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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寄秋]另類家族3-不典型王子[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充實自己,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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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7 20:05:1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王子的條件:英俊瀟灑騎白馬,風度翩翩萬人迷,
這些……他都沒有!天生的壞人臉讓他只能稱型男,
放著黑道大哥的寶座不要跑去幼稚園當老大,
一群小孩連同老師跟工友,全都看到他就皮皮挫,
所以他真的想不透,為什麼她會不怕他?
公主的條件:美麗高貴賽白雪,溫柔體貼眾人疼,
這些她都有,超卡哇依的天使外表讓人以為她很需要幫助,
沒人知道她的魔女毒心腸,利用人像用衛生紙,擦完就丟,
那這個戴墨鏡的酷哥是瞎了眼嗎?居然說她是鬼!
原來只有靈界的朋友才會有膽跟他交朋友,
哎呀,真正的惡魔才不是這樣滴,她不介意示範給他看,
欺負死小孩還讓他們贊姊姊人好好,請同學吃完餅要附心得,
進階版就拐他當男朋友,玩殘他再甩了他,
咦,不准她退貨?那就跟她「談條件」吧……




楔子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文章聲明:
※本文章文學作品均是在網上收集整理的,純屬個人愛好並由廣大網友方便心得討論交流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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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孤單的芯 於 2010-4-17 20:2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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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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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7 20:05:51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哇……哇嗚……哇嗚……我不要這個王子親我啦……」

  一間以昂貴著名、專收權貴子女的幼稚園裡,禮堂的舞台上,一名打扮得很卡哇依的小女孩號啕大哭了起來。

  另一個穿著合身小西裝的男童不知所措的看著老師,又看看一旁滿意笑著的多桑,困窘的左顧右盼。

  為什麼多桑一定要他演白馬王子呢?他覺得愛笑的小健跟皮膚白白的小雪站在一起也很好看啊。

  「那個……風間先生,我們現在演的是『白雪公主』,不是『鐘樓怪人』……」

  「嗯?你說什麼!」

  如雷般威嚴的吼聲,當場嚇得女老師臉色慘白,囁嚅著話語眼淚都快飆出來了。

  「我的兒子當然要成為任何團體裡的老大,要演戲當然是要當男主角。」叫他當一棵樹,像話嗎?

  「是、是……」聞風而至的園長趕緊打圓場,「貴公子當然是飾演王子的不二人選……」

  接下來只見小雪哭得更大聲了,不只是她,現場所有三到六歲的小孩子都哭了,抱著老師的大腿不肯放,哭到泣不成聲。

  不僅孩子哭了,園長、老師,還有路過打掃的工友,臉上全都出現驚恐的表情,小男孩在父親的示意下,緩緩朝小雪靠近,剛剛演到哪啦……

  「哇,我不要,我要回家……媽咪!老師……」小雪怕得連忙跑到老師身後,一大一小兩美女緊摟著哭成一團。

  惡……惡魔,這個孩子是惡魔,不要過來呀!

  「多桑,大家為什麼都哭了?」

  清了清喉痰,長相兇惡的中年男子放軟聲音說道:「因為他們太高興你成為他們的老大了。」

  喜極而泣。

  在許久許久之後……其實也沒多久,小男孩上了小學,他在整理儀容的全身鏡中看到自己的眼睛,頓時小嘴一抿,身後的同學頓然如鳥獸散,沒人敢靠近他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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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發表於 2010-4-17 20:06: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艷陽高照,湛藍晴空,綠茵鋪地,一片喜慶連天。

  紅的、黃的、綠的、白的、粉紫、粉橘、香檳色……七彩繽紛的各色玫瑰佈滿會場,十萬朵玫瑰鋪成的花道滿是濃香。

  天空中,最接近上帝的位置,五顏六色的心型汽球隨風飄動,參齊不齊地排列出英文字母「LOVE、LOVE、LOVE」,仔細一數,不多不少,剛好九百九十九個,代表愛情長長久久。

  白色高塔教堂,一望無涯的藍色大海為背景,人滿為患到幾無立足之地,一身白、戴著高帽的廚師穿梭其中。

  白,是最純粹的顏色,象徵純潔和神聖,是神最愛的色彩。

  同時,也是每一位新娘的夢想——雪白色的婚紗禮服。

  這是一場備受矚目的婚禮,出席的每一位客人幾乎都是重量級人物,不論是在報紙上財經版、政治版或是社會版,每一張面孔都熟得讓人叫得出名字。

  也就是說白道、黑道的大人物都到齊了,把酒言歡的檢察官和某涉及關說的主嫌同桌一坐,討論回扣和工程弊案,茶葉罐下面要墊多少「報紙」才夠份量。

  鏡頭再拉遠點,躲在遮陽棚抽煙的不就是形象正派的法官,他身邊叼著雪茄的男人面熟得很,外號天霸王的((幫幫主,兩人談笑風生的態勢不像初見的陌生人,恍若失散已久的兄弟。

  婚禮的攝影師若將今天的帶子送給水果日報或是數字週刊,肯定能狠狠地海撈一票,下半輩子不愁吃穿,只要他還命活著用。

  在場的每個人都很重要,除了新郎,他是現場唯一不受重視的人,連自己的親生父母都嫌棄,將他趕到一旁晾著,手捧著裝有糖果和檳榔的托盤,接受眾人的視若無睹——簡直比佈置的裝飾品還不如。

  但他一句怨言也沒有,深情地凝視全場最美的女人,在他眼中再無一人能比她更耀眼,除了她他完全看不見其他人,唯有她才是目光凝注處。

  當然,不是他一人這麼想,所有人都是衝著新娘而來,新郎不過是陪襯品,若非新娘的緣故,這場婚禮將黯然無光。

  「恭喜、恭喜,你終於把自己嫁出去了,周處除三害,你終於下定決心除掉自己,真是可喜可賀呀!」

  「真佩服有勇氣敢娶你的人,我們需不需要替他立一座長生牌坊,感謝他的犧牲小我?」

  「啊!總算嫁了,全天下的女人可以安心了,不用再擔心你這魔女來和她們搶男然。」

  這是結婚會場嗎?感覺像吐糟大會,一堆年輕的男女圍著一身白的女子,她一襲削肩鏤空的及踝禮服,綴著珍珠串起的珠花頭紗長及腰部,十一朵珠花代表一生一世。

  可惜百萬名家設計的婚紗卻不能為新娘子帶來喜悅,她反而有種想殺人的衝動,明明千叮嚀、萬叮囑她要的是小而溫馨的婚禮,為什麼會突然湧進大批「路過」的客人,不請自來地將浪漫的小天地擠得水洩不通,有如菜市場。

  到底是誰走漏了風聲?連八百年前互不往來的國小同學也來了,以前的舊識、現在的同事、法庭上針鋒相對的對手,還有敢搶她皮包,被她痛毆一頓的小流氓都來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看看,還有人遠從日本而來,風間鷹一這油頭粉面的小子,說是代表其父及櫻花組來向她致賀。

  實在是被這些人煩死了,啊啊,她不混江湖已經很久了,雄助這死老頭日子過得太清閒了是不是,當心她心情不爽先衝回去滅了那個組再說。

  「唐弄曙,你能解釋一下眼前發生了什麼事嗎?」想開溜,她未免想得太天真了。

  啃著蟹腳、長相像芭比娃娃的鬈發女孩拿起一盤蛋糕,正想窩到沒人的角落大快朵頤,她的神情是愉悅的,充滿被幸福包圍的笑意。

  平地一聲響雷突然由背後傳來,不胡說,她真的驚跳了起來,差點將盤裡的蛋糕吃進鼻孔,驚恐又怯縮地退著走。

  「姑姑,你穿著婚紗的樣子好美喲!姑丈有沒有神魂顛倒地暈了頭,獸性大發?」裝無辜、裝無辜,趕緊裝出最無辜的表情。

  「嗯哼!你以為你甜美的模樣迷惑得了我嗎?」也不想想是誰教出來的孩子,道行再高也高不過她。

  表情一僵的唐弄曙眸光飄忽,笑得好不自然。「姑姑……」

  「說!」

  喝聲一下,美得不像真的夢幻少女全身為之一顫,不得不拖別人下水以保自身。

  「劉惠美女士說婚禮不能辦得寒酸,好歹他們范家在教育界也小有名氣,不好委屈你像個見不得人的小媳婦,連個像樣的喜宴都沒有。」

  「所以……」冷冷的音蕩到谷底。

  吞了吞口水,唐弄曙耳聽八方、眼觀四面的尋找逃生路線。

  「所以親家母就非常親切地要我幫忙擬賓客名單,希望你的好朋友們都能共襄盛舉,分享你的喜氣。」她是被逼的,雖然她幫得非常樂意。

  劉惠美女士剛好是今天結婚的名律師的婆婆,也是其高中老師,而老師的話一定要聽,婆媳關係更要打好,身為新娘的親侄女,她有義務搭起兩人友好的橋樑。

  雖然說姑姑平時的人緣很好,但做人不好,缺德又不知禮義廉恥,沒修養還不時造口業,而她是有良心又充滿愛心的晚輩,自然要為姑姑分憂解勞,幫她積陰德。

  她這人沒什麼專長,就是記憶力過人,凡是被她瞄上一眼的人事物,她都能牢記在腦中,只要搜尋一下全部現形,無所隱藏。

  「姑姑,你一定很高興吧!我們連汪老大都請來了耶!他被控掏空、貪瀆和殺人三條大罪,現在流亡海外,一聽說你有人要了,痛哭失聲的非要回來送你一程,從澳門坐船到台灣外海,再由快艇偷渡到會場來,你感不感動……」

  呃!似乎是感動過了頭,臉色全變了。

  「我還沒死,用不著他送我一程。」她好不容易讓汪大頭保釋出獄,棄保潛逃,居然又趕回來送死。

  看了看現場一半以上的客人是警檢人員,還有大批警力維持現場秩序,神情難看的唐冰喻難有喜色,一張美顏繃得死緊,如誰家死了人。

  如果可以,她根本不想結婚,單身的生活多自由自在,沒人約束,沒人管她幾點出門進門,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用顧忌旁人,一個人來來去去才是人生極致的享受。

  她以為沒有一位公公婆婆能忍受離經叛道的媳婦,而且又是從事教育工作的資深教師,他們的想法應該古板又傳統,任何反社會的行為都不會允許,自是不會遭到逼婚的困擾。

  早知道會遇到表面嚴厲,私底下卻很四海的高中老師,她抵死也不會去沾惹姓范的傢伙,平白惹來今日的業報。

  「姑姑,你不覺得熱熱鬧鬧才有結婚的氣氛嗎?你看大家笑得多開心,恭賀有情人終成眷屬。」唐弄曙亡羊補牢的盡說好話,想將功贖罪。

  「不覺得。」她有膽扯她後腳,就要有膽承受後果,敢做敢當。

  「嗄」她要不要趕緊找救兵,姑姑的火氣似乎不小。

  「如果連你的仇人都來了,你還笑得出來嗎?」而且是剪不斷理還亂的那種仇恨。

  頭皮一麻,唐弄曙拔腿就想跑。「不關我的事,是劉惠美女士的意思,她認為你平時的為人處事不夠圓滑,需要多加琢磨。

  其實是出自她的提議,劉女士附議,姑姑作惡多端也該有個報應,她們特意找來當年被她送入牢房的大混混,用意是希望她瞭解予人留後路,日後見面三分情,趕盡殺絕太殘忍了。

  她們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唐弄曙,你想跑到哪去?」一出手,唐冰喻倏地拎住侄女後領,身手不減俐落。

  「沒……沒有啦!我是想姑姑大概是渴了,我看到有人在賣冰……」哇!不會吧,連攤販都來了。

  這下她真的死定了,還會死得非常慘烈,劉女士到底通知了多少人?

  「真好呀,是不是本來連假日都沒什麼人潮的海邊居然有烤香腸和打彈珠,連SNG車都來了,我真該好好感謝你一番。」現在全台灣有誰不知道她今天結婚,新聞大標是,暴力女律師下嫁教育界金童,副標是,猜猜他們幾時會離婚?

  好……好可怕的眼神,她可不可以喊救命?「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和劉女士同流合污,我保證絕無下一次,你一定要相信我……」

  「你在詛咒我會再結一次婚嗎?」唐冰喻笑得陰惻惻,令人由腳底涼到頭上。

  「不……不是的,我祝你和姑丈百年好合,永浴愛河……」早生貴子。

  「愛河觀光客很多。」很擠。整治過後變成城市觀光新地標。

  啊!馬屁拍到馬腿了。「姑姑,我還小,容易受到蠱惑,一切行為並非出自自我意志,可否獲得減刑?」

  「你說呢!」從犯亦是共犯,一樣有罪。

  聽到指關節扳動的啪答啪答聲,抽了一口氣的唐弄曙皮倏地繃緊,非常卒仔地大叫——

  「姑丈,快來救人呀!姑姑要血染白紗,你快來阻止她,遲了就來不及了——」

  「什麼」

  以為發生兇殺案的新郎官飛也似的跑來,渾然不覺週遭的賓客動也不動,照樣閒話家常,笑聲連連不為所動,只有他一人在窮緊張。

  眾目睽睽之下誰敢逞兇,光門口那排鎮暴警察就夠嗆了,還沒亮出武器就會先被打個半死,然後再被衝出來一瞧的客人一人踩一腳,一條命也報廢了。

  「老婆,你不要衝動,有話好好談,先冷靜下來……咦,你們在做什麼?」怔了怔,范丹提一頓霧水地瞧著一臉怒容的妻子。

  「沒看過清理門戶嗎?我在教訓唐家不肖子孫,以免愧對列祖列宗。」她在大義滅親。

  虧她說得出口,自己才敗壞祖先名聲。唐弄曙一見救星到,脖子一縮吐吐舌頭,扮了個可愛的鬼臉。

  他為之失笑的鬆了口氣。「二妹,你又做了什麼惹你姑姑生氣的事?」

  大妹、二妹、三弟、小妹是范丹提對唐家四個小孩的稱呼,有時也會和他們姑姑一樣喊他們老大、老二、老三和小四,除非他們闖出禍來,才會連名帶姓地一喊。

  「哪有,我很乖吶!是劉女士惹姑姑發火,與我無關。」她是絕對的清白,她願拿撒旦大人發誓。

  「我媽?」怎麼會扯到母親身上。

  唐弄曙一指萬頭竄動的盛況。「我想姑姑會很想把他們全掃進海裡,當鯊魚的點心。」

  一說完,她腳底抹油,溜了,把善後工作留給愛屋及烏的姑丈去收拾。

  當然,她是不可能費心去偷聽姑丈怎麼安撫姑姑的話,因為實在太噁心了,有礙身心發展,剛有投票權的她不想太早進入成人世界。

  天空還是一樣晴朗,海水藍得清涼,海風一揚起,花和汽球同樣飛揚,一句「I  do」剛一落下,滿場飛舞的玫瑰花瓣像是祝福新人的情意綿長。

  該是散場的時候,卻沒人捨得走,幾車幾車的餐點和酒類陸續送到,原定午後結束的婚禮一直鬧到天亮方休,讓一向好脾氣的新郎鐵青著臉,代替被灌醉的新娘趕人。

  「這……這是什麼?」

  一臉同情的唐家老么拍拍驚恐萬分的二姊肩膀。「我也有一堆,放心,受苦的不是只有你一人。」

  沒說出口的是,幸好她沒得罪姑姑,不然那堆山就是她的了。

呼!呼!呼……呼!呼!呼……

  沒聽見、沒聽見,他沒聽見奇怪又詭異的呼吸聲,還跟他跟得那麼近。

  他探手摸摸口袋裡放在皮夾中的平安符,難道小時候的惡夢又重現了嗎?

  不看、不看,絕對不看,誰都別想叫他回頭,這些好兄弟們他不是他們的同類,請別以貌取人,他們有什麼冤屈、什麼死不瞑目都與他無關。

  陰陽兩相隔,各走各的路,不聚頭。

  呼!呼!呼……呼!呼!呼……呼!

  真要命,怎麼一直跟著他,「他」沒有別的地方好去了嗎?纏上他真的一點好處也沒有,他不會引魂或是超渡。

  走向火車月台的風間旭二還是忍不住回了頭,對越來越近,近到幾乎就在耳邊的喘息聲無法漠視,他知道自己若不出聲阻止,「他」定會沒完沒了地纏著他。

  但是他一回頭,赫然倒退三步,方框太陽眼鏡下的眼睜如牛目,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呃,這……這是什麼鬼東西,一頭獅子……不,是一頭蓬鬆的發,推著一車堆得比人還高的禮盒?

  「對不起,請讓讓,你擋到我的路了。」

  因為氣喘,原本柔得滴出水的嬌音變得低啞不已,像剛被砂紙磨過。

  「你……你不怕我?」他一愣,心中更加確定此非「常人」。

  一聽是男聲,氣喘吁吁的聲音又裝起柔弱。「先生,你能不能幫我個忙,我……」

  「不能。」

  「……我一個弱女子實在力量有限,手臂比柳條還細……」突地,沉默了很久。「你說不能」

  驚訝!震驚!夾雜著難以置信,以柔美外表惹人憐愛的她一向無往不利,沒人會忍心拒絕她的要求。

  「我的確無法幫你,你最好離我遠一點,回到你該去的地方。」幽冥地府。

  該死的,他居然叫她滾遠些,她唐弄曙的美色幾時失去作用了?「先生,你是Gay嗎?」

  只有這個理由才能解釋他的無動於衷,只要是男人,都會樂於伸出援手,助人為快樂之本。

  怔了一下,他回道:「不是。」

  「那你是身體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疾?有病一定要看醫生早做治療,人生才會是光明的。」趕快恢復正常,懂得欣賞美女的嬌媚。

  鬈發下伸出一隻手,將一張皺巴巴的名片往他手上一塞。

  「這是……」

  「快點去看醫生,我姊夫醫術很好,你說是他小姨子介紹的,一定可以打八折。」沒有利用價值的男人等同於垃圾,不需要浪費她寶貴的時間。

  低頭一瞧手中的名片,風間旭二的臉色一陣扭曲。「泌尿科醫生方宏新?」

  他有「那方面」的毛病嗎?為何他本人毫不知情。

  「啊!拿錯了、拿錯了,我姊夫叫杭縱天,是心臟科醫生,你的氣色看起來不是很好。」也許他還是得到方大哥的門診掛號,看看有沒有腎虧問題。

  頭一甩,指尖輕撩烏黑秀髮,將被風吹亂的髮絲撩向耳後,露出一張香汗微沁的清麗面容,月眉彎彎、杏瞳璨輝,不點而紅的丹唇泛著沾露般的玫瑰花瓣色澤,鮮嫩得如同引人垂涎的紅櫻桃。

  墨鏡下的眼大受震撼,有些慌亂地失了神,喉嚨乾澀地抿著唇,讓他看起來非常駭人。

  「咦!怎麼了?我臉上沾了番茄醬不成。」她剛吃了薯條和可麗餅。

  一根蔥白玉指碰了風間旭二一下,他瞬地臉紅耳臊地回過神。「沒有,你很漂亮。」

  話一出口,他頓覺一陣欷吁,這麼年輕的生命居然已不屬於這個人世間,香消玉殞成了一縷幽魂,不能再感受當人的快樂。

  「是嗎?」沒人不喜歡聽讚美,唐弄曙心情愉快地嫣然一笑。「你也長得很帥。」

  「我很……帥?」他像是受到驚嚇似的揚起眉,訝異得差點撞到柱子。

  他這個人絕對稱不上帥,而且和帥字沾不到邊,他是非常有型,身材魁梧又粗壯,渾身散發粗獷味十足的男性魅力。

  雖然性格的臉上架著一副大墨鏡,可那一身懾人的氣勢不容忽視,薄抿的唇型略帶狠戾,給人的感覺非常危險。

  為什麼始終沒人肯向飄逸出塵的弱女子伸出援手呢?原因在於她不該跟在他身後走,月台上等車的民眾不在少數,其中不乏保家衛國的軍人,可是一看見他就自動讓路,不敢靠近一公尺內。

  也就是說他長了一臉凶相,過往路人無不避之唯恐不及,哪敢找死的近身,光是他走過身旁就令人生寒了,畏之如虎。

  「帥哥哥,我手很酸,你能不能幫我推一下?」唐弄曙漾著水波的大眼直瞅著他,桃腮微暈。

  姑且不論她本就獨具一格的審美標準,衝著她想利用人家這一點,說對方長得像金城武加裴勇俊都沒問題。

  「你不是死了……」呃,他這麼說會不會太直接,傷到她脆弱的心?

  小時候他交到的第一個朋友就非跟他同一個世界的,那時他才知道,原來只有靈界的朋友把他當同類,大家都長得一樣可怕,不用忌諱。

  後來家人常看到他和空氣對話覺得不對勁,一問之下去求了個避邪符,才斷了他的「不正常交友關係」。

  沒想到多年後再度有人……不算是人的人,敢主動跟他攀談,還誇他帥,他直覺的想到是不是符咒已過期,失效了?

  愣了愣,唐弄曙有些不解地偏著頭,模樣好不動人。「我死了嗎?」

  這男人眼睛瞎了不成,先是無視她的求救,繼又詛咒她早死,他是哪裡有病還是被女人拋棄,居然把如花似玉、沉魚落雁的小美人當死人?

  要不是為了維持她纖弱如柳的形象,不好在大庭廣眾之下動手,她肯定給他一頓好打,告誡他歹路不可走,人人心中都有一朵蓮花。

  唐家四個孩子當中,就屬老二唐弄曙脾氣最火爆,也是最不能受氣的一個,簡直像頭母老虎,誰敢惹到她就得提防被一口咬死。

  可是這僅僅在唐家而已,一有外人在場,她馬上變身溫婉可人的小綿羊,帶著水氣的明眸眨呀眨,一副亟需被拯救的模樣,沒人幫她就會西施捧心,弱不勝衣。

  「你是鬼,難道你自己都不知道……」突地,風間旭二盯著地上的影子,見鬼似的瞠大眼。「你……你沒死」

  原來她不是鬼。

  談不上是安心或是錯愕,他的心頭拂上一種怪異的感受,不發一語地接手她的推車,直接推進停靠在月台上的火車。

  不過在看到印有囍字的禮盒,他眼角一瞄跟著上車的女孩,淡淡的悵意湧上眼底。難得有「真的人」不怕他,她卻要結婚了。

  「你為什麼會認為我是鬼,我長得很難看嗎?」攸關名譽問題,她一定要問清楚。

  「不醜。」他簡單地說道,抑制不住想看她的慾望。

  「但也不美,這是你的意思是吧?」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人嫌棄,她該好好反省反省了。

  「很美。」美得他不敢再多看一眼,怕生邪念。

  「很美?」她一臉狐疑。「那你為什麼不看我,好像看了我會傷眼。」

  唐弄曙可是在長輩們的讚美聲長大(她姑姑不算),非常有長輩緣,每一位老人家見到她都喜歡得不得了,對她的小臉又捏又掐,直呼可愛。

  從小到大她都是別人眼中乖巧、甜美的小女孩,只有她看別人不順眼過,很少有人不被她甜甜的長相所蒙騙,繼而掏心掏肺的寵愛她,生怕她受一絲委屈。

  而他一開始的態度就讓人很不滿,雖然不能說是眼睛長得頭頂上,可那張繃緊的臉連一點笑意也沒有,活似來討債的大哥,沒能給他滿意的數字定大開殺戒。

  「你要結婚了。」一言以蔽之。

  「我哪有要結婚……」驀地,她視線落在推車上,噗哧一笑。「天哪!好大的誤會,你難道以為看到喜餅就表示有人要結婚?」

  「那不是你的喜餅嗎?」他雖是日本人,但對台灣這塊土地上的各項習俗多少瞭解一些。

  「是,是我的喜餅,但不是我要嫁人,我才沒那麼倒楣呢!年紀輕輕就往墳墓跳。」她還想多玩幾年。

  一思及推到腰都快斷了的眾多喜餅,唐弄曙臉上的笑立即消失,繼而浮上的是後悔不已的無奈,她自認為已經溜得很快了,沒想到還是不夠快。

  那些叔叔阿姨自備酒席桌椅,米酒、高粱、白蘭地和威士忌一瓶瓶往桌上擺,拚酒划拳喊得好不熱鬧,個個喝得快掛了還嫌不夠盡興,還不知死活的拚命吆喝,想把一堆混酒灌進新人的肚中。

  此時不逃更待何時,沒人會注意到少了一個人,因為大家都喝紅了眼,視線茫茫。

  誰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前腳才剛一動,鬼魅一般的穿腦魔音早一步等著,「奉命」等候的小妹連忙傳達西太后的旨意。

  果然是她的惡魔姑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劉女士大手筆地訂購一萬份喜餅,又怕不夠送地追加五千份,滿滿一倉庫的喜餅堆到天花板,壯觀不足以形容。

  幸好參加婚禮的人不在少數,這邊一盒、那邊一盒也分得差不多,剩下一千多份再給親家回禮,大概剩一兩百盒不到。

  不過這不是災難的結束,而是恐怖磨練的開始,那麼多的喜餅他們不可能吃得完,放久了又會發霉壞掉,因此姑姑將之分成四等份,由四個人負責送到學校,分送給同學吃,沾沾喜氣。

  而她是最大的一座山,不多不少剛好是一百份,她懷疑有人作弊,分配不公,可其他三人異口同聲說是姑姑的意思,他們不敢違逆。

  真的,她敢發誓她看見老大、老三、小四眼中的幸災樂禍和竊笑,分明在嘲笑她自做自受,有活路不走偏往死裡鑽,連流氓都怕的大律師可不是她招惹得起的。

  「悔不當初」便是她唯一的想法,不肯放過她的姑姑還藉由小妹的口,要她別半途就把喜餅丟棄,她要每個吃過的學生都交上一篇吃後心得感言,不得敷衍。

  天哪!這不是強人所難嗎?吃口喜餅還要寫報告,誰肯干呀!

  光是一路從家裡推到火車站就夠累人,還不許用宅配或托運,她手臂會變粗不是沒有理由,全是拜惡毒的姑姑所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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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7 20:08: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你是不婚族?」

  斜睨了他一眼,正在拭淚的唐弄曙停下手上動作。

  「不結婚不代表我是不婚族,人家我還是學生吶!現在談這個問題太早了。」她連想都沒想過,感覺好像還是很遙遠的事。

  其實她和姑姑不過相差七歲,已有男友的大姊怕過不了多久也要步入禮堂,准姊夫杭縱天盯她盯得很緊,唯恐她又死性不改地勾引別人的男朋友,唐家的女兒似乎沒晚婚的命。

  急駛而過的火車一路南下穿過城鎮和鄉野,離繁華似錦的大都市越遠,入目的景致也就越鮮活,一片片綠油油的稻田剛抽出新穗,三、兩隻白鷺鷥棲息在田間。

  她念的是一所私立五專,創校還不到十年,師資風評不錯卻知名度不夠,每年招生只招收一科一班,有時還不足額,學生素質良莠不齊,有幾近滿分的榜首,也有三天曬網、兩天捕漁的牛頭班學生。

  而她挑這所學校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風景優美,學校後方一百公尺是處懸崖,一打開窗戶便能迎向藍藍的大海,暖暖的海風一吹來令人昏昏欲睡,讓有失眠毛病的她非常喜愛。

  另一個讓她流連忘返的地方是校舍北區的墳場,那是一處規劃完善的公墓,整齊劃一不生雜草,依著斜坡而下,植滿各式花卉。

  公墓裡有幾位管理員負責整理,她和他們都混得很熟,因為她把墓園當公園常去走動,有時看見新墳的花枯了還會幫忙澆水,和墓碑上的相片聊天。

  「你是學生?」風間旭二扶著推車小心不讓其上的餅山垮下,表情微帶一絲詫訝。

  「怎麼,不像嗎?」她故意攏攏自然卷的鬈發,讓它如流瀑一般披洩在背。

  他搖頭,「哪一所學校?」

  鋼琴老師或是追風尋月的藝術家。這是他心裡為她認定的角色,她不染纖塵的脫俗氣質有如不食人間煙火的入凡仙子,輕盈得讓人以為她隨時會被風吹走。

  和大多數的男人一樣,他也被她的外表給騙了,未生情,先生憐。

  「春風。」

  咦了一聲,他將滑落的墨鏡推回原處。「春風鎮唯一的那一所五專?」

  「你知道?」春風鎮是新開發的市鎮,地處僻遠,總人口不到兩萬。

  他咳了咳,表情顯得不太自在。「我住在鎮上。」

  「啊!你住在鎮上?」怎麼可能,像他這一型的男人是四處漂泊,流浪才是正確的生活方式。

  嗯,先入為主的觀念真是要不得,會住在春風鎮的男人大都沒什麼野心,不是老人,就是半退休的公職人員,要不是青壯年轉型的農夫,以有機生態招來商機。

  「我在鎮上開了一間……店。」風間旭二靦靦地說出口,但神情仍冷硬的看不出一絲情緒。

  「什麼店?哪天我去瞧瞧,幫你捧捧場。」挺好奇的,他會開何種店?

  一瞧見衣服底下微微僨起的肌肉,唐弄曙忍不住掩唇低笑,她想他很適合當摔角教練,或是教人打拳的國術師父。

  「你暫時用不著。」他的視線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溜了一圈。

  「為什麼我用不著?」他不說,她反而更想弄清楚。

  他是說暫時,而非永遠,那表示總有一天她會用得到。

  「沒有為什麼。」他不肯正面回答,眼神迴避她的注視。

  她一聽,雙眸開始起霧。「你一定覺得我很笨,什麼都不懂,即使你告訴我,我還是無法理解對不對?」

  「我……你……你不是要哭了吧」他見狀頓時手足無措,慌得想逃。

  「我……不哭……是眼睛酸……」她抽了抽鼻頭,泫淚欲滴。

  快嚇死的風間旭二站起身,笨拙地給了她一條折得四方的白手帕。「你不許哭。」

  若是一般人見到他此時的樣子,肯定會嚇到腿軟,抿緊唇的臉部線條好不兇惡,好像他只要彈彈手指就有人死於非命。

  難怪這節車廂的乘客少到不足五根手指頭,而且是坐在離他最遠的位子,身體盡量縮在座椅內不張揚,讓人完全感受不到他們的存在。

  他給人的感覺實在太可怕了,陰沉沉的不像好人,舉手投足間散發一股黑道大哥的殺氣,任誰瞧了都想逃,不敢逗留。

  可是對長年面對某人淫威的唐弄曙而言,他的口頭威脅就像裝腔作勢的紙老虎,空有駭人形體卻無殺傷力,吼兩聲意思意思而已。

  別看她纖細得好像一折就斷成兩半,在荊棘的教育下,她好歹學過幾年功夫,三年前她是跆拳三段,而後因打輸了唐家小妹而不肯再參加升等考試,不過從未中斷練習段數只會往上增加而不會減少,所以對方有無殺意她一目瞭然。

  「人家……人家哪有哭,是眼淚自己掉出來……」柔弱的女孩扮習慣了,她眼一眨,清淚一滴便由眼角滑落。

  「你……你哭什麼?我可沒欺負你。」他原本想安慰她,可一急就顯得粗聲惡氣,倒像在欺凌弱質女流。

  風間旭二最吃虧的是長了一張惡臉,就算不開口也讓人覺得殺氣騰騰,不寒而慄,即使他用墨鏡遮住半張臉還是很可怕。

  嗯嗯,你是沒欺負我,但是我很想欺負你。

  坐車坐到很無聊的唐弄曙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不找點樂子做實在很對不起自己。

  正想繼續表演惡霸欺弱女的戲碼,這時車廂間的電動門一開,跑進來幾個吵吵鬧鬧的小鬼頭。

  「給我給我……哈哈哈……」

  小鬼們旁若無人的玩他們的,這節空蕩的車廂成了他們新發現的遊戲樂園,奔過來跳過去,還不時夾雜幾聲刺耳的尖叫聲。

  吵死了!這群死小孩。唐弄曙吸吸鼻子,晶瑩的淚珠停在眼眶邊掉不下來,嘴角微微抽搐。

  敢壞了她玩人的興致,自尋死路,那就換玩他們好了。

  她深吸一口氣,拍拍臉讓頰上生出兩朵自然漂亮的紅暈,漾起甜笑喚來幾名小朋友。

  「你們過來,姊姊請你們吃好吃的餅喔。」

  小朋友們對視了一眼,歡呼一聲就急匆匆蜂擁向前,接過漂亮如洋娃娃的大姊姊手中的餅吃了起來。

  餅很好吃,但是——太多了啦!

  幾個小孩嘴中滿滿都是喜餅,一口還沒嚥下新的餅又湊在嘴邊等著被吞下,他們連開口說不的機會都沒有,越吃越噁心,不吃又不行,那個漂亮的大姊姊會瞪人。

  而且……嗚嗚,她旁邊怎麼還有個壞人叔叔啊,好可怕好可怕,他們吃得好想哭……

  「不要再餵了。」看他們吃也看得很痛苦的風間旭二皺起眉,「他們吃不下了。」

  「咦,有嗎?你看他們還是一口接一口呀,喜餅很好吃對不對?」再吵嘛,不是叫得很大聲,看你們現在要怎麼撒野。

  一名小孩受不了,想把嘴裡的餅吐出來,眼神不意接觸到唐弄曙的,一緊張竟被嗆著了,臉色又紫又紅的咳了起來。

  「咳咳……咳!咳……」

  風間旭二見狀不忍心,伸出手來想幫小朋友拍拍背,幫他順順氣,可對方見他伸手過來以為他想打他,反而怕得想躲,風間旭二不以為忤的一把拉住他,為他拍起背來。

  哪知其他小朋友看到這一幕全都嚇哭了,而被風間旭二「獨厚」的小鬼是又咳又哭的看來好不淒慘。

  「小寶……凱凱……你們在哪裡?」車廂前方出現找小孩的家長。

  「爸爸……嗚……」

  「怎麼了怎麼了?喂,你想對我的小孩做、做……」在看清風間旭二的臉後,該名家長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做什麼……」

  「爸爸,我好怕,嗚……嗚……好可怕……」他本來想說大姊姊好可怕,把他們當豬喂,但哽咽得根本說不清楚。

  「這位先生,你這麼個大人欺負一個小孩子丟不丟臉,我……我可不怕你,你敢對我怎麼樣的話,我們就警局見。」小寶的爸努力壯起膽子道,現在人生得少,寵孩子寵得跟什麼似,見不得小孩受委屈。

  「我?欺負小孩子」風間旭二不敢置信的指指自己。

  是有人欺負小孩,但絕不是他。他瞟了眼在旁故做無事看戲的小女人。

  唐弄曙眨眨無辜的雙眸,「這位先生,實在很不好意思,我代替他跟你道歉好了,你不要怪我們好嗎?」

  道什麼歉呀,明明他又沒做錯什麼事!墨鏡下的銳眼朝她掃去,欺負小孩的人是她好不好

  不過風間旭二心知肚明這話說出來肯定沒人信,連他自己也不信,她這個天使般美麗的女孩怎麼可能會欺負小朋友呢?一定是誤會,她只是好心想請小朋友多吃一點罷了。

  小寶爸當場被電暈,這個漂亮的鬈發洋娃娃說什麼都好。「欸,既然小姐你都這樣說了,我就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計較了。」說完瞄了風間旭二一眼。

  風間旭二苦笑一記,他有一種被栽贓的感覺。

  「小寶、凱凱、翔翔,走了走了……嘖,你們在亂吃什麼啊,吃得滿嘴都是……」小寶爸邊碎唸唸邊趕緊把小孩帶開。

  「順利解決一盒……啊,糟了,忘了叫他們寫心得報告。」唐弄曙一擊掌,直呼可惜,一臉大有想去把人追回來之勢。

  風間旭二拉住她,「別去了。」

  她不滿的嘟起嘴,「為什麼?」

  「因為到站了。」

  「啊!到站了?」這麼快。

  「你……要不要幫忙?」他看了眼一旁的推車。

  廢話,有人力推車為何不用「那就麻煩你了,不知公車肯不肯幫我載東西?」

  唐弄曙最後一句話像是自言自語,卻清楚地傳入風間旭二耳裡,他身子僵了僵,往前一的跨的長腿放慢,徐徐而行。

  他絕不承認自己是故意走慢好讓她跟上,他不趕時間,慢慢來無所謂,即使有百來張嘴巴等著吃點心。

  火車並未直達春風鎮,它停靠在距離四十分鐘車程的鄰近市鎮,要到春風鎮還得轉車,每天十班左右的公車奔馳在公路上。

  不過他不是送她到公車站,而是走到停車場,一輛有點掉漆的天空藍廂型車映入眼簾。

  「這是你的車呀!看起來不太拉風,你要不要考慮換雙門跑車,我姑姑有輛想淘汰的保時捷,車門撞歪一小塊,車齡兩年。」幸好姑姑很會賺錢,稍微敗家一點沒關係,再說那輛車也是某位高層官員送的。

  他不缺那種東西,若有想要的話,根本不會到春風鎮來……

  不發一語的打開後車廂,他非常認命地將那九十九盒喜餅搬上車,實在想不透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明明就與他無關不是嗎?為何她能理所當然地看著他勞動,而他也無半句怨言地甘心承受?

  一直到車子快駛進春風鎮,他還是沒能想通,只覺得有什麼地方怪怪的,可是找不出怪在哪裡。

  「對了,忘了問你叫什麼名字?」日後有機會去看看他開的是哪一種店。

  啊!就是這個,他們是互不相識的陌生人,彼此並無交集,她怎能毫無戒心的坐上他的車,一點也不怕長相兇惡的他對她心懷不軌?

  風間旭二握著方向盤的手倏地一緊,青筋浮動,表情比平常還難看一百倍,他像要空手與黑熊搏鬥似,死命地瞪著前方的路。

  他就這麼無威脅性嗎?還是她天生無防人之心,把每一個人都當成好人。

  不知是惱她的無知,或是氣自己的多管閒事,腳下重踩油門加速,在她以為他不會回答的同時,悶聲的說道:「風間旭二。」

  「咦,你是日本人?」他中文講得很好說。

  「旭二。」風間先生聽起來像在喊他父親。

  她從善如流的問道:「旭二先生來台灣幾年了?」

  「……沒幾年。」

  「你有親朋好友住在這裡嗎?」

  「沒有。」

  「那你總有認識的人吧!譬如鄰居。」他總不會足不出戶,關在屋裡孵蛋。

  「少有往來。」他們見到他的動作是——關門。

  「哇!你很孤僻,這樣你的店請得到員工嗎?」肯定生意清淡,無人上門。

  「十個。」他說得簡短,好像話太多會咬舌。

  「十個呀……」俏麗大眼骨碌碌的轉,「那麼為了感謝你今日的義舉,就搬五十份喜餅當謝禮,你可不能推辭。」嘿!嘿!別怪她恩將仇報,她也是逼不得已。

  「五十盒……喜餅?」他瞪大眼,不知該說什麼,這份謝禮他能不能不要?

  「不要跟我客氣,反正吃不完也要丟掉,你拿一些送你的員工,以及你員工的親戚朋友,送不完留著吃也無妨,這家的喜餅超貴。」不吃白不吃。

  「我不……」他不能收。

  老闆送員工喜餅,不到一天工夫,全鎮上的人都會謠傳他要結婚了,到時他怎麼解釋根本沒這回事都不會有人相信。

  「旭二大哥,記得要寫吃後感言喔!一共五十份,我先在此謝謝你了。」沒關係一定要套關係,強迫中獎。

  「啊!什麼?」

  來不及讓他問清楚,白色圍牆校園就在眼前,他才一拉手煞車,身側的女孩已如活潑的鳥兒跳下車,向他揮手致意

  冷不防,一朵燦如春日的微笑輕送,他竟看傻了眼,忘了問她叫什麼,還有……

  一車的喜餅該送到哪去?
「哈哈……你也太惡劣了,居然這麼惡整人家,小心鳥屎拉在你頭上,當是上天給你的懲罰。」又一個傻子上了她的當。

  「哪有,我是真的忘了喜餅在他車上,心裡想著學校到了就該下車,總不好麻煩他送我到宿舍吧!」她也怕耽擱舍監點名的時間,早一點回宿舍才不會挨罵。

  「少來了,別人不瞭解你,我們還會被你拐了嗎?你根本是不折不扣的妖精,專門來迷惑男人的心。」河妖用她的歌聲,而她靠的是一張童叟皆欺的臉。

  「冤枉呀!兩位女青天,我所言屬實,若有違心之論,就罰我……肥死。」唐弄曙一把捉起吃剩的喜餅,大口往嘴裡放。

  學生交誼廳裡,就見三個嘰嘰喳喳的女學生佔據靠窗的沙發,你一言我一句的互相調侃,她們是不科同系的好朋友,國貿系的關月荷,財經系的許青芳,以及休閒事業管理系的唐弄曙,三人都是出色的美女,也是系花,因參加同一社團而成為無所不談的手帕交。

  關月荷是知性美女,許青芳則是公認的才女,唐弄曙以氣質取勝,她們只要一出現,馬上吸引眾人的目光,讓人看得目不轉睛,渾然忘卻正在做的事,有好事者就稱她們為「春風三美」,三人在一起的畫面美如一幅畫,讓人賞心悅目,美不勝收。

  不過人美多是非,她們可是全校女生的怨懟對象。

  為何?

  因為變心是人之常情,移情別戀更是常有的事,男孩子的性情本是不定,見一個愛一個不算什麼,有更美的女孩子當然卯起勁來追

  而怎麼追也追不到的美女最搶手,這三人就像王冠上的寶石,彌足珍貴,那些容易到手的女孩自是比不上,難免會被拿來說嘴,造成她們心中的怨念越來越深。

  「吃你一口喜餅還要寫心得報告,真是划不來。」許青芳取巧地寫下兩個字。

  好吃。

  「不是我的喜餅,是我姑姑的喜餅。」一字之差,差之千里。

  「差不多啦,你沒瞧見那些男生一看見你一盒一盒餅的大方分送,眼淚都快奪眶而出,以為你真被人訂走了。」關月荷取笑眾人的誤解,笑得淚花直飆。

  其實她一開始接過喜餅時也傻眼了,心裡懷疑好友幾時偷交了男朋友,為何能瞞得這麼隱密,竟無人知情,連公佈喜訊都這般突然。

  「差多了,至少他們最後是喜極而泣,高高興興地捧走喜餅,幾十篇的感言不費吹灰之力的到手。」省得她煩惱無法交差。

  「這是詐欺。」很卑鄙。

  「沒錯,你欺騙少男的心。」讓他們認為人人有希望,只要再多加把勁。

  唐弄曙一臉無所謂地聳聳肩,「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扯平。」

  要喜歡誰是人家的自由,無法約束,她總不能用著抱歉的眼神,一個個對他們說:「我不喜歡你們,請你們也不要喜歡我。」

  「聽聽,多妖孽的說法,對了,那天那個『送貨員』,不會也是你的裙下臣吧!」許青芳的語氣中帶著譴責和一絲絲興奮。

  春風鎮不大,能玩的地方有限,她們都專五了,眼看著畢業在即,實在找不出幾件新鮮事可供茶餘飯後。

  一提到風間旭二,唐弄曙怔愣了一下。「不是。」

  「不是?」怎麼可能

  「不用懷疑,本人的話千真萬確,我實在看不出他哪裡為我著迷。」繃著張臉、從頭到尾都沒笑過,她覺得他不要討厭她就好,還著迷咧!

  「聽小河說,那男人是在道上混的,好像還混得不錯。」一身寒意,近身者凍為冰人,又名人體冰風暴。

  小河是關月荷異卵雙胞胎弟弟,兩人超不像的,偏偏關爸關媽將姊弟倆取名幾乎一模一樣,一個叫月荷,一個是月河,常常分不清在叫誰。

  大伙為了區分,姊姊是大月,弟弟成了小河,再也不會喊錯人了。

  「不是吧,他說他是開店的,應該只是長得凶而已。」又一個以貌取人的人。

  「開什麼店?」黑店許青芳一問後,自行在腦裡浮現答案。

  「不知道。」

  「不知道?」連人家的底細都沒查清楚

  遜咖。

  「喂!別逼供了,吃餅吧。」

  口中雖說不想聊他,但腦中卻不由自主的伏現那個令她印象深刻的男人,她想像著拿下墨鏡的他是何長相,該不會只有一雙綠豆眼,小得要用眼鏡遮醜吧?

  每天接觸到的男同學都是那種不成熟的小男生,幼稚、無知、不長進,整天混吃等死,除了泡美眉外一無是處。

  而風間旭二嘛,她不得不說他有一種真正男人的味道,話不多,但很有型,看起來冷酷無情、一臉冰霜的模樣,可行為卻顯示他是多情的人,而且感情豐富。

  想到在火車上,他溫柔的為那個吃到嗆到的死小孩拍著背,忍不住一笑,那畫面說實在的還真有一種奇異的協調感呀!

  「你們三個還真有閒情逸致,都快考試了還能窩在交誼廳裡閒磕牙。」優哉得令人嫉妒

  春風專校校內各項設備十分完善,與一般大專院校相比毫不遜色,尤其是她們現在所處的交誼廳,最多可容納一千兩百名學生,正好是學生的總和。

  這裡面進駐了複合式咖啡廳,除了咖啡還有其他茶飲、簡單的餐點,而且還能無限上網,營業時間從早上七點到晚上十點,是學生下課最愛流連的地方。

  所以在這裡,想見、不想見的人往往會不期而遇,避都避不開,譬如三人的死敵——鎮長和學校理事長的女兒,言麗雯。

  三人互視一眼,苦笑在心,歡樂的時光由來最短暫,匆匆而過。

  「考試是給笨蛋進步的空間,以我們的程度用得著看書嗎?」浪費時間。

  說得好,果然有見解,毒舌派的許青芳是唐弄曙最欣賞的,她直率的性格和她姑姑很像,口氣很沖,不怕得罪人。

  「你說誰是笨蛋唸書是學生本分。」她太張狂了,一定要給她一點教訓。

  許青芳一揚眉,說得更毒。「儘管自我安慰吧!笨蛋,我用腳指頭填考卷都比你高分。」

  不是在吹牛的,當年她可是以全國榜首的身份入學,沒有弱項只有強項,每一科幾乎都能輕輕鬆鬆拿滿分。

  幾乎而已。

  因為還有人比她更厲害,過目不忘、記憶力驚人的唐弄曙能將課本倒背如流,橫的斜的跳格念都成。

  可是為了維持她極需幫助的假相,她都刻意讓賢,有時考個全校第二名,有時就掉到十名以外,讓人以為她發生什麼事而心疼不已,更多的關心一擁而至。

  「你……你別太囂張,待會你就得意不起來。」看誰笑得最大聲。

  生性傲高傲的言麗雯可以說是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天之驕女,在國中前可說沒受過任何挫折,被眾人眾星拱月地捧得高高的,她一直認為沒有人比她更受歡迎。

  一入專校,她立即被貶為襯托的綠葉,不論走到哪裡,別人口中討論的永遠不會是她,公主的尊榮已離她遠去。

  「喔!有比你減肥失敗更令人失望的嗎?」好像又胖了。

  氣嘟了嘴的言麗雯將一本辦活動的小冊子扔在她們面前。「今年的婦幼周從下禮拜開始,為期七天,你們可以準備了。」

  「準備……」為什麼這句話聽來有不祥的預兆,充滿陰謀。

  「呵呵……我要打扮得漂漂亮亮,陪婦女團體喝下午茶,表揚模範母親,還要陪勞苦功高的母親們到野外踏青、烤肉,享受大自然的洗禮。」

  她說得好不愉快,讓人更加不安。

  「那我們呢?」她肯定會惡整一番。

  言麗雯用蔑視的眼神一睨,「趕快去買保險,三人以上算團體價。」

  「保險?」

  「我們……」

  「告訴你們一件非常不幸的消息,今年恭喜你們抽中籤王,負責到本鎮的幼稚園打掃,整理花木以及粉刷牆壁。」

  「哪……哪一所幼稚園?」不會是哪一所吧千萬不要。

  許青芳和關月荷在心裡祈禱著,臉色變得僵硬,看得一頭霧水的唐弄曙好奇不已。

  言麗雯惡笑地公佈答案,「春風幼稚園。」

  「什麼,真的是那所……」

  「恐怖幼稚園」

天使長(十級)

充實自己,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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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7 20:09:0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恐怖幼稚園」到底有多恐怖呢?竟令人聞之色變,驚恐萬分,手腳發麻到口吐白沫。

  其實那不過是一所很普通的幼稚園罷了,專收學齡前的幼兒,從三歲到六歲不等,還開辦了三歲以下的幼幼班,提供忙碌的父母托育。

  它雖有恐怖之名,可它的招生不如想像中慘淡,反而出奇的熱絡,不少家長為了將小孩送來這所幼稚園還得請人關說,利用人情壓力硬擠進一個名額。

  聽說「恐怖幼稚園」的園長非常恐怖,只要一個眼神掃過去,再頑劣的小孩也會嚇得不敢動彈,該吃飯的吃飯,該遊戲的遊戲,該睡覺的睡覺,乖得像訓練有素的狗。

  比如說最近有一個剛從別的幼稚園轉來的學生,生性刁蠻又愛搶別人的東西,有點胖,喜歡推人,看到漂亮的小女生就咬人家的臉,非常難管教。

  他的父母為了他一天到晚向人道歉,可是打不得又罵不得,阿公阿嬤的金孫比誰都大,稍有不順就哭,哭得一家老小都頭痛。

  不過送來這所幼稚園後,他的行為大有改善,不但不會亂發脾氣,還會把自己的碗筷放進洗碗槽,因此嚇得阿公阿嬤要帶他去收驚,認為他中邪了,而父母則十分欣慰,他們的孩子不會變壞了。

  所以這所幼稚園的學童多半是被寵壞的小孩,父母管教無方又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因此想盡辦法也要讓他們就讀,最後居然造成「恐怖集中營」。

  「真有那麼恐怖嗎?」一、兩百個小蘿蔔頭能有多大的破壞力,真是大驚小怪。

  「非……非常恐怖,相信我。」一向號稱許大膽的許青芳顫著唇,遲遲不敢靠近。「我有個親戚的小孩在這裡念了一年後,居然會組裝手榴彈。」真是太……太可怕了。

  「會爆炸嗎?」嗯,聰明絕頂的孩子,日後前途無可限量。

  她狠瞪了一眼。「沒有,你以為每個小孩都能隨便取得炸藥嗎?」

  「我家可以。」只要一通電話,馬上有人送來。

  「你家不一樣,不能相提並論。」他們一家全是怪胎,不能以常理論之。

  唐弄曙肩一聳,不以為然,「我覺得沒什麼不同,我小妹更神,她七歲就能做好一組水銀裝置的定時炸彈,一口氣炸毀一棟廢棄大樓。」

  「……」許青芳眼角抽動,無言以對。

  跟唐家的魔鬼一比,拿槍殺人的惡徒根本是大善人。

  「你們看嘛!哪有什麼恐怖的地方,不就是一般的幼稚園。」向兩側拉開式的鐵門,門口種了兩棵人高的鐵樹,以及看門的……呃,那是獒犬吧!

  世上最兇猛的狗。

  「跟你說不同就是不同,光看表面是當不了真,你是最佳範本。」表裡不一。

  「喔!是這樣嗎?」原來裡頭大有玄機,臥虎藏龍。

  「該死的母孔雀故意整我們,她拿著家長會贊助的大筆經費吃喝玩樂,我們卻得苦哈哈地自掏腰包購買油漆。」天底下竟然有如此不公的事。

  「沒關係啦!助人為快樂之本,這不也是我們當初成立社團的宗旨」人人為我,我為人人。

  「扶愛社」創社便是想扶助弱小,幫助弱勢團體重新站起來,走入社會,不分男女老少,只要需要援助,他們都會盡可能地伸出援手。

  在三大美女的號召下,的確聚集了一群有為的青年加入行列,剛成立的第一年便交出輝煌的成績,大受地方人士讚譽,甚至慷慨解囊,贊助經費。

  可是不甘鋒頭被搶走的言麗雯也跳出來組了個「愛心社」,因為父親是鎮長緣故,她把地方上的捐贈全拿走了,辦了幾個活動交差了事,餘款全中飽私囊。

  這還不是最過分的事,為了扯扶愛社後腿,她廣發黑函,中傷重量級幹部,以小人招式逼社員退社,搞得扶愛社元氣大傷,只剩一個空殼,最後只剩不妥協的三人苦撐。

  當然,她們可以反擊,不過做善事是出自真心,若是沒有那份心,爭贏了又如何。

  「說得也是。」許青芳無力的回道。

  「別沮喪了,快打起精神,我們是鋤強扶弱的無敵女超人,沒什麼能難得倒我們。」信心是力量,勇往直前。

  她去卻面色慘白地抱著門外的大王椰子樹。「樂觀不是壞事,希望你能繼續保持下去。」

  「起碼比你的怕死好些,你要不要考慮在這裡搭個帳篷?」再拖下去天都黑了。

  許青芳又是一瞪,語帶怨恨。「少說風涼話,你怎麼不先把那個傢伙從電線桿剝下來,她才是貪生怕死的卒仔。」

  一百五十公尺外一個女學失非常丟臉的環抱著電線桿,拚命的搖頭,死捉不放,一副要和電線桿共存亡的樣子。

  「恐怖幼稚園」的名聲太駭人了,除了唐弄曙對地方流言不感興趣外,幾乎每一個在春風鎮待過一年以上的人都曉得。

  難怪關月荷怕得面無血色,她腳上有道疤就是裡面的狗咬的,打了破傷風針,還到恩主公廟收驚,她發誓再也不靠近具有攻擊性的動物。

  「小河,把大月捉過來,她那樣太難看了。」丟人現眼。

  會比她更恐怖嗎?唐弄曙非常期待造訪「恐怖幼稚園」。

  「好了,該進去執行今天的任務了。」粉刷牆壁。

  兩道冷抽氣的聲音同時一起,想退又腳軟,硬是被興致勃勃的大膽妹給拖著走,身後是提著油漆桶,扛梯子的雜工關月河。

  「弄……弄曙,狗……我怕狗……」它的牙齒好可怕,尖銳又森寒。

  回頭看了一眼,她笑道:「狗是最溫馴的動物,它是人類的好朋友。」

  「才……才怪,等你被它咬一口就不會認為它們可愛了。」心有餘悸的關月荷小聲地咕噥著。

  「會嗎?」鑽石般璀璨的眸光忽地一利。

  沒人看清楚她是怎麼出手的,只見唐弄曙倏地往齜牙咧嘴、狂吠不已的獒犬頸側一點,它就不吠了,眼泛驚恐全身顫抖,在她放手後連忙往柱子縮,嗚咽地不敢靠近她們。

  幾個人還來不及多問,看到唐弄曙已經走進幼稚園裡,連忙趕緊跟上,萬一等一下獒犬大哥「恢復正常」可就不妙了。

  「請問你們幾位是扶愛社的同學嗎?」

  嚇!哪冒出的大光頭?像剛從監獄管束出來的大哥。

  而且……他很高。

  這個人從一排花木後突然站起來,四個人盯著那顆光頭腦袋直往後仰,一直仰、一直仰,好不容易才能「瞻仰」其貌,他們一致想法是——嘩!巨人。

  「是的,我們是扶愛社的同學,請問園長在嗎?」唐弄曙代表發言。

  巨人先生眼神閃了閃,露出白得發亮的牙。「園長在忙。」

  「那我們該從哪裡開始動手粉刷?」他可以去拍牙齒廣告了,她暗忖。

  「那面牆。」

  肥粗的手指一指,一間二十坪大小的遊戲間矗立於室外遊樂設施旁,不算太舊,但上頭的彩繪圖樣有些褪色,大約還能看出大象、長頸鹿、老鷹之類的動物,一個小小動物園。

  「我們是全部塗掉換上新漆,還是重新上色……咦,人呢?」不會吧,這麼神出鬼沒。

  「唐同學,你看他有多高?」好安靜,安靜得令人頭皮發麻。

  「至少兩百公分。」她仰得脖子好酸。

  「你想打退堂鼓嗎?」有種驚悚的感覺。

  「既來之,則安之,你們不想被言家小公主給看扁吧!」請將不如激將。

  「什麼小公主,我看是女土匪。」不認輸的許青芳挽起袖子,準備拚到底。

  「不,是自目鬼。小河,咱們上,不能讓言麗雯笑掉大牙。」關家姊弟必殺技,妖魔退散。

  「好吧!看你們鬥志十足,一起努力揮灑青春……」咦,那個背影好眼熟……「唐弄曙,你想去哪裡?」想丟下他們不成

  唐弄曙將食指放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輕聲地走向半敞的教室,往裡頭偷覷。
「園長老大,我要吃點心!」小強舉手發言。

  戴著太陽眼鏡的園長不自在輕咳兩聲,「要叫園長,不用喊老大。」

  他不想當老大已經很久了。

  「喔!園長老大怎麼說怎麼是,以後大家要喊園長老大園長,知不知道。」呵呵呵!他也是老大。

  「是,園長老大。」小朋友開心地喊著,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

  園長的臉上當場多出三條黑線,笑得很僵。

  「那園長大叔,我可以吃點心了嗎?」。

  園長的嘴角抽了一下,「你不是剛吃過了?」

  「園長大叔很小氣喔!人家才吃了五塊餅乾,兩個奶油麵包,三碗綠豆湯,一瓶草莓牛奶,三顆芒果……」

  「停停停,我知道了,園長請你們吃餅。」這個小強和他混熟了就一點都不怕他,聽說這小鬼還把他當偶像,成天嚷著他以後也要跟他一樣酷。

  這節課的老師突然鬧肚疼,他臨時來代課,小朋友們雖然難纏但他其實很樂於和他們相處,那種感覺……大概是一種補償心理。

  他拿出一盒喜餅,將餅切成一小片一小片放在盤子上,非常慎重地要求小朋友要一小口一小口吃,不能囫圇吞棗。

  「園長老大,囫圇吞棗是什麼東西,它可以吃嗎?」班長很有上進心,聽到不懂的話就馬上發問。

  「囫圇吞棗是說不能吃得太快,把棗子一口氣吞下去,連咬都不咬……」他還沒解釋完,一旁的小朋友開始起哄。

  「我可以、我可以,園長老大,我可以把棗子整顆吞下去喔。」他示範要吞粉筆。

  「不、可、以——─徐大勇,你給我放下粉筆。」真讓他吃下肚,他這園長也不用幹了。

  「園長老大……」徐大勇眼眶含著淚,依依不捨地放下粉筆。

  園長拿起銅鈴一搖。「好了,吃點心了。」

  一時間,大家搶成一團,只有小強不為所動,他像在研究什麼似的皺起眉。

  「園長老大,餅乾長霉了。」媽媽說有黑黑的就是壞了,吃了會肚子痛。

  他看了一眼。「那是芝麻,你們吃的燒餅上面不是有一粒一粒小黑點」

  「我沒吃過燒餅。」

  「燒餅是什麼?」

  「我早上吃三明治和牛奶……」

  一個話題引發起孩子們的興趣,一個接一個爭先恐後地嚷著早餐吃什麼,還搶著抬出爸爸媽媽、阿嬤和菲傭,比較誰做的最好吃。

  頓時教室裡吵得不可開支,連天花板都快翻過去還不肯停歇,甚至還有小朋友開始拉扯推擠,滾成一團打起來,其他人在一旁圍觀喊加油。

  看得苦笑不已的園長猛擦汗,背著教室門口拿下墨鏡,冷冷一瞪,「還不坐好!」

  剎那間,所有小朋友結冰似,表情空白的起身,同手同腳地走回坐位,小手放在大腿上,規規矩矩地眼神不敢亂瞟,非常安靜。

  「好,開動。」

  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幾十隻小手忙碌的捉起喜餅猛啃,無一絲吵雜聲。

  「小偉,好不好吃?」

  「好吃。」

  園長手上拿了一疊紙,在小偉回答好吃後,便在紙上寫下好吃兩字。

  「小靈呢,好不好吃?」

  「噗!好……好屎。」

  嗯!好吃。再換下一張。

  「貝貝,好不好吃?」

  「好吃。」

  「小強?」

  「難吃。」

  「喔!難吃,這點要記下來……啊!什麼,難吃?」為什麼會出現不一樣的答案?

  「長霉了。」他要聽媽媽的話。

  「跟你說不是發霉,是芝麻。」可惡的小鬼,老跟他唱反調。

  「喔!芝麻發霉了。」他還是堅持媽媽的話沒錯,一口也不肯碰。

  快抓狂的園長一把捏皺手上的紙張。「你……」算了,幸好難纏的孩子只有一個。「現在園長把紙發下去,記得要寫上自己的名字。」

  「園長,我可不可以用注音,我不會寫名字。」甜甜的嗓音怯生生的小聲問道。

  「好,小美寫注音沒關係。」果然是甜美的小東西,讓人一瞧就喜歡。

  偷偷拭淚的園長以為沒人看見他的感動,對小孩子的喜愛表露無遺,對他來說,他們都是天真爛漫的小天使。

  不過,總有例外。

  沒拿到紙的小強就像個長著尖刺尾巴的小魔鬼,他這邊看看,那邊瞧瞧,摳著腳丫子的手再拿到鼻前聞,很無聊的問道:「園長大叔,我們為什麼要吃這麼難吃的餅,是不是你沒錢買點心?」

  臉上閃過一絲暗紅的園長連忙解釋,「這是一位大姊姊給大家的禮物,你們幫她嘗嘗看味道好不好。」

  一般孩子會回答好,但這一班的學生特別鬼靈精怪,他們聞言馬上交頭接耳的討論,不時向園長投注奇怪的眼神。

  最後,他們做出結論。「喔——園長老大在暗戀大姊姊。」

  「啊!什麼……不、不是……你們不要亂說,沒有這回事……」他神情緊張的直揮手,越想說清楚,口齒越是不清楚。

  「不要否認了啦!電視上都這麼演,你一定很喜歡大姊姊。」

  「我……我……」

  面對小朋友的逼供,園長是冷汗直流,不自覺地拿起最大的一塊餅往嘴裡塞。

  「對呀!大姊姊也很知道園長老大喜不喜她,你應該當面告訴她。」

  輕妙如黃鶯出谷的柔膩嗓音輕輕揚起,一陣和煦的微風從門口灌入,頓時滿室生暖,一片清香襲來。

  「你……你……你怎麼在這裡?」園長……也就是風間旭二,驚得從椅子上跳起。

  「不好意思,打擾了,我是扶愛社的唐弄曙,來做杜區服務,敦親睦鄰,很高興和園長先生你見面。」儀態大方的唐弄曙笑著和小朋友打招呼。

  望著她伸出的細白柔荑,他遲疑了片刻才伸手一握,「唐……唐同學,歡迎你。」

  好柔軟的手。他像全身通了電似,微震了一下,忘了要放開小姐的手。

  她俏皮的一眨眼。「很不錯的……店,我的確暫時用不到。」

  「嗄」滿臉漲紅,他當場說不出話。

「大姊姊,你是不是園長老大的女朋友?」

  聽到小男生的問話,跟著唐弄曙來到教室外的風間旭二有些不自在,他手心直冒汗,很想開口解釋小孩子胡亂猜測的童言童語。

  誰說他們可以出來的……啊,是放學時間到了嗎?等著娃娃車接送。

  但是他話才到舌尖,又聽到小強說什麼「園長老大很凶,你不要喜歡他,我讓你當我第二號女朋友。」讓他臉色馬上變得猙獰,將身高不足一百公分的搗蛋鬼拎起來,扔進關壞寶寶的木製圍欄裡。

  什麼叫他很凶,分明是長相問題,父親那方的基因先天不良,導致他一出生備受面容之苦,每個人都看好他遠景無限,注定是一方霸主。

  但這不是他想要的,父母的期望對他來說反而是沉重的負擔,他從無意繼承延續三百年的家族事業,即使他非常適合。

  「大姊姊是你的女朋友嗎?園長老大。」裝著童音的娃娃聲輕快揚起。

  砰地——

  低咒聲立起,手滑的風間旭二一頭撞上油漆未干的橫桿,紅、綠、藍在他身上挑染出繽紛色彩。

  哄笑聲再次穿透雲霄,棲息於枝椏的鳥兒低頭探望,不知這些奇怪的人類到底在笑什麼,一整天笑聲不斷,好像非常開心的樣子。

  「園長先生,你要是刺激太大,直言無妨,我禁得起打擊。」忍住、忍住,千萬不要笑得太張狂,免得園長先生會害羞。

  「我……」他說了一個「我」字就沒下文,伸手拿掉蓋在頭上的桶子。

  屋漏偏逢連夜雨說得正是風間旭二目前的寫照,先是撞上未干的油漆多了三條橫線,這下整桶油漆又當頭淋上,能不說淒慘嗎?

  「啊!抱……抱歉,沒拿穩,桶子太重了,我有……懼高症……」天呀!她會不會被打死閉上眼睛禱告的許青芳雙手顫抖得厲害。

  「下來。」他冷冷的一喊。

  他叫他下去,該不會……「園長大人,我真的不是有意,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沒大腦的我計較,我有唐氏症、大腦萎縮、肢體障礙,心臟好像也有點毛病……」和廢人沒兩樣。

  「我叫你下來,別讓我說第三遍。」他的聲音更冷,像是蒙上一層冰霜。

  她頭搖得如波浪鼓,意志堅強。「不下去、不下去,殺人是犯法的,你要懸崖勒馬,勿犯下錯事,人生還很美好,不要想不開。」

  「你……」她到底在說什麼鬼話,他幾時要殺她?

  「青芳同學,你可不可以別再搞笑了,他叫你下來是他要上去,誰叫你說你有懼高症。」不行了,肚子好痛。

  捧腹大笑的唐弄曙顧不得柔弱形象會破功,蹲在地上笑得起不了身,還不時拍打身邊男人的大腿,免得笑嗆了氣。

  明明是一番好意,可是沒人感受得到,一張冷到不行的臭臉叫所有人嚇軟了腳,她不知該嘲笑好友們惡人沒膽,還是園長先生「扮相好」,什麼事也不做就嚇得眾人倒退三步。

  園長……實在太好笑了,她怎麼也沒想到他口中的「店」居然是一所幼稚園,而且還是人人退避三舍的「恐怖幼稚園」。

  見到恐怖招牌園長本人後,她才明白為何有此一說,他本身就是「內有惡犬」,要找幾個看到他沒臉色發白的人還真是有點困難。

  「呃,是這樣嗎?」原來是她誤解了。

  許青芳戰戰兢兢地爬下鋁梯,小心翼翼地退開,儘管避免和恐怖先生相距太近,但她畏畏縮縮的動作實在太明顯,讓唐弄曙好不容易止住的笑聲又輕揚。

  「許同學,請相信園長先生沒有惡意,他殺人是有挑對象的,你再吃胖十公斤他也許會考慮下手。」當豬來宰。

  「唐……唐同學,請不要隨便開玩笑,我、不、殺、人——」風間旭二說得咬牙切齒,爬上鋁梯開始漆起牆角。

  他渾身濕答答的,油漆味瀰漫,他現在應該做的是用松香油洗澡,洗去一身黏稠稠的漆料,而不是站在這裡任人取笑。

  「是、是、是,你很久沒殺人了,我瞭解,這個秘密我會替你保守。」一說完,她又笑了,笑得前俯後仰。

  每個人都怕他,唯獨她毫無懼意,還把他當成笑話看待。

天使長(十級)

充實自己,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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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7 20:10:3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我漆,我漆,我漆漆漆……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笑了?」好像他非常可笑似,一點也不嚇人。

  「我?!我停不下來嘛!人家下雨滴的是……呵……雨滴,你滴的是油……油漆……你不難過嗎?」她光看就覺得不舒服,他不可能沒感覺。

  「一點也不。」風間旭二語氣很僵。

  「真的?」他看起來不像很愉快。

  「當然是……假的。」兩排牙上下磨了一下,他飛快地抹好高處的粉紅漆,冷沉地爬下梯子。

  唐弄曙點著頭,「我想也是,換成是我,大概非尖叫不可。」

  「你是女孩子。」天生膽小。

  「園長先生,你很冷靜喔!你要不要出來選鎮長?我幫你助選。」保證他高票當選。

  他表情一沉的放下油漆刷,渾身散發冷冽氣息地走到她面前。「不要。」

  「啊!」捂著胸,她當真嚇了一大跳。

  難怪許青芳、關月荷姊弟會自動離他遠遠的,他往右走一步,他們就跟著往右移兩步,他一抬手,三人便舉起手捂頭、蹲低,隨時保持警戒,原來那股不怒而威的壓迫感是與生俱來。

  要不是從小見慣了姑姑三教九流的朋友,什麼通緝在案的大流氓、賭場大亨、政貴顯要見慣不怪,她真要被他懾人的氣勢壓倒,一樣沒用的雙腳直發抖。

  哪來的懼高症,根本是抖得無法站立,一向把男人踩在腳底的高材生也有怕的一天,想想還真好笑。

  「你的臉沾到油漆了。」很礙眼。

  換她高喊,「不要。」

  風間旭二的手僵在半空,唇抿得更緊,好似在生氣。

  「你想害我變成大花臉不成。」她的臉可不是染布。

  望著自己正在滴漆的手,他困窘地道歉,「抱歉,我沒注意。」

  「沒關係,我原諒你的冒失,園長先生。」一想到「園長」兩個字,她又想笑了。

  「……」他似要說什麼,張了嘴又闔上,唇抿成一直線。「不要叫我園長先生。」

  這個稱號從別人口中說出單純是字面上的意思,可是發自那張粉櫻小嘴,感覺就是剌耳得很,像是一種叫人難以忍受的諷刺。

  他知道自己的長相擔任幼稚園的園長一職的確有爭議,不過他一直自認表現得很稱職,除了有家長看到他而嚇暈的情況外,整體來說他對自己的工作成績相當滿意。

  「不叫你園長先生要喊你什麼?總不能要我喊句親愛的。」唐弄曙很頑皮地做個送飛吻的動作,她原本想開開玩笑,沒想到他……

  耳根全紅了。

  「旭二。」他的名字。

  「不好吧!缺乏敬意,不如叫聲……風間先生。」

  「不理你。」他當真一轉身,拿後腦勺對她。

  「嗄?!」好……好幼稚喔!

  「風間先生是我父親。」他是旭二。

  愣了一下,她才明白他的意思,失笑地揚起眉,「你幾歲了?」

  「三十。」他毫不思索的回答。

  「我二十歲,可是……」她故意歎了一口氣,滿臉惋惜。

  「可是什麼?」他問得很急,一滴油漆不小心滴到她的鞋面猶未發覺。

  唐弄曙用刷子刷向他的臉頰。「你比我還不成熟,因為是幼稚園園長的因素嗎?」

  幼稚園等級。

  呆呆地站著被刷的風間旭二摸了摸臉,然後說了一句讓人覺得很冷的話。「不是,我童心未泯。」

  一群烏鴉飛過頭頂,呼~好冷。

  一個三十歲的大男人,怎麼好意思說自己童心未泯,光看那張臉也看不出童字號,看得出是個人就很不錯,他還戴著很酷的墨鏡。

  墨鏡?!

  笑聲方歇的唐弄曙這時才想到,三番兩次與他碰面時,他似乎都像見不得人,不分室內室外都戴著,是要酷還是想遮醜呀!

  「你可以取下墨鏡嗎?」真想看看他究竟長什麼樣,希望不會很爆笑。

  「不能。」他馬上防備地退了一步,以手護著。

  「為什麼不能?」看他戒慎的模樣,她心裡不太痛快,微慍。

  不是說每一個男人(包括小孩)都會對她百依百順、服服帖帖,但起碼不會惡臉相向,把她當毒蛇猛獸防著,他的動作讓人很受傷。

  他傷了她恍若弱柳美人的心,如果她真的孱弱得風一吹就倒,此時恐怕傷痕纍纍了。

  「畏光。」很好的理由。

  她維持最動人的微笑角度,美目盼兮。「你是吸血鬼後裔?」

  「不,眼睛開過刀。」多年以前。

  「近視、老花眼、散光、白內障?」想騙她,門都沒有。

  「車禍。」他說得面無表情,好像只是無關緊要的小事,但嘴角微揚的冷峭卻透露一絲殘佞。

  「啊!」表情一怔,她顯得錯愕。

  她的直覺很少出錯,難道看走眼了?他毫無車禍重創後的跡象。

  「唐……唐同學,麻煩你過來一下。」許青芳在一百公尺外招手,神情緊張。

  嚇!別看向我們、別看向我們,我們喊的不是你,園長老大。

  風間旭二一轉頭,三人竟覺一股殺氣掃來,頓時慌亂的跌成一團。

  「平時惡膽如牛,怎麼這時候全讓老鼠給叼了?!」可恥呀!

  許青芳和關月荷一人一邊將唐弄曙拉到角落,關月河在前戒護。

  「你不怕他嗎?」

  「怕誰?」

  「園長老大。」

  一顰眉,她低笑,「你們不覺得他很可愛。」

  「可愛?!」

  三道抽氣聲同時響起,發出尖銳的驚呼,但又怕人聽見的趕緊壓低。

  「我姑姑說看人不能看表面,瞧你們見鬼似的表情,真叫人失望呀!」她不無欷吁的搖著頭,感歎心魔無處不在。

  「但是相由心生,一個人的氣質是可以培養的。」

  「喔,所以你們覺得人是好是壞是會寫在臉上?」唐弄曙綻露微微一笑。她笑起來像個天使,難道就代表她的心純真善良一如初生的娃兒?

  許青芳三人看到她異常的甜笑忍不住心中發毛,糟了,根據他們多年來對她的認識,這女人現在心中一定不知打著什麼鬼主意……

  「是不一定啦……」最佳反證就在眼前。

  「那你們覺得他這天生看起來就是惡人的人,和我比起來誰比較壞?」

  「當然是……」關月荷被許青芳用力拉了一下,最後一個「你」字硬生生截住,膽敢在唐家小魔女面前光明正大說她心黑,就等著下地獄去吧。「……他吧:。:」

  園長老大贏面應該也不小,畢竟一出場氣勢就先勝一半。

  「他嗎?」唐弄曙露出有趣的眼光,「那就來證明看看好了,你賭多少?」

  「嗄?」證明什麼,又要賭什麼?

  她不要哇,跟這惡女十賭十輸,她早學乖了。

  許青芳佩服的看著唐弄曙,「你真的不認為他很可怕,渾身冷颼颼的?」她們才一靠近,就感到冷氣由腳底竄起。

  「夏天到了,正好消暑。」不用怕酷熱。

  「你……你比他還可怕。」敗了,甘拜下風。

  「會嗎?人家我可是看到毛毛蟲就會尖叫的弱女子吶!」一說完,她眼底漾開一抹邪惡笑意,對著風間旭二大喊,「園長先生,我同學問你可不可以請我們吃冰,慰勞慰勞一下我們的辛勞?」

  「什麼?!」

  「不要呀!你……你居然陷害我們。」

  「天哪!我要昏了,快扶住我……」

  三人驚恐萬分,整個石化。

  「……」像是經過一世紀長,園長先生才用粗啞的低音說:「好。」

  聞言,有人兩眼翻白,直接倒地不起。

夏天吃冰很消暑?

  何止消暑而已,根本就冷死了,冷到牙齒打顫。

  室外高溫三十七度,室內低溫降到零度,刨冰機轉個不停,雪綿綿的碎冰加上糖水和佐料,一盤盤地端到面前。

  不只離冰塊最近的老闆覺得冷,連原本一身冒著熱氣的客人也感到寒意陣陣,越吃越冷快受不了,猛搓手臂好生暖意。

  這是春風鎮最負盛名的「避暑勝地」,連外地觀光客都不辭千里而來,料好實在又富創意,不少電視美食節目曾慕名來拍攝,讓其名氣更是響亮。

  平時大概有八成滿,假日更是一位難求,大排長龍為嘗一口冰,人擠人,擠得把其他店家的門面都擋住了。

  而今天店裡卻只有小貓兩、三隻,而且坐立難安的想奪門而出,老闆和七名工讀生閒得打蒼蠅,直歎生意難做。

  「她一定是故意的。」肯定句。

  「沒錯,絕對是存心的。」加強語氣附和。

  「瞧她笑得多淫蕩,一顆心都往人家身上飛過去……啊!好痛,你們幹麼打我腦袋。」會把人打笨的。

  關月河吃痛地撫著後腦勺,半顆蜜餞黏在鼻頭上,差點整張臉埋進冰裡。

  「淫蕩是你能說的嗎?你也不秤秤自己有多少斤兩。」想吃味還輪不到他。許青芳舀了一口冰往嘴裡放,然後冷得打顫。

  「就是嘛!笨小河你是活膩了是不是,那個妖女是你能得罪的嗎?」不知死活。

  關月河吶吶地改個話題,「那我可不可以不要吃冰?好冷。」

  兩人互視一眼,笑得有些詭異,就在他察覺不對勁的時候,吃了一半的冰增加了兩倍,滿得他的盤子快裝不下,愛玉、仙草凍猛往外掉。

  「多吃點才會長大呵!」許青芳惡笑地看向他下體。

  「小河,姊姊的體質畏冷,麻煩你了。」毫無愧疚的關月荷吃著冰上的裝飾品——櫻桃。

  面對兩雙陰惻惻的眼,孤鳥難鳴的大男孩含著委屈,一口一口吞下讓人直打哆嗦的冰。

  窩在角落竊竊私語的三人有如荒島上的孤兒,互相依偎著取暖,怪罪店家的空調壞了,把店內搞得像冰原時期,必須多加幾件外套才不致凍僵。

  他們的懷疑沒有錯,唐弄曙的確是故意的,她一入店就挑了個近門的位子坐下,非常顯目。

  試想若有人發現店內坐了個貌似黑道大哥的男人,還有誰敢上門,十之八九選擇繞道而行,絕不冒險進入。

  門可羅雀絕對不是店家的錯,老闆的招牌還穩當地掛著,目前的現象是暫時的,只要成功送走兩澳客,就可大發利市,財源廣進。

  不過還是有不長眼的傢伙自己送上門來,唐弄曙的追求者之一正好路經此地,看見心上人頓時眼睛一亮的湊過來。

  「弄曙同學,你也來吃冰呀,我正想說天氣這麼熱,要來買冰送去給你吃呢,正好正好,真是心有靈犀呀!」

  嚇,黏皮糖年必堂?!真煩,纏了她五年了還不死心。

  「這位是……」風問旭二目光投向面貌清秀的男同學,有點羨慕其斯文英俊的外表,這樣的男人……應該沒有一個女人不喜歡吧?!

  「呃……嚇!他他他……你你你……」年必堂這時才發現喜歡的女生身旁還坐著這麼個凶神惡煞,他畏懼的嚥了嚥口水,難怪他剛還在奇怪,今天的冰果室外頭怎麼沒有排隊的人龍,原來是有這尊擋財門神在此。

  可就算腿軟,他也不能在唐弄曙面前丟臉,他鼓起畢生的勇氣道:「你別怕,我、我、我馬上帶你走……」這裡離門口很近,等一下跑快點就是了。

  「走去哪裡呀!」唐弄曙懶懶的開口,眼神似笑非笑的,「對了,那堂『休閒遊憩研究方法』的筆記抄好沒?」

  「抄好了抄好了。」他馬上從背包裡拿出寫得工整的筆記本邀功,這可是他打敗眾多情敵才搶得的可以表現的機會,這門課上得比他本科系的課還認真,每堂必到不說,做好的筆記也會再謄一遍。

  就盼佳人會被他一片誠心感動,答應和他出遊,然後,嘿嘿……

  他在想什麼啊?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唐弄曙不著痕跡的隱藏好自己的嫌惡,口氣非常甜美的道:「那就謝謝了,我和朋友在吃冰,你沒事可以先走了。」

  嘖,被他一打擾冰來不及吃,都化成水溢出盤子了,真噁心。她抽了張桌邊放置的衛生紙,把水漬擦掉。

  「可、可是……」我想約你。

  「有事改天再說吧,你的恩情……」她拿起桌上的筆記本,「有一天我會報答的。」不過有一天不知會是哪一天,他就慢慢等吧。

  「喔……」失望的年必堂視線無意間轉到風間旭二身上,看到他的身形似乎動了動,馬上誤解人家要對他不利,緊張得打算拔腿就跑。「那、那我先走了,你們慢用。」

  她向週遭梭巡一下垃圾桶的蹤跡,準確的將用過的衛生紙一拋擲進。

  啊啊,沒有利用價值的人就像這張衛生紙,直接當廢物處理。

  看著那人倉皇離去的背影,風間旭二若有所思的問:「他很喜歡你?」但不必她回答,他也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帶著甜美微笑的唐弄曙一臉理所當然,「嗯,誰不喜歡我呢?」

  隔壁幾桌的幾人聽到這句話受不了的翻個白眼,這個自戀的女人!

  想不到風間旭二卻正經的點點頭,「這倒也是。」

  「那你呢?你喜不喜歡我?」

  「噗!」

  這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女人!這樣問他怎麼回答?!

  喜不喜歡她?廢話,答案當然是……

  喜歡。

  當肯定的兩字浮現腦海時,風間旭二被嚇到了,震驚的情緒讓他的表情看來更加可怕,僵硬鐵青。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對了,好像從那天自車站分開後,他就沒有一日忘記過她……他不知道這樣是不是就算喜歡,但他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討厭兩字。

  「這樣是表示……不喜歡?!」

  「不、不……」他急忙想解釋,一張臉慌亂的漲紅。

  唐弄曙滿意的一笑,她果然魅力無敵呀!「不喜歡?」

  「不是不喜歡,我……」忽然,他不知看到什麼,倏地站起身。「你等我一下,別走!」

  冰店緊臨鎮上最大的馬路,平時大小車輛往來頻繁,今兒個不知怎麼回事號志燈故障,一下子紅燈一下子綠燈的亂跳,路上險象環生,喇叭聲、煞車聲不絕於

  一個手拄木杖的老太太彷徨無助的站在馬路邊,看到綠燈慢吞吞的往前走沒幾步,哪知竟又變紅燈,駕駛沒耐心等她通過,橫衝直撞的從老太太身邊呼嘯而過,場面看來讓人忍不住為老人家捏一把冷汗。

  就見風間旭二大步跨向前,半拖半扶地攙起老太太,還引得對方驚恐的不住尖叫,以為是哪來的惡徒要擄人勒索,頻頻叫著,「我沒錢!」

  他想安撫老太太,跟她回了句,「我不要錢!」但也許是表情太凶狠,反倒讓老太太更害怕了,顧不得木杖掉地,大呼小叫起來,「難道你要劫色!」

  冰店內眾人全看得捧腹大笑,這位阿桑你嘛幫幫忙,看起來沒有七十也有六十五了,哪裡還有色讓人家搶。

  一陣掙扎拉扯之後,老太太順利的被送到對面馬路,她咒罵連連,一點感激之意也沒有,指著掉在馬路中央的木杖要風間旭二撿回來。

  「你們輸了唄。」唐弄曙的聲音響起,擲向身後的幾個同學。

  表面上看起來像壞人的人,其實心可能善良得像天使一樣。

  不知怎地,看到這幕她心底漾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怎麼說呢,不只是他的體貼、溫柔,而是他在對人家好的時候,是不求回報,為需要做而做的。

  她想起那些接近自己的人,尤其是那些男孩子們,哪一個不是想要跟她有進一步的發展才對她好,他們存心不良,她當然也不用太天真,毫不客氣的利用回去。

  看看他,那個老太太沒說一句謝的就走了,他也不以為意,像是習慣被誤解,臉上沒有什麼特別表情的走回來。

  「喔,不會吧,我這個月的零用錢!」關月荷第一個哀號,這個園長老大還真是愧對他父母給他的「好皮相」,不去殺人放火就算了,幹啥還扶老太太過馬路呢?

  「願賭服輸,等會回去後賭資記得奉上啊!」

  嗚嗚,她哪有「願賭」呀,根本是被迫一定要跟她賭好不好。

  「你們在講什麼?」風間旭二比比靠過來的關家姊弟及許同學。

  三人馬上咻地縮回去,不過老實說,經過剛剛的事後,他們對他的懼意已少了些,他「中看不中用」啦,今天算是再度見識到那句老話——人不可貌相。

  「我同學說你是『人體冰風暴』。」

  唐弄曙現在看他的眼神有些不一樣,除了興趣外,還多了抹卸下心防的欣賞。

  「呃?」看向擠眉弄眼的三人,許青芳的唇形似在說著——被你害死。

  他兩道黑色濃眉皺在一起,似不太能接受……批評。

  「你不同意?」她倒認為滿貼切的。

  「沒人願意被當成冰。」

  唐弄曙聳聳肩,接著像想到什麼的慫恿著,「大概是你不常笑的緣故吧!你要不要笑一笑?洗刷污名。」

  「不要。」不提還好,一提他又抿起唇,表情難看得好像有人欠他幾百萬。

  「不要?」偏著頭,她一臉好純潔、好純潔的迷惑樣,看得他心生罪惡感。

  「我不會笑。」他的聲音由齒縫擠出來,聽起來有幾分彆扭。

  「啊!」她噗笑一聲,隨即忍住。「笑是一種本能,小孩子不用學就會笑。」

  「我不會。」他說得很堅定,好像笑是對他男人的自尊心的羞辱。

  「不可能不會,你笑一個讓我瞧瞧,別害羞……」除了死人,沒有人不會笑。

  「不是害羞。」風間旭二忸怩地將頭轉開,悶著頭吃冰。

  「喔!我懂了,是我太討人厭了,所以你才不肯笑給我看。」她故意露出傷心的表情。

  他倏地抬頭,顯得慌張。「不是、不是,和你無關,是……沒人教過我怎麼笑……」

  「等等,你的意思是說笑要人家教?」她有沒有聽錯,他是天生情感缺乏症者嗎?

  「嗯。」他點頭。

  很想暈倒的唐弄曙扶著額,一臉難以置信。「從小到大你一共笑過幾次?」

  「一次也沒有。」他老實的說道。

  「一次也沒有……」天哪!他是怪物不成,「你的父母不難過嗎?」

  生了個不笑的孩子,相信每個父母都會淚眼汪汪,難展歡顏。

  「他們覺得很好。」

  很好?「你父母一點也不痛心,認為是自己的錯?」

  難道他們一家人是火星移民,不懂得情感表達。

  「不,他們覺得這樣的我有大將之風,足以肩負重責大任。」他的表情為之一沉,室溫又驟降了好幾度。

  「呃……」頭一回,唐弄曙有啞口無言的感覺,無言可問天。

  是什麼樣的父母不讓孩子笑,還刻意栽培成冷漠的樣子,笑是人的天性,無法遏止,她實在沒辦法想像人若不笑是何等可怕的情景。

  雖然經歷了父母雙亡,親戚間爭產的醜陋嘴臉,但她從不曾因為悲傷和失望而失去笑容,笑是所有情感的潤滑劑,能將世界帶到更美好的境界。

  「你笑起來很美。」像從森林中走出來的小仙子。

  突如其來的讚美,她頓感赧意地緋紅雙頰。「咳!謝謝。」

  真要命,她怎麼突然變笨拙了,一點也不像平常伶牙俐齒的她。唐弄曙在心裡數落自己的無措表現,居然為了一句常聽的話而高興不已。

  「你可以……呃,教我笑嗎?」風間旭二微窘的開口,耳根熱得都要著火了。

  頓了頓,她笑開了。「沒問題,笑是我的專長,不過……」

  「不過什麼?」不論她有何要求,他一律同意。

  「我有一個條件。」

  「條件?」奇怪,為什麼會不安,她明明是甜美的小女人,為何他有種她頭上長角的錯覺?

  「我要看你的臉。」明亮的水眸中閃過一絲興奮。

  「嗄?」

  「拿下你的墨鏡,讓我瞧瞧你長什麼樣子。」她實在太好奇了,沒瞧上一眼很不甘心。

  他驚跳地護著墨鏡,「不行、不行,你不能看,我有雞眼。」

  話一出,兩人為之一怔,繼而一陣爆笑聲由唐弄曙唇瓣逸出,而一臉懊惱的男人則低下頭,十分自厭地不發一語。

  「哈……我以為雞眼長在腳上,你……哈哈……你的醫生一定非常頭痛。」不知該動腳部手術,還是讓眼科醫生開刀。

  哇靠!這個女人未免笑得太開心了,沒瞧見客人因為他們那一桌全走光了嗎?而她竟然毫無愧疚感,笑著拍桌子。

  太不像話,她百分之百被魔鬼附身,才會如此邪惡不堪,大家應該唾棄她,揭穿她的假面具,讓惡魔無所遁形,還大家平靜的生活。

  很想離開的許青芳三人先用充滿怨念的眼神一瞧,低聲的請求老闆開暖氣。

  「你不要笑了。」風間旭二頓感難堪,可明明是難為情的神情,在他臉上卻形成陰厲的狠戾,當下讓一位走過店門口的小四男生嚇得哭出來。

  看著哭著跑開的小男生,他的表情更凶了,「人體冰風暴」之名果然不負眾望,店裡的人瞬間結成冰棒,僵直著四肢。

  「為什麼我覺得你在害羞呢?」她又忍不住逗弄他。

  「不是。」他絕不承認。

  「你是不是在臉紅?」膚色黝黑,著實看不出來。

  「沒有。」只是面頰發燙而已。

  「要不要拿面鏡子照照,我有帶哦!」唐弄曙拿出一面小鏡子,在他面前一晃。

  「不要。」他又不是女孩子,照什麼鏡子。

  「拿下墨鏡好不好?」她還是不死心。

  頓了一下,他口氣兇惡的回答,「不好。」

  「那我當你女朋友好不好?」她笑得好不燦爛,等著他拒絕。

  「好。」

  風間旭二的眼底閃過淡淡的笑意,凝視著突然傻住的她,他有種很想大笑的感覺,不自覺地揚起嘴角,然後——

  一群人全驚恐的奪門而出,因為大家都以為他生氣了,他的笑容比哭還慘哪!

天使長(十級)

充實自己,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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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發表於 2010-4-17 20:12:2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好?

  為什麼是好呢?!

  一時嘴快隨便講講,他一定也不會認真吧……不算不算,嗚,她不要第一次談戀愛這麼隨便啦!

  啥!不行?

  是誰?是誰說不行,買東西不滿意可以退,購物頻道有七天的鑒賞期,說出的話哪有不能回收的道理。

  唐弄曙差點孬種的落荒而逃,他怎麼可以當真嘛!還怕她反悔似的捉住她細腕不放。

  這算不算終日獵雁,終於被雁啄了眼?!現世報來得又快又急,讓她來不及招架。

  「你在發呆。」她呆滯的表情也很美,像一幅寧靜的田園美景畫。

  「不,我在思考。」

  「思考?」她比較適合手捧著海芋,迎著海風微微一笑。

  「思考我為什麼會被你拐了,冒著失去所有朋友的危險和你交往。」她始終想不透這一點。

  「你瘋了。」許青芳抓著頭髮大叫。

  「你需要看醫生。」關月荷臉色慘白,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

  當時兩位好友驚恐的神情令人印象深刻,她們聯合起來抵制她,誓言旦旦她敢和恐怖幼稚園園長在一起,她們就和她劃清界線,老死不相往來。

  事實證明,她們的話當不了真,就像她根本無意踏入愛情的死胡同,卻糊里糊塗的同意當他的女朋友。

  這叫自作自受吧!害人不成反害己,無處申冤。

  「因為你喜歡我的吻。」風間旭二頗為得意的說道,嘴角帶著可疑的笑意。

  沒人不會笑,在於笑不笑得出來,他太開心了,難免志得意滿,從來沒有一個女人不怕他,而唯一的例外成了他的女朋友,叫他怎不高興得想笑。

  不過他還是不要笑比較好,他一笑牽動了臉上肌肉,感覺像在冷笑,看起來比平常的凶樣更加凶狠十倍,沒人不被嚇到。

  聞言,唐弄曙狠狠一瞪,朝那張讓眾人懼怕的臉捏去。「很風趣的說法,非常幽默。」

  當日她本想用慣常的招式脫身,孰知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再輕輕一帶,她就穩穩地落入他懷中,濃重的男人氣息迎面而來——

  暈了,她頓時天旋地轉起來,他的唇舌細細吮吻,逗弄著她,什麼交不交往的事完全被拋在腦後,滿心只想著,這個男人的吻功真不錯,或許可以當她的啟蒙老師。

  一失足成千古恨呀!看人的外表果然不准,他明明就是吃人的老虎,她怎會把他當成可愛的小黑貓,她被自己的判斷力給騙了。

  「小曙……」

  「弄曙,或唐同學,我可不當小老鼠。」

  曙、鼠同音。

  「沒人叫自己的女朋友同學。」他更不可能。

  她故意捉弄他的揚起眉,「那麼叫聲親愛的來聽聽,或是Honey。」

  「……弄曙。」他的臉皮潮紅,喊不出肉麻的匿語。

  「唉!看來你也不是很喜歡我,我枉做多情了,外面漂亮的女孩子那麼多,我怎麼能讓你情有獨鍾?!」她又開始演戲了,故做哀傷。

  「我喜歡你,真的。」他強調道,怕她不相信。

  「看不出來。」他的一號表情始終沒變,看來看去都差不多。

  風間旭二的眉頭一擰,「我沒騙你。」

  從第一眼見到她,他就覺得這個女孩美得不像真人,再次碰面,他心中有說不出的欣喜,直感謝老天待他不薄,居然將令他動心的女孩送到面前,讓他不用照三餐啃著喜餅,藉此想念她的一顰一笑。

  喜歡不一定要行動,他怕嚇跑了她,再也沒機會和她說話,雖然他曾偷偷摸摸地跑到校門口,想偷看她幾眼,讓路過的老婆婆啐了一句,「變態。」

  當她以半開玩笑的方式謔言要當他的女朋友,他毫不猶豫地說好,並用最直截了當的方法讓她無法反悔。

  這幾天他整個人就像踩在雲端,飄飄欲仙,他把握每一分鐘和她相處的時間,盡量對她好,寵著她,讓她感覺到他所付出的全是真心。

  「那你說,有誰沒看過自己男朋友長什麼樣子。」這是最讓她埋怨的一點。

  「瞎子。」他回答得極快。

  瞎子?她有些啼笑皆非。「你要我弄瞎雙目嗎?」

  山很高沒錯,那就爬過去,沒有一座山是不能征服的,端看有無毅力。

  「不是。」那雙美得發亮的明眸若失去光彩,他會先宰了自己。

  「所以說你不愛我,不喜歡我,只想玩弄我的肉體,認為我是隨便的女孩,玩一玩不用認真……」她越想越心酸,當真紅了眼眶。

  冷抽了口氣的風間旭二低下身,覆住紅艷欲滴的唇瓣,捨不得她難過。

  「我是認真的。」

  唐弄曙一臉委屈的垂下蝶般眼睫。「算了、算了,我不強求,反正你是日本人,將來肯定會回日本去。」

  「不是這樣,弄曙,我不會走,我會待在台灣……」只要她要他留,他一步也不離開。

  「我瞭解,你不必解釋了,好聚好散嘛!你用不著擔心我會纏上你,哪天你要走的時候也不需要通知。」她越說越小聲,眼露淒迷。

  「你……」咬了咬牙,他表情變得更僵硬地道:「好,我拿下墨鏡。」

  她說得一點也沒錯,她總不能不曉得自己男朋友的長相,哪天擦身而過,她肯定認不出他是誰。

  「真的?」迷濛的雙眼出現異采,像是黠光。

  他冷著臉點頭。「嗯。」

  他看起來恍若要慷慨赴義,一副誓死如歸的樣子,讓奸計得逞的小女人差點笑出聲。

  「別緊張、別緊張,深呼吸,我不是要剝了你一層皮,你放鬆一點,別把牙給咬斷了。」呿!當是上斷頭台不成,他居然在冒汗。

  感覺很不可思議的唐弄曙踮起腳尖,和他拉近距離,輕拭他額上的汗,不過此舉竟讓他嚇一跳,直覺地按住墨鏡,不讓她碰。

  她頓時感到一陣被排斥感,將不悅藏在眼底,指尖如蜻蜓戲水地拂過他臉頰,停留在敏感的耳朵。

  「旭二哥哥,我看我還是不看你的臉好了,免得哪天我們分手了,我還會夢見你……」

  「不分手,別輕易就說出這兩個字。」他用力捉住她的手,下意識的表現出不想放開她的心意。

  「啊!你捉痛我了……」這個野蠻人,他不曉得他的手勁有多大嗎?

  雖然很痛,但唐弄曙卻在笑,他越激動,表示越喜歡她,這男人的確對她用了情。

  驀地,她訝異地斂笑,眼中多了一抹驚色,心想著自己在高興什麼,難不成她在不知不覺中,也對他動了心?

  「不分手,以後不准你再提起。」

  他不是沒有女人過,很早就嘗過女人的滋味,甚至是不曾缺少過女人,在日本時他不只擁有一個,是無數個,隨他喜愛任意挑選上床的女伴。

  雖然她們怕他,卻也把伺候他當成是至高無上的榮耀,一旦成了他的女人,她們就能有完全不一樣的人生,徹底改變未來。

  但是能讓他放進心裡的,唯有她而已,他從不知道自己也有喜歡人的能力。

  「好嘛!好嘛!瞧你兇惡的表情好像要尋仇似,你不會一怒之下就扭斷我的頸項吧?!」

  風間旭二臉色一變,這才意會到自己做了什麼,捨不得的輕撫她瘀紅一圈的手腕,「我……我不會傷害你,噢!該死,我居然傷了你……」

  笨蛋、白癡,他到底在做什麼,他十分自責。

  「沒關係啦!一點小傷而已,我知道你不是粗暴的人,下次記得要小心點,我是很脆弱的人,一點點力氣都有可能將我折成兩半。」內疚吧!她才能予取予求。

  「不會有下次,我保證。」他一定要收斂自己的脾氣,不能像在日本那樣滿不在乎。

  「我可以相信你的保證嗎?」嘻!真有用,付出一點小代價就能回收雙倍的報償。

  唐弄曙沒忘記姑姑曾說過的一段話,一個男人若真心喜愛你,那就讓他傷害你一次,一次就夠了,以後他就絕對不會再犯,還會更加疼惜你。

  所以她做了,故意激怒他,讓他在盛怒之下做出不智的舉動,她才有籌碼令他當起有求必應的福德正神。

  「當然。」他說得鏗鏘有力,毫不遲疑。

  「好,你蹲低。」

  「蹲低?」雖不知用意,他還是照做。

  「頭仰高。」嗯!這個角度不錯。

  下顎一仰,他著實不解,透過墨黑的鏡片瞧著他憐愛不已的小女人。

  「手,不能動,你知道你隨便一揮,我就有骨折的可能。」她揚揚素腕,刻意讓他瞧見有五指印的瘀痕。

  風間旭二的呼吸忽然變得很沉重,非常緊張的死握雙拳,雖不曉得她要做什麼,但還是很怕傷到她。

  同樣的意外他不允許發生第二次。

  「旭二,你真的很乖耶!我姑姑說要把男人當成狗,狗最忠心不二了,不會離棄主人。」她笑得有點……陰險。

  「什麼狗……啊!你……」她居然……這麼做!

  眼前一片明亮,亮得他可以看清楚她細緻的五官,白皙剔透的肌膚,以及比玫瑰花瓣還鮮嫩的紅唇,她美得令人驚歎。

  一個無懈可擊的美麗女孩,她是他的,從柔順的烏黑鬈發,到肌理勻稱的雪白雙足,她的每一寸美好都是屬於他,能不透過墨鏡看她的感覺真好……

  呃,墨鏡?!

  頓感不安的他侷促的調高視線,看向停格中全無表情的女友,不由得咒聲連連,連忙要搶回她手中的墨鏡。

  「等一下,別著急,我沒嚇暈,只是太過震撼,給我時間適應。」忽地一動的唐弄曙拍開他的手,冷靜地做了好幾個深呼吸。

  說真的,有一瞬間她真的以為腦部停止運轉了,一陣空白,不太能接受那張……呃,窮兇惡極的臉,一剎那間的衝擊性大到讓她無法做出反應,怔了三秒鐘左右。

  他那雙眼森狠的不見一絲溫度,世界,彷彿掉進了地獄。

  她不怕,她只是……

  心疼而已。

「唐弄曙,你給我站住。」

  手裡捧著厚厚的專業科目書籍以及英文題庫,剛下課的唐弄曙不急著離開校園,她優哉游哉地徜徉在一片藍天綠意之中,聽著海濤拍岸的聲音。

  春風專校的特色就是自由,週遭圍繞著最原始的大自然,它少了城市之中的喧嚷,卻擁有相同的科技教學,讓人能更快吸收新的知識,在無壓力的環境中穩定成長。

  她從沒後悔放棄國內知名大學A大及T大,因為不認同優秀的學生就一定進所謂的最高學府,會讀書的孩子到哪裡都會讀書。

  現在她倒有些後悔沒打好人際關係,她太習慣別人因憐而生的愛慕,卻疏忽了女孩的嫉妒反彈。

  「唐弄曙,我在跟你說話,你沒聽見嗎?」她跩什麼跩,居然不把她當回事。

  聾子都聽見了。「咦,是言同學呀!你找我有什麼事?」唐弄曙一臉無辜的眨動靈秀雙目,一副才剛看到她的樣子。

  「沒事不能找你嗎?你還真大牌,理都不理人了。」她父親是鎮長,在這鎮上的每個人都該對她懷有敬意。

  他們言家可追溯到曾祖父一代,代代不是保正就是村長,她父親更是不得了,連任兩屆鎮長。

  可想而知言家有多富有了,春風鎮有三分之一的土地屬於他們的,所以當初要蓋學校時,言家捐了不少地,因此也順理成章的成為董事會一員。

  言麗雯的母親只有高中學歷,但因為家族財大氣粗,強施壓力,竟也成為地位不下校長的理事長,在校務會議上呼風喚雨,作威作福。

  有其母必有其女,兩母女的個性如出一轍,仗著父母光環加持,言麗雯雖然不至於無法無天的到處找人麻煩,可對她看不順眼的人,她絕對會讓對方不好過。

  柿子挑軟的吃,外表看起來很柔弱的唐弄曙雀屏中選,加上她又是外地學生,找她晦氣再自然不過了,許青芳的毒舌,關月荷的叔叔是民代,她反而能避則避,不起正面衝突。

  「沒有的事,我最近身體不是很好,老是貧血,精神不集中,絕不是故意假裝沒聽見你的叫喚。」唐弄曙顰起眉,輕揉太陽穴,精神有些渙散。

  「是這樣嗎?」她一臉狐疑的問道。

  「我包包裡還有暈眩的藥,以及盧醫生開給我補血的鐵質,你要不要看一看?」她做勢要打開小錢包,讓她看個仔細。

  「不用了,我看你的藥幹什麼,整天病懨懨地像只藥罐子,真不曉得你哪來的體力管扶愛社的事。」她根本就不該管事,搶她的鋒頭。

  一聽扶愛社,唐弄曙立即瞭然於心。「愛心不落人後嘛!這社會需要幫助的人實在太多了,能盡多少力就盡多少力,總不能眼見別人有難不伸出援手。」

  她也不是愛心泛襤,而是看不慣恃強凌弱、酗酒、家暴、性侵的案件層出不窮,冷漠的社會往往漠視不理,沒辦法冷眼旁觀的她只好出手。

  對於獨居老人和遭到棄養的老人家,扶愛社也會介入,找來社工人員幫忙安置或申請補助。

  姑姑和大姊也出了不少力,有關法律的問題問她們最清楚,不單提供她必要的資訊,有時還免費打官司,將一票混蛋告得吐血,傾家蕩產。

  「少說廢話了,我是來告訴你,學校覺得愛心社團不宜過多,打算將愛心社和扶愛社合併,你把社裡的資料整理整理交出來。」

  唐弄曙假裝很用心傾聽,不時面帶笑容。「好,我會轉告青芳,社內的大小事一向由她負責。」她打字很快,將來一定是個好秘書人才。

  「什麼,是許青芳?」言麗雯微愕了一下,神情變得古怪,好像不太想和她正面交手。

  「有什麼不對嗎?」

  「沒……沒什麼,還有你們社團的經費,不要忘了一併統計,最好不要漏報,暗中侵佔。」她半是威脅的說道。

  終於導入重點了。唐弄曙在心裡暗嘲。「很不好意思,今年學校沒有撥經費給我們,既然決定要並社,我們那裡有一些請款單和發票,就麻煩你核銷了。」

  言麗雯一聽,馬上臉色大變地發起脾氣。「你在說什麼鬼話?!為什麼你們扶愛社留下來的爛攤子要由我們收尾,何況最近不是有一筆捐款指名捐給扶愛社,你敢跟我叫窮?」

  沒錯,她打的就是那筆錢的主意,而且學校壓根從未作出並社的決定,她要錢要得太理直氣壯了,認為捐款的人搞錯扶愛社和愛心社,那筆錢應該落入她的口袋之中。

  「喔!言同學指的是春風幼稚園園長及其家長合捐的款項呀!老實說我不是很清楚,財務向來是月荷在負責。」想從她身上挖錢,請等到地老天荒吧!

  裝傻的唐弄曙一問三不知,凡是和社裡有關的事一律推給別人,她只需擺出弱不禁風的姿態,讓人以為她受到欺侮。

  扶愛社本來真的沒錢,而她不過跟男友說了一句,「經費不足。」風間旭二便以幼稚園名義捐出一月所得,以補其不足。

  沒想到此舉竟引起大跟風,當某位家長得知園長的義行後,也慷慨解囊,其他人見狀亦跟著掏出錢包,怕面子掛不住,金額一個比一個高,最後累積金額竟高達七位數,而且全捐給扶愛社。

  這件事在校園中遭到熱烈討論,連校方都大肆表揚,一向不願輸給扶愛社的言麗雯當然很不服氣,想盡辦法要將這筆捐款挪為己用。

  「你們有沒有搞錯,財經系整理資料,國貿系的管經費,那你這個社長在幹什麼,混吃等死嗎?」廢物一個。

  唐弄曙笑笑,神情泰然。「我身體不好嘛!常貧血,精神不能集中……」

  「夠了,你剛說過了。」快氣炸的言麗雯忍不住打斷她的話。

  她又歉然地一笑。「抱歉,我真的不太舒服,你可不可以扶我到保健室躺一躺?」

  見她伸出手,言麗雯狠心地拍開,「你不要來煩我,我可不是你的保母。」

  身為愛心社社長卻一點愛心也沒有,一見唐弄曙快往自個身上倒,心高氣傲的她想也沒想地一把推開,力氣還出奇的大。

  一身輕盈的唐弄曙當然禁不起她的一推,腳下踉蹌了好幾步,重心不穩地住後斜,她可是看好了一塊柔軟的草坪,儘管躺下去不怕摔疼了。

  她太狡猾了,一切都是經過設計,刻意選在同學們下課的時間,對手有多少能耐她一清二楚,也早料到會發生什麼事,到時備受譴責的人就不能再光明正大找她麻煩。

  但是,事事若盡如人意就不是人生了,意外總在最難預測的一刻跳出來。

  「你在幹什麼?」

  一隻強而有力的臂膀隨之伸出,解救了隨時準備暈倒的嬌人兒。

  「啊!你是日文講師風間先生?」一見到自己仰慕的對象,言麗雯馬上撫了撫發,露出嬌媚笑臉。

  風間?嗯,還有這個人看起來好眼熟……唐弄曙在腦中搜索印象,隨即姑姑婚宴上,他代表日本櫻花組來道賀的畫面浮現——

  是他?!可他怎會來他們學校當老師?

  不動聲色的靜觀其變,因為此刻她又聯想到另一件事,風間這個姓……

  看也不看言麗雯的男人先查看懷中女子是否無恙。「見同學有難不伸援手也就罷了,你還推人,你的父母是怎麼教你的?」

  「我……我……」從沒遭受過如此嚴厲的苛責,言麗雯立即紅了眼眶。

  可惜她的美人垂淚未獲憐惜,反而遭來一頓訓斥。

  「好好回去反省反省,別再恃寵而驕、仗勢欺人,我會盯著你,你的日文成績若不理想,我一定當了你。」別想混過去。

  「你……」她跺跺腳,哭著跑開。

  唐弄曙扶著額呻吟了一聲,戲也不能中途而廢,她搖搖晃晃地站直身,不忘顛了一下,好維持她纖弱無肋的形象。

  「你沒事吧?」好聽的低沉嗓音問道。

  緩緩地抬起頭,她虛弱的一笑,「我沒事,謝謝你。」

  「需不需要我陪你去看醫生?」她看起來氣色不是很好。

  她暗笑,真去看醫生不就穿幫了。「不用了,我男朋友在校外等我。」

  「你有男朋友了?」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失望。

  「是的,老師再見。」她恭敬的行了個禮,嫣然一笑的轉身離開。

  唐弄曙不是遲頓的人,她可以感受到兩道熾熱的眸光始終盯著她的背影,久久不移。

  她不敢走快,慢條斯理的保持優雅的步伐,免得被人發現她其實沒事,健步如飛,之前的虛弱全是裝出來的。

  「今天有點慢,老師捨不得放你們下課嗎?」一隻手接過她手中的書,放進車子後座。

  她搖頭,「有點麻煩。」

  「誰敢找你麻煩?」風間旭二的眼一沉,四周頓時一冷。

  她笑著挽起他的手。「等我擺不平的時候一定找你出面,你很適合討債。」

  他咕噥了兩句,低頭吻住兩片紅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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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7 20:17:3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本家那邊派人來了,少主要多加小心,他們這次似乎是有備而來。」不可掉以輕心。

  「來了幾個?」

  「聽說是三個,屬下會再去查清楚。」

  「別再自稱屬下了,我也不是什麼少主,我們是平等的。」他不該一直跟著他,離開才有未來。

  「在森井的心中,你就是我的少主,一輩子都無法改變。」他會追隨他到死亡那一刻。

  森井剛田,高約兩百公分的巨人,他曾被仇家追殺,血臥東京街頭,是少主以一敵十救了他,從此以後他這條命就是屬於少主所有。

  「何必呢?我根本毫無野心,你跟著我沒有前途的。」他很滿意目前的生活,若無意外會一直保持下去,直到他老得沒辦法動。

  「我知道,少主是溫柔的人。」他只是長相兇惡、令人畏懼而已。

  「什麼溫柔……咳咳!該死,你這句不准說給本家的人聽。」他們一定會笑死。

  「是的,少主。」森井剛田像在笑,悶著氣。「不過少主,小姐不喜歡你抽煙。」

  風間旭二一瞪,再瞪,瞪著冒煙的煙頭,捻熄。「下次記得提醒我,在我碰煙之前,而不是抽了一半的時候。」

  木繃的蔓生植物下,紫色小花迎風招展,紅色翅膀上有黑色斑點的瓢蟲在花中吸蜜,幾隻小粉蝶穿梭其中,畫面是寧靜祥和。

  可是畫面中卻出現兩個破壞物,一個是高大粗壯的園丁兼門房兼警衛,一個是吞雲吐霧,做壞榜樣的園長先生。

  春風幼稚園的營運狀況其實很好,資金不缺,原本有十五個幼教老師、七個行政人員,兩名保全人員,連幼教助理在內共有三十名。

  但是風間旭二一接手後,一半的人全跑光了,有的勉強撐了一學期,剩下來的員工是經濟有困難,想走也走不了。

  七個老師、三個行政人員實在太少了,所以園長也得一人身兼多職,管會計也管行政,有時還得下海管學生,當孩子王。

  人手嚴重不足的問題無法用錢解決,因此風間旭二才採用某位老師的提議,跟春風專校協商,不定時派學生支援。

  他沒想到這個決定間接牽起他和弄曙的一段情緣,他為此深深感恩。

  「是的,少主,我會幫你記住。」免得遭到嫌棄,找他哭訴。

  「你……」他臉皮抽動了幾下。「……別再叫我少主。」

  「是的,少主。」

  「是園長,不要有第二種稱呼,我不想弄曙知道我的過去。」她也許不怕他,但他極力想拋卻的背景卻不能說不駭人,他怕她無法接受。

  「是的,少……園長。」小姐是局外人,的確不宜涉入太多。

  風間旭二在森井剛田眼中其實是個善良如菩薩的男人,他手軟心慈,對待不平事比任何人都激動,也不願見到血腥畫面。

  偏偏他生長的環境逼得他不得不去面對,從小就被當成接班人的訓練著,沒有正常的童年可言,他比一般人更早進入成人世界。

  不會哭,不會笑,不懂得表達個人情緒,他每天接觸的是別人對他畏懼的眼神,即使有心當個孩子也不可能,大家對他的期望相當高,他必須表現得更好才不致令人失望。

  他的人生幾乎都是為別人在過,沒一天是為了自己,直到那場差點致命的大車禍,雖然他毫髮無傷,順利脫困,但同行的人卻無一人生還。

  「不過少……園長,本家那邊的人不可不防,我怕他們會對小姐不利。」少主不會願意看見有人再因為他的關係而被犧牲掉,尤其是他最在乎的心上人。

  「誰敢——」風間旭二的聲音低如獸吼,冷得拂過的風為之凝霜。

  「你該明白他們沒什麼做不出來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再殘酷的方法都會使出,不計代價。

  墨鏡下的黑眸射出狂暴,隔著鏡片竟也讓人感覺到一股寒透心的殺氣。「保護她,用你的生命。」

  「是的,少主。」不用吩咐,他也會竭盡心力。

  森井剛田就像古代的義臣,十分忠心,一旦認定了伺候的主人就是一生一世。

  別看他高大得像棵大樹,其實他心思非常細膩,許多旁人還沒想到的細節,他已經先一步做好,讓人放心。

  「該死,他又想做什麼?」這一次他一定要扭斷他的脖子。

  森井剛田想笑又不敢笑的輕咳。「少……園長,控制你的脾氣,他絕對不是你的對手。」

  「不是才怪,他分明在侵佔我的領土。」是可忍,孰不可忍,誰管他實力懸殊。

  此時的風間旭二就像玩具被搶走的孩子,渾身散發怒氣地跨出大步,他要伸張主權,絕不容許他人任意染指,即使對方是不及腰高的小侏儒他也不會輕敵。

  「美麗的大姊姊,你真的要當園長老人的女朋友嗎?你要不要考慮換男朋友,我很會放屁,放的屁最臭。」

  很得意的話一出,全場一陣哄然大笑,紛紛捏鼻,避開最臭屁的小鬼。

  「可是我不喜歡放屁的小孩,臭臭的,不好。」唐弄曙在鼻前揮手,做出受不了的表情。

  小男生「慎重」地考慮一下,非常成熟地往她肩上一拍,很有氣魄的道:「好,為了美麗的大姊姊,我決定以後不吃地瓜,叫阿嬤也不煮地瓜稀飯。」

  「薯片吃不吃?地瓜做的喔!」她像變魔術似從橫背的大包包中取出一包高熱量的零食。

  「吃,我要吃,快給我吃……」馬上變節的小男生完全沒志氣可言,伸直手要搶。

  「我也要,我也要吃,不可以只給小弘一個人。」

  二十幾雙小手紛紛舉高,蝗蟲似的爭先恐後,你推我擠地想搶到最前方,好分到最多的薯片,不讀貪吃鬼一人獨得。

  「一個一個來,不許擠,不然姊姊全部拿給園長吃,你們一口也吃不到。」不信他們不聽話。

  應付小孩子她自有一套,一搬出園長大人,一群搶食中的孩子連忙退開,噤若寒蟬地站得直挺挺,不吵也不鬧,非常安靜。

  不過總有例外,譬如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強。

  「美麗的大姊姊,不要給園長老大吃啦!他放的屁是超級超級無敵臭,你一定會受不了。」好香、好香,香死了……

  唐弄曙面帶微笑,一把揪起他的耳朵。「小朋友,沒人告訴你不可以亂碰別人的身體嗎?」

  「香……喔!痛痛……很香……好痛喔!大姊姊,我要聞香香……」一顆小腦袋瓜子一直往前湊,嗅得暈陶陶。

  「是薯片香還是姊姊比較香?」好個死小孩,看她怎麼替天行道。

  「姊姊香,跟媽媽一樣軟軟地……」他笑得很開心,指著她的胸部做出捏果凍的動作。

  「是嗎?」她的笑容不變,直接將手中的小男生一百八十度大倒轉。「姊姊教你什麼叫愛的教育,你要好好學習喔!」

  「咦,什麼愛……呵呵……癢……咯咯……好癢……哈哈……不要……哈……我不要了……好癢……好癢……」

  小朋友們一見小強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一個個害怕得直往後退,背貼著牆不敢開口說一句話,他們覺得姊姊比園長可怕,至少園長老大不會捉住他們的腳,猛搔腳底板。

  啊!好恐怖、好恐怖,趕快捂上眼睛不要看,小強好可憐喔!他們一定要乖,絕對不跟他一樣惹大姊姊生氣,怕怕,怕怕啊!

  「不要啦!哈哈……大姊姊……哈……我以後不碰……哈……你的ㄋㄟㄋㄟ,你……哈哈……不要再搔我……哈……癢了……」肚子好痛,笑太多了。

  「真的?」她動作稍微放慢。「用你的小雞雞發誓,要是你騙我,小雞雞會變成妹妹。」小時候不長進,長大了留著也沒用。

  小強驚恐的睜大眼,雙手護住下體直搖頭,嗚嗚地哭出聲。

  「變妹妹很好喔!可以穿漂亮的衣服,綁上美美的辮子,還能化美到爆的妝,偷穿媽媽的高跟鞋,像姊姊家的大哥哥就非常美……」美到雌雄難辨,性別倒錯。

  正在上課的唐晨陽忽然打了個噴嚏,引來教授一記白眼。

  「不要教壞孩子,他們還小,學習能力最強,好奇心又特別旺盛,大人隨口一說的一句話有可能影響他們一輩子。」礙眼的東西,走開。

  風間旭二一臉陰沉地拎起趴在女友腳上的小鬼,將他往一堆軟墊裡扔。

  心虛地吐吐舌,唐弄曙故做鎮定的說道:「教育小孩子要從小開始,不能讓他們有重男輕女的觀念,我們家向來主張女權至上。」

  「你的出發點用意是很好,可是……呃,這種方法太……太具震撼性了,兒童不宜。」他搔了搔耳朵,說得結結巴巴。

  每回他一瞧見她,都會覺得她又美上一分,十分晶透得像晨光下的林間仙子,他怕太大聲她會碎了,風化在雲霧當中。

  自從上次不小心捏紅了她的細腕後,風間旭二對女友更加細心呵護,重物不讓她提,走路一定要她靠內側,風大馬上披衣,天熱立即送上冷飲,認真溫柔的表現和他粗獷的外表實在不相稱。

  縱然被笑——雖說也沒人敢笑,他也照做不誤,體貼備至得像個小男人,只要她開心一笑,他胸口就滿溢甜蜜的泡泡。

「你今天不用上課嗎?」

  風間旭二帶著女友漫步紫花棚架下,一手拿著霜淇淋餵她,一手撐在她頭頂為她遮陽,大掌一張正好蓋住她巴掌大的小臉。

  午後的陽光其實是暖中帶著熱氣,清風徐徐也吹不去一夏的暑氣,烈陽照射在柏油路上浮出一圈圈淡淡的光暈。

  不過春風幼稚園內倒是涼爽許多,有個「人體冰風暴」在,想熱也熱不起來,還有點想穿上厚毛衣的涼意。

  一群比魔鬼還可怕的孩子們玩累了,一用完午餐便躺下來呼呼大睡,鋪上小棉被的地板睡起來很舒服,安靜下來的他們跟天使一樣可愛。

  「剛考完試,去不去都無所謂,老師不會點名。」就算點到她也有人代應,用不著她操心。

  「什麼,你蹺課?」風間旭二不敢置信地望著她,好像親眼看見恐龍復活。

  好學生,沒脾氣的小女生,漂亮又溫柔的女朋友,這是他印象中的她,這種不守規矩的事實在不像她該做的。

  唐弄曙一嗔。笑著偎向他胸口。「蹺課跟你約會不好嗎?人家可是為了你喔!」

  「啊!嗯……呃……這個……蹺課不好,讀書是學生的本分……你……要用功讀書。」他說不出責備的話,支吾其詞地希望她不要怠忽課業。

  「喔!我瞭解了,你不要我來找你是吧!那我回去了,不打擾園長先生。」她做勢要離開。

  一見她似不開心,他飛快地捉住她。「不是啦!我非常高興能天天見到你,你要是能無時無刻陪在我身邊,我一定是全世界最快樂的男人。」

  女友沒有錯,錯的絕對是他,誰叫他口齒笨拙,不會說好聽話討她歡心。

  「看不出來。」她冷冷潑他一桶冷水。

  「嗄?!」又看不出來?

  「我從來沒見你笑過,你肯定不太滿意我這個女朋友。」這樣的男朋友讓人充滿打擊。

  「……」他笑過了,上次在冰店她說要當他女友的時候。

  只是那笑比哭還難看,嚇壞一干人等,所以應該沒人看得出來他在笑吧!

  「算了、算了,反正我也不重要,你不用特意笑給我看,我猜你是想將笑容保留給比我更重要的女性看……」她是備胎。

  「弄曙。」他突然停下腳步,幾乎大喊地扶著她雙肩,唇線抿得死緊。

  「怎……怎麼了?」嚇了她一大跳,他幹麼口氣變得嚴肅,看起來很恐怖。

  「我……我要笑給你看,你等著。」她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女人。

  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三分鐘過去了……一轉眼間,十分鐘過去了,他還是維持原先的表情。

  「你笑了嗎?」

  「我、我笑了。」

  「沒看見。」

  「啊,怎麼會這樣……」他搔搔頭,不好意思的看著她。「小曙,你能幫我一件事嗎?」

  「嗯?」

  「再說一次要當我的女朋友。」理論上他想起這件事都會笑的啦,只是此刻佳人就在眼前,效果有點不夠強。

  「我不要。」人不可以重蹈覆轍。不過接下來唐弄曙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我來幫你。」

  「幫我?」

  一頭霧水的風間旭二馬上就知道她是如何幫法,她伸過手來搔著他的腰,怕癢的他卻不敢躲,憋紅了一張臉扭扭閃閃著身子,卻是怎麼也無法笑出聲。

  「咦,這招沒用嗎?」剛剛對付小強還好用得很啊。

  鬆了一口氣的他趕緊握住女友的一雙纖手,「森井幫我特訓過,搔癢對我來說起不了作用。」

  「那你到底要怎樣才會笑?」

  「說……你喜歡我……」他有些靦腆。

  「說這句話就行了嗎?你保證要笑給我看喔。」見他鄭重的點點頭,她也沒多想的就吐出,「我喜歡你……呃……」

  天哪,這是什麼表情啊?他是想去砍人還是家裡有死人!「你……你……」

  「小曙,我笑了,因為我好開心。」好幸福,她說喜歡他耶,喜歡他、喜歡他、喜歡他……

  一句喜歡像回音似的繚繞在他耳邊不停播送,他越笑越「開心」,可有人卻越看越驚心。

  好可怕,他笑起來怎麼有閻王出巡的感覺……喔,不要再笑了,她的心臟快負荷不了,他還是當個不苟言笑的型男就好。

  「夠了夠了,不要再笑了。」

  「怎麼樣?還可以嗎?」她為什麼一臉驚恐,難道她不滿意嗎?

  「我覺得人自然就是美,阿諾是變不了金城武……」她拍著他的肩。「不必勉強了,我相信你天生缺乏笑神經,而不是不夠愛我。」

  不夠愛她?

  這句話像是一把直接穿過他胸口的箭,讓他心臟為之緊縮。

  她說得像是無心,可是對愛她的男人來說,根本是致命的毒藥,他怎麼可以讓她誤會他不夠愛她。

  「我真的很愛你,一天比一天還愛你……」他急急表明心意。

  一股甜意漫上心頭,看到他這副為她緊張的模樣,讓她有種受重視的感覺。

  「笑不是那樣的,來,看著我的嘴形,我教你。」

  「你教我……」好美,她笑起來整個世界都閃閃發亮,那凝在嘴邊的甜美叫人好想、好想……

  一口吞了。

  「我想吻你。」她的唇是他見過最美的玫瑰花瓣了。

  男人全是野獸派的,一說完立即付諸行動,充滿殺氣的唇封住柔軟小口,盡情地吸吮,與粉色舌尖嬉戲,醉飲香涎。

  越吻越深入,他的身體很快地起了強烈的反應,將她壓向花磚築成的圍牆,大掌由從上衣底下探入,揉捏她渾圓胸房。

  他太想要她了,巴不得將心愛的人兒揉入體內,和他融成一體,再也分不清彼此,她的全部都將成為他的,他也是她的。

  誰也沒料到小小的引信會燎原成森林大火,全身發燙的唐弄曙覺得自己快燒起來了,她清楚地感覺到抵在腰腹的亢奮,它是那麼毫不遮掩地層現熾狂慾望。

  但是,可以嗎?她能將自己交給眼前的男人,任由他帶領奔上天堂的盡頭?

  她在心裡反覆地自問——我有這麼愛他嗎?

  沒有答案,只能去冒險才能得知結果。

  她雙手緊緊攀附寬大肩頭,美足微抬,由著他將她的臀部抬高,與他的昂藏貼合……

  這是一種徊美妙的感覺,彷彿整個人都要騰空,飛向無垠的天際,飄呀飄地不知身在何處,如果沒有小孩子的笑聲……

  小孩子?!

  「搞什麼鬼,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可惡的小鬼,居然全被他看光光了。

  風間旭二氣得臉發黑,快速地擋住衣衫不整的女友,兩手飛快地為她整理好衣物,拉下裙擺,確定無一絲春光外洩才放心轉身。

  「我睡不著,園長老大忘了說三隻小狼的故事。」呵呵,看到了、看到了,大姊姊的胸部果然很大。

  「是三隻小羊。」他忍不住大吼。

  托著腮蹲在石頭上的小強將頭仰高。「園長老大,以後我的小象會長得和你的大象一樣大嗎?」

  「什麼大象、小象,我……」

  肩上傳來輕拍,他回過頭又想吼人,一見是心愛的小女人,粗嘎的聲音馬上放柔。「弄曙,我很快就解決他,你等我一下。」

  唐弄曙比比他的褲頭,隱忍笑意地將視線調高。

  「下面有什麼……」低頭一瞧,他整張臉爆紅,連脖子都紅透了。

  只顧著預防女友的美麗胴體不落入小鬼眼中,渾然不知自個庫門大敞,雄偉的公象氣昂昂地跑出來見人,他狼狽不已地拉上拉鏈……唔!夾……夾到了……

  「旭二,你還好吧!」她不是好色,只是不小心瞄到了。

  「沒……沒事,破了點皮……而已。」他表情扭曲的說道,一臉痛苦。

  「既然沒事,那我回去了。」他看起來……不是很好。

  「等等,我送你。」風間旭二走路的動作有點怪,一腳高,一腳低。

  「不用了,我待會就回來。」唐弄曙拉下他的頭,在頰上輕輕一吻。

  很隨性的舉動,卻讓他為之一怔,眼泛柔光。「我去接你。」

  她一瞪,不用他送了,幹麼還要接,但是……「好,反正我要請假外宿。」

  「咦,外宿?」他很緊張的跟在她身後。

  粉頰微微一緋,她微羞的低語,「我需要用到一整晚的時間教你怎麼笑。」

  「一整晚……」他腦海中浮現的是瑰麗色彩和不著一縷的婀娜雪軀。

  「先警告你喔!你要是再笑得像鬼見愁就別想碰我,我可是非常嚴厲的老師。」她不想讓他得意忘形,故意將狠話說在前頭。

  那他是不是先去整形比較快?!「嗄!什麼?!不要吧!」一夜春宵值千金吶!不能隨便浪費。

  「園長老大,你不要不開心,我送你一份禮物。」他一定會高興得跳起來。

  「禮物呀!小強真:。乖……」他的手忽地一僵,抖呀抖的像中風。

  「什麼禮物,我看一下……咦,是一隻琉璃紋風蝶的幼蟲,綠中帶黃白紋斑,真是可愛。」台灣很少有這種「光澤鳳蝶」。

  「把……把它拿開……丑……醜陋的毛毛蟲……」應該被消滅。

  「怎麼會丑,以後它會變成最美麗的蝴蝶。」驀地,她嘴角多了一抹笑。「園長先生該不會怕毛毛蟲吧!」

  「我……我不……不怕……」風間旭二逞強的說道,抖顫的雙唇洩露出真相。

  「哇!園長先生好勇敢喔!小強,我們一起期待園長先生將你的禮物變成漂亮的蝶兒。」

  「好。」頭一點,小臉上笑得好不開心。

  「什……什麼?!」他臉色泛白,驚恐得動都不敢動。

天使長(十級)

充實自己,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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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7 20:19:0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唐同學,請你等一等。」

  身後傳來低沉磁性的男子嗓音,剛從圖書館出來的唐弄曙放慢腳步,回過身看向朝她走來的風間鷹一,不由得一怔。

  身為擁有眾多追求者的美人,她不難看出誰對她心生好感,有意追求,在以往她會抱持著不拒絕、不接受的態度,人人有希望,個個沒把握。

  眼前的男人以她高標準的挑剔眼光來看,他絕對是極品中極品,氣質好,外貌俊美,是女人容易愛上的類型。

  只可惜她對美麗的男人沒興趣,家裡那個美少男早就看膩了,再美也不可能美得過他,唐晨陽的美讓一大半的女人想自殺,因為他比女人還美。

  「風間老師,有事嗎?」她客氣而不失有禮的問道。

  面對她稍嫌冷淡的表情,俊雅的男人怔了一下。「我是想問問你畢業後有無深造的打算?」

  「離畢業還有一段時間,我沒想那麼遠。」當米蟲也不錯,家裡不缺她一份薪水。

  「其實也差不多快到了,早做準備才不會輸在起跑點,以你的成績不繼續唸書很可惜。」他話鋒一轉,「你想不想到日本,我能幫你安排。」

  「日本?」她皺了皺眉,盡量不表現出厭惡的神情。「我的家人都在台灣,到日本我會餓死。」

  他咧開一個笑臉。「這點你不用操心,食宿問題我會先幫你打點好。」

  只要她肯去,一切都不需煩心。

  「老師的好意我心領了,日本的冬天好冷,我有手腳冰冷的毛病。」所以她才來暖和的南部就讀。

  台灣的氣候勉強能接受,日本嘛!去玩玩、賞楓泡溫泉是愜意的休閒,長住就不必了,她不想一出門就踩進雪堆裡,拔也拔不出來。

  「有暖爐和室內暖氣空調,你不用擔心。」

  唐弄曙的眉頭輕輕一擰。「老師,你為什麼非要說服我到日本去,台灣不好嗎?」

  從專一開始日文是必修課程之一,在專二那年她的日文檢定考就拿到一級,語言溝通不是問題。

  她不解的是風間老師的用意,她和他並不熟,在姑姑的婚宴上兩人也並未打過照面,就算他想追求她,也太一相情願了吧。

  還有她也想不透他為何會突然到春風教書,他是上個月才來的,接替快生產的童老師,會是……跟另一個同姓的傢伙有關嗎?

  「台灣沒什麼不好,不過在日本我能照顧你,你不必擔心適應不良。」風間鷹一輕握起她的手,眼中含著情意。

  「老師,我有男朋友了。」她想抽回手,卻被他緊緊握住。

  「沒有人比我更適合你。」他語氣堅定的說道。

  「我很喜歡我的男朋友,他是個有趣的男人。」而她沒打算換。

  「我能給你更多更多,包括華麗的房子、昂貴的珠寶和用不完的金錢。」她會是最幸福的女人。

  唐弄曙聞言暗暗冷笑,表面上仍是露出煦陽般笑容,「也包括婚姻嗎?」

  「呃,這個……」他的婚姻由不得自己作主,早有內定人選。

  「我一直希望當六月新娘,穿上最美麗的白紗禮服,在雙方親友的見證中許下一生的承諾,漫天撒滿花瓣,十二對花童牽曳著長長婚紗,像黛安娜王妃那樣受眾人矚目……」她說得好不夢幻,一副愛作夢的少女情懷模樣。

  「除了名分,我什麼都可以給你……」他有些為難的說道。

  「……對了,還要有一艘白色的郵輪,上面寫著我的名字,讓全世界都能看得見,在各大媒體上刊載我們的喜訊,讓大家都為我們祝福。」如果他還有命活著。

  「咳!咳!唐同學,你扯遠了,以我的能力負擔不起。」也不可能實現她每一個願望,光是結婚這一項就行不通。

  他還沒愛她愛到願意為了她違背家族。

  「我以為你喜歡我。」她說得好幽怨,彷彿他給了她一個夢又輕易奪走。

  「是的,我喜歡你,但我不能和你結婚。」尚未成家的他在日本已有三名情婦。

  「那我得說句抱歉了,老師,我的家人都很保守,而且傳統,本來我還考慮是不是要拋棄我在幼稚園工作的男友,不過想想當園長夫人也不錯,起碼受人尊重。」她倏地抽回手,放在身後猛搓。

  真噁心,居然捉住她的手不放,真是枉為師表。

  「什麼,幼稚園園長?」手心一空,風間鷹一頓感空虛。

  「老師,我不想打擊你的自信,可是我的男朋友真的很愛我,你很好,但是還不夠好,不值得我委屈。」

  「不夠好……」他喃喃自語。

  「還有,其實我沒那麼喜歡日本,雖然我會日語,男朋友也是日本人……」因為冬天實在太冷。

  她沒忘記數年前有回陪姑姑玄日本「探視老朋友」,正值大雪紛飛時節,凍得她鼻涕掛在臉上化不掉,害她當場從(可愛)變成(可憐)。

  「什麼,你男朋友是日本人?」風間鷹一的目光突然有些凌厲,一點也不像他一向給人的溫厚印象。

  璨如星辰的眼眸閃了閃,她笑著倒退一步。「有什麼不對嗎?」來了來了,她就知道他會出現在春風校園沒那麼簡單。

  他沉吟了一會,似在考慮什麼,接著從皮夾中取出一張三吋大小的彩色相片,裡頭的男人留著平頭,目露凶光。

  「你見過這個人嗎?」

  她看了一眼,然後故作受到驚嚇的捂著胸口。「好凶的人,他是殺人犯嗎?」

  「不,他是我兄弟。」風間鷹一收起相片,面容恢復先前的溫雅。

  「兄弟?!」果然!

  「如果你有見過他,或高約兩百公分的日本人,麻煩你知會我一聲。」他必須在年底將兩人帶回日本。

  根據查訪到的消息,聽說大哥在這座鎮上從事「教育事業」,所以他才會運用關係受聘成為日文老師,但來了一段時間了,始終沒找到他想找的人。

  春風鎮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地方,外國人本來就很受矚目,不管她的男友是否是他要找的人,他已打算去一探究竟。

  「我想我會先嚇死,這樣的長相實在……不適合到處溜躂。」唐弄曙做出頗受驚嚇的表情,驚魂未定。

  「抱歉,嚇到你了,家兄天生面相兇惡,請別見怪。」就因為風間旭二生得凶狠,才一出生就被選定為繼承人,無人可替代。

  一想起離家多年的兄弟,風間鷹一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他將長子該擔負的責任全都捨下,沒半句交代就此離去,叫人難以諒解。

  「家兄?」旭二不是老二,鷹一不是老大?太莫名其妙了,他們父母到底是怎麼取名的呀!

  「怎麼了,你有疑惑?」

  「沒有、沒有,我只是覺得你們兄弟長得一點也不像。」她暗吁好險,差點說溜嘴。

  她「不認識」相片中的平頭男,自然不知其名姓,若是不小心說出為何旭二是老大而鷹一是弟弟,不就說明了她誆了他。

  「家兄酷似祖父,他老人家是日本響噹噹的大人物。」一刀流的宗師。

  「喔,這樣啊……不好意思,我有同學在等我,不能再和你多聊了。」一頷首,她示意先行一步。

  不遠處的許青芳、關月荷看得出她有難,不需多言的默契立即發揮,揚手叫她快一點,電影快開場了。

  「唐同學,我的提議希望你能考慮一下,我能保證你一生衣食無缺。」她的沉靜美令人著迷。

  她點頭敷衍,「我會記得你的話,拜拜了,風間老師。」

  會記住的,風間鷹一,我會記得離你遠一點,不讓豺狼似的你盯上。

  沒忘記自己身體「羸弱」的唐弄曙慢慢走向等著她的同學,三人交談了一會,頭也不回地離開風間鷹一的視線,消失在校門口。

  許久許久之後,風間鷹一才收回依戀目光,準備著手調查這鎮上所有外籍人士的資料。

  驀地,一道冷然的身影立於面前。

  「姬美子,請不要無聲無息的出現。」他差點以為是敵人,出手傷了她。

  清冷的嗓音幽幽輕揚,「你喜歡她?」

  「不干你的事,我的事你最好別插手。」女人一向不值得信任。

  「你知道她是誰嗎?」千代姬美子冷笑地揚唇,似在嘲弄他的無知。

  「她是誰很重要嗎?你只要管好你自己的事,不要來煩我。」他有意保護心儀的對象,不讓她遭受姬美子毒手。

  她是刻意培植的殺手,一度曾是某人的貼身護衛兼暖床工具。

  「她就是我的任務。」而她非常樂於執行。

  「她?」正欲邁開的步伐驟然一頓,他倏地轉過身瞪視著她。

  「虧你自詡聰明人,卻被個台灣女學生耍得團團轉,這若傳回日本去,你的顏面就要掃地了。」酒色財氣,男人四大忌。

  而他犯了其中一樣,為美色所迷。

  「把話說清楚,別再冷嘲熱諷,充其量你也不過是別人不要的女人。」肯定是她床上功夫太爛,才留不住男人的心。

  美麗的瞳眸流露出怒色。「用不著在我的傷口撒鹽,若你曉得她口中的男朋友是誰,想必你的臉色會更精彩,我期待著。」

  她才不像他,先行來到這鎮上一段時間了還一事無成,她到來不過三天,就把該知道的都查清楚了。

  「少說廢話,不就是幼稚圍園長。」整天和一群小鬼攪和在一起的男人能有多少出息,肯定是只軟腳蝦。

  「沒錯,是幼稚園園長,也是你我要找的人。」他們作夢也沒想到他會藏到那種地方。

  「你是說……」他訝異的瞠大眼。

  「風間旭二,櫻花組失蹤五年的少主。」

兩百公分高……兩百公分高……嗯!嗯!是差不多有兩百公分左右,活像一棵會走路的大樹,頭頂光禿禿地不長一片樹葉。

  是他吧?!風間鷹一說的人應該是他。

  不過是不是日本人就無從得知,從沒聽過他開口說一句話,她一直認為他是啞巴。

  原來她錯了,人家不肯開口是看不起她,因為她是柔弱又沒用的女人,擺著怕過期,放著像死魚,不能吃,不能當柴燒,比垃圾還不如。

  沒錯、沒錯,一定是這樣,她被一個倭寇看扁了,難怪他從不正眼看她……不,是連一眼也懶得多瞄,把她當空氣漠視。

  「你又蹺課了是不是?」壞學生。

  一隻粗黝的大掌順著纖柔頸項往下滑,停在腰際眷戀的再逗留一會,接著一路滑向……

  「別亂摸,蹲下。」整塊豆腐都被他吃干抹淨了,他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比較不滿的人是她,他的技巧太好了,好到她初夜的疼痛幾乎感受不到,可見他有過多少女人,才能磨練出今日的熟練。

  想想有些不公平,他的身體被無數人摸過,不知有沒有感染什麼不好的世紀大絕症,而她從出生到現在,抱過她的人五根手指數得出來,而且都是血緣至親,實在是太吃虧了。

  越想越氣的唐弄曙並未回頭,卻能準確無誤地掐住身後男人的腰肉,用力往順時鐘方向一擰。

  「喝!你謀殺親夫呀!下手輕……輕點。」不用看,絕對瘀青了。

  「旭二,我問你,你一定要老實回答我,不能隱瞞。」有疑問不得到解答,悶在心裡會十分難受。

  他沒立即回答,反而帶了點戒慎。「那要看你問的是什麼事,我再考慮考慮……噢!同一個位置捏兩次,你怎麼不會失誤?」

  太準了,他不得不懷疑她有特異功能。

  「因為我愛你嘛!你的身體我摸了好幾回怎會有誤。」她可是有練過,專挑最痛的部位。

  一句「我愛你」,鋼鐵般的男人馬上成了繞指柔,整個人暈陶陶。

  「沒關係,不痛不痛,一點感覺也沒有,你儘管掐,用力擰,你的老鼠氣力連大……大貓都吵不醒。」天哪!為什麼會這麼痛,她不是連一桶油漆都提不動的弱女子?

  風間旭二揉揉發疼的腰,目測好安全距離,不讓她的魔掌再度得逞。

  但是——

  她到底有幾雙眼睛,他悄悄移動位置她也看得見,居然右手換左手,分毫未差地襲擊三度受創的痛處,她真的很弱嗎?

  「對嘛!人家是女孩子哪有什麼力氣,你的六塊肌又硬又結實,我奶油做的小手一碰都快痛死了。」不痛?眉頭都疊成峰了。

  男人一聽到女人的吹捧,很容易得意忘形。「沒什麼,以前有練過,那時鍛煉出的肌肉,不值得誇耀。」

  最近有些下垂,得找時間上健身房練練,維持最佳體態。

  「哇!你好厲害喔!居然學過武,女孩子一定很迷你吧!前仆後繼地想和你在一起。」唐弄曙眼泛崇拜,讓他生起一股虛榮感。

  「哪有前仆後繼,你說得太誇張了,她們見到我都嚇死了,哪敢靠近我半步。」他超沒女人緣,女人第一眼會喜歡的是鷹一那型的美男子。

  「少謙虛了,沒有女人不愛擁有這身肌肉的男人,她們鐵定跟我一樣愛死你在床上的勇猛……」差點被他折騰死,精力太旺盛了。

  沒有比較對像不知道是不是的確很厲害,不過一夜需索無度,到天亮還不肯放過她,以她腰酸背疼的程度來說,他應該餓了很久。

  「還好啦!女人脫了衣服都差不多,一次戰個三、五個不成問題……」驚覺失言的風間旭二臉色微變,連忙補救。「我是說一夜三、五回,和你。」

  甜美的笑容輕揚,她往他大腿一坐。「瞧你緊張的,過去的事還怕我計較不成,人家才不會翻倒什麼陳年舊醋呢!那太不健康了。」

  才怪,女人不翻舊帳就不是女人,她們更擅長當偵探,挖出男人八百年前的風流史。

  「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其實我以前那些女人,我連她們長什麼樣都忘光了,要不是我父親一直塞給我,我一個也不會要。」他不能不要,長輩的好意只能接受,無法拒絕。

  「多少?」她問得很輕,指尖輕刮他凸出的喉結。

  「太多了,數都數不清,每隔一段時間就丟幾個給我,舊的就不要了,不斷淘汰換新,有時我都不曉得跟我過夜的女人是誰。」

  對他來說都一樣,女人的長相如跑馬燈,快得他毋需記憶,她們的作用只有一個,那就是供他宣洩慾望。

  並非他貪戀女色,那些女人們大多是家道中落、吃不了苦的千金小姐,或是父母拿不出錢還債,以女抵押,靈肉交易是她們最快脫離貧困的捷徑,不是他也會是別人,不過跟過他的女人不會再被逼下海,成為男人的玩物。

  女人怕他,卻又甘願淪為在他偉岸身軀底下呻吟的商品,為了能在他身邊待久一點,無不招數盡使地取得他的注意力。

  「喲!真好,數都數不清,我也想嘗嘗眾星拱月的滋味,哪天我蓋座類似中東王國的後宮,養幾百個美少男在裡頭,整天任我蹂躪狎玩……」那才叫大快人心。

  「咳!咳!弄曙,你在生氣嗎?」她的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

  「有嗎?我從不生氣,大家都說我脾氣很好。」她只是很想閹了他的禍根。

  風間旭二不瞭解女人,但隱隱約約發覺應該是剛才那一席話惹她不開心。「我剛才說的都是假的,子虛烏有,全是故意吹噓的,我這輩子只有你一個女人。」

  男人絕對不能說實話,否則是死路一條。

  聞言,唐弄曙掩嘴輕笑。「我一直以為你是老實的男人,原來你並不老實。」

  他也認為她是賢淑文靜的女孩呀!可是……

  「我真的沒有說謊,我只愛你一人。」這點絕無虛假,她確實佔滿了他的心。

  雖然相處越久,她越不像他想像中那種女孩,不過愛都愛上了,她的好與壞他都能包容,轉變為愛與疼寵,他徹徹底底地栽在她手上。

  「我相信,不然我早將你碎屍萬段,餵給野狗吃。」她哼道。

  「嗄?!」他聽到什麼,是耳鳴吧?不敢相信心愛的小女人會說出威脅的字眼。

  「旭二,你是日本人對不對?」她乾脆托著腮,以寬厚的肩當支柱,看向背著她的光頭巨人。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他不解她為何有此一問,耳中還迴盪著她說要將他碎屍萬段的聲音。

  「那他呢?」唐弄曙努努唇,指向沉默的男人。

  「你是說森井……」

  話才說到一半,彈指聲立起。

  「哈!果然是日本人,你們是一對逃犯。」捉到兇手了,快伏首認罪。

  「逃犯?」他失聲驚呼。

  差點倒地不起的風間旭二驚愕地沒抱穩懷中人兒,兩人同時倒向剛整完地的草坪,而聽見她驚人之語的森井剛田則一槌子往拇指槌下,釘子沒入木板直接穿過指甲,手指就釘在板子上。

  他們長得也許兇惡,也許比別人多了一點壓迫感,但哪裡像逃犯了?她到底是從哪得來的異想天開,讓人有被大卡車正面撞上的感覺。

  「不要否認了,我知道你們的底細,哪天需要逃亡路線,我一定義不容辭的提供協助。」一想起當共犯她就很興奮。

  大掌撫向她額頭,確定她沒發燒。「為什麼我們會是逃犯?」

  森井剛田也想問這句話,他撫著大光頭,像無痛覺似的拔出拇指上的釘子。

  「因為你們的長相。」若有惡人圖像素引,他兩人一定分佔一、二名。

  「又關我們的長相什麼事?」

  「除非只剩一堆白骨,人的相貌和一生息息相關……」唐弄曙頑皮地玩著他鼻樑上架著的墨鏡,輕輕取下。「……每一次看到你的臉都覺得世界無奇不有,太神奇了。」

  「弄曙,眼鏡還我。」快下課了,他不想嚇到老師和小朋友。

  「不還不還,你這樣很可愛,我們來試試看有幾人不被你嚇到。」她想到在日本動畫中常看到的一句話——惡靈退散。

  他有驅鬼避邪的功能。

  「別玩了,寶貝,不要亂開玩笑。」手長的風間旭二一下子就拿回墨鏡,戴回臉上。

  唯有兩人獨處時他才會以最真實的面目面對她,平時他是墨鏡不離身,這副墨鏡已成了他的招牌形象。

  像是不經意提起,唐弄曙笑著撫弄他刮得很乾淨的光滑下巴。「我們學校有個老師很喜歡我,他想追我。」

  「誰?」殺氣立現,青筋浮動。

  「我們學校的日文講師,他邀我到日本長住,免費提供食宿喔!還說要給我零用錢……」

  不只浮筋,已經爆筋了,再聽不懂意思就枉為男人。「叫他出來聊聊,我請他喝茶。」

  「只是喝茶嗎?」拳頭握得好緊,肌肉都硬如石了。

  「不,先打斷他的手腳,再擰斷他的脖子,棄屍山谷。」敢動他女人的主意,活得不耐煩了。

  冷冽的陰狠之氣流竄四周,不意外的,「人體冰風暴」又發作了,氣溫陡降十度左右,一旁的雜草冷得結霜。

  「哇!好暴力,好血腥,好可怕喔!風間老師只是希望我當他情婦而已……」太……太刺激了,真想看看他狠絕的那一面。

  「情婦……我要宰了他,居然敢覬覦我的女人……呃,風間老師……」狂怒不已的神情頓時凝結。

  唐弄曙清雅地站直身,輕拍裙上的草屑,用著很輕很輕的聲音道:「風間鷹一,聽說是你弟弟。」

天使長(十級)

充實自己,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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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7 20:21:2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鷹一居然來台灣了?!父親居然派出櫻花組第二繼承人來找他,他們就非逼他回日本不可嗎?

  真的煩了,不願再聽見哀號的聲音,午夜夢迴他最不想回想的就是過去那段血腥日子,他永遠忘不了武士刀朝人身上一劃下,骨頭應聲而斷的輕脆喀答聲。

  看著刀下敗將苦苦哀求的眼神,有無數次他想開口說:「算了,你走吧!」但是在幫眾嗜血的殷切下,他仍狠心斬斷他們最後一絲希望,任由遺憾和悔恨在空氣中蔓延。

  櫻花組原是屬於皇室暗殺組織,直接聽令於天皇,主要是為了剷除不聽話的新派系,留下保皇派為天皇效力,干的全是見不得光的勾當。

  隨著時代的變遷,櫻花組漸漸脫離皇室的控制,演變成一股社會暗流,走向幫派色彩,和實力相當的山口組相抗衡。

  以前的武士道精神全然消失,新入組的成員個個以逞兇鬥狠來求表現,未如一開始鋤強扶弱的宗旨,反而拿弱勢族群開刀,逼得人家走投無路,最後一死了之,免受迫害。

  他也有錯,錯在年輕氣盛,以為自己是至高無上的神,不論做什麼都是對的,錯的全是別人,他們該死,活在世上毫無用處。

  有樣學樣的新組員拿他做榜樣,盛氣凌人,不可一世,櫻花組舊有的傳統日漸敗壞,成為恃強凌弱的黑幫組織。

  風間旭二撫著眉間一道幾不可見的細疤,濃密的黑眉將它徹底地遮蓋著,一聲輕不可聞的歎息幽幽逸出。

  若不是那場突如其來的車禍,他不會大徹大悟的覺醒,原來生命是那麼脆弱,前一刻還在拍皮球的活潑孩子,下一秒鐘竟慘死車輪底,雙目未閉的似在問:為什麼是我?我還不想死。

  「喂!你家那口子在幹什麼,搞憂鬱呀!」難得一個校慶,被他弄得像喪禮現場。

  畢業前的最後一個活動耶!他就不能讓他們好好過,留個美好回憶嗎?非要來這湊熱鬧,擺起生人莫近的冷冽姿態,誰敢到他們攤子買烤肉串。

  「風間老師呢?」他應該會出席才是。

  許青芳聞言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你不會變節了吧?像言麗雯那個大花癡一樣迷上風流瀟灑的日文講師,準備甩掉你家的『人體冰風暴』。」

  這女人太可恥了,見異思遷,移情別戀,狼心狗肺,雖然那座大冰窖是冷了些,好歹最近也常做些搞笑動作娛樂了她們,她實在不該有了新人忘舊人,紅杏出牆。

  原則上,她還是投園長老大一票,風間老師太有女人緣了,又長得太好看,肯定不安於室……呃,是桃花朵朵開,愛上他的女人准有流不完的淚。

  「抹掉你腦子內的醜陋畫面,我只是問風間老師來了沒,你別想太多。」

  面對她的雲淡風輕,氣急敗壞的許青芳將她拉到一旁教育一番。「你敢說你們沒什麼,有人看見風間老師送你巧克力和鮮花,還邀你共進燭光晚餐,你想讓園長老大當王八嗎?」

  唐弄曙一眄,「巧克力不是進了你的肚子,花被月荷拿去當插花材料,燭光晚餐是很浪漫,不過那座冷凍庫帶我到沙灘撿貝殼。」也就是說她沒赴約。

  「哇!撿貝殼,好羅曼蒂克……」呃,不對,她在陶醉個什麼勁,她又不是戀愛中的瘋子。「你是說那個瑞士才有的限量巧克力是風間老師送的?」

  嘩!真糟糕,她吃下番邦進獻的貢品,該不該吃人嘴軟,替人說好話?

  「好吃吧?」

  「嗯,還不錯,香滑入口……嘿!你別轉移話題,差點被你氣拐了。」果然是陰險妖女,處處算計人,幾乎著了她的道。

  眼泛笑意的唐弄曙佩服她反應快。「你擔心的事不會發生,OK啦。」

  她沒打算換男朋友,目前這個尚堪使用,無折損率。

  「我K你的大頭,你的表現太不尋常了,連我都不禁要為園長老大捏一把冷汗,你這女人根本不能以常理推斷。」古里古怪又不懂何謂安分,整天想著怎麼找麻煩。

  「言麗雯沒找上你們談並社的事嗎?」這女人看起來十分積極,想在畢業前扳倒她。

  「有呀!她居然大搖大擺地走到我和大月面前,伸手要我們交出社裡資料和經費,她是不是被殯石撞到頭,有些癡呆了?」真不知她腦子在想什麼,這麼無恥的話也說得出口。

  「不,她只想逞逞威風,哄抬她在風間老師心目中的地位。」

  許青芳抬起眉,幸災樂禍的說道:「看來……你又惹到她啦!」

  「沒錯,所以我才帶園長老大來見見世面,免得他老待在幼稚園裡都發霉了。」她沒見過這麼不愛出門的男人,非要三催四請,外加威脅才肯動。

  「聽起來好像有點存心,你又在耍什麼把戲?」肯定有鬼。

  「沒有呀!我可是溫良恭儉讓的好女人,才不使什麼壞心眼。」唐弄曙眨動水靈靈大眼,對著上門光顧的學弟送上親切笑容。

  扶愛社的攤位不大,不知道刻意安排還是真的運氣不好,被安排在最角落,不太容易被發覺,感覺像發配邊疆的孤兒,乏人問津。

  唯一的好處是有大樹遮蔭,讓他們享受幽冷的清靜,不用被曬得頭昏眼花。

  「你不要害我吐好不好,園長大人是瞎子眼才愛上你這個渾身反骨的妖女。」他被騙了。

  「錯。」她伸出纖纖食指搖了搖。「他是戴了墨鏡看不清楚,才會一失足成千古恨。」怨不得人。

  「……」有道理。

  兩人相視了許久,同時爆出大笑聲,獨到見解堪稱一絕,男人在挑女朋友時一定要睜大雙眼,切莫因一時糊塗而鑄下大錯。

  美人多剌是不變的定律,別以為嬌弱的白玫瑰就不扎手,美麗的花兒純粹是觀賞用,若要強摘就得付出相當的代價。

  不遠處的男子聽見女友的笑聲,不由自主地抬起頭看向她,指背一推滑落的墨鏡,惹得她們又是一陣笑。

  「說真的,弄曙,你對園長老大的感情到底認不認真?可別真的三心二意。」難得有個人願意製造笑點,她舉起雙手贊成他們交往。

  她沒好氣地一啐,「床都上了,你說認不認真?!」

  「什麼,上……上床!」許青芳嗆了一下,嚥了嚥口水。「你們進展到這一步了呀!感覺如何?有沒有飄飄欲仙……噢!你幹麼拍我額頭?」

  「邪惡。」滿腦子黃色廢料。

  「是關心,我怕你們……不協調,早晚勞燕分飛。」

  她陰笑,「這叫詛咒吧!你和大月不是很怕他,希望他離你們遠一點?」

  表情微尷的許青芳乾笑地壓低聲音,「我沒說不怕他,猛一看到還是會渾身顫抖,可是看久了也順眼,他沒想像中可怕。」

  「是嗎?」她不太相信。

  「記得你們剛交往時,他動不動就臉紅,見到你會手足無措,慌得說不齊一句話,甚至因看你看得入迷而跌入水溝,一隻蟾蜍跳上他的頭……」

  這樣的他大伙除了爆笑外,沒人覺得可怕,他根本是個笨拙的男人,外表兇惡卻是沒牙的老虎,在女友面前溫馴得像只家貓。

  雖然有時候仍會被他冷冽的氣勢嚇到,不過慢慢的也就習慣了,只要不靠得太近,他們還滿能接受的,以欣賞的角度看他出糗。

  「唐同學,人要知足,不要坐這山看那山高,小心山崩會壓死你。」許青芳語重心長的提醒。

  「大月去買個飲料怎麼這麼久,太陽都快下山了。」肯定和小河摸魚去。

  許青芳被她顧左右而言他的態度給惹毛了。「你再裝傻試試,我一定替天行道……」

  「來了。」唐弄曙突然冒出一句令人匪夷所思的話。

  「什麼來了?」呃,是風間老師。

  「給我一串肉串。」溫潤的聲音輕揚,頓如清泉滑過悶熱的夏天。

  「要加醬嗎?」

  「少許,不要太濃膩。」

  「好,請稍候。」

  「生意好不好?」

  「蒙你加持,等會肯定好。」蜂擁而至的女生會將攤子擠到水洩不通。

  風間鷹一輕笑,「我的提議依然有效,只要你點個頭,雖然你曾騙過我。」

  「我騙你?」她故作不解,偏著頭露出嬌俏的表情。

  「你說你沒見過相片中的男人。」

  她嘟起嘴,堅持不認錯。「我是沒見過呀!」

  「你的男朋友就是相片中的男人。」他將頭壓低,似要親吻她。

  仔細觀察她看似無辜的神情,他的嘴角多了一抹嘲笑。

  姬美子沒說錯,她的確騙了他,是個高明的騙子。

  「是嗎?他們不太像,我沒見過我男友拿下墨鏡……」唔,他真沒禮貌。

  風間鷹一倏地捉住她的手,眼露冷意。「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嗎?」

  「你……」自大的男人最叫人受不了,唐弄曙很想用夾肉的夾子揮向他那張令人厭惡的臉。

  「放開她!你要找的人是我,不要為難她。」

  一道高大身影倏地出現,一掌拍開鉗制女友的人手,將受到侵犯的小女人往自個身後一推,不讓她受到一絲戰火的波及。

  「你終於肯現身了,風間旭二。」可真是不容易。

  風間?咦,園長老大和風間老師同姓耶。許青芳扯扯唐弄曙的衣服,用眼神詢問。

  看下去便知分曉。唐弄曙用唇語回答。

  「你們為什麼不放過我呢?鷹一,你比我更適合當繼承人。」他的心才夠狠。

  「因為大家都看好你,你有統御日本黑幫的能力,大哥。」他勾起唇冷誚。

  什麼?!他們是兄弟!剛回到攤位來的關月荷目瞪口呆,掉了手中的木瓜牛奶和冬瓜汁,不敢相信耳中所聽見的,一個是暖泉,一個是冰湖,怎麼會是兄弟?

  她還呆呆地站著,樹旁突然伸出兩隻手將她往後拉,三人三張小板凳,手拿剛烤好的肉串,看戲。

從沒想過兄弟倆再碰面是在這種情況下,取下墨鏡的風間旭二冷視幾乎和他一般高的男人,昔日的情景一幕幕掃過眼前,似清晰,卻也模糊,相互交替著。

  眼前的鷹一代表著他拋棄的過去,他很不願想起,可是如影隨形的記憶卻因為他的出現而一一回到腦子裡,重新開啟連接的通道。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下去,本家已追來了,他再逃也無濟於事,這裡有他割捨不下的人,他不可能轉身就走,當做所有的一切不曾發生。

  「我不回日本,你叫本家的大老死心吧!」一旦他決定的事不會再更改。

  「你以為你可以不回去嗎?日本是你的家,你的父母、你的兄弟、你的事業都在那裡,由不得你說不。」他沒有資格談條件。

  「不再是了,我有新的家、新的兄弟和新的事業,我在此落地生根。」台灣成了他的故鄉,他有屬於自己的天空。

  他口中的兄弟指的是生死相隨的森井剛田。

  「如果你說的是那間爛幼稚圍,要讓它消失非常簡單。」不費吹灰之力。

  陰狠的眼倏地一沉。「鷹一,不要碰我的幼稚園,你付不起代價。」

  他陰惻惻地低笑,「你幾時淪落到當幾個小鬼的保母,幫他們把屎把尿。」

  堂堂櫻花組的少主不當,跑去做奴才,他還真叫人看不起,深以為恥。

  「用不著嘲諷,我很滿意目前的生活,少了打打殺殺,心境平靜了許多。」作息正常,早睡早起,他不用睡到半夜掄起刀,衝出去和人廝殺。

  風間鷹一冷哼地嗤笑。「你不是很討厭小孩子,一見到他們馬上命人轟出去,一副他們是世上最骯髒生物的樣子,怎麼突然轉性了?」

  以往一有牙沒長齊的小鬼一靠近,他便皺起眉,一臉嫌惡的叫人拉走,不讓他們踏入他的地盤一步,以免乳臭味污了四周的空氣。

  曾幾何時他卻成了小鬼的玩具,陪他們玩,陪他們鬧,讓他們無法無天地爬到頭上,風間旭二成了幼稚園園長?!豈不諷刺。

  只要他想,全日本的黑幫勢力都能輕而易舉地掌握在他手上,可是他卻叫人失望了,在拓展幫派版圖的重要關頭突然抽身,讓人以為櫻花組出了危機,人心浮動,差點四分五裂。

  「不,你錯了,其實我一直很喜歡小孩子,希望能跟他們玩躲貓貓的遊戲。」

  「躲貓貓?」他在說什麼鬼話,誰沒玩過……咦,等等,記憶中的他似乎不曾參與過他們的玩樂。

  風間鷹一驀然想起,小時候當他們在踢球時,大哥總站在遠遠的地方看著他們,他一想靠近,不是馬上被父親叫走,從沒機會玩樂,就是大家會因怕他而突然說不玩了,各自回家。

  難道大家都搞錯了,他不是不喜歡小孩子,而是沒有辦法靠近,那張兇惡的臉每一個人都會怕,他也曾被嚇得連作一個月惡夢。

  「我很羨慕他們能無憂無慮地玩耍,無邪的笑臉佈滿最真的快樂,不懂心機,不懂城府,高興就笑,難過就哭,這些都是我不曾擁有的。」所以他想成為他們的一分子,彌補失去的童年。

  「就為了這個,你放棄無上的權力?」多少人爭破頭,搶也搶不到的地位,他居然說放手就放手?

  「那是因為你不是我,無法瞭解我永遠只有一個人的寂寞。」高處不勝寒,他沒有朋友,只有怕他的敵人和手下。

  連他的家人也怕他,他們只在乎他可以為他們帶來的權力,從不是他這個人,車禍之後他才明白,「風間旭二」不是一個人,而是權勢的象徵,讓攀附他的人獲得前所未有的利益。

  「我也希望我是你,可是我終究不是你,不管我付出多少努力,連你一半的成就也達不到。」他試過,反被嘲笑畫虎不成反類犬。

  「鷹一,你……」難道他寧願變成他,當只獨行的孤鷹?

  怕被看穿難堪心事的風間鷹一憤怒得紅了眼。「你不在乎不代表別人不在乎,櫻花組有多少幫眾,是你說不要就能不要的嗎?」

  他太蔑人了。

  「我相信你能做得比我更好,你一向很有遠見,我不行。」他再也沒有殺紅眼的氣勢,視人命為草芥。

  「怎麼,你不要的東西就丟給我,當我是撿破爛的嗎?」風間鷹一揚唇冷笑。

  「破爛……」幫眾超過十萬的櫻花組怎會是破爛物品?

  「父親下令要你立即返回日本,你最好不要違抗他的命令。」他對親生兒子一樣手下不留情。

  一提起父親,風間旭二的眉頭微微隆起。「你回去告訴他,我對他的雄心霸業沒有野心。」他只想平靜的過日子,和他所愛的人。

  「哼!你自己向他說明,我可不是你的傳聲筒。」休想他會替他傳話。

  「鷹一,算我求你,若你還顧念一點兄弟之情,請務必幫大哥這個忙。」他回日本只會讓事情變得更複雜,想再度抽身更難。

  「求人不如求己呀!大哥,你都可以丟下我們不管了,我又何必管你死活,兄弟情義是存在你還是我們一分子的時候。」更何況他一點都不想幫這個忙。

  風間鷹一的臉色雖陰沉,卻不及兄長濃眉一橫的冷傲,怒目對峙的兩人毫不退讓,沒人注意到原本乏人問津的小攤前,排滿一條長龍,邊吃肉串邊看兄弟閱牆,讓三個女孩忙得無暇觀看「戰況」,暗自咒罵連連。

  「鷹一,你越來越無情了,以前的你不是這樣。」風間旭二戴上墨鏡,掩去眸中的感傷。

  「拜你所賜,若不是你丟下一堆爛攤子要我承擔,我豈會冷酷無情。」他是最沒立場說他的人。

  抿緊的唇似在惱怒。「你要逼我回日本,但你認為你有那能力押我回去嗎?」他不以為然。

  風間鷹一低笑地望向遠處,指著一隻低飛而過的鴿子。「自由是必須付出代價的,你忘了父親曾經說過,想成為一流的男人就不能有弱點。」那只愛說謊的小白鴿,她的生命將如風中蠟燭,隨時有可能熄滅。

  「鷹一——」風間旭二的語氣一沉,意會到他所指的弱點為何。「你敢動她一根寒毛試試,我絕不會輕饒你。」

  「嘖!息怒、息怒呀!你的小女人我也很中意,如非必要我不會傷害她。」反而會好好疼惜她,讓她明白誰才是最適合她的男人。

  一個女人成為兩個兄弟互較高低的戰利品,優勝的滋味是何等美妙,他真想瞧瞧他敗得灰頭土臉的樣子,一向在花叢間游刃有餘的自己沒有征服不了的女人,她們都為他迷人的風采傾倒。

  「鷹一,記住你的話,不許傷害她。」他不會容許任何人傷她一分一毫。

  此時,他在心中作了個痛徹心扉的決定,為了他心愛的人兒,他必須忍痛承受。

  風間鷹一點頭,但接下來的話讓風間旭二差點抓狂。

  「不過……我不曉得姬美子會怎麼做,她對你丟下她的事始終耿耿於懷,認為你不該負了她。」

  被負了心的女人最可怕,完全失去理性,只知道報復討回公道,不能接受被拋棄的事實,怪罪不該出現的第三者。

  「什麼,姬美子也來了?」他大驚失色,慌忙地看向四周。

  就在人潮聚集的小攤子旁,一名全身素白、留著及腰長髮的美麗女子冷冷地瞪視忙得不可開交的唐弄曙,似乎在等待機會出手。

  陽光照射下,她的手心閃著異樣的反光,風間旭二眼一瞇,她十之八九拿著她的獨門暗器六角星鏢,她竟敢!

  才發現有人意圖傷害他最愛的女子,一股怒意不可遏抑的湧上,瞥見她手微抬指間陡力一彈,一道銀光如箭般筆直射出——

  是湊巧的吧,只見唐弄曙不經意的拿高夾肉串的鐵夾,鏗的一聲,飛鏢應聲掉落,掉在快熟包著蔥段的肉串上,切斷了。

  「哇,哪來的傷人暗器。」許青芳見狀忍不住大呼小叫,左右張望的在洶湧的人群中梭巡。

  准受害人還一副她大驚小怪的模樣,把散掉的肉串放進自己的嘴裡,「天上掉下來的啦,快點烤!你沒看到人越來越多嗎……呼,怎麼突然變冷了?」

  冷凝著一張臉的風間旭二大跨步向前,感受到凍意的學生們紛紛打了個寒顫,退開一條路,讓那道人體冰風暴無所阻礙的行進。

  他來到一身白衣的千代姬美子面前,不發一語地狠狠給她一巴掌,鮮紅血絲由其冷誚的嘴角流出,冷酷的舉動震撼了全場,一陣陣的抽氣聲立起。

  而後他又微微推開被他嚇呆的女學生,拉出還在烤肉串的女友,面色極冷的護著她離開。

  「你打女人……」狼心狗肺,天打雷劈。

  「不要問,什麼都別說,以後離我們遠一點,千萬不要靠近,我要你活著,好好的活著。」

  離他們……遠一點……也包括他嗎?

  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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