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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路可可]愈夜愈美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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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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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9 22:24:0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愈夜愈美麗  作者:路可可

采薇心想,她永遠也不可能習慣她的新身份──
國際王牌製片韓文森的秘密情人。
原以為一切很快就會結束,復歸平靜,
但顯然她高估了自己的自製力,低估了文森的魅力。
算來算去,在這場交易裡,她輸得實在徹底,
因為,雖然他付出的是巨額的金錢,
但她償還的,卻是千金難買的真心,
只為了測試一個人可以為親人犧牲到何種地步,
文森答應了這個女人所提出的交易。
雖然他沒打算付出感情,
不過至少對她還抱持著高度的興趣。
暫時,他是不會這麼輕易還她自由的。
而未來,將共度的夜晚還多著很,
她所點燃的慾望之火,就得由她來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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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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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9 22:24:37 |只看該作者
楔子

「電影製片是做什麼的?」

江采薇咬了一口雞腿,目光從電視前轉到周甯寧臉上。

「你真的是我認識十年的國中同學嗎?」周甯寧從排骨飯前抬起頭來,一臉的不可思議。

「是呀!」清秀的杏眼眨啊眨地,回答得很認真。

「你知道我爸是攝影師,而我做的造型工作又和娛樂圈脫不了關係,然後你居然問我電影製片是做什麼的?」周甯寧誇張地揚起手在空中揮動著。

江采薇偏著頭想了一下。「可是我是護士,又不一定要知道那些。」

「算你狠。」周甯寧皺鼻子扮了個鬼臉,一屁股地在江采薇旁邊坐了下來。

「我當然知道製片負責制作影片──顧名思義嘛!可是不是已經有導演、編劇、攝影師這些人了嗎?」江采薇不解地問道。

「聽好了。」周甯寧很專業地拿了根烤玉米權充麥克風,走到電視機前擺出SNG連線的架式。「簡單地說,電影製片是負責籌措資金的人。進一步地解釋呢,其實從決定電影拍攝題材到選定合作團隊,至拍攝期間資金人力的控制,以及電影完成後的宣傳、發行,這些都是製片的工作。」喘了一口氣,再接再厲地說道:「然後嘛……」

「請給我三秒鐘表達我的尊敬,請繼續。」江采薇用力地鼓掌,雅致的小臉笑得很開心。

「然後嘛,由於國片不景氣,所以經常是由導演拉著公關能力強的朋友四處去找資金。而國外的電影公司,都有一個獨立的製片部門。這個部門是電影公司的靈魂,是拍片計畫的先鋒,一部電影賺不賺錢,靠的就是製片大人們的慧眼。因此,製片大人呼風喚雨的情況,小妹在此就不多論。感謝各位觀眾今日的收看。」

周甯寧下臺一鞠躬,得到江采薇親手送上的柳橙汁一杯。

「所以製片很了不起嘍?」

「何止了不起,製片可以選定開拍的劇本、製片可以挑導演,那是多大的權力啊!所以,國外聰明一點的明星或導演在大紅大紫之後,都會努力躋身製片的行列。嗯……真好喝!」周甯寧把五百C.C.的空杯放到一旁,還不忘瞄了好友那杯絲毫未動的綜合果汁一眼。

「那杯也是你的,我的果汁在冰箱。」江采薇笑著遞過果汁。

「你怎麼突然想問製片是幹麼的?」

「他常常上電視,好像很有名。」江采薇指著電視的人說道。

「那是韓文森啊!你應該聽我談過他嘛。那傢伙和我老爸的交情還不錯,算是少年得志的那一型。他二十多歲拍了第一部片「單身公寓」,票房好、雅俗共賞,光是那部片的版權就已經夠小老百姓吃喝一輩子了。」周甯寧的十指攢動地比劃出財源滾滾的樣子。「我那天才跟我老爸說,如果我要賣身救父,我一定會選韓文森。」

「為什麼不選狄恒?」江采薇好奇地問道。

狄恒是甯甯的鄰居兼死黨,交情非同一般。

「狄恒的錢哪有韓文森多?你知道韓文森自從跳到製片部門之後,簡直拿分紅拿到手軟嗎?」她哇哇大叫著。

「拿分紅拿到手軟。哇!」江采薇忍不住也讚歎了一聲,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

「他對電影有著特殊的敏銳度,知道哪些類型電影會賺錢,哪些時候觀眾會愛哪些片,反正他主導的電影部部大賣,賣到讓人眼紅。他一部電影如果「隨便」抽紅個一百萬美金,我就算把全臺灣的兩千萬人口都化妝成湯姆克魯斯和妮可基嫚,都賺不了那麼多錢咧!」周甯寧神情激昂地抗議道,仿佛韓文森賺的都是她的血汗錢。

此時,電視裏接受專訪的韓文森突然仰頭大笑起來,令兩個女人的注意焦點完全轉移。

這男人的五官稱不上俊美,然而有棱有型的西方輪廓加上一頭不羈的東方黑髮,再配上他深邃眼裏的玩世不恭及敏銳風采,讓他散發著成熟男性的性感魅力。

「他很好看,很像明星。」江采薇說道,眼睛盯著電視。

「所以我說賣身救父要找他嘛!我爸告訴過我,韓文森敢玩、喜歡玩、也不在乎在他的女人身上花錢。而且,他一年只在臺灣待三個月,不用陪他太久,這樣比較划算。」嗯,這樣及肩的髮型,果然還是要有點男子氣概的人留起來才不會顯得娘娘腔。

兩個女人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著便當,隨著螢幕上播放的電影幕後花絮同步閒聊著。

電視的訪談結束後,江采薇看了一眼時鐘──一點了,午休時間結束,她該準備回去上班了。

配合診所的開業時間,上午八點到十二點、下午一點半到六點上班,中午溜到甯寧家吃飯,晚上再去醫院照顧阿姨。這樣的日子很像日曆,撕去的時間的速度快得讓人膽戰心驚。

「真奇怪,有些人就是擁有得天獨厚的幸運。」江采薇突然歎了口氣,心情乍然沉重。「阿姨在自助餐店工作了一輩子,只換來了肺癌末期的待遇。從小到大,姨丈做工賺來的錢,再加上阿姨的薪水,從來就不夠姨丈的爸爸賭上一天。而他們還要擠出錢來讓我過日子、讀書……我開始覺得一切都好宿命……」

「說好要樂觀面對的,不是嗎?」周甯甯握著江采薇的手,用盡方法要安慰她。

「你現在當護士,收入很穩定,可以如你所願地幫忙家計了。而且你不用輪什麼大夜班、小夜班,所以晚上還可以去看顧阿姨。只要阿姨病情沒有惡化,一切都還有希望,人間還是很美好啊!」

「甯寧最好了。」江采薇感動地抱了甯寧一下,然後起身整理一下制服,把頭髮重新紮成馬尾。「我會努力把事情往最好的方面想的。」

「少來了,你如果只會想到好的一面,那些追你的人就不會莫名其妙地陣亡了。」

「我是讓他們有機會找到更好的對象。」江采薇抿了抿唇,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六歲時,媽媽選擇了和爸爸及他的元配同歸于荊從此,她對感情總有幾分刻意排斥。

周甯寧惋惜地看著江采薇無人疼惜的如花容顏。她一向以為身為美女的第一要件就是氣質,而這點采薇多到可以論斤出賣。采薇的好看偏向清淡嫻雅,卻讓人捨不得移開視線。

「你別為我煩惱那個了,幫我想想兼什麼差可以賺到最多的錢吧!」江采薇拉著周甯寧的嘴角,撒嬌地說道:「笑一個嘍。」

「你家……這樣……錢夠用嗎?」周甯寧實在笑不出來。

「重大傷病健保給付百分之九十。不過,沒人嫌錢多的。」采薇輕歎一聲。

「你最近還練魔術嗎?」周甯寧努力幫忙想著賺外快的門路。

采薇的魔術水準可以構上職業邊緣,只是形象太纖雅,再加上個性內向,因此魔術只能作為她哄哄小病患的把戲。

「最近沒什麼時間練新魔術。而且真要我上臺表演賺錢,我可能還要再做一下心理建設吧。你知道……」江采薇中斷了話語,從口袋裏拿出甫響起的手機。「喂,姨丈嗎?什麼……怎麼會這樣……」

江采薇的臉色在瞬間凍凝成雪色,她不知道自己對著話筒說了什麼,只知道自己掉下了一層更水深火熱的地獄。

「發生什麼事了?」周甯寧一看她切斷手機,立刻著急地問道。

「姨丈剛才去市場買魚時,騎車撞到了人──那個人目前生命垂危。」

江采薇閉上眼,痛苦的淚水從眼中滑落。



「甯甯……」江采薇的聲音夾雜在哭聲中,顯得模糊。

「等等,我去外頭接。」周甯寧低聲說道,抓著手機快步走出病房。

她今晚幫江采薇照顧阿姨,阿姨才剛睡著。

「那個人沒事了吧?」周甯寧不安地低聲問道。

「醫生宣佈腦死,他成了植物人……」江采薇的口氣十分虛弱。

「那怎麼辦?」周甯寧也急紅了眼眶,巴不得自己現在就在采薇身邊。「我該怎麼幫你?」

「誰都幫不了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那個人才四十多歲,孩子都還在讀書。對方說要七百萬才願意和解,否則我姨丈就要去坐牢……我還不敢告訴阿姨,我怎麼說得出口礙…」她絕望得想去死啊!

「我去幫你借錢!」周甯寧二話不說地就要往外走。

「甯甯,七百萬不是七十萬!你借了,我又怎麼還得起……」江采薇強壓抑住情緒,不敢痛哭出聲。

「那……我們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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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9 22:25:0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每一夜,她都在盼望他的到來。

每一晚,她都失望地孤枕獨眠。

她以為自己心急得像等待了數十年,實際上她才等待了十天不到的時間──雖然她明白,即便她再等待個十年,她也永遠不會對「賣身」這件事做好準備。

古代的董永賣身葬父,孝心感動天,娶到了七仙女,得到了一個人財兼得的好結局。

現在,她為了姨丈肇事的那場車禍必須出賣自己的身體,卻充其量只能稱為一場肉體交易。

阿Q一點的想法是──她至少比那位被女主人賣給武大郎的潘金蓮小姐,多了一點選擇餘地,她可以自己尋找獻身的交易物件。

所以,她選擇了韓文森。

一個甯寧口中能在好萊塢呼風喚雨的大牌製片,一個一年只待在臺灣三個月的男人。

為了他,她辭去工作,將原本當成娛樂的魔術練就得更加熟練,然後跑到這間韓文森一回臺灣就會光臨的「酒窖」俱樂部,擔任魔術師。

誰讓「酒窖」的老闆是狄恒──一個永遠無法拒絕甯甯的男人。

所以,她現在站在舞臺上表演魔術,等待韓文森的出現,等待著他執起她的手。

然而她卻沒有勇氣想像,韓文森也許根本就不喜歡她這種類型的女子。

不管了,反正這是她和甯寧唯一能想出的方法,而韓文森是她唯一的希望。

靠甯寧的幫忙,她做足了對他的研究。他正巧完全符合她需要錢,又不想牽扯過多的要求。她相信只要她的念力夠強,她一定會得到他的。

臺上的江采薇伸出纖纖玉手,從觀眾的胸口幻化出一朵玫瑰,得到一陣如雷的掌聲。

窈窕的身影,嬌嬈地挽著這位觀眾的手臂,陪著他走回座位。

她朝他拋去一個冷媚的笑容,玉足挪步走回臺上,一雙筆直的修長美腿,看得台下觀眾一陣心猿意馬。

江采薇回過身,斜倚在高腳椅上,用她戴著黑絨半臉面具的臉孔望著觀眾。

她從來不是妖姬型的美女,卻在好友周甯甯的改造下成為一代豔後MAGGIE。

舞臺燈光下,觀眾眼中的魔術師MAGGIE,穿了件黑色削肩的短襯衫和一件輕薄得讓男人血脈僨張的黑色短褲。

濛濛的光線,為她的蒼白肌膚添加了幾分好氣色,顯得更加吹彈可破。

黑絨半臉面具下,她原有的東方水眸被巧筆及雙眼皮貼布勾勒成西方明眸。那得天獨厚的豐滿上圍,讓她平添了幾分成熟風情。然而,她秀氣、惹人憐愛的下巴,卻又不時顯出幾分女孩兒的稚氣。

臺上的MAGGIE很美,美得有些矛盾、矛盾得引人遐想。

江采薇知道這一點,也開始勉強自己擅用這一點。

她知道一個星期固定三天的魔術秀,已經擁有了一群「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男性觀眾。她若當真得不到韓文森,當魔術師賺來的錢,也比她先前的小護士薪水高出許多。她的人生早就被迫改變了……

眾目睽睽之下,舞臺中的MAGGIE突然輕咬了自己的指尖,像是在思索什麼。

忽然,她揚起眸淺淺一笑,輕輕地伸了個懶腰,慵懶地從桌上拾起一枚硬幣。

她的身體是魔術道具的一部分,她的身段愈誘惑、愈柔軟,他們便愈會為她的戲法而感到吃驚。只是她經常懷疑,台下究竟知不知道她在表演什麼?

「一塊錢能做什麼?」她低頭看著手上的硬幣,喃喃自語道。

「扔掉算了。」

她揚起手臂,將硬幣往空中一扔

傲人的雙峰美妙地輕晃了一下,男人們全都屏氣凝神,移不開視線。

硬幣在這一瞬間消失無蹤!

江采薇攤開空空如也的雙手,面露驚訝的表情。

觀眾的喝采聲如波浪般朝臺上湧來。

她再度仔細地端詳著觀眾席上的每一張臉,卻有些笑不出來。

韓文森還是沒來。

她能籌錢的時間不多哪……

江采薇將長髮拂到耳後,順手將藏在耳後發間的硬幣,收入上衣右側的暗袋裏。「下回見。」

她在一張撲克牌上印下一個吻,朝台下射去──至於正中的是哪一桌、哪一顆心,那不是她關心的重點。

拿起黑色披肩往身上一披,舞臺上揚起一陣白色煙霧──

她消失在舞臺上,只留下一群愛慕的眼神。



累!

閃入後臺的江采薇忍不住長歎了一口氣,走入後臺那間只容得下兩個人,卻有套小衛浴設備的休息室。

她在梳妝鏡前坐下,看著鏡中那張帶著異國風情的臉,卻未伸手卸下臉上的黑絨面具。

除了韓文森之外,任何人都不許見到她的真面目。

她相信這只是她人生必須度過的一場噩夢,他只是夢中屠龍的王子。等幾百萬的賠償債務還清了,她可以再回去過她平凡的護士生活。

「采薇!」

周甯寧提著一箱造型服,火速沖進房間,飛快奔到她的面前,激動地抓住她的肩膀,興奮地大嚷著。

「小聲點,你明知道我不想讓我的真名曝光。」江采薇站起身,輕彈一下她的額頭。「叫我MAGGIE!」

「MAGGIE小姐,韓文森來了!」周甯寧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江采薇的手驀地捉住桌沿,呼吸頓時變得急促。

「他……來了?」江采薇的腦袋頓時糊成一團。

「對,沒錯。他來了!你朝思暮想的韓文森終於來了!」周甯寧用力點頭,以加重語氣。

江采薇陡然打了個冷顫,背脊開始冒出冷汗。

「怎麼辦?」她愣愣地看著周甯寧,目光凝滯。

「怎麼辦,就按照你的原定計劃去請君入甕啊!」周甯寧扯著她的手大叫。

「可是我今天準備的戲法已經都表演過了,我不能表演同樣的把戲。況且我現在腦袋空空的,怎麼辦?」江采薇的雙眉打了十八個結,卻想不出一個合宜的好點子。「現在再上去表演很奇怪,看起來像故意討他歡心一樣。你說他討厭被人設計的……可是,如果我不出去的話,那我之前在這裏守株待,豈不白費功夫……」

江采薇愈說愈慌,周甯寧連忙把她按到椅子上,遞給她一杯水。

「喝水。鎮定。」周甯寧命令道。采薇開始緊張了,這很糟。

周甯甯看著好友灌了一大口冰水,然後小口、小口地吞咽而下。

「你上臺去唱歌!」周甯甯的精靈大眼一轉,大聲宣佈道。

「我不要。」江采薇直覺就用力搖頭。

魔術可以是訓練有素的演出,可是她的歌聲會暴露她的情感,那讓她沒有安全感。

「小姐,這樣的大好機會,你千萬千萬要把握啊!他下次來這裏,有可能是後天,也有可能是明年啊!唱歌也好、跳舞也罷,總之你先抓住他的注意力就沒錯。」周甯寧義正詞嚴地說完,立刻用手覆住自己的額頭申吟一聲。「老天爺!我覺得自己像是推你入火坑的人口販子。」

江采薇看著好友臉上的憂慮,揪結的心漸漸地放鬆。

沖吧!反正,跌倒了會有人扶她一把的,何懼之有呢?

「謝謝你。」江采薇拉住她的手,非常認真地看著她。「如果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這段時間要怎麼熬下去。」

「老朋友了,還說什麼謝謝的客套話。反正待會兒要表演的樂團跟我還滿熟的,我就扯說你打賭輸了,所以要上臺表演一曲。然後,你就選首不會忘詞的歌上去發揮一下,重點是記得用你的神秘眼眸朝韓文森拚命放電。」

周甯寧說話的同時不忘用力眨眼,親自示範一番。

「嗯。」江采薇望著甯寧用力牽動臉上肌肉的劇烈表情,星眸不禁漾起一層笑意。

「對,就是這種天真無邪的性感樣子。你這種蒙矓的翦水雙眸如果不能把他電得神魂顛倒,我就不姓周!」

「動不動就說不姓「周」,你那麼想嫁人啊?」江采薇揶揄著她,對鏡將頰邊的發絲塞到耳後。

「我唱「但願人長久」好嗎?」江采薇輕聲問道。

「好得不得了!他就喜歡那種懷舊調調。」周甯寧大聲喝采,以她造型師的銳眼上下打量著采薇。

「我這樣還可以嗎?」江采薇深吸了口氣,為自己打氣。

「可以,不過如果再換個造型,保證你美得令他目不轉睛。」

周甯寧蹲下身拉開她帶來的那只皮箱,從那堆借來的造型服裏,拿出一件極富中國味的合身旗袍。

她老爸和韓文森合作了那麼多部電影,她對他的瞭解,絕對比皮毛還多上很多、很多。

今晚,保證讓這位「東方唐璜」束手就擒。



韓文森一走進「酒窖」,立刻自顧自地走向吧台。

目中無人的瀟灑神情,擺明瞭沒把身後那位閒雜人等放在眼裏。

「又回來探親了?」狄恒笑著將一杯冰水推到他面前。

「是啊!回來探望我的「桂花釀」。」

韓文森悠閒地咬起嘴裏的冰塊,一雙長腿交疊在馬賽克地磚上,一派放鬆姿態。「堂堂男子漢,喝什麼「桂花釀」。」狄恒照例是一陣毒舌伺候。

「既然某位「非男子」有閒工夫釀酒,我幹麼不喝?」韓文森厚顏地手掌朝上,催促某人上酒。

「以閣下流連花叢的格調,去喝「女兒紅」豈不更妙?」

「是啊,我瞧你的樣子也是該釀女兒紅了。我委屈一點好了。」

談話之間,金黃澄透的桂花釀,從陶壺中噴泉般地流入裝了冰塊的高腳杯裏。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韓文森心滿意足地品味著口中濃郁的桂花香氣。

他舉起酒杯朝狄恒頷首致敬,唇邊掛著愉快笑意。好朋友何需日日相見,他們倆一年相見一、兩回,默契卻始終好得沒話說。

「文森,這些劇本,你一定會有興趣的。」一直跟在韓文森身後的張千里,終於找到空隙插上一句話。

韓文森白眼一翻,逕自喝著他的酒,壓根兒懶得接話。

這時狄恒側過身,接起一通內線電話。「可以礙…你和他們談好就好……隨你們高興,別把舞臺拆了就好。」

「這是我花了一年的時間寫出來的故事,以臺灣特有的夜市文化反映新一代的人際疏離,挺有意思的。」立志成為劇作家的張千里雙眼發亮,滔滔不絕地對著製片大發議論。

韓文森但覺酒興被澆熄了一大半,乾脆半邊身子全趴上吧台,與狄恒大眼瞪小眼。

在美國期間,他的製片部門每天幾乎都會收到上百個大家自認為很有意思的故事。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這句話,根本是為了製片而創造的諺語。

好不容易抽空回台喘口氣,卻不幸被一塊牛皮糖黏上,真是掃興至極。

「你這裏缺不缺人手?我改行好了。」韓文森百無聊賴地對狄恒說道。

「我們這間小廟可沒有優渥的福利。況且,你們電影公司哪捨得讓你這位財神爺溜走。」狄恒笑著為他添滿了酒。

韓文森有一雙看透市場的慧眼。

「文森,這個故事……」張千里又想說話。

「噓。」韓文森皺眉,瞪他一眼。「別妨礙我聽歌。」

一道清麗歌聲,正飄散在這間裝潢得很MEN的俱樂部裏。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沒有任何音樂伴奏,女子嗓音中的微郁特質成功地被烘托而出。

韓文森倏地回頭望向舞臺──臺上一片黑暗。

周遭五光十色的繁華光景著實太多,是故他喜歡不加修飾的東西,而這道女聲讓他起了一身感動的雞皮疙瘩。

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痛快!

他爍亮的黑眸專注地盯著臺上,帶著一抹觀眾與純男性的好奇……

我欲乘風歸去,唯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一道燈光柔柔地打在舞臺側邊,一個身著旗袍的女子斜倚著高腳椅,磁鐵般地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韓文森感興趣地坐直身子,撫著下顎打量著這個將一頭長髮嫵媚地拂在右肩上的女子。

戴著黑絨面具?真夠詭異。

即便就東方人的身材而言,這女子也真是稍嫌纖瘦了。

不過,她在鏡頭前應該是挺有模有樣的。她粉唇輕啟的樣子,有種天真的性感,可那青綠旗袍直上大腿的開衩,卻又毫不保留地呈現了她的成熟風情。

女人與女孩的綜合體,向來最性感。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女子邊清唱邊緩緩抬起眸子,正巧迎上他的視線。

韓文森眯起眼,心陡地一擰──好清亮的眼眸。

他旁若無人地鎖住她的視線,她卻幽幽然地把頭轉開。那種帶了幾分東方的嬌澀感覺,刺激了他血液裏的狩獵天性。

對他而言,衝動經常是很重要的感覺,而眼前的這個小女人對了他的味。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女子唱罷最後一句,在燈光熄滅的那一刻,無聲地轉身離開。

室內,只有如雷的掌聲證明了她曾經出場獻唱過。

「你們的駐唱歌手很特別。」韓文森旋過身,別有用心地朝狄恒一笑。

「MAGGIE不是駐唱歌手,她是我們的魔術師。」狄恒說道,手上倒酒的動作未停。他知道甯寧和采薇所有的計畫,不過他是個從不多話的好夥伴。

「魔術師?」韓文森挑眉問道,倒真是有些意外了。

「她今天頭一回唱歌。」

「喔,那我來得還真巧。」韓文森一聳肩,有些失望。

對於這種設計過後的「驚鴻一瞥」,他就興趣缺缺了。

這類遊戲玩到最後,最終目的不都是想吸引他的注意嗎?無聊。

「先別急著抬高自己的身價。」狄恒搖搖頭,系在發後的馬尾隨之晃動著。「據我所知,MAGGIE是因為剛才打賭輸了,所以才會上場唱歌的。」

「是嗎?」這就對了,這才好玩嘛。

韓文森轉著手中的酒杯,忽而興致大起。「談談她吧。」

「MAGGIE才來這裏十天,男客人就已經開始沖著她來消費了。他們管她叫「神秘女郎」,因為她從不拿下面具,表演完也不和誰寒暄,總是獨來獨往。」采薇的膽子不大,唯有在戴上面具之後,才敢放手盡情演出,而演出的效果往往驚人。

「神秘就是最引人注意的手段。」韓文森陽剛而帶些邪魅的氣質,在譏諷人時總是分外明顯。

在旁的張千里扁了一下嘴,根本找不到機會再度發言。

「神秘女郎是甯甯介紹來的。」狄恒簡單地說道。

「我收回我的偏見。甯寧介紹的,就肯定不會裝神弄鬼。」他豪爽地咧嘴一笑,把第二杯桂花釀一口飲幹。「對了,甯甯丫頭的大嗓門,還是一樣可以和她爹相提並論嗎?」

「可能還更勝一籌。」兩個男人相視大笑,舉杯互碰了一下。「你待會兒也許就可以親眼見識到她的魔音穿腦了。我剛剛才發現,一看到你進門,她就溜了個不見人影。」

「那丫頭怎麼還是那副長不大的樣子?」韓文森笑著說道,談到幾乎是在片場長大的甯寧,神態變得和善了些。

「文森,我的劇本你什麼時候看?」張千里見狀,馬上訥訥地插了一句話。

「我如果不看,你打算找人謀殺我嗎?」韓文森不耐煩地白他一眼,沒費心掩飾他的壞脾氣。

「沒有、沒有。我哪敢做那種事呢?我只是希望你……」

「夠了。」韓文森阻止了張千里無意義的發言,不意唇邊卻揚起一個遊戲般的微笑。「不過,如果你能夠辦到一件事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這星期就看看你的劇本。」

「什麼事?」男子迫不及待地問道。

「如果你能夠把剛才唱歌的女人請來跟我聊天,那麼一切好談。」韓文森才說完,立刻漫不經心地撫摸下顎,仿佛根本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我馬上就去。」張千里興奮地跳起身,跟狄恒問清楚後臺的方向後,就沖了進去。

「BINGO。」

韓文森得意地朝狄恒彈了一下手指,眉飛色舞地有些孩子氣。

「近來難得看到你對女人這麼感興趣。」狄恒又給了他一杯桂花釀──第三杯,最後一杯。

文森喝酒從不過量,因為他的感性總會被理性克制,所以,他總可以在適當的預算下拍出最精彩的影片。

「我只是想讓那傢伙知難而退,也想知道這個神秘女郎究竟是不是真的神秘?」韓文森無辜地說道。

「她不會出來的。」狄恒神秘地一笑。

「那可不一定。雖然她是甯甯的朋友,但是也有可能別有用心,不是嗎?試試無妨吧。」韓文森一聳肩,黑色休閒衫下的精壯體格表露無遺。

「大製片,你對女人的評價可以提高一點嗎?」少年得志,總是免不了趾高氣昂。

「我對那些不想倚靠男人一步登天的認真女人評價都很高,甯寧就是一個最佳例證。」韓文森說道。

「對啊,甯寧的確很努力。你還記得她當初要出來闖造型那條路時,周老頭捨不得的樣子嗎?」一想到甯寧初生之犢不畏虎的樣子,狄恒眼中的憐愛一閃而過。

「對啊,周老頭那天還喝了個爛醉嘛!」韓文森仰首將最後的一口酒一飲而盡,笑露出一口漂亮白牙。

在吧台昏黃的燈光下,韓文森的輪廓更加出色鮮明。來自外祖父四分之一的義大利血統,讓他無論是在身高或者外貌上,都帶有些許外國色彩。

「成了!沒問題,她願意出來見你。」張千里氣喘吁吁地跑來。

韓文森立刻拋給狄恒一個得意的笑容。「我就說嘛!神秘面紗掀開之後,真相往往最不值錢。」

「她真的願意出來?」狄恒懷疑地問道。

「她真的願意埃只要文森親自去後臺找她,她就出來。」張千里陪著笑臉說道。

「你說什麼?」韓文森眉頭一皺,口氣一變。

狄恒倒是笑了──這傢伙活該踢到鐵板的。

「只要你親自去請她,她就會出來。」張千里乖乖地重複一次。

「你認為她大牌到足以讓我親自請她出場,坐我的台嗎?」韓文森一開口,就蓄意把她的層級降低。

無名小卒也敢對他拿翹?

「那我的劇本……」張千里苦下了臉。

「擱著埃反正,我桌上床下一整疊都是毛遂自薦的劇本。我一定會看的,只不過時間早晚而已。」韓文森瞧都不瞧他一眼。

「我再去和她談一談。」張千里馬上轉身,再往後跑。

狄恒擦幹一個酒杯,擺在一旁。

「你在作弄他嗎?」

「我是在給他希望。」

韓文森沒好氣地瞪著張千里再度咚咚咚地朝他們的方向跑來。

「好消息!」張千里圓圓鏡片下的眼睛,緊張地一眨再眨。

「她願意出來了?」韓文森倚著吧,長腿閑晃著。

「不是。她說……」

張千里神秘兮兮地想附耳上去,韓文森馬上反手推開他。

「我們非親非故,你離我遠一點。」他不客氣地說道。

「她說……她說……她說只要你願意給她一個吻,她會願意出來的。」張千里絞著發汗的雙手,吞吞吐吐地說道。

「這個主意倒不差,正合我意。」酒意讓韓文森的情緒高張了些,被砍了一刀的男性自尊很快地復原。

他拋給狄恒一個飛吻,從高腳椅上走下。「這位神秘女郎的外號得改一改嘍!」

狄恒疑惑地看了張千里一眼,卻沒有開口阻止文森。

韓文森隨手抽起吧邊的一朵玫瑰,自顧自地走向後臺入口──他在狄恒這裏喝醉過幾次,知道後臺是個不錯的「睡覺」地點,安靜得可以讓人隨心所欲……他唇角勾起一個撩撥的笑容,無聲地走向一間敞開著門,亮著燈的小房間。

門,沒關。

所以,他根本沒敲門,一個閃身便跨入了房裏。

韓文森!

江采薇倒抽了一口氣,整個人驚訝地從椅子上跳起身來。

「你……來了。」她揪住胸口的衣服,心正激烈地狂跳著。

韓文森性感地眯眼一笑,逼近她一步。

江采薇退了一大步,柔背抵到牆面的穿衣鏡。

他挑起她的下顎,帶著酒香的氣息摻入她深淺不一的呼吸頻率中。

「你想做什麼?」她連聲音都不自覺地顫抖著。

「我想做什麼?」

韓文森的右臂攬住她的腰,灼熱的唇瓣印上她的微啟櫻唇。「我在如你所願哪,神秘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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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9 22:25:3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如她所願?

江采薇還來不及開口,神智就被他侵略的雙唇攪成一團泥糊。

她舉起手想推開他,他的重量卻逼迫著她只能平貼著鏡子,完全動彈不得。

身後的鏡子因為空調而凍涼如冰,他的唇卻像是要融化她的冰冷般地灼熱。舌尖與舌尖的貼身接觸,他膩著吮著人的霸氣力道,是存心下讓她呼吸的。

她仰起頸子輕吟出聲,只想呼吸幾口新鮮空氣,沒想到這樣單純的舉動,卻被他當成邀請,不客氣地品嘗著她的玉頸肌膚。

江采薇驚跳了一下,快感竟火速地竄過身軀,讓她嚇出了一臂雞皮疙瘩。

「不可以!」

她突如其來的一聲暴吼,把自己嚇得連嘴巴都合不攏。

太可怕了,她怎麼會覺得那樣很舒服?

韓文森在胸前交插著雙臂,好整以暇地盯著她猛眨著眼睛的可愛模樣。

她不是經驗老道的女人,她甚至不夠熱情,反應也生澀得很。

所以……有趣。

「我不覺得夠了。」他傾身向前,不客氣地咬了一下她的紅潤唇瓣。

江采薇捂住嘴巴,睜大眼怔愣地望著他。

「要不是你方才讓張千里傳達給我的邀請太熱情,我會以為這是你的初吻。」

他一手抵住她身後的鏡子,一手撩起她的發絲。

「我的邀請太熱情?」她緊張地拚命眨動眼睛,說話速度變得奇快。哼!她才不會讓他發現這真的是她的初吻哩0我只是告訴那個人,如果你親自來邀請我,那麼我會認真考慮。這樣也算熱情?」

「那麼我倒要謝謝那個人編了這樣的謊話,所以我才有機會一親芳澤嘍。」張千里還算有創意嘛。

「你強吻我。」她低語道,不敢看他的唇。

「怎麼了,難不成要我以身相許以示負責?我很樂意成全你的願望。」韓文森似笑非笑地睨著她,她自然的反應讓他覺得很新鮮。

「你一向這麼自大嗎?」她防備地看著他臉上的得意表情。

「我從來不自大,我是自信。你如果對我沒興趣,又怎麼會讓我到後臺來邀請你──」他邀請女人?滿像是個笑話的。

韓文森的目光肆無忌憚地看過她的全身。

「你如果對我有興趣,親自邀請下也是一種禮貌嗎?」

「別討論這種無聊問題了,誰邀請誰都無所謂,反正我們的初次接觸已經足夠讓人回味無窮了。」韓文森深邃的眼眸鎖住她的,性感的舌緩緩滑過他的唇瓣。

江采薇的臉「轟」地一聲被炸成滿面通紅。

「走吧,我們到外頭喝杯酒。」他低笑出聲,手臂逕行攬住她的腰。

「我從來不到外面喝酒。」她抗拒地推著他的手臂。

「那你在玩什麼把戲?」他唇邊的笑意卻沒傳到他的精明眼裏。

「我不是在玩什麼遊戲,我只是想見你……」她低聲說道,捏緊發汗的手心。

「只是想見我?有什麼目的?」他粗聲問道,心裏多了層防備。

這年頭沒有白吃的午餐。

「我……」

江采薇不自在地低下頭,卻避不開他身上的男性氣息。菸味和帶有薄荷味的古龍水與他的體溫混成了一種微帶辛辣的氣味,桀驁而不馴。

對她而言,太過嗆人。

「你崇拜我,所以想見我?」

韓文森驀地挑起她的尖尖下顎,她驚慌失措的眼於是無助地迎向他的逼視,柔弱星眸裏來不及藏起的天真與她臉上濃豔的妝彩完全不協調。

「說話。」他眸光加深,命令地說道。

「我不是……我沒有崇拜你。」可她現在的心跳頻率,跟見到偶像沒什麼兩樣。

「你想找個有經驗的男人,為你開啟另一個世界。嗯?」他帶繭的指尖輕撫過她狂跳的頸部脈搏。

「不是。」她咬著唇,輕輕地顫抖了一下。

韓文森黑闃的眸望著她那種無法掩飾被吸引的羞怯模樣,欲望於是奔竄在他的血脈之中。他很好奇,若他真的擁抱了她,她是否會在他懷裏哭喊出聲──這個滿令人感興趣的想法。

他眯眼睨著她,唇角微抿,露出一個男性的笑容。

「我想見你是因為……」她捂住發熱的耳朵,然後陡然伸手把他的臉轉開。「你……你別這樣看著我,這樣我沒法子想事情。」

韓文森低笑出聲,執起她的手背,在她掌間印下一吻。

他將她的雙手拉過環住他的腰,兩人的身軀於是密不可分。

「我相信你要見我,一定有個值得拍成電影的好理由。」他在她耳邊低喃著。

「我需要錢!」江采薇脫口說道。

韓文森一詫,錯愕的黑眸緊盯住她不知所措的表情。

他臉頰肌肉一僵,忽而仰起臉龐爆笑出聲。

「你需要錢?」

他後退一步,抵著牆壁笑了個人仰馬翻。

笑到額上的發絲都掉落在額前,笑到他必須緊閉眼睛,頻頻深呼吸才能掩住笑意。

「天……我一定是電影搞多了,搞到腦子都糊塗了。我怎麼忘了這種最傳統的情節?你需要錢──沒錯。很好。」他嘲諷地鼓掌數聲,揶揄地看著她。

「一點都不好!」她捏緊拳頭,氣憤下已地瞪著他。「有什麼好笑的。意外天天在發生……你以為我希望這樣被錢逼著走嗎?你以為要拉下臉來求一個陌生人是很好笑的事嗎?我也想過正常的生活礙…」

她忿忿地別過頭,拚了命地眨眼,硬是不讓眼裏的淚水滑落。

「我道歉。」他摸摸她的頭,卻被她一把揮開。

才不要他假惺惺的道歉。她吸吸鼻子,不爭氣的眼淚卻迷蒙了視線。她沒事跟他扯那麼多幹麼,說到她自己都心酸了起來。

「再哭下去,你的濃妝就成了一團烏漆抹黑了。」韓文森拿起面紙仔細拭去她的眼淚。

「隨便,反正沒人看到。」江采薇奪過面紙,難堪地胡擦一通。

「你一直在當魔術師?」他不無懷疑,因為她實在太單純了。

「才不是。那件意外發生之後,我才變成一個賣弄性感的魔術師,等著你來找我。」她賭氣地抬頭看著他。

韓文森一看到她的模樣,眉毛一挑,胸膛忍不住起伏了幾下。

「你笑我。」

她看著他臉上忍俊不禁的可惡笑容,又羞又惱地轉身就往外走。

韓文森扯住她的手臂,快速地將她整個人拉到他胸前。

「我笑,是因為你很坦白、你夠有趣、你很能引起我的興趣。但是……」他坐上化妝台,囂然地把她柔軟的身子擁入他的雙腿之間。

「親愛的,為什麼是我?」

「因為……」甯寧和你很熟!江采薇眨了眨眼,身子站得筆直無比,那種趴黏在他身上的姿勢實在太曖昧。

「因為不是到處都能找到你這種多金有品味,敢玩也愛玩,也不在乎花錢玩的男人。」她小聲說道,覺得自己的姿態像名寵伎。

「這話是褒還是貶?」他的手指不客氣地撫上她的玉臂,試探著她肌膚的豐腴。「親愛的,讓我們先從認識彼此開始,OK?你的名字?」他老練的調情動作,讓她找回了些許理智。

她在意亂情迷什麼?不過就是場交易罷了。江釆薇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地想重拾她欲表現出的世故形象。

「在你沒有選擇我之前,我的名字是秘密。」纖指在他的唇上輕輕一點。

「你這位神秘女郎還有多少探索的空間?」他的唇含住她的手指,舌尖挑逗地吮祝

江采薇倒抽了一口氣,直覺就要退開。

他的大掌刻意罩住她的臀部,讓她清楚地感受到他身軀那股被挑起的熱情。

她僵著身子,就算她再沒經驗,至少也在公車上碰過幾個色情狂,所以她恰巧很清楚抵著她的灼熱是什麼。

「別這麼急……」她扶住他的肩,笑容顯得有些凝滯。

「你不必假裝老練,我要的就是你這種樣子。」劣根性呵。她愈是手足無措,他就愈是想捕捉她。

江采薇點點頭,雙手緊捏著上衣的下擺。

「開出你的價碼。」對於她面罩之下的真實面貌,他還算有興趣。

「我……我的價碼不便宜。」她的十根手指絞了又絞,明顯地不知所措。

「只要我願意,沒有付不出的價碼。」韓文森淡淡地說道,恍若這樣的交易天經地義。

江采薇看著他,突然之間卻開不了口。

她一定是瘋了,才會以為他願意為她付出這種價碼。他一定會覺得她是獅子大開口的,她只是一介無名小卒,又不是什麼知名女星。

「我……」她紅著眼,搖搖頭。

「五百萬?」他握住她小巧的下顎,隨口一問。

「七百萬。」

他吹了聲口哨。

「對不起。」江采薇捏緊手心,迭聲道歉,看都不敢看他一眼。「我知道這個價碼太高了,可是如果不是真的有需要,我也不會做出這種無禮的要求。」

「你究竟遇到了什麼事?」美麗的無助女子總讓英雄折腰。

「車禍。」

「你撞了別人?」

「不,是我的家人撞了別人。但是,我不能對他們的事置之不理。而且我阿姨的日子本來就不多了,我不能再讓她擔心……」她說話的聲音愈來愈小聲,雙肩終至無力地垂下。

「沒有其他的方法可以解決嗎?靠出賣你自己得到金錢,是禍不是福。」他厲聲問道。

他看過太多女子,一旦發現自己的身子可以得到多少好處後,便墜入了一個價值觀混淆的世界。

「如果有法子,我不會選擇這樣的方法。收穫該是建築在自己的努力上,我不相信不勞而獲的事,走上這條路絕對是最下下策。」她幽幽地說道,不無哀怨。

韓文森安撫地握住她的手,狀若漫不經心的碰觸中,發現她不是那種嬌生慣養的女孩──她沒有留指甲,手心的肌膚和她身上其他部位的肌膚相較之下,是顯得粗糙的。

「我想看你。」他伸手探向她面罩上的繩結。

「不要!」她慌亂地捉住他的手,嬌柔的聲音帶著乞求。「在你還不確定你究竟要不要我之前,至少讓我保留一點尊嚴。那麼即使我們……沒有在一起,我以後在街上遇見你時,也不會心虛自卑。」

韓文森凝視著她的臉孔,火灼的目光幾乎要燒透她的面罩。

他不是沒玩過這一類金錢交易的遊戲,可是對手從來不曾是這樣清純派的小女人。他並不在乎錢,卻不想讓她把一切當成理所當然。

「我考慮一下。」

「好。」她乖乖點頭,松了一口氣。

「當然好。」他修長的濃眉鄙誚地挑高,不快地看著她雪白的瓜子小臉。「反正,就算不是我,也會是別的男人。」

「我只希望是你。」她水亮的眸望著他,急切地說道。

「我真是受寵若驚呀!」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他眯覷著她眼中的無助與害怕,瞪得她緩緩低下頭去,只有細碎的呼吸聲洩漏她的不安。她一定要那麼該死的脆弱嗎?

「萬一我不要你呢?」他殘忍地問道。

「那麼我也許就要經歷無數回這樣的交易,直到我籌夠了同樣金額的錢。」笑容可憐兮兮地。

他瞪著她輕顫的身子,光想到她要對那些金主送往迎來,他就想捏死那些只有幻影的男人。

「你把我當成冤大頭還是救世主?」他粗聲問道。

「我也不知道。」她自己也覺得混亂,原本沒打算要加入這麼多情緒的。

櫻唇輕喟了口氣,貝齒輕輕咬著──毫無自覺的性感神態,看得他心猿意馬。

她強烈吸引著他!

不過,他目前還沒打算花錢包養情婦。誰知道明日醒來,他會不會只覺得這場肥皂劇荒謬無比?

「你每天都有表演?」他嗄聲問道,決定等待。

他已經過了憑著一時衝動行事的年紀了。

「星期一、三、五晚上。」她揪著一顆心,對他說道。

「等我。」

他在她唇間輕啄了一下,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化妝間。

他說……等他!

江采薇對著他離去的方向發呆,全身的力氣在頓時被抽離一空。

「乖得隆的咚!好險他沖進來時,我在洗手間裏。如果我也在現場,你這場年度誘惑大戲,肯定演不下去。」周甯寧火速從那間僅能容下一人的洗手間探出頭來。

江采薇回過頭,呆愣地望著周甯寧沖到門邊。

「我下回不敢看韓文森了。我都不知道那傢伙這麼會調情。他雖然花名在外,但在我眼裏不過是一個溫良純樸的大哥哥。」周甯甯邊拉上門鎖,邊叨叨嘀咕著。

「當他把你當女人時,溫良純樸是絕對和他扯不上關係的。」江釆薇捂住自己微微發疼的唇,臉頰卻隱約泛起紅潮。

「采薇,你怎麼變成熊貓眼了!」周甯寧尖叫一聲,拙住她的臉龐正對著鏡子。

鏡裏的神秘女子,眼線全都糊成了一團,沾黏在下眼瞼,實在醜得緊。

「完了,他一定覺得我醜死了。」她鬱悶地咬住唇。

「不會啦!你的樣子是有點怪,可是眼神迷迷濛濛地,雙唇紅紅亮亮的,看起來就像被愛人……呃……」周甯寧回想起剛才自己竊聽到的內容,紅著臉猛然打住話。

「我去卸妝!」

尷尬的江采薇抓起卸妝油跑入洗手間,牆上那面小小的鏡子,卻遮掩不住她眼中的期待。

她竟然在期待和他再度相會的時候。

為了錢──必定。

為了他……也許。



結果,他星期三沒來。今天也依然不見蹤影。

但是,今天是她等他的最後一天期限。

因為那個被姨丈撞傷的男子在今天中午,離開了人世。

賠償金和後事的費用,不能再拖延了。對方要求下星期把錢給他們,否則就要提起正式告訴。

她不敢告訴阿姨,怕她的病情再度惡化──雖然,那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江采薇手中的撲克牌如同瀑布一樣地從左手滑落到右手。

花俏的手勢迷炫著眾人,她同時不忘讓她性感的乳溝服務一下眾人的眼。

拋出一個冷豔的微笑,她再度搜尋了一下臺下,確定他真的沒來。

既然不打算買下她,至少也該痛痛快快地當面告訴她吧!

江采薇捏緊了拳頭,忙了一天卻沒有時間吃飯的身子,虛弱地晃動了一下。

撐著!

只要再和客人做上一回互動魔術,她就可以下臺回家休息了。

她深吸了口氣,壓抑住心裏的煩躁,頸間系著紅色絲巾,穿著紅色超級短褲的她款款步下臺,邀請觀眾上臺和她一塊兒表演。

「美人,我自願喲!」一隻手掌落在她的俏臀上,不懷好意地摩擦著。

江采薇回過頭,看見一個電視上新竄起的二線諧星,一臉色迷迷地盯著她的胸部。

「先生,你的手放錯地方了。」她冷冷地說道,右手順勢揮開他的手。

「放錯了嗎?不然你覺得我該把手放在哪里?」諧星自以為幽默地說。

喝了半打啤酒,他乘機借酒裝瘋。反正,旁邊的男人哪個不想捏這個水嫩尤物一把?

「我也會變魔術,我身上有把會變長的劍,想不想看礙…」諧星的手如影隨形地撫上她的大腿,得意洋洋道。

「噓──」

「噓──」

一時間噓聲四起,該名諧星左右張望之後,難堪地發現滿屋子的男子都對他露出不屑的眼神。

這裏或許是男人放鬆的地方,但是所有客人都自負有那麼一點品味,加上又不想在美女面前失態,於是這位諧星遂成了眾矢之的。

「你表演一場的價碼是多少,我包了就是了。」他故意要帥地一撩頭髮。

「我的表演價碼因人而異,有些人永遠包不起我的價碼。」江采薇捏緊手掌,考慮是否要把他的「劍」給打成功能失修!

「怎麼,你瞧不起我?」諧星一拍桌子,吆喝了起來。「老闆呢?老闆在哪里?她這是什麼態度啊!」

「酒窖」裏只有爵士音樂在空氣中跳動著,連只蚊子都懶得理他,況且是老闆。

江釆薇唇邊浮起冷冷一笑。「人必自重,而後人重之。」

「臭女人!」諧星反抓起她的手。

「你想對MAGGIE做什麼?」幾位高頭大馬的男士,乾脆聯手把該名諧星拎抬而起。

「你們幹什麼──老闆……」臉色鐵青的諧星還來不及叫完,就被壯漢咻地丟到了大門外。

「好啊!」口哨聲、掌聲此起彼落地響起。

「謝謝各位。」江采薇的目光看了在座的每個人一眼,誠摯地彎身鞠個躬。「很抱歉,在週末夜前夕壞了大家的興致。接下來表演的這套魔術,算是向各位賠罪。」

語音未落地,一陣昏眩襲上她,她抓住一張桌子,無力地在桌子上坐了下來,卻引來一陣歡呼。

江采薇望著這些為她迷醉的臉孔,每個人的臉卻都像是鈔票。

七百萬!她去哪兒找出七百萬啊!

就算甯寧家願意無息借給她一半的錢,但是她能拿嗎?另外的三百多萬呢?

難道,現在只要有人出價,她就應該為那個人做任何事,在金錢的面前,她不能有自尊嗎?包括像那個被丟出門的不入流諧星,她都應該極盡所能的討好,任由他的堿豬手在她身上游走?

一陣作嘔的感覺讓她打了個冷顫,她勉強自己仰起臉孔,露出一個顛倒眾生的笑容。

表演還沒結束……

「好熱……」玉手解開頸上的紅色絲巾,誘惑地往一名觀眾臉上一拂,卻在對方伸手想要拿紅絲巾之際,及時抽回。

「別搶我的東西喔……」她噘起紅唇,把鮮紅絲巾不經意地擺在右手皓掌上。

當掌心向內側翻轉了一下之後,她將絲巾隨手向上一拋,豐腴的胸口因為這樣的動作而晃動,更添幾許嬌媚。

而當絲巾從空中落下且自行打了個結時,眾人的焦點才從她的身段上挪開,恍然大悟地鼓掌。

「謝謝大家……」

韓文森坐在吧台裏,聽著她無力的聲音,懷疑她接下來是否要表演「昏倒」。

她慘白的臉孔,讓他的濃眉愈蹙愈緊。

他一開始就來了,縮在狄恒的吧台角落,這兒光線昏暗,卻可以清楚地把臺上的一切盡收眼底。

她很明顯地在找他,而且極度不對勁,她的笑容有好幾次都是硬擠出來的。

怎麼有女人化了濃妝,臉色還像鬼一樣蒼白?

韓文森把桂花釀喝完,跟狄恒打了聲招呼,然後起身伸了個懶腰。

「男主角該出場了。」韓文森聳肩說道。

「真的決定要金屋藏嬌了?」狄恒驚訝地看著韓文森目不轉睛的樣子,難得見到這傢伙看個女人,看得這麼專心。

「我看了她兩次,還是對她滿感興趣的,而且老忍不住猜想她可以為親人犧牲到什麼地步。你知道我這人的,沒試過的事,總是要試過一回才甘心的。」韓文森嘴角揚起似笑非笑的笑痕。「況且,我這人商業片搞太多了,我喜歡英雄救美的老套情節。」

英雄救美?剛才不是有人幫MAGGIE解圍了嗎?

狄恒下解地看韓文森大跨步地走向MAGGIE,而MAGGIE嬌嬈的身子正巧在此時飄飄然地向後一倒。

韓文森帥氣地伸長了手臂,將她納入了他的臂彎裏。

真是戲劇化!狄恒無聲地笑著,繼續低頭忙著吧台內新傳來的酒單,管它舞臺上現在演的是哪一出戲碼。

「親愛的,你沒事吧?」

韓文森在眾人下滿的驚叫聲中,乾脆一把將她打橫抱起。真輕,她身上的肉顯然都只長在一個男人絕不會埋怨的地方了。

「你……」江采薇猛眨著限,懷疑自己看到的只是一個幻影。

「我來保護我的公主。」他光明正大地在她的唇上奪了個吻。

「你……你決定了。」她心頭一緊,激動地揪住他的衣襟。

「我們倆的開始是由你決定的,不是嗎?」韓文森俯下身,在她耳畔吹吐著氣息。「我同意解決你的問題,所以你要負責收拾你燃起的火,那不會太好受──相信我。你同意那樣的折騰嗎?」

江采薇在他露骨的眼神下別開眼,她用手掩住自己羞紅的臉,輕輕點了頭。

韓文森低頭吻了一下她的手指。

「祝各位男士和我一樣有個愉快的週末。」

男主角挑眉一笑,和女主角一同瀟灑退常

無數的蜚短流長,開始在「酒窖」裏流傳著……

──那不是韓文森嗎?他怎麼在這裏?

──他和MAGGIE是什麼關係?

──我還以為MAGGIE有多清高哩!

──他不是有個女導演未婚妻,叫楊安娳什麼的嗎?

──他們那些演藝圈的,哪一個不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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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9 22:25:5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你是笨蛋還是女超人?居然一整天沒吃飯!」

韓文森「砰」地一聲把果汁塞到她手裏,老大不快地瞪著她乖乖地依言小口小口地吞食著她的早餐、午餐及晚餐。

「我忘了。」江采薇喝了一口冰涼的柳橙汁,繼續埋頭吃著她這輩子所吃過最美味的豬排飯。

女人理想中的天堂差下多是這樣吧!五星級的豪華公寓裏,黑髮黝眸、身軀健壯的俊男陪侍在側。

她作夢也沒夢過這種場景。

「把自己餓死,你不會因此而多賺一塊錢。」他倒入深米色絨布沙發裏,忍不住叨念著坐在他身前地板上的女人。

天知道,當他抱著她回到後臺,逼問出這女人雙手發冷到幾乎昏倒的原因是因為沒吃飯時,他差點比她先昏倒。

於是他驅車先帶她買了餐盒和果汁。而她看到食物的表情,會讓男人想變身成一塊豬排。

「我知道,只是今天事情真的太多了,所以忘記吃飯了……」江采薇咽下一口酥脆的豬排,忍不住抬頭露出一個微笑。「這個飯好好吃噢。」

「吃不完就別硬撐。」他揉了一下她的頭髮,隨口說道。

她在吃飯前紮了兩根辮子,慢條斯理吃飯的樣子看起來像個模範小學生。

「我會吃完的,不能浪費。」她鼓著頰說道,捨不得一下就把香Q的米飯全吞進筷子裏。

韓文森解開襯衫的領口,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你不覺得把面罩摘下,吃起飯來比較不會那麼詭異嗎?」韓文森的手指勾住她後腦勺上的黑絨絲帶。

「我想看你。」他的低語拂過她的耳畔,手指一挑──

「啊!」

江采薇只來得及驚叫一聲,臉上的面具就已經被他奪走,扔在桌上。

她擁住自己的雙臂,驀然低眸不敢回頭。那一層面具或許遮掩不了太多的她,但至少讓她有安全感。

韓文森傾低下身,握住她的雙肩,猛然將她整個人向後一轉。

江采薇緊咬住雙唇,緊閉住雙眼,長睫不停地輕顫著。

他皺著眉望著她一如想像中美好的細緻輪廓,陽剛雙唇卻不滿地一抿──濃妝後的冶豔風貌完全破壞了她的清靈氣質。

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她。

「你總是習慣化這麼濃的妝嗎?」他不以為然地捏彈了她的臉頰一下。「你的膚質還不錯。」

「舞臺燈光下,妝化得濃一點會比較搶眼。」江采薇緩緩張開眼迎上他評估的眼,有些失望沒在他臉上看到任何驚豔。

她知道他美女看多了,可是這樣的毫無反應還是讓她有些在意。

「你現在只需要專為我一人表演,去把妝卸掉。」他探索的目光,咄咄逼人。

「可不可以不要……」她小心翼翼地問道,害怕自己會在他面前無所遁形。

「因為我太容易說話,所以你的原則相對就變多了起來嗎?」韓文森握住她下顎的手勁雖不至於弄痛了她,卻也緊鉗地讓她無法掙脫。「我花了七百萬,換來的是一個不馴的倔強女人嗎?你難道不知道多數男人還是喜歡那種小鳥依人的感覺嗎?」

江采薇身子一僵,指尖陷入自己的大腿裏。

她不想被任何人任意搓揉成圓或扁,原本多少有些小小開心地猜測著他也許會欣賞這樣的個性。

結果呢?

她高估了自己的身價。在他眼裏,她只是一個花錢買來的女人。

江采薇望著他矍爍的眼,心漸漸地涼了……

「你希望我百依百順嗎?我可以配合。」瞧,她甚至能夠擠出一個笑容呢。

「你覺得自己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他輕鬆地一攤手,恍若之前的激厲神色未曾出現過。

「我不懂,可是你明明不許我不卸妝的。」

江采薇仰頭看著他,匍坐在他身下的她,有著妝彩都藏不住的無助。

「我只是讓你知道,這場遊戲裏的主控者是我。」韓文森的手指輕點了一下她的鼻尖。「我主動開口的要求,你應該要配合。至於其他的遊戲規則,你可以自由發揮。我討厭那種沒個性的女人,懂了嗎?」

江采薇蹙著眉,輕輕點頭。她實在搞不懂,他究竟是容易討好,還是不容易討好?

「我待會兒就開支票給你,至於我們之間的關係及時間由我決定,這點你沒有意見吧?」他解開她的髮辮,讓她細軟的發滑入他的指間。

「你真的不後悔嗎?七百萬不是小數目。」她按住他的手掌,眼眸認真地凝睇著他。

「你不後悔嗎?我這七百萬也許要買斷你一輩子。」他問。

「你不會的。」除非他不是甯甯認識的韓文森。

「這麼篤定?」他玩味地扯起她的手臂,一使勁便將她拉上他的大腿,二人四目正面相對。「但是如果我在個性上有嚴重偏差,或者在性愛方面有特殊的癖好,你也都會完全配合嗎?」

他的手臂陡地環住她的身子,大掌探人她的上衣,撫上她的凝脂玉肌,靈巧地解開她的內衣背扣,將那縷無肩帶內衣棄於地上。

江采薇的貝齒陷入唇瓣間,忍住一聲驚叫。

「咬祝」他拉高她的上衣下擺喂入她唇間,讓她盈白的雙峰完美的呈現在冷空氣中。

江采薇屈辱地依言而行,捏緊了手心,她僵硬地垂下雙臂,低垂的視線和感官卻在同時飽受刺激。

他的手指撫上她胸前的粉色玫瑰,細拈輕攏地將之挑逗成火熱的緊繃。

他的唇吮上她的頸間,引發她另一波顫抖。

韓文森低吼了一聲,在她柔弱嬌怯的低吟及柔軟滑膩的身子誘惑下,他只能想到一件事──

他一個反身將她壓制在自己身下,騖猛的目光盯得她無處遁形。

江采薇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男性臉孔,她緊緊擁住自己的雙臂,淚水不爭氣地滑下臉龐。

「求求你……不要……不要這麼快……」她沒有心理準備,她覺得好丟臉。

韓文森瞪著她,眸光一凜,在她幾乎快哭花一臉的彩妝之時,他別開了眼。

該死的,他幹麼惹上這樣一個麻煩?日行一善也不是這種做法!

「你在做出賣自己的決定之前,早該知道會有這種結果。」他霍然起身,「啪」地一聲用力扭開桌上的一瓶礦泉水。

「如果我能為家人犧牲的就只有我自己,那麼即使你現在強迫了我,我也……」話說得很絕,不過她聲音中的哽咽卻破壞了效果。

「你也會甘之如飴嗎?別開玩笑了,你根本就是一副受害者的模樣。」韓文森煩躁地一扒頭髮,食指敲敲桌上的餐盒。「把飯吃完。」

江采薇小媳婦似地坐在他身邊,見他連瞧都不瞧她一眼,繃緊的神經才慢慢地放鬆下來。

「你幹麼不讓我的同情心更氾濫一點,那樣你可以拿到更多的錢。」他支肘靠著桌子,指節無意識地輕敲著桌面。

「我……只要七百萬。」她堅定地看著他說道。

韓文森一挑眉,像看見了什麼驚世駭俗之事。「聰明又不貪心,聽起來有點涉世未深,可惜落入了壞男人手裏。」害他真的滿期待後續發展的。

當她開始踏入另一個五光十色的世界時,她真的不會改變嗎?「麻雀變鳳凰」這部電影畢竟沒有演到女主角飛上枝頭之後的生活。

江采薇看著他臉上的莫測高深,心裏不免慌亂。總覺得他一直在評估她……但,評估什麼呢?他會改變心意不要她嗎?他看似熱情容易相處,實則不容易讓人猜出他的心思。

嬌美雙眼不自覺地露出乞求的神情,默默地看著他。

「記得,明晚來見我時,洗掉你臉上的妝彩,也別費事在身上擦什麼乳液、精油的,我沒興趣吃那些東西。」他眼中的火焰是一種承諾。

她一聽,馬上脹紅臉,旋即埋頭吃她的餐盒,筷子卻差點打結。

「那我們……我們……做那件事時,你能不能不開燈?」她結結巴巴地對著餐盒說道。

「女人,男人的耐心有限,別挑戰我的極限。而且,我保證你到時候根本連燈是關是開都不會記得。」

他戲弄地攬住她的腰,她果不其然直起了背脊,直挺地像塊木板。

「放鬆。」他低笑著,完全沒有放開她的意思。「你早晚都要習慣我的。」

懷裏的她屬於瘦不露骨那一型,但是方才驚鴻一瞥的豐嫩雪胸卻肯定會讓人流連忘返。

「我做不到。」

她盯著那只腰間的大掌,卻不自在地看到自己胸前挺突在衣料之上的蓓蕾。她悶哼一聲,忙著用雙臂遮掩住自己。

「你害羞什麼,你已經算是我的人了。」他堂而皇之地拉開她的手,手掌使壞地覆住她的心跳,修長的食指順勢撚弄著她的嬌蕊。

她蠕動一下身子,不知道如何應付身軀裏的奔騰熱潮。

「很奇怪的感覺,對嗎?以後你就會知道該如何釋放了。」他的指尖掃動她耳廓的羞紅,不願去碰觸她臉上透過濃妝之後散發出來的熱度。

這種情況下,她該回話嗎?江采薇尷尬地咬住唇,暗暗猜想著。

「你會要我多久?」她訥訥地問道,只想破壞此時曖昧異常的氣氛。

「這麼早急著擺脫我?七百萬好不值錢。」他訕笑著她的猛然搖頭。

「不是……我只是想有心理準備。」

她想知道何時她才可能回到過去的正常生活。

「我會要你多久,我也不確定,反正肯定不會是永遠。我無法想像和一個女人走過永遠。」韓文森俊俏的臉龐露出一個不敢苟同的表情,輕扯了一下她的頭髮。

「快把飯吃完,我去書房打份簡單的合約,然後開支票給你,一會兒送你回去。明天,我要在這裏見到卸妝後的你。」



「所以,我明天會和姨丈及律師一塊兒拿兩百萬去給那家人。」江采薇輕聲地站在病床邊說道。

阿姨剛從加護病房轉入普通病房,這一、兩天的狀況看來好了些,至少不用再靠氧氣罩來維持身體機能。所以,她和姨丈商量過後,決定由她來告訴阿姨關於那場車禍的「真相」──一場賠償金額被修改為兩百萬的意外。

江采薇看著阿姨瘦削的臉孔,心頭悶悶地酸楚著。阿姨細瘦的手腕上懸了兩瓶點滴,流入身體的透明點滴是維持她生氣的必要元素,然則粗大的針孔刺在血脈中的樣子依然讓人觸目驚心。

「可是,我們哪來的兩百萬賠給人家?」章素蘭著急地握著采薇的手。

「甯寧借給我的。」江采薇拿起水杯喂阿姨喝了口水,說出她早巳和甯寧演練過數遍的臺詞。

「兩百萬不是小數目哪……」章素蘭無力地搖著頭,內疚地看著周甯寧。

「阿姨,沒關係的,我會要采薇作牛作馬來還我的。」周甯甯嘻皮笑臉地跳到阿姨身邊,努力想讓氣氛顯得輕鬆一些。

「我沒有什麼多餘的錢留給采薇就算了,誰知道還留了這樣的爛攤子讓她收。都怪文雄騎車闖紅燈,害得人家……」章素蘭憔悴的瘦臉上涕淚縱橫,氣息微弱的樣子讓人也跟著鼻酸。「采薇,阿姨對不起你……」

「阿姨,說對不起就是把我當外人了。我一直把你和姨丈當成爸媽一樣,爸媽的事,女兒來扛是天經地義的。」江采薇牢牢握著阿姨冰冷的手,眼裏只有感恩。「姨丈已經夠自責了,你要幫我安慰他才對呀!」

想到姨丈先前聽到她籌到七百萬時,忍不住痛哭失聲的樣子,江釆薇相信自己的決定沒錯。

「我現在這種樣子,想去工作也沒法子。最近景氣差,你姨丈的工作接不了幾天,害你現在連晚上都要工作,瘦得皮包骨似的……」章素蘭心疼地撫摸著她的臉龐,怎麼也放心不下。「都怪我們兩個老的沒本事……」

「阿姨,和你們在一起,我很快樂。你如果再說你自己不好,我要生氣了喔!」江釆薇包握著阿姨的手,不讓她再說話。

「甯甯,那些錢我們一定會還你。只是可能要花久一點的時間……」章素蘭轉頭看著甯寧,真誠地說著。

「阿姨,我既然借給采薇了,就是要讓她慢慢還的。一年還十萬,她四十出頭就可以還完了啦!搞不好,她將來還會釣到大金龜,連本帶利還給我兩千萬哩!」周甯甯開心地笑著,唇邊的酒窩可愛地漾著。

「釆薇有你這樣的好朋友在,我也可以放心了。」

「你又胡思亂想了。」江采薇警告地對阿姨搖搖手指,不許她再說。

上天不會那麼殘忍地奪走她的好阿姨的。

「答應阿姨,要找一個好男人好好照顧你,女孩子還是要有個歸宿比較好。」章素蘭靜靜地看著她的臉,像在烙印記憶一般。

「遵命!」江采薇拂去心頭乍起的不安,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嘟嘟嘟──」手機鈴響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喂。」江采薇連忙接起電話。

「你在哪里?」是韓文森!江釆薇猛眨了幾下眼,慌亂地回過身背對著阿姨。周甯寧見狀,立刻默契十足地上前開始和阿姨談天說地了起來。

「聽得見我說話嗎?你在哪里?」

「我在醫院。」她小聲地說道。他命令式的說話方式,聽起來總讓人有壓迫感。

「過來陪我。」

「不是說晚上嗎?」江采薇壓低了聲音,全身神經開始不自覺地抽緊。

「我現在在家。」

江采薇沉默了兩秒。他的口氣那麼理所當然,明顯就把她當成呼之即來的應召女。她是否還該沾沾自喜是很高「貴」的那種?

「我知道了,我一會兒就過去。」

「我等你。」

江采薇掛斷了電話,深吸了一口氣後,才帶著歉意的笑容轉過頭。

「阿姨。姨丈什麼時候到?我晚上的工作要提前,待會兒可能要先走。」她說。

「你姨丈大概再十分鐘就到了,你有事先走沒關係,我正好睡一下。」章素蘭點點頭,關心地交代道:「你記得要吃飯。」

「會,你也要記得多睡、多吃,別胡思亂想,現在一切都解決了。」江采薇為她拉好被子,輕聲地說道。

「是啊,我總算可以放心了。」章素蘭帶著微笑看著江采薇。

江采薇看著她飄忽的笑容,忍不住牢牢地握了一下阿姨的手。

「阿姨,那我送采薇去上班了。」周甯寧拎起隨身大背包往外走。

「謝謝噢,沿路小心。」

「阿姨,真要謝我,就好好把身體養好,我可等著吃你做的泰式料理呢!」周甯寧想起那又酸又甜又辣的美味,忍不住咽了一大口口水。

「讓采薇做給你吃吧!她的手藝已經比我還好,阿姨怕是沒有機會了。」章素蘭平心靜氣地說道。

「你答應過我不胡思亂想的。」江采薇不容拒絕地用手蒙住阿姨的眼睛。「快點閉上眼睛休息。」

「我會的。」章素蘭面容平靜地點點頭。

江采薇站在病床邊看著阿姨,咬住唇忍住一個歎氣──如果阿姨的病情能夠好轉,這才是天大的喜事埃

兩人靜悄悄地離開病房,門才闔上,周甯寧就壓低了聲音開始對她咬耳朵。

「剛才的電話是文森打來的,對不對?沒想到他是那種緊迫盯人型的男人呢!」

「總是要物盡其用吧,畢竟我和他簽了約。」人的適應力很驚人,她現在已經比較能心平氣和地談這件事了。

「你們的合約上寫了什麼?」好奇寶寶忍不住追問。

「沒寫什麼,只是注明他付予我七百萬,然後我必須在合理範圍內配合他的要求。」什麼是合理範圍t她其實也很好奇。

「有沒有寫合約時間多長?」

「最多以十年為限,但他可以提前解約。」江釆薇細緻的眼眸蒙上一層淡淡的愁。

「十年!」周甯寧訝異地朝江釆薇眨眨眼睛。「看來你的魅力不小哩!我以為他那麼喜新厭舊,你可能明年就自由了。呃……對不起,這樣聽起來很像在侮辱你。」

周甯寧吐吐舌頭,被江釆薇彈了彈鼻尖。

「這回情況特殊,不跟你計較。我是巴不得他明年就厭倦了我,我不習慣那種看男人眼色過日子的感覺。」江采薇皺著眉頭,不敢細想七百萬究竟值不值得她的十年光陰。「合約裏是有注明,如果我提前償還給他合理的價錢,我們的關係便可以提早結束。」會不會等她真正償清之時,十年的期限也到了呢?

「別苦著臉了,就當你接了一份年薪七十萬的工作,這樣就很贊了嘛!而且文森大哥樣子好、身材棒、腦袋又有料,也算不幸中的大幸啦。咦,那楊安娳怎麼辦?他們兩個訂婚了呢!萬一他們結婚了,那這份合約是不是就算取消?你得記得問問他啊!」總是問出一大堆問題的人還是不忘要用疑問句結尾。「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結婚?」

「你怎麼不早說他已經……訂婚了……」嬌顏埋怨地看了甯寧一眼,心裏浮上一層空虛與罪惡感。

她從小告訴自己不下一百次,絕不走上媽媽的路,做任何人的第三者!

「唉呀,我忘了嘛!誰讓他們兩個訂婚之後,緋聞反倒愈傳愈多,婚約根本是形同虛設。文森大哥如果兩個月換一個女友,楊安娳就一定是一個半月換交往物件。真是搞不清楚他們兩個在幹麼?」周甯寧皺皺鼻子說道。

「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到現在我都覺得很奇怪,像他這樣的男人幹麼答應給我七百萬……」她喃喃自語著,柳眉蹙成一團。「反正,我會記得問問看他未婚妻的事情。 畢竟,婚姻不是兒戲。」

「瞧我們兩個的腦袋多迂腐,根本就不像年輕人、新生代。這年頭被包養還沾沾自喜的女人,多到讓你目瞪口呆。」身為造型師的她,每天接觸的女人五花八門,花樣多得讓人瞠目結舌。

「我不用理解她們的想法,因為我現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江釆薇將鬢邊的發絲拂到耳後,雪白的頰邊染著憂鬱時,其實別有一種東方含蓄美感,任誰看了都要怦然心動。

「好……不提這些倫理道德,免得你心裏的正義小天使又出現教訓你。」周甯寧拍拍她的肩,舉白旗投降。「其實呢,這件交易還有另一項好處……」

周甯寧拉著她走入醫院空無一人的電梯,突然嘿嘿笑了兩聲,神秘兮兮地扯著她的手臂說道:「他不錯吧?」

「他很慷慨。」江采薇直覺回答。

「誰問你這個。我問的當然是他的男性雄風。」滿眼的期待。

「周甯寧!」江采薇瞠大眼,毫不猶豫地擰了她的手臂一把。

「救命啊!你捏人很痛耶!」

周甯寧向後跳了一大步,電梯「咚」地震動一下。

「誰要你亂說話。」江采薇撫著開始發紅的耳朵,瞠瞪她一眼。

「喔!有狀況發生喔!」周甯寧左手握舉成麥克風狀,把江采薇當成了受訪者。「為什麼我們的清純百合一聽到韓文森的男性雄風馬上就臉紅,一副害羞又靦眺的樣子,莫非昨夜……飄飄欲仙?」

「你還說!我捏你喔!」

「你再捏我,我就在公開場合說。」周甯寧雙手插腰,反將她一軍。「說一點點,我就不問了。」聲音變得諂媚。

「我又沒有經驗,怎麼比較?我根本緊張得要命。而且,我們還沒有真正……那個啦。」尷尬地跺了一下腳。

「那他碰你時,你有沒有感覺?」

江采薇別開眼,嘴巴閉得死緊,臉卻紅得像正中午的豔陽。她怎麼好意思告訴甯寧,她在其中也得到快感?那是不應該的……她和他又沒有多年感情。

「不回答就是欲仙欲死了?」周甯寧抬出小說形容詞。

「周甯寧!」江采薇跺腳,乾脆背過身。「不理你了。」

「不理我,就沒人載你去跟情郎報到了。電梯到地下停車場了。」周甯寧心情大好地拉著采薇走到她的綠色小車。「你這副樣子實在很像戀愛中的女人。」

「我才沒有。」江采薇鑽入助手席,害羞的紅暈讓她稍嫌蒼白的臉頰糝上一層微粉──水蜜桃似地誘人。

「他看過你沒化妝的樣子嗎?」

周甯甯一邊倒車,一邊問道。

「沒有。」江釆薇搖頭,忙著系安全帶。

「哈──那你這副清純樣鐵定迷死他!」

「才不會。他看過那麼多美女。」

「我們走著瞧。」周甯甯邊嘀咕,腦中念頭陡地一轉,突然靠牆緊急煞車。

嘿嘿嘿!她最喜歡看那種情場浪子拜倒在清純少女手下的戲碼了。

反正,韓文森和楊安娳也只是彼此利用的關係嘛──她老爸是這麼說的。

「你幹麼?」江采薇拍拍胸口,臉色又被嚇回蒼白。

周甯寧探身從後座拎出一隻鋁制的化妝箱。

「他不要我化妝。」江釆薇先聲奪人,抗拒地看著化妝箱。更何況,甯寧知道她非到不得已,是不化妝的。

「我只是想幫你整理一下頭髮,然後幫你塗點唇蜜,塗一點點就好了。我們拿了人家的錢,還是要做點準備,這樣才有職業道德啊!」周甯寧左手拿發梳、右手拿著粉紅色唇蜜,一臉認真地看著她。

「你只要想動手幫人化妝,就有一堆理由。」江采薇莫可奈何地敲了一下朋友的頭。

「求求你嘛!」

「你喔。」

江采薇無奈地看著她興高采烈地直撲而來,也只能雙手一攤,隨人擺佈了。

十分鐘後,江采薇的及腰發絲被簡單綰起,五官的古典氣質於是更加凸顯,而粉嫩欲滴的雙唇,清純又乾淨地讓人移不開視線。

周甯甯簡直想為自己的巧手放鞭炮喝采。

釆薇會是個好太太、好情人。

更重要的是,采薇是她的朋友裏最有資格得到幸福的一個。

就看韓文森識不識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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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9 22:26:1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誰?」

韓文森接起對講機,隨手把張千里的劇本丟到一旁的置物籃──裏頭滿滿一疊郡是他不予置評的電影劇本。

電影是一門大眾藝術,藝術性或許重要,大眾才是電影成功的重要元素。

電影要能感動人、引人思索,而張千里這個劇本連他都看不懂,真要拍成電影,是要感動外星人,讓他們移民來地球嗎?

「喂!誰在外面?」他沒好氣地對著對講機低吼了一聲。

「我。」細聲的低語傳來。

「你是誰?」韓文森明知故問地說道。

他若有所思地抓起桌上他看了三分之一的劇本──「洛神」,有一下沒一下地翻著。

「我……我是江采薇。」

「到書房來找我。」韓文森按下樓下大門及玄關大門的開關。

她是本性就這麼怯生生的,還是因為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的關係,才這麼一副戒慎恐懼的樣子?他受不了唯唯諾諾的人哩。

可是,「洛神」的女主角甄宓好像就有那麼幾分忍氣吞聲地由著那些男人推來搶去的……江采薇就是那種心情嗎?

韓文森咬著鉛筆,對著劇本發起愣來。

叩叩──

門上傳來敲門聲。

「進來。」他頭也不抬地說道。

大門被推開,細碎的腳步只向前走了一步,便停頓了下來。

「幹麼站在門……」韓文森抬頭說道,整個人卻怔愣祝

門邊娉娉嫋嫋的女子,是誰?

修長的眼眸是東方的古典,不是那種西方化的東方流行感,是帶些神秘的優雅*韻味的。小巧的櫻唇,明顯遠離現代的性感標準,卻有著「唇不點而紅」的古意。

就連瓜子臉龐上那稍嫌單薄的下顎,都是惹人憐愛的。

這樣的女子就該倚在小軒窗邊讀書,就該坐在紅燭帳旁為夫君刺繡的。

他心中的「甄宓」若化身為真人,就該長成江采薇這副樣子!

江釆薇置於身側的手捏住了衣服,不自在地暴露在他的審視目光之下。一個人怎能面無表情卻又目光如火?

「靠近一點。」他朝她勾勾手指,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江采薇不敢讓自己思考,只好四肢僵直地朝他走去。

韓文森的唇角抿了一下,如果不是他仍處於震懾狀態中,她緊張到同手同腳的樣子真是會讓他發笑的。

從來,女人向他走來,只會風情萬種或是怒火騰騰這兩招。

「站到我面前。」他放柔聲音命令道。

她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地服從,端正地站在他面前,頗有新兵入伍報到的認真。

韓文森伸手撫過她的臉頰,她的上身直挺挺向後斜倒十五度。

「我不會把你撲倒在桌上的。」他伸手撐住她的後背,低笑出聲──她在表演特技嗎?

江釆薇尷尬地一笑,低下頭吐吐舌頭。呵,他不會就好。

「你怎麼有法子讓那些化妝品糟蹋你的美麗?」

他捧起她的臉孔,像觀看一件古玩珍品。她的眸子是一波溫柔的湖,讓人情不自禁地想沉浸其中。

「啥?」她緊張到不敢眨眼,小心翼翼地盯著他。「你在誇獎我嗎?」

「不,我在罵你的化妝技術差勁得嚇人。」韓文森老實地說道,清楚地看見了她眼中的懊惱。

「那種妝每次都要花半小時以上,很辛苦的。」她脫口說道。

「看來你是故意化成那副德行嘍?」韓文森的眼神精明地像在鑽研她的心事。

她搖頭,輕咬住唇,千言萬語就寫在一雙水漾眸子裏。

「你讓我覺得自己很變態。」他低嗄著聲說道。現在的她,清雅沉靜地一如民初的女大學生。

「為什麼?」她疑惑地眨眨眼。

「因為我想對你這樣。」

韓文森的唇在瞬間覆住她,她立刻像兵馬俑一樣動彈不得。

「別怕。」

他在她冰涼的唇上低語著,不自覺地放柔親吻的力道。

江釆薇緊緊地閉上了眼,才感覺到他的舌靈巧地滑入她的唇間,她便忍不住喘了口氣。他的吻那麼輕柔而熱情,撩動她的感官,敦導著她男女之間的欲望。

她不由自主地投入,甚至在他的手順勢覆住她的肌膚時,她也只想得到更多……

「怎麼辦?我還想對你這樣、那樣……」他輕咬了一下她的耳垂,不無認真地問道。

「不可以。」她拉緊胸前不知道何時敞開的衣襟,怯怯地看著他。

「不可以?」他一挑眉。

「你做什麼!」

在她的驚呼中,韓文森把她整個抱起放到桌上,她的視線於是與他平行交會。

「我最不喜歡聽到「不可以」。」他的鼻尖輕觸著她的,手掌故意平貼在她的胸口上,指尖彈奏鋼琴般地觸著她讓人愛不釋手的肌膚。

「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她感覺胸前一涼,連忙黯然地別開眼。她不能忘記自己的本分──她是他的……

「這是你的真心話?」他沉聲問道,稍稍拉開彼此的距離。

「當然是假的。」她很快地瞪了他一眼,有些下高興。這種話當然是口服心不服!

「回答得很好,繼續保持。」韓文森鼓勵地拍拍她的臉頰,興致大好地幫她掃起那堆被他解開的鈕扣。

「我自己會扣扣子……」江采薇皺起眉,被他反覆無常的態度弄得糊塗了。

「乖,聽話。」

他制住她的手,忽而低下頭去,微帶惡意地咬嚼了下她的蓓蕾。

她驚跳起身,忍無可忍地扯住他的長髮,瞪著他狡亮的眼瞳。

「你究竟是想我要聽話,還是不要我聽話?!」他如果存心要玩遊戲,最好現在就把規則說清楚。

「什麼樣的態度叫「聽話」?見仁見智吧。」韓文森慢條斯理地救回自己的發,手指親匿地與她五指交纏。「我要的是──原來的你。」

「好,那我現在可以離開嗎?」她挑釁地說道,憤怒的眼直勾勾地盯著他。

「你說呢?」

韓文森嘴角上揚,露出一個頑童式的微笑。很好,他喜歡外貌典雅的女鬥士。

江采薇用力推開,跳下桌子仰頭瞪著他。「你一向都是這樣難以取悅嗎?」

「是啊,女人都受不了我的反覆無常,所以我才付錢找你陪我。」

他笑得很無害,卻又明明確確地宣示他的主權。

「騙人。」江采薇深吸了一口氣,忍住雙手插腰的孩子氣動作。

「你也知道我在騙人就好了。」他朝她眨眨眼。

「你丫──」

「我怎麼了?」鬥嘴又不吵架的感覺挺不錯的!

她臉紅的樣子,有如花朵盛開般地耀眼奪目。他在胸前交插著雙臂,笑咪咪地欣賞著她。

「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可以縱橫電影圈了,你很奸詐。」看著他好整以暇的模樣,她拚命告訴自己不許動怒。

「親愛的,你的話聽起來就像個單純的處女告白。」他忍不住失笑出聲。

「你不要提到那兩個字。」她竭力想表現出不在乎的樣子。

「是事實為什麼不能說?難道你比較希望我親自發掘?」她天真的樣子讓他差點想幫她鼓掌。

沒想到這年頭還能遇到保守玉女派的掌門人。

江采薇懷疑地盯著他一臉自得其樂的表情,愈來愈覺得自己正在扮演某種娛樂的角色──被嘲笑的那種。

「你急著叫我來就是為了跟我鬥嘴?」她冷著聲說道,除了眼睛太有情緒之外,臉部表情還算冰冷。

「不是,我是為了進一步認識你。免得你待會兒在我身下太緊張,破壞了我們之間的樂趣。」他輕鬆地丟回她的問題,等待著──

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臉紅!

韓文森大樂地看著她的臉蛋像火山爆發似地脹成了一種醉人的火紅。

她會被這個惡棍氣死!江采薇手掌緊握成拳,舉在半空中,很想一拳揮舞過去,打掉他兩顆門牙。

「生氣了?」他的指尖輕彈了一下她的下顎,像逗弄一隻可愛的小狗。

「沒──有。」她忿忿地打開他的手,一雙氣質東方水眸瞪他瞪成了圓滾大眼。「我不跟那種滿腦子黃色漿糊的中年人生氣。」

「三十多歲的中年人?這個詞對我來說倒是挺新鮮的。不過,你真的很瞭解我──我腦子裏的確有許多浪漫的綺想想在你身上發揮……」他挑逗地朝她眨眨眼,仍然玩得很開心。

「你……你……」她一邊忙著臉紅,一邊忙著瞪他,然後手指頭還要顫抖地指著他的臉。所以──腦子根本沒空想出任何辭彙來扳倒他。

「你看電影嗎?」他突如其來地冒了一句,表情轉為閒談似的正經。再逗她,她就真的要翻臉嘍!

「啥?」她眯起視力零點九的眼眸,懷疑面前站了一個外太空異形。

「我問你看電影嗎?」他好脾氣地又問一次。

「不太看,偶爾會看二輪片。」她小心謹慎地回答,深怕又踩入不知名陷阱。

「瞭解。」韓文森慎重其事地點頭,微皺眉的樣子看起來頗有幾分青年企業家的專業架勢。

她一點也不瞭解。江采薇全身僵硬地等待他投出另一顆變化球。

「你放鬆一點。」他撫著下顎,神色自若地倚著椅子坐了下來。「想不想看片子?」

韓文森笑裏藏刀!難道……他想讓她看「那種」片?

江采薇神色丕變,「非常」用力地對他搖頭。

「放心。」他臉頰扭曲地看著她,努力地壓抑狂笑的衝動。「我對3級片感興趣的年紀已經過了,況且,我可以肯定你的表現比那些女人精彩。」

「我不要跟你抬杠了!」她惱羞成怒地沖過他身邊,直奔向房門。

「那我只好自己找樂子了……」

韓文森的語音才從她的耳邊閃過,她整個人就被他抱起摟在胸前。

「讓我下來。」她抓著他的手臂,猛打了個冷顫。

「這件事早晚都會發生的,不是嗎?」他輕咬她微張的雙唇。

「我知道,可是……可是……」江采薇仰望著他的水眸可憐地氤氳著。

韓文森忍不住心疼地輕啜了幾下她冰冷的唇瓣。她在害怕呵……

她再怎麼驕傲有個性,也不過是個二十出頭涉世未深的女孩。這種小心翼翼的脆弱模樣,讓人想保護她,也讓人想……褪去她的天真外衣。

韓文森的舌尖探入她的唇間,性感地糾纏著她甜美的唇舌。他攫取的姿態是肆無忌憚的,那吮觸著柔軟口腔的力道熾熱地讓她無暇思考,只能沉溺……

在她閉上眼,忘情地投入之時,身子卻突如其來地被放下。

她驚慌地睜開迷蒙的雙眼,卻發現自己已經置身在臥室床鋪之上。

他沒有給她思考的時間,雙唇與指尖逕自狂妄地點燃她身上的性感沸點。而每卸去她一件衣裳,他的眼神就更迷蒙幾分。

他不諱言自己看過許多女子的身軀,可誰要她長得就是他喜歡的典雅模樣,而她對於激情無法自製的反應更讓他著迷。於是,從她雪白的肌膚到胸前粉盈的玫瑰花蕾,至她那不盈一握的纖腰,他渴求的唇無一遺漏。

男性的大掌順著她的曲線滑落她女性的幽谷……

「礙…」

江采薇的長髮在枕間披散開來,臉龐隨著他更形火熱的侵略而不住搖晃著。

粉唇間逸出的儘是承受不住情欲風暴折磨的嚶嚀聲,那樣似痛的快感來得太強烈,讓她不知道從何抒發。指間及身下柔軟的絲綢只是讓她更加清楚自己身體的火熱。

「你吃了避孕藥嗎?」他的男性抵住她滿溢柔潮的女性,特意地挪動引誘著她的天真。

「昨……昨天晚上……吃了……」動情的她下由自主地在他的身下輕顫著。

「乖女孩。」

他的唇滑落她的頸畔,在吮咬下屬于他的印記時,也猛烈地佔有了她。

「……好痛……」

江采薇驀然睜大了眼,指尖陷入他的胸口。

「一會兒就下痛了。」他低頭憐惜地吻住她的唇,放緩了力道。

她的小手不安地勾住他的頸子,身子不自禁地緊縮著。

他咬緊牙根,拚命控制著自己只想莽動的欲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讓人難耐的慢條斯理速度。

她陡地蹙起眉頭,低喟了口氣。當他灼熱的力量在她的體內不停進出時,一陣陣的快感像海潮一樣地從兩人結合處湧上她的四肢百海她無力地扶住他的手臂,嬌軟的身子不自覺地上仰尋求著……

「還疼嗎?」韓文森陽剛的身軀在問話的那一刻,加快了與她結合的力道。

「不疼……可是感覺很奇怪……礙…」

在他放肆的衝擊之下,她再也說不出任何話,只能由著他變化著愛她的速度與方式,完完兀全全地迷失在他帶給她的極致解脫裏。

一陣天旋地轉的釋放高潮之後,她頹倒在他的臂彎裏。

江采薇低喘著氣,像個小嬰兒似地任他抱在胸前。韓文森輕撫著她沁出微汗的雪背,安撫著她未定的氣息。

「還好嗎?」他憐惜地問道。

江采薇星眸半睜、輕咬著唇,就連搖頭都是不勝柔弱的姿態。

韓文森眯起眼,強行壓抑住他再度被勾起的男性衝動。

他傾身拿起一瓶礦泉水仰頭飲了一口,長臂攬過她的身子,低頭喂哺她一口水。她像是渴極,也像是無力反抗,乖乖地便飲下了水。

長睫緊閉的美目沒看見他黑眸中攫取的光芒更加鋒厲,累憊的嬌軀只想在他身上覓得一個適合安眠的好位子。

他懷裏的這個小人兒有著最不保留的熱情,或許是她還不曉得怎麼遮掩,可是他卻為了她此時這般的柔媚風情而瘋狂。

「你真是太精彩了。」他的指尖劃過她濕潤的紅唇。

「嗯?」他在說什麼?她現在完全無法思考。

她累得連眼皮都張不開,隱約只覺得他似乎在誇獎她,於是敷衍一聲。「謝謝。」

韓文森低笑出聲,低頭將她的發絲撥弄到一旁,親吻著她細緻的耳朵。

「寶貝,我們是在上國民禮儀課嗎?「請」、「謝謝」、「對不起」……」

「嗯。」她的小臉埋到他的胸前,已經進入半昏睡的狀態。

他愛憐地撫著她的發,拉起被子將她整個兒包裹祝

她蠕動著身子,從被於裏伸出一雙玉臂揪著被抓在胸前,半側過身擺出她習慣的側睡姿態。

鈴鈴鈴──

電話聲響起,江采薇皺緊眉頭,臉龐一偏就想把頭埋到枕頭裏。

他摟緊她,不許她離開他身上。

於是,他快手接起電話,她則依然抓著被子睡在他的胸膛上。

「喂。」他低聲問道。

「你在做什麼?」

楊安娳中性的低啞嗓音從電話中傳來。

「享受人生極樂。」他受不住眼下粉腮的誘惑,忍不住低頭輕咬了她的臉。

「不要……」江采薇喃喃抱怨道。

「你旁邊有女人?」

「嗯哼。」他心情極佳地回應了一聲。

「你還有心情哼,什麼時候回來啊?」

「怎麼,已經開始思念我了嗎?」他口中揶揄著,手指梳理江采薇微亂的發絲。「我還有兩個多月才回去。」

「先生,你也知道你每次一回臺灣,我這裏就像打仗一樣天翻地覆。爸爸老是搞不清楚我不管你們製片部門的事,我自己手邊的片子正要開始世界巡迴……」

楊安娳一連串的轟炸從電話襲來。

「親愛的安娳,一年三個月的休假是我的紅利,你應該早就習慣了,不是嗎?」韓文森輕鬆地說道。

江采薇抓起被子覆住自己的臉──好吵喔。

「好了,我不跟你說了。」韓文森放低了音量,拉下她的被子,卻玩性大起地捏住她的鼻子。

「怕吵到她?還是熱情未歇?」

「都有。」

江采薇呼吸不到空氣,櫻唇微啟地大口喘息。她那副怎麼也不願睜開眼睛的嬌憨模樣,讓他不禁低笑出聲。

「難得你對女人這麼體貼。」

「你的口氣像吃醋的未婚妻,這不像你喔。」他調侃了楊安娳一句,鬆開對江釆薇鼻子的鉗制,還她新鮮空氣。

「我是個滿分未婚妻!你上回不是對一個中國的老攝影師陳風很感興趣嗎?我找到他了!」

「真有你的!」韓文森讚賞地大喊一聲,臉上表情極度興奮。「你說服他出馬了?」

「我是何許人嘛!」

「安姍,我真是愛死你了!」這下子那部「洛神」可真是非拍不可了。有優秀的專業班底,要拍出一部好片本來就不是難事。

東方的細膩之美將要顛覆全世界的感官。

「不吵你了,我過陣子可能會到臺灣隨片登臺。」

「到臺灣有空的話,見個面吧。」他說。

江采薇揉了幾下眼睛,淺眠的她終究還是睡不沈。只是才睜開眼,便看到他火熱的眸子直瞅著她,她羞紅了臉,連忙側過身背對著他。

「到時候再把你的女朋友帶出來吃個飯吧?」

「她怕羞呢,再說吧。拜!」

韓文森朝電話送了個飛吻,迫不及待地掛上電話。一個翻身,他已經俯懸在她的身上,而他的唇已經挑逗起她的頸子。

「我的未婚妻想見你。」他笑著說道。

江采薇一震,用力眨了兩下眼,睡蟲這下可真的全都被嚇跑了。

「她……這樣不大好……」她杏眼大睜地看著他,一臉的心虛。

「瞧你緊張的,我們倆向來各玩各的。」原本只是想逗逗她的,沒想到這個小傢伙的道德意識這麼強。

「既然如此,又何必訂婚呢?」

韓文森的手指輕按著她眉間的擰皺,不以為意地說道:「安娳是有名的女導演,我們之間的分分合合,媒體有興趣,必要時是極好用的宣傳,也可以推掉一些心存非分之想的人。」

「好奇怪。你們這些人哪……」語氣中有著不解與淡淡的不以為然。

「在我們的周遭,你這種純真人種才是異類。」他壓低身子,讓她的曲線貼合著他。「你白天在做什麼?」

「護士。」她倒抽了一口氣,感覺他的火熱再度抵住了自己。「你……怎麼又……」

「沒有醫生試圖要把你娶回家?」他佯裝沒聽見她驚慌失措的呼吸聲,雙唇滑至她凝脂的胸前,挑逗著她甜沁的蓓蕾。對一張東方臉孔而言,她太豐腴了,不過沒有男人會抱怨這一點。

「我在診所上班,醫生已經五十歲了……」她咽了口口水,抓著他的發徒勞無功地想阻止他。

她一點力氣都沒有了,絕對無法再次承受那樣石破天驚的欲望。

「不行……」她孱弱地拒絕,卻無法抗拒他灼熱的吻一路滑下她的身子。

她不想要的,可是她居然在期待……

「把白天的工作辭掉,我每個月額外付你薪水。」他似乎對她上了癮。

「你已經給我很多錢了。」一提到錢,她立刻心一涼況,羞愧地別開頭,手臂僵直地擺放在身側。

「顯然不夠多到你二十四小時全陪在我身邊。」

韓文森吻住她的唇,極有經驗地把她吻到神魂顛倒,無法思考。

「陪我。嗯?」他誘惑的指尖探下她女性的悸動,只為了聽見她的嚶聲嬌啼。

「求你……別這樣……」她的喘息開始轉為啜泣。

「我要你整天都陪我。」他沒有撤手,雖然她的反應已經快逼瘋他了。

「我……晚上還是要去照顧阿姨……」她的身子隨著他而輕晃著,腳趾頭已經難受地彎曲成一種性感的姿態。

「到我這裏,我白天忙的時候,你也可以去探望她。」韓文森沙嗄地說道,指尖保持著相同的頻率,逼著她再也無法思考。「說好。」

「好。」她含淚的眼控訴著他的乘人之危。

「乖。」

他抬起她修長的腿,一個挺身讓兩人之間再無任何間隙。而在他的律動沸騰著她的血液時,她再也無法思考,直到他好心地給予了她最後的解脫。

這夜,她閉著眼,任他溫柔的擁著,卻再也不曾入睡。

她想自己是沉淪了,沉淪在欲望、他及金錢之下,成了一個她最不齒的俘虜。

未來──是天堂還是地獄?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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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9 22:26:4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男女之間有了親密關係之後,比較容易促膝長談嗎?

和他在一起,無論在各方面都是她的首度經驗,所以她無從比較起。但是兩人之間既然已分享了那麼親密的關係,不互相分享心情點滴,反倒顯得刻意、不自然。

所以,除去那層金錢關係,他與她在某種程度上就像一對夫妻。

她辭去了工作,成為他一人獨有的女子。

除去探望阿姨的時間之外,他們相處的時日遠比其他情人來得更多更多。

她知道他每年回臺灣是因為他爸媽都是臺灣人──他在臺灣讀完了小學,才和初步在國際嶄露頭角的畫家爸媽遷移到美國開始新生活。他笑著說他喜歡臺灣有點亂又不會太亂的親切感。

他忙,而她不介意多一些時間去陪阿姨。他總是會忍不住對任何事物大發議論,而她正巧滿喜歡聆聽的。他知道這點,所以總是說得很開心。

她幾乎快習慣這樣的生活了,也幾乎以為他們之間是「正常的」。

所以當甯寧昨天告訴她,楊安娳已經到了臺灣時,她居然控制不住情緒,紅了眼眶。

自欺欺人的笨蛋江采薇!

「你自己去想辦法!已經跟你說過那部分的預算就只能那麼多,你偏要同意那個導演重拍爆炸現場,你有本事就不要跟我哭窮說什麼後制沒有錢!」韓文森不耐煩的大吼聲從書房傳來。

她決定明天要幫他做一道「涼拌苦瓜」降火。江采薇低頭把檸檬魚的醬汁淋在酥炸好的魚片上。

他就連休息都免不了要忙,每個小時幾乎都會有電話響起。

總是比他先受不了電話鈴聲的她,扮演起秘書的角色,過濾他不想接聽的電話,卻偶爾被那些英文對話弄得很自卑。

他為什麼選擇了她?

是否對他這樣的人來說,「平凡」才是最新奇的事呢?

所以他喜歡吃家常菜,老愛拉著她去餐館吃遍南北小吃。

她覺得浪費,因此在吃了近一個月的外食之後,終於告知他她要下廚的打算。他只是笑著挑挑眉,幫她拎回了大包小包的食材。

其實,她最不習慣的是在眾人的指指點點中吃飯──一個幕後的人會有那麼高的知名度,真怪。

他的搶眼外貌占了很大的因素吧。總覺得他像翻譯小說封面的男主角,稍長的頭髮突顯了他的陽剛外貌,臉上的下羈是比五官更搶眼的氣質。偏偏這人又愛笑,咧嘴的樣子很天真,睨人的樣子又性感地讓人臉紅。

幸好他不是她的丈夫,否則她一定會整天提心吊膽的──她阿Q地這樣告訴自己。

「呀!」她猛然抽起被湯鍋燙著的手。

默然地把手放到水龍頭底下,淚水在眼眶打著轉。是不是第一次談戀愛的女人都會這樣患得患失?

只是,沒有未來的感情、用金錢交易的感情也能叫戀愛嗎?

「叫尼爾森聽電話……尼爾森嗎?去跟「洛神」的編劇聯絡,說我對劇本滿有興趣的。我想跟他見個面,你安排一下。」

她分神聽著他果決的聲音,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天才發生的事──

他身邊的工作人員,多半是東方人。而尼爾森是他的秘書,一個蓄著絡腮胡的胖胖蒙古人。她在他們視訊會議時端了杯咖啡給韓文森,尼爾森一見到她,就對她吹了個口啃,韓文森則回敬給他一堆足以讓超人流淚的不可能任務。

及時行樂吧!反正,她改變不了兩人的關係。

她輕歎了口氣,舀起泰式酸辣湯到白色湯碗裏。

韓文森踩著拖鞋的腳步聲朝她走來,她很快地把散亂的發絲塞回耳後。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沒有油煙味?

「煮好了嗎?聞起來好香,看起來滿有那麼一回事的。」韓文森從她身後抱住她,親吻著她的耳朵。「你穿圍裙的樣子好性感。我可不可以吃你?」

「不可以。」拍開他不安分的手,把筷子塞到他手裏。「嘗嘗河粉的味道夠不夠?」

韓文森把筷子塞回她手裏,調皮一笑。「請──」

「你喔。」她挾了一筷子河粉,在唇邊吹散熱氣後,才送到他嘴邊。

他開心地張開嘴,香味四溢的雞肉河粉就入了口。

「好吃!」出乎意外的好味道,讓他驚喜地挑起眉。

原本以為她的料理最多只能打個七十分哩!

而她認真望著他的模樣,更讓他百看不厭。韓文森飛快地在她唇上偷了個吻。

「美味。」

他抽走她手裏的筷子,很快地吃了第二、三口,四、五口。

「……職業……水準的料理……」他口齒不清地說。

蠢蠢欲動的筷子,迫不及待地伸向另一盤鮮翠欲滴的什錦青菜。

「先把菜端到客廳裏啦。」她笑意盈盈地敲了一下他的頭,把瓷盤推到他手裏。

「遵命。」

韓文森立正站好,合作地把美食全搬到客廳的玻璃幾上。

將客廳的燈光調為柔和的亮度,他坐在幾前的抱枕堆裏,看著她解下圍裙,俐落地把頭髮用大夾子盤在頭上。

她很居家,而他則比自己想像中要來得居家。

回來臺灣圖的就是一份清淨,少了美國那些煙霧彌漫、紙醉金迷的PARTY,他休息思考的時間的確變多了。但是,他怕無聊,回來臺灣偶爾會出去走走玩玩──雖然那些夜夜笙歌的把戲,他早就已經煩膩。

可是,他現在已經想不起來上回出門狂歡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你想看哪部片子?」她盛來了兩碗飯,在他旁邊坐下──每回外帶食物回家時,他總是要挑一部片佐飯。

他說喜歡聽她談論看電影的心情。他總說,她提供給他不同的想法觀點。而她喜歡瞧他看到英雄大勝壞蛋時,神氣地喝一大口可樂,滿足地癱在沙發抱枕堆裏的懶洋洋模樣。

「看「單身公寓」好嗎?」韓文森隨口說道,但盯著她的臉。

「喔。」她應了一聲,埋首到那一大櫃的影片中尋尋覓覓。「單身公寓……」

韓文森扮了個鬼臉,從她毫無反應的反應中,明白她是真的不知道「單身公寓」是他的成名之作。

還真是讓人洩氣的反應。

她把他服侍地像個老太爺,但卻不曾想過對他有多一點的瞭解。她像在為七百萬盡義務,這點讓他不大爽快。

「吃飯了。」她恬靜地笑著,在他身邊坐下。

韓文森動了一下嘴角,按下快轉跳過那堆預告。然後,他舉筷挾了一塊檸檬魚片。

「你真是太過分了!」他突然激動地說道。

江釆薇回頭看他,筷子還含在唇邊,一臉的無辜。

「你的菜做得蠱麼好,居然矇騙我這麼久?」他咬走她唇邊的筷子,把她拐來自己身邊。

魚肉香軟、酸醋順口,食材本身的鮮美不但未被濃馥的佐料所壓蓋,反倒與其混合延成一種別具異國美味的口感。這道菜可以打敗一連隊的五星級廚師!

「是你想到外頭吃的。」她漾開一個笑容,巧笑倩兮地窩在他的身旁。

「我哪敢期待你會做菜。這年頭會做菜的女人,跟成年處女一樣地稀少。」韓文森喂了她一口什錦青菜。

「你真是無價珍寶。」他拍拍她粉嫩的臉頰。

他的話狠狠剌入她的靈魂,嬌柔臉龐緩緩地低垂而下──

她是「無價」珍寶?好諷刺埃她的價碼不就是七百萬嗎?

「我不是無價的……」她乾澀地說道,輕輕推開他的手。

她跪坐在地板上,幫他舀了一碗泰式酸辣湯。

「冷了就不好吃了。」她專心地盯著電視螢幕上的都會街道。

「看著我。」

韓文森扳過她的臉,將她眼裏來不及藏起的自卑盡收眼底。

「我從來沒有因為「任何事」而看不起你。」他的指尖心疼地輕撫過她的臉頰──可憐的丫頭。太纖細的人遇上這種事,總是要比別人難受數倍的。

「如果你真的覺得我不錯,什麼都不要解釋,好不好?」她強自鎮定地擠出一個微笑,可惜唇角顫抖的笑容完全無說服力。

「有時候生活不需要太敏銳的知覺,想太多只是徒增自己的痛苦。」韓文森淡淡地說道。

「是嗎?我已經努力不去想太多了,可是日子還不是一樣地難熬……」她輕聲說道,口中咀嚼著仍是幾分鐘前吃下的那口飯。

「非常感謝你告訴我,你這段時間的心情。」韓文森眼中厲光一閃,酷寒的語調像冷鋒過境般地凝結了兩人之間的氣氛。

從沒有女人敢在他面前這麼不知好歹。他的用心良苦、體貼相待全都讓人當成了驢肝肺?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對我來說,已經太……」她著急地傾身向前,想握住他的手臂。

他冷笑一聲,避開了她的碰觸。

「如果你真的覺得我不錯,什麼都不要解釋。」他斜眼看她,把她的話丟回給她。

「我……」她想開口說些什麼,卻閉上了嘴,無助地任他瞪視著。

她所謂的「日子難熬」指的是她內心的掙扎啊!堅持了二十多年要成為「正常女人」的信念,而今卻成了日夜鞭笞她的帶刺長鞭啊!

江釆薇仰頭看著他無情的臉,瑟縮了一下身子。眼前的他嚴厲漠然地讓人害怕。

她怎麼老學不會教訓呢?他可以對她生氣,但是她卻不能胡亂發洩情緒。在他面前,她總是要弱勢的。為了七百萬,她早就該拋卻自尊與一切的。

「對不起……」她低下頭,淚水早已淹漫上喉頭,酸苦地讓她心痛如絞。

「對不起個頭!」韓文森重重地將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扔,怒不可抑地憤然起身。

他瞪著她細弱的肩頭,不自覺地握緊爭頭。頸間青筋像似反應他的狂亂心緒,瞬問暴突而起。

「不要生氣,好嗎?」她紅著眼睛,仰頭看著他。

他下顎抽緊,沒有答應。他氣,氣自己的生氣!

鈴鈴鈴──

書房響起的電話,意外地成了緩衝劑。他詛咒了一聲,大跨步地走向書房。

「又搞什麼鬼?什麼,有沒有搞錯啊,那種劇本能用嗎?」他辟哩啪啦的囂罵聲從書房傳出。「我不會因為某某某的某某某和某某某有關係,就把下入流的東西拍成電影。有本事,叫她自己去找經費礙…」

以下一堆明嘲暗諷的人身攻擊,罵到他自己都覺得對方太無辜。於是,當他罵到一口氣喘不過來時,乾脆就掛斷電話。

他承認他完全無法忍受笨蛋,也沒法子忍受沒個性的軟趴趴女人!所以……他在生她的氣?

他明明知道,因為他付了錢,她基於「職業道德」,必然會對他言聽計從。但是,他就是火大。明明是他主控著這場遊戲,他怎會因為解不開遊戲桯式而惱火?

她有何特別?

韓文森「砰」地一聲甩上書房門,還沒踏進客廳,就聽到她吸著鼻子的輕泣聲。

該死!他一定是嚇著她了。

他無聲地前進到她的身邊,用力將她整個人擁起摟入他的懷裏。

「別哭了。」韓文森的下顎重抵住她的發旋,粗聲說道。

「放我下來。」

江采薇側過頭,拍著他的胸口,劇烈地掙扎著想脫離他。

韓文森的鐵臂困著她,柔情的唇正欲吻去她眼下的淚珠。她哭泣的樣子,像沾著露水的百合,惹人愛憐……

「放開我!」她又別開頭,看向電視。

「我不喜歡我的女人使小性子。」他揪住她的下顎說道。

「可是你這樣抱著我,我沒法子看電影啊!」

她忍無可忍地大叫出聲,成功地在瞬間突破他的鉗制,重新回到電視機前盯著男主角的一舉一動。

韓文森僵凝了三秒鐘,嘴巴卻始終沒有法子合攏。

「你哭……因為電影?」他的聲音是沙漠旅人的乾涸,他的眼睛則是見到綠洲的驚喜潤亮。

「嗯。」江采薇敷衍了一聲,注意力全專注在螢幕上。

「我以為「單身公寓」是一部喜劇片。」他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是喜劇片啊,可是當男主角的爸爸在病床前摸著男主角的頭時,我就是忍不住礙…」她咬住下唇,吸了一口氣。

韓文森無聲地在她身邊坐下,伸臂攬住她的肩,與她一同看著畫面。

人會在乎某個人,一定是因為覺得某部分的自己被瞭解了──她讓他覺得「貼心」。

那段畫面是他最喜歡的一幕──他此生的最大遺憾就是未能見到爸爸的最後一面,給爸爸一個超級大擁抱。

所以,電影畫面成了他圓夢的一個過程。

他沒注意到自己呼吸的沉重,可她注意到了。

雖然猜不透他的心事,卻看出他神色間的痛苦。

她悄悄地握住他的大掌,握得緊緊的,直到電影結束──

車水馬龍的街頭,男女主角正從東西兩個極端角落穿過馬路……

她歎了一口氣,心裏有著淡淡的悵然。

「他們會在馬路中重逢吧。」她發現自己還是喜歡老套的大團圓。

「也許吧!我當初會安排這樣的結尾就是因為──以後的事誰知道呢?」他撫著她白皙的臉龐,因為她的認真而認真了。

「這片子是你拍的!」江采薇指著他的鼻子驚叫出聲,聲音拉高了八度不止。

「導演兼編劇。」他忍不住得意洋洋了一秒鐘。

「謝謝。」她用力握舉他的手掌,誠心誠意地搖晃了幾下。

「謝我做什麼?」他莫名其妙地問道。

「謝謝你讓我經歷了一場人生。」

韓文森瞪著她,以為自己的心被她連根拔出,揪在她的小手裏。

江采薇局促地垂下雙眼,怎麼也無法在他X光似的注視下安坐。

沒有人關上電源,機器就又自動重新播放起影片。

預告片中,金髮性感女主角正從男友床上拎起一隻被撕開的保險套封套,歇斯底里地大叫出聲。

江采薇分神瞄了電視一眼,突然冒出一身泠汗。

她猛然拉住他的衣袖,神色驚慌地問出她打從一開始就該問的問題。

「你……你沒有用保險套。」她臉色一陣慘白。

「你不是吃了避孕藥了嗎?」韓文森神色一凝,瞪著她緊張兮兮的小臉。

「我是吃了啊,可是我每天都有些反胃、想吐,醫生說我可能對避孕藥不適應,所以裝了子宮避孕器……」細雅的東方眼眸小心翼翼地仰看著他。

「子宮避孕器的失敗奉在三成左右!」他像是發現庭院裏有史前恐龍的男主人,心煩意亂地在地毯上踱起步來。「這樣不行,出事的機率太高了。你待會兒就去買驗孕劑,看看是不是有什麼意外。」

「你不想要孩子。」胸口冷不防地被他捶了一拳。

「你該不會想生我的孩子吧?」韓文森眯起眼,防備地問道。生養一個孩子是一種責任,而不是單方面的「算計」。

「不。」她想都沒想地回嘴。

他瞪著她臉上的堅決,陽剛的五官又染上一層怒意。

該死的。她就是不知道如何掩飾她對他根本不在意的事實嗎?

「你在生氣……」她站在他身邊,輕觸了一下他的手。「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經驗又緊張,老是忘了自己該記住什麼……」

話,因為他的沒有反應而消聲。而她的指尖停留在他的手臂上,有著幾分求饒的意味。

「隔靴搔癢不夠痛快,沒有男人熱愛保險套,除非他有特殊需要。」韓文森冷冷地說道。

「聽不懂。」她搖搖頭,腮邊微紅。

「有的男人需要保險套來增加持久度,不過你該知道我不需要外力來增加什麼。」他皮笑肉不笑地撫過她微倦的眼圈,他昨夜並未讓她睡上幾個鐘頭。

她對男女歡愉的欲拒還迎,總讓他瘋狂。所以,他總是會忘記──

換了另一個付得出價碼的男人,她一樣會是那般模樣。

江采薇捂住發燙的臉,瞠視他一眼。「別又扯到那些,你明知道我在擔心其他事……除了懷孕之外,愛滋病也是……」她開始憂心忡忡起來。

「你看來不像有愛滋玻」韓文森灼灼雙眼直勾勾地瞪著她,很想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我當然沒有埃可是,萬一你有……」她不知死活地又補了一句。

「放心吧,我的私生活沒有你想像的可怕。就算有,那也是你活該要承擔的,誰讓你找金主之前,不做好萬全的打聽。」

他不客氣地推開她,逕自坐入沙發裏,拿起一本歷史小說,心腹間焚燒著一把火焰,如果再和她說上一句話,他會把她推入火焰中嚴刑逼問。

但他不會,他不會表示出他的在乎。

底牌先亮出的人,是傻子!

江采薇望著他無情的冷淡,她絞著十指靜靜地凝望著他。

他的五官方棱有型,但是只要沒有任何情緒表情,看起來就顯得陰沈冷漠,現在的他就有些駭人。

該說他孩子氣,還是陰晴不定?他晴時多雲偶陣雨的脾氣,總是……傷人。

「要不要喝咖啡?」她強顏歡笑地問道。

「我不要咖啡,我要你。」

一把扯過她的身子,大掌握住她冰涼的下顎,審視著她臉上眼中總是要惹得他發火、也總是要讓他心軟的文弱。

「在這裏?」她顫抖地揪著他的衣領低問道。

他眼中的無情和身後一桌的杯盤狼藉,讓她只能想到不堪的苟合字眼……

「是啊!就算我想在電梯裏要你一整晚,你能有一點意見嗎?」

他的唇重重覆上她的頸,在她的驚呼聲中扯去她上身的衣物。她的雙臂被壓制在身後,無助地由著他掀起她體內的快感風暴。他太清楚如何挑逗出她的反應,她根本無法招架他熟練的唇指……

她緊閉著眼,重咬著唇,如玉的身子泛起動情的粉紅,只有一聲壓抑不住的貓般啜泣洩漏了心事。

「該死的你!」

韓文森把她的衣服丟回她的身上,驀然背對著她,煩躁地扒亂自己的發。

他不是要看她的真心嗎?這就是了。

對他,她不過是逆來順受!

但是,屬於他的東西,他從不會放手。他就要她這般無法抵抗地留在他身邊,如同曹丕與甄宓之間的愛恨交纏。而她最好祈禱她的曹植永遠不會出現,因為那只會是一場超級悲劇。

他決定帶她回美國!

「誰?」大門被推開的聲音讓韓文森猛一抬頭──

楊安娳拎著一串鑰匙,瀟灑地向他走來。

「你怎麼來了?」他接過她手上的小行李袋,下無訝異地問道。

「看來你回臺灣的休閒娛樂沒什麼改變嘛!」楊安娳高挑的身材與他並肩而立,居高臨下地睨看著長椅間衣衫不整的嬌小女孩。

「她看起來不像你平常的玩伴,好孝好單純的樣子。」楊安娳旁若無人地對他說道。

江采薇瑟縮了一下身子,不經意地讓長髮斜掩過半邊臉龐,掩去視線中那對看來太相稱、太讓人自慚形穢的情人。

「楊小姐,我沒批評過你的交友情況吧?」韓文森攬過楊安娳的肩,把她帶到雙人沙發邊。

「S0RRY。」楊安娳一攤手,爽朗地一笑。

「什麼時候回來的?」他問,因為仍在慍惱自己的多情,所以沒看江采薇一眼。

「前天吧。一連跑了幾個通告,累死了。一、兩年沒來,臺灣的媒體繁殖的速度比小精靈還快。」

楊安娳窩入沙發裏吐了口大氣,鑰匙順手丟到桌上。

江釆薇安靜地在桌邊收拾碗盤,那把鑰匙像一把殺人的兇器,刺進她的心。

楊安娳擁有她所想要的一切──良好的家世背景、豐富的人生經歷、成功的事業成就。楊安娳還有他、還有他這裏的鑰匙……

她拿著餐盤的手指顫抖了一下,碗盤撞擊聲為她招來了她不想要的注目。

「嘖嘖。你這傢伙這麼挑嘴,居然能把這些菜吃到碗盤都見底了。她做的菜一定很棒!」楊安娳揶揄地扯了扯韓文森的頭髮,濃眉大眼的她笑起來有個很女性的酒窩。

「她的名字是江采薇。」

楊安娳的手指頭隨意晃了兩下,像是打招呼。「幸會,我是楊安娳。」

「你好。」她笑得像個無事人,只是放慢了收拾的動作,同時叮嚀自己不許思考、不許思考、不許思考……

「你幫我炒個飯好嗎?好久沒吃了。」楊安娳自然的口氣根本不容別人拒絕。

江采薇木訥地點頭,也只能慶倖自己能找到事情做。

「你不用管她。」韓文森粗聲地說道,皺眉看著采薇蒼白的雙唇,再笨的人也知道她此時屈辱的心情。

「你幹麼那麼一臉捨不得?人家很久沒吃炒飯了,我要吃你以前做的那種蛋炒飯,好不好?」楊安娳扯著他的手臂,撒起嬌來。

江采薇聞言一怔,忽而抬頭對他一笑。她現在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了。主從之間的關係,她會遵守的。

韓文森望著她清明的眼眸,不由得又是一陣慍怒。

很好,他沒事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做什麼,她根本不在意也不領情!

「文森,你弄給人家吃嘛。」楊安娳看了兩人一眼,唇邊的笑意淡淡。

「待會兒帶你出去吃。」他這輩子只有餓到極點時才會自己下廚。

「如果二位不介意的話,我來做就好了,我動作比較快。」江采薇客氣地對著他的胸膛說道。

「隨便你。」他冷下臉,不看她一眼。

「謝嘍!」楊安娳笑容明燦地說道,回頭從她的袋子裏抽出一本記事本拍拍他的手臂,拉回他的注意力。「喏,這是陳風的聯絡資料和歷年作品。」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韓文森一聽心情大樂,馬上給了楊安娳一個擁抱。

「我是你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楊安娳的笑聲放肆地在屋內揮灑著。「這句話,我都聽膩了。」

江采薇把碗盤放入洗碗槽,拿起肥皂慢慢地洗著手。啊,最後一顆蛋剛才用掉了,她迫不及待地伸手想拿起錢包,卻發現自己根本忘了沖掉手上的肥皂。

打開水龍頭,「嘩」地洗去手上的白色泡沫。幾顆不識相的水珠從她的手背飛濺到她的眼裏。

她伸手去揉,豈料濕漉漉的手卻徒然令眼睛更加刺痛。她用力掐了自己的手臂一下,深吸了口氣,拿起錢包及手機。

「沒有雞蛋了,我去超市買。」她像抹遊魂似地飄出廚房,誰都不理。

「好。」韓文森簡單地說道,只急著走入書房聯絡那位攝影怪才,楊安娳自然是隨行在側。

門,砰地一聲隔離出另一道空間。

「能不能順便帶一打啤酒?」楊安娳突然探出頭來,客氣地對她說道。

「好。」

江采薇柔順而麻木地點頭,飛快地關上大門,走入電梯。

應該的,她為阿姨所做的犧牲都是應該的──她對著電梯鏡子裏那個流淚的女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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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她想,她沒有太傷心吧!

所以她還能很鎮定地走入超級市場採買雞蛋和啤酒,雖然她慢慢踱步的時間足夠料理出一桌子的料理。

江采薇捏緊皮夾,走過一排女性雜誌前面。

走過失戀的五十招!

她恍然大悟地看著雜誌封面上方鬥大的一排字。

原來,心頭這種讓她幾乎想捶胸頓足的悶窒感,叫做失戀!

原來,她在談戀愛呵。

從小到大,因為母親的緣故,她一直害怕走入感情裏,總是在踩得太深之前就走了出來,所以也沒有什麼情傷心痛的往事。

然則這回,她算是一跤跌入了一個深坑裏。

「采薇。」一個好聽的男聲喚回出神的她。

江采薇拾起頭,意外地看到前任雇主的兒子──吳炳中。

「吳醫生,來買東西啊?」她禮貌性地問候道。

「我住這附近,下班順道過來買牛奶。你怎麼跑到這裏的超市來?」吳炳中笑著問道。

「我……」她眨了眨眼,緩緩地說道:「我的朋友住在這邊,我來幫他買東西。」

「你還好吧?臉色不大好。」吳炳中鏡片下的雙眼閃著關心。

「我沒事,只是有點累而已。」她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渾然不覺自己故作堅強的模樣,反倒顯出她的脆弱。

「怎麼突然辭職了?」吳炳中提過她手中的提籃。

「我想多一些時間照顧阿姨。」這是她辭職時就想好的說詞。

「經濟方面還過得去吧?」

「應該還可以。」對了。韓文森是她的恩人,記得這點也就夠了。

「需要幫忙的時候,可以向我開口。」吳炳中凝視著她雅致的輪廓,沒有掩飾他臉上的保護欲望。

「謝謝。」

她點點頭,低頭看著自己現在永遠不匱乏的皮夾。韓文森幫她開了個戶頭,裏頭至少有她平日工作一年的薪水。

金屋藏嬌是最適用於她的成語吧!

「我和我太太準備要離婚了。」吳炳中走在她身邊,主動告知。

「啥?」江采薇訝異地抬頭看著他。

「個性不合。」他的笑容中卻不無試探意味。

「你們不是結婚很久了嗎?」她記得他的小孩讀國小了。

「就是因為快十年了,所以忍耐也到了一個極限。每天爭吵,對孩子也是負面教育。」

「如果當初不合,為什麼還要結婚?」她蹙眉問道。

「年輕的時候總覺得只要結婚住在一起了,哪有什麼克服不了的問題呢。」他笑歎了口氣,不無感歎。

江采薇低下頭沒接話,以往沒特別注意誰的眼神。可是和韓文森在一起後,她突然明白一些事情──

他的眼神像是男人看女人……

「我該去付帳了。」她不想把關係弄得更複雜。

吳炳中擋住她的去路,誠懇地說道:「什麼時候有空,我請你吃飯好嗎?我已經四十了,我希望這回真正可以尋找到屬於我的春天。」

一道蕭瑟笑意浮上江采薇唇邊。

「我不會是誰的春天。」她說道。

「你才幾歲,不要這麼悲觀。」他長輩般地敦誨著。

「我儘量。」她點點頭,就當忘記了他方才的邀約。

嘟嘟嘟──手機電話意外地響起。

「采薇,你阿姨快不行了。你快點過來……」姨丈的哭聲透過話筒,顯得空洞而不真實。

江采薇的腦子一陣昏眩,冷汗涔涔地自後背滲出。不會有事的,阿姨不會有事的!她不要阿姨離開……

她慘白著臉,轉身就往超市大門跑。

「怎麼了?」吳炳中緊跟在她身後。

「我阿姨……」哭聲取代了她接續的話,狂泄的淚水讓她的視線模糊一片她踉蹌地絆了一跤,吳炳中快手扶住了她。

「我載你去醫院。」他拉住她六神無主的手,坐入他的車內,白色賓士車飛快地向前賓士。

此時,肚子餓到不行,出門覓食的楊安娳,正好看到這一幕。



「阿姨!」

江采薇沖到阿姨的身邊,滿眼的淚水。

「你來了……」章素蘭又咳又喘地說道,就連睜開眼睛這個動作對她而言都顯得極為困難。「阿姨……等你……」

「你不要說話……你要好好休息。」江采薇握住阿姨冷如冰的手掌,拚了命地想把她的手搓熱。

「阿姨要說……我要把話交代完……才能走得放心……」灰濁的眼珠努力地想看清她的模樣。

「你不會有事的,你說我以後結婚後,你還要幫我帶小朋友的。」她像個小孩一樣地趴在阿姨身邊痛哭失聲。

嗶──嗶嗶──嗶──

病床邊心電儀器的嗶嗶聲,像是死神的催促,每一聲都尖銳得讓人心驚膽跳。

「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幫阿姨上香時,也要記得到你媽媽那裏上個香……不要怨你媽媽,因為她,阿姨才和你有這場母女的緣分……你年輕又懂事,千萬要好好過日子,不要學你媽媽,做人家的第三者……」

一陣猛咳之下,章素蘭倦極地閉上了眼。

「阿姨,別說了。」她焦急地拿著棉花棒想為阿姨沾濕雙唇,但從唇間溢出的血卻讓她哭了出聲。

「答應阿姨……」灰白幹唇無力地蠕動著。

「我答應──我會好好過日子,我不會當人家的第三者。你也要答應我要努力撐著陪在我身邊。」江采薇擠出一個笑容,努力地幫她打氣。

床上的人兒睜開了黯蒙的眼睛,唇角微微揚起,混濁的呼吸聲由沉重到平穩,終止于平靜無聲……

「阿姨,你記得我五歲的時候,你和姨丈帶我去墾董…」江采薇輕撫著阿姨的臉,還兀自在她耳邊說著那些童年的點點滴滴。

「采薇,可以了。」甫趕到的周甯寧抱著她的肩,拉她離開阿姨。「阿姨往生了。」

「往生了?」

江采薇怔怔地看著阿姨的臉龐,只覺得她沉靜的樣子像在睡覺。

房間裏好安靜……少了心電儀器單調的嗶嗶聲,所有人的呼吸突然變得異常清晰。

「阿姨已經脫離病苦的身子,到另一個世界了。」周甯寧攬著她的肩膀,支持著她。

「我知道了。」江采薇的淚沒有幹,嘴裏的話也沒有停 過。「阿姨,我會好好過日子的,你在那邊不要擔心我和姨丈。你喜歡念佛,記得隨時要把佛號記在心裏,讓佛菩薩陪伴你一路平安。」

「姨丈,你去聯絡阿姨平常會去幫忙助念的那個助念團,請他們來送阿姨一程。」江采薇向姨丈交代道,強自鎮定地和醫院人員討論如何帶阿姨離開。

周甯寧無言地陪在釆薇身邊,只在她面對著阿姨的面容,又止不住淚水時,才出言安慰。

「我媽媽走時,爸爸告訴過我,死者的靈魂是最後離開軀體的,所以要忍住不哭,因為我們都不想讓他們感到心痛,對不對?」周甯寧抽了三張面紙塞到她手裏。

江采薇握緊甯寧的手,拚命地深呼吸抑住抽噎。

在殯儀館派來的靈車上,她始終跟著一旁的念佛機開始低誦出聲。有時,念著念著,心酸的淚水就會忍不住要奪眶而出。她拚命咬著唇,不敢掉太多淚水,她要阿姨走得安心。

到了殯儀館,助念團已經等待在門口,阿姨在誦經聲中被推入一間靈堂。

江釆薇並不懂念經,卻和那群幫忙前來臨終助念的師兄師姊們,足足為阿姨誦了八個小時的經文。師兄師姊們篤信人在臨終的八小時內能夠被誦佛聲牽引到另一個光明世界,她也信啊!

天色微亮時,八個小時的誦經到了一個段落。

江采薇合上手中的經書,靜靜地凝視著阿姨似乎愈來愈靜謐莊嚴的面容。她鼻頭一酸,低頭不敢再望。

「采薇,你回去休息一下,中午再來。你順便把證件帶齊,去醫院把一些手續辦一辦。」

姨丈紅腫著眼,遞給她一杯水,削瘦的臉上有著失去妻子的痛苦與疲 憊。

「姨丈不休息嗎?」她的眼眶一直是紅的,只是忍著不哭而已。

「我妹妹會過來幫忙,我到時候在旁邊的椅子睡一下就可以了。」

江采薇點點頭,與周甯寧一併走出殯儀館。

清晨的風涼沁入骨,肅穆的殯儀館佇在濛濛白光之間,靜謐中帶些詭異。

她們兩個縮著身子,手拉著手走回甯甯的車上。

「謝謝。」江采薇轉過身給了周甯寧一個擁抱。

「謝什麼。我載你回去吧。」周甯甯很大姊式地拍拍她的肩。

蘋果綠的小車飛馳在清晨道路上,是城市未醒前的唯一顏色。

「載我去文森那裏。」江采薇對著窗外說道。

「你要去那裏?」周甯寧訝異地睜大著眼。

「他前些時候說要帶我去香港,我有一些證件在他那裏。」腦子此時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了,什麼也不敢想。

「你和他……決定怎麼辦?」

「我不想讓阿姨在另一個世界擔心,可是他對我有恩,除非我還了他七百萬,否則這樣的關係,可能要持續到他厭倦了我吧……」江采薇看著好友,水泠泠的眼眸有著說不出口的千言萬語。

「他快回美國了,也許不會維持太久了。」周甯甯好意說道。

江采薇胸口一慟,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在甯甯面前,她藏不住心事,所有的難處全寫在蹙緊的眉眼間。

「你喜歡上他了?」周甯寧見狀,緊張地問道。文森不是不好,只是沒人能夠想像他安定下來的樣子。

「很笨,對不對?」她蹙著眉,不自覺地便歎了口氣。

「對!」周甯寧大聲說道,也跟著長籲短歎了起來。「可是感情如果能由得人控制,人也就不是人了。無論如何,風流浪子拜倒在純真玉女裙下的故事,還是一直在上演,代表這類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發生。」

「我買彩券從沒中過。」江采薇說道。

「所以,你有可能一次就中頭獎。」周甯寧全心全意地鼓勵著。

「謝謝你的祝福。」



江采薇對甯寧揮揮手走下車,才仰頭看著眼前黑曜石閃亮外觀的高級公寓,心情又沉重了下來。

看一下腕表──早上六點。他一定在睡覺的……

他找過她嗎?手機在接完姨丈的電話後,就沒電了。

在門口徘徊了幾步,她咬住下唇,用力地按下對講機。

誰讓她沒有鑰匙呢?

「誰?」對講機立刻被接起。

江采薇被嚇了一大跳,瞪著那只鑲在楓木裏的對講機,心卻開始忐忑了起來。

他沒睡在等她嗎?

「誰!」韓文森急躁的聲音再度追殺上她的耳邊。

「我是江采薇。」她連忙回應了一聲。

「啪!」青銅鏤花大門陡地開啟。

江采薇走入電梯裏,倚著冰涼的黑色大理石壁面,她揉著抽痛的兩鬢,疲累開始從血液裏傳送到四肢百海頭好暈、好想睡……

在七樓出了電梯,唯一的一戶早已敞開門扉。

江采薇小心翼翼地往客廳看去,除了幾瓶啤酒和零食外,空無一人。鬆懈感和失落感同時一湧而上。

她踮起腳尖無聲地走路,深吸了一口氣,輕聲推開臥室的門──

楊安娳在床上熟睡!

穿著他的T恤、抱著「她的」枕頭。

一陣劇痛襲上太陽穴,江采薇倚著牆壁喘著氣,卻沒辦法強迫自己的視線離開床上熟睡的人。

她咬住自己的手背,不許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哭什麼?那原本就是屬於楊安娳的位置。江采薇強迫自己看著楊安娳,直到她已經能夠正常呼吸、正常轉身為止。

她扶著牆壁前進,盡可能無聲地在櫃子裏拿起皮包,簡單地收拾了些衣物,慢慢地將門關上。她還要跟他拿身份證……

「有了新歡,連和舊情人打聲招呼都不願意嗎?」

江采薇手裏的東西乒乒乓乓地全掉到地上,瞪著眼前面容冷酷的韓文森。

「在我家看到我,應該是理所當然的吧!」他伸手扯住她的發梢,臉部線條因為怒火而顯得戾氣。

江采薇想也不想地便扯回自己的頭髮,在他的大掌轉而想抓住她的肩膀之前,她狂亂地側過身往門口跑去。

「不要──」

才跑了兩步,她整個人就被強勢地攔腰抱起,毫不客氣地丟入沙發裏。

她抓著沙發想坐起身,他卻惡狠狠地壓住她的胸口,不許她起身。

她痛苦地悶哼了一聲,雙手胡亂揮舞著只想推開他──

她不要他那雙剛碰過楊安娳的手來碰她!

韓文森瞪著她抗拒的眼神,性格臉孔上的怒火於是更加囂然。她憑什麼用怨恨的眼神看他?

男性的雙唇執意吻住她的唇,不顧一切地想吻出她的反應。

「你讓我想吐!」她的指甲劃過他的臉頰,黑亮的眼控訴著他。

「我讓你想吐?!」韓文森從齒縫間迸出聲音,忿扭住她的手腕壓在身側,他在憤怒之下,完全無視於她疼痛的呼吸聲。

「對!你讓我想吐。」她黑白分明的眼因為先前過度的哭泣而儘是血絲。

她哭過了?韓文森眯起眼緊盯著她,這才發現她一對浮腫的悽楚雙眼,他確定她哭過了,而且哭得很慘。

為了超市里的那個男人?

「你離開了一整晚,不需要打通電話嗎?」他怒火中燒的臉孔瞪著她,咬牙切齒地問道。「而且居然聯手機都關機了。你是什麼意思?跟我示威嗎?」

「手機沒電了。」她痛苦地扭動著肩頸,卻減少不了手臂被扭轉的難受。

「手機沒電,公共電話也沒電了嗎?」他的指尖掐入她的臂肌裏,眼眸冒出火光。「說!超市那個男人是誰?」

「放開我的手,好痛……」她扭動著身子,像孩子一樣地哭喊出聲。

韓文森火灼般地抽回自己的手臂,瞪著她顫抖地抱著手臂,可憐兮兮地蜷曲在沙發一隅無聲地掉淚。

「那個載你離開的男人是誰?」他沙嗄地問道。

她看著他胡上新生的淡青胡渣,好半晌才說道:「吳醫生是我以前老闆的兒子。」

他沒睡,是在等她嗎?心悄然一牛

「我倒是忘了老闆會有兒子,工作福利還不錯嘛。」他譏諷地說道,被猜疑燒灼了一整晚的心,只想從她身上製造出同樣的傷口。

韓文森一手撐住她臉龐邊的沙發,一手握起她的下顎,火熱的呼吸直接噴吐在她的臉上。「心虛?無話可說?懶得回應?」

「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麼夾槍帶棍?」

眼前的他開始晃動,她不適地蹙緊眉頭,完全沒有發現他的臉色愈來愈鐵青。

「當然可以。只要我知道我花錢買來的女人,究竟在我背後搞什麼鬼,我當然很樂意溫文儒雅。」他發狠地說道。

韓文森的話鋒刃般地刺入她的胸口,令她眼眶一熱。

「我知道我是你花錢買來的女人,你不用一直強調。」楊安娳在房裏就是最好的證明。

她閉上眼,虛弱地任他撼動著她的身軀。

韓文森瞪著她。他揮出的劍無人反擊,敵方只是逆來順受地偎在他的胸前。他該掐死她,還是把她抱回自己房間纏綿到他稱心如意?

他在嫉妒,瘋狂地嫉護!他不過是她的買主,其餘的───NOTHING!

「我差點以為灰姑娘過了十二點忘了回家,就永遠不會回家了。」他在她心中的佔有率該是百分之百。

「我提前回到家,不正稱了你的心嗎?我沒有資格打擾你和楊安娳。」她好累……

他雙眼一亮,緊盯住她弱不禁風的臉孔。

「不要轉移焦點,你和其他男人出去是事實。」

她輕啟蒼白的雙唇,緩緩地揚起倦極的長睫凝睇著他。

「我阿姨去世了。」淚珠滑下臉龐。

韓文森握緊拳頭,震驚地看著她。

「我在超市遇到吳醫生時,正巧接到我姨丈打來的電話。吳醫生載我到醫院之後就走了,這樣的解釋你可以接受嗎?」

她擦去那顆不聽話的淚水,卻擦不幹那些無止盡的心痛化成另一波淚水。小小的身子於是縮在他身側哭成淚人兒。

「我是笨蛋。」韓文森的長臂牢牢地擁住她,將她的臉龐整個埋入他的胸前。

「我很抱歉……我很抱歉……我很抱歉很抱歉很抱歉……」

他懊惱地自責著,心疼地把她顫抖的身子納得更緊密。

「你走開……好不好……」江采薇緊抓著他胸前的衣襟,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她不要阿姨感覺到她的痛苦。

「我不要哭……」她嗚咽地說道,抽噎的頻率與他拍撫背部的節拍配合得相當好。

「好。」

韓文森用力點頭,巴不得把她揉進心坎裏。她那些大大小小的淚水讓他心亂如麻,從來不知道女人的眼淚這麼讓人……讓人憐惜埃

「乖噢,不是說不哭了嗎?」韓文森揉著她的發,低聲地哄著她,像摟著一個可愛的玩偶。

「你走開……」

她鼓著頰、紅著眼,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孩子氣地不希望他看到自己的醜模樣。

「你不難過的時候,我就會離開。」他親吻著她臉上的淚珠,完全無視於她不痛下癢的拒絕。

「我怎麼可能有不難過的時候,阿姨是我最重要的人呀!」她淚眼婆娑的小臉控訴著他。

「我知道。」

韓文森黝邃的眼深深長長地凝視著她,堅定的眼神像是一種承諾。

江采薇猛然抽回揪著他衣襟的小手,驚慌地退縮了。他在乎她?

她張開口,知道他在等待著她說些什麼。水然大眼眨啊眨地,愈眨就愈是心慌。可是,她答應過阿姨絕不做第三者埃

阿姨會看到她現在的模樣嗎?罪惡感冉冉而升,她驀然伸直雙臂推卻著他的胸膛,阻止他的靠近。

「你在怕什麼?」他不由分說地握住她的冰涼指尖,偎在他溫熱的頸間。

她拉不開距離,只能被鎖在他的逼問目光下。

「我……我沒有。」她怯怯地說道。

「沒有才怪,你的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了。」韓文森不客氣地咬了一下她說謊的唇。

「別這樣!」

她連忙捂住他的嘴,只覺得在這種時刻不該做這種事。

「你阿姨那邊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他嚴肅地問道,知道她阿姨等同于她的母親。

「謝謝,你幫的忙已經夠多了。」一想到阿姨,她就無法在他懷裏坐得安穩。

「一定要這樣生疏嗎?」他眉頭打了個結。

「我不知道我該表現出多少的熱絡。」他弄得她腦子好亂。

「你從我房裏出來看到安娳的心情有多介意,你就可以表現出多少的熱絡。」

韓文森冷不防地勾起她的下顎,直視著她來不及掩藏的痛苦。

江采薇握緊拳頭,用力擊開他的手臂。

「你怎麼可以這樣無關痛癢地說這種事?」她過分尖銳的聲音一出口,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因為那確實無關痛癢。」他唇邊漾起一個微笑。她的反應──很好嘛。

「不要臉!」她得用左手抓住右手,才能阻止自己不賞他一個巴掌。

「安娳來我這兒,向來是睡客房。她十一點就睡美容覺,我則是夜貓子──你知道的。」韓文森的指尖探入她的腦後,覺得她傻呼呼的樣子很讓人動心。「我和她已經很久沒在一起做那件我很樂意和你進行的事了,這樣懂了嗎?」

江釆薇看著他眼裏的調侃,紅暈一點一點地飛上頰邊。

「這樣不對的。」她咬著唇,想笑,卻也想哭。

「為什麼不對?」用手指壓住她額間的擰皺。

「為什麼不對?」她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她是你的女朋友,我什麼都不是啊!」

「要你的是我,不對的人也該是我。你自責什麼?」韓文森一挑眉,敲了兩下她的額頭。

「如果不是我先來招惹你,也不會……」她心虛地看向臥室。

「如果我當真在意她,或者她當真在意我,你認為你現在會有機會坐在我腿上嗎?」韓文森耐著性子說道。

他壓根兒不覺得自己和她及安娳的三角關係有什麼相悖違之處。粗獷的俊顏不自覺地帶著一些大男人看小女子的不以為然。

想太多了──女人。

「反正……這就是不對。」她揉了一下酸澀的眼睛,順著他的手勢躺入沙發裏。

「小道德家,你想太多了。」

韓文森斜倚在沙發外側,而那個縮在沙發及他身體中間的女子沒看見他憐愛的眼神,只是用她疲累的小臉揉搓著他的手臂,貓咪似地尋找合適的睡眠姿勢。

「嗯。」她微側過身,摟著他的手臂,安心地沉沉入睡。

看著她嬌憨地微張著小嘴,韓文森莫可奈何地歎了口氣,索性打橫將她抱到地毯上安眠。一樣要抱著她睡覺,他當然要找個地方安置他的長腿長腳。

「你啊,真要胡思亂想,不如認真點介意我還比較有建設性。」

他親吻著她的唇喃喃自語著,而懷裏的她嘟了一下唇,似在嫌他打擾了她的酣睡。

他見狀輕笑出聲,沒注意到他臥室的門已經悄悄地打開又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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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9 22:27:3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我想去幫你阿姨上個香。」某天,他在看電視時這樣對她說道。

「不可以!」她驚恐的表情,仿佛他要到告別式會場上放把火似的。

「為什麼不可以?」那是他的心意。

江采薇咬住唇,想起阿姨的臨終交代,想起自己改變不了的命運,又想起是白己選擇了這樣的路,他只是順應了她的心願罷了……

想得愈多,她便開不了口對他解釋說──阿姨要她別當第三者。

「阿姨不會想知道那七百萬是用這樣的方式換來的。」她只能這樣告訴他。

「就當你交了個有錢的男朋友,也不能嗎?」他交插雙臂,不悅於她這些時日來的刻意疏離。

「那不一樣。」男朋友是只屬於她一人的。

「有什麼不一樣?」他站到她面前,擋住她又想躲到廚房去的舉動。

她搞什麼鬼?她阿姨去世後,他若不主動開口,她也絕對不會主動跟他說話,小媳婦似地穿梭在屋裏,把他當成隱形人。

想到就有氣!

他知道喪親之痛不好受,但是她有什麼事不能對他說?

「不要為難我,好不好……」她咬著唇看著他。

「好了,我不去就是了。」敢情他一片好心還被當成了刁難,真嘔!

韓文森不悅地轉身,不耐煩地朝房門大吼了一聲。「楊安娳,你好了沒?再晚一分鐘,我就先走了。」

「我好了。」楊安娳一身與他同色系的藍色羊毛洋裝,修長的兩人有著相同的寸海外型,怎麼看都很登對。

楊安娳不住這裏,但是「偶爾」會留宿在他房裏……

「我剛才找不到給壽星的禮物,所以才多花了一點時間嘛。」楊安娳解釋著。

韓文森卻臭著一張臉,自顧自的推開大門,誰也不理。

「文森就是這樣,一點耐性都沒有。」楊安娳朝江采薇扮了個鬼臉,小跑步地跟上。「我們走了。」

「再見。」江采薇彎動了一下嘴角,輕聲說道。

她已經快被他們兩人逼瘋了。他們對這種三人行的習以為常,讓她覺得好不正常!

她好想開口問楊安娳什麼時候回美國……他又什麼時候回去?

而她,又該何去何從?

他從未告訴過她。

江采薇煩惱地縮回沙發裏,閉上雙眼躁亂地小憩。一定是因為這些事,所以她最近才會經常覺得自己好累、好累。

如果生活老是沒法子讓她掌控,那麼她想那麼多做什麼?反正,她老是想不到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

所以,她沒想到──她阿姨告別式的那天,韓文森還是去了。

他靜靜站在靈堂的一隅恭敬地鞠了躬,然後開始回家生她的悶氣。

她的親戚們不多,年輕人更少,所以當那名西裝筆挺的、很符合安娳形容的男子出現時,他非常容易判斷出那位必然是某某某──那傢伙看采薇的樣子像是相見恨晚。

「今天告別式人多嗎?」

告別式結束的那天夜裏時,江采薇才踏進門,他劈頭就問道。

「我們的親戚朋友不多,不過該到的都到了。」江采薇往房間走去,只想好好睡一覺。

該到的都到了?!真是讓人「滿意」的答案埃

韓文森冷哼了一聲,一個跨步擋在房門前,沒讓她進門。

「吳炳中去了嗎?」他逼問道。

江采薇仰頭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兒。她不想引起無謂的爭執,昨天是守靈的最後一夜,她一夜沒合眼,實在沒力氣跟他爭吵。

「他沒來。」她決定搖頭。

「沒有!」

韓文森一拳擊上門板,她嚇得整個人蹲坐在門邊,雙手牢牢抱著自己的頭。

「我不會打你的。」他長臂一伸,撈起連頭也不敢抬的她,氣到臉紅脖子粗。

她對他還真有信心啊!

「我知道你不會打我……可是你嚇到我了。」江采薇抱著他的頸子,臉龐偎在他肩上,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被嚇到的人是我。」他沒想到她居然敢睜眼說瞎話。

「我不要吵架……我昨天沒有睡覺……」她牛頭不對馬嘴地說道。韓文森瞪著她近來總顯得疲 憊的小臉,想發脾氣又覺得自己不可理喻;覺得自己不可理喻,更覺得她或許心機深沉到非他所能叵測。

「回答完我的問題,你高興睡到什麼時候,就睡到什麼時候!」他臉色鐵青地採取折衷步驟。

把她抱上床,然後──

逼問!

江采薇一碰到床,照例對他露出一個笑容,然後抱著他的腰,以他的胸膛為枕──安娳喜歡用天竺葵精油,那味道不知何故老會留在她的枕間,她不喜歡。

他低頭看著不自覺在撒嬌的她,怒火照例消去了大半。

「吳炳中結婚了嗎?或者我該問他離婚了嗎?」用手指捏住她的眼皮,他沉聲問道。

「他正在和他妻子協議離婚。」眼睛好酸。她拉開他的大掌,忍不住用力地眨了好幾下眼睛。

「哈。」他不屑地抿起嘴角,一副「我早就知道」的笑容。

「你在吃醋?」她趴在他的胸膛上,努力睜大眼,用一種有趣的眼神看著他。

「他值得我吃醋嗎?」韓文森自信滿滿地回望著她。

「不值得啊,我和他不會有發展的。」她閉上眼睛,聲音淡淡的。

再給她一些時間,讓她好好想想該如何在阿姨的遺言和對他的承諾中取得一個平衡點吧。雖然不論結果為何,她終歸總是要自責的。

「為什麼和他不會有發展?」他追問。

「因為他身邊有人,他還沒有和對方完全斷絕關係,就想找我談情說愛──壞人。」她喃喃自語著,淚水被包覆在眼裏,只有自己知道。

「某人」難道不是這樣嗎?

「很好。」韓文森點點頭,對這個答案雖然不盡滿意,但是還算可以接受。

「一點都不好。」她悶著聲說道。

「你是什麼意思?」

韓文森臉色愀然一變,硬是把她的身子拉直,坐正在他的面前。

「我能有什麼意思?我什麼事不都順著你的意思嗎?」她幽幽然地睜開眼,只見到他怒責的目光。

胸口悶悶地抽搐著──不痛,但就是難受。

「別再惹我生氣。」他低吼一聲,瞪視著她。從吳炳中出現後,她就一直不由自主在挑釁,她以為他沒發覺嗎?

「我什麼都不敢說,也會惹得你生氣,真奇怪。」她賭氣地別開眼,小手緊握成摯,睡意早已悄然遠去。「我不知道怎麼扮演韓文森的女人,這樣你滿意了嗎?」

「敢情你扮演別人的外遇對像會比較稱職?」他指桑駡槐地說道。

江采薇倒抽了一口氣,整個人往旁邊一滾,只想儘快遠離他。

韓文森翻過身,用他整個人的重量壓制住她,兩人的呼吸都顯得異常紊亂。

「你再從我身邊逃開一次試試看!」他的臉幾乎貼上她的臉。

「如果不想我逃開,請你說話不要太過分!」她板著臉,冷臉教訓著人。

「我高興做什麼就做什麼!」

暴怒之下,韓文森「啪」地扯開她的衣裳,她雪白的身子於是一覽無遺。粗暴地扯去她身上的所有衣物,她怯弱掙扎的模樣卻更加引起他的欲念。他現在只想征服她,只想看著她在他身下無助地任他為所欲為……

她原本還要掙扎的,可是在看到他狂亂的眼神中沒有一點憐惜後,她便當自己是他花了七百萬買來的妓女。她緊緊地咬住唇,不肯讓自己軟弱的申吟聲逸出唇來。

她覺得自己好噁心!他太清楚如何挑逗出她的感官反應,她根本無法用她的理智來控制她的身體反應。

「把門鎖上,楊安娳隨時會進來。」面對著他臉上的傲慢自大,她別過頭,顫抖而屈辱地說道。

「她不是第一次撞見我和其他女人在床上。」他毫不考慮地說道。

江采薇身子一僵,抓起他埋首在她胸前的臉龐,驀然將他推倒在床上。

「你不許動!」她橫跨在他的腰間,眼神凜冽如冰,卻又熾熱如火。

她不要再忍耐了!

「請問我的主人,當我這種「其他」女人聽到這種話時,我該有什麼反應?我很怕又引起你的不快。」她朝著他大吼出聲,心裏的怒氣火山爆發地一股腦兒全沖向他。

「我說過了,我和安娳只是形式上的關係。」他眯起眼看著她失控的反應。

「很好,那我們之間存在的也不過是一紙用金錢換來的膚淺合約。那麼你憑什麼要控制我的情緒?」她咄咄逼人地壓住他的胸膛,只想得到一個答案。

「不想我控制你的情緒,可以。」他腰身一挺,臉色鐵青地在床上坐起身與她四目相對。「只要你該死的給我說清楚!你是因為在乎那個吳炳中,才在這裏發神經,還是因為你在乎楊安娳,所以才歇斯底里!」他兇惡的眼神質問著她。

「我沒有歇斯底里……」雖然一夜未眠,可是真正讓她頭痛的人是他。

「那你是因為吳炳中而發神經了?!」怒火更熾,他只差沒有齜牙咧嘴地咬她一口。

「我為什麼要因為他而發神經?」她用一雙翦水秋瞳睨著他,被他的問句弄得有些迷糊。

「你非要逼瘋我你才高興嗎?」韓文森鐵了心也要問出一個答案。「說啊!你是因為吳炳中發神經,還是因為你在乎楊安娳,所以情緒才這麼高低起伏不定?」

「我……可以在乎楊安娳嗎?」她哀怨地嘟嘍了一句,昏沉的腦子早就完全停 工。

韓文森瞪著她水汪汪的大眼,驀地重捏了一下她的臉頰。

「笨蛋。」罵得還算濃情蜜意,而雙手更是情不自禁地把她引人犯罪的身子全抱擁到自己身上。

「你幹麼罵我?」她仰頭看著他露出一排白牙。

「因為你喜歡我。」呵呵呵。這種感覺很好,很有重溫少年戀愛的感覺。

「我喜歡你,所以你罵我?」

江采薇趴在他的肩上,邊說話邊打起盹來。

「我罵的是那個悶葫蘆江采薇。喜歡我就要說清楚、講明白嘛!」都怪她平日做人處事太成熟,而他又太少跟這種二十來歲的女人相處。

他現在知道以後逼供要找什麼時機了。她不是慣於熬夜的人,一旦晚睡整個人便陷入渾沌狀態,腦子完全無法思考。

瞧瞧她,居然又快睡著了。不行,他還有問題尚未解決。

「我下個禮拜回美國。」他咬住她的唇,纏綿地在她唇邊廝磨著。

她身子一僵,怎麼也無法回應他的熱情。她手足無措地捂住他的唇,腦子轟轟轟地迴響著他的話。

他要回美國了──她眨著眼,視線卻愈眨愈模糊。

「那……那我們怎麼辦……」她低喃著。

「小傻瓜,你當然跟我一塊回去。」韓文森的男性自尊被完全地滿足,他得意洋洋地宣佈道:「我已經讓人幫你辦美國簽證了。」

「我不要去美國。」他真的想帶她去美國?!

江采薇的睡神在倉皇間逃走,她睜著神智清醒的大眼,頭痛不已地看著他。一想到要離鄉背井到美國去,她好不容易才停住的淚水又開始蓄勢待發。

這樣的三人行要從臺灣演到美國嗎?

楊安娳看她的樣子,總是有禮而倨傲漠然。如果到了美國,她在那裏人生地不熟的,難道要像個小媳婦一樣地由人欺負嗎?

看得出來她害怕得要命。韓文森拉過被褥將她包了一圈,然後抱著這條美麗的毛毛蟲倚著床頭櫃而坐。

「為什麼不和我去美國?」閒談似地問道。既然知道她喜歡他,那其他的閒雜小事就不重要了。

「我不知道我去美國要做什麼?」她六神無主地說道。

「當然是去陪我。」他理所當然地說道。「你知道我早晚都要回國的,你總不會以為只要我來臺灣的時候負責陪陪我就好了吧?」

「不是嗎?」她想伸出手抗議,他卻惡作劇地把她摟得更緊。

她渾身上下動彈不得,只能從被子底下掙扎出一雙玉腿,徒勞無功地在半空中踢著。他瞧著有趣,也就沒阻止她孩子氣的舉動。

「我在哪兒,你到哪兒。」雖然他本來的想法和她一樣,不過他向來不違反自己的心意。「剛才不是有人說她什麼事都順著我的意思嗎?」

「這樣不行埃我的家人朋友都在臺灣,我到了那裏沒有一技之長,我對美國不熟,對外國人也沒有興趣,他們的食物我也吃不習慣……」她竭盡所能地把想到的理由都說了出來。

「你似乎沒有資格說不要喔。放心,一切有我在。」他按住她的唇,阻止她無止盡的叨絮。「下星期,我會在「酒窖」辦個小型的歡送會,順便介紹我的一些朋友們給你認識。歡送會的細節我會讓狄恒跟你接洽。你如果不想做,丟給安娳也可以。好了,睡吧。 夠你累的。」

他不容拒絕地摟著她攤平在床上,而她卻睜著大眼,怎麼樣也無法入眠。

如果她不想做的話,可以丟給楊安娳?那他幹麼堅持帶她去美國?

楊安娳可以「名正言順」地陪他啊!

他到底想變什麼樣的戲法?她真的要用第三者的身份被鎖在他身邊一年、兩年、十年,到她腦神經衰弱嗎?

她蜷曲著身子,一夜失眠。



數十位賓客窩在「酒窖」,營造出一室的笑語譁然。

韓文森把江采薇摟在身邊,四處穿梭寒暄著。不是沒發現身邊的她有多不自在,卻強迫著她習慣這一切。

到了美國後,比這更大的陣仗,她都要見識,現在充其量只能算是試片。

「文森,什麼時候也回來幫我募款,召集一批金主讓我揮霍?」賈導演重重捶了下韓文森的肩膀。

「等你拍的電影票房超過台幣一千萬的時候,我們再來談這個。咳咳……」韓文森乾咳了兩聲,不客氣地回揍了一下這個號稱票房毒藥,卻極具中國美學藝術天分的導演好友。「我最近想拍一部中國古裝戰爭文藝愛情史詩片,有沒有興趣來指導一下……」

「拜託!一聽就是爛片。」

「我總要賺了錢,才能買你片子的版權,這樣你的肚皮才不會餓扁。咳……」

江采薇低著頭靜靜地聽著,看著自己手裏的可樂,數著玻璃杯上滑落的第五十三顆冰涼水珠。

他的朋友都很好相處,是她自覺身份彆扭,所以不敢搭話。沒人直接詢問她與他之間,可是大家那種不言而喻的眼神,就是讓她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你旁邊的這位小美女該不會就是那部古裝文藝愛情片的女主角吧!」賈導演揶揄道。沒見過文森那麼寵誰,一路像個保母似地跟前跟後。

「采薇,你對當電影女主角有興趣嗎?」韓文森挑起她的下顎,認真地問道。

五十八顆水珠!江采薇陡然看見他近在咫尺的臉龐,用力眨了幾下眼。

「什麼女主角?」她茫然地問道。

「我的最佳女主角呀!」他捧著她的臉龐。

其實,采薇很上鏡的──巴掌大的小臉蛋,很瑩亮的東方眼眸,嬌柔的身段及眉宇間淡淡的沉靜氣質。很古典、很有特色。

「我……我才不是。」她很快地瞄了一下賈導演,紅著臉撥開韓文森的手臂。

「你傷了我的心。」韓文森抓著她的手貼在胸口上。

「文森老傢伙還不快速速現身!」

一名晚來的賓客染了一頭紅發,一身酒氣地沖到韓文森面前。

「你什麼時候和安娳結婚?」紅發客朝幾步外的楊安娳揮了揮手。

以韓文森和江采薇為圓心的十步範圍,頓時呈現片刻的安靜。所有人的目光或有意或無意地都朝江采薇射來。

江采薇低頭避開那些視線,默默地向後退了一步,韓文森卻快她一步攬住她的腰。

「幹麼──你不會又另結新歡了吧!」紅發客自以為幽默地說道,自顧自地哈哈大笑了兩聲。

「我看你還是放棄當攝影師吧!觀察力真差。」賈導演心有不忍地看著小美女不知所措地咬著唇。真是我見猶憐啊!

韓文森握著她的手,俯身在她耳邊說道:「別怕,有我在。」

江采薇哀怨地瞥了他一眼,喃喃抱怨道:「要不是你拉著我到處晃,怎麼會變成這樣。」

怕別人聽見,所以聲音壓得極小聲,偏偏她聲音一小,天生的軟調性嗓音便讓她像在撒嬌一樣。

「你真可愛。」韓文森大笑一聲,堂而皇之地把她摟到胸前。

江采薇找不到地洞可鑽,只能鴕鳥地把頭埋到他的胸前,然後「不小心」地踩了他重重一腳。

「痛痛痛──」韓文森曲起一腳,原地跳著打轉兼哀嚎一聲。「你謀殺親夫礙…咳!」

「亂講話。」江采薇根本不敢往楊安娳的方向看去,只能用盡全副心力瞪著韓文森,眼裏還閃著可疑的水光。

「我投降。」韓文森歎了口氣,示好地想拉住她的手,她卻怎麼也不讓他碰。

「喔──原來如此。」後知後覺的紅發客目光一轉,旋即颳風般地撈起她的手,送到唇邊。「你是韓文森的新女友吧!你好。」

韓文森搶回江采薇的手,沒讓別人碰到她的手。她嚇到手指都冰冷了。

「她幾歲了?成年了吧!」紅發客嘻嘻一笑。

「紅毛番,你很吵。」韓文森當下決定把這人排除在下一批合作名單之外。

「我再吵也沒有甯寧聒噪。她還沒上來嗎?我剛才停車的時候有看到她啊!」

甯寧來了嗎?江采薇躲在韓文森身側,卻忍不住眼巴巴地看著大門。

「你剛才不是說要跟我談你最近準備開拍的大作?」賈導演故意轉了個話題,努力不讓話題再轉到江采薇身上。

「對啊,我最近剛看完一個劇本……」韓文森給了老友一個微笑後,便聽見幾聲雷吼長驅直入室內。

「讓開!讓開!是人就不要擋路。」

周甯寧以破竹之勢,快速通過人群,直沖到江采薇前面。

「甯寧。」江采薇開心地就要伸手拉住好友。

咦,動不了?

江采薇低頭看著自己手腕上那只不放人的固執大掌。

她舉起手臂,重重一甩,韓文森的五指仍然不動如山地扣著她的手腕。

「你幹麼拉著我的手?」她看著他無辜的眼神,嬌聲質問道。

「我吃醋,你對甯寧比對我好。」

韓文森凝視著她的眼,半真半假地說道,引起眾人轟然一笑。

「喔,文森這回很認真嘛。」

紅發客在一旁鼓噪出聲,江釆薇才鬆懈下來的表情旋即又變得極度緊張。

「你想不想我拿膠帶封你的嘴?」韓文森沉下臉,口氣不善地說道。

「你試試看啊!」紅發客挺直身子,眼神兇惡。

江采薇的神經才剛繃緊,周甯寧就已經把紅發客往楊安娳的方向推。

「去找你的女神啦!」嗓門之大,無遠弗屆。

「他喜歡楊安娳?」江采薇低聲問道。

「喜歡很久了。不然幹麼沖著韓文森找碴?」周甯寧不以為然地說道。

男女關係是不是早就複雜化了?現場的人對於她與他、「他」與「她」之間的關係都不覺得驚世駭俗。相較之下,她這個當事人反倒像個落伍的老古板。江采薇苦惱地忖道。

「他可能也有點小小嫉妒韓文森吧。這傢伙年輕又有錢有勢,連我都想踹他幾腳。」周甯甯朝韓文森扮了個鬼臉。

「甯寧,我該怎麼報答你的誇獎?」韓文森很哥兒們地拍拍周甯寧的肩膀。

「你不用以身相許,我對那種分屍過的身體沒有興趣。把采薇借我聊一下天,這樣就可以了。」周甯甯拉過江采薇的手,然後把一個紙袋塞到韓文森手裏。「拿去!采薇要我買給你的。拿好喔!如果灑出來半杯,可不關我的事。」

「你幹麼說是我要你買的……」江采薇的腳踢踹著地板,只希望能挖出一個洞來。

「你關心他,幹麼要偷偷摸摸的?」周甯寧奇怪地說道。

「小聲點。」江采薇急忙扯了一下周甯寧的手臂。

「這是什麼東西?」韓文森笑盈盈地挑眉望著她。

「冰糖銀耳。」周甯寧說道,附贈一個不以為然的白眼。

「我吃這個幹麼?」他拿著紙袋,就要往釆薇挨蹭過去。

「我怎麼知道你有什麼隱疾啊?」周甯甯冷哼一聲,擋在江采薇前面。

「我哪有隱疾,我體魄強艦精力旺盛,采薇足以為證。」韓文森大聲抗議道。

「你這幾天在咳嗽,氣管不好啦。」江采薇柔聲說道。

韓文森雙眼冒出幸福的小星星,意氣風發地朝甯寧呵呵一笑。「寡人沒隱疾。」

「你懂不懂得感恩啊?這可是我求我老爸求了……」一分鐘。「呃,求了很久,他才願意動手做出這甜而不膩的美食極品。采薇最喜歡吃了!」周甯寧得意洋洋地說道。

「原來我的薇薇最近比較豐腴,就是因為吃這些呀!」韓文森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腰身。「我沒有抱怨喔,你還是很有曲線啦。」

「我不要理你們了。我的腳好痛,我先去後面休息一下。」江采薇發現自己站在兩個大嗓門中間,根本毫無隱私可言。

江采薇匆匆拎起裙擺,經過楊安娳的身邊時,朝面無表情的她點了點頭。

她一直覺得楊安娳的反應沒有韓文森想像中的無所謂。愛上這樣的男子好悲哀,因為他不在乎的東西,他連最基本的「注意」都做不到。

「好好休息。」狄恒從吧台裏抬頭,跟她打了聲招呼。

江采薇笑著點點頭,踮著繃到發緊的腳尖,往後台走去。

「她幹麼一臉把我們倆當成蟑螂的樣子?」

江采薇推開後臺門時,發噱地聽到韓文森抱怨道。

「她也經常嚴重傷害到我的自尊,我說話有很大聲嗎?真不清楚女人在想什麼?狄恒,來兩杯酒!」忘了自己也是女人的周甯寧,也跟著大聲說道。

「你先跟你身上的酒疹商量好,請它寫保證書給我再說。」狄恒斬釘截鐵地說道。

江采薇笑著關上門,把外頭的音樂及人聲全都阻隔在外。

呼──

她長喟了一口氣,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垂下肩,扶著牆壁一步一步往前走到她以前的休息室。

迫不及待地窩進梳粧檯前的椅子,把鞋子甩到她看不見的地方。鏡中像個搪瓷娃娃的女子,有著一張悶悶不樂的臉孔。

六歲之前的記憶或許模糊,但是旁人的指指點點,閑言耳語她是記得一些的。性格中有些揮不去的自卑怯懦也是因為如此。所以,從知道他要帶她去美國的那一晚開始,她就沒有真正地好好睡上一覺。

而她的抗壓性想來似乎很強,否則怎麼會還胖了兩公斤?再胖下去,可能就會傳出什麼韓文森女友懷孕的耳語了。

江采薇看見鏡中的女人臉龐陡地慘白。

她上次的生理期是什麼時候?兩個月前?還是更久?

她想不起來……

「嗨。可以打擾一下嗎?」

楊安娳的臉出現在鏡中。

江采薇震驚地回身,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從椅子掉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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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9 22:27:5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你沒事吧!」楊安娳連忙上前扶起她。

「沒事。」

江采薇搖搖頭,揉著自己發痛的膝蓋,尷尬地看著自己的光腳丫。

楊安娳低頭看著比自己嬌小了十公分的她,慧黠的眼中並沒有顯出太多的情緒。

如果她的直覺沒有錯,對於這種三角關係,江采薇是心虛且不安的。而文森太投入了,投入到了讓未婚妻該產生危機感的地步。

文森背後所代表的勢力,是她無論如何都不想失去的。

「我嚇到你了?」楊安娳問道。

「沒有,我剛好在想事情。」江采薇揪著胸口的衣服深深吸了口氣。幸好,沒撞到肚子。

「你是在想文森吧!」楊安娳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眼睛。

「也許吧。」

在楊安娳的逼視之下,江采薇加長了呼吸頻率。她們兩人從不曾有機會私下談話過,而她也不會笨到以為楊安娳是來噓寒問暖的。

「文森在幫你辦美國簽證。」楊安娳冷靜地說道。她這回如此頻繁地出入文森的住所,就是因為感覺到了危機。

「對不起。」江采薇只能這麼回答,十指陷入手掌間。

「對不起是無濟於事的,我要的是實際一點的答案。」

「我……對不起……」江釆薇沒有辦法阻止自己不說這句話,因為她什麼解釋也無法給,她也是身不由己埃

就是這副年輕荏弱的樣子迷住了韓文森嗎?所以她可以不去工作,靠著韓文森過日子?楊安娳鄙夷地想道。

「請你離開他。」楊安娳命令地說道。

「如果他要我離開,我就會離開。」她誠懇地看著楊安娳。

「你說話不要太過分,你以為自己的這種行為很可取嗎?你不知道自己已經傷害到別人了嗎?不要以為──」

「我和他之間不只是愛……」她努力地想用最模糊而易懂的矛盾字眼來解釋那層金錢契約,但口拙的她卻找不到適合的言詞,只能結巴。

「你有什麼資格說你愛他?你有我愛他嗎?我愛他十年了!」楊安娳的音量在小房間裏轟地炸開來。

江采薇錯愕地看著楊安娳,訝異於那石破天驚的告白,更訝異那雙閃著淚光的眼眸。

「我不是那個意思……」言者無意,聽者有心埃她想解釋,卻無法為自己傷害到別人的行為脫罪。

「對不起。」江采薇紅著眼眶說道。

「我不需要誰的同情。」楊安娳別過頭,似在收拾好自己的情緒。「當初就是因為他喜歡自由,所以我特意讓他覺得我是最不會變成他負擔的女人。結果呢?他居然想鎖住你為他獨有。我可以容許他遊戲人間,卻不許他放任何心在其他女人身上。」

「如果愛他這麼痛苦,你為什麼還要和他在一起?」她真的不懂。因為她無法忍受一個有外遇的伴侶。

諷刺的是,她卻成了別人的外遇,還可能有了孩子……

一陣暈眩襲上腦門,她蹣跚地扶著桌子慢慢地坐下。

「你說的倒是輕鬆,愛一個人如果能夠輕易地放手,那還叫愛嗎?」楊安娳望著她青白的臉色,說出口的話只是更加不留情。「我可以忍受丈夫肉體外遇,卻不能忍受他連心靈都有了外遇。肉體的衝動可以被取代,精神的背叛卻有可能是一輩子的回憶!」

把江采薇逼走,是確保自己地位的唯一方法。

「如果他愛上的只是你想讓他看見的你,你也覺得無所謂?如果你不是他的另一塊拼圖,提心吊膽地陪在他身邊也無所謂嗎?」以愛為名的犧牲,她一輩子也不能理解。夾雜著恨怨的愛,是隨時都可能會變質的。

「你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嗎?」楊安娳臉色愀然一變,沒想到這個小女生居然還有膽子教訓人。「我知道你迫不及待地希望我離開,因為我一離開,他就是你一個人的。他知道你的心機這麼重嗎?」她忿忿的語調,甚至讓她微低的聲音顯得高亢。

「我從來不敢奢望他會是我的。」江采薇看著連生氣皺眉的模樣都有幾分神似韓文森的楊安娳。

「說得這麼客氣,卻又肆無忌憚地強佔別人的男友,這一輩的年輕人真是讓人寒心。」楊安娳毫不領情地說道。

「我有我的苦衷。」呵,好爛的理由啊!江采薇苦笑著。

「什麼苦衷?」楊安娳緊盯著她的眼。

「他幫過我。」江采薇只願意委婉地說道。她也有自尊埃

「他幫了你什麼忙?你竟感動到要以身相許?你為什麼要找一個已經訂婚的男人幫忙,他幫的忙,難道其他女人不能幫嗎?」

「其他女人或許可以幫我,但是他已經幫了我。」

「為了錢?」楊安娳敏銳地問道。

江采薇低下頭,不敢看她的表情。

「我真是沒想到韓文森居然也要花錢買女人?」楊安娳臉色回然大變,怒火更熾。

韓文森居然喜歡江采薇喜歡到不惜花錢包養她!

江采薇看著地板,沒有能力為自己反駁。如果連她的地位都這麼岌岌可危,那麼孩子以後的路會走得多辛苦。為什麼他不曾想想她的處境?

韓文森其實好自私!

江采薇心一驚,冷意自骨子裏竄了出來,寒徹地讓人顫抖。

「文森花了多少錢包養你,我給你!」楊安娳斬釘截鐵地說道。

江采薇愕然地仰頭看著楊安娳,手指抓著椅背直到指節泛白。

「你如果把錢還給他,那你們之間就不存在什麼了,你給我立刻離開他。」知道她的來歷之後,楊安娳說話的口氣更加不客氣。

「在我最危急的時候,他拉了我一把,我如果就這麼離開,那就是忘恩負義。」她直覺地這樣回答道。

「你還敢說你對他沒有私心,你根本就不想離開他。」楊安娳抓住她的肩膀,凶怒地瞪著她。

江采薇聞言,重重咬住了自己的唇。沒錯,她是存了私心。

戀人的心裏都住著一個惡魔,善於為自己的一切找出「以愛為名」的理由。

再怎麼告訴自己不可全盤淪陷,她還是對他全心付出了。只是他沒有愛她愛到義無反顧,為了她斬斷其他前緣。他甚至不曾提到永遠……

楊安娳的建議未嘗不是她的另一個出路。江采薇默默看著楊安娳,心裏卻因為這樣的想法而蹦出好多希望。她好想逃開這堆不正常的一切礙…

「如果你不是存心要和我搶他,就把你的價碼開出來。」楊安娳咄咄逼人地質問道。

「你不說價碼是不是?那我直接去問他!」楊安娳扭頭就往外走。

「如果你不想他和你翻臉,那就別問他。」江采薇輕聲說道。韓文森是孩子脾氣,最不喜歡別人強押著他去做什麼事。

「說得一副你很瞭解他似的。」

楊安娳在門口停住腳步,不服氣地仰起驕傲的臉龐。

「不,我不瞭解他,否則便不會因為你的提議而動遙」江釆薇站起身,走到楊安娳的面前。「我的價碼很驚人。」

「文森值得任何價碼。」楊安娳自信地說道。

「七百萬。」江采薇簡潔地說道。

「七百萬……」楊安娳重複了一次,重喘了一口氣,把臉別開後,又不可思議地轉回到江采薇的臉上。

江采薇沒有挪開視線,就算楊安娳甩她一個巴掌,她也會認了。

楊安娳瞪著眼前純潔地一如天使的臉孔,冷汗卻是直淌。

如果自己失去文森,失去的何止是七百萬,那將是一筆難以計數的天文數目!不行,她絕不能讓這個女人留在文森旁邊。

「我會給你一張八百萬的支票,你馬上走。」為了日後的婚姻利益,楊安娳咬牙說道。

「我只拿七百萬。而這些錢,我會還你的。每年每年分期還你,我不想欠你什麼。」江釆薇堅定地說道。

「你可以拿他的,就可以拿我的,反正都是金錢交易。」

「對啊,我似乎老是太高估自己了。」江采薇落寞地笑著,雙手環抱著自己的腰身,突然很希望有個只以她為重心的人,好好地愛她。

她現在真的很希望肚子裏的孩子是真實存在的……

「我們醜話說在前頭,請你拿了錢之後,就離開得乾脆一點,不要讓文森舊情未了。你已經傷害到我了,我不希望我未來的婚姻還有你的陰影,可以嗎?」楊安娳強硬的態度中漸漸流露出哀兵姿態,她知道這女人會吃這一套。

「我既然拿了你的七百萬,我和他之間就會斷得乾乾淨淨。」江采薇嬌柔的聲音毫不猶豫地答道。

「是嗎?真是讓人感到期待。請問你如何和我斷得乾乾淨淨?」

韓文森臉色鐵青地推開休息室的門,利刃般的銳眼直射向那個臉色雪白如紙的小女人……



「說啊!你要如何和我斷得乾乾淨淨?」

韓文森眯起眼,豹般的銳眼緊盯著獵物,像是隨時都要將她大卸八塊。

江采薇不自覺地向後退去,直到再也無路可退,而他的大掌正好在此時猛然向前一擊,重重捶上她臉龐邊的牆壁。

她沒有閃躲,甚至沒有避開眼,他眼中的怒火燒得她不能動彈。

他在生氣。但,為什麼?

江采薇凝睇著他,卻冷不防被他的大掌掐住脖子。她重喘了一口氣,卻在同時放棄了掙扎。她像被扯斷羽翼的小鳥,在他的掌間生死未蔔。

她細弱的頸不難折斷吧。韓文森收攏了手指,看著她的臉龐從淺粉漫成一片豔紅的死亡顏色。

他的手指沒有理智,沒有法子控制。所以他只能漠然地瞪著她喘不過氣,卻始終沒有開口求饒的雙唇。

是啊,除了錢之外,她無所求。

是他要求的太多!

「文森,不要這樣!」楊安娳驚叫出聲,伸手想抓韓文森的手,卻被他推到一旁。

「反正只是一場交易,付款的是誰不都一樣嗎?沒必要為了這樣的女人而惹上官司。」楊安娳極力勸說著,心裏更加堅定讓江采薇離開的意念。

誰知道韓文森會如此暴怒呢?

「原來如此,付款的是誰全都一樣嗎?」他瞪著江采薇,手指略松了幾分,因為要聽見她的答案。

「對。」江采薇嗄啞卻冷靜地說道,她知道他不會真的掐死她。

楊安娳說的對,為了她這樣的女人──不值得。

神思恍惚間,江采薇的唇邊浮起一個自憐的微笑,然後在下一刻,她被狠狠甩了一個巴掌,整個身子竟撲撞上了牆壁。

肢體與堅硬壁面撞擊的聲音,清脆卻又沉重地讓人心驚。

韓文森交插著雙臂站在一邊,冷眼睨著她。

那一巴掌甩出去的同時,他對她的最後一絲情意也就此煙消雲散。

七百萬買一個教訓或許太貴,但是能識清她的真面目,也還算勉強可行。他該覺得安慰嗎?

「該死的!」韓文森一腳踹上椅子,椅子飛撞上門扉,發出轟然巨響後,砰地一聲滾到楊安娳腳邊。

楊安娳噤聲,猛打了個冷顫。自己是不是把韓文森估計得太漫不經心、玩世不恭了?

「怎麼不笑了呢?親愛的。」他低頭看著江采薇,除了額上的青筋,他微笑的模樣若無其事地駭人。

江采薇倚著牆壁,慢慢蹲下身子。頭沒有想像中的痛,只是有些昏昏麻麻的感覺。

眼前模模糊糊,很像一場夢境。

「不敢說話了嗎?還是說不出話了呢?我的巴掌甩得太用力了嗎?」他輕撫著她的發絲,柔聲說道。

「如果你想用暴力,我沒有反抗的權利,不是嗎?」她面無表情地說道,死命掐住自己的手臂,不讓自己表現出喜怒哀樂。

「瞧我運氣多好,居然找到了一個多功能的娃娃!生氣時可摔可打,欲火中燒時還可以陪我上床,那些拜金女子實在應該拜你為師的。」

韓文森左手握住她的下顎,右手指尖看似迷戀地滑過她的淡柳眉。只有近在咫尺的江采薇,才能發現他眼中的恨意有多濃。

被他掐住的喉嚨已經在隱約作疼,江采薇是從這時候才開始產生了恐懼,此刻的他像頭失去理性的獸。

「文森,她已經決定接受我的七百萬了。你們之間,不再有任何關係了。」站在一旁的楊安娳急忙說明道,他卻完全不理會她。

「親愛的采薇,有件事我感到相當好奇……」

他單膝跪在她的面前,江采薇發現自己根本不敢呼吸,只能跟著他的話提心吊膽。

「如果你只是要錢,那麼接受我的錢和接受她的錢有什麼不一樣?」韓文森眼眸冰冷,面帶微笑地問道。

因為我的孩子不會變成一個私生子!江釆薇咬住自己的唇,不敢洩漏出心聲。

「你知道我向來沒有耐性,我討厭一個問題問上好幾次!」他惡擰著眉,霸道地恐嚇著。

「當然不一樣,我和你在一起是不對的。」話一出口,她望著韓文森精明的眼眸,懊惱地很想甩自己一巴掌──

為什麼要說出這種還有期待的話?好像她在期望自己是他唯一的伴侶似的。

江采薇狼狽地別開頭,韓文森沒讓她有避開的機會,果斷地把她的臉龐扳回。

「把話說清楚。」他命令地說道。

「沒什麼好說的,三個人的愛情本來就不應該。」她盡可能地輕描淡寫,語氣的悲苦卻由不得她控制。

「我從來不知道你的道德感這麼強。」韓文森的眉頭不自覺地蹙緊,口氣卻放軟了幾分。

「文森,你別忘了一件事,人家還有個備胎男友。」楊安娳很快地插話說道,適時地燃起另一場戰火。

江采薇看了楊安娳緊張的臉孔,她噤了聲且並未替自己辯解。在某些方面來說,她欠了楊安娳……

隱約之間聽見他的呼吸聲變得粗重,她也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好一句「對不起」。」韓文森突然放聲大笑,用力鼓掌起來。「拿了安娳的錢,你還可以若無其事嫁給吳炳中,然後拿他的錢還給安娳,這還真是個一石二鳥的好計謀。我改天拍片看到外貌清麗、心機深沉的女主角時,我會請她來跟你認識一下的。」在她阿姨告別式的那天,她只允許吳炳中前往時,真相其實就已經大白了!

韓文森笑著彎下身,把江采薇整個人攬貼著他的身子。

楊安娳握緊了拳頭,擔心害怕著他不願對江采薇放手。

「我會把錢還你的。」江采薇盡可能平靜地說道,被迫貼在他胸口上的身子清楚地感覺到他的心跳速度有多驚人。

他讓人猜不著心思時,像個視人命如無物的惡魔!

「把安娳給你的錢還給我,你還真是有骨氣啊!要不要我乾脆在外頭幫你搭個臺子,公開拍賣一番,價高者得標?」對眼前的她再沒有任何憐惜,她只是他痛苦投射的一個箭靶。「不過,我想除了安娳和我之外,沒有人會傻到出七百萬的天價買下你。但是我想你多賣個幾次,也許就夠了。你似乎也這樣想過,不是嗎?況且,你現在的身價今非昔比了,韓文森的御用情婦應該還有點行情的。而且就我的經驗談來說,你在床第間還算銷魂。」

「不要說了!」江采薇壓住自己的耳朵,尖聲說道。

「聽不下去了嗎?」韓文森露骨地舔吮著她的耳廓,大掌直接勾起她的右腿,剛硬的大腿於是陷入她的女性柔軟間。「或者我們該做些有趣的事,來替這個夜晚做個了結。」

江采薇痛哼了一聲,想揮打的雙手卻輕易地被他單手拉直扣在頭頂之上。

被擺弄成這樣的低級姿態,她不敢再睜開眼,只當自己的身體已經死了。

她為什麼會變成一個她所恐懼的感情第三者?她為什麼要承受這些不白之冤?江采薇的腦子裏不停地轉著這些疑問,轉得她頭昏欲嘔。

「安娳,你出去。」韓文森回頭低喝了一聲。

「我不出去,因為事情還沒有解決。」楊安娳努力保持鎮定。

「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韓文森的發滑落頰邊,望著江采薇的眼神墮落而邪佞。「我不會讓她拿你的七百萬。」

「可是,我和她已經達成了共……」

「如果你不想破壞我們之間的合作關係,你最好現在就出去。她拿了我的錢,現在是她盡義務的時候了。」

他毫不客氣地將手伸入她的銀灰色禮服內,扯下那件他為她挑選的性感底褲。

江采薇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唇,不肯讓屈辱的哀鳴逸出口來。而他手指更加放肆的親密動作則讓她嘗到了自己唇上的血腥味。

「文森,我……」楊安娳還想拉回一些優勢。

「求你出去,好嗎……」江采薇的淚滑下臉龐,眼眸始終沒有睜開。

「滾出去!」韓文森怒吼了一聲,騖猛的眼神卻緊盯著江采薇。

「文森,你太傷我的心了。」

楊安娳重重地甩上門,於是室內只剩她細碎的呼吸聲與他憤怒的氣息。

韓文森特意放輕指上的撥弄,看著她額間冒出了輕汗,雪白的身子泛出了他以往最貪看的動情粉色。他漠然地看著她無法控制的意亂情迷,惡意在她即將為著高潮而抽搐時停止了所有的撫弄。

「嗚……」江采薇的頭顱在牆上輾轉反側著,身子不由自主地偎向他的手指。

「難受嗎?」他鬆開了她的雙手,嘲諷地看著那雙雪白的小手抖顫地勾住了他的頸子。

「睜開眼,我會給你你想要的。」他的大掌驀地握住她右邊敏感的嬌臀。

她身軀一震,氣息紛亂地睜開漾著水光的美目。他輕蔑地一笑,鐵臂勒住她的腰拖向化妝台。

江采薇被迫背對他趴在化妝臺上,她看著自己映在鏡中那雙因為欲望而氤氳的眼眸,羞愧得只想死去,體內灼熱的情潮卻也因之而冷卻。

「你的反應如此誘人,我怎麼捨得讓一個女人把你從我旁邊帶走……」

韓文森的臉龐靠在她的頸間,魁健的身軀模仿著男女歡愛的動作,自成韻律地勾引著她這些時日來已經被他調教成知道何謂歡愉的身子。

「如果你這樣的舉動是希望我承認我的卑賤或是淫亂,那麼你已經成功了。」她行屍走肉地說道。

「我不覺得你已經心甘情願地待在我身邊了,我個人比較偏好你的小嘴向我求饒。嗯……」他的指尖透過絲緞撫弄著她向來就耐不住挑逗的某些敏感點。

她的身子瑟縮了一下,怔怔地看著鏡子裏那雙充滿侮辱的男性眼瞳。

「你不該那樣對待安娳的,她很愛你。」她的聲音可恥地近乎低鳴,只能努力找些話題讓自己分心。

「你知道我和她之間有多少合作關係嗎?我手邊可以動用的資金是幾千萬的美金,她從小在這個圈子打轉,利害關係她比誰都清楚。她會跑來煽動你離開,是因為她錯估了形勢──以為你是個被我捧在手心裏的天使。可笑!」他冷笑一聲,大掌沿著她的大腿撩起她的衣衫。

「她如果不在乎你,就不會有希望我離開的危機意識。」她想直起身子,他的重量卻把她牢牢地壓靠在化妝臺上。

「互不干涉是我們的原則,她愛我的程度,沒有比愛她前幾任男友多。」很好,這種時候她居然還能想到別人。

敢情在她的心目中,任何一個阿貓阿狗都遠比他來得重要!

「那是因為她不敢讓你覺得被拘束住,所以才會……」當他的手指滑入她的胸前時,她抑住一聲申吟。「……她才會學你一樣遊戲人間的。」

「如果真的有女人能讓我不再眷戀其他美麗,我何必遊戲人間?」他嗤之以鼻地說道:心中卻是陡然一驚。

和她在一起之後,他的確不曾為其他女人動過心。他甚至動了念要把她接到美國,甚至努力地想幫助她打入他的圈子裏。這些是為了什麼?!

韓文森停住所有勾引的舉動,他板著臉孔,瞪著鏡中那張讓他百看不厭的臉孔。

該死的。他居然愛上她了!

「找不到真愛,只是你們男人喜新厭舊的藉口。」他又生氣了。江釆薇的手指蓋住鏡中那雙暴戾的眼。

「那你又如何知道安娳的那些話,不是女人為了鞏固自己的勢力範圍而編造出來的謊言?」如同她假惺惺的關懷,也只是因為他是那個付錢的人!

「你又沒試著瞭解過她,你怎麼能夠定她的罪名?」這話怎麼如此貼近她心裏的疑惑呢?

「你怎麼知道我沒試過?」他扯下她貼在鏡上的手,看見她怨懣的眼神。

她為何用這種眼神看他?她才是真正冷血無情重利輕情的人!

「我的確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試過,但是你不尊重她卻是事實。」她繼續說道。

「你現在說這些話是在替你自己博得同情票嗎?沒有用的。我不會再聽你的任何狗屁話。你現在對我而言,只有一種用途!」

他無情地將她的衣衫撩高至腰間,在她的驚叫聲中猛然自她的身後佔有了她,中止了所有的對話。肉體之間的激烈律動讓兩人的欲望更加地白熱化,誰都無法置身事外……

「叫出聲來。」

他突然附在她耳邊說道,身體的律動忽而轉成一種慢速折騰。

她搖頭,重重地咬住自己的手臂。

「叫出聲來。」他抬起她的下顎,強迫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如果你叫得夠讓我滿意,今晚之後,那筆七百萬的合約就此作廢。」

鏡子裏,只有一個將女人當成發洩工具的男子。

「叫吧……」他一個挺腰,更加深入她的身體。

江采薇沒開口,卻已淚流滿面。

對她貪歡的身體而言,叫出聲來並不難。但是,被迫叫出聲來的心裏感受呢?

「你幹麼壓抑呢?叫床對你來說向來不難。」他冷眼旁觀著她的表情,說出口的話,只有嘲諷。

江采薇別開眼,額頭抵住冰涼的鏡面,寒了心,只當自己正在噩夢中。夢醒後,她就會回復成那個平凡的江采薇。

「礙…」她仰起玉頸,放縱自己順從著體內的快感嬌吟出聲。

韓文森的心情並未因此而高昂,他只是無意識地保持著身軀的運動。

「礙…礙…」漸漸地,她唇間的申吟逐漸地孱弱。

「放過我吧……」

末了,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是幾度求他了,只知道虛弱的精神與體力都再也承受不了更多的激情。

韓文森低頭重重地吻住她的唇,最後一次將她帶到失神的高潮後,他終於允許自己達到他的極限。

他直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冷靜得像剛處理完一件公事。

「叫甯寧到我那裏拿回那張七百萬的合約,我們之間的一切,就當不曾發生。」韓文森走到門邊,頭也不回地說道。

江采薇顫巍巍的手拾起衣物穿戴,甚至連坐在椅子上的力氣都沒有。她喘著氣,偎坐在牆邊,一任淚水放肆地流了滿面。

「采薇。」過了一會兒,門板被輕敲了兩下後,傳來周甯寧擔心的聲音。「我進來了。」

江采薇激動地抬起頭,哭到天昏地暗的小臉正好迎上周甯寧的視線。

「你怎麼了?」周甯寧沖到她身邊,著急地把她扶到椅子上坐好。「我去拿面紙。」

「別走……我……」她抓著周甯寧的手,喘息地哭喊著。「我自由了。」

「我聽不懂。」周甯寧不解地問道。是文森大哥要她進來看采薇的,剛才發生什麼事了?

「他要把那張七百萬的合約還給我。」她的唇角顫抖地說道,手指撫住喉間被他咬痛的肌膚。

「他強迫你……」周甯寧傻了眼,這才發現江采薇身上處處可見的吻痕、指櫻

「我去揍他!」周甯寧跳起身就要往外沖。

「不要,讓我保留一點尊嚴吧。我們之間已經毫無瓜葛了……」江采薇趴在周甯寧的肩頭痛哭出聲。「我覺得自己好噁心!被他這樣強迫,我居然還能得到歡愉。」

「笨蛋,你幹麼那麼自責。你愛他,不是嗎?」周甯寧歎了口氣,拍著江采薇的背。

「我愛他。對,我愛他。」她一邊微笑,一邊拚命地掉眼淚。「但是,我愛他又能如何?他永遠不會把我放在第一位。」

「算了,那就別理他了。反正你不會再和他有任何關係了。」先讓采薇的心情平復了以後,再慢慢想要怎麼辦吧。

「對,我也不想讓肚子裏的孩子知道他有一個不尊重女人的父親。」江采薇接過周甯寧手中的面紙,擤出一鼻子的辛酸淚。

「你說什麼?你有孩子了?」周甯甯大張著嘴,只差沒有口吐白沫。

「可能有了,因為我的生理期一向很準時……」在深吸了幾口氣之後,她終於能夠露出一個比較正常的表情。

「你不會要告訴我,你要一個人把孩子扶養長大吧?」周甯寧警戒地看著她這個外柔內剛的固執派死黨。

「當然是這樣呀!」江采薇理所當然地說道。

周甯甯申吟了一聲,看著眼前江釆薇偽裝平靜的臉,再想到外頭韓文森那張被倒會的泥漿臉。

她就不信事情沒有轉圜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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