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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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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蘇柚]情人不上道【科技新貴把妻1】[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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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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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3 18:36:2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三個月後

    思念是如此傷人,惹得人心煩意亂。

    「易蓉。」舞清影讓易萍、易安做習題,一抬頭就見夏易蓉在電腦前怔怔地坐著。「又在發呆了?」

    夏易蓉回神。「沒有。」她動了動光學鼠標。「妳要的組件,電氣特性我已經建置好了,要不要檢查一下?」

    「不用了。」她起身走向夏易蓉。「我知道妳心細,檢查了幾次也沒發現錯誤,這部分妳可以獨當一面了,明天我開始教妳怎麼Layout。」

    「嗯。」

    「易蓉,妳是不是都沒吃東西?瘦好多。」

    夏易蓉抬頭笑笑,那雙明眸顯得更大,卻無神。「哪有?我每餐都吃很多,快把妳吃垮了。」

    舞清影沉默地望著她。「想不想知道關耿一的消息?」

    夏易蓉身軀一震,掙扎了一會兒後,臉上出現可憐兮兮的表情。「……不要,他跟我沒有關係了。」

    「沒有關係?那妳為誰消瘦?」

    閃避著舞清影評估的目光,夏易蓉不自在地摸摸臉。「我沒瘦多少啦,是妳多心了。」

    「關耿一也瘦好多。」

    夏易蓉猛然抬頭。

    「聽韓說,他現在變得不近人情,成了工作狂。據『標竿』的員工說,自從上次記者採訪過後,那棟大樓現在已經變成煉獄了。」

    煉獄?沉重的感覺壓得夏易蓉喘不過氣來,她想他,也想再見他。他為什麼不好好地照顧自己呢?他的人生不像她,他可以讓自己過得更完美啊!

    「我回去了。」舞清影拿起包包往外走。「明天我再過來。」

    她一走,屋內又恢復了安靜。

    自從來到這裡後,三姊弟都變得極為沉默,若舞清影沒過來,有時一整日也沒聽見幾句交談聲。

    夏易蓉知道她應該拿出長姊的樣子,也的確盡了力,可自那一夜之後,易萍像是換了個人似的,整個人安靜了下來。以往她跟易安的感情極好,可現在卻完全不理會他,而易安也似乎還沒從那夜的惡變回復,只是靜靜地守在易萍身旁。

    她自己呢?對關耿一日復一日的思念,已佔據了她所有的心思。她想他想得心都痛了,為了能再看他一眼,她甚至已開始讀八卦雜誌--即使是緋聞,即使他擁著的是別的女人,只要能再看他一眼,她什麼都不在乎,她願意付出一切。

    可關耿一像是決定跟她作對似的,以往三不五時地就會出現的報上新聞,忽然間全斷了線。公司的產品發表,發言人換成了業務部的張副總,而他也不再與名媛淑女交際應酬,所以製造不了花邊新聞。

    她願意付出一切、付出一切……對了!就偷偷地去看他一眼吧!她雙眸突亮。

    不行!夏易蓉,萬一妳被逮了的話,那對弟妹的責任該怎麼辦呢?

    這一顧忌,雙眸瞬間又失去了光彩。

    「大姊,」夏易萍不知何時來到了她的身邊。「妳去向關大哥認錯吧。」

    「易萍?」夏易蓉閃避妹妹眸中瞭然的眼神。「妳說什麼,我不懂。」

    「別再折磨自己了。如果妳是為了我們,那我跟易安乾脆去警察局投案好了。」

    「妳在胡說什麼?我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妳--」

    「這幾個月我想了很多,妳為了我們已經犧牲了太多,而且我們再躲也不可能躲一輩子,倒不如出面把事情說開,讓警察來保護我們。」

    「可易安他……」

    「易安是為了保護我,應該算是正當防衛,而且我們都還沒有成年,縱使他傷了人,也不會有什麼大罪才是。」

    「易萍,報上對我們所做的報導都是負面的,妳有沒有想過警方可能不會相信我們的說詞?」

    「如果真是這樣,到時我們再逃就好了。」

    「到時還逃得了嗎?」

    「逃不了,那就是我的命。」

    夏易萍早熟的臉龐充滿了無可奈何的妥協,站在一旁的夏易安則望了望她,抿著嘴,依舊無語。

    於是,在夏易萍堅持不想再躲躲藏藏,而夏易蓉也知道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的情況下,她那身為秘書的職業特性又顯露出來了。

    她將出面投案的好處與壞處列表,一一填下可能發生的各種結果,然後進行評估。

    這些年來,這是她第一次沒有自己獨自扛起責任,而是與弟妹共同商量,也因此,她驀然發現,他們的思慮竟比她所以為的還要成熟許多。

    結果出來了!勇敢地面對害怕,果然比畏縮地苟延殘喘來得好。

    「現在呢?」夏易萍望著姊姊。「我們先去找關大哥解釋清楚,然後再去警察局吧?」

    夏易蓉忽然畏怯了,她閃躲著弟妹的眼神。「明天再去好了,今天時間太晚了。」

    兩姊弟聞言,也不堅持。

    「大姊,」夏易萍瞧了夏易安一眼,像是下定決心般,開口說道:「謝謝妳這些年來對我們的照顧。」

    夏易蓉摟抱著兩人,溫柔地笑笑。「說什麼傻話?你們永遠都是我的弟妹。」

    「大姊,我想問妳,易安真的不是爸媽親生的嗎?」

    「嗯,這種事也沒有瞞著的必要,只是因為沒有人問,所以也就沒特別提起。」

    「易安說,他早就知道了,而且……他還說……」夏易萍欲言又止。

    夏易蓉不解地望著弟妹兩人。

    「易安說,他也知道為什麼爸會這樣對我--」

    「妳不必理會那個人的行為,人不是畜牲,可他自己要當畜牲,那跟妳沒關係。」怕她胡思亂想,夏易蓉連忙開導她。

    「大姊,妳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要告訴妳,爸之所以會這樣對我,是因為我也不是他親生的。」

    什麼?!這怎麼可能?「……易萍,妳是不是不想跟那個人有任何的關係?沒關係,我們以後就當作沒有這個人。」夏易蓉小心翼翼地說著。

    「不是的,」夏易萍忽然開心地笑了起來。「我真的不是他親生的。」

    「可嬸嬸生妳時我也在場啊!」

    「我是媽生的沒錯。易安說,是有一次爸喝醉了,自己不小心說了出來的。好像是媽跟相戀的男友藕斷絲連,結果有了我,他也是那時才知道自己不是爸的小孩。」

    夏易蓉震驚地接收這個訊息。她仔細地看著妹子,發現她一臉釋然。或許,這樣的結果遠比必須承認自己的父親要侵犯她來得較易令人接受吧。「妳什麼時候知道的?」

    「易安前兩個星期才告訴我的。」

    夏易蓉露出譴責的目光。「易安,你又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夏易安有些羞赧地低下頭。「……七歲的時候。」

    「哇,你還真能守密!」夏易蓉取笑著,本來壓在心中的那塊大石,彷彿驀然減輕了許多。「易萍,妳說,易安瞞了我們這麼多年,該怎麼處罰他呢?」

    「我知道易安最怕人家搔他的腳底。」夏易萍露出調皮的一笑。「大姊,我們上!」

    頓時,許久未聞的笑聲,充斥在屋裡。

    第二日一大早。

    三人換上整齊乾淨的衣服,來到「標竿科技」大樓旁的公園裡。

    「大姊,」夏易萍眼神憂鬱。「妳真的不見關大哥嗎?」

    「我只要能在這裡看他一眼就好了。」夏易蓉平靜地笑笑。「妳打電話叫警察來了沒?」

    「嗯。」

    三人安靜了下來。夏易蓉坐在長椅上,面向「標竿科技」大樓的正門;夏易萍左走走、右望望,有些急躁;夏易安則靠在樹旁,低頭踢著樹根上的泥土。

    七點三十分,一輛警車疾駛而來,車上下來兩名警員,謹慎地、緩緩地走向三人。

    「大姊,」夏易萍急急地低語。「關大哥還沒到,怎麼辦?」

    「沒關係。」夏易蓉仍是一派輕鬆的模樣。「記住,別提到你們關大哥的名字。」

    兩位警員以為看到的會是個有著一臉煞氣或是晦氣的大姊頭,可眼前的女子卻垂下一頭柔順的長髮,穿著合身的T恤、牛仔褲及球鞋,一看就知道是個正在公園裡運動的普通人,不是個通緝逃犯。

    「又被耍了……」一名警員喃喃地低咒。「妳是夏易蓉嗎?」他隨口問問。

    夏易蓉有禮地笑笑。「是。」

    「咦?!妳是誘騙未成年孩子,還有意圖殺害妳叔叔的那個夏易蓉?」兩位警員實在感覺不出這個女人身上有任何的危險因子,因此再次求證。

    「上述的兩項,我沒有做,可我就是那個夏易蓉。」

    兩位警員仔細地打量著她,發現她的五官的確與相片上雷同。「那你們三個跟我們到警局一趟吧!」

    「好。」夏易蓉溫馴地回答。「可是警察先生,能不能再等一會兒?」

    「做什麼?」

    「我剛剛做了瑜伽,還沒有收功,請再給我一點兒時間。」

    瑜伽?殺人未遂的人還有閒情逸致在這邊做瑜伽?兩位警員用著職業的敏銳度直覺判定--這女子實在不像個罪犯。見她態度有禮,詢問又謙卑,而且是自動投案的,他們也下好拒絕。「好吧。喂,你去把車上的早餐拿過來吧!帶一個小鬼去,免得我要盯三個人。」

    夏易蓉毫不理會周圍的動靜,雙眼專注地望著「標竿」的大門。

    七點五十五分,熟悉的奔馳車終於駛進停車場。關耿一西裝筆挺地下車,夏易蓉平靜的臉色迅速起了變化。

    他一臉淡漠,嘴角抿成嚴厲的直線,令人望而生畏。而且,誠如舞清影所言,他瘦了許多。雖然如此,他看起來仍是英俊挺拔。

    夏易蓉的胸口疼得忍不住用手輕摀,視線不捨離開,一路跟隨著他的腳步移向大門。

    「夏小姐,妳收功完了沒有?」

    輕歎口氣,夏易蓉緩緩站起,伸出兩隻手。「請銬上吧。」

    警員拿出手銬,夏易蓉視而不見,忍不住又望向「標竿」的大門。

    只見關耿一的身形在旋轉門前頓了頓,忽然,他回身,眼神掃向四周搜尋著,然後,透過層層的樹影,停格在公園處,毫無差誤地鎖上她的視線。

    驀然,一瞬反光閃過,手銬套進她的雙腕裡。

    關耿一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忽而又定住身形,露出冷嘲熱諷的表情,寒著臉睥睨地回視著她。

    夏易蓉溫柔地望著他,不理會他直射而來的、萬箭穿心的視線。

    「走吧。」警員催促。

    她朝關耿一露出最後的、嫣然的一笑,而後轉身,背對著他,再一次無語地離他而去,因而沒看見他緊握的雙拳及眼中的波濤洶湧,那裡頭蘊含著深深的不諒解,還有……刻骨銘心、無法克制的愛。

    接下來的日子,案情在夏易萍及夏易安的敘述中峰迴路轉,但夏有義仍緊咬著是夏易蓉傷他並教唆兩個孩子代罪,因此在事實未明朗之前,一切都還在偵訊中。

    夏有義以為只要拖著夏易蓉,自己就可以立於不敗之地,因此老神在在的。他沒錢請律師,用的是法院的委任律師,而夏易蓉兩袖清風,當然也跟他一樣。

    舞清影在第一時間就來探望她。「為什麼?妳真傻,為什麼?」

    「易萍跟易安長大了。」夏易蓉溫和一笑。「這次是我們三人討論出來的結果,畢竟躲一輩子也不是辦法。」

    「也不用一輩子啊,熬個幾年等他們成年了就可以了--算了,已經發生的事就不用提了。我托韓幫妳請最好的律師,可他不曉得是哪根筋不對了,硬是不肯幫我。」

    「他都知道了?」

    「嗯。」舞清影心虛地吐吐舌。「妳一上新聞,我就慌了,韓發現事有蹊蹺,逼問我,所以……我只好全盤托出了。」

    「他氣妳?」

    「也不是,不過他狠狠地數落了我一頓,說什麼我壞了人家的事。」

    「什麼事?」

    「我哪知道他說的是什麼話?但他不幫我請律師是真的。沒關係,妳不用擔心,我自己去找好律師。」

    「影,不要了。」夏易蓉連忙阻止,不想再欠她還不完的恩情,更不想舞清影因她而跟韓清風有磨擦。「這又不是什麼大案子,用法院的委任律師就可以了。」

    「那怎麼行?不用錢的律師,怎會為當事人的權益著想呢?」

    「誰說的?」夏易蓉安慰地笑道:「好律師還是有的。」她想起自己的那個委任律師,老是一副事不關己的冷漠態度,心頓時沈甸甸的。「說下定這一次我碰上的正好就是個好律師啊!」她口是心非地安慰著。

    「真要這樣就好了。」舞清影皺眉煩惱著。「不過易蓉,好運沒那麼容易來,惡運也沒那麼容易走,妳確定這些日子以來,妳的惡運全跑光了?」

    「是啦!」夏易蓉只好再度保證著不怎麼樂觀的未來。「我的這個律師還不錯,所以不用再幫我找律師了。」她天真地想著,反正自己又沒有做錯,公道最後一定還是會站在她這邊的。

    舞清影走後,她的委任律師來見她。

    「孫律師,」夏易蓉朝這位架子很大、姿態很高的律師請益。「法官採用我弟妹的證詞了嗎?」

    「沒有。」孫律師冷血地笑笑。「這案子對妳很不利。」

    啊?「為什麼?」

    「妳殺人未遂,當然對妳很不利。」

    「可……我真的沒傷我叔叔,我說的是真的啊!」

    「誰知道妳說的是不是真的?對方也說他沒說謊啊!」

    「孫律師,所以這個部分才要麻煩你費心啊!」

    「唉呀,我知道啦,可是我事情很多啊,又不是只有接妳的案子而已,妳也要站在我的立場幫我想想啊!算了,我先走了,我只是過來告訴妳要有心理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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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3 18:36:42 |只看該作者
夏易蓉怔怔地看著她的希望飛遠。難道,這案子最後會是她敗訴?可她做錯了什麼?

    第一次開庭後,夏易蓉開始陷入絕望。她不懂,律師的責任不就是像醫生一樣,可怎麼會有如此草菅人命的律師呢?

    對她有利的證詞,她的律師一句話也不提;而對方所進行的誣蔑,他也都不幫忙辯護。

    回到看守所後,她心情沮喪,沉默不語,盤算著等舞清影來訪時,還是要拜託她了。

    然而,等了好幾天,她都沒等到舞清影,卻等到了小心翼翼地陪著一名中年男子前來找她的孫律師。

    「夏小姐,」他不像以往連名帶姓地直呼她,反倒對她有些以前所沒有的客氣。「這位是李律師,妳的案子現在由他接手。」

    夏易蓉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仍有禮地寒暄、招呼著。

    「夏小姐,」李律師請她坐下,自己也入座,並下理會身旁的孫律師。「妳的案子有點緊急了,所以我要跟妳討論一下整個案情發展……咦?孫律師,你不是很忙嗎?那就不打擾你了。」

    由於機會難得,因此孫律師找了張椅子坐下,本想跟著旁聽,順便與這位超大牌的律師攀攀關係的,可聽了這話之後,只得訕訕然地起身。「……是啊。」奇陸,這夏易蓉明明無權無財又無背景,怎麼會有能耐讓天王李律師來替她辯護呢?「我還有事,所以得先離開了,不過李律師,您若需要我從旁協助您快速進入案情的話,我是很樂意留下來的。」

    「不用了。」李律師表情溫和,卻很乾脆地拒絕。「所有的事,當事者是最清楚的,我問夏小姐就可以了。」

    夏易蓉愕然地看著孫律師一臉不捨地離開,回過神,見李律師正一瞬也不瞬地望著自己,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一樣米養百樣人,是不是?」李律師話中有話。

    夏易蓉聰明地不發表任何見解。「李律師,你也是法院裡的委任律師嗎?」

    李律師先是訝異地看著她,接著有趣地點點頭。「來吧,我們趕快把這場訴訟解決掉,讓妳好好地回歸正常的生活。」

    夏易蓉瞧著眼前這位充滿專業氣勢的律師,這一次,她明顯地感覺自己的好運來了。

    夏有義知道夏易蓉跟他一樣,沒能力請個好律師,他也算準了未成年的孩子所提供的證詞是否會被法官採信,這很難說。但……為什麼會突然冒出個名牌大律師出面替她辯護?!

    在他還來不及有心理準備之時,案情便在那個大律師咄咄逼人的犀利眼神下,兵敗如山倒。接著,在最後一張王牌DNA的檢測下,證實了兩個孩子的確非夏有義己出,再加上李律師神通廣大地找出了當年人口買賣的經手人、夏易安模擬著夏有義毆打夏易蓉時,他情急之下失手的正當防衛過程……

    最後,法官做出了裁決。「夏易蓉無罪,當庭開釋。」

    舞清影尖叫地摟抱著身旁的韓清風,之後與夏易萍、夏易安兩人一起衝上前,將夏易蓉團團圍住,高興地抱在一起。

    「先等等!」夏易蓉笑著扯開三人,走向李律師,深深地鞠躬。「李律師,真的很謝謝你。」

    夏易萍、夏易安也跟著敬禮。「謝謝李律師!」

    「不用謝我,」李律師摸摸夏易安的頭,眨眼笑道:「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好了,外面的記者還等著採訪我呢,夏小姐,我可不可以藉妳的案子打打知名度呢?」

    夏易蓉笑著頷首,待人群漸漸散去,韓清風走了過來。

    「易蓉,恭喜妳了。」

    「謝謝。」夏易蓉又歡喜、又感激。「謝謝你跟影這段日子的幫忙和照顧。」

    「他哪有?」舞清影不滿地反駁。「他還不讓我幫妳請律師呢!」

    「本來就不需要嘛!」夏易蓉趕緊打圓場。「我跟妳說過,法院的委任律師很好,現在妳相信了吧?」

    「真的!」舞清影點頭附和。「剛剛李律師殺得對方毫無招架之力,讓人看得熱血沸騰呢!我覺得他已經可以到外面開業了,生意一定很不錯。」

    韓清風見這兩個無知的女人露出滿臉走運的模樣,又是吃驚,又是不可思議地瞧著她們。「妳們真不知道他是誰?」

    「怎麼不知?」舞清影莫名其妙地反問。「不是告訴過你了,他是法院的委任律師?」

    韓清風欲言又止。

    「好了,這個時候應該要去慶祝一下,」舞清影提議。「韓,我們幫易蓉三姊弟祛祛霉氣,你說去哪裡好?」

    「要喝酒嗎?」

    「當然。」

    「那只有家裡了。」韓清風看看兩個小鬼。

    「也好,大家可以玩得既輕鬆、又愉快,那我們走吧!」

    一行人來到韓清風的住處。

    夏易蓉與舞清影因不喜外食,所以親自下廚。一陣忙碌後,端出了豐盛的美食。

    酒過三巡後。「來,大家舉杯。」舞清影微醉的高喊。「敬易蓉、易萍、易安,從今以後,就要跟你們的名字一樣,日子過得容易、平安。」

    眾人一陣笑鬧,韓清風寵溺地隨舞清影發瘋,但畢竟不在自己家裡,所以夏易蓉只有淺酌,不敢造次,不過也放任著弟妹跟著舞清影一起鬧。

    然後不曉得是誰先醉倒,接著一個跟著一個,最後只剩下韓清風與夏易蓉清醒著。

    韓清風無奈地起身,先將舞清影抱回房裡,再將兩個小鬼抱進客房。夏易蓉自動負責收拾善後,耳聽電視開啟的聲音,似乎正播報著她的新聞,她好奇地走到韓清風身旁。

    「李大律師再次贏得壓倒性的勝利,還無辜百姓夏易蓉清白……」

    聳動的標題後,接著出現採訪李律師的畫面,他從容地侃侃而談,一點兒也不緊張,偶爾也會如同關耿一受訪時那般,穿插著一些笑話或開開記者的玩笑,恍如接受採訪是家常便飯似的。

    「這李律師颱風穩健,一點兒也不像是法院裡默默無聞的委任律師……」夏易蓉喃喃地嘀咕著自己的看法,在看見屏幕左側的跑馬燈字幕後,她驚訝地睜大眼,無法置信地轉頭望向韓清風。

    韓清風露出「妳終於明白了」的表情。

    「這個李律師該不會是那個只聞其名、不見其人,鼎鼎大名的李律師吧?」

    他受不了地白了她一眼。「除了他,還有哪個李律師有這個能耐?」

    「可平時他根本連請都請不到,怎會來幫我?」

    「妳說呢?」

    夏易蓉立刻對韓清風充滿感謝。「原來你故意騙影--」

    「別誤會,」韓清風阻止了她未完的話。「不是我。」

    夏易蓉皺起眉頭。「我除了認識你跟影以外,就沒認識其它的朋友了呀!」

    門鈴的聲響恰恰傳來,韓清風起身。「妳的恩人來了。」他懶得再兜圈子,直接向她指出方向。「妳自己去感謝他吧!」

    門開了,清朗不耐的男音從玄關傳入。「軟件全燒在這片光盤裡,真搞不懂你幹麼一定要我親自送到你家來給你?當我是快遞啊?我的費用你付得起嗎?」

    自從上回度假時,兩人為了安排夏易萍與夏易安這兩個電燈泡而彼此合作後,因兩人的女伴是好友,再加上雙方在事業上也有互惠關係,因此便日漸熟稔了起來。

    「我付不起。」韓清風爽朗一笑。「要不要進來喝杯酒?」

    「幹麼?清影又醉了?喝不過癮?」

    「你真囉嗦!喝還是不喝?」

    「喝啊!不撈一點本回來豈不虧大了?」

    「那還不進來?」

    夏易蓉忘了呼吸,瞪大眼直視門口,記憶中高大熟悉的人影進來了,她揪著心,腦中一陣暈眩。沒錯,來人正是關耿一。

    此時,關耿一的目光也正好掃向客廳,發現盈盈而立的夏易蓉時,止住了腳步,然後寒著臉冷冷地轉向韓清風。「我不知道你有客人。」

    「易蓉不是客人啊!」

    「是嗎?」關耿一神情更冷。「看來你已有酒伴,再增一人反倒多餘了。」說完他旋即轉身朝外走。

    「阿一……」夏易蓉怕他就此離去,再顧不得猶豫,飛奔上前攔住他。

    關耿一低睨夏易蓉,雖說五官不見軟化,但也沒再堅持離去,韓清風見狀,識相地退場。

    客廳靜了下來,只剩下互視的兩人,夏易蓉貪婪地瞧著他。「你瘦了。」

    關耿一譏笑。「有嗎?」

    「阿一……」她忍不住伸手撫向他的臉。

    關耿一後仰避開。「夏小姐,請妳自重。」

    懸在半空中的素手微微顫抖,最後無力地垂下。「對不起。」

    關耿一抿嘴,故意揚眉表示不解。

    「我沒去教掌--」

    「原來妳是指這件事啊!」他打斷她的話,露出有趣的失笑表情。「說真的,我還要感謝妳呢!也搞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我當時真是一時昏了頭才會想進教堂,事後回想起來,自己都嚇出一身冷汗呢!」

    「這麼說,你是原諒我了?」夏易蓉急急地問。

    關耿一冷眼打量她。本以為他這席話定能狠狠地刺傷夏易蓉的心,想不到她根本不抓重點,不在乎自己的心是不是已劃了傷痕,只是一味地想取得他的原諒。「不,我不會原諒妳。」他斷了她的癡心妄想,想如她傷他般地報復回去。

    夏易蓉不在乎他的冷酷。「可……你不是幫我請了李律師嗎?清風不許影幫我,是因為他早知道你會接手,對不對?」

    「別自作多情了!」關耿一語氣輕蔑。「我請李律師幫忙,只是要提醒妳,當初妳對我的不信任,就足以證明妳是個多沒智商的女人!」

    夏易蓉終於聽出他話裡的傷害,吞下苦水,朝他柔情一笑。「你吃過飯了沒有?」

    「幹麼?」關耿一防衛地問。

    「我有點餓了,想吃麵,你要是還沒吃飯的話,我就多煮一些。」

    關耿一嚥了口口水,輕哼一聲。

    「走吧!」她緊握起他的手往廚房走,忽略他欲掙脫的舉動,然後又突然放開他,開了冰箱的門,拿出晚餐剩下的食材,也不理會他有沒有走人,自顧自地就忙碌了起來。

    關耿一倚在門邊,無聲地望著她的背影。這是他想了幾百回與她共結連理後的婚後景象,他為她在外打拚,而她則為他洗手做羹湯。雖說有她兩個弟妹介入他們的生活,但他已盤算出許多方法可以避開這兩盞現成的大電燈泡,點綴他們的生活情趣,那情景一想像,常常使他有種沾沾自喜的喜悅。

    可她把一切都毀了!

    想到此,他又冷下臉。

    他為什麼要站在這裡任她擺佈?當初她棄他而去,現在又算什麼?他轉身就想走,可湯頭的香味傳來,他的肚子不配合地咕嚕咕嚕大叫。

    那叫聲連夏易蓉都聽見了,她回身朝他心疼地笑道:「面馬上就好了。」

    關耿一狼狽地紅了臉,氣自己的五臟廟也背棄他。「我要走了!」他彆扭地賭氣,慶幸夏易蓉此刻是背對著他。

    夏易蓉心一緊,故意裝作沒聽見,趕忙拿出大碗。「你先坐下,面好了。」

    有一瞬間,身後沒有任何聲響,夏易蓉不敢回頭,就怕面對人已離去的空曠畫面。她僵硬地煮麵,然後關閉瓦斯,木然地將面撈至碗裡。

    突然,身後的椅子被拉開,接著是落坐的聲響,夏易蓉胸口的空洞立刻被喜悅填滿,雙眼不由自主地泛起一層薄霧。

    她偷偷地用袖口拭去,笑著將面端至他的面前,自己也裝了一小碗。「麵條不曉得有沒有煮太爛,你吃吃看。」

    關耿一不再客氣,大口地吃了起來。

    這是掙扎過後的投降……不,是暫時的妥協,他向自己解釋。

    究竟過了多久食不知味的日子?他不記得了!不過,他會留下來,只是因為他正好沒吃晚餐,只是因為他知道夏易蓉的手藝下錯而已,沒有其它的理由了。

    很快地將碗裡的食物吃得一點兒都不剩,他意猶未盡地抬頭,見夏易蓉笑吟吟地望著他,他因胃得到了滿足,連帶地降低了警戒心,本能地就想咧嘴而笑,幸好急速地踩了煞車,換上面無表情直視她。

    「面很好吃。」他不帶感情地評論,忽略她面前仍原封不動的碗,不肯承認她是特別煮給他吃的。

    「謝謝。」

    「我要走了。」他起身,從皮夾裡掏出一下元紙鈔。「這付妳面錢應該夠了吧?」

    夏易蓉彷彿被他甩了一巴掌,臉色迅速泛白。

    關耿一終於如願以償地傷了她。很好,那受了傷的容顏正是他所想要的!可……為什麼?為什麼他的心也跟著痛了起來?不願再瞧他所造成的傑作,他像個懦夫般,倉皇離去,但滿腦子卻仍烙印著她淒楚的神情及想將她緊緊摟抱在懷裡安慰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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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3 18:37:0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第二日,因為一夜無眠,他滿眼紅絲,一大早便到了公司。

    將車子停放好,他疲憊地閉眼休息,順勢揉著眉心。

    咚、咚、咚!

    車窗的敲擊聲驚醒了他,他睜眼,就見夏易蓉手提紙袋,一身清爽的休閒打扮,在車外對他欣喜地搖搖手。

    沒有憔悴的面容,老實說,關耿一鬆了口氣,放下心中的一塊大石,但又立刻不爽了起來。「幹什麼?」他降下車窗,神情冷淡又下耐地問。

    「我做了早餐跟午餐,」夏易蓉將紙袋遞給他。「記得吃喔。」

    「我不吃。」他升上車窗,夏易蓉卻忽然將手伸了進來,嚇得關耿一趕緊停手。「妳幹什麼?!」他不客氣地吼她。「想用苦肉計?別以為故意傷了手,我就會照顧妳!」

    夏易蓉笑容不變地將手又伸出來。「我沒有要你照顧我的意思,只是拿餐點給你而已。」她又把紙袋遞給他。

    「都跟妳說了,我不吃!」

    「可這裡面都是你愛吃的菜……」

    「哼!夏易蓉,妳也太高估妳自己了吧?我想吃什麼沒有?妳會煮的那些菜也不過是些小兒科罷了,難道妳以為只有妳能滿足我的胃口嗎?」

    這話說得一語雙關,夏易蓉失去了笑容,垂下眼眸。「反正東西都已經帶來了,我把它放在這裡。」她將紙袋放在車頂上。「你不吃就丟掉好了。」說完,她轉身快速地離去。

    關耿一出了車子,表情僵硬,按了遙控器鎖車門,然後連看也不看車頂上的東西一眼,就往「標竿」大樓走去。

    八點,陸續有車子駛進停車場,看見總經理車頂上的紙袋時,只是多看一眼而已,誰也不敢擅自挪動。

    九點,停車場已停滿了車,紙袋仍孤伶伶地待在那兒。

    十點,保全人員走上前,毫不猶豫地取走袋子,便走回「標竿」大樓。

    夏易蓉情緒低落地自公園裡的樹後離開。原來那些食物最終還是讓保全人員給丟入垃圾桶裡……

    夏易蓉,振作起來!她立刻鼓勵自己。妳傷他如此,要再讓他重新接納妳,若連這點挫折妳都受不了的話,那又怎有資格回到他的懷抱?想到此,她拍拍自己的臉,褪去沮喪。是了,她愛他,所以她要親自縫補兩人身上已經斷裂的紅線。他既然愛吃她煮的菜,或許終有一天,他會改變心意的……

    保全人員將紙袋拿上十一樓。「總經理,這是您放在車頂上的袋子。」

    關耿一早站在辦公室門口外,急急地將紙袋取了過來。「謝謝。」他迅速地走回辦公室,打開紙袋,看見久違的總匯大三明治,內層的餡料全是他愛吃的,忍不住大口一咬,沈浸在幸福的表情裡。

    接掌夏易蓉職位的鄭秘書是位年約四十五歲、身材微微發福,育有一子的中年婦人,她好奇地從玻璃窗瞧著總經理異常的舉動,這跟幾個月相處下來,他不苟言笑的作風簡直是判若兩人。

    「總經理,」她假藉拿檔案夾給他,走進辦公室裡,衝動地調侃起這位年紀比她小十五歲的老闆。「吃早餐啊?很少看見您上班吃東西呢!」

    關耿一瞪她一眼,譴責她打擾了他的享受,卻也有些尷尬。「什麼事?」他口齒不清地問。

    鄭秘書見老闆不像平時般地板起臉,童心忽起。「總經理吃什麼?好像很好吃,還有沒有?可不可以分一點給我?」

    關耿一以閃電般的速度將紙袋收至桌下。「快回去上班!公司請妳是要妳來跟我要東西吃的嗎?」

    關耿一敢發誓,轉身走回辦公桌的鄭秘書,臉上閃過樂不可支的笑容!他懊惱地咕噥著,卻仍口齒不停地咀嚼。

    改天要把這玻璃窗貼上不透明的貼紙,這樣就不會有人來覬覦他的食物了!他暗自地盤算著。

    在夏易蓉精心的餵養下,關耿一身上的肉又一點一點地長回來了。

    可憐夏易蓉並不知情,不曉得每天讓保全人員拿進大樓裡的紙袋,不是入了垃圾桶,而是進了關耿一的肚子裡。

    這天一大早,出門前天空已籠罩著烏雲,夏易蓉趕著出門搭公車,所以忘了帶傘,在「標竿」大樓的站牌前下車後,天已不起毛毛細雨。

    她如往常般地在公園裡等著關耿一的車,雨有越下越大的趨勢,她看看表,快八點,知道他一向準時,應該快來了。

    關耿一啟動雨刷,半路上不起雨,連帶的交通也受了些影響。雖說公司是九點上班,但自從知道夏易蓉會在一大早到公司等他後,無論如何,他就是硬不起心腸讓她傻傻地久等到上班的尖峰時刻,承受「標竿」的員工發現她而露出奇異的眼光。

    雨勢變大了,他的心有些浮動不安。這個笨蛋該不會今天也傻呼呼地來吧?……嗯,有可能。那她該不會蠢得不帶雨傘吧?……嗯,他的結論有點不樂觀。

    他的疑慮很快地就有了答案。車子一進停車場,夏易蓉果然濕漉漉地跑了過來,他氣得忘了恩怨情仇,降下車窗正準備好好地開罵,但或許是下雨,也或許是因為這些日子以來,他從不曾理會她,因此她已認命,將紙袋放在他的引擎蓋上,朝車裡的他柔柔一笑後,她揮了揮手便轉身離去。

    關耿一望著她纖瘦的背影,覺得她似乎又更單薄了些,心中百味雜陳,真想狠狠地傷她,卻又不捨地想將她圈緊在懷裡好好地疼愛。對她,總在這種反反覆覆的矛盾中掙扎著。

    最後,他只能如往常般地下車,但這次,他沒有一走了之,而是順勢取走了紙袋。

    隔日,不見夏易蓉的身影,關耿一知道她定是生病了--而且依她的性子,定是嚴重到無法下床,所以才沒來。

    他無法專心地上班,甚至開始坐立難安。最後,他向自己催眠,覺得吃了她的伙食這麼久,探望一下她有無大礙,其實也算是人之常情。

    有了這個理由後,他立刻離開辦公室。「鄭秘書,我今天不進公司了,所有的會議能改期的就改期,不能改期的,找相關單位的主管替我參加。」

    鄭秘書見老闆心神不寧的模樣,瞧瞧時間還不到十點,有什麼事情會使老闆放下一切地走人呢?過來人的經驗使她直覺地認定是為了女子,她輕歎了口氣,喃喃自語。「希望這個幸運的女人,會是『標竿』所有員工的救星啊!」

    關耿一按了舞清影家的門鈴。

    「誰啊?」門開了,舞清影訝異地望著來者。「耿一?你來找韓的嗎?他在公司呀!」

    「妳怎麼在這裡?」關耿一脫口而出,沒料到是舞清影應的門。

    「這是我家耶!」舞清影瞪了他一眼,開門讓他進來。「為什麼我不能在這裡?」

    關耿一像做了錯事被逮的小孩,欲言又止,手足無措,最後他假裝環視屋內潔淨的擺設,狀似不經意地悶聲開口。「她勒?」

    舞清影豁然明白,露出取笑的表情,好奇地問道:「你怎麼知道她住這兒?」

    「她勒?」關耿一板起臉,不想回答她,因為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告訴她是利用與韓清風小酌時,不露痕跡地拐彎抹角套出來的。

    「好好好,」舞清影立刻投降。「別對我凶,全世界只有易蓉不怕你這副冷漠樣,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地被凍得滿身是傷……噯,好好,我不數落你了,別氣別氣。易蓉感冒了,昨晚去醫院吊點滴,一大早才回來,兩個小鬼要上課,所以只好由我來照顧她。你來了正好,她一直昏睡著,叫也叫不醒,所以藥都沒吃,你有沒有什麼辦法?」

    關耿一隨著嘮嘮叨叨的舞清影進入房裡,看見層層的厚被下,微微隆起的一個蜷曲人影。

    「易蓉一直喊冷,」她解釋。「所以我只好把所有的被子全往她身上蓋。」

    關耿一走到床前,對那蝦球般的身影,湧出深深的愛憐。在床沿坐下,他伸手就想探探夏易蓉額上的溫度。「妳沒事幹了嗎?」他及時握起拳頭,轉頭瞪向一臉興致盎然的舞清影。她的模樣好像正在看一出演到高潮階段的好戲似的。

    舞清影頓覺掃興地嚥了嚥口水。「呃……我是想……呃……要不要我幫忙呢?」她絞盡腦汁想找理由留下。

    「妳不是接了『標竿』的機型?Layout好了嗎?」關耿一也知舞清影的Layout個人工作室在業界的評語頗優,因此自己公司的機型,偶爾也會發包給她Layout。

    嚇!這種小事,一向都只是研發部的一個小環節,他堂堂一個總經理竟也知道?「快好了、快好了,只剩下易蓉Layout的部分就OK了!」

    「那妳還不趕快去接手?」

    「咦?」

    關耿一耐著性子曉以大義。「她病了,怎麼工作?」

    「可還有三天的時間……」

    「她不用休養嗎?」

    「唔……好嘛……」舞清影一臉失望地朝外走。「那你要負責照顧易蓉喔!」

    「這妳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任何事延誤到我公司的業務的。」

    「是是是,」舞清影心有不甘地消遣他。「所以關大總經理親自來照顧易蓉,全是為了公司,嗯?我說的對不對?」

    關耿一根本不響應,當著她的面便直接把房門甩上,然後立刻回到床前,翻開那些厚被。「蓉?蓉?醒醒。」

    夏易蓉聽見那久違了的溫柔呼喚,很想大聲地回答,最後卻只是輕吟了聲。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自己被擁在熟悉的懷裡,雖然已夢過千百回,但卻沒像此刻這麼真實過,淚水不自禁地汩汩流下。

    「蓉?」關耿一吻去她的淚水。「哪裡不舒服嗎?」

    近在耳邊的低語真是他嗎?她想張眼探個究竟,卻無能為力。突然,一隻有力的手扣上她的下顎,迫使她的唇微張,接著,他的唇印上她的,夏易蓉正想歎息地承受時,一道苦汁卻落入她的喉裡。

    「不……不要……苦……」她閃躲。

    鎖著她唇的那張嘴卻固執的不願放棄,迫使她一口一口地吞嚥,最後忘情地開始吸吮探索。

    恨啊!恨她如此待他!氣她、惱她、怨她……但,為什麼仍舊無法自拔、日復一日地更加愛她?「妳真是該死!」憶起執法人員銬上她的那一幕,使他怨恨地咬牙切齒,卻仍拚命地貪戀著她的味道。「妳該死的,竟敢就這麼離開我!妳竟敢當著我的面再一次地離開我!」

    夏易蓉承受著他的怨氣,只要能化開他對她的不諒解,要她做什麼她都願意。

    身上的寒氣因他的熱情點燃而消退,她軟軟地依偎在他的懷裡,雙手環繞著他的頸項,任他緊緊地摟著。一室的寂靜,兩人心靈合一。

    這遠比藥物的治療更具療效,她是如此想念這樣的親近,每每在午夜夢迴時,總是因奢望而驚醒,但這一次,她再也不放手了……

    再一次地醒來,夏易蓉發現自己孤伶伶地躺在床上。他呢?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屋內安靜極了,她看了看表,已經下午兩點多了,猜想關耿一應該早已離去了,於是慢慢地走出房間,卻聽見廚房有輕微的聲響,她好奇地邁步靠近,只見他背對著她,袖口捲起,正手忙腳亂地煮著粥。

    似乎感覺到身後的目光,關耿一回頭,見夏易蓉一身睡衣褲,雙唇白無血色,卻滿臉欣喜,笑盈盈地與他對望。「妳怎麼起來了?」他壓不想衝向前擁抱她的慾望,掃她一眼,淡淡地指責。

    「我……我以為你走了。」

    那眷戀的語氣使關耿一的胸口一暖,卻仍硬著語氣,彷彿她只會惹麻煩似的。「清影在替妳趕那塊『標竿』的板子,沒時間照顧妳,所以我只好接手。」

    原來是怕她延誤了時間……「對不起。」她眼神黯淡下來,語氣透著濃濃的失望。

    「吃吧。」關耿一端了粥放在桌上,也替自己盛了一碗。

    夏易蓉見糊了的粥裡面,放了一些切得奇奇怪怪的佐料。「這一點一點白白黑黑的東西,是什麼?」

    「吻仔魚……及它的眼睛。」關耿一狼狽地解釋。

    夏易蓉睜大眼,望著碗裡的斷臂殘屍,食慾全無。

    「奇怪,」關耿一倒是不介意地大吃一口,接著百思不解地嘀咕著。「怎麼沒有鮮味呢?」

    他的自言自語使夏易蓉腦中靈光一閃--為了補回他身上消失的肉,她送去給他吃的早餐裡偶爾會準備粥,而其中之一的口味便是吻仔魚粥,只不過她是用昆布熬的湯頭與米粒燉煮,因此口感自然比他用清水煮粥來得潤口。

    這麼說,那些讓保全人員收走的紙袋,是受了他的指令?打量著他比前些日子來得健壯些的身材……原來……原來她的心血並沒有白費。

    「妳……妳幹麼哭啊?」關耿一微微慌亂地問,他的手藝雖遠不及她,但也沒這麼難以下嚥吧?

    「沒有。」夏易蓉抹去淚水,拿起湯匙,忽然覺得這碗粥好吃無比。

    關耿一靜靜地望著她故作堅強的面容,她的眼角仍含著淚珠,似在幽幽地傾訴她的苦,無聲地祈求他的原諒,他心緒突然一陣煩躁。「吃完了粥,順便吃藥。」他冷聲吩咐,而後逕自走出廚房。

    半晌後,窗外雷聲隆隆,開始下起雨來,夏易蓉走進客廳。

    「粥吃完了?」他看也不看她,拿著遙控器不停地切換頻道。

    「嗯。」

    「藥也吃了?」

    「嗯。」

    「回床上休息。」

    夏易蓉見他寒著張臉,知他尚未軟化,因此安靜地回房。

    「對了,妳明天不用再送吃的給我,反正我是不吃的。」

    夏易蓉身形一頓,沒有響應,繼續往房裡走。

    「我叫妳別送東西來了,聽見沒有?」關耿一不滿她的反應,跟著進房,想得到她的承諾。

    她乾脆用被子蒙住自己。

    他氣得翻開被子。

    她翻身將臉埋入枕頭。

    他動手又翻回她的身子。

    她順勢一摟,攀上他的頸項一扯,吻上了他。

    這個吻點燃了引爆點,彷彿天雷勾動了地火,關耿一忘了自己的堅持,感官上的渴望已眩暈了他的心智。

    他兩手一扯,她睡衣上的扣子呈放射線般地進落,他粗魯地吃著身下的女人,吸吮、輕咬、舔舐、啃噬……

    夏易蓉任由他予取予求,感覺出他對她無力反抗的絕望,偏又放不下那高傲的心。她只能柔順地抱緊他,心中輕歎,只求自己能有機會撫平他受創的心。

    疼痛的侵入使她不由自主地呻吟出聲,她還沒有準備好,可仍咬著牙承受他的悸動。

    關耿一急切地釋放了第一次,卻仍不想離開她,他還想要,也知道她並沒有享受到,於是,他放慢了腳步,開始補償似地挑逗她的敏感處。

    他一向知道她喜歡什麼,不只是床第之間的情愛,還包含著她的個性、她的喜好及她的習慣,那是在她身上用了心的證明。但可悲又諷刺的是,他當初所設定的愛情遊戲,純粹只是希望跟她來場毫無負擔的男歡女愛,是你情我願,再沒有其它牽絆的。

    他曾經擔心過,如果跟自己的秘書扯上男女關係,所演變的後果可能會相當棘手,也曾猶豫萬一這女人最後對他死纏爛打的話,他該怎麼辦?

    但,看看他現在的模樣!彼時那些一廂情願的顧忌,在此時看來是多麼的荒謬!原來會死纏爛打的是他!不願意放了對方的是他!掙脫不了情網的還是他!早知道遇上她會讓他吃這麼多苦的話,他真希望自己從沒認識過她!

    身下的女人咬著唇,彆扭地維護著矜持,卻仍忍不住逸出低吟,關耿一喜歡看她情慾波動的容顏,每當挑起她的熱情時,他總有股滿足的感覺。

    不想她的貝齒傷了她的唇,那會使他心疼,於是,他再度捕獲她的唇舌,察覺她的濕潤後,又一次地進攻她的領地。他敏感地感覺到夏易蓉的感官已經甦醒,於是更加把握良機,奮力地衝刺。呿,剛才還信誓旦旦地希望自己從沒認識過她,此刻卻早忘得一乾二淨了。如同以往的每一次,只有她與他最是契合,在攀上雲霄的剎那,他佔有欲十足地認定--她永遠是他的!

    相擁的男女心跳漸漸地回復了平穩。

    就在夏易蓉快睡著時,關耿一起身驚動了她。「要去哪裡?」見他著衣,她睡意濃濃地問。

    「回家。」

    那懊惱憤怒的語氣,嚇走了她的瞌睡蟲,她迅速坐起身。「阿一……你不留下來?」

    「不要!」他賭氣地回答。「妳明天不要送吃的給我,聽到了沒有?」

    「……」

    關耿一瞪向她,見被子滑落到她的胸口,隱約裸露出酥胸及整片的香肩,他上前,粗魯地用被子將她裹緊。「妳要是又著涼的話,休想我會再來照顧妳!明天不要送吃的給我,聽到了沒有?」

    「……」

    「妳幹什麼?」他開始跳腳。「以為我會因為這樣就捨不得妳嗎?」

    「……」

    「我告訴妳,對付妳這種糾纏不清的女人,我方法多得是,妳不要搞得自己身敗名裂,所以識相的話,就別自取其辱!」

    「……」

    她始終沉默以對,關耿一拿她沒辦法,他告訴自己可以不理她,反正她愛這樣做干他何事?可一想到這幾天鋒面過境,她又生著病……「妳到底想怎樣?」

    「……」

    「好!」他發狠,咬牙切齒地說:「妳想煮飯給我吃是吧?我一個月五萬雇妳,去我家煮!」

    夏易蓉驚訝地望了他一眼,臉上終於有了不同的表情。

    關耿一將家中的鑰匙丟到她的床上。「一天三餐,早上八點過來,晚上等我回家了才准走,明天就開始。」說完,他氣呼呼地甩門而出。

    一直等到聽見大門開啟又關上的聲音後,她才伸出手,拿起安靜地躺在被子上的那串鑰匙。

    阿一家的鑰匙……

    她嘴角泛著笑,回味著他剛剛不打自招的那些話。原來他還是捨不得她的,這……是不是兩人復合的前兆呢?


    第二日,她七點就拿著提籃,撐著傘,來到他家樓下。

    或許是關耿一已先向保全人員知會過了,因此她毫無阻礙地上了樓,進了他家。

    入眼所及的景物依舊,但卻已人事全非。此時屋內一片寂靜,那半合的房門裡光線陰暗,顯示關耿一仍在熟睡。

    幾個月前,她也曾佔據他那張大床,擁有著他全部的寵愛,可如今,她只求他能再給她一次機會,她願用此生來回報他的愛……

    持續飄來的飯菜香叫醒了關耿一,他不自覺地扯嘴一笑。這種平淡的居家感覺,有種淺淺的幸福味道。

    這是哪家人的廚藝?不知道是昨晚胡亂地在家吃了冷凍水餃的關係,還是這香味真的太吸引人了,他肚子餓得咕嚕咕嚕作響,真想去敲人家的大門,拜託對方好好地請他大吃一頓。

    翻了個身,他繼續作著大啖美食的夢。

    「阿一?」夏易蓉進房搖了搖他。「起床了。」

    飯菜香、女人香還有那早已烙印在他心裡的、軟聲細語的輕喚,讓關耿一以為他還在夢中,他反手一拉,在嬌呼聲中抱住軟玉溫香,覺得自己彷彿置身在天堂。

    「阿一?」夏易蓉無奈地拍拍他的臉。「快八點了,你還不起床嗎?平常這個時候你都已經到公司了。」

    咦?這好像不是夢中所應該出現的正經話。關耿一睜眼,發現自己正像只八爪章魚般地將夏易蓉鎖在身下。「蓉?」他忘了該表現生疏,只是不解地皺眉。「妳怎麼在這裡?」

    夏易蓉瞋他一眼。「是你讓我今天開始來幫你煮飯的,忘了?」

    那種女子特有的風情在夏易蓉的臉上展現,偏偏一大早正是關耿一最無招架之力的時候,極迅速地,他的慾望竄起。

    夏易蓉感覺到了,雖與他早有肌膚之親,但他的反應如此直接,仍使她臉上一陣赧紅。「你起來啦!」她推他。

    關耿一隻是無聲地瞧著獵物,眼神轉換得更為深沈。

    「你還不快起來?」

    似乎掙扎了一會兒,最後,他才訕訕地放開她。「好了,快來吃早餐吧!」她趕緊從床的另一側溜下,邊出房門邊交代著。

    他眼神不離地望著她穿著圍裙的身影,自在地在他家裡走動,不知怎地,他的心情竟愉悅得想笑。

    跳下床,他快速地梳洗一番,一想到原來夢境裡的食物香味是出自於他家,便忍不住猛吞唾液。

    夏易蓉將早餐遞給他後,自顧自地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鋪放便當。

    關耿一大口一咬,邊吃邊瞧著他的午餐菜色,就見精緻的餐盒區分成好幾個不規則的小盒,每一個小盒裡放著不同的菜色,既好看、又好吃。「這餐盒是妳買的?」

    「嗯。」夏易蓉順口回答。「昨晚臨時跑出去買的,記得吃完要拿回來,別扔了。」

    關耿一進食的動作停頓,板著臉。「妳昨晚去買的?」

    啊?慘了!「呃……」夏易蓉表情心虛。「我的意思是說……是說……」

    「是說妳病好了,所以想出去透透氣?」

    「對啊!你怎麼知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看妳找不出借口,幫妳個忙而已。」

    夏易蓉見他一臉不爽,先是傻傻地瞧著,然後忽然朝他憨憨一笑。

    「幹麼?」關耿一心跳漏了一拍。

    「下次不敢了啦!」她俏皮地吐吐舌。「別生氣了,好不好?」

    就這樣,一直到關耿一出了家門、進了公司、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他還是百思不解她是哪兒來的能耐,怎能三言兩語就撫平他的怒氣?

    兩人開始了曖昧不明的相處關係,關耿一明白自己心裡的矛盾,因此,對夏易蓉的態度,他常常徘徊在懊惱與心疼之間。

    夏易蓉知道他的掙扎,也不逼他,她的個性本就是極具韌性,否則也不可能帶著兩個孩子,與她叔叔周旋這許多年。

    如今可以在每天一早為他烹煮,喚他起床;在晚上七點他準時回家時,陪他一起用餐,(不曉得是公司的業務量減少了,還是他也喜歡她的陪伴?總之,他不再像個拚命三郎似地將時間都耗在公司裡。她倒是一廂情願地猜想應該是後者,因為他總是拿著檔案回家),這種平淡中的幸福,她已覺得滿足。

    關耿一從不主動邀請夏易蓉留不過夜,自她介入他的領地開始,兩人的關係似乎停頓下來,不再有任何進展,他對她的態度總是忽遠忽近,使夏易蓉常覺迷惑,有種不知如何自處的感覺。

    「我回去了。」九點整,她拿起背袋後,走向大門時知會他。

    「我送妳回去。」如同以往的每一晚,他跟著起身走向門口。

    夏易蓉對這些日子以來,他堅持每晚送她回家的習慣也早已接受。她將背袋遞給他接手,默默地跟在他的後頭。

    車子駛出地下停車場,上了平面道路後,關耿一卻突然煞車。

    夏易蓉來不及應變,身子向前一傾,關耿一本能地伸出右手護著她往前的衝勢,卻沒看她,只是表情訝異地瞪著前方。

    隨著他的視線,夏易蓉發現車燈前站著一名女子,她打著赤腳,臉上一片紅紅綠綠的,模樣看起來慘不忍睹,正可憐兮兮地與他們對望。

    「紫柔?」關耿一喃喃地自語,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拉起手煞車後連忙跳下車。

    紫柔?好熟的名字……夏易蓉眼睜睜地看著那名女子投入關耿一的懷中,她震驚不已;心,幾乎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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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3 18:37:23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她有過這種經驗,一種被暴力襲擊後的經驗。現在,這個叫紫柔的女人顯然也正遭遇到,所以直覺地想找個最親近的人尋求庇護--很顯然地,關耿一是她最親近的人。

    這是什麼樣的感覺?心酸酸的、澀澀的,她想嫉妒,想現在就下車興師問罪,可那女人緊緊地摟抱著關耿一,哭得好慘吶,她怎忍心再落井下石呢?

    車子杵在車道的進出口路上,車燈前那對相擁的人兒,女的將臉埋入男人的胸膛,男的則俯身安慰。在陰暗車內的夏易蓉覺得自己好像在看一場可歌可泣的年度愛情大劇,男女主角終於不顧世俗的牽絆,決定追求幸福,而她這個可憐地在一旁扮演破壞者的小配角,最後只能咬牙切齒地認命讓步。

    原來……原來他對她裹足不前的原因,不是因為心有千千結,而是因為他早已心有所屬,只是礙於她的糾纏不清,不知該怎麼打發她而已。

    悄悄地溜下車,她輕輕地關上車門,不敢破壞這唯美的一刻。

    可關耿一仍發現了,他望著她的眼。「妳要去哪裡?」

    「我……我……」

    「回車上!」

    「不、不用了,你忙……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關耿一環著懷中的女子走向她,將女子安置在後座。「上車。」然後再次對她命令。

    夏易蓉覺得心中有些苦澀,再也瀟灑不起來,默默地坐回前座。

    一路上只聞身後的啜泣聲,誰也沒開口。直到車子停靠在舞清影家的樓下後,關耿一一放她下車,立刻揚長而去。

    夏易蓉強忍的淚水,終於潰堤。

    昨晚的失眠使夏易蓉雙眼佈滿紅絲。

    她在進入關耿一家門的剎那,就見他打著赤膊、身穿短褲,與那名穿著他衣服的女子,雙雙從他的臥房走出來。原先對他殘存的一絲希望,在這一刻消失殆盡。

    她立刻轉身,奔出大門。

    「蓉!」關耿一以更快的速度追上前抓住她。「不是妳想的那樣!」

    「好,」她哀求地望著他。「我聽你解釋。」

    關耿一嘴動了動,終究沒開口,因為她背棄他的心結偏在此時又探出頭來。「妳是我的誰?我沒必要跟妳解釋。」

    夏易蓉的臉色瞬間蒼白得可怕,她用力掙脫他的箝制。「你放開!」她怒道。

    關耿一怎可能放她離去?可匆忙中,他卻用了個最爛的理由--「不行!我的早餐呢?」

    啪!

    她摑了他一掌,清脆、用力、悲憤、不留餘地。

    關耿一被打得偏向一邊的臉轉回,怒火中燒,揚手就想報復。

    然而,他懸在半空中的手終究沒有落下。最後,他鄙夷地譏諷,神情冷寒。「妳想走就走吧,走了就不要再回來!」

    夏易蓉知道這一次兩個人真的完了,止不住淚水,她心碎地離去。

    舞清影打開自家的大門,一眼便瞥見夏易蓉坐在客廳,身上還穿著睡衣,傻傻地發著呆。

    「易蓉?」她喚她,可她的魂卻不知已神遊到哪裡去了。「易蓉?」她放大了音量。

    夏易蓉驚醒,目光有些呆滯地尋找音源,最後鎖住舞清影的身形,緩緩回了神。「影,妳怎麼這麼早來?」

    「還早?已經下午兩點了!」

    「啊?易萍他們不是才剛去上學嗎?」

    「易蓉,妳快醒醒吧!已經這麼久了,妳跟關耿一究竟是怎麼了?兩人還真有默契,突然一起發起牛脾氣,誰也不肯先低頭。不是我要說妳,這方紫柔的事,我不是已經向妳解釋過了嗎?她是受虐婦女,怪可憐的,關耿一的性子本來就挺有愛心的,當然是義不容辭地幫忙嘍!妳瞧,這段時間他跟妳雖然鬧彆扭,但對易萍、易安有因此而冷落嗎?可見他對方紫柔也是一樣啊!方紫柔在這裡舉目無親,她前夫莫名其妙地來尋她穢氣,她自然只能想到他嘛!那天早上妳看到的情景,真的只是方紫柔剛好跟著關耿一進房裡拿東西而已啦!」

    夏易蓉沉默無語,一如以往。她知道舞清影關心她,但此刻她不想剖解自己的感情。

    關耿一對方紫柔的幫助,若換做是她也會這麼做的,她在意的並不是關耿一在這件事情上對方紫柔的關切,而是他的心態。他對她的背信及欺瞞,始終無法釋懷啊!

    「影,我想跟妳商量一件事。」她不願再談此話題。

    「啊?好啊,妳說。」

    「我叔叔被判了刑,現在已經不能再傷害我們了,但若一直待在家裡,我怕會老是胡思亂想,所以我想再出去找工作。」

    「也好。」舞清影立刻善解人意地同意。「妳做我這一行,不是本科,真的太辛苦了,不如做回妳的老本行,也順手些。可妳跟關耿一--」

    「影,」夏易蓉打斷她的話。「我想讓我們倆都靜下來,各自好好地想一想吧!妳別擔心我了。」

    「嗯。」舞清影點頭,知道該適可而止。「那我幫妳問韓,看看他有沒有業界的朋友正好需要一個秘書的。」

    「嗯,那就麻煩清風了。」


    半年後

    科技產業界的龍頭指標「中商電」的總裁辦公室裡。

    「易蓉,」總裁楊仲堪看著手上的喜帖。「『天豐』的韓總下星期結婚,聽說妳是伴娘?」

    夏易蓉抿嘴一笑。「嗯,新娘是我的好友。」

    「這清風在搞什麼?伴郎是誰?他為什麼不選我做伴郎?我跟妳搭配,才算是真正的郎才女貌耶!」

    「總裁,是豺狼的狼喔?」

    楊仲堪哈哈一笑。「妳真會傷我的心!」

    「不是我,傷你心的是那個電視上的當家主播朱小姐吧?」

    一聽到這名字,楊仲堪收回些許的笑容,譴責地瞪她一眼。「公司裡就妳這個才來不到半年的『新人』敢開老闆的玩笑!那天妳幾點要過去?」

    「做什麼?」

    「反正以我跟韓的交情,那天想偷閒也閒不了,不如我陪妳一起去吧!」

    夏易蓉慧黠地笑笑。「總裁,朱小姐那天應該也會到場採訪吧?你是要讓我萬箭穿心嗎?做你的秘書犧牲很大喔!」

    「真是個聰明的女人,難怪當初清風會把妳介紹給我,我看這樣吧,反正我是孤家寡人一個,不如妳讓我追吧?」

    夏易蓉淺淺一笑,沒當回事。「不跟你抬槓了,那天我一大早就要陪新娘化妝換禮服,你要想跟的話,六點就要來我家接我。」

    「沒問題。」

    「影,」夏易蓉一身簡單的白紗,正彎身替已上妝的新娘補妝。「別緊張,妳美得不得了,看起來既浪漫又自然,我敢打賭,待會兒清風看見妳一定會口水直流。」

    「那可不怎麼妙,新郎流口水,多難看啊!」舞清影乾笑兩聲,掩不住惶恐。「易蓉,妳會跟我進教堂吧?」

    「會啦!我當妳的大花童,幫妳牽新娘禮服,一定會緊跟著妳的。」話一落,就聽見傳來的結婚進行曲。「走吧,新娘子。」

    眾所矚目的焦點出現在教堂的一端,夏易蓉小心地照顧舞清影,直到韓清風春風滿面地接手,她嘴角含笑地瞧著新郎看著新娘時的深情眼眸,心中既歡喜又羨慕。

    退到新娘的身後側,她專注地望著婚禮進行的每一個細節。這樣的場景,她原本有機會可以親身體驗的,可惜卻讓她給輕易放棄了。

    交換戒指時,她將絨盒裡的戒指取出,遞給舞清影,面對面的新人使她自然地也面向伴郎,夏易蓉本能地抬頭瞧了伴郎一眼,接著,唇邊的笑容褪去,因為她看見了關耿一酷寒的臉。

    原來……他是伴郎。

    多諷刺,兩人再見面,居然是這個場景。

    她木然地聽著牧師背誦著不離不棄的誓言,鎖在心窩裡的疼痛,因防禦的心出現了裂縫,使得苦汁又蔓延開來。

    接受祝福的新人,讓眾人簇擁離去,但不知怎地,關耿一與夏易蓉卻有默契地停留在原地。

    教堂裡的人群逐漸散去,關耿一站在離夏易蓉一公尺外的身後,貪婪地盯著她那白紗禮服所修飾出來的纖細身段及光滑的背脊。

    她又瘦了!為什麼她就是不能好好地照顧自己?為什麼她一定要來惹他心疼呢?已經半年了,清影不是已向她解釋過紫柔的事了嗎?他等著她來道歉啊!這回是她錯,總該換她低頭了吧?沒想到她夠狠,依然像沒事般地過日子,她當他真如此低賤,無她不可嗎?

    你走啊!心裡有個聲音在小聲地嘲笑他。瞧你這些日子以來,魂不守舍的,你還能撐多久?

    我絕不低頭!他狠狠地踢了心中的小惡魔一腳,又幼稚地拗起脾氣了。

    「易蓉!幫我個忙!」楊仲堪快速走來,往她的細腰一攬,圈著她就往外走。

    夏易蓉根本來不及拒絕,便讓他給架出了教堂,也因此,她沒看見關耿一那瞬間緊握的雙拳及充滿妒意的臉。

    去他的尊嚴、去他的誰該先低頭!他簡直要氣瘋了!那男人、那男人好樣兒的,居然敢碰他的女人!

    晚宴的舞會上,楊仲堪繼續纏著夏易蓉不放。

    「總裁!」夏易蓉在陪他跳第三支舞時,終於忍不住慍怒地警告。「你別一直要我當擋箭牌,我都已經讓朱小姐射得滿目瘡痍了!」

    「易蓉,」楊仲堪懇求地好話說盡。「拜託拜託,這支舞跳完就好!」

    「真的?」

    「真的真的,不然妳可以當眾踢我。」

    夏易蓉只好再勉為其難地跳一首,然後好笑地望著她的老闆故做不經意地上前與朱小姐攀談。

    「易蓉,」韓清風瀟灑地走過來。「影一直推我過來拯救妳,免得再受妳老闆的荼毒,結果妳竟然不讓我這個新郎倌好好地表現一番,兩三下就把仲堪給打發了。」

    夏易蓉低聲輕笑,尋找新娘的蹤影,發現她正跟關耿一有說有笑地滑著舞步,那俊朗略帶深沈的面容,配上結實略微精瘦的身段,吸引著在場眾多女士的注目。

    「來,別冷落了新郎倌,陪我跳一曲吧!」

    夏易蓉大方地將手交給韓清風,也跟著滑入舞池。

    「妳在『中商電』做得還好嗎?仲堪有沒有壓搾妳?」韓清風隨意地找話題。

    夏易蓉搖頭。「總裁人很好,只要別去纏著他,所以他對我還挺滿意的,我要謝謝你當初幫我介紹這份工作。」

    「那也要妳能力夠再加上對他免疫,才能穩坐這秘書的寶座啊!」韓清風頓了頓。「妳……跟耿一真的打算就這麼算了?」

    夏易蓉垂眸不語。

    「易蓉,影當初向耿一興師問罪,後來不是告訴過妳那全是誤會一場嗎?」

    「很多事不是強求就能要來的。」夏易蓉無奈地苦笑,突然有感而發。「當初我對他的不信任及爽約,其實他一直無法釋懷,方紫柔只是個引爆點。他心裡一直懷著這樣的芥蒂,如果我們結合了,往後在每次的爭執裡,他都會以這樣的心態來對我,我不希望最後跟他的緣分是不堪回首的過去,與其這樣,不如就這麼終止,至少留下來的會是個永遠美麗的回憶。」

    「這耿一也真是的!」韓清風忍不住嘀咕。「大丈夫低個頭有什麼了不起的?這樣耗著,日子就會好過一點嗎?」

    夏易蓉格格笑道:「聽說某人的固執,也很讓人傷腦筋哩!」

    「某人?是誰?」

    「遠在天邊,近在眼--」

    「易蓉!」舞清影來到他們身旁,插嘴道:「換個舞伴吧?我想念我的親親老公了。」然後也不管夏易蓉同下同意,一個滑步,便成功地交換了兩人的舞伴。

    舞清影帶走了韓清風,留下舞池內的關耿一與夏易蓉尷尬地呆杵著。

    夏易蓉低垂螓首,無語地望著他光亮的皮鞋,不知該怎麼開口,時間彷彿過了一世紀那麼久,若不是眼下那雙皮鞋始終沒有離去,她還以為他早已丟下她走了呢!

    他為什麼不說話?兩人就這麼僵持著。難道他們真是有緣無分嗎?

    她在心中歎了口氣。如果她低頭能換來兩人的和好如初,那她絕對是千百個願意,可現在主導權不在她手上啊!

    一個冒失鬼為兩人打破了僵局,他從後方粗魯地撞了夏易蓉一下,她收勢不住,直接跌入關耿一的懷裡。

    關耿一隨即緊緊護著她,在接受那冒失鬼歉然的賠罪後,領著她滑步離開。

    那令人懷念的熟悉胸膛,使夏易蓉情不自禁地閉上眼,想起兩人曾經相處時的甜蜜時光。她多麼希望讓時間就這麼停頓下來,忘了過去,讓兩人的世界只有完美的彼此。

    可,這畢竟只是個夢想。一曲終了,她離開他的懷抱,回歸現實,但關耿一卻沒有這個打算,霸道地又將她帶回舞池,然後,一首曲子、又一首曲子……

    宴會在新郎、新娘先行「遁逃」後不久,人群也慢慢地減少了。最後,在一首完美的ending曲後,夏易蓉才發現自己是最後幾個尚未離去的賓客之一。

    「我要回去了。」在跳了無數支舞後,此刻,她第一次正眼望向他的五官說道。

    「我送妳回去。」

    「不……不用了。」夏易蓉避開他眼中所流露出的、令她害怕的視線,四處搜尋楊仲堪的身影。「已經有人答應送我回去了。」

    關耿一神色驟變,接著又若無其事地告訴她。「妳要找的楊總裁,很早以前就跟電視台的女主播離開了,妳該不會是要等他回來吧?」

    忙著四處搜尋人影的夏易蓉沒注意到關耿一神色不對,一聽見自己的老闆竟棄她於不顧地開溜了,不禁愕然地將目光轉回。「他走了?!」

    「是啊!」關耿一擺出一副無害的表情,點點頭。「走吧,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送妳回家了,跟我客氣什麼?」

    夏易蓉當然不是客氣,只是直覺告訴她,此刻的他給她些許奇怪的感覺,因此本能地想避開。「不……不用了。」見他已先行,她只好追在他身後,忙著想借口拒絕。「我自己坐計程車就--」

    戶外的傾盆大雨使她住嘴,飯店外的擁擠人群正排列成一大串,等著小黃的到來。

    關耿一將號碼牌子遞給泊車小弟,似乎對這場突如其來的雨勢極為滿意。

    將夏易蓉安置上車後,他緩緩地駛離,嘩啦啦的雨勢將車內阻隔成安靜的小空間。「聽說妳在『中雨電』擔任楊仲堪的秘書?」

    「嗯。」夏易蓉覺得有些冷,雙手抱臂。

    關耿一沉默了一會兒。「他對妳好嗎?」

    「嗯。」她搓了搓手臂。

    「妳喜歡他?」

    「還好。」他奇怪的語調惹得她瞄了他一眼。「總裁的為人還不錯。呃……冷氣可以關小一點嗎?」

    關耿一聽而不聞。「好像每個老闆妳都會喜歡上?」

    「什麼意思?」她急速地轉頭瞪他。

    關耿一表情扭曲,譏笑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靠邊停車,我自己搭車回去。」

    「又來了!」他做了一個早知如此的動作。「妳對楊仲堪也是用這套嗎?還是只對我這傻瓜而已?」

    夏易蓉扭身,乾脆不理他。

    「怎麼了?讓我給說中了?」

    「是又如何?你不是也對方紫柔好得不得了?不僅幫她開創新的人生,還外帶噓寒問暖及身心安慰?」

    「我們可是乾乾淨淨的。」

    「是,關大總經理做這些事是高尚的,值得人尊敬的,而我們這種小人物就只有被指責、趕快反省的分!你把我看得如此低賤,我也高攀不上你,就當作今晚倒霉,迫不得已地相見了。我會記得好好懺悔的,麻煩你停車,可以嗎?」

    關耿一全身僵硬,抿著嘴不語。一個大幅度的轉彎,車子駛往內湖的新產業開發區。

    「你做什麼?這條路是開往哪裡?」

    「……」

    「你……你別鬧了……」

    關耿一驀然煞車,夏易蓉立刻奪門想逃,腰身卻讓他一把拙住,往後扯,緊貼著他的身體。「妳又要出去淋雨?」他在她耳邊冷冷地低語。「明天要是生病了,是要讓楊仲堪心疼,還是讓我捨不得?」

    夏易蓉驚慌地扭動著身軀。「你……你你別鬧了……」

    「鬧?這半年來,妳日子過得倒是挺好的嘛,左右逢源的。可憐我卻沒妳那麼瀟灑,可以一個換一個,不如,今晚我們重溫一下舊夢吧?」

    夏易蓉不喜歡關耿一那帶著些許瘋狂的語氣。「阿一,你別嚇我,你這樣子我怕。」

    「噓……」關耿一親吻她的耳際。「我有沒有告訴妳,妳今晚美極了?我的視線根本離不開妳……」

    「不要……不要……」

    「要……蓉,我好想妳,想妳想得胸口都發疼了……妳好狠,竟然可以說不見就不見?妳到底還要我怎麼低頭?妳告訴我……」

    夏易蓉的心都化了,這樣無可奈何的告白,語氣是怨、是想、是念,而且出自於高傲的他,他赤裸裸地向她承認對她的懦弱,她怎抵擋得了?

    白色的禮服任他輕咬著從肩上褪落。「阿一……」

    「妳想我嗎?想我嗎……」他向她索求思念。

    「阿一……阿一……」夏易蓉只能沈淪地呢喃。

    窗外的大雨好似天然的屏幕,遮掩了這對折磨著彼此的戀人。


    在關耿一家中的大床醒來,發現他正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想起昨夜從車上到床上的整夜激情,她睏倦地朝他嬌憨一笑。「你不累啊?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屋內寂靜片刻,夏易蓉依偎地靠進他懷裡。

    「楊仲堪會累嗎?」

    蠕動的嬌軀倏地靜止,夏易蓉緩緩抬頭。「你說什麼?」

    「楊仲堪會比我更能讓妳滿足嗎?」

    她的心窩像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可直至此刻,她仍不願相信那拿刀的人竟是他!

    悲涼地乾笑兩聲。「你真狠,我算是領教了。」她一瞬也不瞬地直視著他,眼裡有著大徹大悟後的認命。「原來你心結竟如此之深,可歎我人跟心都給了你,卻受你如此踐踏。我……我如了你的願,但願此生再不相見!」她表情空洞,說出惡咒。

    話一出口,關耿一立刻就後悔了,再聽她決絕的起誓,心彷彿因這話而撕裂,他伸手想摟抱她。管它什麼自尊?管它什麼面子?管它什麼信任?她爽約又如何?她不是一直用行動來彌補了嗎?婚沒結成?大不了再另約日子就好啦!為何他偏像眼裡容不下一粒沙似的,忘不了她不由自主所造成的小瑕疵呢?

    她躲開他的手,迅速地套上昨天婚禮上所穿的、象徵純真的白禮服。

    「蓉……」他抓住要離去的她。

    夏易蓉冷然開口。「關先生,請放手。」

    「不!」關耿一心慌了,知道這次若放手,將永遠失去她。「不,我不放手!」

    夏易蓉為了扯回自己的手,竟不顧一切地將手臂扭轉成幾乎快折斷的奇怪角度,關耿一怕她真傷了自己,只好放開。

    她頭也不回地離去。

    沒關係,沒關係!關耿一安慰自己等她心情平靜後再向她賠罪,但終究還是放心不下地追下樓。

    白紗禮服快速地穿越馬路,關耿一正想跟上時,號志卻已轉換。他瞥見中間安全島上的行道樹後,有一個手拿球棒,等著夏易蓉接近的男子--

    是夏有義!

    夏有義恨極了夏易蓉!當時法官念在他是初犯,而且並未對易萍造成真正的傷害,因此刑期判得並不重,他現在已經出獄了。因為夏易蓉壞了他的盤算,因此,他一出獄後便四處打聽她的消息。後來,由報紙的相片中得知韓清風與舞清影要結婚,當時他在法庭上曾見過這兩個人,他們與夏易蓉似乎極為熟稔,他料想她定會參加兩人的婚禮,因此前往守株待兔,果然讓他發現她,因此一路尾隨而來。

    關耿一呼吸一窒,大喊警告。「蓉!」

    夏易蓉根本不願回頭,可這一聲叫喊卻讓夏有義一愣,錯失了良機,眼睜睜地看著夏易蓉越過了安全島,他一急,無暇顧及車道上有輛超速疾駛而來的車子,連忙追上前,揮出手中的木棒,於是,在球棒擊中夏易蓉後腦的同時,他也像個破布娃娃般,被車撞飛出去,當場氣絕身亡。

    彷彿慢動作般,關耿一看著夏易蓉緩緩地倒下,他不要命似地奔上前,車子的煞車聲響徹雲霄也恍若未聞,抖著手緩緩地抱著血流如注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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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3 18:37:58 |只看該作者
尾聲

    愛有多少,恨就有多少。

    第一次,他開始在腦裡存留她的印象是:一個辦事效率高、又能煮出一手香醇咖啡的好秘書。

    再來,是他在深夜的路上撿到手提一身沉重物品的她,對她肩負養育弟妹的重任,起了一絲絲的憐惜。

    麵包店的偶遇,她的盈盈笑臉,改變了他對她的刻板印象,發現原來她竟是如此使人心動。

    然後,第一次的午餐約會,她從忐忑不安到專心享受美食,那時,他知道自己的心開始蠢蠢欲動。

    接著,兩人的關係,處在一種他想更接近她,而她拚命想逃開的貓捉老鼠的遊戲中。是的,那時他把她當作是一場新鮮的、不同於以往的愛情遊戲。

    直到他有了神秘的競爭者,這打破了他原想慢慢享受過程的計劃。而產業工會的聚會,當她一襲盛裝奪走了他的呼吸時,他知道,他完了。

    社會價值賦予他的尊貴地位,使他自然地認為只要他想要,就必定勢在必得,因此,她的拒絕使他不解、令他憤怒,卻也更不由自主地受她吸引。

    那時他方知,兩人手上,一直只有她握有王牌,而他所能做的,只是維持著殘餘的可憐尊嚴,等著她有朝一日的垂憐。

    他想,兩人終究還是有緣分的,因為最後她終於屬於他。他沈醉在滿腔的喜悅中,毫不保留地將愛全數交給她,可他忽略了她眼中的不安與害怕,他自負地以為他可以做她的天,沒有什麼事可以難得倒他。

    所以,婚禮的缺席,他竟還得經由第三者的口中知道所有事情的始末時,嚴重地傷了他。

    他為她聘請一流的律師,只為了向她證明自己的能耐,要譏笑她是多麼的愚蠢,竟輕易地放棄了他。他認為兩人的關係已劃上句點,他已經受夠了在她身上所得到的羞辱。

    可是……

    她為什麼要再回頭來招惹他?兩人的關係,她不是一向都處於被動的嗎?她為什麼要用柔情似水、默默付出、不理會尊嚴,只求他能原諒,只要她能再挽回這段情,不計較他怎麼待她的態度對他?

    他是如此地愛她啊!怎受得了這樣的攻勢?那些決絕的狠話,只是表面上的氣話,他根本逃不過她撒下的情網!可他矛盾、他心有不甘啊!

    分離的半年,他嚴厲地警告自己不准低頭,天知道當韓清風在偶爾的聚會裡提及她的近況時,他必須花上多少力氣才能維持臉上的漠然?他折磨了自己半年,卻在韓清風與舞清影的婚禮上,看見一襲白紗的她。她與新娘一起出現在走道上,盈盈地朝他走近,彷彿要將自己交給他,頓時,前功盡棄。

    罷了!他投降、他認栽了!就讓她一輩子吃定他吧!只要她能再重回他的懷抱。

    但,多諷刺啊!在他傻呼呼地這樣想的同時,她卻已有了新的護花使者!

    坐在病榻前,他望著頭纏紗布,面如白雪的臉蛋,第一千次地問自己,他從沒恨過這個女人,而是愛死了她,但為什麼卻縱容自己這樣殘忍地待她?

    妒意蒙蔽了他的眼,糊了他的心智,教他一心只求如她傷他般地報復回去。

    悔恨啊!難道這就是他要的結果?那一棒,就在他的眼前發生,他彷彿已看見黑白無常站在她的身旁,正準備接收她……

    他恐懼地握緊她的手,寸步不離,想起她「此生不再相見」的惡咒,就怕這次會永遠失去她!

    他不放,再也不放了!

    「關先生,」值班的護士例行巡房,見這英挺得令人難以忘懷的男子依舊緊守著受傷的女友,心中不禁既羨慕、又感動。「都三天了,醫生說夏小姐復原的情況不錯,你要不要回家休息一下?夏小姐若醒了,我們會馬上通知你的。」

    「謝謝,我不累,」關耿一頭也不回地喃喃回答,眼中只有病床上的女人。「我要蓉一醒來,第一眼就看見我。」

    護士這幾天早已領教了關耿一的固執。「夏小姐真幸福,希望她快點醒來,早日康復。祝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是天使的願望化解了這惡咒嗎?夏易蓉的眼瞼突然動了動,而後,如綻放的花朵般,緩緩地張開。她第一眼便看見了關耿一,此生不再相見的惡咒就此破解。

    憔悴的面容瞬間轉換成滿臉欣喜。「蓉,妳醒了?」

    低啞的嗓音使她心疼,她摸摸他滿臉的鬍渣,喜悅地看著她心愛的男人。「阿一……你怎麼變成兔寶寶的眼睛啦……」

    關耿一激動地吻著她的手。「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還好。」夏易蓉瞧瞧四周的環境,想坐起來,頭突然一陣暈眩,她發現了頭上的繃帶。「是不是出車禍了?」

    關耿一怔了怔,尚未開口,護士已將醫生請了過來。

    「夏小姐,還好妳醒了。」護士羨慕地取笑道:「關先生對妳好好喔,不眠不休地照顧妳三天三夜呢!」

    夏易蓉望著關耿一,甜甜地、幸福地笑著。「你有受傷嗎?」

    關耿一臉色一變,求助地望向醫生。

    在做了一些例行的檢查後,醫生開口詢問:「夏小姐,妳最後的記憶是什麼?」

    「清風跟影的婚禮結束後,突然下大雨,阿一載我回家。怎麼了?」

    「嗯,可能是有片段的記憶受損了。」醫生指指她的頭解釋。「妳不是車禍,是讓人攻擊了。我們安排做一下相關的檢查,看看裡面有沒有殘存的小血塊。」

    關耿一聞言,又喜又憂。

    忘了吧!蓉,求妳別想起那段殘忍的記憶,讓我們重新開始,只求妳恢復健康就好!

    兩人雖在醫院裡,卻過著比蜜還甜的生活,因為這是第一次,夏易蓉毫無負擔地談感情?,也是關耿一拋開芥蒂,敞開心胸,重新再付出真愛的機會。


    午後。在夏易蓉睡著後,關耿一回公司去處理公事。

    睡夢中的夏易蓉感覺情緒低落,阿一在她身後一直叫喚著她,可她不想理他,她恨他!可為什麼恨他呢?不,她不恨他,她愛他啊!

    蓉!

    驚慌失措的大叫在夏易蓉腦後響起,頭上一陣劇痛襲來,將她拉出夢中,她抱著頭,看見病房裡熟悉的景物。是了,她記起來了,那段消失的記憶,她全記起來了。

    恨啊!恨他如此待她!他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在她將自己全交給了他的同時,卻如此地糟蹋她?!

    她詛咒此生不再見他,她不要再見他啊!

    「咦?夏小姐?」護士進房。「今天怎麼這麼快就醒來了?」

    她漠然無語。

    「我們護士站的人都好羨慕妳耶!說是從沒見過一個男人可以像關先生這樣愛著一個女人。」

    她冷笑。

    「妳沒看見妳剛被送進來時,關先生臉上的表情,好像妳若有個萬一,他也決定陪妳到底。唉,要是有個男人這樣愛我,就算天塌下來我也定要跟他在一起。」

    她斜睨她一眼。「甚至不在乎他羞辱妳?」

    護士噗哧一笑。「別傻了!真要有個男人這樣愛我,又怎可能捨得羞辱我?若真發生了這種事,一定事出有因啦!」

    夏易蓉心念一動。

    「唉,愛情本來就是盲目的,」護士嘮嘮叨叨地念道:「所以才會常有一些蠢事發生,妳要往壞處想,那就是壞事,可要是知道了前因後果,搞不好還會覺得這是他愛的表現哩!對了,醫生說檢查報告出來了,一切都OK,詳細情況他晚上會過來跟你們說明,他叫我先轉達你們一聲,要你們別擔心。我還有事,不跟妳聊了。」

    楊仲堪!她忽然想到了她的上司。

    在婚禮會場上,他架走了她;在舞會上,他為了引起另外一個女人的注意,纏著她跳舞不放……

    楊仲堪會累嗎?楊仲堪會比我更能讓妳滿足嗎?

    關耿一……是在嫉妒嗎?

    真要有個男人這樣愛我,又怎可能捨得羞辱我?那護士是這麼說的吧?

    那關耿一愛她嗎?是的,這是無庸置疑的,她甚至敢肯定,若她想要天邊的月亮,依他務實的個性,他不會跳進水中月亮的倒影裡,然後蠢蠢地拿出鑽石來哄她,他會直接爭取美國太空總署的名額競標,然後真的將她送上月球的土地上。

    這就是他,一個直接表現他的真心,可有時候會氣死人的男人。

    關耿一進入病房時,便瞧見夏易蓉呆呆地坐著,動也不動。「護士站的人說,妳今天下午沒睡多少。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下午,他順便交代了葬儀社,幫她打點了夏有義的後事。

    夏易蓉見他一臉關切,轉開頭望向窗外,原來不知不覺,天色已暗。

    「醫生待會兒就會過來。我買了晚飯,老闆說今天的魚很新鮮,我讓他煮了魚湯,妳先喝喝看。」

    她無語,仍氣他,可滿腦子只留下他對她無盡的呵護及愛意。他大概是全天下最不懂得什麼叫退卻的男人吧?他從不因她的冷漠而縮手,對她總是那麼的義無反顧,他包容全部的她,不管好壞,即便是氣她,也不捨真正地折磨她。這樣的男人,他所說的那些惡毒的話,只因出自於嫉妒,她又怎麼忍心因此而不原諒他呢?

    傷人的記憶漸漸地退化成模糊不清,似在輕語勸慰她不要在意。

    「怎麼了?」關耿一坐在床沿,撫摸著她的臉蛋,俯身就想親吻她。

    她躲開。

    他不解,卻發現她眼裡一閃而逝的怒意,但很快地又緩緩消逝,透著一絲掙扎與茫然。難道……她恢復記憶了?關耿一胸口一緊,變得忐忑不安。

    發現他驚慌的眼神,她捫心自問:還要再折磨他嗎?傷他不也等於傷了自己?他難過,難道她就不心疼嗎?

    當初,她悔婚不信任在先,他傷害在後,那時,她多麼希望他能給她一次機會,讓兩人重新來過。現在,他的心情就如同她當初一般,她,該怎麼做?

    「蓉?」關耿一小心翼翼地喚她。「妳……記起來了?」

    他那模樣如同在等待宣判,表情是絕望的,卻仍固執地想抓緊那千萬分之一不可能的希望。她在心中歎了口氣。怎麼辦?她就是愛他啊!因為愛他,所以情願讓一切的恩恩怨怨都隨風而去吧。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啊……」她喃喃地低語。忘了吧,忘了吧,她何必再把話說開呢?這只會突顯出她像個胸襟開闊的施恩者,而他是個卑微的受贈者,可他的嫉妒又有何錯?根本沒有所謂的原不原諒啊!既然如此,就讓這段記憶永遠地塵封吧!

    「蓉?」他沒聽懂她的意思。

    夏易蓉回過神,深深地望著他的眼,那裡頭溢滿了他對她毫無保留的愛呀!

    搖搖頭,表示自己沒記起任何事,然後向他展顏燦爛一笑。「你終於又回到我的身邊了。」她用著以為只有自己才懂的話,一語雙關地說著。「我等你好久了。」接著,無怨無悔地投入他的懷抱。

    關耿一緊擁著她,雖不確定她是否恢復了記憶,但卻知道每當她沉默後所說出的答案都是值得深思的。

    是她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嗎?他不願再探究,只知道自己會用今生所有的愛來回報她。


    楊仲堪知道自己惹出來的風波後,特地等到韓清風與舞清影度完蜜月回來後,藉著兩人的名義邀請關耿一與夏易蓉一同聚會,並鄭重地向兩人道歉。

    三名出色的男子都是科技界赫赫有名的新貴,早熟知對方的名,再加上言談之中理念相近,因此很快地便敞開心胸。

    「蓉,」關耿一忽然心血來潮。「我一直忘了問妳,你們三姊弟改名前到底叫什麼名字?」

    「對啊!」舞清影立刻好奇地附和。「易蓉,我每次想問妳,卻又忘了,到底是什麼名字?」

    夏易蓉笑道:「我叫夏雲,易萍叫夏雪,易安叫夏雨。」

    「你們家名字取得還真乾脆,」關耿一好笑地評論。「那為什麼取現在這個名字?」

    「易萍、易安正好是『平安』的同音,我希望他們可以容易地取得平安。」

    「所以妳叫易蓉,正好符合『容易』那兩個字?」

    「嗯。」

    關耿一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其實妳的名字還有另一層涵義,妳知道嗎?」

    「有嗎?」

    「有,只有被妳深刻地修理過後,才會頓悟出這一層涵義。」

    眾人都笑了,夏易蓉則瞪他一眼。「你又在胡說八道了!」

    「真的!」關耿一信誓旦旦地解釋。「易蓉跟易容術的『易容』同音,妳的易容術無人能及,當初就是因為妳多變的外貌跟個性,才把我迷得團團轉的,難道不是?」

    「說得好。」楊仲堪有感而發地接口。「真不知妳們這些女人在想些什麼?有時心胸寬大得讓人不捨,想痛哭流涕,有時心眼又小得讓人恨得牙癢癢的。」

    夏易蓉知道她的老闆為情所苦已經有好一陣子了,不願在此刻徒增他低落的情緒。「老闆,你別再強說愁了,你可是八卦雜誌的寵兒耶!只要一期沒你的緋聞,那期的雜誌鐵定銷售不好,你還有什麼下滿足的?」

    眾人大笑。

    「我聽說『欣欣電視台』今晚舉辦了迎新會,好像是好不容易重金挖到了主播朱珊珊呢!仲堪,你要不要去湊湊熱鬧啊?」韓清風建議。

    楊仲堪一聽到朱珊珊的名,先是雙眼一亮,接著不經意地順勢配合道:「也罷,你們都雙雙對對的,就只有我孤苦無依,不如就此散會吧!」

    「是是,委屈你了!」眾人附和著他,笑著見他結帳後匆匆離去,也各自散會。

    一回到家中,夏易蓉即讓關耿一給架回房中。

    「你問我名字,那我也問問你的,為什麼你們家族的人,名字裡都有一個數字?」

    「不知道。」關耿二讓夏易蓉貼緊他,然後胡亂地哼歌跳舞。「聽說是祖先定下來的規矩。」

    「對呀,阿一,你們家族好像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耶!」

    「一千多年前吧?真是的,親戚多得數不完,累死了。」

    「這樣啊?那你生不生孩子?」

    「妳說呢?要不喜歡就別生。」

    「我是沒差啦,你點頭我就生嘍!」

    「要、要!」關耿一猛點頭,並且立刻付諸行動。

    「不怕親戚太多?」她瞋他。

    「人多才好辦事!」他開始展開攻擊。

    夏易蓉沒再有機會調侃他,就像以往的每一次,她又沈淪在關耿一愛的漩渦裡……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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