的嘲弄竟然說不出口,此刻他居然屈服在她悒鬱姿態下——魔巖,你是怎麼了?
  「要知道你的野心不單在傷害別人,也在傷害你自己。」
  他看她,意菲這一席話不斷墜入他的心湖,激起一波又一波的漣漪。
  他在傷害自己?
  有嗎?
  不!
  那麼她為何又會這麼說?
  意菲那女人的城府極深……
  她對雷爾忠心耿耿,為了他什麼都願意犧牲……
  玫莉的警告突然有如撞鐘般猛烈擊來,警告著他意菲正在一步一步滲透著自己的心房。呵,滲透?怎麼回事,他的心有過裂縫嗎?否則怎滲透的進去——滲透。
  他猛甩掉腦中那一瞬間的震盪。
  有多久沒嘗過情感的滋味了——不,失言了,「情」這一字句向來不容許出現在他心田間,封密住的心房更不容許出現裂隙。他發過誓的,只要活著,只要仍有一口氣在,就絕對不容許有人試圖來影響他。
  想都別想!
  他幽幽冷絕迸出話。「我讓他掌握了五年的光陰,不對!不止的,連同那位所謂的上皇在內,父子兩個一共耗去二十七年的時間。我退讓了這麼久,今天才要索回屬於我的東西,這還不夠慈悲嗎?」紫眸冰封。「你明不明白?伊斯利是我的,唯有我才能控制,你明不明白?」
  「是不明白,因為站在我面前的只是一個毫無理性的野心家,這樣偏激的性子如何能夠——」義正的言辭突然被阻斷。
  張狂的魔巖不再忍讓地伸手攫住她,兩條身子重心不穩地栽倒在海灘上。
  頎長的身軀迅速疊上她的,不發一語隨即佔據她的唇,以強烈的手段向她的身與心做下宣告。她沒有權利抗拒他,沒有權利評斷他:女人只是個附屬品,只許依附在他的情緒和命令下,其它的:不!沒有其它的了。
  感覺唇痛,更覺心酸,不懂一個外表、才智均屬上上之選的人物為什麼會這般凝晦極端。
  久久,他總算放開了她。可是近在咫尺的鼻息卻讓彼此交錯著呼吸,四眸對峙下,劍拔弩張的氣息依舊繃得死緊,只是誰都沒有撤退的打算。
  柔美微顫地舉起,小手捧住他殘戾的面孔。勇氣沒有褪去,意菲不在乎因頂撞而再一次遭受他的傷害。
  「我要你明白,依你的心性、憑你的手段,即使奪取一切,結果還是可以料想而知。承認吧,你並不是一個好的領導人。」
  他凌厲看她,瞳孔綻放盛焰怒氣,陰毒的要把人吞噬入腹。
  「回頭……」
  「作夢!」他突然一躍而起,不顧身上沾滿的白沙,一把將錯愕的意菲拉進跑車裡,才坐定,油門踩底,車速飆至狂速。
  沒人可以影響他,沒有人的。
  未關閉的車窗灌進一股又一股的冷冽森寒,卻洗不掉他的矛盾。
  他要毀掉她,甚至取她的性命都易如反掌,但他非但狠不下這個心,反而容許這個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他的權威,擾亂他的思緒。
  「危險。」意菲尖嚷一聲,心臟梗在喉間,飆至極速的瘋狂讓跑車差點與另一輛車子迎面對撞。
  「我是洪水猛獸,我沒有能力統治駕馭。」他自語,完全沒有意思獲得答案。「或許吧,不過這又如何?又能改變什麼?我不會回頭的。」狂笑聲張揚。
  「停下來。」他的狂速是不要命的。
  車速反而更急、更快。
  「想救了你的心上人免於權勢旁落的危險嗎?」紫眸望看窗前,孤絕地看待世間裡,泛閃寒光的眼眸寡情的驚人。「祈禱吧!向天祈求現在來場車禍,一舉將我們毀在這個地方,那麼一切就會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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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6 12:53:1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沒完呢!
  很失望啊,他們毫髮無傷,一切仍然回歸到原點。
  這也意味著故事將會繼續發展下去,只不過未來將會如何演變——
  魔巖盯著螢光幕,手指操控著計算機仿真攻陣圖,毀了對方一萬五千名兵士,炸毀了兩處軍事設施,但己方也損失慘重,而且來自不該出現的疏失。
  他竟然開始犯錯了。而犯錯的原因是專注的思緒被擊潰,恍惚地飛到那女人身上,他居然開始注意她了。
  怎能忘記呢?挑戰是他生存的唯一法則,他的存在也只為了奪回屬於他的事與物。他早說過,不容許任何人的犯逆,更不容許為人傷情。
  但他,卻開始觸犯了自己的禁忌,開始了……
  「陛下,」嬌嗲伴著香氣飄進指揮室,玫莉柔媚的臉孔。得神采奕奕,完全不復幾日前的畏怕與不安。來到他身後,一副漫不經心地問道:「聽說昨晚您和意菲又一同出遊了。」
  「我的行蹤得向你報告嗎?」冷颼颼的寒氣沁出。
  「不,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呃,我只是想、前些天的失言道歉。」聞到煙硝味,她趕緊轉開話題。
  魔巖輕敲著按鍵,回頭問:「為什麼改口,你不再認為她會危害到我們的勝利?」
  「我想我是太緊張了,在怎麼說她終歸只是個女人,不至於有太大的影響力,況且……您會任由她來左右您的決定嗎?」素手貼住他的掌背,再道。「女人對你來說只是歡愉的工具,我現在所擔心的是意菲能否讓您得到快樂?」
  「她是不能。」
  玫莉暗自欣喜。
  「並不奇怪。」她立刻換上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意菲和我稱得上是相知甚稔的朋友,我對她的個性、脾氣當然掌握著七、八分的瞭解,我很明白,意菲的個性可不像外表一樣的荏弱無能,她更不喜歡攀附在男人身邊坐享其成,所以您的付出極有可能盡付流水,不如這樣……」她殷懃地想了一個計策。「由我去說服她,讓她從此依附了您。」
  「你有把握?」魔巖問。
  心竊喜。「試試也無妨啊,對不對?」
  把手一擺,他口氣疏冷的,像在虛應般。「去吧,願你能帶回好消息給我。」
  「我會盡力而為。」她異常喜悅的退出去。
  望著玫莉遠離,魔巖的心上卻竄起後悔的情緒。如果玫莉真說動了她,那他豈不是少了馴服的過程可玩,斷了遊戲的樂趣。
  就像況傑和巴胥兩人,怎地也不同意他給敵人一個月時間的和緩,因為這世上絕對沒有這種作戰的方式。可他依舊選擇一意孤行,當場氣壞了所有的部屬。
  不是他不懂,而是他們並不知道,當勝利太快降臨時,往後的日子可是會很寂寞的。沒有目標可追尋的人生實在太恐怖了,他能夠承受住這種虛空嗎?當一切都得到的時候。
  還是說他應該要趁早規劃新的遊戲,用不斷的征服來繼續滿足可預見的虛空。
  啊,征服……
  兀地,背後射來一道冷寒,甫踏出門口的玫莉卻沒有勇氣回頭望上一眼。
  一心想得到魔巖,卻總是被他的陰邪所震懾,不單亂了自我,還渾噩地隨著他的口令而動作。然而這些劣勢她都還有機會挽回,只要她成為魔巖的唯一。所以那個突然出現的女人必須要剷除,她絕不能又讓煮熟的鴨子給飛了。
  獰笑在唇邊泛起。
          ☆          ☆          ☆
  「玫……玫莉小姐?」
  晶靈張著驚愕的小嘴迎進敲門的玫莉,在伊斯利同是人人敬仰的望族千金怎麼也出現在麒麟基地裡頭啦?難不成、難不成她也是被綁架來的?
  意菲從花叢間抬頭,驚詫只是一閃而過。記起了,麒麟基地的副司令官就是她的父親,忍不住輕幽一歎……
  玫莉才站定,臉色就難看得要死。瞧瞧這間客房可是麒麟基地裡頭最好的一個地方,魔巖不僅讓她住下,而且還下一道重令重新佈置過,如今看起來浪漫且優雅。更過分的,他居然還為她築建小花房,讓這個深入地底深處的基地能有嬌蕊綻吐芬芳。
  他對她可真是好呀……
  「晶靈,你先出去。」意菲朝呆在一旁的女侍說道。
  「哦。」完全回不過神的晶靈還是處於莫名狀態。好奇怪喲?玫莉什麼時候被架來的,而且她那張死氣沉沉的臉孔好像有點怪呢!
  不過她已經來不及繼續研究,門板就關了起來!
  「有事?」意菲捧著粉嫩的清蘭走出花房,蘭花的靈氣與她相互映襯。
  「你不奇怪我怎麼會出現在麒麟基地裡頭?」玫莉口氣不善的。
  「我記得你父親身居基地副司令官的要職。」人事派布上,應該說是種失策,畢竟他辜負了雷爾的信任,變節投降。
  嘿了聲,玫莉可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打轉,她來,可是要意菲滾遠一點的。
  「住了二十多天了,還習慣嗎?」玫莉儼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式。
  「我身不由己,談不上習不習慣。」
  「聽你的話語,還是想逃出去?」
  她回頭,看著她。「你想幫我?」
  「不!我不敢得罪魔巖。」玫莉坦白乾脆的承認。
  意菲又回過身去,平靜的把剪下的花束插進瓶子裡,小心擺正。
  「你既然無能為力,那又何必特地跑來找我。」說是這麼說,但意菲心裡很明白,心機深沉的玫莉是不會無事登三寶殿的。
  她收斂起臭臉,盡量擺出和善的模樣。
  「雖然我無法幫助你離開,倒是有另一種方法,也許可以讓你得到相同的效果。」她熱絡地走向她。
  意菲聽著。
  「臣服魔巖吧!」玫莉俐落地把話吐出。
  「臣服?」頓了好半天,意菲才又找回自己的聲音。「你要我侍奉他?」
  奇怪?她怎麼跟晶靈一樣,老出這種主意,她們到底有沒有想過,一旦牽扯上「感情」一詞,只會變得複雜而且難理。
  玫莉費了點力氣才讓聲音聽起來不至於咬牙切齒。
  「別誤會,我當然不是要你真的拿心去交換、或者去愛上他。我要你假意屈服,是想幫助你離開魔巖,這只是手段。」
  記憶飄向昨夜在沙之月時的驚險情境,魔巖的瘋狂作為在令人痛恨的同時,卻也引燃她絲絲的酸痛。
  「你應該明白魔巖那個男人喜愛征服的野性,愈是得不到的東西,他愈想納為己有。」玫莉的話不斷在她耳畔拂著。「他視你為挑戰,當然非得到不可,所以只要讓他征服的慾望消退掉,你才有機會離開。」
  「那該怎麼做?」她問,想揮去魔巖的面孔,但反而愈明顯,彷彿成了烙印。
  玫莉欣喜的差點跳起來!
  「第一步就是不要讓他覺得你難以捉摸,而最好的做法就是一有機會你就跑去纏住他,相信我,一旦他覺得你糾纏不休,絕對會把你推得遠遠的。」她興致勃勃的提供建議。
  「就這樣?」
  「看似簡單,但你做得到嗎?」玫莉故意激她。
  抿唇一笑,並未答腔,她莫測高深的樣子反而讓玫莉心情更是忐忑不定。
  「意菲——」
  「你可以出去了。」
  玫莉急問:「你還沒有跟我保證你會做到。」
  美麗的嬌顏閃過嘲諷。「我想你弄錯了,即使我要屈服,對象也是魔巖而不是你,我並不需要跟你報告每一項細節?」
  玫莉一時語塞!
  「好吧!」玫莉自討沒趣地咬牙迸話。「那你自己看著辦,希望你不會辜負我一番好意。」得不到回復,她只能選擇悻悻離去。
  氣死她了——不過意菲沒多少日子可得意了,勝利者終歸屬於她。
  重重踏伐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終至消聲不見。
  意菲半斂下眼瞼,狀似平靜地輕撫粉嫩瓣葉,其實內心的波濤已經狂湧地幾乎要將她擊滅。
  這是逃不掉的宿命呵,終究還是得這麼做。
  矜持、自尊,從此刻起,散離!
          ☆          ☆          ☆
  沒有具體的答案。
  而這種結論就是讓雷爾最怕、最憂心的地方。
  雖然眼前的平和尚未有被立即破壞的顧慮,但誰都明白這只是風雨前的寧靜。
  五指條地捏緊成拳,事情的發展其實已經很明顯了,他輸了一籌。從各地傳回來的情報真假皆有,難以判辨,對方所使用的障眼之計高竿得令他們不僅無法掌握叛軍的動向,就連大本營設置在何處也都還一無所悉。
  魔巖……那個謎一樣的男人……
  「惱也沒用,既然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一道瀟灑的嗓音突然闖進了雷爾的冥思空間,心陡地降下,心冷來得比驚詫更為強烈。寧靜堡從何時開始,可以讓人來去自如,如進無人之地?
  雷爾屏氣回身凝睇這一對突然出現的男女。
  那男人身材修長,面容俊美,年紀與他相差無幾,自然散出的瀟灑氣質宛若風度翩翩的富家公子。不過外表上雖然看似倜儻俊美,但那一對精明過分的透澈雙眼又給人一種不可輕忽的猛銳力量。僅這麼相視一眼,雷爾即可斷定此人來歷必然非凡,更非泛泛之輩。
  而站在那男人左後側方的女子則美得飄忽,猛一看神韻與意菲有些神似,只不過她靈秀的臉龐不斷射出冷森寒氣,昭告著拒人於千里的排斥。
  相當特別的一對不速之客,只不過現在可不是欣賞俊傑與美人的好時機,這兩個人突然闖進皇宮必然是有所圖謀。
  「你們是誰?」雷爾問,口吻並未帶著指控,他們能夠無聲無息的潛入,可見伊斯利的國防系統、安檢系統已經到了脆弱不堪的地步,該檢討的人是他才對,沒有資格責問旁人。
  由此也知,魔巖能夠完全不動聲色的發動叛變,甚至自恃能夠成功,也不是毫無道理的。
  男子看透了雷爾的自慚,急忙解釋:「請不要責怪安檢部門,他們想攔住我並不容易做到。國王先生,請原諒我們的冒犯,我叫水寰。」
  「的確是不必在意,尤其對手是一隻奸詐的不死怪貓。」女子放聲不客氣地譏諷水寰。
  雷爾聞言一愣!奇怪?他們不是一夥的?怎麼……
  「江蘺凡,講話客氣一點。」水寰不善的俊臉閃動危險的光芒。
  她虛笑,繼續攻擊道:「不想當貓,那麼就改稱你不死蟑螂好了。」
  銳眼條地瞇起,晃眼間水寰已經欺至她跟前,掐住她美麗的下顎。
  「別忘了是誰帶你來到這邊的。」那份輕柔隱含著一股致命的尖銳。
  這麼敏捷的動作,不僅雷爾沒有看清楚,就連江蘺凡都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手。
  原本就冷熾的脾氣狂熾得更為強烈。
  「你敢邀功,這份任務原本我一個人就可以執行完成,若非你無恥的想分一杯羹,卑鄙的想搶奪我的賞金,會發生這種事嗎?」她連生氣都美得驚人。皓腕一提,條成手刃往他腕上切去,不僅打到他不規矩的大掌,甚至有意讓他跌個倒栽蔥。
  只可惜她的勝利僅維持一秒鐘,就又讓水寰趨佔上風。
  擒拿手一出,他輕而易舉地抓住她的手臂,轉而制住她:不客氣的厲斥也在瞬間排山倒海狂囂而去。
  「若非我無恥,你一踏進伊斯利,就成了階下囚。」這個不懂感激的莽撞女人,若不是受到「不良」的威脅必須保護她,早就一腳把她踢到死亡之城去,那還容得下在他面前放肆。
  「少往自個兒臉上貼金。」她想掙出,卻徒勞無功。「放手、放開我,你這個不要臉的臭男人、離我還一點,放開……」
  雷爾逕自坐進沙發裡,悶不吭聲的,靜靜觀看這對男女鬥嘴的不亦樂乎。他們是誰?不過好像並沒有惡意,還一來就吵翻天。
  「……放開我。」江蘺凡暴喝。
  「再吵我就吻你。」淡淡的嘲弄從牙隙間迸出,天知道他花了多少力氣才壓住一腳想踢開她的衝動。
  「你還敢提起。」想起那一回的唇齒相觸,怒火熊熊燃燒。「不要臉的下流胚子。」
  「再說。」他唇色的輕笑已經不是威脅了,他的火氣已經醞釀很久,這女人倘若敢再出言不遜,他會讓她嘗嘗她最害怕的滋味——而且是毫不留情的。還有:連同「不良」那老傢伙他也會一迸砍了。
  江蘺凡忿忿地用眼神殺他,卻不得不閉上嘴。
  若非國難當前,雷爾當真會爆笑出聲。
  「你們費心的闖入寧靜堡來,該不會是想演出戲讓我心情愉快點吧!」雷爾收起了提防心,反問起這一對神秘的男女。
  「還有幽默感,看來伊斯利離亡國還有一段漫長日子可以走。」好不容易才掙離水寰箝制的江蘺凡,立即跳得遠遠的,不讓那個不要臉的人渣再靠近她一步。
  這女人不只脾氣火爆,說起話來更是尖銳無比,不留餘地的。
  水寰認命了,再繼續跟她糾纏下去,遲早會吐血而亡;為免自己死得難看,所以還是盡早把事情給解決掉的好。
  他轉看雷爾。
  「國王陸下,這回我們私自闖入寧靜城,是為了魔巖。」水寰直截了當說明來意。
  「魔巖?」警戒心大起,雷爾提防地回望他。外界人雖然知道伊斯利進入緊急狀況,但實際知曉內情的人並不大多,而這叫水寰的男人卻一副知悉甚詳的模樣。
  承受雷爾的疑慮,水寰目光依然炯炯如火。
  「怎麼說呢……魔巖那傢伙,嚴格算起來,他是我兄弟。」
  「兄弟?」雷爾震驚的站起來。
  「根本不必驚訝,憑眼前這個傢伙的德行,大致也可以推斷出他們的關係,蛇跟鼠,向來是同一窩的。」
  水寰厲眸回頭警告。
  哼!江蘇凡也不甘示弱,一雙大眼也緊緊地盯著他瞧。
  雷爾斂起驚駭神色,表情肅穆地直視水寰,說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水寰歎口氣,輕聲回話。「國王陸下,故事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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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6 12:54:1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麒麟基地
  「很快會得到解決的……」
  「放心吧……」
  一串低低的呢喃聲忽歇、忽揚的從指揮室裡頭幽恍地飄蕩出來,很不真切,好些句子都聽不清楚。但絕對可以確定的一件事,那就是這股幽恍之調必然是出自魔巖口中,因為這種幽緲的聲音唯有他才能夠擁有。
  意菲戰戰兢兢地來到門前,就輾轉聽見這一串異於尋常的呢喃聲,跨出去的步伐不自覺放得更輕、更慢了。
  很奇怪?一向戒備森嚴的指揮室今天管制得很鬆散,一路走進來,守哨的兵士給了她很多的方便與自由,完全沒有前些日子的緊迫盯人。
  結果一來到指揮室門前,從未開緊的門縫中又得到這份預料外的大驚奇,她瞧見了不可思議的一幕,會嗎?指揮室裡的那個人會是那名宛若惡魔轉世的邪靈嗎?
  磨巖,向來陰邪的面孔不再具有任何的威嚇性,收斂邪氣後的年輕臉孔顯得是那般的怡然且……可親。
  他正蹲在一隻毛色黑亮的大狼犬面前,不斷撫著它的脖子,逗弄著它玩,而那只威猛無比的高大狼犬則溫馴地趴在他跟前,靜靜聆聽他說話。
  她該不是眼花了吧,抑或是根本沒睡醒,這才會瞧見這不可思議的景象。一向剛愎自負的狂人也有軟弱的時候,和尋常人一樣,需要抒解胸中抑鬱——別怪她,是很難想像孤星也需要有人相伴,而且他所選擇的傾吐對像還不是週遭的朋友或部屬,是一隻不會回話的動物。該說是他保護得密實,還是:他根本不信人心?
  兩種疑惑,卻同時牽扯起一股悲哀之情,為他。
  意菲就這麼呆望著那張卸下面具後所呈現的真實面容
  虛恍地,她漸漸抗拒不了那張俊美臉龐所逸散出的特殊魔力。
  心,不僅開始微微掀動著……
  而且會痛!
  不暇思索地就伸手想推開門,想去撫慰他——後頭突然有只大掌搭住她的肩。
  意菲一驚!
  「噓!」況傑快一步摀住她的唇,阻止她出聲驚擾到裡頭的人。
  是況傑,意菲吊在半空的心才放了下來。況傑又比了比離開的手勢,她點頭示意後隨即跟著他走向迴廊的另一端。
  「剛才嚇著你了。」來到屬於他的辦公室,況傑一邊倒水,一邊道著歉。「情非得已,請你見諒。」
  她明瞭,也沒心思去計較,好奇的是他怎麼會主動找她?記得他可是魔巖最倚重的心腹,她剛踏進麒麟基地時,況傑總是小心翼翼地防衛著她。
  「突然間找我來,有事?」這情景擺明了無事不登三寶殿的。
  況傑沒答腔,只用一對異常炯亮的目光探望她,彷彿在尋找什麼,又在確定什麼一樣。
  這麼詭異的打量,讓人很不舒服。
  「你——」意菲才要問,況傑又搶了先。
  「三少爺剛才在指揮室裡頭的情況,你都瞧見了吧!」那一對探索的眸光不曾稍減半分,反而瞧得更仔細,不願疏漏掉一分一毫。「告訴我,你看了之後有什麼感覺?」口吻略顯激動。
  「感覺?」意菲一怔,不懂這唐突的問話代表什麼涵義。
  況傑很快又自答道:「我想你一定不敢相信,剛才在指揮室裡頭的是魔巖,你印象中的毒辣惡魔。」
  翦水雙瞳翕了翕,她反問,不再處於被動狀態。
  「你倒像是習慣了一般。」這男人有什麼企圖。
  況傑咬著下唇,食指不自覺的輕敵桌面,洩漏出看似從容的表相下其實也是緊張的。
  過了半天他才道:「我跟隨他二十七年,幾乎從他出生那一刻起就隨侍左右,至少是比你們瞭解一些。」濃黑的眼睜閃爍著焦躁,又見他深吸幾口氣後,才壯士斷腕般地決定再開口。「這是他的習慣,但他自己卻不自覺,總在相隔一段時間,他心裡有解決不了的事情時,他就會找紫旋傾吐煩鬱,恢復自我。」
  「恢復自我?」這是什麼意思?
  「沒有人一生下來就殘酷而沒有理性,魔巖當然也不例外。」
  他話中有話——意菲感覺到了。
  況傑回視她絕塵的美貌,雖然這女人外表看似荏弱,但自然流瀉出的慧黠與剛毅絕對屬於巾幗之輩。
  「你想不想知道這其中內情。」而他正打算藉助她的智能。
  「你特地把我找來這裡,不就已經打定主意告訴我『內情』。」
  況傑讚賞一笑。「沒錯,而且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這我不敢保證。」她不會讓人利用。「端看你所說的內容究竟是什麼。」深沉的眼思考了一會兒,極端的矛盾在他心中拉鋸,終究,他還是決定放手一博。
  事到如今,險棋不出,其結果將是同歸於盡的毀滅。既明白嚴重性,他也不得不聽令行事。
  「魔巖的父親是莫雲親王。」況傑一出聲就是勢力萬鈞的衝擊。
  「你說什麼?」意菲彈起來,震驚無比。
  「魔巖是莫雲親王的兒子。」
  「胡說!不准你危言聳聽,侮辱先人,莫雲親王早在二十七年前的一場車禍中過世了。」她不能接受,更是忿恨,況傑所謂的內情竟是拿已過往的親王作文章,不可原諒。
  「他是仙逝了。」
  意菲冷聲。「那麼魔巖又怎麼會是親王的兒子?」
  況傑臉色不變,態度變得更慎嚴。「記得親王的未婚妻,希薇小姐嗎?」
  希薇小姐?
  聞言,心臟惶惶不安的直跳,胸臆突然不斷湧起逃避的念頭,但雙腳卻好像生了根似地,教她動彈不得。
  「希薇王妃她……她不也隨同莫雲親王在那場車禍中喪生了。」她是不是也神志不清了,竟會受到況傑的煽動,忐忑不安了起來……不!
  「那具女屍不是希薇小姐。」況傑直直勾視她,態度決然。
  「怎麼可能。」她再次驚駭的退了好幾步。
  「的確不是。」不容置噪的口吻再出。
  該相信嗎?不!別忘了眼前的男人是敵對的一方,這一連串的鬼話極其可能是為了動搖她的信念而胡亂編出來的,也許她的叔叔正是受騙於這一番鬼話,這才會變節投降,這麼說來況傑有意把同樣的伎倆應用在她身上。
  「我沒有騙你,那具女屍是中途上車的替死鬼。」看透了她的質疑,因為當初把真相告訴巴胥等一干人時,他的反應都是一樣的,但他不在乎再費一次口舌,以真相事實來說服她。
  「不可能,所有的調查報告都記載的清楚詳細,那女子是希薇王妃,那場車禍更純粹是場意外。」雖然當時她尚未出生,對當年的意外情況並不知悉,但攸關皇室成員的生命問題,尤其是王儲這種重要人物,豈可草率結案了事。
  「那是強力運作下的隱瞞。」況傑對她的反應並不意外,反而更顯咄咄逼人。「死的那名年輕女孩是希薇小姐的侍女,調查組員雖然心裡有數,卻仍然隱瞞真相。會發生這種情況的原因很簡單,只因有人想一手遮天,成就自己的利益。雖然這些話聽來很難相信,但我說的全部是事實。」
  意菲清澄的雙眼還是凝滿不信,她不受煽動。
  「那場車禍百分之百是出於一項預謀。」況傑再擊重話。
  「不可能。」
  「而且這場慘禍的主使人正是戴克上皇。」
  「住口!」他愈說愈過分。「你沒有證據就把一切責任推到一個老人家身上,未免太不厚道。」
  他冷笑。「證據當然有,但需要看嗎?當莫雲親王不幸身死後,是誰大搖大擺坐上伊斯利國君的位置——戴克上皇,這已足夠證明。」
  「不成理由。」她反駁。「兄歿弟承是伊斯利固有的傳統,僅憑這條牽強的理由就把人定罪,只會暴露你的居心不良。」
  況傑鎮定依舊。「乍聽下言之有理,但你有沒有退一步想過,莫雲親王正值壯年,若非有意外發生,誰能讓他喪命。」
  「你強辯奪理。」
  況傑繼續故我地說道:「更可恨的還在後頭,當戴克上皇知道希薇小姐倖存未死,而且腹中已懷有莫雲親王的孩子後,不但不放過她,更下令全力追殺,希薇小姐在敵人層層環伺下求取生機,好幾回大難不死,又幸虧莫雲親王身邊的幾名忠心之士傾心相助,幾次化險為夷,但,王妃仍然在生下少爺的三年後,撒手而去。」
  意菲緘默立站著,芙蓉面不露半點波瀾痕跡。
  「躲躲藏藏的日子又經過五年光陰,在這五年中,我們幾個死忠之士護著小主人,在數十個國家中躲藏,為避免被發現行蹤,總是停留幾個月時間,就得換地方居住。在這段月子裡我們嘗盡人情冷暖、步步驚魂的生活。」他望著她。「你以為這種生活對一個孩子會造成什麼影響。」
  她依舊不動,唇緊抿著,臉色蒼白。
  雖然沒收到反應,況傑繼續道:「記得在他十歲那年,因為我們的一次疏失,少爺被人口販子騙走,雖然在一個星期後我們救回了他,但在那片污穢的天地裡、少爺究竟遇見了什麼,任憑我們怎麼問,他就是不肯透露一個字來。輾轉又經過被追殺的日子,直到遇上了不良老人,這才在他的掩護下安定了下來,但,自此後他心性大改,因為親身經歷的遭遇、親眼所目睹的現實,教他認定唯有強者才能在人群中生存,唯勝利者才能把人耍弄在掌心中,才可以控制一切。於是;他變得陰沉狠毒,甚至為了目的可以不擇一切手段。」
  死寂的空氣攫住了四周,現場靜得達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
  「這就是為什麼他傾盡全力誓言奪回所有的原因。」他森寒進逼。
  她倒抽涼氣,身子禁不住開始顫抖,小臉佈滿了驚恐。
  「伊斯利是他的,你也是他的,拿回他的所屬物並不為過。」況傑站前一步。「意菲小姐……」
  駭人的內幕佔據她整片心間,況傑之後說了什麼她一句也聽不見。盤踞在她腦中的全部都是……拿回他的所屬物,拿回他的所屬物。
  閉上迷濛的黑眸濕意愈凝愈多。
  「意菲小姐。」況傑再喊一次。
  她怔怔地睜開眼簾。
  「你願不願意答應?你願意幫我改變他嗎?」況傑失了方纔的冷靜,激動的口吻凌空劃破死寂,且帶來一股莫名的寒慄。
  身在顫!喉頭為之一緊。
  「你願不願意?」
  「改變他……」她喃喃呢念,彷彿不懂這話意。
  況傑猛點頭。
  呆望他焦躁的臉龐,好半晌後才壓抑住翻騰的情緒。
  「我無法判斷你所說的話是真是假。」她選擇逃避,太混亂了,她靜不下心來分析一切,心也揪得好緊、好痛,卻不知是為誰?
  「如果我再拿證據證明我所說的事實。」況傑不死心,滿心期待。「如果是真的,你就願意答應下來了。」
  她退了一步,轉過身去,喚回剝離的理智。「別把我估計得太高,你該明白,若是魔巖他自己不願意回頭,情願深陷,任誰都沒有辦法拉他一把。」
  況傑戒心大起。
  「這是你的回答。」
  「是的。」
  他神色不善,一副石沈大海般地心神凝重。
  「我以為你——算了。」況傑冷聲撂下話。「既然如此,請你把今晚所聽到的全數忘記。」
  她無語。
  況傑沉著臉轉身離去。
  氤氳的水氣再次模糊了她的眼。
          ☆          ☆          ☆
  沈窒的氣息一樣籠罩住寧靜堡中,廢墟般的死寂同樣緊緊攫住心間。
  「所有的經過及真相就是如此。」水寰的語氣慢慢收斂,四周卻依然飄蕩著恍似江潮的迴響。
  雷爾臉色鐵青,身軀凝凍在夕陽的芒輝中。
  「我並沒有加油添醋。」
  雷爾走向玻璃窗前,放眼望去是嬌蕊綻盛的景致,是這般的美麗。
  呆望半天後,他才緩緩開口:「真的是事實?」
  「魔巖的遭遇與他的身世確無虛假,你不也勾勒出事情的輪廓,起了疑心。」
  他疲累地歎口氣。「我以為父親或許知道原委,並不認定他參與其中。」
  「這我不予置評。」宮廷鬥爭在每個國家與朝代部會發生,即使伊斯利建國三百年來以政局安定著稱,卻也不表示就可以遠離這種污穢事。
  理了理混亂情緒,雷爾鎮定地回望他們。
  「兩位特地前來伊斯利見我,就是來告訴我這件事。」
  「這只是其一。」江蘺凡冷冷插話。「另外是來通知你,有個計劃需要你配合。」
  雷爾不解地望著水寰,水寰無奈的點頭。「應該是吧,這個計劃的內容只有她知曉。」
  真的是無可奈何呀,要不然他自個兒來伊斯利就好了,何必拉一個「拖油瓶」,還處處受到箝制。
  「請說。」轉看江蘺凡。
  「我要一百萬美金,這是代價。」她不客氣的說出條件。
  雷爾一瞬也不瞬。「成交。」
  於是江蘺凡將一連串的計策執行方式說與他聽。
  水寰也是頭一回聽到,不良老人將這個計劃只告訴江蘺凡一個人,而這女人老當他是賊,唯恐搶了她的錢似的,守口如瓶,怎地也不肯漏半字口風。
  雷爾但聽不語,神俊的臉孔凝肅沉重。
  江蘺凡冷然地望著他。
  半晌後,他輕吁一口氣。
  「我不是眷戀王位。」眼底畜著深深的無奈。
  水寰瞭解的點頭。「我明白你的難處,魔巖的個性我也清楚,他並不適合成為一國之君,你的擔心我能理解,倘若這項計劃若失敗了,影響所及,是伊斯利的未來將陷入動亂狀態。」
  「所以我必須考慮。」事關重大,雷爾不能不仔細研究。
  「理所當然。」
  「好了,話我已經傳到,願不願意照計劃行動也隨便你,只要把賞金給我。」江蘺凡只在乎錢,才不管水寰殺人的目光。
  雷爾開了一張支票給她。
  「謝謝。」收起支票,身著勁裝的啊娜身段轉身。
  「你去哪?」揚起的髮絲拂過水寰的臉龐,撩過他的心湖,激起他一股不安,唆使他突然出聲問話。
  「你管不著。」
  完全不意外的回答,水寰暗罵自己無聊。
  「好,好,你走。」他揮手趕人。
  而那條縹緲的身形消失在雷爾及水寰的視線中。
          ☆          ☆          ☆
  麒麟基地
  「三少爺,夠了,您別再喝了。」況傑是很想搶下握住他手上的玻璃杯,但很顯然的,他的勇氣還是不足以多得讓他大膽上前行動,以至於只能淪落在他身邊低低咆哮,而所換來的結果理所當然是一點用處也沒有。
  「誰給你多話的權利。」紫眸一瞬,立即嚇得況傑背脊發涼,但他卻又不得不道。
  「但……會傷身體的。」
  「況傑,你愈來愈大膽了。」手支著頰,他非常不滿意。
  「三少爺。」在公事上他或許戰戰兢兢,不敢妄自發言,但在私生活起居方面,他仗恃著大他十來歲的年齡,以及從他出生一刻起即隨侍左右的天命,總不能不顧,即使他從不領情。「我去倒些醒酒茶。」
  「囉嗦。」
  況傑不管那麼多,就要轉身出去,但門扇卻快一步被推開。但見不請自來的意菲已端著餐盤走進來,那餐盤上放著的正是一壺解酒花茶。
  況傑愣了愣!
  邪瞬的紫眸溢出笑意……他是不是酒喝多了,眼也跟著花了,這才瞧見一向視他如狼,避之唯恐不及的小紅帽居然主動走向狼口,可真是鮮哪!
  回神後的況傑立刻一臉戒備,尤其對她端在手中的解酒花茶,更虎視眈眈。
  「誰准許你進來的。」況傑擋住她,不讓她接近魔巖,這女人昨天才信誓旦旦的表示不會幫助他,怎麼才一轉眼工夫就又冒了出來,可以想見她來意不善。
  「況傑,別擋路。」魔巖不滿的叫囂。
  「少爺,可是這個女人她——」
  「讓開。」紫眸沈甸下。
  「是。」況傑只好退開幾步,但仍然滿臉戒備地死死盯住意菲,以防她有任何的蠢動。
  意菲走近他。
  「你醉了。」那張邪美的臉孔佈滿紅暈。
  「沒錯,是醉糊塗了,才會看見你主動過來找我。」
  將盤子放下,意菲倒了杯花茶遞給他。「給你醒酒的。」
  魔巖笑了聲,接過。
  「三少爺,」況傑突然衝上前去,一把搶走魔巖手中的茶杯,急急嚷道。「這茶不能喝。」
  「為什麼?」魔巖睨看他的心腹。
  「也許茶水裡有毒。」況傑理直氣壯地警告。「千萬別忘記這個女人是敵方陣營的,她會不懷好意,這茶怎麼能喝呢?」
  意菲緘默以對,對況傑的指控不解釋,也不反駁。
  「給我。」魔巖下令。
  「三少爺!」他卻死都不遵守。
  手臂一伸,一把將意菲攬進懷中,臉與臉相視,手指行走在她嬌嫩的五官上。
  「你會這麼做嗎?在茶水裡頭放些藥,毒死我。」漫不經心的溫語款款流出,有別於以往的強勢陰鷙。
  「你想呢?」怎麼回事?雖然隔著布料,但她輕易感覺到他身體的熱度異於尋常,這是喝了酒的緣故,還是他生了病?
  一道不正經的輕笑從他唇隙間揚起,他忽爾湊前啄了她一口,吐氣呢喃。
  「我猜……你會。」下秒鐘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取回茶杯,當著氣急敗壞的況傑面前一口飲盡這盅不知是否加了「料」的茶水。「然而死在美人手中,也別具創意,我願意一試。」
  「三少爺。」況傑氣得跳腳。
  「出去!別煩我。」他下驅逐令,但奇怪的,這回不再又陰又毒,如今的魔巖彷彿成了另一個人,面貌雖冷,卻不讓人畏懼。
  況傑忿忿瞪著她,眼中泛閃她最好別妄動的警告,否則她同樣別想逃過。磨蹭半天後,才不甘願地悻悻退出。
  「囉嗦。」他左摟住意菲,右手又倒了一杯號珀色酒液。
  「況傑不是囉嗦,他是關心你。」意菲道出實話。
  「關心?」側首一笑,氣息無可避免地拂在她臉上,撩出一陣波濤。「有嗎?我怎麼從來不覺得。」
  傾近的臉龐邪美迫人,意菲慌忙地克制住心頭騷動才不至於迷陷失態。
  吸口氣,她穩下心。「因為你從來不把心房敞開來,又哪裡感受的到。」這諫言會不會又激怒他。
  是啊,他本該大發雷霆叱責她的件逆,可卻反常的發作不出來,算了!容她放肆一次。
  「你今天很不尋常,變得大膽了。」放開她,魔巖就杯沿輕啜一口。
  你不也一樣——但這話她沒說出來,只敢在心頭暗忖。還有,方才擁住她腰身的手臂一樣溫熱燙人。
  見他又拿起酒瓶想倒,意菲終於忍不住制止他。
  「別喝了。」
  「怎麼你也學起況傑,『關心』起我來了。」他挖苦她奇怪的反常。
  「醉酒的滋味除了不好受以外,也解決不了任何事。」
  「把你想說的話一次說明白。」紫眸侵略勾視。
  「該把囤積的心事吐露出來的人是你,壓抑苦悶,只會讓自己難過。」
  臉色乍變,保護膜瞬間幅射逸出,張狂豎起的陰毒立刻逼退原本的平和。他,又恢復一貫的毒辣冷峭。
  「你知道了什麼?」殺人的厲寒排山倒海似的朝她射去。
  「你有秘密怕我知道嗎?」情況不妙,她必須保護況傑,否則難保他一個翻臉,況傑性命不保。
  魔巖似乎鬆了口氣,但懾人的森寒並未減弱半分。
  「我警告你,最好別挖掘你不應該知道的東西。」
  「我……」
  「出去。」
  「我不是要……」
  「別忘了你人質的身份,滾!給我滾回你的房間去。」
  「怕什麼,敞開心房真有這麼困難。」意菲受不住他拒人的冷漠,一隻孤傲的狼王,難道只能享受孤獨。
  「你又懂個什麼,不要以救世主的面貌來我面前。」他該下令殺了她,而不是繼續容許她在面前大放厥詞。該殺了她,然而為什麼這道命令卻無法從喉頭竄出。
  他起身,身體卻晃了晃,眼前不僅模糊一片,還有一波一波的冷空氣灌進他的身體裡。
  他是怎麼了?
  一雙溫暖的柔美扶住了他,讓凍人的沁涼稍離了些。
  但——
  「離我遠一點。」他瞇眼低咆,拒絕的抽離,他不需要人的靠近與扶持,從不需要!
  「你病了,我扶你回寢室去。」
  「滾開!」
  「不然我叫況傑過來。」
  這女人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囉嗦,趕都趕不走。更可笑的是他自己,竟然一點一滴的接受她的扶持。接下來他說了什麼?又做了什麼?等清明又短暫的恢復時,他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床鋪上,而且昏昏欲睡。
  「你滾開……」近乎自喃的囈語已經顯得完全沒有威脅性,未久,低喃不再,沉沉入眠了。
  凝視著合上眼簾的睡臉,邪味也跟著褪去,雖然輕狂,卻是動人的。
  這張面孔才是魔巖真正的模樣吧!
  睇望著他……連她自己都不自覺,癡了!
          ☆          ☆          ☆
  緩緩睜開眼睛,但身旁的一種存在感讓他立即回復精明,霍然起身。
  是意菲,她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趴著床沿處睡著了。
  這個女人照顧了他一整晚。
  魔巖重新側躺回,據著腮怔怔地望視她,說不出沈甸甸的心頭瀰漫的是什麼滋味?
  不該再想。
  決斷地揮去困擾心頭的莫名情緒,將她抱上床褥。對這突來的驚擾她僅是動了下,並沒有醒過來,沉沉的睡臉看得出她的疲累,連眼圈都泛出淡淡的黑暈。瞧著、望著、一股不捨悄悄從心坎間擴散出來,他忍不住輕輕撫觸她的心型臉龐。
  拒絕去想並不代表可以蒙蔽:這是憐惜心,一種遙遠又陌生的感情悸動又重新在他生命中燃起溫度了,他沈潛封密的情緒又一回教這張美麗的臉孔給喚醒,失了控的洞洞滲出。不容否認她總是脫離了掌握,帶給他預期外的驚奇。
  是誰?
  溫柔的撫觸在她臉上不斷施灑魔法,意菲惺忪的張開美瞳,一入眼,就是那張陰美到底的面孔。
  她,竟然沒有驚嚇到,這會是一種習慣嗎?
  而這習慣的背後又代表著何種涵義——不!不該去想的。
  小手隨即探向他的額頭。
  「燒退了。」意菲吁了口氣。
  但下一秒鐘,她潔柔的掌心被一把揮開,凶殘的口氣也隨即迸出。
  「沒有我的允許,你敢碰我。」天知道他正極力壓抑一瞬間的震盪。
  受傷的感覺不再竄上,意菲對他的無禮並不意外。這難不成又是一種習慣?
  莫名的恐懼突然席捲心房,她逃避的快快起身下床,什麼都不想的取來擺在桌上的水林及藥粒,轉回床畔遞給他。
  「你著了涼,必須按時服藥。」
  他眼一睨,將她手上的杯子和藥料取下丟在一旁,一把將她拉進胸懷裡。
  「你的性子真的全變了?」
  「醫生交代你必須按時服藥。」她只堅持這件事,其它的並不想回答。
  陰邪的紫眸含著譏誚,臉貼住她。「你不是恨我入骨,巴不得我一命嗚呼,又何必擔心我吃不吃藥,病好不好得了。」
  「你就這麼輕賤生命。」
  他一怔,隨即輕佻吐言。「心疼我?呵,可真叫我受寵若驚呀,正義的使者居然也會關心起邪魔歪道來,這倒是值得玩味,你究竟是怎麼了?我猜,你大概愛上我了?」
  她看著他。
  「為什麼不回答?」面貌突然又變得猙獰,反覆極端,他似乎不喜歡讓人摸透、瞭解。
  面對他不放過的堅持,意菲只好道:「需要嗎?你一向不給人置喙的餘地。」
  「我就這麼霸道。」他俯首舔著她細緻的耳垂,不懷好意。
  推開他,極力拉回那失了速的心顫,意菲鎮定的起身拿回水林。
  「你自己的作為自己心裡清楚,不用問我,快把藥吃了。」
  「你怕我?」他繼續問話,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狷狂盡現無遺。
  「你何必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嬌顏沈凝了,她的忿鷙與擔心化為利刃,直直刺向那一顆縹緲的心房,挑逗條止。
  冷不防地,像被催眠般,魔巖伸手接過水杯及樂粒,吞服下去。
  「沒事了。」她安下心,態度像極了一位慈母,魔巖心揪得更為厲害。
  乍地,他葛然狂笑出聲,冷熾的狂姿與這莫名的笑聲讓意菲根本摸不著頭緒。
  他笑著……失控的笑著……久久無法平歇。
  「你都是這麼對待男人,包括雷爾。」斂笑後,他問道,那語氣毫無憤恨,心平氣和。
  很意外?
  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學會了平靜。
  「會關心雷爾的人不止我一個,身為王儲,並不如想像中的風光,他的壓力其實不輕,雷爾一樣有著不欲人知的苦痛。」意菲輕輕訴說道。
  「是嗎?」
  「沒有自由是最起碼的箝制,備受關注讓他必須更要求自己,為了讓伊斯利步上更繁榮的景況,扛在肩上的重擔常常壓得他夜不成眠。」墨玉似的晶眸梭巡他的臉龐,釋出打動冰心的期望。「你可否……」
  「我不想聽了,」他阻斷她的話。「你下去。」
  意非不再多言。今天夠了,誰都知道很多事情是需要時間的。
  她退走出去。
  躺在床上的魔巖緩緩合上眼眸,試圖忘掉意菲所說的一切,只是,那一串串的言語已交織成一張密密的細網,將他團團包攏住,掙脫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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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天才亮,廚房就異常忙碌,除了原本的廚師外,還多了兩名不速之客。在阻止無效又沒辦法的情況下,也只好任由這兩位嬌客佔據廚房的一隅。未久後,一陣香味也隨之瀰漫了過來。
  「小姐,你看這蛋糕烘烤的漂不漂亮?」晶靈興致勃勃的模樣像了一隻小彩蝶,小心地從烤箱裡頭捧出香味四溢的蛋糕後,開心的吸了一口香。「你瞧瞧。」
  「很不錯。」意菲讚賞一笑,自己則準備切個橙橘。
  「哎呀呀,等等,你別動,我來就行了。」晶靈見主子要親自動手做水果原汁,連忙阻止。
  「沒關係,我會的。」即使身為天之驕女,她也沒有嬌貴至此,洗手做羹湯這種事難不倒她。
  晶靈回頭想想也對,況且這頓早餐可是別有用意,是得把小姐的心意放在裡頭才顯得出誠意。
  準備好一切後,把蛋糕、飲料置放在餐盤上,端給小姐。
  「哪,都好了,可以送給——送給魔巖用了。」尾語說的小小聲,怕大不諱的真呼魔巖名諱會讓隔壁那些廚子有機會打小報告。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是不該琢磨在這種無意義的細節中,若因而招來傷害,反是不智。
  意菲端著餐盤走出廚房外,才繞過迴廊轉角,一道綠色影子攔在她身前。
  「玫莉。」意菲蹙起眉。
  艷容冷森不善地,睨看著意菲盤上的精緻餐點,語出諷刺。「這麼有興致,起個大早來為陛下準備這麼豐盛的早點。」
  說話夾槍帶棍的,她存著什麼心意菲不是不瞭解,只不過她一直念著朋友之情、同窗之誼、不願意過分計較,甚至不曾出言斥責她為了名利而背叛良心的作為,但現在她又以被害者之姿挾怨而來,她不以為自己還能夠忍受。
  「你說話不用帶刺。」意菲平心靜氣地先回她一招。
  還敢一副聖潔模樣?
  「意菲,你是怎麼想的?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做什麼?」玫莉終於忍不住爆發出來,失聲責問著。這女人居然敢用這種態度面對她?
  意菲抿唇一笑,對照玫莉的浮躁,更凸顯她的氣量。
  「我做了什麼讓你生氣的事?」
  「你還裝傻。」她真想一巴掌揮過去,打掉她的平靜,毀去她那一張脫俗的麗容。一定就是這張臉在作怪,魔巖才會不忍心去毀掉她。同是擁有美貌,只因她風姿撩人,美艷麗絕,就處處輸給她,她實在不甘心。
  愈想愈氣憤,發顫的掌心簡直按捺不住的要揚起揮去——
  不行,貝齒碎咬住!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機,畢竟她還不是最後的勝利者。
  玫莉沈住氣。「意菲,你難道不覺得自己違反了計劃。」
  她好笑地回道:「記得當初是你主動獻計要我去糾纏魔巖,怎麼我做了,你反倒不高興。」
  「但不是這種方法。」怎麼,反過來諷刺她嗎?玫莉的怨怒更深。「我是要你去糾纏他、煩他、唆使他放掉你,而非要你去掠奪他的心。」
  掠奪他的心?多撼人的指控。但掠奪!她不以為自己有這麼大的本事。
  「你多心了。」但胸口的心臟為什麼跳得急速。
  「敢做又不敢承認。」玫莉詭笑出聲,利眸宛如探照燈似的梭巡她的臉。「還是說你在為自己留後路,免得讓雷爾知道後摘下你未婚妻的身份。」
  會害怕嗎?她並不覺得惶惶。會有這樣的情緒反應,是因為她根本不在乎王妃的身份?抑是篤定雷爾是個明白事理的仁君?面對這兩種極端的答案,她卻弄不清楚自己所期待的是哪一個?
  她的沉默,玫莉視做她在害怕。「瞭解嚴重性的話就收斂一點,以免後悔。」
  意菲搖頭,沒興趣再跟她逞口舌。
  「我是『聽從』你的意見而去接近魔巖,若你還要這麼誤會我,事事計較,我也沒辦法。」拋下這句,逕自忙自己的工作。
  玫莉又攔住她,放肆且無禮地搶過她手中的餐盤。「給我,由我送去。」
  意菲懶得相爭。「隨你。」
  哼!玫莉得意洋洋的想去邀功。
  佇立良久,輕吁一聲,歎玫莉也歎自己,都成了魔巖耍弄的對象。
  很悲哀呵!
  才轉身——
  「意菲。」一句熟悉又帶著剛強的輕喊喚止她離開的腳步,意菲尋聲探去。
  「叔叔?」來人是許久不見的巴胥部長,一張四方臉略顯沉重,似乎隱身很久的時間,一對炙猛的眼睛直瞧看玫莉消失的轉角方向。
  「玫莉剛才跟你說了些什麼?」收回視線,落在侄女的嬌顏上。
  「沒什麼。」意菲沒心情把衝突再復誦一遍。
  巴胥對侄女的關愛是不容置疑的。整個情勢發展成這種狀況他要負大部分責任,所以他絕不容許這個心地善良的好女孩再受欺負。
  「不要中了玫莉的詭計,那丫頭一向野心勃勃,一有機會,她不會放棄興風作浪的。」巴胥提醒道。
  柳眉一鎖。
  「其實可怕的不是她,真正讓人掌握不住的是——魔巖。」事到如今,怪誰也改變不了已定的事實,而魔巖身世的揭曉更讓她已然分辨不出誰是對、誰是錯。「您跟我都一樣,全栽進這團漩渦中了。」怕是逃不了。
  「況傑告訴你真相了。」從她的語意中,巴胥推測出。
  「您,相信?」
  巴胃點頭。
  「雖然當年的事件來得突然且毫無徵兆,甚至稱得上是天衣無縫,但不知怎麼回事?隱約裡我總覺得有某些地方不太對勁。就比如說,曾服侍過莫雲親王的將領,以及貼身的侍從,在這三年裡不斷地失去蹤影,甚至經過多方打聽,也都不得其下落。只是隨著時間的流轉,他們除了行蹤不明外,並沒有傳來任何讓人聯想的訊息,更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們與莫雲親王的車禍有所關聯:久而久之,我也以為是自己多心了。」他輕輕一歎。「直到半年前魔巖出現,帶著證明他身世的一切證據前來找我,而那些失蹤的將領們也都一一伴隨在他左右,這才容不得我不相信。」
  只怕陰霾是難以散去了。
  「您真的決定幫助魔巖毀滅雷爾?」
  「除非魔巖陛下改變心意。」巴胥帶著黯然。雖明白雷爾那孩子才是真正君王的最佳人選,但若依血統來依循,魔巖卻才是真正的繼承者,而他的選擇——是後者。「你說堂叔迂腐也好、愚忠也罷,但忠心皇室的信念是我賴以生存的唯一信條,若被打破,我不知道該用何種方式生存在這個世界上。」
  而意菲,又能說什麼?
  「菲兒,你有什麼打算?有意離開麒麟基地嗎?」近月來偶爾從侍者的口語中得知魔巖對意菲確定有些特殊的情分,卻不知這是福還是禍?先前他不敢違抗魔巖命令放走意菲,但現在,若意菲真決定離開,他會傾力相助,畢竟他們這一家族僅剩她這一條血脈。
  「我不想離開麒麟基地。」她堅定的拒絕,展現旺盛的活力。「之前我一事無成,幫不了任何一方,但現在、願意全力一搏,希望能扭轉劣勢。」
  巴胥不免擔心。「如果你真的想放手一搏,要知道你必須付出極大的心思與代價。」
  「我有心理準備。」
  「那你還……」
  「我知道該怎麼做,而且,不後悔。」
  翦水雙眸散逸堅決的光芒,思量著第一步就是找他開誠佈公的談一談——即使觸怒了他,也在所不惜。
  不能再遲疑了。
          ☆          ☆          ☆
  誰讓時間已然不允許?
  意菲的身影翩然出現。
  「我所做的一切不全然是為了雷爾。」開宗明義的一句話震得魔巖下棋的手頓了下來。
  他動也不動,沈靜了良久,半晌後才遣退室裡室外的一干人。再次抬眼時,已匯聚莫測難料的奇光,睨眼瞧望她。
  「你剛才說什麼?」
  意菲傾靠過去,挺身在他面前,不能再拖了,模糊不清只會讓情況更形嚴重,即便承認她的心已漸漸被這個魔一般的男子所收攏而難堪,但面對一個過分敏銳的男人,不用誠字相待,什麼都將落空。
  「我不僅是關心雷爾、或只在乎伊斯利的未來,其實我有幾分心也是為了你,我同樣不希望你又受到傷害。」直視的清亮不來任何虛假。
  紫眸掠過玩味。「為什麼突然跑來跟我說這些話?你有什麼企圖?」
  「我見過叔叔、見過況傑。」她看他笑臉漸漸僵硬。
  「那又如何?」冷寒的空氣開始迴旋。
  「你的過去——我全知道了。」
  「砰」一聲,轟出巨大聲響。
  下一秒,那條宛如猛豹的身軀已飛快的往室外掠去。
  「不要!」意菲攔住那條幾乎喪了理智的身軀,低聲嚷問:「你想去找誰?」
  「讓開。」紫眸佈滿殺機。
  「我不讓。」她搖頭,攔阻的身形動也不動。「你要去對付況傑和我叔叔對不對?」
  冷森的容貌張揚著怨懟的寒氣,迸射致命毒網。
  「讓開!」峰冷的語調一如利刃。
  「除非你能否認他們所說的一切,告訴我那些全是編造的謊言,否則你去找他們出氣,只會證明你根本是惱羞成怒。」
  他霍地抓住她的手腕,是那麼的用力,紫眸燒灼燙人。「你在教訓我?」
  「那些全部是事實對不對?」
  他要殺了她,這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挖刨那些深藏的椎心之痛,她要他在她面前失態這才心滿意足是不?
  冷然狂射!
  他不在乎取下況傑的性命或是巴胥的、乃至於是這個女人他都不會在意——只要有人敢逾越本分,未經他的同意洩漏他的一切,他都要他死。
  因為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全是不能觸摸的脆弱。
  他絕不容許有人觸犯這個禁忌:任何的人。
  「不要起殺心,除非你想讓人認為你是條可憐蟲?」手腕好痛,但她承受得住,因為面前的男人正受著比她尖銳百倍的傷痛,而她還往他的傷處灑著鹽。
  他一震!
  「你不希望的,因為一身傲骨的你根本容不得這種可憐名詞加諸在你身上。」
  「……」
  「我只是想告訴你,憑借這股傲氣,所以你走過那一段艱苦日子:憑著這一身的傲骨,所以你活到現在。如今,該是你否極泰來的時候,你為什麼不用另一種方式得回屬於你的所有,而非要採取戰爭這種激烈手段。」
  凶悍暴戾的神情剎那僵住,取而代之的冷嘲依舊是對世間事的不信任。
  「說到底,你是要我找雷爾談判。」
  「是的。」她直言。
  「設個陷阱讓我主動去送死。」原來這就是你的如意算盤。
  「不,我絕對沒有這種意思,雷爾更不是這種人。」
  「你篤定?」
  「我認識他十九年了。」
  嘲謔地揚起唇色,饒過她的手腕,滑上她光潔的下巴,輕撫著。
  「該說你是天真無邪?還是演技精湛?」
  她堅毅無偽。「我所說的每個字都是出於肺腑。」
  「肺腑之言?」他幽然地問。「人心,可信嗎?」
  「當然。」
  哈!冷沈的譏笑立即逸出,肆無忌憚地流竄躍動,似要凍碎她的無知。
  他咄咄冷聲。「殊不見唯有強者才能統御一切。」
  「卻只有仁者才能長久。」
  燃燒陰狠的眼眸始終定射在她臉上。
  「雷爾那個男人真如你所說的這般有作為而且仁慈。」語氣尋不出一絲溫度。
  「他是!」
  「那麼就讓我看看證據吧!」他陰險一笑,詭譎的表情不懷好意地。
  在此刻,牆壁上的電子時鐘突然當地報響,告知著歷史又跳過了一頁。
  「決定性的時刻即將來臨。」魔巖收回望向時鐘的視線。「你說說,伊斯利的未來將如何演變?」不掩嘲弄的諷語像江潮一般不斷迴響……
  「你口中所稱讚的仁君會不會為了他的人民而主動歸順我?」
  他殘暴未減。
  「你就是不願意退讓一步。」意菲明白了,剛才的懇勸根本毫無用處。
  「而你為了雷爾又會怎麼做?」這才是魔巖所在意的。「身為他的未婚妻,是不能、也不該示弱的吧!」
  他只會針對她。
  「跟你談一筆交易。」邪眸輕佻,胸臆間卻焚燒著怒焰,這女人永遠把雷爾擺在第一位,那麼他就成全她的心願。「把你的身體給我,不許有任何的反抗,只要你服侍的好,我或許會考慮你的建議。」
  粉臉霎地變白。
  「不要以為你吃了虧,事實上你本來就是我的人,一再饒過你,是不想讓一個不情願的女人壞了我的情緒。」
  合該注定得走向這一步路。意菲唇邊揚起淒美無奈的輕笑。
  「如果非得這般你才肯答應談判,好!我答應你的條件。」
  紫眸一縮,有力的手臂瞬即勾住她的腰,銳利的眼神散出狂亂的氣息。
  這個該死的小東西。
  雙手捧住她的臉頰,飛快俯下噙住她略帶蒼白的嘴唇,忿怒的心蓄滿了折騰他的意念,一心只想霸道地侵略她的所有。但怎知,一觸及她微顫的小嘴,胸口那股沸騰的怒火竟然漸漸消失,當觸上她時,沒有折騰,只有輕柔的廝磨。
  他居然殘酷不了——當魔巖意識到自己竟流出這種情緒時,心頭一慌。
  他怎能。
  上衣雖然又在一瞬間被剝離,但轉而侵上膚澤的唇並未有以為的悍蠻。
  這是……不捨?
  他對她起了、起了憐惜之情?
  喜悅因這發現驀地撲上她的心間:而這乍來的情緒反應已讓她無法去細思這究竟對或不對?是否可以接受?而之後的種種問題呢?什麼都無法想,只盼望能夠持續永久。
  條地,魔巖停止了一切。兩張互視的臉龐各自閃爍著情緒光彩,雖無言,但同時襲上胸口的奇異熱氣,已孳生出同一頻道的心悸躍動。
  也告知著,那愈來愈見明顯的答案是——
  魔巖猛然起身,承受不住這眩人的律動與即將浮現的答案,轉身逃出。
  那是他不能受也不能有的波動。
  一定得抗拒的兩個字……
  愛情。
          ☆          ☆          ☆
  應該是的!
  昨夜的情緒反應應只是因應氣氛下所產生的迷眩,並不含任何實質意義才對。
  她的屈服僅是為了說服魔巖改變初衷,除此之外,再無其它的意義與目的——而且也不該有的。
  但,隨著與他一次又一次的交峰,每每面對時,那種迫人的心悸卻愈見浮現,模糊她、礙滯她。
  毫無道理嘛,她總是心疼那一個宛若惡魔般的男人,容許他佔據心隅一角,而放任雷爾的形象漸漸消散,甚至退離無蹤。
  她怎麼可以呢?
  十九年來的朝夕相處,雷爾對她是無微不至的照顧,身為未婚夫婿,他做到了對她的保護,即使身為一國君王,權勢在握,卻從無拈花惹草的惡習,鍾情於她一人。
  不!也不能這麼說,自從他被加冕為王儲的那一日起,他便致力於國事上頭,全副精力亦放在如何讓伊斯利更加繁榮、更為安定的議題上,雖不曾冷落她,但雙方卻也明白,他們之間這種亦兄亦妹的長年感情是再難以激起澎拜的火花。雖然注定平淡如水,卻也甘之如飴。
  奈何風雲乍起,心湖因魔巖而泛起波濤,怕的是那股愈來愈控制不住的悸動將會將她的人生導向何種軌道?
  事事難料。
  「小姐,你在想些什麼?」晶靈在主子眼前晃呀晃的,總算喚回神遊太虛的美人兒。
  突兀的,意菲忽然升起尋找答案的念頭,不由分說即問:「晶靈,你覺不覺得我最近有點不一樣了?」
  「有啊。」她答得乾脆。
  有!意菲一驚!居然連晶靈都有所察覺,難不成她真是陷落了?
  「這些時日以來,你變得鬱鬱寡歡,悶悶不樂,完全開心不起來。不過怪來怪去還是得怪我,全是我太多嘴,太自以為是,強出主意要小姐去改變一個人的心性,我就是太天真了嘛,與生俱來的脾氣豈是說變就能變的而且對像還是個恐怖的惡魔。」
  原來——意菲合上眼,似乎鬆了一大口氣。
  晶靈握在手中的髮梳頹然放下,喪氣地繼續再道:「小姐,你說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努力了這麼久,可是那個魔巖看起來好像沒有改變心意的打算也。」
  怎麼辦?面對這一團混沌的情節,她也無計可施。
  「唉!」晶靈歎了聲。
  「意菲小姐,」這時,寢室門外傳來女侍的恭謹傳話。「陛下命令你陪他用餐。」
  晶靈正想回絕,卻見小姐主動站起來。
  「小姐?」晶靈杏眼圓睜,怔住了!主子一向不服從,尤其是來自霸道的命令語氣,怎麼這次毫不抗拒。
  意菲對上了晶靈的質疑,忙不迭地道:「已經沒有多少的籌碼與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爭執上,現在能挽回多少就算多少。」
  這是她的解釋,也無法分析這是否在自欺欺人。
  在女侍的帶領下,走進他專屬的餐廳,他已經就定位。見到他,不免憶起昨天所發生的一切。而他,紫眸落在她的手腕上,同樣記起昨天曾有的粗暴。
  「坐!」難得平和,意菲聽令的伴坐在他身畔。被雪柔紡紗所遮掩的柔美拉了拉縐起的裙擺,也掀露出她腕間的紅色印痕。
  那是他的傑作,執起她的手,意菲訝異地顫縮了下!
  「痛?」他問,面無表情。
  「還好,上過藥,紅腫很快會消褪。」悄悄窺伺,那對眼睛似曾掠閃過關心,暖烘烘的熱流兜上,好溫暖。
  放開她的手,他忽然又道:「誰叫你處處跟我作對,會招致這種下場,是罪有應得。」
  轉眼間又是殘酯的傷害。暖流條離,不懂,她真的不明白?這男人是為了保護自己、才設下層層保護膜,或者他根本不曾有關心與感動,有的是她的自作多情?
  她反射性的自我保護起來。
  「我對你的關心若被當成是對你的拂逆,我也無話可說。」
  「生氣了。」他笑,變幻莫測的心情根本讓人難以捉摸。
  天啊!她究竟該怎麼響應才是正確的。
  「陛下。」玫莉興匆匆的聲音突然從大老遠插進來,艷冠群芳的盈盈笑臉在見到在位者居然有意菲時,刷地僵了住。「怎麼你也來了?」
  「過來這裡坐。」魔巖對玫莉異常熱絡,這讓她得意了,擺出勝利的姿態款款落座時,還不忘拋給意菲一記勝利的眼神。
  「昨晚好嗎?」魔巖曖昧的詢問讓人輕易明瞭到昨夜這兩人必然有的親暱。
  心被重重一擊,呼吸被箝制,可笑的是方才自己居然流露期待。她動搖了初衷,所以必須遭受責罰。
  現世報也立即到了。
  「陛下溫柔相待,哪有什麼不好的。」玫莉故意把床第間的事不忌諱的明擺,那示威的心思昭然若揭。「可是昨晚您大半夜才過來,而且熱情如火,我猜是意菲服侍的不周到,這才讓您想起我,不來了,人家不想當替代品,以後不能再這樣。」她嬌嗔的撩姿風情萬種。
  魔巖也任由她嬌縱。
  「意菲,你臉色好難看,是不是不舒服,我看得去通知醫生過來,可別傷了嬌客,倘若你出了意外,我看不必等魔巖陛下出兵,雷爾會先挾怨攻過來。」
  「雷爾真這麼在乎你?」雷爾這兩個字就宛如一根針,每回跳出來時就狠狠戳他一下,擊潰他的鎮定。
  衝口就想答是,卻猛地梗住口!
  她在做什麼,跟玫莉爭風吃醋好成就魔巖的風光。
  何時開始,她變得這般可笑了。
  面對她的無言的相對,原來看戲的心態瞬即消褪。
  「玫莉,你退下。」他煩躁了起來。
  「我?」有沒有搞錯,他剛才對她才百般呵護。
  不等玫莉反應過來,就在她的錯愕與不依下,拉起意菲往專屬的辦公室而去。
  「陛下!」任憑咬牙切齒的玫莉跺腳忿怒,也阻止不了那兩條迅速隱沒人影。
          ☆          ☆          ☆
  意菲那張沒表情的麗容就是讓他覺得煩躁和不安。
  他居然受不了她這副空洞的表情。
  魔巖終於忍不住衝口而出:「男人的身旁有幾個女人陪伴,是很尋常。」
  「你不必跟我解釋。」她該開心嗎?他似乎在做著解釋。但每次的以為總落了個自取其辱的下場,她不能再抱任何的期望了。
  狼狽地白了臉,魔巖已很長時間不曾領受過被反將一軍的滋味。
  「我不是在解釋,而是告訴你事實,我不相信雷爾會守身如玉。」他維護著自尊。
  「伊斯利雖屬帝制,卻沒有一夫多妻的陋習,你要耍弄女人,那是你的自由,不要把旁人也攪進一塊兒,以為全是一丘之貉。」
  他該忿怒,卻發作不起來。
  「我不需要向你承諾什麼。」他居然還說出這種話,根本是在示弱。
  怎麼回事?魔巖所說的每個字,雖然依舊霸氣十足,但卻似含夾著一種歉意。
  「我也沒權利讓你必須對我有所承諾,沒事的話,我告退。」別再受煽動了。
  「不准走。」跋扈的下令。
  她欺身想過。
  「哪裡都不許去。」他抓住她的手腕,意菲瑟縮了下。
  「留在這裡。」放開她的手,不忍再讓她纖細的皓腕再次受到傷害。
  眸一抬,對向他的,交錯的視線是難得的平和。
  心靈相會。
  但終究得回歸現實,一聲稟報劃破和熙的空氣。
  「陛下。」來人恭謹地行了個體。
  「有事。」
  「要向您稟告士兵進軍的路線圖——」他望了一旁的意菲一眼,住了嘴。
  「怎麼不說了?」
  意菲不想為難人家。「我先出去。」
  「你坐下。」
  意菲遲疑。「你們所商量的情報事關機密。」
  「我都不在意了,你在擔心什麼?」這種篤定只令意菲更驚心,他似乎已將她的未來納進他自己的藍圖中。
  回身坐下。隸屬第二部隊領導的將領依舊提防著她,期艾了半天,才在魔巖的警告下做完一系列的報告。
  「屬下告退。」推開門,又行了個軍禮後,門板才又闔上。
  「你有一群對你忠心不渝的部屬。」她有感而發。「會憚忌我,實屬正常。」
  「讓你知道又如何,你有能力反撲嗎?」
  她不語,沒告訴她曾上過不短時間的軍事課程與訓練。
  他冷笑。「即使你再有本事,也沒機會發揮,我將扣留你一輩子。」
  她心驚!「我值得你花這樣的心思。」
  本要輕佻的諷刺,道出後卻那麼鄭重。「為什麼不?」
  「不怕攬上的是一個大麻煩?」
  「你在替我擔心?」他不免好奇。「你總是這般嗎?王妃的身份該是讓你備受榮寵,不知愁事滋味,而非老是設身處地的替人設想。」
  「我也曾經叛逆過。」心又在不知不覺中掏了出來。
  很難想像這麼妍麗的絕美面孔生起氣來將是什麼樣的形貌?
  回憶當初,也並非事事如意。
  「記得在我父母空難的那段期間,沒有人可以接近的了我……」意菲不自禁地娓娓道出自己曾受的挫折、不幸,或歡樂……全是年少時光,也是最重要的回憶。
  魔巖雖然不搭腔,卻也沒有制止的跡象。靜靜地,細心聆聽。
  難得的時光,冀望能永留,今日的一切,會在她的心間烙印下一筆。
  對一個男人有過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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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衛星攔截室裡滴滴答答發出甚有規律的機械律動聲,這地方,算是麒麟基地裡最重要的心臟地點,只要是在伊斯利領空內所發出的通訊訊號,都逃不過攔截室內監收系統的法眼下。
  「陛下,攔截到由寧靜城方面所發出來的訊號。」帶著特殊耳機的通訊兵迅速報告。
  「又有什麼動靜了?」
  專門負責譯碼的石成上校突然面露訝異,緊接著說:「詢號顯示寧靜城方面正破解麒麟基地的訊號密碼,而雷爾他——他要求與您會談。」
  「找來了。」魔巖難得起了讚賞之心。「看來我是錯估他。」
  本以為這套護衛系統完美無瑕,不過最後仍是證明無法防止對手有心的破解。
  一旁的巴胥連忙提醒。「陛下,雷爾能破解我們的訊號密碼,正意味著他們已經查出我們大本營是在麒麟基地中,看情況他們反倒是掌握了先機。」從魔巖決定給雷爾一個通牒時間開始,這就是他最擔心會發生的變故,兩軍交戰最重要的是誰搶得先機,往往機會一錯過,事倍功半來挽回都未必有用。
  「我判斷接下來他們將會先一步反將我們。」巴胥憂心忡忡。
  「我倒有個疑問?」歐瑞突然挑眉道。「以陛下精心佈置出的防禦系統,怎麼會在設計的時間裡仍然被破解。」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巴胥凝睇他,身為麒麟基地的副司令官,也是玫莉之父的歐瑞將軍,一向與他不對盤,不過巴胥並不假公濟私,一切按照規矩行事。
  「我懷疑有內奸。」歐瑞神色不善的直言著。
  「內奸?」巴胥嚴正回問。「歐瑞將軍,你可握有證據?」
  他冷笑不答。
  「沒有的話最好別無的放矢影響士氣。」
  歐瑞冷哼兩聲。「內奸已呼之欲出——」
  「很好!」鼓掌聲霍地傳來,冷至冰點的聲音當頭劃過來。「敵人尚未攻打過來,自己倒開始窩裡反,實在有意思。」
  這一句讓兩人惶悚地住了口。
  「把通訊接到我私人辦公室來。」魔巖再撂下一句。
  「是。」
  返回自己的辦公室後,高度解析的顯示屏幕已經清晰的傳來雷爾的身影。
  一坐定,魔巖凌厲的目光直接對上屏幕中人。
  「來下降書?」懶得詢問他是從何處得來他的大本營在麒麟基地的情報,事實上他既然已經查出他的藏身處,問也改變不了既定的事實。
  魔巖的出口在在都證明他的尖銳,看來如果不按照不良老人的計劃,想必要付出的代價將更高。
  「你連一點轉圜的空間都吝薔給予?」雷爾再問。
  「有必要嗎?」
  「既然你不願意談判,那麼我也直截了當告訴你我的決定。」他斯文的五官透了抹堅決的要求。「把意菲還給我,伊斯利的王位可以奉上。」
  「意菲?」魔巖的笑臉剎那間斂上。
  「把她還給我!」他再次加重語氣。
  「你要美人,不要江山了?」難以掩飾內心的震驚!沒料到意菲在雷爾心中竟然佔了這麼大的份量,重得可以為她捨去皇位。
  腦海晃然盤旋與意菲間的心情流盼……她的一顰一笑點點進駐他的心坎。
  明顯難捨。
  魔巖的表情變化全落進雷爾的眼睛裡——沒想到這是真的。
  那麼就再給他一擊吧!
  雷爾冷沈道:「意菲是我的妻子——」
  「住口!」雷爾話尚未說完,魔巖理智大失的切斷通訊,衝去意菲的房間,無視她的驚訝,完全不給意菲問話的空間,環擁她倒向床褥,狂野地吻住她的唇。
  如豹般的狂野貪婪,縱情的舌舔身下的獵物,潛在體內的征服佔有,剎那間全爆發出來。
  好半晌後他才放開她的唇,昏亂的意識才各自歸位。
  「為什麼?」他的怒意與狂野來得莫名又令人膽戰,彷彿受到某種刺激,他一向擅於控制自己的情緒,難得暴露心底最深的感覺。
  「你的情人要捨江山了。」他道得咬牙切齒。
  「你說什麼?」
  「他對你可真是情深意重啊!」
  口吻凝滿了嫉妒,當意菲驚覺到時,水氣已浮上她的眼眶。
  會是這樣嗎?失了控的情緒正赤裸裸地對她展現最真的情緒。
  他對她——是有情的。
  「一個不再純潔的女人你猜雷爾要是不要。」邪獰的口吻挑釁地直擊而至。
  猛然震醒!反手推開他迫近的胸膛,她不願以棋子的身份遭受這種傷害。
  「要了我的身體,離你的君王夢就遠一分,要明白你將花費更大的心力。」
  「言下之意你是想回到雷爾身邊。」
  「不——」欲張口解釋,更快的他俯下頭去奪取她的香唇,極度挑逗的火熱成功模糊她的意識,令升起的騷動宛如一把火般在她體內四處蔓延。
  他雖霸道,卻不粗野,堅持不變的勾引成功壓制住她所有的反抗,當衣衫褪盡時,欺壓上的狂炙熱焰瞬間包裡住她所有的甜蜜與柔軟,無法再想,雙雙跌入失魂的呻吟中,慾望轟地燃燒焚燬。
  這是雲雨事,也自當有愛情的成分在吧!
  當意菲疲累虛脫得想沈睡入眠,卻又不斷讓這惦念與希望捆綁纏繞……恍憾難安。
  「記住,永遠不許在我面前提起雷爾這個名字。」他在她耳畔拂語,轉而又同她的紅唇親了一記。
  床褥輕起伏了下,窸窸窒窒的細聲告知著他已經整理好衣棠的訊息,門開、又闔、他離去了。
  閉著眼睛的意菲撫著被他親過的唇,百感交集。
  魔巖變了,不再是那般陰狠難測,終也開始表露一些超乎野心以外的情緒。
  或許,她可以安心入睡了。
          ☆          ☆          ☆
  身上仍余留她的香。
  初時的忿怒錯亂了他的沈靜,當下決定奪去她的身,雖他要的溫柔,但在纏綿過程中她同樣以臣服相待,意味這個女人終究逃不出他所布下的魔網。
  不該意外的,他曾矢言奪回屬於他的所有,而意菲,便是其中一環。
  那麼得手後他當如何處置她?
  必須記住!意菲只是一顆復仇下的棋子,只配任由他擺佈,除此外再不具其它意義。
  但……幽幽的馨香竟似反駁他心願地又在他鼻端拂繞,一波一波撩動他的心房
  那張柔美的嬌顏,又浮現。
  「陛下。」委屈的輕喚突然自背後傳來,當場擊碎了他的遐想。
  鎖眉回望,玫莉正從角落側現身,眼眶浮紅的,似凝滿了委屈。
  「我等您等了一夜。」她帶嬌的控訴。
  魔巖冷凝回頭,不理她的撒嗲。
  「陛下。」玫莉不死心地追了上去。怎麼會這樣,魔巖不是喜愛荏弱女子嗎?她學了,怎沒效果?
  「別擋路。」撇開她,走得更急。
  「陛下,聽說雷爾情願捨江山換意菲回去,是不是有這件事?」她不放過地疾步追上,大膽詢問,情況有點不對,她必須弄清楚。
  魔巖頓住腳步。
  「您答應了?」她焦急問。
  幽森的冷寒逸出。
  「沒有人可以跟我談條件。」言下之意就是他並沒意思答應。
  「可是這是個好機會啊!」怎麼辦,怎麼情況全悖離了她的計劃,意菲的死纏不但沒惹得這只陰沉毒豹的翻臉無情,反而招至他的垂憐喜愛,甚至要了她。「您,難道不覺得可惜嗎?」她動之以情。
  「你太多嘴了。」
  「陛下,只要放了意菲,王位就在您的指掌間,這種機會可不是——」
  「我太放縱你了。」紫眸迸射極寒。
  「但……」她抽氣。「我……我也是出於一片關心。」
  「關心?」他失笑地抬起她的下巴,彷彿聽到本世紀最好笑的笑話一般。「從什麼時候開始你也學會這兩個字。」
  「陛……陛下……」
  「告訴我,你是我什麼人?」
  「什麼人!我當然是您的……您的——女人!」語尚在喉間哽回著。
  「大聲一點!」
  貝爾一咬,她豁出去的頭嚷道:「我是您的……您的……女人!」
  然而那顫巍巍的模樣清楚地洩漏她心驚膽戰的害怕。
  「你說得好心虛。」
  「我……」
  「敢這麼想為什麼不敢大聲說出來。」
  「我……」她好害怕,真的好害怕,完全無法探測魔巖下一個步驟會怎麼行動,也許會一舉掐死她。
  而他的手真的舉了起來,玫莉不自覺閉起眼睛,差點尖叫出聲。
  等了半天,並沒有壓力加諸上身,睜開眼時,但見魔巖快消失在轉角處。
  「陛下,」玫莉鐵了心地再次追上去攔住他。「您別走,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跟您稟告。」沒時間了,不孤注一擲,冒險一睹,她當真永無翻身之日。即使她已嚇得腿軟,也必須把意菲拉下水。
  「說吧!」難得她有這份勇氣,且聽聽她要說些什麼。
  站在他面前,心跳聲如脫僵野馬,狂紊的急速奔動,嘴唇幾番張合……
  「啞了。」發怒的前奏讓玫莉猛然迸話。
  「其實——其實這全是一樁陰謀,雷爾會突然稍來電訊決定投降,其實是另有企圖的。」
  紫眸忽而冷緘。
  很好,沒有動怒制止就表示他繼續縱容她的發言。
  玫莉嚥了嚥口水,提心吊膽地繼續道:「意菲順從你,是為施展美人計,意圖消磨你的壯志,否則以她的脾氣,怎麼可能把最珍貴的貞操奉獻給你……
  「……連跟你上床都是為了完成計謀而不得不做的犧牲……
  「他們一個裡應,一個伺機在外配合……
  「如果不相信,您可以自己去問她是否是因為愛你才跟你做愛……」
  她拉拉雜雜又倒吐一堆聳動的言論。魔巖只是聆聽著,緘默不回話,過分的冷靜反倒變成了另一種虛無,縹緲的教人捉不住。
  「這是意菲編好的計謀,而您正一步一步的踏進她的陷阱中……」
  「你也參與其中了。」魔巖突然開口阻斷她的拉雜,深不見底的紫眸顯得異常平靜。
  啞然無語,沁涼不斷從腳底竄起,蔓延全身。
  「我怎麼……怎麼敢。」玫莉大驚失色,期期艾艾地。
  「不然你怎麼會瞭解得這般透徹。」
  她又一時語塞!
  「教你,在搬弄是非前最好把後果想清楚,以免死在胡同裡時而後悔莫及。」魔巖忽然湊近她的臉龐拋下這句話,隨後黑魅的身軀幽幽晃出。
  如遭雷擊的玫莉傻了!心中唯一的念頭是——不能繼續留在魔巖身邊了。
          ☆          ☆          ☆
  人心怎可信呢,多少年來的教訓難道還學不成乖。唯有拒絕施與受,絕對的冷與殘,才是保護自己的唯一方式。
  所有事實皆證明獵殺者一旦有了仁慈,將導致最可怕的後果。
  而他就差點踩進。
  雖是告訴著自己,意菲只是顆棋子,是任由他擺佈的傀儡,不該有力量左右他的決定。
  然而那些不斷由心底竄上的怨與恨,卻反諷他的在意。
  夠了!到此為止。
  燦亮的紫眸在這瞬間恢復最原始的死寂。
  當意菲從鏡子看見去而復返的魔巖時,有一剎以為來者是條無依的縹緲孤魂。
  一股不安的悸動爬上心坎……
  「沒睡?」魔巖緩緩走到她身後,瞧望鏡中的容顏,的確是美,宛如天使一般,面對著他,的的確確是天使與惡魔的最佳組合。那麼接著下來呢?劇情的走向是該邪不勝正的八股結局?還是天使將折翼的悲哀?
  「剛醒來。」沒說原本的好夢讓莫名出現的恐怖夢魘所摧毀,這才讓她撐著疲累的身子,整理散亂的衣裳與長髮。只不過方才夢中的恐怖影像怎麼也比不上現在的惶悚詭譎,魔巖——他又變回了最初的模樣。
  邪冶的眼神被冰封,唯一閃動的只有徹底的狂與放,除此之外,週身包圍的疏離感又將他相隔的好遙遠,完全捉不住他的情緒波瀾。
  「你——怎麼了?」
  「想再要你一回。」他毫不掩飾的直言,邪味十足的勾引步步逼進。
  「不!」她害怕地自椅子上彈起,連連後退,驚惶地望著他。
  他究竟是怎麼了?才晃眼時間,凶悍暴戾的邪性又重新浮現,而且還肆無忌憚地對付著她。
  「不該拒絕的,方纔你不才使盡媚態的折服在我身下,快意享受著,怎麼一轉眼,又成了不可褻瀆的聖女?」
  他為何要說這種話來傷害她,剛才的溫柔呢,難不成只是他遊戲下的產物!
  「為什麼要這麼羞辱我?」
  「既然想學騷蹄子以美色誘惑男人,就得放的徹底一點,現在可是個大好機會,我允許你的媚惑,過來,只要能讓我快樂,你將得到應有的獎賞。」
  「原來你是這樣看待我。」他的言語化為針,狠狠戳進她的心,將那一點點、一點點的希望與微不足道的期待給狠狠刺破了。
  「不然你又期待我怎麼看你?」她的野心未免過大,當真認定憑她一己之力就可以讓他捨去多年的希望嗎?
  「你沒有資格在我心裡烙下一印。」無情的斥責當頭向她罩上。
  「不!」在極度悲哀升起的同時,她恍然明白她的心中已有他的存在,但眼前這個男人呢?可有她?每每的冷情殘酷,反覆無常,總是極盡所能的製造傷害。
  他會在前一刻對你百般呵護,在下一秒中又把你拆解得支離破碎。
  沒有人會這樣對待自己在乎的一切,哪怕是人,或是一件商品。
  除非他不曾在意過。
  心力交瘁了,在這不確定中擺盪,太令人痛苦了。他那猜不透、進不去的心根本不打算為誰而開啟。
  而她更沒有資格去進駐。
  「不要再靠近我了。」意菲狂喊,難過漫心,尤其面對他那張邪猙又戲謔的臉孔。
  魔巖聽而不見,完全不睬的繼續走向她。
  意菲退著,踉蹌虛軟的直往角落邊退去。
  「你逃不掉的。」魔巖褪去上衣,宣告誓在必得的堅決。
  「站住!」她不要再受到侮辱,不願成為他洩慾的工具,她絕不要成為他的禁臠。「別過來。」胡亂摸索,竟讓她捉到小茶几上的水果刀,霍然直指著他,銀刃的晶光四射閃爍。
  魔巖根本不在乎那把利器。「要比心狠手辣,你不會是我的對手。」
  「是啊,我是傷不了你,但我總可以殺死我自己吧!」
  紫眸一硬。
  「我不受威脅,而你更沒有這種資格。」
  哀絕的淺笑淒美地從她臉上放出。
  「是沒有資格。」刀,反手就往自己的心臟方向送。
  但——
  電光石火間,只感覺有股力量狠狠削向她的腕間,突遭重擊,反射的抗拒揮動利刃。在這一刻,混亂全數佔領一切,她根本無法看清事情是如何發生的,只知道當一切都結束時,那把利刀橫躺在地毯上,而魔巖的胸膛上正斜綻著一條長長的血痕,血灘的紅液觸目驚心的滑流下來。
  「不……不要……」她傷到他了,汩汩的血流失了控的不斷沁出。「不要!」
  「站住!」他拒絕她的靠近,除了臉色蒼白些之外,他似乎對這種痛苦無動於衷。「很可惜,我還活著。」他還能諷言。
  無心計較,意菲轉身跑出。「我去叫醫生。」
  「去收拾你的東西,馬上離開麒麟基地。」他突然道出這個命令,似乎萬分厭惡她似的,再也不要讓她礙了他的眼。
  定在門前,意菲不敢置信回頭看他?「你要我離開?」
  「走後,你可以隨時回來報復。反正你們已經知道我藏身的處所,不過我警告你,休想再得到我的饒恕。」那種冷若冰霜的態度是不惜毀滅一切。「只要是屬於我的東西,誰都搶不走,縱使玉石俱焚我一樣在所不惜,而你若想學飛蛾撲火,就準備烈焰加身吧!」
  冷冷的寒凍,潑得她氣力全無。
  再也不敢奢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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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6 12:56:3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逃,拚命地逃。
  玫莉偕同父親歐瑞將軍趁著夜色極暗,將麒麟基地遠遠拋諸腦後,但這一路上心頭卻是惶惶不安,就唯恐那對奇毒的紫眸突然從背後迸了出來。
  幸虧經過兩天一夜的迂迴躲避,似乎還未被發現他們已經逃亡的事實,後頭並沒有追兵追緝趕上。
  幸好順利。想必魔巖那個男人正為了意菲的忤逆而焦頭爛額,根本忘了她的存在。
  哼!
  得意不久的。魔巖、意菲,你們兩個休想稱心如意——滿胸怨恨的玫莉悻悻然地賭咒。
  只要她回到雷爾身邊,他們的末日立即到來。
  滾到地獄去做鴛鴦吧!
  總算,經過連日的奔波,伊斯利首都寧靜城已在觸目可及的前方。
  父女倆相視而笑,安全了。但,就在放下心的這一刻,四輛國防部的專屬軍車突然從前後左右四個方向包夾而來,將玫莉與歐瑞逃亡用的座車團團包圍住。
  唧!煞車聲響起,在座車停妥後歐瑞急忙開門跨出,雙手高高舉起,同包圍他的士兵高聲嘶吼道:「通報雷爾陛下!歐瑞從敵營冒險逃出,帶了最珍貴的情報,我要見駕。」
  而這頭——
  「王。」副侍衛長匆匆闖進會議廳裡,根本忘了見駕時該具備的禮儀。
  「怎麼?」雷爾並不怪罪來人的失禮,這陣子每個人的神經都繃得死緊,一有小小的風吹草動,莫不以為大禍降臨。
  副侍衛長喘氣稟著:「王,歐瑞將軍和玫莉小姐出現在寧靜城郊外。」
  「歐瑞和玫莉?」雷爾眉心一擰。自從魔巖矢言奪取伊斯利的宣言放出後,固守麒麟基地的副司令官歐瑞將軍即失去了行蹤與消息,本以為他是投降敵方陣營,或是被伏軟禁,怎在戰爭一觸即發的關鍵時刻突然出現。
  「而且他還堅持一定要見您,更聲稱帶來了麒麟基地的最新狀況,以及魔巖布軍的主要分析圖。」
  「王要見他嗎?」侍衛長語多保留。
  「你反對?」
  他不否認。「歐瑞回來的時機過於敏感,我懷疑他是有備而來,目的是想對王不利。」
  雷爾抿唇一笑。「你的擔心我能理解,但拒絕見他又可能錯失得到軍情的好機會,就先聽聽他到底想說什麼好了。」他下令。「帶他進來。」
  「務必做好徹底搜身的工作。」侍衛長再加一句。
  「是!」
  半個鐘頭過後,會議廳的門再度打開,走進了一對無奈且疲乏的父女。
  「王。」歐瑞和玫莉誠惶誠恐的一起跪下,腦袋垂得低低的。「歐瑞偕同女兒向您請罪。」
  「請起。」
  「王!」歐瑞反而嚇一跳,本以為劈頭必遭嚴厲責難的,沒想到——
  「坐著好談話。」
  「是。」這是懷柔政策吧,雷爾真不愧是伊斯利建國三百年來最聖明的君主,懂得煽誘人心。如果換了是由魔巖主政,想必這會兒他已經身首異處了。
  「王,您不降罪我們?」不過還是先惦惦他的心,好為盤算做準備。
  「你認為自己有罪?」雷爾反問。
  「當然沒有。」歐瑞急忙為自己辯護。「若真的存心背叛,我怎會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逃出麒麟基地,又怎麼敢自投羅網的跑來見您。」
  「讓你冒死來見我的原因是什麼?而基地又是怎麼落入魔巖手中的?整個經過情形說明白。」
  歐瑞早就擬好了說詞,怎地也不能洩漏他是主動投降魔巖。於是把全部的罪過都推給巴胥承擔,來個一石二鳥之計……
  雷爾但聽不語,歐瑞整整花了一個鐘頭時間才把來龍去脈給說清楚。
  「事情的經過就是如此。」歐瑞把自己的部分說的委屈可憐,全是因為受到逼迫才不得不假意投降,只待時機成熟就找機會逃出,幸好這回他能成功。「這是關於魔巖布軍的詳細圖,請您參閱,我想當我們發動反擊時,會有助益。」
  雷爾接過。「今天就先談到這邊,你們先回去自己原屬的官邸休息。」
  「是。」
  「爸,你先回去。」總算輪到開口機會的玫莉幽幽說道。「我有些事想跟王談一談。」
  得到雷爾的允許,歐端先退出去。
  「王,」一轉頭,玫莉可憐兮兮的表情似受盡千萬委屈。「我感覺到您似乎不相信我們的忠誠。」
  「你太多心了。」雷爾平淡相回。
  「不能怪您。」玫莉逕自發表自我感受。「懷疑我們誠屬正常,畢竟我們不會在事前做到防範未然的工作,又在事後沒有以自裁的方式來表達我們對王的忠心,但——忍辱負重全是為了想搜集情報,要知,魔巖現在的一舉一動已經全在我們的掌控下,我們也不負使命。」
  「在麒麟基地時,你可見到意菲?」雷爾對她的解釋恍若未聞,一個突然轉折的問題把玫莉弄得一愣!
  她怎麼也想不到雷爾會把話題轉到這裡。
  又是一個只在乎意菲的男人。
  「當然見到了。」即使心中忿忿不平,但玫莉仍得裝得心平氣和。
  「她情況好不好?這當中魔巖可有為難她?」富爾焦急的模樣是很令人感動,玫莉幾乎要為之心折了。只可惜,他關心的對象不是她,任憑她再怎麼努力都贏不了那張天使的臉蛋。
  好恨!
  「放心吧,魔巖對她相當的『友善』。」玫莉語出雙關,有意做個陷阱讓雷爾跳下。
  可是雷爾並不在乎那麼多,聽到她平安的消息就已足夠。「多謝天神護佑。」
  粉臉霎白!嘲諷的話終於忍不住地從她的嘴中流瀉出。
  「難得您這麼在乎她的安危,意菲可真是幸福。」
  他不悅地。「意菲是我的皇后。」
  「但您可曾想過,您這樣關心佳人,她是否也會相同以待。」
  「玫莉,這裡就我們倆,說話不必拐彎抹角。」直覺上,玫莉似乎話中有話。
  「那我直說了。」貝齒咬住下唇,能不能將眼中釘拔除,且看現在。「您根本不必去擔心意菲,因為魔巖對意菲的好,整座麒麟基地裡的人全都曉得,而意菲她……她在一開始時或許真是為降服魔巖而來,只不過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後,她終究擋不住魔巖的挑逗,完全忘了身為伊斯利未來皇后的矜持而……而……」玫莉小心觀察雷爾的表情,逐字說道。「就在幾天前,意菲忘了她的身份,甘心和魔巖共赴雲雨,意菲的身體已經被魔巖所佔有。」
  雷爾臉色大變!
  成功了,玫莉欣喜若狂。她就不相信一個男人能夠承受綠帽加頂的羞辱。
  「請聽清楚我的話意,意菲是甘心的,沒有強迫,沒有折磨,是心甘情願的。」重重一詞再加上。
  斯文俊逸的臉孔就僵在那裡,誰都不明白他心中想些什麼?
  「王?」玫莉輕聲試探。
  但他仍是動也不動,直到一陣慌亂的腳步聲與緊急的敲門聲傳來,凝重才被劃破。
  「進來。」僵硬有如冰巖。
  門打開,立站著的除了正副侍衛長外,
  「你?」玫莉臉色大變,死都不相信眼前站的人竟是她。「意……意菲?」
  天使臉龐上所鑲嵌的明眸是沒有焦距的,她像是塊木偶般地踽踽走進來,虛弱的身軀彷彿只要一觸就會頹然栽倒。
  「我……」玫莉大駭!萬萬沒想到意菲居然也離開了麒麟基地。「你怎麼……怎麼回來的?」完了,她的挑撥離間,天呀,難道她真扳不倒這個女人?間還有一條婢婷的身子
  「意菲。」察覺她的空芒,雷爾衝上去,剛好摟住差點倒地的她。
  空洞的眼,依舊死寂如水,雖然在恍惚中一直聽見雷爾關心的呼喚,但沈埋谷底的心卻怎麼也躍動不起來。
  好疲憊、好累。
  而焦距,也在剎那間被暗夜給全數包圍住。
  不省人事。
          ☆          ☆          ☆
  光華冉升,黃金輝芒從窗戶活潑透射了進來,照亮了滿室。
  一尊洋娃娃似的美麗人偶端坐在床中央,不動不移,任憑金光灑身,就這樣不曾開口過,直到日頭西斜。
  這一日,意菲就在靜坐中度過,一句話也沒說——原是累了,累得連開口都覺得抽盡全身力氣才使得出。
  真的好累……
  雷爾陪坐在一旁,一樣緘默了大半天。終於,實在不能任由這種情況繼續持續下去,況且他們還有責任必須扛。
  「振作一點,你知不知道你這副模樣讓我看了好心痛。」指尖滑向她黑緞似的髮絲,愛憐的輕撫著。一如從前,每當她情緒不好或傷心難受時,他總是以這種溫柔的態度撫平她的不悅。而這回傷太重了,重得無法癒合,重得她幾乎無法承受。
  「我們還有責任未了。」輕斥再次灌進她的耳朵。
  如醍醐灌頂!震散了她的萎靡。是呀,她怎麼忘了,她不是尋常百姓,而是雷爾的未婚——自嘲失笑,不能夠再繼續自抬身價,她沒資格了,根本沒資格了。
  「對不起。」她欠雷爾的是無法計量,在沒歸還前,又怎可自私的封閉自己,當個縮頭烏龜。
  「不要跟我說抱歉,你沒有對不起我。」難道說他不生氣、不在乎嗎?不!他忿怒、也在乎、但絕對不針對意菲,該負起這個責任的人是魔巖,那個膽敢傷害她的魔鬼?
  「這一趟我沒有完成任務。」
  「不是你的錯。」
  「我甚至……」倒戈相向。即使那是屬於自我感情的投降,但終歸是背叛了雷爾,背叛了他的信任。
  食指點上她的唇。「你為我吃盡苦頭,該受苛責的人應該是我才對。」
  「你知道了。」她是驚訝,而非害怕。
  「玫莉一見到我就不斷嚷嚷。」只有那種膚淺的女人,才會以為每個男人都必須讓她掌控。
  「那麼我更要向你道歉。」她誠懇地說,甚至願意接受任何的處置與責罰。「不是因為這具身體被別的男人碰過,因為你不是那麼膚淺的男人,我道歉是因為我的心……已陷落……拉不回來了。」
  他凝睇她,半晌後,才開口。
  「也許,是一種習慣,所以我們在一起,經年的相處,也由於無波無浪,所以我們走過這麼多年,再加上沒有任何令你、或我動心的第三者,以至於我們的感情顯得那般理所當然。」他捧起她的臉。「但,現在的你不一樣了,平靜的情海已起波濤,雖然那個人不是我,但我絕對能夠原諒,我們誰也沒欠誰。」
  有誰能比雷爾更加細膩,不僅可以輕而易舉地看穿她,甚而幫助她——意菲只能由衷的感激。
  雷爾也曾細膩地剖析過自己,其實對於感情,他看得冷淡,和之前的意菲一樣,只不過:意菲若一旦遇上真正所愛,那蘊藏的熱情必然全部爆發出來,若能得之,是她幸運,反之的話——那衝擊,可是無法想像的劇烈。
  而這正是雷爾最擔心的事,因為意菲似乎正朝坎坷路而行。
  「都過去了,別再想了。」他勸道。
  要是能忘,倒是一件好事,但偏偏魔巖的影像總宛若幽靈般糾纏著她,愈不去記,卻越明顯。
  「記住!我們沒有頹喪的權利。」雷爾給她一個支持的原動力。
  淚滑下,她立即拭去。
  「是沒有權利。」
          ☆          ☆          ☆
  算是暫時勸回了意菲,但還有一個人得為這件事做個交代。
  即使心情再怎麼沉重,還是逃脫不得。
  誰教一切的開始是由他所挑引起的。
  「父親。」
  佇立在落地窗前望看夕陽的戴克受驚嚇的回過頭。
  「是你。」他吁了口氣。
  「在看夕陽?」
  「是呀……」外頭異常火紅的日頭宛似一團血球,彷彿在預告某些事。不安地回身踱回端坐,見雷爾那張凝重的表情一直未舒展開來,侷促地想打開這僵局。「意菲平安回來了?」
  他點頭,輕聲道:「人是回來了,但心卻遺失掉。」
  戴克驚惶彈起:「魔巖對意菲做了什麼?」
  「父親當年又對魔巖做了什麼?」雷爾深遂的眼睛燃燒炯迫。
  「你——你——」戴克氣喘吁吁,渾身忍不住的直顫抖。「你……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謠言,被謠言所蒙蔽住,誤會了。」
  「我問過侍衛長。」
  戴克跳起來。「他全說了。」
  雷爾不語,只是凝視父親那張不打自招的表情。
  「不要再自誤了。」
  「我……」
  「為什麼要殺人?」他尖銳的逼問。
  「我並沒有主導。」大勢已去,瞞不住了,現在的情況已是不由他。「我並沒有那麼狠心,全是騎虎難下。」戴克痛苦地捂著臉。「身為第二號繼承人,我不否認心中的確有不平,但我也沒這麼狠毒,故意致大哥於死地。只是……只是我的心腹或許不這麼想,當我知道的時候,來不及阻止,事情就已經發生了,驚慌的我根本就六神無主,更不敢暴露任何的消息,滿腦子只裝著隱瞞、隱瞞,而接下來的追殺,也是事後才知道……天呀,你一定認為我在推卸責任……事實上我也真是……」他痛苦的語無倫次。「畢竟我是放任了自己的部屬,而大錯的主因也全是因為我,若非我的默許……我是兇手……」
  望著父親的痛苦,雷爾也無言可對。
  「你現在打算怎麼辦?」戴克氣虛紊亂的詢問。
  「最起碼的補償,是把屬於他的東西還給他。」
  「我不贊成。」憔悴的容顏雖然毫無生氣血色,但慧黠的靈魂至少拉回了大半,對雷爾的決定,意菲第一個反對。
  「當初我曾答應過只要你回來,伊斯利將還給他。」
  「王位的承繼不是遊戲。」她明白他的想法是為了要把傷害減至最低,避免無事的人民捲入其中。但接任人選若是有德者,或許可以考慮,可是現在的對象並沒有具備為人君的條件,根本是個惡魔。
  「這件事從頭到尾全是我們理虧。」
  「也許吧,但我並無法苟同你的決定。事關千千萬萬人民的未來,有些事是不能商量的。」想著魔巖那個人的作為,集任性、無理、霸道、反覆無常於一身的邪魔,單是想,她的心頭就有如刀剮,痛得椎心。「他完全沒有為人君的特質,完全沒有,不能!伊斯利不能交給這種人,絕不能。」
  「那麼最後的結果,還是得要用戰爭來論勝負。」
  戰爭?這個美麗的國家終究逃不過這場浩劫。
  「現在只能想辦法把傷害減到最低。」意菲似有決定。
  「你想怎麼做。」
  「快一步先拿下麒麟基地。」流出麗容的堅毅是不容反抗的堅決,那帶冷漠、帶心碎、又不顧一切的自信令雷爾居然說不出阻止的話來。「由我領軍,麒麟基地的情況我摸索的很清楚,兵士的駐紮情形與飛彈的設置地點我也明瞭大半,我是最適合的領軍人選。」
  屏氣地聽完這段話,擔心的語調還是忍不住地逸出。
  「他不會傻得讓你逮住弱點。」不然魔巖早就成了亡魂。
  「不管他如何重新部署,有件事是絕對的,只要由我直接面對,他會接受我的挑戰。」腦中不斷盤旋趕她走時那些不留情分的森冷。
  走吧!你可以隨時回來報復,反正你們已經知道我的藏身處所,不過我警告你,休想再得到我的饒恕。
  他從來就沒有在乎過她。
  意菲沒有表情地將眼光移向不知何方的遠處,一張一合的唇線說著計劃、也訴著絕望。
  「叫我為主,目的是引誘他出洞穴,你伺機在旁監視,若有機會,全力圍攻他,若他不受引誘,戰略失敗,你還有迴旋的餘地,我們的損失也會減至最低。」
  「意菲……」
  「現在不是誰要保護誰的時候,我們共同的目標是伊斯利的人民。」她不讓他有任何拒絕的機會。
  的確,她說的是事實,在這一刻,只有共同抵禦的決心,不許有掛心對方的私愛。
  瞧著那張過分平靜的嬌顏,不知怎地:雷爾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          ☆          ☆
  麒麟基地
  「陛下,寧靜城那邊有動靜了。」
  「來了嗎?」浮上唇色的是絕對的陰狠。「雷爾親自率兵?」
  「不,不是的,據情報顯示,指揮軍隊的人是……意菲小姐。」
  「意菲?」他笑了,表情卻一點也不有趣,有如寒冰封巖。「這女人,來自尋死路。」
          ☆          ☆          ☆
  的確,人總是這麼想,但事情或許不這麼進行。
  想引誘魔巖步入陷阱,到頭來卻反讓自己陷入死地中。
  不是意菲沒有領軍能力,平心而論她的確是個優秀的軍事人員,只不過她所面對的對手是個軍事天才,鬥不過也無法苛責。
  而戰爭,總是帶來死亡陰影及恐怖的壓力,宛如熔岩爆發般,稍不注意,就會瘋狂到教人難以駕馭。
  即使這場開哨戰的規模不大,又以速戰速決的方式疾快進行,然而交戰的激烈仍是相當撼人的。
  捫心自問,這種交戰是在成就誰的權利慾?
  但勝與負的結果終究還是得要有所交代。
  當狂捲的風沙與黑焰漫天時。
  一切為之結束。
          ☆          ☆          ☆
  「你怎麼膽敢跟我鬥呢?」挪揄的輕笑不客氣的飄繞進來,伴著黑色衣服所包藏住的身軀,幽緲沈闇的一如鬼魅。魔巖踱進牢房中,斜眼瞟看蜷縮坐在角落旁的意菲,悠悠然地,紫眸全是調侃。「即使你這張無邪的表相下有顆慧黠的腦子,卻是鬥不過我的。」
  意菲傾倚住牆,雙手緊緊環住屈起的雙膝,美眸垂斂著……不想看他,完全不想再見到那道張揚的狂傲。
  「不說話?」魔巖聲音笑笑,既戲謔又諷刺。
  她緘默以對。
  魔巖蹲在她面前,直勾勾射望她。忽地伸出手去撩起半掩住她臉蛋的烏黑髮緞,又讓細綹如浪般的流瀉下。
  「我給你機會讓你可以遠遠逃開我,怎麼你又跑回來自投羅網呢?」他問得猖狂,問得不屑。「怎麼這樣傻呀!」
  不願回答,嘴閉緊如蚌殼,她一個字都不想說,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的交集,連一絲絲都不想。
  魔巖擁起她的容顏。「做無言的抗議。」
  她別過頭,卻又硬生生被他扳回。
  「說,我該怎麼處置你?」他的口吻漸漸危險。「還有被我俘虜的那兩千多名叛軍又要怎麼處置?」魔巖已然視自己為國主,而那些想阻礙他的人理所當然都成了他所謂的叛徒。「殺呢?還是赦免?」
  他擺明是在威脅她。
  「我真的很想瞭解你會怎麼做下決定,是選擇苟且偷生?還是壯烈成仁?」那陰毒的模樣訴說著他不會留情的殘忍,順他者生、逆他者亡,他要把這句瘋狂的名言徹徹底底的實踐到底。
  他真的會!真的會。
  「我求你。」意菲開口,語氣是徹底卑微與乞憐,垂下請求的螓首令人心痛。
  而魔巖的反應則是得意洋洋的狂笑。
  「真的肯求我。」即便上回在酒吧中她也有過一次的低下請求,但他知道她的不甘心。但此時,她是真真正正的在臣服他、拜託他,以失敗者的身份向勝利者搖尾乞憐。全都是一樣的,只要有權勢在握,誰敢違背忤逆,就連這一向堅毅不折腰的小百合,終究得要匍匐在他腳底下求饒。「看你這麼謙卑為自己求饒的分上,我不殺你。」
  低俯的螓首左右搖晃。「請求你饒恕的對象不是我,我要你放過的是那些被你俘虜的將軍與士兵們。」
  「你不是在為自己請命?」驀然的冷森教人戰慄。
  但意菲毫無所覺。「我不重要。」
  「不重要?」他冷冷邪笑,掬起她的下巴,近乎遊戲的譏嘲。「即使你自命清高,不過我還是可以給你求生的機會。」
  「機會?」他的神態不是正常人該有的表情,一個被魔性全然佔領的惡魔已不知所謂人性。回頭想想,她發覺自己怎麼會愛上這種人?怎麼會呢?多少次為他心酸、為他痛苦、為他難過,此情此景他的無謂倒全成了對她最嚴重的諷刺。原來一直以來,他不是不領她的情,而是他從來就不曾在意過,逕是她一廂情願的癡傻。
  好好笑……真的好笑……
  一顆無情無愛的心、當然感應不到眼前佳人的徹底絕望。手指大剌剌地滑上她的粉頰,輕刮撫挲著,勾引地來回挑逗。
  「要不要談個條件。」他齷齪地附在她耳畔邪獰的輕喃細語。「只要你吻我、主動服侍我——」
  蒼白的嬌顏隨著他的卑鄙開始閃泛淡淡青光,那鑽進耳內的言語一字一句都成了催命的利劍。
  「或許可以救你一命……」指頭放肆地從她臉龐滑延下,徘徊在細緻的雪項邊,又順著凝若玉指的肩膀往襟口探進,在她胸前游移著。「要是我高興,也許真會放過那群忤逆我的混蛋。」
  「用性?」不動冥王發出機器聲調,靈魂好像飄出軀殼。
  「不然你以為還有什麼?」他淡嘲。
  凝睇他,平靜的細細審視他每一個表情。
  「真的沒有愛情?」款款地,她奢求的再問一遍。
  不暇思索,魔巖似乎早對這個問題有了最確切的定奪。
  「我的字典裡面並不存在這兩個字。」
  「你真的——不、愛、我!」
  「不愛!」他推倒她,欺壓上身,如雨點般的吻拚命落下,似在發洩什麼……僅須臾,他即輕鬆的剝離了兩個人身上的衣裳,將自己的體熱貼上她的冰涼。
  所有的吞噬只為滿足體內的需求,除此之外,再沒有其它。
  沒有!
  「不反抗?」魔巖詭異抬頭的詢問,身下人這麼合作?可是絕無僅有的奇跡。
  「無所謂了。」她回復,完全的平淡。
  邪惡一笑,魔巖又俯下頭含住她的耳垂,輕輕啃噬,又極盡纏綿,待滿足肉體遊戲後,才又睥睨地對她道:「給你一個願望。」算是給她的臣服一個獎勵。
  對著他的那對瞳孔,裡頭盛綻的全是慾望的邪美,但除了慾望外,仍僅慾望。
  就這樣吧……
  娓娓地,意菲道出心願。
  「天一亮,你必須立刻放掉所有的俘虜。」
  「可以。」唇不斷在她酥胸上流連輕舔,但有如木偶似的嬌軀依舊如雲一般冷涼。「我會順遂你的心願,你必須以火熱來回報我。」
  心願既成,何需再有矜持,就一起跌進那只有欲沒有愛的漩渦中吧……
  她,擁住了他。
          ☆          ☆          ☆
  翌日。
  「魔巖陛下!」一聲驚天動地的極駭從況傑的嘴巴中大嚷出來,跌跌撞撞的身體有如一陣風似的旋刮進魔巖的寢室中。二十七年來況傑可不曾這麼大膽過,沒經通報就擅自飆進魔巖的房間裡,把入眠未久的他給吵起來。
  惺忪沒有佔據他的紫眸,即使昨夜的激奮耗去他無數的體力,清明依舊。
  倉皇的況傑根本沒時間把那兩道殺人寒光看進眼底,一心只期許著能夠再快一點,如果能再快一些,或許可以見她一面。
  「快!陛下……快一點……快一點……」伸手就要捉住他,魔巖一掌揮了去。
  「快呀。」況傑宛如發狂似的不顧一切攫住他的雙臂,奮力的將他拉下床。「快來不及了。」
  是什麼事讓況傑幾近瘋狂?瘋狂到忘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好奇了?
  掙出他的箝制,緩步跟隨那對氣急敗壞的步伐走,在況傑又驚又嚷的催促中,往著地牢方向前去。
  地牢?
  一站定,入眼的景像是關著意菲的那間牢房門扇大開,裡頭雖然寧靜,然而凝聚出的空氣卻流瀉一般異樣的死寂與戰慄。
  有間諜潛進麒麟基地營救那個女人了?
  不必意外,雷爾本來就不會放任她的心上人有任何的閃失。
  會被救走,才是正常。
  踱步走向關著意菲的那間房,但才來到門口,魔巖卻整個人僵直住!
  怔怔望著牢房內——
  巖地上,滿地的鮮血,紅的宛如烈焰,又似是盛綻的花朵,而那只才與他纏綿未久的白玉娃娃就躺在血花泊中,不動不移,連最輕微的起伏都沒有。
  「陛下!」醫生抬起頭,凝重的望看魔巖。
  「她怎麼樣了?」搶話問出的是心急如焚的況傑。
  「意菲小姐的呼吸停止、心跳停止、發現的太慢、失血過多,無法搶救了。」醫生一字一字慎重報告著。
  「真死了?」況傑如喪考妣地頹然靠倒牆邊。
  「是死了,陛下,你要不要親自證實。」
  魔巖沒有動,沒有說一句話,沒有一絲的表情,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就只深深地看了地上人兒一眼,隨即轉身大步離開地牢外。
  前塵到此結束,未來就從此刻激活開始,雖然將來的發展尚無法全數掌控在手中,但還是能夠確定一件事實,往後;他的人生再也沒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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