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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岳霏]要跟你天長地久[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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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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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2 20:37:4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要跟你天長地久 作者: 岳霏

原以為自己“要”嫁的是那個讓她心跳二百的帥氣男;
但--不是!是……帥氣男旁邊矮一點、怪腔怪調的魯男。
恨死他了!竟讓她因“誤認”而答應這門親事!
絕不放過他,非搞到他自動退婚不可……
可是……這長大之後的男人怎那麼好修養呀?
都跟他說了她是千人騎的浪蕩女了,
卻仍死緊癡纏、萬般呵護,害她的一顆心漸漸淪陷。
離婚!?他開口要離婚!?在她愛上他之後!?
不要、不准!她一定要力挽狂瀾,讓他再一次死心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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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2 20:38:1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一九九二年臺南

“爺爺,我不要嫁給他!”城水水忿憤不平的大叫。

臉上刻劃著歲月風霜的城朗此刻的心情是沉痛而哀凄。

“我也知道這樣對你很不公平,但這是爺爺這一生惟一的願望,爺爺從來沒有求過人,現在爺爺求你!求你答應爺爺吧!”說著說著,年邁的身子就這麼一矮,直接跪在地上。

“老伴,你這是幹什麼!?”城朗的妻子俞美華大吃一驚喊道。

“爸爸,您千萬不要這樣啊!哪有人跟晚輩下跪的!”兒子城志潔馬上要拉起老父。

“是呀,爸爸,您快起來啊!”媳婦胡曉琴同樣慌張的扶著公公。

“爺爺!您別逼我啊!”水水也跟著跪了下來,臉上的表情是憤怒又不平。

“爺爺除了求你答應別無它法,你不答應,爺爺就跪到死吧。”城朗神情堅決。

“爸,您在胡說什麼死不死的!您還這麼健康……”城志潔馬上駁斥。

“對呀!爸,您這不是要我們心難安嗎?”

城朗搖頭,對水水歉疚地說道:“爺爺知道這樣做對不起你,所以爺爺才求你啊!你也知道爺爺如果不是事態嚴重,爺爺不會做出這種無理的要求!”

“爺爺!您也知道這是無理的要求!這是您們上輩子的恩恩怨怨,憑什麼讓我賠上我一生的幸福呢?”城水水紅著眼抗議道:“您不覺得這樣太殘忍了嗎?”

“水水!不可以這樣對你爺爺說話!”城志潔嚴厲斥道。

水水咬緊下唇轉過頭去。

“爸,不能等他們長大一點再說嗎?”城志潔擔心地看了女兒一眼。

“宋瑜陵只剩三個月好活,她希望能在她死之前,看到我們的子孫結為連理。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她啊!這既然是她的遺願,怎麼說我都要幫她完成!”城朗說著也紅了眼眶低訴著:“所以我只能求水水答應,不然我死也不會瞑目啊!”

城志潔與老婆互視一眼,心裏實在很為難,一邊是固執的老爸,另一邊是倔強的女兒,誰也難擺平啊。

“爸,您年紀大了,不要這樣跪著,起來再好好商量,好不好?”胡曉琴先安撫老人家。

城朗哀求的眼神看向水水。

“水水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俞美華在一旁一直不說話,最後她重重嘆了口氣,然後也同樣跪了下來。

兒子跟媳婦再度震驚嘩然!

“媽!您怎麼也跟著爸這樣呢?”城志潔無奈的大叫。

“我了解你爸的性子,他如果沒辦法完成心願,我看他從今晚開始都不會好吃好睡了。這不是等於逼死他?我這做妻子的能不幫幫他嗎?”俞美華凝重地看向水水。“你爺爺看過那男孩,人品不錯又老實,如果不好,你爺爺怎樣也不會同意這樁婚事的,你就答應了吧。”

“是呀,水水,感情也是可以靠培養來的。”城志潔安慰女兒道。

胡曉琴也跟著說話了:“水水,你爺爺平常最疼你的,你忍心看他這麼傷心嗎?而且奶奶和爸爸都這樣說,你就試試看吧。”

水水望著客廳裏每一張祈求的臉,終於崩潰地哭了出聲。

“你們都好自私啊!你們都選了自己愛的人,開開心心走進禮堂,為什麼我要和一個我不愛、甚至連一面都沒見過的人結婚?我才十四歲耶!你們就這樣決定我的一輩子!只因為你們那自私無理的願望!我恨死你們了!”她恨恨地說。

語畢,她起身打開門衝去陽臺準備跳樓。

“水水!不可以!”

“水水……”全家人驚慌成一片。

城志潔一個箭步衝過去及時拉住了水水,生氣地甩了水水一巴掌。

“你居然會有尋死的想法!我平常是怎麼教你的?你太教我失望了!”

“我也對你很失望!”水水眼中含淚的恨恨道。“你當初和媽為了愛情,不惜與家人抗爭才能夠結成婚,我以為你能夠明白愛情的可貴,為什麼你現在卻逼我嫁給連面都沒見過、完全沒有感情的陌生人呢?”

城志潔呆了一呆,被說得啞口無言。

這時身後傳來一聲重重的嘆息。

“志潔,如果她寧死也不肯,這事就以後再說吧……”城朗擺了擺手,一臉的蕭瑟,倣佛一瞬間老了十多歲。

“爸……”城志潔有點驚訝老爸居然這樣就算了。

“老伴,扶我回房……”城朗疲倦說道。

當他緩緩起身後,突然間全身顫抖不止,不一會兒,整個人直挺挺的往後倒下。

慌亂震驚的尖叫聲從城家傳了出來。

*****

民國三十五年,中國大陸局勢混亂,國民黨與共產黨兩大黨在各地掀起爭奪戰;強悍的共產黨似乎較佔優勢,不斷將國民黨從內陸逼向沿海,使得國民黨節節敗退,最後在傷亡慘重的考量下,臺灣的地勢進可攻退可守,於是決定全體撤退至臺灣。許多有錢人趕緊想辦法疏通買船票離開,沒錢的就加入軍隊跟著一起撤走,當時年方十九的城朗因此而準備與軍隊共進退。

宋瑜陵知道這件事後立刻表明想跟城朗走。

“這是私奔耶!不行!你現在跟著我會吃苦的。”城朗立刻拒絕她。“等我打勝仗凱旋歸來,再風風光光娶你。”

“可是我怕等不到那一天啊。”她家人的勢利,怎會接受一貧如洗的城朗呢?“你就讓我跟著你吧。”

“聽我說,”城朗握住她的手深情說道:“我們只是暫時退到後方,你現在跟著我反而讓我沒辦法安心打仗,而且我不能給你好日子過……”

“我不要過什麼好日子!”宋瑜陵打斷他的話,“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在乎。”

“但是我在乎。”城朗嘆口氣說道:“你家在江蘇述陽是有名的大戶人家,你又是獨生女,我現在身無分文,連吃一餐都有問題,怎麼養得起你?說什麼我也不能讓你跟著我受罪。”

“可是……”

“等我一年!”城朗飛地快親了她一下,止住她的疑慮。“不管有沒有贏,我都會想辦法回來娶你,你等我,好嗎?”

宋瑜陵凝視他好一會兒後,終於點了點頭。

“我等你,你一定要回來啊!”她哭著投向他懷裏。

隔天,城朗便跟隨軍隊航向臺灣。

戰況仍吃緊,沒有國軍想象中簡單,他們仍然只能困守臺灣,著急的城朗被強制留在軍隊待命,以防隨時要發動攻戰,所以根本沒辦法回去江蘇;他只好靠信件聯絡,但城朗寫給宋瑜陵的信件全數被她家人攔截且統統燒毀,仍癡心等著城朗來接她的宋瑜陵自然是失望不已。

兩年後,擁有龐大造紙廠的宋家被共產黨批鬥得十分凄慘,宋氏夫妻最後不得不和在地方上十分有勢力的朱家聯姻,借此保住祖業。宋瑜陵在宋氏夫妻以死要脅以及城朗一直遲遲未歸、也沒有消息的情況下只好含淚答應。這一年,宋瑜陵剛滿十八歲。

民國三十八年初春,朱家看情勢不對,立刻舉家遷來臺灣,宋瑜陵當然也一起跟了過來,在南部高雄落腳。

同年秋天,大陸終於全面淪陷。

城朗確定反攻大陸無望後,便想盡辦法托關係請人到對岸打聽宋家的下落,但是除了知道宋瑜陵已嫁人之外,完全沒有她的音訊。

最後,城朗終於被癡心等待他多年的俞美華所感動而娶了她,從此結束他十一年來不曾間斷打探宋瑜陵消息的漫長歲月。

直到兩岸開放,臺灣與大陸可以透過香港進出交流,才讓許多離鄉背景多年的臺灣外省人一得以回鄉省親。

雖然城朗現在的婚姻生活很美滿,但他仍對當年答應回去卻因故毀約一事耿耿於懷,也想知道宋瑜陵的近況;這件事婚前俞美華就已經知道,所以她也支持他回去將多年心結解開。

城朗來回大陸江蘇多次,由於宋氏夫妻早已過世,只知道宋瑜陵嫁至朱家,但因朱家早年就離開大陸,所以完全沒有宋瑜陵的消息。直到一個月前在報上看見“宋氏造紙”的負責人宋瑜陵得了癌症,可能活不過半年等等的消息,他立刻去報社打聽,這才知道他尋找多年的人竟然一直在臺灣,而他卻舍近求遠!後來他透過許多關係終於打聽到她的地址,之後便帶著老婆去見宋瑜陵,才輾轉明白了許多事情的原委。

宋瑜陵身為宋家的獨生女,負有傳宗接代的責任,而兩家聯姻的惟一條件便是第二個男孩必須姓宋,這也是宋瑜陵不得不答應的原因。也算她的肚子夠爭氣,她為朱家生了兩個孩子,都是男的。後來她以丈夫外遇為理由,堅決要求離婚,第二個孩子宋慕城理所當然被她帶走。

拿了一大筆贍養費的宋瑜陵便以此重展家業造紙業。在四O年代臺灣經濟開始起飛的時候,她幸運地搭上了便車,“宋氏造紙”幾年間便在南臺灣打出名聲,年方二十七歲、能幹又美麗的總經理宋瑜陵更是業界名聞遐邇的女強人。

宋瑜陵周圍的追求者一直沒有間斷,但是她不曾動心過,直到最近她罹患腦癌住院,仍是單身。

當城朗帶著妻子來看她時,堅強的她終於在病床上哭得不能自已。原來她來臺後就一直陸陸續續打聽城朗的消息,當她終於打聽到之後,卻得到城朗剛新婚半年的消息。得知他的妻子非常愛他,他們的婚姻生活很圓滿,即使她現在已是自由身,她仍是決定把城朗的檔案束之高閣,從此不再與他聯絡。

對於城朗的已婚,宋瑜陵不僅沒有嫉妒或怨恨,還真心的祝福他們,這種氣度讓跟隨一旁的俞美華也不禁感動的哭紅了眼。

“她心中一直只有你爺爺。從她幫兒子取名為慕城,甚至還囑咐兒子以後為孩子取名,最後一字一定要以城為名便可知她用情之深。她的兒子也是在你爺爺去看宋瑜陵時才知道母親要求取名為‘城’的特殊意義。”俞美華坐在水水的床邊娓娓道來這一切經過,她想著當時宋瑜陵的溫柔微笑。“我從沒見過這樣美麗又癡情的女人,而且她一點也不怪你爺爺;其實當年她若來找你爺爺要求在一起,我相信今天不會有你們的存在,因為我和你爺爺的婚姻是絕對維持不下去的。”

“可是您也等了爺爺這麼多年,而且您們都已經結婚了。”水水不相信地說道。

俞美華搖了搖頭嘆息。

“其實你爺爺一直很愛宋瑜陵,他還沒娶我之前我就知道了,他也沒有隱瞞過,還告訴我說,這個人會永遠在他的心裏,誰也不能取代,問我這樣也願意嫁給他嗎?”

“奶奶,那您怎麼說呢?”水水好奇問道。

“我說,只要能在你心中佔一席之地我也願意。”俞美華微微一笑。

水水驚訝道:“奶奶,您好偉大喔!難道您不怕有一天宋瑜陵來把爺爺搶走嗎?”

“我覺得如果是你的,誰也搶不走;不是你的,遲早會離開。”俞美華笑得坦然。“何況我只愛你爺爺,也不想嫁給別人,那我何不賭一賭呢。”

“結果您賭贏了!”水水讚嘆道。

“除了那是我的幸運外,應該要謝謝宋瑜陵。若不是她放手,我不會得到這樣的幸福。也就因為她的寬容與善良,才讓我更想為她做點什麼。”俞美華看了水水一眼。“她那天無意中提到,如果我們彼此的下一代能夠結為連理,不知該有多好。你爺爺了解她是希望借這樣的結親完成她心中的遺憾,所以才會想盡辦法要完成她的心願,這也是為什麼我們明知不合理卻要求你答應的原因,實在是我們欠宋瑜陵太多太多了。”

水水靜靜的聽著這一切。自從爺爺輕度中風之後,她就滿心愧疚。萬一爺爺真的出了事,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現在又聽到這個令人動容的故事,她心中當初的強烈反彈已經逐漸減弱,但是……答應?她還是好猶豫,這畢竟是她的終身幸福啊。

“水水,你還年輕,還不了解愛情,可能奶奶這樣勸你,你會很不平,但是世間的愛情誰能保證圓滿?每一場戀愛都像是賭博啊,是輸是贏,不到最後誰也不能肯定。有人過盡千帆,仍然找不到自己的終點,也有人一次就定終身……”

“就像我爸媽一樣!”水水接口說道。

當年她爸才十七歲,愛上了二十一歲的媽媽,隔年便先上車後補票,用這種方式來讓家人答應他們在一起,最後仍是等孩子生下來,爺爺才同意他們的婚事。

“你爸媽他們是一見鐘情,但是這樣的幸運者是少之又少啊。”俞美華嘆道:“像奶奶我是先愛上了你爺爺,等了好幾年之後才在一起,但若不是你奶奶我用了一點小技巧,可能你爺爺還會一直等下去不肯娶我哩。”

“真的嗎?快告訴我是什麼技巧!”水水睜大眼追問,沒想到奶奶也是追求愛情的前衛女性呢。

俞美華神秘的笑了一笑。

“等你以後有機會派上用場,奶奶再教你。”她態度保留的說。

“什麼嘛奶奶!居然吊人家的胃口!”水水嘟著嘴說道。

俞美華仔細打量著水水,雖然才十四歲,但明眸皓齒、光滑細嫩的皮膚、比同年齡女孩都要來得高的纖瘦身材,再加上倔強不服輸的硬脾氣,看得出將來一定是個讓男人又喜愛又頭疼的小女人哪!真不知宋瑜陵的孫子能否罩得住她這孫女啊。

“奶奶希望以後是那男人很愛你,你根本不必出此下策得到他。”俞美華疼愛的輕捏孫女的小臉後正色說道:“你再認真考慮一下爺爺奶奶的要求吧。”

“奶奶,就算我答應,宋奶奶的孫子難道不反對嗎?”水水覺得會抗爭的應該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吧。

俞美華聞言,笑得很欣慰。

“說到這一點,就讓我們不得不喜歡那個孩子的貼心與孝順。聽宋慕城說,他回去和他孩子商量這件事,那孩子聽完整件事後,毫不考慮就同意了婚事。”

“怎麼可能有這種人!”水水難以置信的叫道。“難道他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終身幸福嗎?隨隨便便娶個不認識的人也無所謂嗎?”

“他媽在他小學時就因車禍過世,所以他一直都是奶奶在照顧,跟奶奶的感情比跟爸爸還好,所以知道這件事是他奶奶臨終前的惟一心願後,他寧願老人家走得安心。聽說這孩子才十八歲,我跟你爺爺一致認為年紀這麼輕,就懂得孝順體貼,這孩子以後一定也會是個負責愛家的好丈夫。找男人就要找這樣的,你要相信奶奶的眼光,男人再帥再會說話,沒有一顆愛你、照顧你的心,都不值得你跟他過一輩子啊!奶奶是過來人,奶奶的話不會有錯的。”

水水沉思片刻後,嚴肅地看向奶奶。

“奶奶,那你可不可以讓我去看看我未來的對象?”水水停頓一下又補充一句:“我要單獨去見他。”

*****

在水水的堅持下,俞美華沒有告訴家裏任何人,當然也包括宋瑜陵及宋家其他人,幫她向學校請了半天事假,然後帶著水水坐火車南下高雄去見水水未來的丈夫--宋悠城。

水水深吸了一口氣,她此刻正獨自一個人站在高雄康華中學的校門口。這是宋悠城就讀的學校,也是高雄非常有名的私立貴族學校,就讀的學生不是成績非常突出就是家裏有錢有權。宋悠城現在就讀高三,比她大四歲。因為她堅持要單獨見他,所以奶奶在附近的餐廳裏等她。

她完全不知道他的長相及就讀班級,該怎麼找他呢?不管了,隨便找個人問不就得了。

“請問,你認不認識宋悠城?”水水鼓起勇氣問了一個看起來較親切的男生。

男生點點頭看了她一眼。

“你是誰?”

太好了!第一個就問對人,她真是神咧!水水不禁佩服起自己。

“我是他朋友,請問他在哪呢?”她含糊地一語帶過他的問題。

男生指了指校外一個方向。

“他們好像在解決事情。”

“什麼意思?”水水不解地問道。

男生似乎不想被波及,連忙擺了擺手小聲說道:“你去就知道。”一說完,就低著頭快步離開。

男生怪異的態度讓水水更加好奇,於是她加快腳步朝男生所說的方向走去。走沒多遠,她就聽見一口怪怪的國語正在撂下狠話--

“偶告訴你棉,敢惹偶低朋友,你棉隨都不要想偷身啦!隨還想訴訴看?”

當她走近時,才發現地上東倒西歪躺了五、六個男生,一看身上的制服,全是另一所遠東高中的學生,那是一所風評與康華呈兩極化的學校,也就是所謂的爛高中。而站著的兩位男生,穿的則是康華的制服,其中靜立不語的男生高瘦斯文,另一位則是剛才說得一口怪怪國語的魯男。

會是哪一個呢?水水的心裏正噗通噗通的跳個不停。

這個時候,那個高瘦的男生突然轉過頭來看向她,水水一見到他,心口簡直要跳了出來!好帥的男生啊!唇紅齒白,漂亮得令人移不開視線,她沒見過這麼好看的男生。

那個魯男似乎也察覺到旁邊有人在注意,馬上上前一步。

“你棉還不快滾,要等偶打死你棉嗎?”他又卷起袖子作兇狠狀。

“你……你給我等著!我會再回來報仇!”看似那群男生的老大怒聲警告著,但他臉上的兩團黑眼圈讓氣勢減弱不少。

“偶等你啦!”魯男雙臂抱胸,老神在在地說道。

等到那一群遠東高中的男生一個個都走遠之後,水水才從樹旁走了過來。

“呃,你們哪一位是宋悠城?”水水緊張的望著眼前兩位男生問道。

魯男立刻打量著水水,皺眉問道:“你訴隨啊?”

“你就是嗎?”水水不禁皺緊了小臉。天哪!該不會是這一身殺氣的怪怪家夥吧?

“你還沒有回答偶,偶為什摸要告訴你咧!”魯男不客氣的瞅著她。

他吊兒郎當的神情讓水水印象馬上大壞。

“喂,是我先問的耶!你這人怎麼這樣沒禮貌啊!”她氣惱地說道。

“偶的禮貌訴要看倫給啊!”他上下打量著水水,撇了撇唇說:“偶又不認訴你,給你禮貌做啥?”

“你!”水水從沒有見過這樣差勁無禮的男生。“康華怎麼會出你這種學生,我真替你們學校汗顏!”

沒想到這魯男還點點頭。“你不朱到偶棉的協校就訴這樣爛啦,主要有錢就口以來念咧!”

高雄一等一的高中居然被他說得一文不值!

“我是說你爛,又不是說你的學校!”水水厭惡的看向他道:“你看起來就像是被寵壞的有錢人家小孩!”

“偶被寵壞又怎摸樣!”這魯男又是一副吊兒郎當樣。“你看起來也不怎樣啦!”

水水聞言很生氣,真是愈看他愈討厭!

一旁的高瘦男生見氣氛突然陷入緊張,連忙出來打回場。

“你們兩個別吵了,你不是來找宋悠城的嗎?”

“他就素宋悠城啦!”魯男突然指尖一轉,指向高瘦的男生。“你找他有什摸訴啊?”

水水聞言又驚又喜地抬眼望向他。

“你就是……宋悠城?”

“你還沒縮你到底訴隨啊,快縮啦!”魯男生立刻擋在高瘦男生身前不耐煩問道。

水水頓時快氣炸了!宋悠城怎會交這種低級沒水準的朋友!?以後有機會她一定要勸他遠離這種人。就看在宋悠城還不錯的份上,她姑且不與那種人計較!

水水抬起頭望也不望那男生一眼,只對宋悠城展開一抹友好的笑容,然後緩緩一字一句清晰說道:“我就是城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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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2 20:38:3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八年後

臺南市區一棟高級雙並別墅社區,一串刺耳的急速電鈴聲打破了寧靜的午後。

“誰啊?”

“我!”站在門口的女孩嚼著口香糖簡短回道。

好一會兒後,屋內傳來匆促的腳步聲,打開紗門穿過庭院來到大門口。

“姐……?”開門的男孩在看見來人後明顯愣了一下。

眼前的女孩留著一頭金褐參雜的及腰長發,穿著白色彩繪短T恤,上面還寫著NEWYORK,IWILLBEBACK,下身則是一條到處都是破洞的牛仔褲,戴著一副如貓般的墨鏡,整個人看起來狂野而不馴。

“不認識你老姐我啦?文文。”女孩撇唇一笑,摸了摸男孩的頭。“你長得比我高咧。”

“姐!真的是你!”男孩這才驚訝萬分的上下打量女孩搖頭道:“你怎麼變成這樣啊?你不說話我還認不出來呢,宋大哥看了一定也會嚇一跳,”

女孩聞言,臉上多了一絲冷酷。

“爺爺奶奶呢?”她轉移話題。

“奶奶跟媽一起出門了,爺爺正在等你,進來吧。”男孩連忙退開一步,讓女孩先進門。

女孩點了點頭,越過男孩後丟下一句話:“幫我拿行李吧。”

男孩往前一看,好奇地朝女孩問道:“你怎麼只有一件行李?”

女孩聞言,頓住腳步回頭一瞥。“我是去臺北念書,不是去Shopping!”

“可是女孩子不都是喜歡……”

“我不喜歡!”她直接打斷他的話,然後不再理他,朝前走去。

男孩看到姐姐冷冷的回應,不敢再多說話,提起行李趕緊跟在後面。

女孩走進屋內卸下背包後就直接上二樓,然後輕輕地推開門,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

佇立在床前,女孩看著床上的老人正沉睡著,雙眉皺在一起,似乎睡得並不安穩。

女孩,也就是城水水,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就這樣靜靜地望著城朗,她又愛又恨的爺爺。

城朗察覺到身邊似乎有人,緩緩睜開眼。

“水水,你何時回來的?”他驚喜的叫道,然後掙扎著要起身。“怎麼不喊醒我?”

水水幫著扶起他,將枕頭立好墊在他背後,將他的姿勢調整舒服後才回話。

“我瞧您睡得正好,不想吵您。”她淡淡的回答。

城朗上下打量她,眉頭也跟著開始打結。

“你怎麼變成這副怪樣子?原來的黑頭發多漂亮!弄成外國人不三不四的鬼樣子,像堆雜草似的!”城朗不高興的數落著:“還有,這褲子破成這樣你還穿!我們城家沒有錢讓你買條褲子嗎?女孩子家弄得這樣不正經,這讓宋家人看到像什麼話!”

“我自己高興就好,管他宋家人怎麼看!”水水一臉的叛逆。

城朗怒目一瞪。

“瞧你說這是什麼話!你可別忘了你還是宋家未過門的媳婦!”他怒聲說道。

“那又怎樣?”

“你就要把自己的名聲顧好,不要讓別人在外面閒言閒語,要不然,你不只是丟宋家的臉,也害我們城家沒面子。”城朗語氣凝重地說。

水水臉色一冷。

“他們如果不滿意,大可以退婚。”

“混蛋!你再給我說一遍!”城朗生氣地大力拍著床面。

“我說錯了嗎?當年訂婚時我和宋悠城都還未成年,經過八年的時間,大家想法都會變,也許宋家後悔了也不一定。”水水冷靜地看著爺爺。

“宋家不是背信忘義的人!而且這棟房子還是宋悠城送給我們家的聘禮呢,他們是絕不可能退婚。”城朗言之鑿鑿說道。“你如果有這種念頭,趁早給我打消,我這次叫你回來,就是要談結婚的事。”

水水握緊了衣角,深吸一口氣後問道:“您確定未悠城要娶我嗎?這八年來我甚至沒有跟他約會過……”

“是悠城這孩子體貼不逼你。你國中、高中的畢業典禮他都有去參加,連你去臺北念書他也有去看你……”

“他有來臺北?”水水驚訝地問:“我怎麼都不知道?”

“這孩子真是細心。”城朗忍不住讚賞。“他擔心你們的關係讓你同學知道會影響你的學校生活,所以他都低調進行,是他家司機告訴宋慕城,宋慕城這才跟我說的。”

是他作賊心虛對不起她,所以不敢來見她吧?水水心裏哼道。

“他這麼有心,可見那孩子對你很認真。你現在也大學畢業了,所以我和你爸媽商量過,六月二十五日是好日子,你和悠城就趕緊把終身大事辦一辦吧。”城朗臉上終於有了笑容。

水水臉色立刻大變!

“爺爺,這--太急了吧?只剩一個多月……”

“這方面我問過宋家了,只要我們決定好,他們就沒問題。”

“但是我才剛回來!”水水想著借口。

“你不要太得寸進尺!”城朗嚴厲喝道。“當初說好先訂婚,等你滿十八歲後就嫁過去,結果你說想等大學畢業,好!宋家也同意!結果你居然跑去臺北念書,宋家什麼話也沒說。人家宋悠城可是多少千金小姐想要的金龜婿,我們已經是高攀人家!你到底還想怎樣?”

金龜婿?那免費奉送啊,誰要就送誰!她才不稀罕咧,水水暗暗嘟嚷。

瞧水水臭著一張臉不說話,城朗不禁嘆了口氣。

“爺爺知道你不是心甘情願,是為了爺爺和宋奶奶的心願。但悠城這小子真的不錯,他對我們一家人有禮貌又孝順,是個難得的青年。”他停頓片刻。“而且這件婚事你自己也是考慮過後才親回答應的。”

“沒錯!就因為當初是我親口答應,我現在才無法悔婚!”水水衝口說道。

就因為她當年的錯誤,讓她一步錯步步錯,從此墜入萬劫不復之地啊,而這全都該怪那書她至此的宋悠城!

“你知道這樣就好。爺爺這一生最在乎的就是守信諾。人可以沒有錢、沒有名,但絕對不能沒有信用。”城朗語重心長地說道:“爺爺這輩子就這麼失信一次,辜負了宋瑜陵,卻因此承擔了永遠的不安與愧疚!所以爺爺也希望你能信守你自己的諾言,而且你們婚都訂了,你這一拖就是八年,悠城是獨生子,你再拖下去,讓我們很難跟宋家交代……”

水水依舊安靜不語。此刻她能說什麼?當初要是問清楚就好了,自作孽不可活就是她最好的寫照。

敲門聲正好解除室內尷尬的沉寂氣氛。

“水水,要回來怎麼不打個電話呢?我可以叫你弟去接你啊。”胡曉琴一見到女兒,高興的大叫。

“一定是水水想念我們,所以提早回來,對不對?”俞美華也走過來拉著水水笑道。“來,讓奶奶瞧瞧,我們家水水變成什麼模樣啊。”

水水一見到奶奶,扁了扁嘴,忍不住紅了眼眶。

“奶奶!”水水抱住了奶奶委屈叫道。

“水水丫頭怎麼了?”俞美華拍拍孫女的肩膀驚叫道:“是誰欺負你啦?跟奶奶說!”

“發生什麼事了?快跟媽說呀!”胡曉琴也驚慌問道。

俞美華瞄了城朗一眼。

“你是不是又跟她說了什麼啊?孫女回來就好,有事好說嘛,你老是這副壞脾氣!”

“奶奶,跟爺爺無關啦。”水水抬起頭揉揉眼眶,撐起笑容說道:“是我太想念你們,見到你們很高興嘛。”

“水水,你真要嚇壞大家啦。”胡曉琴皺著眉頭說道。

俞美華笑著拉起孫女的手,東瞧西看的。

“瞧我們家水水愈大愈漂亮啊。”她微微斂著眉心。“臺北現在都流行這種樣子嗎?會不會太……時髦了點?”

城朗一聽馬上接口:“剛才我還在念她這一點呢,說她要結婚了,這樣子會丟我們的臉哪。”

俞美華瞪了他一眼。

“女孩子要用勸的嘛,哪像你這樣動不動就罵人,誰受得了啊?何況丟不丟臉也不是你決定,如果悠城不覺得不妥,那他們年輕人喜歡就好!你這老頭子不要什麼都插一手。”她滔滔不絕地說了城朗一頓。

“說到悠城這孩子,剛才我跟你奶奶去逛街買東西,路上遇到悠城來臺南辦事,他不但請我們喝一頓下午茶,還開車送我們回來,然後再趕回高雄呢,你瞧他還真是貼心哪。”胡曉琴笑得滿意極了。

“是啊,水水,找個時間跟悠城見見面吧,順便商量商量結婚的事。”俞美華同樣一臉開心。“現在這種老實孝順又體貼的男孩真是少見哪,這一定是宋瑜陵在天之靈有保佑啊。”

“沒錯啊,水水,能夠嫁這種老公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啊。”胡曉琴拍拍水水的手說道:“你要相信媽跟奶奶看男人的眼光,悠城不抽煙不酗酒,也不愛應酬,下了班就回家陪家人,現在這種好男人打著燈籠也找不到啊!”

城朗也來插一腳--

“我當初就看出悠城是個好孩子啊。”城朗得意的笑道。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水水想退婚的話是一句也說不出口,只能無言的聽著。這個宋悠城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竟然可以讓他們全家對他服服貼貼,說盡好話!

看來,求人不如求己,她只有自救了!

*****

這是位在臺南市區巷子裏一間小巧的咖啡店,隱身在都市叢林間,不仔細看還真難發現它的存在。它有兩層樓,二樓是一整面落地玻璃,從窗內看出去,可以看見路上濃密的椰子樹。

水水看一看表,還差十分就七點,她約了宋悠城在這裏見面。是她提早來了。

自從訂婚那天她懷著恨意、冷冷看他一眼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他,應該說她再也不想見到他。她恨不得他從這地球上永遠消失!但是他沒有,仍然安好的活著,等她回來履行婚約。

夠了,她真的受夠了,這一次她一定要把話說清楚!

她低下頭習慣性翻開皮包找煙包,摸個空,這才想起她已經戒煙了。

水水煩躁的撥開一頭亂發,托著下巴望向窗外的車水馬龍。每個人前方似乎都有著目標,所以急急前行,她呢?她為什麼而活?十四歲以前她有好多的夢想--想當遨遊天際的空姐,想當誨人不倦的老師;還想當奏出浪漫音樂的鋼琴家,但是自從訂婚那一天後,她所有的夢想都死了。

她已經知道自己這一生的藍圖,又何必築夢呢。

高中及大學念的都是三流學校,其實考上第一志願對她來說易如反掌,但她想,反正最後總是要結婚,學校好與不好有什麼差別?只要能讓她念上去可以繼續逃掉結婚就好了,所以她可有可無、渾渾噩噩地過了三年高中。

直到她逃到臺北念大學。

她就像放出去的鳥兒一般,初嘗自由的滋味,飛得好高好遠!她放任自己盡情的玩;酒吧、舞廳、派對,到處都有她的身影,她開始學抽煙、學喝酒,甚至還吸大麻,不過那飄飄然的感覺令她害怕,那讓她覺得抓不住自己,她厭惡那種不確定感,所以在她還沒成癮前就沒再碰這玩意兒。

她也交了不少男友,打啵、愛撫,她一點也不介意他們碰她,惟獨到最後一關,她總是不由自主喊停,不讓他們越界,她就是克服不了這層心理障礙,直到那一次……

“抱歉,你等很久了嗎?”

一個斯文的男聲讓沉思中的水水抬起了頭。

“你是?”水水困惑的看向他。

“偶訴隨你不朱道嗎?”男人露出一口白牙笑道:“這樣記得了嗎?”

水水微愣一下,隨即皺起眉頭。

“你是宋悠城!這樣好玩嗎?無聊!”

宋悠城定定的瞧著她,然後微微一笑拉開椅子在她對面坐下。

“想吃什麼?”

“我不是來吃飯的,我有事情和你說。”水水根本不想正眼看他。

“反正總要吃飯,邊吃邊談可以嗎?”他仍是一派溫和的表情。

“我說完就走!”她才沒那個胃口跟他吃咧。

宋悠城凝視著她,然後堅定的說道:“我有吃飽飯再談事情的習慣,而且我餓了。”

水水瞪著他悠閒地跟服務生點菜,而且還順便幫她點了一份。

“你很霸道,而且很自我。”她冷冷的瞥他一眼後--“讓人很討厭!”

“我們真是想法一致。”他托著下顎輕松地看著她。

水水冷冷的望著他。

“既然我們彼此都討厭……”

“我沒說討厭你。”他聳了聳肩笑一笑。“我只說你和我一樣霸道自我,我們這點很像。”

“像你!我才不會這麼沒品咧!”水水啐道。

宋悠城不在意的微微一笑。

“你臺北那邊需不需要我找人幫你處理?”他關心問道。

“你怎麼知道?”水水大吃一驚。這次她匆匆回來,有些家具還寄在同學那裏,等她回臺北後再處理。

“我在你家有眼線哪。”他沒說她在臺北一退租,他馬上就知道了,他的情報網不是只有她家人。

水水眉頭皺得更緊,冷冷的瞪著他。

“你為什麼要討好我的家人!”她討厭他跟她家人這麼親近。

這時侍者正好端上他點的海鮮飯。

“我對家人一向如此。”他閒適的鋪上餐巾紙緩緩回答。“我先用餐了。”

“那是我的家人!不是你的!”水水惡狠狠地怒視他。

“就快是了。”他微微一笑,繼續低頭吃飯。

“你知道嗎!我非常討厭你這種自以為是的男人!”水水真想撕下他那張討厭的笑臉。

他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你還記恨那件事嗎?”他永遠難以忘記她在訂婚宴上見到他的那一刻,那種難以置信、失望、嚴重受到打擊的臉色。

水水眼底浮現一絲痛苦及怨恨。

“這輩子我都不會忘記!要不是你欺騙我,我怎麼可能答應跟你訂婚。”她語氣極冷地說。

直到訂婚那天,她才知道她喜歡的高瘦男孩並不是宋悠城,那個矮個子、一口怪怪國語的男生才是。當場她真的很想去死!她未來要結婚的對象竟是她最討厭的類型,而且他站起來比她還矮呢。

更糟的是,她喜歡的那個高瘦男孩竟也來觀禮,她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渴望能從這世界立刻消失。

當時面對全家人歡天喜地的開心神情,還有宋奶奶滿臉的欣慰與滿意--她臉上的微笑一直沒有停過,是個好和藹又好有氣質的奶奶。面對這種情況,她根本沒有勇氣開口要悔婚,誰叫是她自己沒弄清楚,就貿然答應婚約呢。

那一刻,她真是恨死他了!恨死他欺騙了她!恨死他讓她這樣難堪!更恨死他毀了她一生!於是她決定他沒有資格得到最好的她,所以她放棄了一切夢想,放棄了自己,甚至寧可花一筆錢,只為了看到他痛苦。

這算是報復他,也算是懲罰自己的愚蠢。

“現在的我,沒有讓你稍微改觀嗎?”宋悠城靜靜地擦完嘴後慢吞吞地問道。

“沒有!我死都不會原諒你!”水水倣佛一團不曾化過的冰塊,又冷又硬。

宋悠城面無表情地直視她,好久後才放松般地往後靠坐。

“那我們結婚後怎麼辦?”他冷靜問道,表情仍是溫和鎮定。

水水猶豫一秒。

“所以我要退婚。”她終於說出口。

宋悠城溫和的臉有一秒變得僵硬,但下一瞬,他綻開一抹淺笑。

“你對我奶奶發過誓,你現在怎能對死人說謊食言?”他說道。

“這是我欠宋奶奶的,來生我會還她,這件事請你答應吧。”水水直視他。

宋悠城托著下顎,向前傾,細細瞧著水水。

“還有別的理由嗎?”他依然冷靜。

水水撇一撇唇。

“‘我恨你’這一點就足夠了!”

“這一點我不介意。說個真正的理由吧。”他倣佛洞悉她一般凝視著她。

水水飛快掃視過他。

“我恨你這一點就沒辦法讓我們相處,更何況結婚!”她垂下眸子冷冷道:“所以與其結婚又離婚,不如一開始就不要造成這種錯誤。”

“你恨我不是這一兩年的事,如果要退婚,一開始就可以提了,不必等到現在。”他微微一笑。“換個理由吧。”

水水一愣!

“好吧,我是有了心愛的男人,我希望你成全我們。”她一咬牙撒了謊。

宋悠城聞言,一臉的好笑。

“你在念大學期間一共交了十一個男友,每個交往都不超過三個月,最後一個是在上星期你回臺南前分手。”他盯著她無比震驚的臉低聲說道:“你這個星期馬上就有了心愛的男人嗎?”

“你--你居然調查我,”水水氣極敗壞地怒道。

“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工作忙,沒辦法親自照顧你,只好找人來暗中保護你。”宋悠城理所當然地說。

“那你既然知道我大學四年交了這麼多男友,應該也知道我是個喜新厭舊的女人。”水水說道。

“那是你沒有遇到適合的男人。”宋悠城靜靜地看著她。

水水眉心一皺。

“你更不適合!我從國二討厭你到現在,你難道都感覺不出來我的厭惡嗎?你為什麼還對這樁婚約不死心呢!?”

宋悠城眼底閃過一絲沉痛。

“這樁婚約是我在奶奶生前對她的承諾。”他舉起咖啡杯,垂下眸子,優雅地啜飲一口。“除非有重大理由,否則我不會隨便解除婚約。”

“你為什麼這麼固執!”水水氣呼呼地罵道。“兩個不相愛的人硬要綁在一起過一輩子,你不覺得太殘忍嗎?”

“很多夫妻沒有感情也可以互相扶持一輩子,我願意努力讓你過得開心。”宋悠城緩緩說道。

“可是嫁給你,我永遠不會開心,”水水衝口而出。

他抬起頭直視她。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呢?”

“你就是堅決不退婚,對嗎?”水水一臉冷肅地問。

“除非你給我真正的理由。”他簡單說道。

水水突然不說話,盯著桌面好久好久。

宋悠城也無語的緊盯著她,只有額角浮動的青筋透露出他的緊張。

水水深呼吸一口氣後,終於開口:“因為我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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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2 20:38:5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水水忐忑不安地下了計程車。

她望了望眼前的獨棟別墅,深深吸了一口氣。坐了兩個半小時的尊龍客運,然後再轉計程車才來到豐原這棟略顯偏僻的“片羽俱樂部”。

這間俱樂部全臺灣有幾個據點,都像這棟鄉間別墅一樣的偏僻隱密,這是介紹人說的;她倒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性質的俱樂部,而且索價還不便宜,花了她一個月的零用錢呢。

“片羽俱樂部”取吉光片羽之意,代表這是一間稀有特殊的俱樂部,除非是熟客或是上網找門路,不然一般人很難找到這家俱樂部。

只要滿十八歲以上,還有繳交五萬元的入會費,就可以成為會員;每次參加活動再交一千元即可,若是臨時參加就交五千元,水水就是交五千元的那種臨時會員。

成為會員後,它會介紹適合的青年男女互相認識,不管已婚未婚,一次活動大約十六人左右,八男八女,俱樂部會安排大家一起跳舞聊天,當然所有人都在保密的情況下戴著眼罩。

若彼此看順眼、聊得來,兩人就可以“隨性所欲”,也可以進俱樂部為會員準備的房間內辦事,或互相交換性伴侶。若沒有相中的伴,還可以等待下一次活動。

說穿了,這是一間以“性”為目的的俱樂部。在這裏可以盡情的為性而性,完全沒有任何的限制。

而在這裏,不必公開自己的真實身份與名字,大家純粹來這裏尋歡作樂,滿足不同的性需求後,就分道揚鑣;而俱樂部也會為所有會員保密,這也是為什麼水水會來這裏的原因之一。

水水今天來這裏的目的就是要準備找個男人幫她“開苞”,也就是要故意弄破那一片薄薄的處女膜。

面對畢業在即,家裏幾乎三天兩頭一直催,她心裏很清楚即將要面對什麼事,那就是催她一畢業就趕緊回臺南結婚。她的拖延術已經用得夠久了,所以這次她必需回去履行那該死的婚約。

這次她恐怕再也逃不掉,但她實在不甘心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給宋悠城,也不想給交往沒多久、正想甩掉的男友;那家夥超自負又自大,若被他知道她是處女,他說不定還會以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自居,怎樣都不肯跟她分手,那她不就麻煩死了!所以最後她透過朋友介紹了這一間隱密又自由的俱樂部。

據說他們會按照她的希望挑出適合的男伴,所以她寫了一堆條件,除了身高要求一七五以上之外,還要斯文有禮,國語一定要標準,這些全是與宋悠城完全相反的條件,可見她是多麼討厭他了。還有,她特別注明外國人也可以,這樣她以後永遠都不必再碰見這個人,對她來說比較安全。

都已經來到門口了,想到那交出去的五千元,水水咬了咬牙,立刻戴上俱樂部事前交給她的眼罩,然後按下電鈴。

“你好,我是王經理,請報上名字與密碼。”站在門口的王超親切問道。

“我是波波,密碼九一五。”水水鎮定說道。

“歡迎光臨,請進。”

水水走進去後,偌大的客廳裏已經有五、六位男男女女在聊天,他們的神情相當自然,倣佛大家都是相熟已久的朋友一般,水水也坐下加入了他們。

今天她刻意打扮得很成熟,將一頭黑色長發盤了起來,戴了一副復古的黑框眼鏡,還特地上了濃粧;當她走出宿舍與室友擦身而過時,她的室友居然沒有認出她來。現在她又戴上眼罩,應該隱藏得更好吧?

一位男人立刻靠過來邀舞。

“我是彼得,你呢?”

“我是波波。”水水禮貌的回話。

“第一次來嗎?”

水水點點頭。

“你從哪來呢?”彼得又問道。

“臺北。你呢?”

“我高雄。這是我第三次來,感覺還不錯,可以交換許多……經驗。”

“是嗎?”她淺淺笑著,一聽是高雄人,她馬上沒興趣再聊下去。

“你有性經驗嗎?”彼得突然問道。

水水故作鎮定地說:“當然有啊。”

“你喜歡什麼姿勢?上面還是下面?”他直接開門見山問道。

水水呆住了,沒做過的她哪知啊,於是她胡亂扯一通:“上下左右我都覺得不錯啊。”

彼得立刻睜大了眼。

“想不到你這麼豪放,真是看不出來啊。”他突然聲音轉小:“要不要跟我試一試?”

水水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

“我現在沒興趣做耶,抱歉。”水水客氣笑著。她要嫁到高雄,萬一以後在路上遇見他,那不是糗大了?

男人似乎有些不悅,後來又隨便和她聊了幾句之後,便轉移目標。

接著有幾個男生過來邀舞,水水也大方的接受,但她私心裏偷偷的打分數,不是覺得對方太壯,或是說話很不著邊際只想急著上床,要不就是跳舞時趁機毛手毛腳令她很不舒服,這些男生全都不合格,全被她判了出局。

水水後來找了借口推托離開舞池,她坐下啜飲俱樂部提供的雞尾酒,和身旁的男子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她故作不經意地看向四周。

已經有幾對男女當場擁吻或愛撫了起來,甚至還有兩男一女玩起三P遊戲,性開放的程度大膽到令人驚異。

看看這裏的男男女女,來到這兒倣佛一切是那麼理所當然,雖然俱樂部有準備房間,但不知道是性壓抑太久,一旦爆發出來就無所顧忌,還是被這裏的氣氛影響而變得大膽豪放起來。這群人就這樣公然的做起最親密隱私的動作,一點也不會別扭尷尬,甚至也不介意讓別人看到。

她想到大三那年曾聽說商學系有一對情侶打賭要在課堂上公然做愛,而居然有許多同學主動護航,幫他們擋住教授的視線好讓他們可以順利辦事,聽說最後他們果真如願,還成為話題呢。她還記得自己當時聽了覺得十分不能茍同,這種大膽的行徑,與一般動物交配有何差別呢?

沒想到此刻她卻親眼目睹,而且身在其中,如果她也在這裏做,相信這些人絕不會以異樣眼光看她的。

這就是錯誤環境所造成的錯覺,因為身在充滿“性味”的環境,別人都這麼做,所以自己也會不自覺沉浸在這樣的氣氛中跟著這樣做,但只要一離開這個俱樂部、這個環境,又會回到社會的正軌生活。

她想,這些人之中有的可能有男友、女友或是丈夫、妻子,拋下他們的伴侶而來這裏尋求發泄與歡樂,扮演著雙面人的角色,真不知道他們是怎樣的心態?回去之後又是如何面對他們的伴侶呢?

應該沒有人像她這樣被逼著結婚的吧?如果是相愛才交往或是結婚,為什麼又會來到這種俱樂部呢?大概也只有她這種天字第一號的處女才會來這裏找男人吧?

水水瞄到有些女孩幾乎全裸,讓男人在她身上任意親吻遊走,動作露骨而狂放。水水第一次親眼看見這樣活色生香的限制級畫面,看得她面紅耳赤,還好她的粧夠濃,才不致穿幫。

水水看見每一個人都找到自己的伴了,大家來這裏似乎也不在意什麼合不合、聊不聊得來,只要能上床便行。是不是她自己想太多了?來這兒是找性伴侶,可不是來找老公的。

“我先去化粧室。”水水借故暫時離開這個高溫而性欲橫流的客廳,她得再想一想。

水水進去化粧室補個粧後,在鏡前站了好一會兒,望著鏡中陌生的自己,她很懷疑自己到底在幹什麼。花錢來和自己沒有感覺的男生做親密的事?她是不是頭殼壞去了呢?

不知為什麼,一想到她要把第一次交給這些來尋歡的男人,她連交談的欲望都沒有,更不必提上床了。雖然她本來就清楚這些男人來這裏的目的,但是一轉念,不給這些人還不是要給一個她討厭死的男人!這有什麼分別呢!自從國二那年與宋悠城訂完婚後,八年來她從沒有正面與他見面說過話,更別提和他約會了。她常常從家人口中聽到他的消息,但她根本不想去聽到任何有關他的事情,所以常是左耳進右耳出。他如果來家裏坐,通常她能避開就避開,不然就躲在房間裝病睡覺,反正能不見就不見,她現在根本就忘了他的長相,只記得是戴個墨鏡的流氓樣,反正她是沒啥好感。

而他倒也還識相,不會來自討沒趣,家人雖然會體諒她年紀還小,不懂這些情情愛愛,但也常常念她,而她就來個相應不理。

高中痛苦了三年,所以她早就決定要離開家裏去北部念大學,填志願時她就先從北部的學校開始,能離他多遠就多遠,而且她要盡情狂歡玩樂,把她之前的痛苦補回來。

她不要讓他得意,以為她會一直為他守身如玉!她就是要讓他吃癟、讓他氣死,以為她放蕩淫亂,四年來都在男人的床上打滾。

一想到他會氣得七竅生煙、臉色鐵青,甚至恨死了她,這輩子都不想再碰她,水水就覺得得意又痛快極了。

好了!就為了這得意痛快的一刻,她今天怎樣也要想辦法把自己迭出去,管他什麼條件,眼睛一閉,忍一下就過去了,應該沒那麼困難啦。

好吧,就剛才那男生好了,盡管他言語乏味、服裝沒品味、嘴巴太大、腳太短……不管了!她等一下要做之前記得要關燈,就想象是跟“麥特戴蒙”或是“方基墨”做愛好了。就這麼決定!水水立下決心,整理一下自己的儀容後深吸一口氣--出發!

水水回到客廳前走過長廊,經過一間沒關門的房間,她不經意往裏面瞄了一眼,結果卻發現有個男人倒在地毯上一動也不動,她頓時止住腳步愣愣地望著那男人的修長背影。當她正考慮著要不要呼救之時,那男人突然動了一下,嘴裏嘟嚷著不知說些什麼。

好奇心驅使下,她往前走近房門往內偷瞧。觀察了好一會兒,陰暗的室內確定只有那個男人,並沒見到其他女人,遲疑片刻,她悄悄走了進去。

水水走近後才聞到濃烈的酒味,這才知道那男人是喝醉了,看他上半身赤裸著,可能還來不及爬上床就倒在地毯上。

男人突然吐出一連串的英文,又快又急,英文不是很好的水水,一下子沒有聽清楚他在說什麼。

“水……水……”

那男人突然又冒出一口字正腔圓的國語,原來他想喝水。水水連忙倒了杯水過來。

“嗨,水來了。”水水蹲在他身旁,拍拍他說道。

及肩的黑色長發遮住了男人的臉,他動了一下又沒反應。

水水正猶豫著要不要丟下他離開時,男人突然掙扎了一下,似乎想爬起身,她立刻反射性的扶住搖搖晃晃的他,男人半醉半醒地攀住她,突然,他就這麼毫無預警地吻住她。

水水怔愣好幾秒後才察覺到發生了什麼事,下意識地推開他。

但是男人順勢迅速將她推倒在地毯上,下一秒,他欺身而上將她壓住,然後狂熱地掠奪她的唇。

他口中的酒香同時也醺醉了水水。

水水有幾秒的時間內心在交戰著;她不想就這樣糊裏糊塗被一個仍宿醉未醒的男人強暴;但是這男人的吻感覺真的還不錯,而且他勻稱結實的身材及長腿比剛才那男生好大多了。

她終於停下掙扎,主動回吻,那男人的反應更加強烈,雙手開始在她身上遊走,迫不及待解開她的衣服後,狂吻也逐漸向下延伸。水水緊閉上雙眼,陌生而激情的感覺在她體內不斷高漲,隨著男人愈來愈親密的吻,她緊繃的身體像一顆灌飽的氣球般隨時會爆破……

水水拼命忍住體內那種痛覺與快感交錯的莫名感覺,直到男人緊抱住她嘶啞低喊時,她才呻吟叫出聲。

在男人悶哼一聲倒在一旁後,水水想:這樣就是結束了吧?

當她起身穿衣服時,發現了腿間的血漬,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就這麼短短不到半小時的時間,她就告別了二十二年來的處女身份,失去竟是如此簡單,水水幽幽想著。

“水……水……”男人突然發出囈語。

這家夥又想喝水!看來他一直沒有清醒過,也許她只是他宿醉時的一場夢吧,水水想道。

這樣也好,下次他應該不會再記得她,而她根本看不清楚他被頭發遮住的臉,所以就算遇到他,自己可能也認不出來吧?

一切都不會造成任何後遺症,而且又完成了她的願望,實在是太完美無缺啦。

水水決定讓那男人繼續以為自己在做夢,她加快腳步離開了俱樂部。

遲鈍的水水直到一星期後才想起她完美無缺的計劃裏少了一件安全的薄膜。

*****

水水垂下眸子靜靜地等待宣判,等待宋悠城的怒吼或辱罵,但是等了好一會兒,卻沒聽到任何聲音,只有爵士樂在餐廳裏靜靜回蕩。

她抬眼看向他,卻發現他仰頭靠在椅背上,雙手掩住臉,整個人一動也不動,似乎遭受到嚴重的打擊。

水水突然心生一絲不安,但很快地,不安被心頭迅速冒出的另一股得意痛快所取代。她一直期望有一天能看到他沮喪悲憤的神情,就像她訂婚那天才知道他就是她的結婚對象時的打擊一樣。此刻水水心裏痛快得意得想大笑。

片刻,他放下雙手凝視著她,神情莫測高深,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樂。

好一會,他招手叫了服務生。

“這位小姐的特餐黑胡椒牛柳飯,麻煩你換成海鮮飯。”

水水見狀大吃一驚,她以為他要買單離開,但是他的反應卻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

“這是什麼意思?”水水問道。他竟然沒有被這青天霹靂的消息嚇到?她實在難以置信!

“我想孕婦還是不要吃得太辛辣比較好。”他平靜地說。

什麼!他居然還有心情注意她的餐點問題?

“你怎麼還有心情管我吃什麼!你是不是頭腦有毛病啊?”水水第一次覺得他心機深沉得難測。她覺得他至少該暴跳如雷,要不也該氣極敗壞,而他居然表現得氣定神閒,這人!真是太怪異了。

“你幾個月了?”他沒有理會她的話問道。

“一個月。”她的月事一向很準,所以一旦沒來,她幾乎就能百分之八十確定。

“然後呢?”

“什麼然後?”她不解地看他。

“然後你打算要怎麼辦?孩子的父親知道你懷孕的事嗎?他要出面解決嗎?”他冷靜的問道。

水水微微一愣,然後低下頭玩著餐巾紙。

“我要自己生下孩子。”她語氣肯定地說。

宋悠城憤怒的沉下臉。

“你是說,那個家夥做完就跑,不肯負責任?”他怒不可遏地問。

“坦白說吧,我也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水水不在意道。

宋悠城愕然的瞪著她。

“你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他瞇起眼,難以置信地問道。“那你還要生下他?”

“當然,這個生命是無辜的,我怎能隨便殺了他!”水水抬起頭,一臉凜然地說道。

當水水一星期前得知自己懷孕時,她震驚又害怕,猶豫考慮了好幾天。

水水明白這是自己犯下的錯,是她自己做下的決定,雖然後來的事是個意外,匆匆之下她根本也忘了做安全措施,等到她想起這件事的嚴重性時,已經是一個星期後的事了,根本來不及吃事後避孕丸。之後她忐忑不安的等待,最後月事果然沒來,她一買驗孕棒測試,情況也如她所料她真的懷孕了。

這一切責任她必須自己扛下。不管如何,她不想濫殺一個小生命,而且這也是她的孩子,她說什麼都不會殘忍的拿掉他。

這也許是上天給她的懲罰,誰叫她輕率做這樣的決定呢。事情已經發生,她也不想再去追悔,所以她一想清楚後便收拾行李回臺南,她決定留下孩子,也決定找宋悠城攤牌。

宋悠城聞言,以手支額陷入了沉思。

“你已經聽到了,我就是這樣濫交隨便的女人。”水水趁勢醜化自己來說服他放棄。“我甚至不記得是跟哪一個男人有的孩子,這樣的我根本不適合作你們宋家的媳婦。我想,我們還是不要結婚吧。”

宋悠城抬眼望她,眼神冷凝含悲。

“你確定要留下這個孩子?”他再確認一次,心底大概有了答案。

水水點頭。

“我不要墮胎。”

“你有沒有想過你爺爺知道你未婚懷孕的後果?”宋悠城冷靜地反問。

水水臉色明顯一變,然後她挺起肩膀看向宋悠城。

“這事我會自己負責,你不必擔心!”她已經決定豁出去了。

“你負責?”宋悠城接口:“氣死你爺爺嗎?”

水水一窒。

“這不關你的事,你只要答應退婚就好,其它的事我會想辦法解決!”

“不關我的事?”他瞇起眼望向她。“奶奶臨終前交代,要我好好照顧城爺爺,還有你們一家人,這是我奶奶的遺言,而我已經答應,也決定遵照遺言去做。你今天若準備氣死你爺爺,我有責任阻止你這麼做。”

“你想得太嚴重了。爺爺是會生氣,但過一陣子他就會好了,他是氣不久的。”水水說道。

“是嗎?”宋悠城搖搖頭。“先是退婚,再來是未婚懷孕,這種丟面子的事接二連三發生,如果你不怕他再度中風,甚至更嚴重,你就去做吧。”

水水瞪著他。

“你是在威脅我嗎?”

他神情凝重地面對她。

“我想你可能不清楚你爺爺的身體狀況。他的高血壓情況一直很不好,這就是他為什麼急著把你叫回來的原因,他怕會看不到我們完成他的心願。”水水聞言,心底逐漸下沉。她忘不了多年前爺爺輕度中風時,她那種揪心的愧疚。

“我不相信!爺爺看起來還這麼健康!”水水仍嘴硬說道。

“你可以去查看看我說的是真還是假,我希望你這件事要三思而後行,為了你自己。”他頓了一頓,瞄了眼她的小腹。“也為孩子。”

“你到底要不要退婚?”水水冷著臉問。

“退婚並不能解決問題。”他靠在椅背上冷靜地瞧她,表情莫測高深。“相反的,結婚才能幫你解決一切困境。”

“什麼意思?”她皺起眉頭。

“結了婚,你就可以名正言順生下孩子,你爺爺會開心,大家也都會高興,這不是一舉好幾得?”他凝視著她說道。

震驚在水水心底爆了開來。

“你還要娶我?我肚子裏的孩子並不是你的!”他是不是頭殼壞啦?這是戴綠帽耶!宋悠城神情怡然。

“不管你今天變成如何,我已經答應奶奶要娶你,我就一定會做到。而且我不可能丟下未婚懷孕的你不管,你爺爺若因此有個萬一,我這輩子都會於心難安。至於你有孩子的事,”他眼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你不是恨我嗎?就當作是對我的報復,這樣你嫁給我應該會高興一點吧?”

“你……”她難以置信的瞪著他,她從沒見過這樣的人!“你不正常!你真的有病!”

“這是答應了嗎?”他舉起水杯對她笑了一笑,然後仰頭喝光。

這時服務生終於把她的西班牙海鮮飯送了上來。

“快吃吧,多吃海鮮對孕婦比較好。”他若無其事的說道。

“為什麼你不生氣發怒罵我呢?”好久之後,水水終於問出口。

他比任何人都有權利罵她,怎麼說他都是她的未婚夫,她懷著別人的孩子來見他,任何正常的男人都會受不了。

當她發現自己懷孕之時,她把這件事告訴了她最要好的朋友林琳,林琳不但把她狠狠罵了一頓,還叫她把孩子拿掉。她不怪好友的反應,因為那才是正常。但是宋悠城真的令她吃驚,不,該說是震驚極了!因為她曾見過他發狠揍人的樣子,她預料他應該會發火震怒,而不是溫和冷靜的對她。

宋悠城面對她的問題只是揚了揚眉。

“我做事情只要求結果,罵你不能改變事情,何必做來浪費力氣?”他語氣淡然。

“你這麼做我不會減少恨你一分的,更不會感激你!”水水不領情地說道。

宋悠城揚起唇角一笑。

“無所謂。我只在乎我對奶奶的承諾,結婚的事我們就這麼決定了吧。”他低頭看了看手表。“你快吃吧,等會兒我開車送你回去,順便和你家人商量結婚的日期。”

“我吃不下!”聽他這麼一說,她一點胃口也沒有。

“為什麼?”他緊張的看著她。“你哪裏不舒服嗎?”

水水惡狠狠的怒目瞪他,他愈是鎮定平靜,她就愈想傷他。

“我看到你就想吐!”語畢,她打開皮包拿出一張千元大鈔丟在桌上,然後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宋悠城緩緩閉上眼,將一切痛心難堪的情緒全鎖進眼底,再度睜開眼時,他已經恢復冷靜。

從窗外望著水水走出餐廳,她高跳的身影佇立在人行道上,他的眼光一直緊盯著她坐上計程車,直到計程車的影子消失在遠處,他眼中某種濃烈的依戀一直回旋蕩漾,不曾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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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2 20:39:1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婚禮終於決定在一個月後舉行。

事實上正如宋悠城所說,爺爺的健康狀況的確是每下愈況,這讓水水更無法按照之前所想的直接言明,她怕爺爺真會受不了刺激,這點又讓宋悠城說對了,該死!在各方考量下,水水不得不承認宋悠城的建議是對的。他們如果結婚,皆大歡喜,這是一樁利人利己的婚姻;他實踐了對奶奶的承諾,而她可以名正言順留下孩子,而家人也都會高興開心。她沒有任何退婚的理由,於是,她終於點頭同意結婚。

嫁一個自己不愛的人,人生再爛也不過如此,何況她還帶了一個野種嫁過去,讓他戴綠帽一輩子。水水心底不禁大聲喝採,這樣的報復更是夠狠了!是他欺騙她在先,她只是以牙還牙罷了,她這樣做一點錯也沒有,而且他也同意這麼做,不是嗎!水水這樣告訴自己。

日子就照爺爺說的決定,她也怕肚子愈來愈大會引起家人質疑,到時就很難騙過其他人。而宋家在接到確切日子後也沒有任何意見,立刻著手辦理一切婚禮事宜。

水水是個悠閒的待嫁新娘。她只要負責去做做臉,把自己弄得美美的就行,連婚紗禮服都是請設計師來家裏為她量身訂做,不用她傷腦筋。酒席婚宴這事更無需她操心,請的都是兩家人的親朋好友,這種事交給宋悠城去打點就行,反正她就在家安胎,順便等著嫁人。

而宋悠城也很識相,他不曾再來打擾她,就算來她家探望她爺爺,也會籍口說婚前不要見新娘會比較幸福之類的話,所以她可樂得清靜呢。

婚禮當天在高雄圓山飯店席開三百桌,政商雲集,連市長都來上臺致辭,可見宋家在政界與商圈的良好關係。

婚禮結束後,隔天他們就直飛歐洲度蜜月。

第一站他們來到荷蘭。鄉間地上鋪滿水仙、風信子,還有蔚為奇觀的鬱金香,藍的、紅的、粉紅的、黃的各種顏色大放異彩般蜿蜒在市鎮裏,沿途的住家草坪也綴以美麗的花形圖案,再加上四處可見的古老風車,荷蘭美得就像一幅畫。水水買了幾雙“磕弄碰”,也就是荷蘭著名的木頭鞋,當然也不忘品嘗荷蘭同樣有名的各式各樣幹酪。

他們這次是跟團出遊,一路上有導遊及領隊談笑風生的介紹當地風情,所以她就理所當然地把宋悠城丟給領隊,自己則宛如單獨出遊般自得其樂。

宋悠城沒有碰她,從新婚之夜開始他就自動自發的去睡沙發,水水也就放心地睡在舒服的大床上嘍。

第二站是比利時的布魯塞爾;是座有著悠久歷史的城市,它的文學藝術,尤其在繪畫方面有過傑出的成就。布魯塞爾中央廣場四周的建築物個個都可以追溯到前幾個世紀,而他們對維護古跡更是不遺餘力,著名的“尿尿小童”銅鑄像仍保存完整。

水水在布魯塞爾有名的古董市場逛上半天,抱回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破銅爛鐵”。

這是宋悠城說的。水水可不管咧,反正“老公”會付錢,她也就毫不客氣的幫他花錢,這此銅鏡、瓷盤可是奶奶的最愛。

除了老像跟屁蟲一樣跟著水水的煩人領隊外,一切都還相安無事,直到來到法國這一站。

巴黎是法國的首都兼第一大都市,同時也是世界性的大都市之一,更是藝術與知識之都。每年有數百萬訪客涌向著名的聖母院以及世界最大藝術博物館之一的羅浮宮。

這裏隨處可見露天式的咖啡館,許多藝術家就當街作畫了起來,處處可嗅聞人文藝術氣息。這兒的美酒與佳肴也是世界有名的,法國酒更是世界公認最好的酒。

他們去法國西北部的羅亞爾河谷參觀葡萄園時,突然遠遠傳來一聲尖叫,有個金發美女一見到宋悠城,立刻飛奔過來抱住他。

她又急又興奮地說了一長串法語,只見宋悠城微笑地以法語回應。

水水冷眼看著兩人親熱的模樣。那女孩十分高挑,與她一七一的身高不相上下,而宋悠城與那女孩站在一起還滿登對的。直到此刻,她才注意到宋悠城比以前長高了許多,想當年訂婚時她還必須低下頭為他戴戒指呢。

宋悠城拉著女孩過來向水水介紹。

“水水,這是我在紐約念書時的同學,她叫瑪蓮娜。”他托住水水的手笑道,然後轉過頭用一串法語介紹水水,而瑪蓮娜也在上下打量完水水後,微笑的擁抱水水,還講了一長串的法語。

“她說你長得很漂亮,”宋悠城笑得合不攏嘴。“讚我很有眼光。”

“是嗎?”水水淡淡一笑,很客套。

瑪蓮娜又說了一串法語之後便緊緊拉著他的手臂大笑。

水水冷淡的看他們倆一眼。

“你們慢慢聊,我要過去參觀葡萄園。”說完後也不等宋悠城回答便轉身走開。

“她生氣了嗎?”瑪蓮娜問道。

“怎麼可能?”宋悠城搖頭苦笑。她連吃醋都不可能,怎會生氣。

“喬瑟夫,她就是你癡癡等了好幾年的那個女人嗎?”瑪蓮娜望著水水的纖細背影問道。

“是啊。”他皺著眉瞪著一直像只蒼蠅一般黏在水水身邊的領隊,他到底明不明白水水是他的女人啊,居然敢這樣若無其事的靠近她,該死!

“我覺得她是挺漂亮的,”瑪蓮娜撩起長發,風情萬種的笑道:“但是她太瘦了,上圍還沒有我的豐滿呢。”

宋悠城失笑的看了她一眼。

“我又不是找母牛,要豐滿幹嘛?”他的目光很快又轉回水水身上。

“我看她對你很冷淡耶,她不愛你嗎?”她試探問道。

宋悠城一愣。

“總有一天她會愛我的。”他像是發誓一般說道。

“你更傻!”瑪蓮娜心疼的看著他。“為什麼我們倆不是一對呢?”

“因為你已經愛上丹尼斯。”他淡淡一笑。

丹尼斯和他一樣都來自臺灣,個性相近讓他們很快成為莫逆之交,而瑪蓮娜是丹尼斯的女友,也因而與他相熟。他們三人常常一起出入校園,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是他的女友,而他也常借此推掉一些愛慕者;當然丹尼斯在這方面完全信任宋悠城,因為他們都知道他在臺灣有個深愛的女人。

畢業前夕,丹尼斯與瑪蓮娜對家人公開了彼此的關係,沒想到引來強烈反彈。丹尼斯家人堅決反對他娶個外國妞回來,而瑪蓮娜的父親有嚴重的種族歧視,尤其討厭黑發黃皮膚的東方人,所以丹尼斯最後選擇分手,而且一畢業就立刻飛回臺灣。

“丹尼斯有跟你聯絡嗎?”瑪蓮娜悄聲問道。

宋悠城點了點頭。

“那……他有問起我嗎?”她怯怯地問。

他遲疑好一會兒。他不忍心告訴她,丹尼斯的家裏幫他安排和某企業的掌上明珠相親,而且他們倆後來也開始交往,據說明年有可能會結婚。

最後宋悠城搖了搖頭。

瑪蓮娜臉上瞬間爬滿濃濃的失望。

“你知道嗎?傑瑞教授現在住在法國。”她重新打起精神說道。

傑瑞教授是社會心理學系非常有名的教授,當年十分照顧他們這些非白種人,他們這幾個就常常去找他聊天,尤其是宋悠城,和他有很深的師生情誼。

“傑瑞教授現在人在法國?”宋悠城驚訝地說道。“他還好嗎?”

“不太好,他前陣子得了ALS,現在已經不再授課,所以才搬回法國的老家休養。”瑪蓮娜嘆了一口氣。

宋悠城震驚得有好一會兒發不出聲。

ALS!這是一種可怕、無情的神經系統重症,學名叫做肌萎縮性脊髓側索硬化症,也就是俗稱的路格瑞氏症。這種病目前似乎是無藥可醫,它會慢慢溶掉神經系統,從腿部肌肉開始無力,然後站不住,再接下來是軀幹肌肉,會變成坐不直,到最後整個人像被禁閉在軟趴趴的臭皮囊中,完全無法動彈。

那個一向活力充沛、外向愛動的傑瑞教授竟然得到這種病?

“他現在在哪裏?可以帶我去看看他嗎?”宋悠城急忙說道,無論如何也要去見他一面。

“我跟我爸說一聲就可以帶你過去。他就住在離這裏大約一小時車程的小鎮。”瑪蓮娜立刻說道,現在的傑瑞教授很需要友誼的關懷。

“我去找我老婆,跟她說一聲就走。”沒有跟在她身邊,他多少有些不放心,但他最親愛的教授生了重病,說什麼他都要去看看。

而這一邊,水水仍在酒廠裏參觀。

“宋太太,那個抱著你老公的美麗女孩是誰啊?”領隊莊子成在一旁悄悄問道。

這一路上,他早就對高瘦漂亮的水水頗有好感,加上水水經常丟下老公單獨行動,他們貌合神離的情況更讓他加強決心,這下子逮到機會,他自是趁機好好挑撥一番。

“老同學。”水水不在意的聳肩說道。

“我看他們感情挺好的。”莊子成繼續“加油”。

水水轉頭瞅了領隊一眼。

“外國人打招呼都是這樣,你也太大驚小怪吧?”水水不客氣的丟下一句後,便轉身跟著導遊繼續參觀葡萄酒的釀制過程。她根本不在意宋悠城跟誰在一起,不來煩她最好。

這時宋悠城突然從她身後出現。

“水水,我要和瑪蓮娜去看一個大學教授,今晚可能會留宿,最晚明天一早我會回飯店跟你們會合。”宋悠城不疾不徐的說。

“隨便你。”水水冷淡地說。

宋悠城盯著水水,突然低聲說道:“逛街不要太晚回來,晚上記得鎖好房門,記得吃晚飯,記得……”

“你好羅嗦,”水水皺了皺眉。“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宋悠城不以為意的笑了一笑。

突然他拉住水水往前一帶,俯身在她臉上輕吻一下,然後在水水破口罵人之前點住她的唇。

“別罵人,只是做個樣子給別人看。”他低聲耳語。

然後他轉身走向領隊與導遊說明情形後便脫隊離去。

“你老公挺熱情的嘛,”領隊也看到宋悠城親吻她的畫面,他走近水水,不是滋味的說道。

“關你何事!”水水滿臉厭煩地啐道。她要趕緊找洗手間把臉洗一洗,被那種人親到,她的臉不爛也會臭啦。

她在飯店的酒吧混到淩晨十二點多才回到房間。法國的男人真是熱情過頭,還好她躲得快,不然早被纏著開房間了。這跟種馬有什麼兩樣?水水不禁冷哼道。把鞋子一脫,她正準備洗澡時,房間電話突然響起。

她猶豫了一會兒才接起電話。

“哈羅。”

“水水嗎?我是宋悠城。”

“喔,什麼事?”一聽是他,口氣馬上變差。

“我突然想到我的刮胡膏好像沒了,你可以去浴室幫我看看嗎?”

水水聞言皺緊眉心。

“明天你回來再看不就得了?”打電話來問這種小事?水水不耐煩地說道。

“我明天回飯店會經過香榭大道,想順便一起買回去,我忘了是什麼牌子,麻煩你幫我看看。”他在電話那頭依然不疾不徐。

“你等一下。”水水撇了撇唇,不悅的走向浴室。

她拿著刮胡膏走向電話,然後將上面的英文字拼給他聽。

“應該還有一點,你自己看著辦吧,還有什麼事嗎?”她揉著肩膀煩躁的問。

“要不要我順便幫你帶香水回來?”

“不要。”她冷冷地回道。“我要洗澡了,沒事我要掛電話。”

“你記得鎖好門……”

“好,拜拜。”她率先掛上話筒。

不知道這麼個大男人也會如此婆婆媽媽,羅嗦起來真是煩死人了,水水唇角不屑的揚起。

今晚沒有他在房間裏,那種不舒服的壓迫感全然消失,她在浴室裏足足泡了一個小時的澡,舒服得差點要睡在澡盆裏,直到某種刺耳的鈴聲響起。

她愣了好久才確定那是門鈴聲。

匆匆起身繫好浴袍,走向門口透過電眼向外望。

“有什麼事嗎?”她謹慎地問著門外的領隊莊子成。

“對不起,明天要坐火車到瑞士,我要先收護照。”

“不能明天再收嗎?”

“明天一早就要先去辦理入境簽證,所以要麻煩你現在給我。”領隊說道。

水水一聽有理就開了門。

“請你等一下。”她走到床邊的桌前坐下,將背包翻了開來。

“你剛洗完澡啊?”莊子成突然在她身旁落坐。

“這是我的護照,”水水立刻起身將護照遞給他,然後嚴肅說道:“我老公的護照在他那邊,可能明天才能給你。”

“我知道,他已經先給我了,”莊子成眼神晶亮的望著她。“你老公明早才會歸隊。”

“所以你現在是不是應該趕快離開?”水水直接明說。

“我替你這樣的女人很不值啊。”莊子成一臉惋惜的起身走近她。“像你這樣美麗有氣質的女人,應該有個好男人來照顧你才是。”

“好男人?這世上會有好男人嗎?”她冷笑一聲。

“有!”他睜亮眼盯著她。“我就是!我找你這樣的女人很久了!而你需要我這樣的好男人來滋潤你、填滿你的空虛,你才會像朵吸飽了水的花兒一樣,充滿生氣與活力。”

水水一臉嘲弄。“我剛結婚了,莊先生,你找錯對象了。”

莊子成搖了搖頭。

“但是我看得出來,你不愛你先生,你先生也不愛你,誰都明白他今晚和那美女在一起會幹些什麼事,不可能只是坐在床上聊聊天吧?既然如此,你何必孤單的獨自過夜呢?”他靠近水水,親膩的耳語:“我保證你可以從我這裏得到無上的快樂。”

“你想和我上床?”水水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你也想的,不是嗎?”莊子成大膽的將手伸向她的腰肢。

水水沒有拒絕,也沒有說話,只是冷冷的瞧著他。

莊子成於是更進一步低下頭親吻她的脖子,另一只手也開始不規矩的伸進她的浴袍內。

“不。”水水擋住了他的魔手。她不喜歡這人的碰觸。

“欲迎還拒?哈哈!我喜歡!”莊子成笑得更狂,他停在她腰上的手迅速間進她的袍內撫摸她的大腿。

“我說不要。”她冷冷的僵立著。

“別裝了,我知道你也要我。”他一揮手,用力扯開她的浴袍,露出她的大半胸脯。

水水正要甩開他之時,門突然被用力推開,只見宋悠城一進房間就狠狠給了莊子成重重好幾拳。

水水把浴袍拉好,站在一旁不發一語。

“是……是你老婆……勾引我……”莊子成嚇得聲音都變了。

宋悠城刷地臉色大變。“你還說謊!不要臉的雜種!看我不宰了你!”

他又兇狠地踢得莊子成縮在地上哀叫連連。

“好了,叫他走。”水水靜靜地說道。

宋悠城臉色陰冷地瞧了水水一眼。

“你現在最好給我立刻消失,否則我不保證不會失控殺了你!”他咬牙恨聲道。

莊子成幾乎是用爬的出了房門。

“等一下。”水水叫住了他。

“什……什麼?”莊子成臉色發青的看向她與宋悠城。

“我的護照。”她把床上他剛才丟落的護照撿起來遞給他。“別弄丟了。”

莊子成一收下護照趕緊飛也似的爬出去。

宋悠城狠狠地把門甩上後,單手抵著大門不斷深呼吸,胸口急遽的起伏看得出仍在震怒中。

他借故打電話回來後,還是百般不放心。原本他決定留宿陪教授徹夜長聊,但後來善解人意的教授看出他的不安而叫他回去,他告別教授後便立刻請瑪蓮娜載他回飯店。

還好他趕了回來,不然水水可能早被這家夥強暴了。他早就看出這領隊對水水不懷好意,他真是太大意了,宋悠城在心底不斷自責!明天一早他一定要旅行社把這家夥撤換掉!敢動他宋悠城的女人,就等著找死吧!

他也氣她的拗脾氣!明明她就是嫌惡那領隊,根本不想讓那家夥碰她,為什麼又故意在他面前假裝無所謂?她就這麼喜歡氣他嗎?

“要洗澡嗎?”水水突然問道。

他緩緩抬起頭望向她,沉默不語。

“那我要用。”然後她安靜的走進浴室。

好一會兒後,浴室好靜,宋悠城不禁有些擔心,他走近浴室發現門沒鎖,於是他推開門進去。

他看見她站在花灑下,任水柱衝刷過她全身,而她雙手緊抱著自己,身體正不斷顫抖著。

他想也不想就衝進浴池裏將她拉進自己懷裏,緊緊抱住她。

“你走開。”她冷冷的命令他。

“不要。”他低聲說道。

“我叫你走開!”她音量提高,帶著憤怒說道。

“不行。”他輕聲耳語。

“你走開!走開啊!我不要你!你走開!”她突然歇斯底裏的猛力槌他。

他只是無言的將她摟抱得更緊。

“我恨死你了!你走開啦!”她槌到後來沒力氣,聲音逐漸變得哽咽。

宋悠城不斷輕撫她的溼發,此刻脆弱無助的她令他好心疼,他將她靠向自己肩頭,牢牢摟進懷中。

水水終於不再掙扎,她靠在他胸前無聲的落淚。

花灑仍不斷灑下,密密交織的水絲將兩人網成一個小小的世界,一個沒有恨、只剩彼此心跳聲的兩人世界。

*****

夏季的阿爾卑斯山美得令人屏息,一片綠油油的青草地、清澈的溪流,還有一棟棟獨立在鄉間的可愛小山屋,如詩如畫的景致,讓坐在車上的每個人莫不睜大雙眼,個個都發出驚嘆的聲音,惟獨水水和宋悠城兩人冷漠不語,對窗外的一切視若無睹。

她知道和宋悠城之間的冷漠氣氛已經讓整團的人感受到這股冷氣團,所以紛紛自動與他倆保持距離;而領隊臨時被撤換也成了團裏的新話題,大家忙著討論他是惹到什麼重量級人物才會被中途趕了回去。

下午要自費去日內瓦湖玩水上活動,水水根本沒有玩的興致與心情,而宋悠城精神也似乎不太好,所以兩人跟導遊說了一聲後便直接回飯店休息。

水水不想跟宋悠城待在同一個房間裏,所以她回房拿了泳衣後,不再理會宋悠城便朝頂樓的遊泳池走去。

她在水裏來回遊了好幾趟,直到筋疲力盡後才離開泳池回到躺椅上休息。

飯店頂樓的視野相當遼闊,從她坐的方位望過去是綠意盎然的阿爾卑斯山,不遠處有一座小湖,午後的金色陽光讓這一切美景變得如夢似幻,卻美極了。這讓她想起之前參觀過的法國印象派名畫家--莫內,他的許多作品是以寫景為主,有一幅“靜靜的河邊”,那種靜謐安寧的氣氛就像現在她所感受的。

當她正忘神的望著遠方美景時,前方一對情侶的嬉笑聲打斷了她的愉悅。

男人正抱起女人往瀑布一般的水柱下走去,女人則尖聲大笑著,男人走到瀑布下後,無視於周圍眼光,當場抱緊女人熱情的擁吻著。水柱仍嘩啦啦打在兩人身上,但他們似乎渾然不覺,仍沉浸在彼此的熱情裏。

她拼命想忘掉在浴室中的那一幕。

當時宋悠城全身衣服溼透,卻緊緊抱住赤裸裸的她,親密的擁抱雖然只維持短短一刻,卻夠水水不齒自己一輩子!她居然讓自己在那人的懷裏哭泣!他是她這輩子最恨的人,她怎能在他面前表現軟弱?就算她被莊子成嚇到,她也不能讓他知道啊!她不是成功的讓他以為她是個不貞的女人嗎?氣死他最好啊,為什麼到最後一刻卻破功了呢,笨死了她!水水躺回椅上掩住臉恨恨想道。宋悠城如果以為他這種小溫情就會打動她,那他可是大錯特錯了,她一點也不會感謝他!想到最後她仍是成功地把他“氣”出浴室,水水為自己勉強扳回一城而高興了些。

她那時低著頭語氣冰冷地問:“你為什麼回來?”

“我想回來。”他平和地說,已經沒有剛才的暴戾之氣。

“回來抓姦嗎?”她譏諷道。

“你一定要把我想得這樣不堪嗎?”宋悠城盯著她好久之後才吐出這句話。

水水冷笑著瞅他一眼。

“我不是想,我根本就覺得你是惡劣下流的無恥之徒。”

宋悠城靜靜凝視她片刻,然後伸手將水龍頭關起來,平靜說道:“擦幹身子吧,著涼了。”

水水偏偏故意裸身向著他擺出淫蕩的姿態。

“你不知道我是衝冷水降欲嗎?我剛才正準備HAPPY一番,你卻壞了我的好事。”她斜睨著他故意說道。

只見宋悠城眼神轉冷。

“你如果只是要氣我,不需要這樣犧牲自己。”

“你把自己估太高了。”她冷笑一聲。“我喜歡做愛,喜歡男人在我身上探索,喜歡男人進入我身……”

“夠了!”宋悠城一把抓住她的肩頭冷冷喝道。

“怎麼?怕聽到事實嗎?怕知道自己娶了一個蕩婦回來嗎?”水水眼底閃著報復的光採。“有個千人騎的老婆感覺如何啊?”

“我說夠了!”他拳頭猛然擊在墻上,發出極大的聲響。下一秒,他將她拉進懷裏,危險的威脅道:“你這麼喜歡別人強暴你嗎?好,就讓你最恨的人來強暴你!我看你是不是還會一樣喜歡!”

水水只是挑眉看向他,唇角噙著一抹冷笑。

“錯了,我喜歡被任何男人強暴,除你之外。”她絕情冰冷地睨著他。“你在我眼中不是男人,只是個什麼都不如的禽獸。”

宋悠城像碰觸毒蛇一般立刻甩脫她。他看也不看她一眼,便不發一語的離開浴室。

水水面無表情地望向藍色的水面,她會變得這樣冷漠無情,是他一手造成,怨不得她!她只是把她這八年來的怨恨痛苦丟回給他承受,如此而己。

她這樣告訴自己。

但是她下意識的收起浴巾,起身離開遊泳池,走進電梯,直到站在門外,她才驚覺自己不自覺走回房間。

好吧,她是看到他今天一直昏昏沉沉,不太對勁的樣子,萬一他死在這裏,她回去很難跟爺爺還有公公交代。而且他的錢她還沒花完呢,她已經決定要花到他破產為止。他若怎樣,她就沒機會看到他氣到吐血昏倒的樣子。

對!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她才回來看看他一下,只有一下下,確定他沒事,她就要逛街去了,對!就決定這樣!

當她打開房門時,房間內空無一人,床上沙發上也沒有宋悠城的影子。

她真是白癡、無聊,替他操什麼心啊,這小子根本就自己找樂子去了,水水暗自咒罵著。

“哼,那我就盡情去逛街,然後刷爆他給的金卡!”水水忿忿的自言自語。

語畢,她走進浴室。

才一推開門,她立刻花容失色尖叫一聲。

宋悠城正倒在浴室地上昏迷不醒。

水水馬上反身去打電話,用她不甚流利的英文求救,還好飯店也聽得懂,馬上派服務生上來先幫忙,等到將宋悠城扶上床後,沒多久,醫生與護士也來了。

經過一番看診後,確定他是感冒加上睡眠不足才會昏倒;醫生開了藥方後,又交代一些注意事項後便離去。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後,水水這才松了一口氣攤坐在一旁沙發上。這時她才發現自己身上仍穿著泳衣。水水瞅了一眼睡得極不安穩的宋悠城,再看看手中的藥方,一躍起身,先進浴室洗個澡,換裝後出來,這才下樓外出去幫他買藥。

她告訴自己:她會幫他買藥,是因為當時是她把全身溼透的他趕出浴室,他一下子吹到房間的冷氣,才會嚴重感冒而因此昏倒,所以她現在做這些事只是為了讓自己良心上好過些,她完全沒有一點要原諒他的意思。

宋悠城清醒後,水水把藥包及醫生交代的話丟給他,就甩上背包逛街去了。想要她照顧他?等下輩子吧。

他們之間的冷氣團一直持續著,宋悠城也不曾再主動和她說話,即使到了熱情的義大利,溫度依舊沒有回升。

他們的蜜月旅行也就在這種冷鋒過境下冰冷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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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水水懷孕的事就在蜜月回來沒多久,宋悠城刻意的宣布下成為宋家及城家的年度大喜事,也轉移掉兩家人對他們小夫妻之間“相敬如冰”的疑慮。

好不容易送走千叮嚀萬交代、嘮叨不休的媽及奶奶,水水疲倦的倒在沙發上。看著桌上她們送來的一堆補品,忍不住搖了搖頭。看來媽及奶奶真要把她養成肥婆子似的,全都是高熱量、高卡路裏的燉雞精、牛肉精、人參排骨等等,還不包括那些瓶瓶罐罐的鈣片、維他命等等營養補品。看他們從臺南大老遠送來這些“愛心”,她只能微笑收下。

前些天宋伯伯也是親自來看她,帶了一大堆嬰兒用品,看他開心的不斷笑著說著,還一直說宋媽媽及宋奶奶死得早,不然一定也是高興得不得了等等。

看到這孩子似乎是眾望所歸,兩家人都這麼高興歡喜的等著迎接他的降生,水水就不由得感到心虛。

面對這一切景況,宋悠城卻什麼也沒說,這讓水水不由得納悶:難道他真要讓別人的孩子冠上他的姓?他到底在想什麼?她發現宋悠城與她原先預期的樣子完全不同。

自他們蜜月回來後,宋悠城不知怎麼說服了他爸,沒多久,兩人便搬到離宋家只有五分鐘車程的這間雙並別墅;他請了一個傭人幫她煮三餐及整理家務,傭人是上下班制,所以煮完晚餐後就離開,如此一來,他們倆不同房的事情也就不會被家人知道。這一點讓水水不得不承認他的心細與謹慎。

也許是因為她肚子裏正懷了別的男人的孩子,所以宋悠城一直沒有強迫她履行夫妻義務,他們各有各的睡房,原本這是她最擔心的問題,現在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氣。他也給她相當多的自由,只有偶爾在她逛街太晚回來時會要求去接她之外,其它她做了什麼事他幾乎不曾過問,也不會幹涉。

而他甚至沒再提起蜜月時她惡毒傷人的話,就像是從來沒發生過一樣,安分的扮演著他老公的角色。這讓結婚之初一直表現冷漠、幾乎都躲在房裏不出來的水水因而松了心防。兩個月下來,她已經願意下樓來和他說說話,甚至和他共進晚餐,這對她來說是極大的讓步,也算是謝他為她做了這些事。不過她可不認為這樣是原諒他,她只是不想讓自己的生活太難過罷了。

日子過得平靜而安穩,雖然不是相親相愛,但也沒有惡言相向,就像是一般普通平淡的夫妻一般,不過漸漸隆起的肚子卻讓水水不得不開始正視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對於孩子的父親,她根本記不起來他的長相。那次的出軌,她純粹只是想報復,是她的疏忽才會造成今日的意外後果。對她肚子裏的無辜生命,她已經完全當作是她自己一個人的孩子,也開始漸漸適應及喜歡,但是宋悠城呢?他對這孩子又是怎樣的想法?畢竟他現在名義上算是孩子的“爸爸”。

此刻門鈴正好響起。水水一看墻上的掛鐘,隨即知道是她那個按時下班的老公回來了。

“今天身體有沒有怎樣?”水水開門後他照例問候這一句。

“還好。”水水同樣回道,順口提及媽及奶奶今日來訪之事。

“怎麼沒有留她們下來吃晚飯?”他問道。

“爺爺在家裏,奶奶急著回去,所以我就沒留她們。”水水看著他邊聽邊走進浴室。他一向有回來就先洗臉的習慣。

“宋悠城……我有事想問你。”

他匆匆把臉洗凈擦幹,戴上眼鏡走出浴室。

“什麼事?”

“呃……”水水抬眼遲疑片刻。“我想問你,我肚子裏的孩子你打算怎麼辦?”

宋悠城似乎有些驚訝。

“我們婚前不是討論過了?”

“我們只討論到結婚這部份。”水水說道。

“有疑問嗎?”宋悠城望望她,突然皺緊眉頭。“你別告訴我要墮胎,現在動手術太危險了。”

她搖搖頭。

“我是想知道,他生下來後要跟誰姓?”

“你嫁給我,當然要跟我姓。”他回答得理所當然。

水水怪異的盯著他,想從他的表情瞧出端倪,但是瞧了半天,仍看不出一絲異樣。

宋悠城見她不語,腦筋飛快地轉了一圈。

“難道你家有傳宗接代的問題?”他試探問道。

“什麼?”她正在研究他的反應,所以沒注意到他的問題。

“你媽媽及奶奶今天來這兒,有提到孩子要跟你們城家姓的事嗎?”他再度問。

“沒有,我還有一個弟弟,傳宗接代的事給他負責就行。”水水說道。

“那你到底想問什麼?”宋悠城莫名其妙的瞧著她。

水水想了想,決定把話挑明--

“你明知我肚子裏的孩子不是你的,為什麼願意讓他跟你姓?”她繼續明說她心中的疑問:“這樣也欺騙了你爸爸,他會視這孩子為宋家的骨肉,這樣,沒關係嗎?”

“這是我的問題,你不必擔心。”他口氣冷靜地說道。

“這孩子是我的,我有權知道他未來的命運!”水水態度強硬地說。

宋悠城望著她,好一會兒,他失笑地搖著頭。

“你是擔心我會拿他作報復的工具來報復你嗎?”他笑中帶著一絲痛心。

“這不無可能!”水水挑眉直視他。“何況你一直都知道我恨你,你怎可能以德報怨?我不相信!”

“以德報怨?”他譏諷一笑。“我沒有這麼偉大。”

“我想也知道,所以才質疑你的動機。如果你不想要這孩子,我自己可以想辦法……”

“想什麼辦法?送去孤兒院還是送給別人認養?”宋悠城神情嚴肅地問她。“我不相信你會想這種爛辦法。”

“這……還有時間可以讓我想想看……”

“不必想了,我要這個孩子,而且他會跟我姓宋,這樣夠明確嗎?”宋悠城認真說道。

“為什麼?”她不相信他有這種寬容度量。

“你是我老婆,這是你的孩子,也就等於是我的孩子,我當然要他。”宋悠城平靜地說道。“而且我們兩家的長輩一直很期待這個孩子的出生,就讓一切順其自然,沒必要做任何改變。”

“你沒有一絲恨意嗎?”水水一點也不相信。

宋悠城沉默的凝望著她。

他怎會沒有恨意!他恨哪,而且是恨死了,但不是恨這個孩子,就如她所說,這個孩子是無辜的,他恨的當然是這個孩子的父親。

當他聽到她懷孕的消息時,他簡直心痛得快要死掉!他如此珍愛她,她卻隨隨便便讓別的男人碰她!他當時憤怒得真想立刻殺死那個渾蛋!為什麼他可以輕易得到水水,卻不懂得珍惜呢?

水水對他來說一直是只可遠觀而不能靠近,她就像個女神一般遙不可及。

八年來,他花盡心思靠近她;知道她恨他、不想見他,所以他只能偷偷關心她,下課後騎一個半小時的車子到臺南等她下課是常有的事,即使只看她短短幾分鐘,但是只要看到她開心的樣子,他就能一路笑咪咪地再騎回高雄,就這樣一路跟著她到高中,甚至大學。有時他還會蹺班坐飛機去臺北看她。知道她嫌他矮,所以他拼命喝牛奶、打籃球讓自己趕快再長高,怕她嫌丟臉,所以他主動離開康華地下幫派;想要全力得到她,所以他討好她家的每一個人,以期得到更多的支持票。

但她懷孕的事真的狠狠地痛擊了他。

她在臺北做了許多荒唐事,他全都知道,也明白那是她的刻意報復,但還在他能忍受的範圍,所以他也不以為意,但這次她真的傷他太重了。

他第一次非常認真地考慮退婚一事,但他發現,不管這是她的報復還是不小心,他仍愛她、仍是強烈渴望要她時,他就決定原諒她的過往,只要她願意嫁給他,他願意與她重新來過。

明知她恨死他,常常故意說些一惡毒苛刻的話刺激他,有時真的把他氣壞了,但沒多久,他又會再度原諒她,他就是控制不了想和她在一起的強烈欲望。

他喜歡看她偶爾流露出的嬌態及羞赧的笑容,還有她自然不做作的模樣,更喜歡她那種倔強又傲氣的個性,也因為愛極她這樣的性格,所以才讓他吃足了苦頭。但是他一點也不以為苦,也不想因為一時的氣憤而衝動離開她。

相較於以前只能遠遠地偷偷看她,現在能面對面如此靠近她,跟她自在的說話、照顧她的一切生活起居,雖說現在怕她懷孕時期身體不適而沒有夫妻之實,但至少她是他名正言順的老婆,她的人在他的羽翼下被牢牢的保護著,這對他來說就是一種很真實、期盼許久的幸福。

如果必須擁有別的男人的孩子才能夠繼續擁有她,他毫不考慮願意這麼做。

“如果,我說我是性無能,沒辦法生小孩,所以才要這個孩子,你相信嗎?”

性……性無能?水水不由自主地望向他的下半身,但她眼神又飛快轉回來,雙頰已悄悄染紅。

“這……這是真的嗎?”她疑惑地問。

“當然……”他低聲耳語:“是假的。”

水水聞言揚起怒眉。

“你在開什麼無聊的玩笑!”這家夥竟然還有興致說笑!

“我說了真話你又不相信。”他突然瞇起眼瞧著她臉上可疑的紅暈。“倒是你,你有沒有跟我說謊呢?”

水水杏眼一瞪。

“我說了什麼謊?”

“為什麼你聽到性無能會臉紅?”他緊盯著她的眼睛。“你根本沒多少性經驗吧?”

水水愣了一下,隨即拉下臉。

“你眼睛脫窗啊!我哪有臉紅!而且我有多少性經驗關你什麼屁事!”她怒罵道。

他氣定神閒的揚起唇角悶笑著。

“你有病啊!笑什麼!”水水看他那一臉似笑非笑,心裏就很不舒服。

“我高興想笑不行嗎?”知道她可能比她自己所說的還純潔,他心裏就忍不住開心。

“不行!我討厭看到你笑!”她霸道地瞪著他。“我說不准笑!聽到沒?”

他緩緩收起笑容,眼底卻仍含笑著凝視若她,眼神專注而……灼熱。

水水被他看得……竟有些手足無措。

“你是不是欠人揍啊!你再這樣看我,我就扁你一頓!”她氣呼呼的揮舞拳頭叫道。

宋悠城只是揚起唇角搖搖頭。

“都做媽媽了,脾氣還這麼壞,小心你的胎教。”他不在意的轉身走向餐廳。“來吃飯吧。”

水水遲疑地望著他的背影,心底有著困惑。

結婚以來,她從來沒給他好臉色過,而且言語更形尖酸苛薄,傷了他無數次,女人所有的惡形惡狀她全使出來了,換成別的男人,可能早就提出離婚,但是,他沒有真正對她發過任何脾氣,惟一她看過最兇狠的那次,就是在法國最後一晚他揍了莊子成一頓。他對她是百般容忍,頂多他氣壞了就冷著臉離開現場,讓她幾乎錯覺到他是沒脾氣的好好先生,但是她知道他絕不是。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這樣對她好?難道就因為宋奶奶的遺言?還是有別的原因?

最後他仍是沒說出他要孩子的真正原因,看來有機會她還要再試探看看。

“快過來吃飯,別餓壞寶寶了!”看她沒跟來,他在餐桌上大喊道。

水水雖然滿臉的不耐煩,但腳步仍不自覺加快移向餐廳。

*****

醫院的婦產科候診室裏出現一位高大的男子。所有待診的女人都忍不住偷偷瞥那男子一眼,男子毫無所覺,仍舊全神貫注的詳閱墻上貼的有關孕期應注意事項的各種海報資訊。

“水水,你快過來看。”宋悠城招手喊著坐在另一邊正在看雜志的水水。

水水皺著眉頭看他一眼,又低下頭繼續看她的雜志。

宋悠城耐心的走過去將她拉起來。

“你快過來看,海報上有寫明孕婦需要補充的營養,你看你經常挑食,這樣對寶寶很不好,你應該過來瞧瞧。”宋悠城很認真的說道。

水水發現周圍的人幾乎都在看他們兩個說話。

“你很雞婆耶,這我都知道啦!”她尷尬地揮開他的手。

“你知道還亂亂吃東西?”他不以為然地看她。

“你再羅嗦,下次產檢我自己一個人來!!”她低聲警告他。

宋悠城看了她一眼後撇撇唇角不再多話,他一溜眼看到一旁的“媽媽教室”,於是又興奮的走了進去。

水水皺著眉頭看著他的舉動。

“太太,你很幸福耶。”

身旁的讚嘆讓水水轉過頭朝向聲音來源望去,一位年約三十歲的女人正用羨慕的眼神瞧她。

水水不知該說什麼,只好尷尬的對她一笑。

“你老公還肯陪你來產檢,我看他的打扮,應該是請假來陪你的吧?”女人一開口就滔滔不絕:“像我這是第三胎,我老公一次也沒來。他總覺得女人生小孩跟生豬一樣簡單,哪像你老公會這樣東看西看的幫你注意,你這應該是第一胎吧!”

水水點點頭。

“這也難怪你老公緊張啦!我看他一定是個很疼老婆的人吧?這樣的人一定也很愛孩子啊。”

女人一直叨叨講個不停,水水正想找機會尿遁時,號碼燈打出她的排號。

“水水,到你了。”宋悠城立刻走過來提醒她。

水水推門進去,過了幾分鐘後她走出來。

“檢查完了嗎?”他迎了過來。

“醫生要幫我照超音波,我要到另一個診療室。”水水回道。

宋悠城點點頭。

“我在外面等你。”

水水要推門進另一間診療室時,遲疑了幾秒,然後回頭匆匆看了他一眼。

“你要不要進來?”

宋悠城愣了一下,隨即臉上溢滿驚訝。

“可以嗎?”他不敢置信地問,怕是自己聽錯了。

水水聞言立刻拉下臉。

“不要就算!你當我沒說!”

“我要啊,求之不得呢。”他抓住門把直接推門而入,俯看水水的眼裏滿是笑意。

水水瞪了他一眼。

“別笑得這樣惡心,看了想吐!”

宋悠城一點也不在意她苛刻的話,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要他陪她耶,他高興得想歡呼大叫呢。

醫生進來後,要水水躺在診療臺上,他在水水肚子上抹上顯像液後,便開始用掃描器掃瞄胎兒的情況。

“你看,這是頭,這邊是手,還有這裏是腳……”醫生公式化的指著影像器上的黃色塊狀說道,然後又說道:“你現在聽到的這個聲音是小孩的心跳聲,看孩子的大小,你現在應該有四個月了。”

“醫生,現在看得到小孩子是男是女嗎?”水水問道。

醫生看了她一眼再度掃瞄一次。“小孩的姿勢遮住了,你五個月時再來照一次吧。”

醫生把掃瞄出小孩的影像底片遞給宋悠城之後就出去了。

只見宋悠城十分神聖的捧著底片,眼光充滿讚嘆地一直停在底片上。

“一個活生生的小孩!”他抬起頭驚喜的看向水水,然後情不自禁伸手停在水水已穿好衣服的肚子上緩緩說道:“已經四個月大了耶,一個會像你一樣漂亮的孩子啊。”

他眼底的迷戀與歡喜讓水水一時之間愣住了。

“又不是你的小孩,高興什麼,神經病!”水水冷冷的下了診療臺。

宋悠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臉色非常嚴肅凝重。

“就在娶你的同時,這個孩子已經屬於我了,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說出這樣的話,否則不僅傷了孩子,也會傷到你自己。”

他的認真眼神讓水水心口突然猛烈撞擊一下,擦撞出的火花燒灼了她,燒得她又熱又疼,她有片刻說不出話。

一會兒後她皺著眉頭。

“你抓得我好痛。”

“對不起。”他立刻反轉她的手為她按摩。“還痛嗎?”

水水用力抽回手,狠狠瞪他一眼。

“少趁機吃我的豆腐!死色男!”說完她轉身走出診療室。

宋悠城好一會兒只能瞪著門發呆,心中的酸澀像漏水一般悄悄滲入他的血液裏,怎樣也關不住。

他何時才能暖化這塊冰呢?

拿起手中的底片瞧了一眼。這是她的孩子,也會是他的。

笑容逐漸爬上他的臉,他還有好長的時間可以努力讓她真正變成他的,不是嗎?

宋悠城再度打起精神追向水水。

*****

“宋式造紙”目前在臺灣是屬一屬二的造紙廠,在面臨日本紙漿供貨量銳減及全世界大吹環保風而禁止不當伐木等種種紙業危機時,“宋式造紙”皆安然度過。這得拜宋瑜陵的高瞻眼光;宋家很早就在國外買下自己的山坡地,有計劃的栽種樹木及研究樹質,所以他們的紙漿來源不但不虞匱乏,而且價格非常穩定,品質更不會打折。

在宋慕城接手後,更是推展許多紙業促銷活動,包括以紙制品取代當時人們愛用的保麗龍、各種辦公室用品、紙制成衣以及各種工業用紙等等,將“宋式造紙”推上了高峰,銷售量佔全臺灣三分之一強。

三年前宋悠城接下家族事業時,正碰到電腦業蓬勃發展,全世界紙業嚴重衰退之際,許多造紙廠因此而倒閉,而“宋式造紙”當然也免不了受到波及,業績滑落了近四分之一。“宋式造紙”靠著自身不錯的財力加上與銀行界的良好關係,勉強在這一波衝擊裏穩住陣腳,但是也已大傷元氣。

當時年方二十三歲的宋悠城剛在美國紐約大學完成碩士學位準備攻讀博士,聽說宋慕城因此而累得病倒,於是他立刻收拾行李回臺灣,二話不說就接下了父親的位子。

宋悠城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成立G.G.,也就是CREENGROUP,由他親自領軍,研發與綠色產業有關的生技產品。在美國念書時,他就已經知道生化科技未來會成為世界性熱潮,不輸電子產業;要讓“宋式造紙”傳統產業再創紙業第二春,他就必須開發出紙張的新功能,而將微生物與紙張結合就是他想創造的另一個商機。

三年來,G.G.終於有了進展,最近已進入試驗的階段,所以宋悠城這段時間也忙得不可開交,除了大大小小的會議之外,水水的事也讓他很焦心。

已經六個月身孕的她,最近脾氣相當煩躁不安,尤其是晚上,可能是肚子大了不好睡,翻來覆去到最後仍不舒服就會掉東西罵人。隔天他打聽清楚後便去買了一堆抱枕回來給她,終於看到她微笑著入睡,他也忍不住笑得開心。

看到她懷孕這般難受,宋悠城暗自發誓,以後若有機會,他肯定是不會再讓她受這種苦了。

“總經理。”

這一聲讓宋悠城回過神來,這才想起現在還在開生技會議,而他竟然分神想著水水的事。

“什麼事?”宋悠城望向會議桌上的十幾位開會同仁鎮定問道。

“這個方案可以嗎?”負責的高級專員黃智堯再次問道。

“一切就按照你們的計劃進行,這個方案何時可以完成?”他立刻進入狀況。

“現在正在實驗階段,如果順利,下個月就可以正式對外發表。”黃智堯笑著回道。

“好,如果這次計劃成功,G.G.就給假兩星期、獎金六個月以作為鼓勵。”宋悠城笑道。他對員工一向大方。

會議室立刻響起一片歡呼聲。

“各位同仁,”宋悠城起身看著所有研究小組成員。“這項計劃沒有對外發表前,希望各位能夠緊閉嘴巴,不要對外界透露任何訊息,有問題嗎?”

“沒問題!”他們有力而開心的回答。

宋悠城滿意的點頭。

“好,散會。”

回到辦公室後,他面對滿桌的公文,心裏想的卻是家裏的水水。他毫不猶豫的撥起電話。

電話通了之後,那一頭響起水水慵懶的聲音。

“你昨天半夜怎麼了?哪裏不舒服?”他放柔了聲音問道。

他很少上班時間打電話回家,所以水水怔愣片刻,好久之後才僵硬地回答:“腳突然抽筋。”

“怎麼會突然抽筋呢?要不要我陪你去看醫生?”他擔憂問道。

“不用了,後來就好了。”她冷淡地說。

“萬一又發生怎麼辦?我看你昨夜大叫一聲,好像很痛哪。”他仍是不放心。

“反正死不了就好!”

“傻瓜,說那什麼話!”他皺眉斥道。“下午我陪你去看醫生吧。”

“就跟你說不用了,你這人怎麼這麼煩哪!沒事做你就去公司找事做啊,別來煩我啦!”她口氣不耐煩地說。

他仍然好脾氣的在那一頭說著:“如果你不去看醫生,那你晚上不要關房門,好嗎?”

“要幹嘛?”

“萬一有什麼事,我才可以過去幫你啊。”

“才不要咧,萬一你跑來偷襲我……”

“你也幫幫忙,挺著一個大肚子,誰有欲望偷襲你啊。”他忍不住失笑。

“你這個大變態可就很難說。”她哼道。

“你這麼希望我偷襲你啊?”他沙啞地低語。現在懷孕中的她較豐腴,整個人也有光採,在他眼中是最美的。

水水一呆。

“你這個變態說什麼話啊!敢偷襲我就閹了你!”電話裏看不到她已然脹紅的臉。

他輕嘆了一口氣。

“以後睡覺暫時別關房門,萬一隨時有狀況,我才不需要破門而入。我絕對不可能傷害你的,相信我好不好?”

“你實在很羅嗦耶,還有什麼事?”她充滿不耐地問。

宋悠城停頓片刻。

“我很想你。”他情不自禁低啞說道。

想起他們最近的和平相處,他的嘴角就止不住微笑。她現在不再排斥和他一起待在客廳,她看自己的閒書或是玩電玩,而他則用筆記型電腦工作,有時她也會放抒情曲或爵士樂,和諧的氣氛就像真正的家一樣,這讓他覺得幸福極了。

“肉麻死了,無聊!”她喀一聲掛斷了電話。

望著發出嘟嘟聲的話筒,宋悠城只是笑了一笑將它放好;相較於她從前的惡言惡語,現在這種情況真是好太多了,而且他漸漸明白她是刀子口豆腐心,只要她的心願意給他,他一點也不介意她的刀子口如何傷他。

剛放好電話,內線電話正好響起。

“總經理,有位瑪蓮娜小姐在二線電話,您要不要接?”

“好。”他按下二線按鍵。“哈羅,瑪蓮娜!”

“喬瑟夫,你今晚可以來接我嗎?我晚上七點十分到高雄。”瑪蓮娜一接通後就略哩啪啦用一連串法語快速說道。

“你來臺灣做什麼?”宋悠城訝異地問。

“我跟我爸大吵一架,幹脆離家出走!我想見丹尼斯,所以來臺灣。我們先見了面再說吧。”瑪蓮娜又快速說了航空公司及班次。“七點十分來接我,就這樣,拜拜。”

宋悠城還來不及多問,她就迅速掛上電話。

瑪蓮娜以前曾經幫助過他,這次她難得來臺灣,他怎麼說也不能拒絕她,看來他今天不能準時回家陪老婆了。宋悠城不禁嘆了口氣拿起電話報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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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發表於 2010-4-22 20:40:0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今晚顯得特別安靜,沒那家夥在家跟在一旁羅嗦,真好!水水獨自在客廳看DVD時不禁想道。

伸了伸懶腰,今天比較早吃晚飯,現在肚子好像又餓了,她緩緩起身去冰箱找食物吃。

經過客廳的落地窗前,她不自禁停下瞧瞧自己映在玻璃窗上的身影,又腫又肥,真像只大肚子的青蛙咧,好醜!

“挺著一個大肚子,誰有欲望偷襲你啊。”

她腦中突然響起宋悠城這句話。該死的男人都是一個樣!老婆懷孕,一變醜就趁機出去打野食!外面的美眉怎麼說都比家裏的大青蛙好太多哇!說不定宋悠城就是這樣想。

水水冷哼一聲,管他宋悠城怎樣想,只要他不碰她,他愛搞誰就搞誰,才不關她屁事咧!

她爆了一大包的爆米花,繼續看DVD“哈啦猛男秀”,真沒見過這麼蠢的男人!她邊看邊大笑。

晚上八點,她在大笑中結束了片子,笑得全身都流汗了,於是她起身回房洗澡。洗完澡又敷個臉後,再回到客廳,她望了望掛鐘,才九點而已。

今天睡到下午兩點才起床,現在她精神可好得很咧。於是她走到客廳旁開放式的書房,打開電腦,開始玩起宋悠城買給她的最新電玩。

“耶!酷斃了我!”她終於玩到破關時大叫了一聲。電玩這方面她真是所向無敵,真厲害啊。

她自我臭屁了一番後,便關上了電腦。電腦輻射對胎兒不太好,所以她懷孕後就不敢玩太久。

走向客廳她的老位子,又抱了一籃葡萄吃了起來,拿起昨天看了一半、村上春樹寫的‘挪威的森林’繼續看下去。看到一半,覺得周圍好靜,她又把宋悠城買回來的莎拉布萊曼最新的“月光女神”CD拿出來放,室內立刻揚起莎拉布萊曼獨特、有如天籟的優美嗓音。

隔壁的拉薩犬突然大聲狂吠,把水水嚇了一大跳,接著聽到開門聲,原來是隔壁主人回來了。她抬頭順便望向時鐘,十一點。

當她終於看完渡邊與直子之間錯綜復雜的故事後,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四十分。關掉CD,她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隨意轉著頻道,百般無聊的看著無聊的節目。某個有線電視正在討論外遇事件,邀請的女星正跟專家大加撻伐不忠的男人。

水水瞄一眼時鐘,十二點。她煩躁的轉到別的頻道。

重播的娛樂新聞正在報導最近當紅的吳姓主持人除了終於承認已婚還有四個小孩的事實外,可能還有第五個小孩的最新話題。水水皺了皺眉頭再度轉臺,她再看看鐘,十二點二十分。

到底和什麼朋友出去會搞到這麼晚?水水用力的按著遙控器。

十二點三十分。

還叫她不要超過十二點回家,他自己比她還晚咧!下次看她還會不會甩他!水水忿憤的瞪著鐘。

十二點四十分。

說不定他現在正和哪個女人在床上廝混咧!媽的!管他去死咧!他就算得了愛滋病也不關她的事!

一點正。

她決定以後死也不要跟他說話。

就在此刻,她聽到鑰匙開門的聲音。水水用力關掉遙控器,甩在沙發上後起身準備回房。

“咦?你還沒有睡啊?在等我嗎?!”宋悠城驚喜的問道。

水水不發一言走向房間。

宋悠城一個箭步擋在她身前。

“你怎麼了?生氣了嗎?”

水水冷著一張臉,她絕不會再跟他說一句話。

“你別這樣,我手機在山上收不到訊號,又找不到公共電話打回來,你別生氣啊,我下次不會這樣了,好不好?”他低聲陪著笑說道。

水水還是不說話。

“媽媽不要生氣啊,寶寶在肚子裏會怕怕啊。”他歪著頭學著小孩子對她說話。

水水冷下的臉稍微緩和下來,當她抬眼看向宋悠城時,突然見到他襯衫的肩頭有明顯的口紅印。

她怒目一瞪。“你最好去死!”然後頭也不回地立刻回房。

宋悠城呆站在原地,好片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水水憤怒地走回房間,用力的甩上門。

他竟然真的去找女人!還騙她說跟什麼朋友出去!他真的太不要臉了!最好去死算了!水水抓著抱枕,心底氣憤的咒罵著。看了一眼抱枕,水水想也不想就把床上宋悠城買給她的七、八個抱枕全部用力踢下床,她才不要他的虛偽、假好心!

她輾轉反側好久才帶著一絲無以名狀的酸澀與憤怒逐漸睡著。

半夜,她痛得驚醒。又是小腿抽筋!她揉了好久還是好痛,不知為什麼,她突然悲從中來,眼淚就這麼不知所以的拼命掉下。

“發生什麼事了?”宋悠城只穿一件短褲突然出現在門口,他一直想著她的事睡不著,因此她房間一有動靜,他馬上就知道了。

水水沒有理他,只是自顧自掉淚,最後幹脆把頭埋在膝間哭了起來。

宋悠城大步走進她房間,落坐在她身旁緊張又擔心的望著她。

“是不是腳又抽筋了?”

水水胡亂的點頭。

“在哪裏?”他遲疑一下,摸住她的小腿肚小心翼翼地問:“是不是這裏痛?”

“好痛啦!你小心點啦!”她哭著說。

“好!好!對不起!我幫你推一下,等會兒就不痛了。”他柔聲安慰。

他動作輕柔地將她的腳慢慢拉直,然後彎起腳底板推向前。“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水水好一會兒後才點點頭。

“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他攏一攏她哭得汗溼的頭發,低聲問道。

水水沒有說話。

宋悠城看了看床四周散了一堆抱枕,她一定又在生他的氣才會把抱枕丟得到處都是。他搖了搖頭,走下床把抱枕撿起來拍了拍灰塵,然後一個個安放在水水的床周圍。

“抱枕別再亂扔,不然你又睡得不舒服了。”他像對小孩子說話一般溫和。

“你今天是不是去找女人?”水水突然冒出話來。

宋悠城怔愣數秒,當他腦袋裏終於消化完整句話之後,又驚又喜又不敢置信。

“今天我陪瑪蓮娜去嘉義找她以前的男友,也是我的同學丹尼斯,因為路不熟才花了一些時間。”他的聲音逐漸沙啞低沉:“我已經有自己的女人了,何必再去找。”

“是嗎?”她可憐兮兮的瞅了他一眼。

“是啊。”他慢慢地坐近她,眼神十分專注,語氣也愈來愈溫柔:“我的女人現在挺著大肚子,雖然脾氣不太好,又很任性,不過她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女人。”

“騙人!”她又把頭埋進膝間。

宋悠城好小心好小心的將她輕輕攬在胸前。

“我發過誓,”他極虔誠地閉上眼,吻貼她的秀發時喃喃低語:“今生今世我再也不會欺騙你。”

好久,水水都沒有反應。

當他正高興地以為水水己經不再排斥他的擁抱時,才發現這女人原來已經睡著了。

宋悠城失笑地瞧著她熟睡的模樣好一會兒後,才輕手輕腳的將她放在床上,幫她弄好周圍的抱枕;正準備離開時,情不自禁地,他俯下頭小心翼翼地吻了她微張的小嘴。這是認識她八年以來第一次吻她,雖然只是輕輕一吻,宋悠城卻滿足的咧嘴直笑。

等他關上房門後,水水的唇角緩緩漾起一抹很淺的微笑,她伸手攬住身旁的長型抱枕,將臉貼在上面,然後帶著微笑入睡。

*****

宋悠城的鼻子又挺又飽滿,嘴唇也滿性感的,不是那種薄薄的“無情唇”;戴著眼鏡的側面安靜而耐人尋味;他的頭發很黑,發絲很柔軟的貼在腦後,短而整齊;修長的手指正飛快的敲著電腦,指甲方方短短的,看起來很幹凈。

平常在家他都是穿一件白色運動衫及黑色長褲,他的腿又長又直,加上比她還高上幾公分,整體看來算是滿健康標準的身材。他不是那種俊美型的帥哥,但是五官很有型,是屬於那種耐看型的男人,而且整個人看起來幹幹凈凈的很舒服。有的男人就很髒很邋遢,她以前在校外住宿時就曾聽過男同學的內褲可以正反面穿好幾天,髒得令人作嘔。

宋悠城是她見過最會打點自己的男人。結婚這麼久以來,他都自己洗衣服整理房間,從來不需要她操心,反倒是有時她累得睡著了,他還會主動幫她洗衣服。

水水捧著書坐在單人沙發上,她從睫毛底下偷瞧著他專注工作的神情。不知道為什麼,自從那晚他偷親她之後,她常常不自覺就瞧著他發呆。這對以前的她來說打死也不可能。但是奇怪的,現在愈看他愈順眼,似乎也沒有像以前那樣令她看了就討厭。她發現自己嫁給他這近半年來,這是第一次這樣認真而仔細地注意他。

“為什麼看著我發呆啊?”他突然冒出話來,坐在她身前托著下巴笑眼看她。

水水好像作賊被抓到一樣,瞬間脹紅了雙頰。

“誰……誰看你發呆啊!”她杏眼圓瞪,聲音比他還大。“你以為你是誰啊?大帥哥嗎!我看你幹嘛?你臉皮真的厚得可以去貼壁磚!”

看她愈急著辯解,他就愈覺得玩味。那是不是表示她有點在乎他了呢?宋悠城微笑的往前傾,仔細瞧著她的臉蛋。

“看什麼啦!”水水皺著居斜睨他。

“水水,你好漂亮。”他突然柔聲低語。

水水沒料到他會來這一句,一下子呆若木雞。

“你秀逗啊,有病咧!”她臉頰瞬間飛上緋紅。

宋悠城一瞬不瞬地癡癡凝視她,天知道他多喜歡看她為他而染紅的雙頰,多渴望能吻住她殷紅的雙唇,多希望能緊緊擁她入懷!但是,他只能在心底愛她千遍萬遍,也不敢跨越雷池一步。他守護她這麼久了,好不容易她不再用怨恨的眼神排斥他,他不要因為任何冒失的舉動,而有失去她的危險。

事業上他敢拼敢衝,大膽而充滿自信,但在愛情上,他卻是個懦弱的保守者,連一點險都不敢冒。

實在是他等她等太久了啊,宋悠城幽幽的嘆息。

“水水,下星期我們公司有個發表酒會,你最近老待在家裏,想不想出來走走?”他試探性的約她。

“你們的發表酒會一定很無聊,我才不要去咧。”水水從鼻端冷冷哼著。

宋悠城聞言不語,他不會勉強她做任何事的,只是失望的感覺濃濃覆蓋他心頭。

看他一臉的失望,水水瞧著他沉思片刻。

“你們的發表酒會是要發表什麼?新的紙嗎?”水水只知道他們家是開造紙廠,而她也從不過問他的工作,該說她對他完全一無所知。

見她主動發問,宋悠城的笑容又重新回到臉上。

“這是最新的生技紙,就是將微生物加進紙張,可以用在農業上,是最新的生技產品。”他約略講個大概。

“微生物加進紙張用在農業上?這我倒是第一次聽到耶!你可以再說清楚一點嗎?”水水好奇的問道。

“你對這有興趣嗎!”宋悠城驚訝地看她。

水水撇一撇唇。

“你忘了我大學念的是植物系嗎?雖然是吊車尾考上,但多多少少也念了四年。”她想起自己由當初的準備玩四年到後來真正讀出興趣。“那時我們教授就有談到未來農業的趨勢會朝生物科技發展,到時可能會完全取代傳統化學農藥,整個農業歷史會走入另一波新的高峰。”

“你們教授說得對極了!”宋悠城興奮的說道:“我們準備要發表的‘紙席’就是具有這種顛覆整個傳統農業的功能。這張加了微生物的紙張裏有種子、生物制劑、有機肥料等等,農民只要把紙往土上一鋪,以後農民不必播種除草,就可以長出農作物來!”

“這樣聽起來真的很棒耶!”水水睜大眼新奇的說道,她腦筋一轉--“這樣說來,如果想要防草或是防蟲,那也可以將那種生物制劑加在紙上,就不必再噴灑傳統化學農藥嘍?”

宋悠城滿懷讚賞的眼光瞧著老婆。

“你真是聰明!可以舉一反三,我們就是想要顛覆傳統農業的耕作方式,以後農民不需要再插秧播種,只要鋪上‘紙席’,就可以減少許多工作負擔,讓農業也能夠升級。”宋悠城滔滔不絕地說著他三年來的努力目標。“我們除了‘紙席’之外,還有想到水果套袋及農果箱上也可以加入微生物……”

“把微生物加進紙張裏,你怎麼會有這個idea?”水水打岔問。

宋悠城遲疑一下,終於把他多年的願望說了出來。

“我念大學時,有一年放春假,我們幾個同學一起去雲林同學家玩,結果碰上他父親病倒,那一整片田地正要插秧播種,他父親急著抱病起身工作,我們一群同學就幹脆自告奮勇要幫忙,想說這種小事難不倒我們,沒想到幾天下來,幾個身強體壯的大男生全累攤了!早上四點就要起床,一直要工作到太陽下山才休息,那時天氣才入春,早晨還是非常冷,對平常不睡到日上三竿不起床的我們要掙扎著爬起來已經夠痛苦了,再加上要一直站在冰冷的水中彎腰工作八小時,那短短幾天改變了我們二十幾年來的觀念。我們不禁要對所有的農民致上最深最深的敬意,他們實在太偉大了。”

他停頓片刻,見她仍很認真的聆聽又繼續說道:“後來我在美國研究紙張時,意外發現紙的纖維上有許多微細小孔,是很理想的微生物載體,這讓我想起在美國當紅的生物科技已經運用在制藥、花卉、疫苗、食品等等,都有非常驚人的成績,所以我就想到把微生物跟紙結合在一起,如果也能運用在農業上,改善農民的工作方式,這樣是不是會有更多人願意投身在農業上,再創臺灣農業的新契機?這也是我們‘宋式造紙’的另一個新商機,所以我們花了三年研發,終於有了‘紙席’這項革命性的產品。”水水望著他侃侃而談的發亮眼神,整個人倣佛發光體一般,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吸引魅力,教人無法移開視線。她心底無來由地升起一股非常奇妙的感覺:有點敬佩、有點虛榮、有點驕傲,當然更有點高興。

她相信他那些同學敬佩感動完之後,他們會做到的就是以後吃飯不會再浪費飯菜,但這只是獨善其身;而宋悠城卻是兼善天下,他想辦法幫助他們改善工作,讓他們不再那樣辛苦,甚至因此而可能改寫臺灣的農業歷史。

這樣一個出色的男人竟是她的老公!她原本唾棄厭惡得要死、死也不想嫁的男人!水水心底不禁想笑。

她又問了他一些有關這方面的問題,而宋悠城知無不言,而且由深入淺,把許多專業的術語解說得很清楚。

“這樣吧,你來我們的發表酒會,到時就會看到那張神奇的紙,怎樣?”他問著期待的眼神看她。

水水故意皺皺眉頭沉思。

“可是我現在像只好醜的大青蛙……”

“誰敢說我最美的老婆是大青蛙,我就把他踢出酒會!”他憤慨道。

“可是我在人多的地方就會呼吸困難、不太舒服……”

“我會交代一間貴賓休息室讓你休息,等發表會一結束,我就帶你回家,好不好?”

“可是這樣我就沒參加到酒會啦。”

“那你喜歡待到幾點我就陪你到幾點,這樣好嗎?”。

“你不用應酬那些記者或客戶嗎?”她又問。

“只有前面半小時我需要應酬一下記者,後面會有公關室主任接手,我到時候就可以過來陪你。”他仍是一臉笑意。

“你為什麼對我這樣好?”她專注地望進他的眼。

宋悠城一接到這問題,倏地一窒,他凝神望著水水。

“我應該對你好,你是我老婆啊。”他眼光極其溫柔的凝視她。

“可是你連我的手都還沒拉過耶,這也算老婆嗎?”水水這次沒有避開他的視線。

“我正式娶了你,你就算是我老婆了。”他問避她的問題。

水水瞧著他,然後故意邪惡的低笑:“你有沒有很想上我啊?”

宋悠城一下子被嗆到一般,隨即連連咳嗽好幾聲。

“你……你怎麼這樣直接啊。”他臉微微一曬。

“怪了,你還會臉紅耶!”水水眼神怪異的盯著他瞧半天後問道:“你不會是在室男,還沒跟女人做過那種事吧?”

宋悠城沉默數秒,他記起自己婚前那荒謬的一次經驗。

“不是。”一會兒後他搖了搖頭。

“原來你早就有經驗啦,那我們倆算打平了!”水水故作不在意的笑著,然後她曖昧的靠近他,邪氣地耳語:“怎樣?她床上功夫棒不棒啊?有沒有讓你很來勁啊……”

“別這樣,那是結婚前的事了。”宋悠城冷靜的打斷她的話。

“有什麼關係,我們來交換經驗啊!”水水不理會他繼續邪笑著。“看看她哪一種姿勢會讓你興奮,而我又要男人親我哪裏才會高潮……”

“別說了!”他倏地抵住她兩側,鼻子幾乎近得快碰到她,眼神冷冷地盯她。“我不想談論這些事,也不想聽。”

水水毫無懼色的回瞪他。

“你承認了吧,你根本就還在乎我以前的事!哪個男人會不在乎自己老婆以前跟別人有一腿……”她尖銳說道。

宋悠城緊緊閉上雙眼。

“你為什麼一定要把一切事實血淋淋的攤在陽光下?為什麼一定要千刀萬劍把我痛宰得傷痕累累?這樣做你真的會比較高興嗎?”當他再度睜開眼時,眼中滿是深沉的悲痛。“我知道當初是我的錯,是我欺騙你,所以你才答應了這樁婚約,但是我並不是有意騙你,我也一直在努力補償我的過錯,不管你在結婚前做了什麼,我都能原諒你,我知道你是故意想報復我!我只希望婚後我們可以平靜的過日子,你可以忘掉過去的一切,和我重新開始,我甚至已經把你肚子裏的孩子當作是我的!”

宋悠城痛苦的垂下眸子。“我只是個平凡人,我會受傷,我的心也會碎的。”

水水第一次見到他露出那樣痛苦的神色,聽他親口承認他也會受傷,她應該高興,而且要痛快地嘲笑他才是,因為她終於達到報復他的目的了。

但是她什麼都沒有做,她只是靜靜地聽他說話,靜靜地凝望他眼睛,靜靜地將他所有表情放進了心底。

“對不起。”她終於細聲說出口,然後抬起眼專注投入他瞳仁中。

“對不起。”她又說了一遍。

沒有預警的,她輕輕地覆上了他的唇。

“對不起。”她閉上眼將道歉印在他正微微顫抖的唇上。

好一會兒,宋悠城完全沒有任何反應。正當水水睜開眼要撤退時,下一刻卻被他牢牢捧住臉蛋。

“是我該說對不起。”他眼眶微紅,深情地望著她沙啞低語。

他偏過臉,極其緩慢而溫柔地來回擦吻過她的唇,垂眸凝注的視線一直緊緊鎖著她的眼,直到她承受不住他深情滿溢的眼眸而柔順的閉上眼時,他也同時關住視線,關不住的深情流轉成唇舌間綿綿密密的無盡愛戀。

安靜的屋內,莎拉布萊曼的靜謐歌聲突然變得清晰了起來。

“This love,this love is a strange 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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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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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2 20:40:2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宋式造紙”在高雄圓山飯店舉辦的發表會轟動整個業界!不僅各大媒體爭相拍照,連許多農民代表及農業學者都來爭睹這張神奇的紙,這將成為革命性的產品,再創臺灣農業王國的奇跡。水水微笑的看著宋悠城被一堆記者及學者團團圍住,他正神採飛揚的解說著“紙席”的特殊功能。

他正忙,而她不想打擾他,所以便走去看看“神奇的紙”到底長什麼樣子。又聽聽農民正在一旁討論這“紙席”的實用性,聽得津津有味,站了好一會兒,她覺得腿有點酸,正想找地方坐下來休息時,有人叫住了她。

“宋太太,你要不要來這邊休息?”一位像秘書打扮的年輕女子笑著喚她。

“你是?”水水客氣的問道。

“你好,我是總經理的秘書,也是他康華中學的同學何大林的妹妹,我是何小雯,你可以叫我崔西。”她一臉溫順的笑容。“總經理有交代要我好好招呼你,你先坐下,我去幫你倒杯水吧。”

水水還來不及回應,她已經捧著一杯礦泉水過來。

“謝謝你,崔西。”水水微微一笑接過水杯。

“別客氣!”崔西微笑的打量著她,然後語帶玄機的笑道:“難怪總經理會改邪歸正哪……”

“什麼意思?”水水不解地問道。

遠處正好有人在大叫崔西過去。

“不好意思,我先過去看看有什麼事要我幫忙。”崔西又是溫順一笑後便匆匆離開。

水水靜靜地喝水,一邊想著崔西剛才話裏的含意。

等了許久,崔西仍沒回來,室內空氣愈來愈糟糕,水水開始覺得呼吸不太順暢,於是她決定到室外的陽臺去透透氣。

才在陽臺邊的木頭椅子坐下,她就聽到一聲驚呼,回頭一看,她也不禁愣住了。

“咦!你……你不是城水水嗎!你怎麼在這裏!”一位高瘦漂亮的男人小跑步過來跟她打招呼。

“你是那個……”他一走過來她就立刻認出來了,但是她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是宋悠城的康華同學,我叫林東村,你還記得我嗎!”他露出一口漂亮的白牙。

水水的心跳正以不規則的速度跳動著。

“記得!”水水喜悅的說道。她怎會不記得!當年她還以為他是宋悠城,讓她白白做了一個月的美夢。

林東村興奮的望著她。

“你怎麼會在這裏呢?”

“你怎麼會在這裏呢?”

兩人同時發問,林東村有風度的說道:“你先說,女士優先。”

水水微微笑說:“宋悠城今天在這裏開發表會,我跟他一起來,他就在裏面,你要不要過去跟他聊聊?”

“我想可能不方便。”他為難的說道。

“為什麼?你和宋悠城不是交情很好嗎?”水水頗為驚訝的問。

林東村停頓片刻,才遲疑的開口:“呃……我們之間想法有分歧,所以……”他說到一半住了口,因為他突然發現水水挺著肚子,他臉色立刻大變。“你懷孕了?”

“對呀,快八個月了……”她見到他的臉色很怪異,不禁皺眉問他:“怎麼了?”

“宋悠城對你好不好?”他突然關心的低聲問道。

“非常好。”水水老實回答。

林東村聞言,出現一絲陰沉,但隨即消失。

“那就沒事。”林東村趕緊搖搖手。

水水一臉狐疑地瞧他。

“到底有什麼事你就直說,不要吞吞吐吐。”

林東村凝視她好半天,終於吐露一點風聲:“你知不知道宋奶奶的遺囑內容?”

水水搖搖頭。

“我知道這幹嘛?”

“跟你有關係啊,當初宋悠城就是因為這紙遺囑不得不娶你啊。”林東村終於說道。

“那又如何呢?”她靜靜地看他,表情未變。

林東村驚訝不已。

“你難道不生氣?”

“我也是因為家人的關係不得不嫁給他啊,這很公平。”水水不以為意說道。

“你們結婚前我還為了他仍然堅持要娶你而和他大吵一架,到現在我們都沒再見面。”林東村耙了耙頭發,沒好氣的嘆道:“看來是我太多事了。”

這回輪到水水大吃一驚。

“為什麼你要和他大吵一架!”這有點荒謬吧!又不關他的事。

“因為我喜歡你啊。”林東村衝口而出。

水水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她完全沒想到事隔這麼久他還喜歡著她。

“對不起,我現在這樣對你說太失禮了。”林東村低聲道歉著。“但是我真的很喜歡你,第一次見到你我就愛上你了,後來以為你跟宋悠城訂婚,我就會死心,沒想到經過這些年我還是忘不了你。現在見到你,我更能肯定心裏對你的這份感情。”

水水聞言,紅霞立刻飛上頰邊,心頭怦怦直跳,面對他灼灼的注視,她竟然無法直視他。

“就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更不想見到你受傷害,因此才會百般勸阻宋悠城不要娶你,他根本不可能帶給你幸福。”林東村一臉心痛地凝視著她。“如果他是因為要繼承財產才不得不娶了你,那麼,我無話可說,畢竟你們還是有機會彼此了解,或許以後他會漸漸愛上你,你們有可能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但是他的情況並非如此,所以我無法忍受他這樣自私自利的娶了你……”

水水愈聽心裏愈下沉,似乎有某種未知的事實將會改變她和宋悠城的關係。

“還有什麼情況是我所不知道的嗎?”她冷靜地問。

林東村的視線一直緊盯著她。

“宋悠城是同性戀。”

*****

宋悠城坐在客廳沙發上靜靜望著墻上的鐘正指向一點。

淩晨一點,他親愛的老婆此刻還沒有回到家,連手機都關機,讓他又著急又憤怒,又擔心又生氣!

她在高雄沒有什麼朋友,她能去哪裏呢?她挺著一個肚子又能去哪?手機是關機還是沒電了呢?她會不會有事發生了卻又沒辦法跟他聯絡?會不會被人綁架呢?糟了!這不無可能啊。“宋式造紙”的資產少說也有個幾百億啊,再加上股票,會不會因此被歹徒瞧上眼了呢?

宋悠城想報警,但又猶豫不決。如果她只是晚歸,這一報警把事情鬧大,萬一被爺爺知道,少不了她又要挨一頓罵。

唉!宋悠城起身站在落地窗前望向窗外一片闔黑,心頭忍不住嘆了口氣。

女人果真是善變啊。

那一星期是他這輩子最甜蜜的時光!她不再排斥他的擁抱、親吻,甚至願意讓他抱著她入睡,他第一次嘗到幸福的滋味是如此甘美,笑容沒有一天離開過他的嘴角,他快樂得想擁抱全世界啊。

但是幸福卻是如此短暫!她又再度殘忍的將他打入地獄,原來嘗過天堂的甘美後,地獄的苦澀竟會如此難入喉。

他挫敗得想掉淚。

她什麼話也不說,只是又恢復那張冷冰冰的臉,見到他只是躲,要不就出去玩到三更半夜,以前起碼他還能見到她,和她一起晚餐或是說說話,但現在他連見到她一面都難。

到底要怎麼做,他才能得到她的愛呢?難道先愛上的人注定就要受苦嗎?宋悠城掩住臉再次嘆息。

一點二十分,她終於回來了。宋悠城在心裏默默數了十下後才開口:“夜歸的女神,”他站在門口心平氣和地看著她。“這麼晚了,怎不打電話叫我去接你?”

“我早就成年了,你不要像個老頭子一樣羅羅嗦嗦!”她不耐煩地越過他往前走。

“你挺著一個大肚子,我很擔心啊。”宋悠城耐著性子說道。

“你是擔心孩子嗎?”她轉過身冷冷的看他。“等我生下孩子,是不是就自由了?”

宋悠城陡然一愣!

“你這是什麼意思?”他嚴肅的盯著她。

她翻翻白眼轉回身,準備回房。

“水水,等等!”他一個箭步擋在她面前。“我覺得我們應該好好談一談。”

“你煩死人了!知不知道啊!”她依然皺著一張臉。

“可是你最近怪怪的,上星期我們還好好的,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你能不能告訴我?”他態度溫和道。

水水冷冷的望著他。

“你發神經啊!我本來就是這個性,哪有什麼怪不怪!”她斜睨著他,一臉冷然。“倒是你,你隱瞞了我不少事吧?”

“我隱瞞你什麼事?”他冷靜的看著她。

“那你說說看有什麼事沒告訴我?”水水眼神銳利的盯著他。

他頓住好一會兒。

“婚前的事已經都過去了,我覺得我們彼此都沒必要追究,也不需要再提,而結婚後我的所有事情你應該都很清楚,我沒有瞞過你任何一件事。”他慢條斯理地說道。

“很好,很好。”她扯起一邊唇角冷笑一聲。“你實在很會說話,四兩撥千金,輕易就把我堵得一句話也沒辦法反駁,說不過你,我認輸!”

她說完,立刻頭也不回地朝房間走去。

宋悠城迅速拉住她。

“你到底要我說什麼!你這樣很不可理喻……”

“對!我就是不可理喻!我就是這種個性!你不滿意可以離婚哪!”水水憤怒地脫口而出道。

宋悠城闐言倒抽了一口氣。

“你到底想怎樣?”他瞪著她好久,而她也冷冷的回瞪他,最後他終於認輸地攤攤雙手。“好吧,我說。”

水水也不說話,只是表情凍結了般地等他說出口。

他有點遲疑、有點緊張地注意她的表情,很謹慎地一字一句慢慢說下去:“嗯,結婚前一個月,呃……我不小心……呃……跟一個處女上了床,但我當時……”

“你還說謊!”水水眼光冰冷。

“我說謊?這種事我為什麼要說謊?”他終於鼓起勇氣跟她坦白這件事,她居然是這種反應!“你心裏有數!”同性戀還能跟女人上床?還是個處女咧,想騙她到何時?

“我心裏連根草都沒有!還有樹(數)?”他快抓狂了。“你能不能說清楚?”

“你去跟你奶奶說清楚吧!”水水甩開他的手恨恨道。

“什麼?”

“就是--你去死!”她憤懣地丟下一句後就立刻走人。

宋悠城抹了把臉,雙手撐住額頭,站在客廳目送她憤怒的回房。

他咬住下唇不解地沉思著。這太荒謬了!他惟一最對不起她的一件事,竟然不是讓她生氣的原因,那麼,她到底氣什麼呢?難道……她知道了他在康華的那件事?

噢!該死!是誰讓她知道這件事的?宋悠城抱住頭頹喪地大叫一聲。

*****

和初戀情人在一起是什麼滋味呢?是又酸又甜哪!水水不禁想著。酸的是她已是有婦之夫,而且還挺著一個大肚子。但甜的是,林東村完全不在意她的已婚身份,對她呵護備至,讓她感受到另一種甜蜜的快樂。

這陣子她幾乎都是和林東村在一起,他陪她去唱KTV,去PUB聽歌,去逛街,去看舞臺劇,去任何能讓她快樂的地方,只要不在那個家、不見到宋悠城,去哪兒都快樂啊。

“水水,還想吃什麼?要不要再來點沙拉?”林東村體貼的問著坐在對面的水水。

他們今天約在披薩店用餐。

“不要了,我吃得好飽啊。”水水溫柔一笑。

“多吃一點,這樣生孩子才會有力氣。你再吃一點水果,可以幫助消化。”林東村不待她點頭,馬上起身去幫她拿自助式沙拉吧的水果。

“謝謝你,”水水接過他遞過來的水果,微笑著道謝。

當水水吃著哈蜜瓜時,林東村傾身過來和她說悄悄話。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今天看起來好美?”他在她耳際低語著。

“你都是這樣拐女生的嗎?”水水淺笑著。

“那我拐到你了嗎?”林東村趁機輕吻了她的耳垂。

“這幾年你都沒交女友嗎?”水水不自覺移開了些位子。

林東村遲疑的看了她一眼。

“老實說,是有幾個,但是最後都不了了之。”他輕輕撥弄她的秀發說道。

“為什麼呢?”

“還問!”林東村撫弄她的臉頰低聲說道:“因為我忘不了你啊。”

水水仍是微笑以對。

“告訴我,他是不是有親過你的嘴?”他突然帶著醋意問道。

“幹嘛問這個!”她臉倏地紅到耳垂。這讓她想起宋悠城那天的熱吻,她一直以為他是冷淡有禮的,沒想到他也會調情……

“不准想他!”林東村一臉嫉妒地猛然捧住她的臉。“我要擦掉他在你嘴上留下的痕跡……”

才說完,就在眾目睽睽下強吻住她。

水水掙扎好一會兒才推開了他。

“你不要這樣!”

她發現周圍許多眼光在注視她,那令她不舒服極了。於是她拿起皮包起身,匆匆離開披薩店。

林東村從後面追了出來。

“對不起,是我太魯莽了!原諒我好嗎?”他急忙說道。

水水深吸了一口氣。

“你下次不可以再這樣,否則我不要再跟你出來了。”她正色說道。

“好嘛,我已經說了對不起,別生氣了好嗎?”他軟下聲音說道。

水水不再說話。他剛才的樣子真把她嚇到了,怎麼說她都是有夫之婦,就算她喜歡他,他們一起出來,也是以朋友身份相處,不曾像今天這樣越了界,她不喜歡這樣!她想到宋悠城如果知道有人強吻了她,不知會有什麼反應?

算了,還能有什麼反應?他可是同性戀哪,也許會為了他的所有物被偷吃一口而不開心吧,水水悶悶地想著。

“你這幾天晚歸,宋悠城有沒有怎樣呢?”林東村找了另一個話題說道。

“他敢怎樣?”水水不在意地回道:“我跟他說不滿意可以離婚哪。”

“那他怎麼說!”他立刻睜亮眼追問。

“他居然告訴我他之前有跟別的女人上床。”她冷笑一聲。

“怎麼可能!”林東村驚叫道。

水水瞄他一眼。

“你幹嘛這麼激動啊?”

“我是氣他又騙你,明明是同性戀還又說謊。”他連忙解釋說道。

水水沉吟許久。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她凝視著他問道:“你為什麼知道他是同性戀?”

林東村呆了一呆。

“因為--”他停頓片刻瞧著她。“他騷擾過我。”

“他騷擾過你?”她不敢置信地叫道:“什麼時候的事?”

林東村尷尬地看她一眼。

“在念康華的時候,他曾經要強吻我,但是被我拒絕了。”

水水心裏聽了非常不是滋味。宋悠城……強吻他?用強吃的?

“你怎麼能忍受這種人?還跟他在一起這麼久?”她無來由冒出一股氣,就是覺得生氣!

“他對我一直不錯,加上他並沒有勉強我,所以我就無所謂了。”林東村笑了一笑。

“你做人還真大方!”水水哼道。

林東村失望的搖搖頭。

“就是太大方,所以我現在很後悔。”

“後悔什麼?”

“你知道他公司最近紅透半邊天的‘紙席’嗎?”他注視她。

“我知道。跟這有關係嗎?”水水盯著他。

林東村點點頭。

“那是我的構想,卻被他盜用了。”他不甘心的說道。

“那是你的構想?”她震驚地圓睜雙眼。

林東村於是將他們幾個同學去雲林同學家的事說了一遍,內容和宋悠城說的幾乎一模一樣。

“我在另一家造紙廠工作,研發‘紙席’已經三年了,結果現在卻被他盜取,我三年來的心血全白費了。”林東村沮喪地捧著額頭嘆道。

“沒想到宋悠城竟是這樣差勁的小人。”她沉痛地罵道。

他當時說得那樣神採飛揚,她真以為他是個為理想而努力的出色男人,她是那麼以他為傲,沒想到這一切原來只是謊言。水水心痛得無法呼吸。

看見水水氣憤痛恨的神情,林東村眼底露出一絲得意。

“他以前怎樣騷擾我,我都不介意,但是因為得不到我而這樣報復我,我真的感到很難過也很氣憤。”林東村恨恨說道:“我更想讓他嘗嘗這種被背叛的滋味。”

水水面無表情地投向遠方。

“水水,”他突然握住水水的肩膀,眼睛晶亮地說:“你願不願意幫我!”

“怎樣幫你?”她問道。

“我要你幫我偷出‘紙席’的配方程式。”林東村灼然地注視她。

“偷出配方程式?”水水呆住了!

“沒錯,你將配方程式偷出來給我,我可以帶回去給我們工廠生產制造,比他們早一步上市,這樣一來,一定可以把宋悠城迎頭痛擊一番。”林東村捧住她的臉興奮地計劃著:“你可以趁他睡著以後把他電腦裏的資料拷貝一份出來,這樣神不知鬼不覺,他一定不會發現的。”

水水一直沉默不語。

“等你拿到配方程式後,你就離開他吧。如果我還讓你繼續跟著這樣的小人,那我就真該死了。”林東村抓住她的手趁機遊說道:“你幹脆跟他離婚,嫁給我吧。”

水水驚訝的看向他。

“你在胡說什麼!”雖然她跟宋悠城賭氣說要離婚,但她可從沒想過要真正實行。

“我愛你!離開他嫁給我吧,我一定可以給你幸福的。”林東村一臉真摯的說著。

水水凝神瞧著他。她國二時曾暗戀他好一陣子,他就像每個女孩心中的白馬王子一樣,高大俊美,後來再相遇,更發現到他風趣而體貼,跟他在一起這段時間,她就像個初戀少女一般,甜蜜而快樂的期待每個與他見面的日子。

但是,嫁給他?

“你還猶豫什麼?他不可能愛上你的。”林東村繼續遊說著:“他騙了你這麼久,你不想懲罰他嗎?難不成你愛上了他?”

水水心頭一震!

“我恨他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愛上那種小人!”

“那就跟我走!等你一拿到東西,馬上跟他辦離婚。”林東村強硬說道。

“那我肚子裏的孩子怎麼辦?”她抬眼問道。

他眉頭一皺。

“你要他的孩子做什麼?當然是還給他。”

“但這是我的小孩。”水水冷靜的注視他。

“你喜歡孩子,我們再生就有了,我不想要這孩子!”他面露厭惡地說道。

水水突然沉寂下來不發一語。

林東村見狀,立刻摟住她的肩頭低笑道:“你若喜歡孩子,等你這一胎生完後,我會努力做人,讓你生個一打……”

“我又不是母豬!”她嘖笑著罵道。

“那你是答應我了?”林東村驚喜的低喊。

水水笑眼看他。

“你什麼時候要拿到東西?”

“愈快愈好!”他神色興奮地說道。

水水沉吟片刻。

“那三天後我們在這裏見面。”她再補充一句:“不見不散。”

“你真是棒呆了!”林東村用力的在她臉上啵一下。

“夠了你,大街上別這樣!”水水似嘖似笑地推開他。“很晚了,我要回去了。”

“好吧,我送你回去。”林東村仍滿臉笑容。

“不要了,我自己回去,被他發現了就不太好。”水水笑著搖頭。

“那也好。你自己要小心一點,我等你的好消息。”林東村高興說道。

林東村吹著口哨看著水水坐上計程車後才走向另一邊去開車。

水水的笑臉在他轉身離開後便立刻消失,她一臉莫測高深,帶著沉思的眼神遙遠地投向飛馳的街景。

不遠處,一個人影握緊拳頭,全身僵硬地目送遠去的黃色車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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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2 20:40:4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水水算一算時間,再過兩星期就是預產期。她摸摸肚子,是男是女她不知道,宋悠城也沒有再問,他曾說不管男生女生,只要她能平安生下就好。

為什麼他一點也不介意接收別人的孩子呢?難道……因為他是同性戀,不能夠和另一個男人生小孩,所以才要她的孩子嗎?

水水閉上眼倒向沙發,為自己終於找到合理的解釋而……頹然失望不已。

為什麼她會這麼失望呢?這些日子來的相處,掃除了她以前對他的所有莫名刻板印象。該說是他的耐心與體貼感動了她,讓她不再記怨他。但是失望?這不是她該有的情緒啊。

水水躺在床上,靜靜聽著隔壁房間的動靜,此刻安靜而無聲,他的習慣好得不像個男人,連打呼磨牙聲都沒有,這跟他理智自制的個性有關係吧?

好久好久之後,水水確定他應該已經入睡,於是悄悄起身。

她悄聲走到樓下書房來,他的筆記型電腦就放在桌上。

水水開了小燈,她抬眼看了樓上一眼,然後便打開他的電腦。

在大學時,她副修資訊工程,那時對電腦程式設計很狂熱,不僅解了許多病毒程式,還做過一陣子電腦駭客,入侵過臺灣許多家知名度頗高的商業機構,不過她只是純粹試試自己的能力,並沒有搞破壞,所以也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水水飛快的打著指令,不一會兒就順利開機,她驚訝的發現開機密碼竟是她的名字跟生日。

但她沒讓驚訝停留太久,她很快進入他的電腦檔案裏尋找“紙席”的檔案。沒多久就讓她找到檔案,她心頭掠過一絲訝異!這麼重要的檔案他居然沒有加密,還用這麼明顯的中文檔名,他實在不夠謹慎!水水不覺皺了皺眉頭,她進去檔案檢查一遍,確定是“紙席”的配方程式無誤後,立刻放進磁碟片,打入指令拷貝。

在幾分鐘的等待時間裏,畫面上開始出現熒幕保護程式,托著下顎一直盯著熒幕看的水水不禁傻眼了。

畫面上竟出現她的影像!那是她的生活照,而且還不止一張!

有國中時期、高中時期、大學時期以及他們拍婚紗照時她的一張獨照。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為什麼有她的這些照片!為什麼又把它們掃瞄進電腦裏做成保護程式呢?畫面每隔幾秒不斷轉換,水水望著穿著淺粉綠薄紗小禮服、一臉淺笑的自己自問著。

“她們--”都沒有給她答案,因為,連她自己都不明白啊。

磁片很快的拷貝好,水水迅速抽了出來,將檔案回復後,隨即關了機。將磁碟片放在另一個安全的地方後,她又悄聲的走回房間。

躺在床上,水水的思緒亂得理不清。結婚這八個月以來的所有片段,不斷翻飛出她的腦海,在她眼前定格再放大。

他在浴室裏緊緊擁著被性騷擾嚇到而全身顫抖不止的她;他總會在第一時間衝進她房裏為她按摩抽筋的小腿;他那次溫柔而深情的吻她;即使他非常生氣,也從沒有對她大小聲過;他常常提醒三餐不正常的她要定時吃飯;他真心而高興的與她一起摸著肚皮上孩子的拳打腳踢,滿心歡喜的與她一起等待孩子降臨……

他溫和而近乎寵溺的笑臉在她眼前不斷放大,水水這時才發現,宋悠城一直是如此溫柔對她啊,甚至愛屋及烏的接受了不是他的孩子!她為什麼這麼遲鈍,一直笨得沒發現呢?

水水閉上了眼,他的輕聲耳語進駐了她的聽覺。

“我的女人現在挺著大肚子,雖然脾氣不太好,又很任性,不過她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女人。”

她咬住下唇,鼻頭卻一陣擋不住的酸澀。

“我發過誓,今生今世我再也不會欺騙你。”

水水把臉埋進了枕頭,淚珠自她緊閉的雙眼簌簌流下,一整夜不曾停止。

*****

三天後在披薩店。

“東西在哪裏?”林東村神情非常興奮的望著水水。

水水謹慎的將一個信封袋交給他。

“這張磁碟片我好不容易拷貝到的,你要小心收好。”水水微微一笑說道。

“水水寶貝,我真的愛死你了!”林東村高興的擁住她肩頭笑道。

“接下來你要怎麼辦?”水水側身拿出皮包內的面紙,不落痕跡的移開他的手。

“現在拿到這張磁碟片,我就可以揚眉吐氣了!我想馬上拿回去公司交給研究人員!”他已經迫不及待讓他們公司對他刮目相看。

“這麼快就要走嗎?”水水淡淡問道。

“我怕這磁碟片有什麼閃失,還是趕緊拿去公司比較安心。”林東村低聲安撫她:“何況我們來日方長,不是嗎?”

水水體貼的點點頭。

“好吧,你辦正事要緊,快點去公司吧。”

“你真好!我再打手機給你!還有--”他從手提包裏拿出一張紙遞給她。,“是張離婚協議書,我證人章都幫你蓋好了,你只要叫那小人簽名蓋章就行了。”

離婚協議書?水水整個人頓時愣在當場!

“我想再考慮一陣子。”她平靜說道。

“你是不是後悔、不想離婚了?還是你舍不得離開他?是不是?”林東村臉色大變。

水水抬起頭冷冷瞥他一眼。

“何時開始我連自己作主的權利都沒有了?”她語氣也同樣冰冷。

林東村臉色忽地變青,一會兒後他恢復正常。

“對不起。”他攤攤手,反正配方程式已經拿到手,慫恿她離婚的事也就不急在這一時。“你說什麼都好,由你自己決定。”

水水深吸了一口氣。

“抱歉,我想回去休息了。”她神情疲倦地起身。

“我送你……”

“不用了,我想散散步。你回公司去吧。”水水擺了擺手先走一步。

離開被薩店後,水水沿著街道慢慢散步,她還不急著回家,有許多事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沿著五福路,她來到市立文化中心,春天午後的陽光溫暖而舒服,吸引許多民眾來這裏散步、打球、放風箏。

水水找了一處石椅坐了下來,心不在焉的望著遠處歡樂的人們。

這幾天宋悠城很安靜。他不再追問她去哪裏,也不再拼命打她手機,他沒有主動打破沉默,害她也不敢主動跟他說話。但是她愈來愈受不了這樣的情況,她討厭他悶著心事卻又對她粉飾太平,倣佛一切平靜無波,但她隱然覺得有一股危險的力量隨時隨地會突然爆發,掀起前所未有的驚濤駭浪。

“咦?宋太太?真的是你!好巧唷!”崔西從遠處走了過來,確定是她後不禁開心大叫。

“你是……崔西?”水水在腦海裏轉了一遍後才想起。“你怎麼來這裏?”

“今天是周休二日不用上班啊。”崔西微微笑著,她望了望水水四周。“咦?怎麼你一個人在這裏,宋大哥人呢?”

崔西突然吐了吐舌頭。

“我叫宋大哥習慣了,只有上班我才喊他總經理,你不要介意啊。”

水水搖頭笑了笑。

“他今天跟朋友有事。”她簡單的說道。崔西不說,她根本也忘了今天是周末。

“難得他會放下你一個人。你知道嗎?你可是我們全公司女員工羨慕的對象耶!”崔西連珠炮似的說。

“羨慕?怎麼說?”水水好奇。

“宋大哥疼老婆在公司是出了名的。像他常常問已婚的員工有關孕婦要注意的事情,有一次他就半夜吵醒我們經理問說孕婦晚上睡不好該怎麼辦?還有一次他叫我們會計主任教他怎樣按摩腳部防止抽筋,我們會計主任還脫下鞋子示範給他看呢!”崔西滿臉羨慕地看著水水。“我們都以為平常不茍言笑,又是工作狂的他,可能不是個好的結婚對象,沒想到他對老婆這麼好!他呀,以前不到十點是不會下班的,現在啊,下班跑得比員工還快!有時候我稍微晚一點拿公文給他簽,延誤到他下班回家的時間,他還會不高興耶。所以我們所有的女員工都羨慕死你了!”

水水聽得驚訝的揚起眉,她從來不知道宋悠城有這一面。

“其實我很早之前就聽過你的名字啦,你在我哥那票同學裏很有名的。”崔西笑嘻嘻的說下去。

“怎樣有名?宋悠城說我的壞話哦?”水水抿著唇笑問。

崔西哈哈大笑。

“哈哈!宋大哥才沒那個膽啦!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最怕你啊。聽說我哥他們只要一抬出你的名字,說要去臺南探望你,宋大哥馬上就乖乖就範唷。”崔西還清楚記得他哥那群同學在客廳取笑宋大哥的景況。“那時宋大哥是康華地下幫派有名的老大,每次我哥……”

“宋悠城是康華的老大?”水水疑惑問道。

“你……你不知道嗎?”崔西舌頭突然打結。

水水不解的搖搖頭。

崔西一見水水一臉的莫名其妙,顯然完全不知情,她臉色立刻大變。

“慘了!慘了!你真不知道?我竟然把他的秘密說出來!完了!完了!我會被宋大哥打死!”她嚇得直在原地打轉。

“我不會告訴他啦,別緊張。”水水靜靜地微笑。

崔西頓時定住揚起眉。

“真的?”

“真的!”水水笑得別有深意。“只要你把所有事情告訴我。”

崔西立刻捧著臉翻眼看向天大叫:“我真是個大嘴巴!大八卦!”

水水瞧她那一臉怪樣不覺笑出聲。

“我覺得你很熱心很可愛呢,”她拉著崔西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快告訴我吧。”

“保證不告訴宋大哥?!”崔西再三問道。

“以人格保證。”水水肯定說道。

“好!我相信你!”崔西又冒出一句:“我相信宋大哥愛了這麼久的人一定是個不錯的女孩。”

水水聞言心頭一震!愛了這麼久?她還來不及細問時,崔西已經開始說起這個很長的故事。

“宋大哥是康華地下幫派的老大,他們人數不多,只有十二個,但個個都是康華的菁英份子;不過他們都是見義勇為、打抱不平,從來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是當時許多幫派又恨又嫉妒的對象,因為他們既會念書又會打架,尤其是宋大哥,他從來沒有打輸過,聽說最多紀錄是一次對三十九個。

不過他很好笑,聽說他有個習慣,就是每次出去打架一定會戴個墨鏡,然後故意說臺灣國語。他們都以為他是耍帥,故意裝痞子樣嚇對方,但是後來才知道,那是因為他不想讓他保守的家人擔心,尤其是他奶奶,所以刻意不讓人知道他真正的樣子。“崔西笑著看了看水水。”高三那年最後一個寒假,聽說他訂了婚,我哥他們都嚇一跳,因為從來也沒見過宋大哥跟哪個女生談戀愛,後來才知道是他家裏作的主,因為他奶奶沒剩多少日子好活,所以他算是完成他奶奶的遺願。我哥他們都勸他退婚,但是他都不說話,後來沒多久,他就執意離開幫派,大家都問不出原因,最後我哥他們才間接猜出來,原來是宋大哥愛上了你。他不想讓你知道他擅打架的壞名聲,所以才堅持要退出。“

他愛上了她?看崔西的表情不像是騙她,水水心兒跳得好兇。

“你有沒有聽過林東村這個人?”她急於想知道這些日子來,讓她心神不寧的原因到底是真是假。

崔西一聽這名字立刻拉下臉。

“你怎麼會認識那個死變態?”

“為什麼你這樣罵他呢?”水水嚇了一跳。

“我這樣罵他算便宜他了,他是個超級沒品的同性戀!他也是康華的學生,跟宋大哥同班。他纏了宋大哥好幾年,直到宋大哥出國念書才停止!”崔西一臉嫌惡地說:“你知道他有多卑劣嗎?他會去和所有喜歡宋大哥的女生交往,然後再反咬一口謊稱宋大哥才是同性戀!因為他長得還不錯,很多笨女生都相信他咧。但是因為宋大哥早就心有所屬,所以也不在乎他怎樣去搞破壞,但是我哥他們可就看不過去,還曾經找康華那幫朋友揍他一頓咧。”

水水終於恍然大悟,心中的疑惑也終於得到證實。

起初她的確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謊言而蒙蔽了判斷力。就在她開始對宋悠城有好感之際,這個謊言帶給她非常大的衝擊,讓她一時失去理智,而相信了林東村的話。

而後來她只是一味逃避,逃避自己對這謊言產生無來由的心痛;逃避自己對宋悠城的逐漸傾心;更是逃避自己由恨他而轉變為愛的劇烈變化。她不知道自己該以何種面目來面對他,更不敢去證實他是不是同性戀。她怕無法承受自己愛上他卻得不到他的愛的事實。

所以她借著每日與林東村出遊來逃避這一切。

但那一晚她看見自己的生活照出現在他的電腦裏,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侵入她的心扉,似乎有個聲音不斷告訴她:她錯了。

她冷靜下來回想結婚這段日子以來發生的點點滴滴,這才發現林東村說謊。其實她早就應該很清楚這是個謊言。宋悠城那次的熱吻,還有兩次抱著她入睡所起的生理反應,在在都證明他是個對女人有感覺的真正男人。而且宋悠城根本不像是林東村所說那樣卑劣的人,他甚至毫不猶豫就接受了她的孩子!這樣有度量的男人怎可能會做出偷竊這種小人行為。

該怪她自己先入為主信了林東村,後來又羞於跟宋悠城求證,才會讓自己像個白癡一樣被林東村耍,她自己何嘗不是個笨女人哪。

“我哥他們固定都會在我家聚會,而你的名字常常出現在他們聊天的話題當中,所以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你了,只是當時只聞其名不見其人哪。我當時還跟宋大哥說,叫他帶準大嫂你來讓我們瞧瞧,他很保護你咧,怎麼說都不肯哪,還威脅我們不准去學校找你,不然就跟我們翻臉。”崔西揶揄笑道:“我很少見過宋大哥這麼義正詞嚴耶!”

“他怕帶我去會把你們嚇壞了。”水水笑道。

崔西笑著打量她一眼。

“你太謙虛了,你比我想象中還漂亮呢,難怪宋大哥會這麼癡心的愛你!”崔西突然睜亮眼問道:“有沒有人說你長得很像日劇‘魔女的條件’裏那個松島菜菜子啊?不過你比較像年輕時候的松島,呵呵!”

水水搖了搖頭笑笑。

“我沒看過那部片耶。”

“你回去可以問問看宋大哥,真的很像耶。對了!你知道嗎?當我們知道宋大哥等了你八年終要把你娶進門時,我們大家都很為他開心呢!還故意說要幫他開一個單身派對,請脫衣女郎來讓他過過癮,結果他死都不肯耶,有夠老實的吧?”崔西帶著祝福的笑臉看向水水。“你更好運!有宋大哥這樣的好男人癡心愛著你!可惜他除了你誰也不要,不然我真會排隊在你後面等著搶咧。”

“崔西,你還要聊多久啊?”

不遠處傳來的男聲讓崔西不由得皺緊眉頭。

“這就是男人,說個話而已,就催死催活的,一點也不懂得體貼!”崔西一邊啐啐念,一邊起身道歉:“對不起,那是我很羅嗦的男友啦!告訴你喔,宋大哥可是我教訓男友的好範本咧,呵!”

崔西說完後便自顧自笑了起來。

“今天很謝謝你告訴我這些話。”水水誠心致謝。

“要記得保密喔,不然宋大哥打起架來可是嚇死人咧。”崔西吐了吐舌頭。“雖然他不會打女人,不過還是以防萬一的好。”

水水微笑的將食指放在唇上。

“那我先走了,有空來公司坐坐嘛。下次再聊,拜拜!”崔西揮揮手之後小跑步的跑向她一臉不耐的男友。

夕陽斜照著文化中心,撒下的黃金光芒讓每個人都沐浴在一圈圈光暈中,每個人都像是有著金色翅膀的美麗天使。

她的心情突然大好!想高聲唱歌、想開懷大笑、想……見他!

她這次一定要向他道歉,把這些日子以來的點點滴滴都告訴他,如果他生氣她就……他應該不會跟她生氣吧?他從沒有跟她生氣太久的呀!水水溫柔的低笑。他對自己一直都是好體貼好溫柔的,是她太笨太傻,才會被一雙仇恨的眼蒙蔽住。

她想跟他重新來過……想再展一個真正屬於他們倆的寶寶……想著想著,水水臉上不禁飛上紅霞,他的擁抱是不是也像他的吻一樣熱情呢?

“我不想愛別人,也不想再一個人……”她邊笑邊哼著徐懷枉的最新歌曲,輕快的走向回家的路上。

水水一打開門,果真看到宋悠城坐在客廳沙發上。她毫不猶豫的走過去。

“今天這麼早回來?”她抿起唇一臉羞赧的笑,主動跟他打招呼。

宋悠城一臉木然的抬起頭看她,不發一語,氣氛顯得死寂而且……靜得可怕。

“你怎麼了?”她表情顯得有些困窘,是不是她太主動了?

他仍不說話,用那種死寂的眼神看著她,看得水水頭皮發麻,全身開始發冷。

“你今天很怪耶,幹嘛用那種眼神看人?”水水吞了吞口水,大起膽子問道。

“你今天很開心嗎?”他聲音極度的冰冷,倣佛剛從零下幾十度的冰箱裏出來。

水水感覺不對勁,但是她仍勉強扯起笑容。

“當然哪!因為……”

“因為你剛出賣了我!”宋悠城看著她的眼神裏不含一絲溫度。

水水頓時錯愕傻住!

她慌張地上前解釋:“你誤會我了!我沒有出賣你……”

一疊照片丟在她面前的桌上,水水低頭一看,全是她與林東村在披薩店的照片。

“你派人跟蹤我?”水水抬起頭,不敢實信的說道。

“我不希望老婆紅杏出墻,我卻是最後一個才知道。”他冷冷地說。

水水震驚又恐懼地拼命搖頭。

“你能不能聽我說清楚?我是有跟他出去,但是並沒有像你說的……”

“夠了!”宋悠城憤怒喝道。“要不要我告訴你他對你做了什麼?他不但親你的耳朵、親你的臉,還親你的嘴!你居然讓他親你的嘴!該死!如果你不是挺著肚子不方便,是不是就直接跟他上床了?”

“你……你下流!”水水臉色刷地變白,脫口憤怒罵道。

“我下流?你已經是有夫之婦,居然還勾搭別的男人,大庭廣眾下卿卿我我,下流的是你!你是不是也和他交換過經驗,討論過要如何親你,你才會有高潮?”他失控的怒吼道。

水水緊咬住下唇,拼命忍住奪眶的淚水,她從來不曾這樣子心痛過!

“你可不可以聽我的解釋?我真的沒有……”她穿過淚霧,悲傷的凝望他。

宋悠城一臉沉痛與深沉的失望揮手止住她的話。

“你沒有什麼?背叛我嗎?到現在你還想要說謊!”他憤怒的厲喝道:“要不是我親眼所見,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會為了那個家夥背叛我!你竟敢偷我的檔案給林東村!你沒有懷疑為什麼我的檔案沒有加密碼輕易就讓你拷貝嗎?”

“難道……你早就知道?”水水面色鐵青。

“我本來只是想試探你看看,沒想到你一點也沒有手軟就把我的資料偷走!你知不知道這是犯了竊盜罪?”宋悠城冷笑中帶著一絲苦澀。“想不到你竟會選擇這種方式報復我。”

“‘紙席’早已注冊登記專利,你偷了配方程式給你的情人,只會讓他提早進監獄以及身敗名裂。你沒想到吧!還以為能和他遠走高飛嗎!我告訴你吧,林東村根本是個同性戀!他接近你只是要利用你,你從頭到尾只是個被利用的工具,還以為他會愛上你嗎?你想都別想!被你的情人利用完後就踢掉!這就是你紅杏出墻以及出賣我的報應。”他眼神冰冷而無情。“我之前還妄想可以打動你的心,看來我是大錯特錯了,你這種冷硬無情的心,現在就算送我我也不要!”

她覺得全身好冷,似乎連輸送到心臟的血液都是冷的,不然她的心怎會這樣冰冷呢?

他神情變得冷硬而挫敗。

“你走吧,我不想見到你,隨你要跟哪個野男人走,我都不在乎,最好是滾得愈遠愈好!這輩子都別讓我再見到你!”

砰然一聲巨響,木桌被宋悠城重重一踢之下立刻四分五裂,桌上的玻璃嘩啦啦碎成一地。

水水呆滯地望著他憤怒地朝大門走去。

他說什麼?叫她走?他不想見到她?他的意思是不要她了嗎?

“不要走啊!”水水快步追上前去,追到一半,肚子突然傳來一陣刺痛,痛得她幾乎站不住,她強忍住痛大聲叫住他,她要趕快跟他解釋清楚啊!“你聽我說……”

又一陣劇痛讓她全身像被撕裂一般,水水痛得抱著肚子彎下了腰。

宋悠城原本要打開門離開,聽見背後的聲音不對勁,他遲疑一秒仍是轉過頭,一見她臉色慘白的抱著肚子,他立刻轉身飛奔過來。

“你怎麼了?”她的身子變得好冰,他嚇得扶住了她。

“我……我肚子……痛……”水水額頭冒著冷汗。

“預產期不是還有兩個禮拜?”宋悠城緊張問道。

“……好痛……可能會提前……”她說到一半,整個人攤軟在他的懷裏,血絲緩緩從她雙腿間流下。

“我馬上送你去醫院!”宋悠城見狀,驚慌得緊急攔腰抱起她,飛快衝向門口。

“事情……真……真的不……不是你所想……”她望著他擔憂的臉,眼淚再也止不住的不斷滑落。

“別說了!什麼都別說了!我們去醫院!乖!別說了!”此刻宋悠城恨死自己了,如果水水有個萬一,這輩子他絕對不會原諒自己!

“我……我好像……快要……不能……呼吸……”水水痛苦的低喃。

宋悠城一驚,抱緊了水水。

“不行!你一定要撐下去!我們的孩子快要出生了!你要努力活下去啊!”他一邊狂奔找計程車,一邊紅著眼眶對她喊道:“我們馬上就到醫院!求求你,你一定要活下去!求求你啊!水水!”

一輛計程車在他們身邊迅速停下,宋悠城馬上抱著水水上了車。

“馬上到最近的醫院!快點!”

宋悠城將已經呈現半昏迷狀態的水水緊緊擁入懷裏,俯首貼在水水臉上,不斷哽咽著低喃對不起,眼中的淚落在水水滿是淚痕的臉上,已分不清是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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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水水送到醫院時,已呈現休克狀態,院方立刻進行剖腹產手術。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搶救,手術終於順利完成。

“恭喜,是個男孩。”護士走出來報喜。

“母親呢?有沒有事?”宋悠城緊張的上前問道。

“母親也平安沒事,但是剛才進行脊椎全身麻醉,所以現在仍在恢復室休息,等她醒來我會通知你。”

等護士一離開,宋悠城終於松了一口氣般全身虛脫地倒在長椅上。而突如其來的眼淚讓宋悠城俯首掩住了臉。

他剛才差點失去她了!恐懼像食蟻般啃噬他的心,此刻他才明白自己是如何地深深愛著她,愛到即使她背叛他,他也願意原諒她一切的錯,只求她仍平安無事,仍好好活在他身邊。

他剛才說了這麼多過分的話,害她提前生產,差點連小命都沒了,她會不會又恨死他了呢?宋悠城幽幽嘆了一口氣,他該怎麼說服她繼續留在他身邊呢?

“宋先生,來看看小孩。”護士將小孩抱了出來。

宋悠城立刻起身,小心翼翼的接過小孩,他驚一見口的發現這個小男孩好白好漂亮,像極了水水呢。他有著水水一半的血緣哪,光這一點,就足夠他愛這個孩子了。

護士很快將孩子抱回去送進育嬰室。

宋悠城決定打電話通知家人水水生產的事,正要拿起手機之時,手機卻響了。

“宋先生,我是方國隆。”

是徵信社,他特地請來追查水水的事。

“怎樣?逮到林東村竊取的證據了嗎?”他冷聲問道。敢碰他的女人,林東村這次就等著吃牢飯吧。

“宋先生,事情大有變化啊,你老婆真是厲害!”

宋悠城疑惑的皺起眉頭。

“說清楚一點。”

“你老婆給林東村的磁碟片裏有病毒。”

“什麼?”他難以置信地叫道。

“林東村把磁碟片交給公司,結果他們公司所有系統全中毒,據說到現在還沒有人能解開病毒,他們公司損失很慘重,所有資料要重建起碼也要花上半年以上時間。”

宋悠城驚愕的聽著這個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消息。

“那林東村呢?”他馬上問道。

“林東村當然被他們公司立刻解雇,而他挪用公款的事也被人揭露,現在已經被移送法辦。”方國隆停頓數秒後說道:“看來你老婆並沒有背叛你,她不但狠狠修理了那家夥一頓,還重創了你的對手公司。”

對方電話已掛上,宋悠城卻仍呆若木雞,久久無法說話。

一小時後,水水從恢復室裏被推了出來,轉換到普通病房。

水水終於睜開眼,她一看到宋悠城,立刻虛弱的伸出手,宋悠城見狀馬上握住她的手。

“對不起!是我該死!我不該說那些話!對不起!”宋悠城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此刻他只想狠狠地揍自己一頓。他居然這樣誤會水水,他為什麼不聽她解釋,還說了這麼多傷人的話,他是個大渾蛋!

“不是你的錯。”水水虛弱的一笑。“你不要生氣,不要生我的氣,都是我不好……”

剛動完手術的疲累讓她擋不住沉重的眼皮,再度昏睡了過去。

宋悠城感動地緊閉上已酸澀的眼眶,俯首將唇貼在她的小手上。

他對她做了這麼差勁的事,她卻沒有責怪他,還叫他不要生氣,這是她第一次這樣溫柔的對他啊。

他真的愛了她好久好久啊,久到他以為此生可能再也得不到她的一絲真情。

就在她與他訂婚的那一天,當她發現他才是宋悠城時,他看得出她有多憤怒,但她卻強忍住激憤的淚水,一臉倔強而傲然地起身走向他,照常舉行訂婚。才十四歲的她,冷靜勇敢的表現徹底令他心折,從那一刻起,他就情不自禁愛上了她。

第一次見到她,他對她的印象其實很模糊,起初他以為她是奶奶派來打聽幫派的事,才會故意騙了她,後來聽到她報上名字,才知道她是他要結婚的對象。但是當時他也沒有刻意糾正,因為對情竇尚未開的他而言,什麼女生對他來說都一樣,娶誰都沒有比讓奶奶走得安心來得更重要。奶奶不僅十分疼愛他,而且她是個令人尊敬的女性,所以他毫不猶豫就答應了這樁婚事,而城水水三個字對他來說只有這意義。

但是訂婚那天,卻也同時訂下了他的心,從此他的眼裏再也容不下別人,只能無止盡的追著她的身影。

訂婚不到一個月,奶奶就因癌症末期不治而過世。但她臨終前就看出他愛上了水水,曾經把他叫到病床前,說了一些語意深遠的話。

“剛從冷凍庫拿出來的硬包子,如果硬著來只會咬得你牙疼,一定要用持續的溫度蒸著它,一段時間後才吃得到又香又軟的有味兒包子。你的優點就是有耐性,但是要持續的溫度才有用,時間到了,你自然就會吃到好吃的包子。”

原來奶奶一直清楚他和水水間的婚事是怎麼一回事,但她從來沒有點破,只是靜靜的觀察一切。

不管水水多討厭他,他就是愛她,就是想要她,他相信他的愛終有一天會感動她,讓她回心轉意,不再記恨他。

他的水水,是不是真有一天會完全屬於他呢?

*****

水水一醒來,病房裏空無一人,她想起身,但是腹部上的疼痛讓她痛叫一聲。

天哪!生個孩子更是飽受折騰啊,不僅懷孕時要受苦,連最後離開母體也要忍受這種撕裂的痛。聽說人體的最痛,生產排第一,看來真是一點也不假。

“你醒啦?”胡曉琴捧著一鍋東西走了進來。“正好,來吃我為你煮的清蒸石斑魚,這對傷口復原很好。”

“媽,你怎麼來了?”水水驚喜叫道。

胡曉琴瞪了她一眼。

“你也太不小心了,居然弄得早產!還好母子平安,不然你就對不起宋家。”

水水這才想到對他們來說,她是提早了快兩個月生孩子啊。

“是男孩嗎?”水水趕緊轉移話題。“宋悠城呢?他有看到孩子嗎?”

“當然,是他打電話叫我們來的啊。”胡曉琴一邊盛著魚湯一邊碎碎念道:“你現在已經做了媽媽,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任性,悠城這孩子對你真是好得沒話說,你要好好惜福啊,知不知道?”

水水微微一笑的接過魚湯。

“怎沒看到宋悠城?”她故作若無其事地問道。

“他回家去幫你拿證件辦理住院,應該等會兒就會上來。”胡曉琴回道。

她現在好想見他!她記得在計程車上時他不斷在她耳邊說著對不起,聽得她好心酸!在她這樣殘酷的對他之後。雖然她並沒有真正背叛他,但她與林東村走太近是事實,他有權利生氣責罵她的。但是從頭至尾他並不曾真正傷害過她,甚至一看她肚子痛,馬上抱起她送醫院,他那一臉驚慌擔憂的神情,她永遠不會忘記。

她真的後悔死了之前對他所做的一切,甚至還說了這麼多傷他的話。宋悠城會不會原諒她?他還要不要她呢?

“水水,我們剛去看小嬰孩,長得好可愛啊!”俞美華一進房來看見孫女已經醒來,馬上迫不及待地興奮說道:“簡直像極了悠城哪!”

“老太婆,比較像我們家水水好不好!你看他那小嘴,多像水水小時候嘴巴翹嘟嘟的樣子啊。”城朗立刻辯道。

“你老眼昏花啦!他那個樣子根本就像小小的悠城!你沒看那眼睛跟眉毛有多像他爸,我看人錯不了啦。”俞美華隨即轉向一旁一直笑咪咪沒說話的宋慕城說道:“你說啊,你是他爺爺,你說他是不是比較像悠城?”

一聽到爺爺兩字,宋慕城立刻笑得合不攏嘴。

“是很像我們家悠城小時候的樣子,那張臉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出來的啊,不過手腳應該比較像水水的長手長腳啊,我們悠城小時候手腳都是短短胖胖的呢。”

“你看吧,我說臉很像吧!”俞美華好像勝利似的得意看著城朗。

“反正我還是覺得像我們家水水!”城朗不服氣的哼道。

“你就是這種老固執的脾氣,不認輸!水水就是遺傳你這個性……”

“我們家水水哪裏不好?女孩子家就是要有點骨氣,這才有個性啊……”

兩個老人家居然在病房裏吵了起來。

“爸,媽,這小孩是水水跟悠城的孩子,當然會像他們兩個,這有什麼好爭的嘛。”城志潔馬上出來打圓場。

俞美華瞪了城朗一眼後,這才走向水水。

“我們家水水的肚子真是爭氣,第一胎就生了個男孩,你公公這下子樂歪啦!”俞美華一臉笑容的說道。

水水笑得有些心虛,不太敢看向所有的家人。

“水水,謝謝你幫我們宋家添了第一個孫子,爸爸不在意男生女生,你們母子平安就好。”宋慕城笑著說道。

“宋家老爺,您怎麼能不在意?你們家已經兩代單傳,悠城的媽又死得早,水水當然要負起讓宋家熱熱鬧鬧的責任哪!”俞美華在一旁敲著邊鼓說道:“你瞧我們家水水這麼健康強壯,幫你們宋家多生好幾個是絕對沒問題啦!”

“現代的夫妻都不喜歡多生哪,這也要看水水的意思。”宋慕城保守說道。

俞美華立刻轉過頭來盯著水水。

“你可別告訴奶奶說生完這個就不生啦。”

水水馬上想起當時的疼痛經驗,還有呼吸困難,幾乎要了她的命!叫她再生?此刻的她實在沒有勇氣啊,但她瞧著五張殷切的臉,也想起自己想幫悠城生一個真正的孩子。

“這要看悠城的意思啊,又不是我一個人決定。”她低聲回應。

“你若想生啊,悠城高興都來不及,哪敢有什麼意見。”俞美華馬上說著。“誰不知道悠城什麼都聽你的啊。”

“是啊,你的話他可是奉為聖旨哩。”胡曉琴也立刻幫腔。

水水聞言,臉頰直比蕃茄還紅。

“你們存心來取笑我啊,不理你們了啦!”水水說完便躲進被單裏。

“都做媽媽了還會害躁呀?”胡曉琴在一旁取笑道。

“這個小娃兒雖然是提早出生,不過我看他可壯得很咧。”城朗說道。

“是啊,小娃兒還有三千六百克呢,這可不容易啊。”宋慕城補述著。

幾個大男人開始嘰嘰喳喳的說著自己老婆以前生產的經驗,胡曉琴也加入討論,整個病房內相當熱鬧。

水水在被單裏沉默的聽著,心中隱隱有著不安。他們認為這孩子是宋悠城的,當然會覺得孩子像爸爸,那是孩子還小看不出來,但是孩子漸漸大了之後,會不會讓人看出來他其實並不是宋悠城的親骨肉?宋悠城會不會因此後悔而嫌棄她了呢?

俞美華細心地注意到水水的不同,往日提到悠城,她可不是這種含羞的表情呢。

“要不要跟奶奶聊聊天?”她關心的拍拍被單下的水水。

水水聞言,掀開被單坐起身,她瞄了正熱烈討論的那一群人一眼。

“你們要說話就出去說啦,別來吵我們,我要和我孫女談談心。”俞美華立刻聰明的趕人。

等他們全都出去,只剩他們祖孫兩人後,俞美華笑著看向水水說:“你最近和悠城怎麼樣了?”

水水咬著下唇,遲疑好久之後才開口:“奶奶,我會不會很討人厭呢?”

俞美華失笑出聲。

“我們家水水這麼讓人喜歡,誰會討厭呀?”她和藹地拍拍水水的手背。

“可是有人現在討厭我,奶奶,我要怎樣才會讓人喜歡呢?”水水急急問道。

俞美華眉頭一皺。

“你可別告訴我,除了悠城,你還有別的男人。”

水水脹紅了臉搖頭。

“我就是想讓悠城喜歡我啊。”

“難道悠城變心了嗎?不可能吧?”俞美華困惑的瞧著孫女。

水水聞言,馬上紅了眼眶,拼命搖頭。

“是我惹他的,他這次非常非常生氣,我好怕他不要我。”水水語帶哽咽地向奶奶求救:“奶奶,我要怎麼做才能夠挽回他的心呢?”

“你是不是愛上他了?”

水水雖然臉如紅霞一般,但仍堅定的點點頭。

俞美華終於長嘆一聲。

“這孩子終於讓你愛上他了!”她笑眼看向水水。“我們旁觀者都知道悠城很愛你,這也是為什麼我們敢放心把你嫁給他的原因,偏偏只有你看不清楚。你就是太任性了,為了反對而反對,又固執得要命,讓我們真替悠城捏了不少冷汗。”

俞美華了解水水這個孩子,她就是脾氣倔強,嘴巴又愛逞強,其實心地軟得很。很多人會被她外在的強硬個性所騙,但惟獨宋悠城看清了這一點,所以才執意要用愛軟化她的心。

“奶奶,但是他現在討厭我哪,你說我該怎麼辦呢?”水水無助地說。

“你比奶奶當年簡單多了。”俞美華嘆道。“當年你爺爺心裏可還有別人哪。”

“當年奶奶怎麼做呢?”水水好奇地問,之前奶奶還不肯告訴她呢。

“奶奶當年可是用了苦肉計啊。我就對你爺爺說,反正我今生非他不嫁,既然他不能娶我,那我就出家做尼姑,與青燈終生為伴吧。”俞美華得意的瞅了水水一眼。“結果你爺爺在我往廟裏的路上攔住了我,我這才能順利嫁給了他。”

“若是爺爺不攔住你,奶奶這下不就玩完了?”水水真佩服奶奶的勇氣。

俞美華神秘一笑。

“我就是看準你爺爺硬不下心腸啊,讓他知道有個女人終身不嫁、為他出家,他一定會良心不安的啊。”

“奶奶你真是厲害啊。”她對奶奶的大膽賭注不禁咋舌。

“悠城這小子很愛你,他只是一時生氣才不理你的,你根本不必用上奶奶這一招,你只要讓他清楚知道你愛他就夠了。”俞美華說道。

“這樣真的行嗎?”水水疑惑道。

“保證行!”俞美華拍胸脯說道。“這就要看你能不能大膽向他表白啦!如果表白不行,就來個死纏爛打耍賴皮嘍!”

“死纏爛打耍賴皮?”水水垮下一張臉。“那不是好丟臉!”

“丟臉什麼?你要想想看,這些日子以來,悠城不也是這樣對你?你有沒有給過人家好臉色?他又是怎樣用盡耐心對你呢?”俞美華趁機說了水水一頓。“想想他為你付出多少,你還好意思嫌這樣做丟臉!”

水水頓時無語,奶奶雖然罵得兇,但她的話一點也沒錯。

“想要一個好老公,這可不是天上掉下來就有的,你自個兒得付出點心血,不然哪天被人搶走,想來個死纏爛打耍賴皮也沒用的。”俞美華趕緊再催個油勸道。

此時,宋悠城正好推門進來,他看見房裏的俞美華時,立刻禮貌的打著招呼。

“奶奶好。”他將一包衣物放在旁邊的沙發上。

俞美華立刻笑著起身。

“讓你們小倆口聊聊,奶奶去外面找你爺爺他們。”

等俞美華走後,室內陷入一片沉寂。

“你回家拿什麼東西啊?”水水首先打破沉默。

“拿你的換洗衣服還有身份證,要辦理住院用的。”他語氣平靜的說。

水水抬眼偷瞧著宋悠城,發現他一臉的憂鬱。

“你……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宋悠城遲疑片刻後搖了搖頭。

“我已經知道事情的真相,你並沒有出賣我,甚至還幫我反擊了對手公司,”他抬眼謹慎的望著她。“我還沒有跟你說謝謝呢。”

“你別這麼說,我是你老婆,這是我應該做的。”水水愈說愈小聲。

宋悠城倣佛沒聽到她的話,兀自陷入沉思。

水水看他的表情真的很怪,於是她決定鼓起勇氣把話說清楚。

“宋悠城,我知道我嫁給你以來,一直都對你很過分,說話也都得理不饒人,但那是因為我以前很討厭你,我一直很主觀的認定你不是我喜歡的型,所以一直都刻意忽略你的感受。”她怯生生地打量著宋悠城的反應,繼續說著:“直到我遇到林東村之後,我才漸漸明白自己的感情。剛開始我對他是有些迷惑,畢竟他是我初戀的對象,我承認我是喜歡他,但是……”

“好了,你不要再說了。”宋悠城一臉疲憊地抹著臉說道:“我都明白了。”

“你明白了?”水水困惑又羞赧地望著他。

“我真的能明白。”當他再度抬起頭時,眼中有著令人不解的挫敗與灰心。然後他突然遞出一張紙--

“我成全你,我們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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