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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馥梅] [傲情銀鷹][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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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7 09:29:2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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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節


  夕陽染紅天邊映出一天的絢爛,幾隻歸鳥「呀、呀」的叫幾聲後,便往家的方向飛去。

  雷雯華步履蹣跚的衝出家門,那是她居住了三年的家,是她丈夫和她租賃的家,更是三年來製造了各種惡夢讓她痛不欲生的家。

  「你這個賤人,出去就不要再給我回來了!」她身後傳來一陣怒吼,出自於她的丈夫楊益夫。

  雷雯華渾身打了個冷顫,加快腳步想要遠離那個惡魔,但是一聲異響讓她的腳步倏地停了下來。

  聽到那是嬰孩的哭泣聲,她猛然轉回身,驚愕的看著丈夫手中提著的女兒。

  楊益夫提著女兒衣服的後領,就這麼讓她吊在半空中,以致她小小的臉蛋已經通紅反紫。

  「不!」雷雯華反身往回跑,企圖救她可憐的女兒。

  「再跑啊!你膽子不小嘛!我就不信你跑得出我的手掌心,給我進去!」他高舉起女兒,表情猙獰的用另一隻手拽住妻子的手臂,將她甩進屋裡。

  「把憐憐給我,你快把她弄死了!」雷雯華哭喊著。

  女兒反紫的臉讓她心痛難忍,又發現女兒先前的嚎啕大哭如今已剩喘不過氣的抽搐已幾乎快斷氣般。

  楊益夫欣賞著她的痛苦、她的哀求,臉上浮現出一股變態的滿足感。

  「憐憐是你的女兒啊!虎毒尚不食子,難道你真要把她弄死了才甘心是不是?」她焦急的揚聲大喊,完全不顧可料想到的後果。

  「賤人,敢教訓我?」他臉色大變,「啪」的一聲反手賞了她一個耳光,讓妻子那原本已佈滿淤血的秀麗臉蛋再添新痕。

  楊益夫「砰」的一聲關上鐵門,將女兒順手丟到沙發上。

  嬰孩得到寶貴的空氣後又哇哇大哭起來。

  哈!哈!他時間總是拿捏的很恰當,弄不死的,再說,弄死了這個小賠錢貨後,他拿什麼來牽制雷雯華這個賤人呢?沒有了她,他的生活將失去多少樂趣啊!楊益夫暗忖。

  雷雯華撲上前,心疼的抱起女兒,「憐憐乖,不怕呵,憐憐,媽媽在這裡,憐憐不怕呵!」她哽咽的安撫著可憐的女兒。

  突然,楊益夫上前一把搶過女兒,讓好不容易已漸漸停止哭泣的她又受驚嚇的放聲大哭。

  「你想做什麼?把憐憐還給我!」雷雯華驚喊,奔上前想抱回女兒,卻被丈夫抬腳踹在胸口上。

  「砰」的一聲,她向後飛去,重重的撞上牆壁,一時間竟無力動彈,胸口傳來陣陣劇痛。強忍的痛楚,她慢慢的爬向楊益夫。

  她知道他要的是什麼,他要她求他,苦苦的哀求他,這樣才能滿足他那種變態的快感,只可惜她的傲氣常讓他無法如願,也因此挨來她一身的傷痕。

  漸漸的,他學聰明了,他懂得利用女兒來牽制她,是的,為了她可憐的女兒,她會求他,她會如他所願的求他。「把憐憐給我,求求你別再傷害她了,好歹她是你的親骨肉啊!你怎麼忍心?求求你把憐憐給我……」

  「哈哈哈!你求我?清高的雷雯華乞求我?哈哈哈……」終於,楊益夫滿足的丟下女兒,轉身進房去。臨進門前卻突然轉身警告她,「大門我已經鎖起來了,也別想進來偷偷打電話,你如果給我耍任何花樣的話,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的。」「呵呵,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等我睡飽了,我會好好疼你的。」說完,他帶著滿臉淫笑,轉身進房。

  聞言,雷雯華全身冷顫不停,緊抱著女兒。

  不!她無法再忍受他加諸在她身上的暴力了,拳打腳踢她尚能忍耐,但……做那件事……她要逃,她一定得逃,不為自己,也要為憐憐的未來想。

  可……怎麼逃?所有可能用上的工具,他全都設想到了,她能有什麼辦法?可以的雷雯華,靜下心來,冷靜的想,一定能想出辦法的。雷雯華在心裡為自己打氣。也許……也許這個辦法可行。

  她小心翼翼的將女兒放在沙發上,然後開始翻箱倒篋。

  在哪裡?她記得他有放一些在抽屜裡的……找到了!

  雷雯華興奮的把錢拿出來,抽出三張紅色的百元鈔票,但她不敢拿太多,生怕會被楊益夫察覺。

  撕下一張便條紙,她寫下求救信,把紙條包進一張鈔票裡,她走到陽台,將鈔票丟出鐵窗外。然後將剩下的錢放回抽屜,並另外把兩張百元鈔票小心藏好,她打算明天再丟一張,後天再丟一張,希望有人撿到後會好心的報警來救她們。

  在夕陽餘暉裡,一大兩小的身影緩緩的走在街上,一名中年婦人無奈又好笑的看著走在前面的兩個小身影,耳裡傳進他們的對話。

  「小傑,你不要回去嘛!告訴你爹地、媽咪說你還要在我家多住幾天,好不好?」其中一個小男孩對著另一名金髮藍眼的小男孩說。

  「不行,我和爹地說好了,三天就是三天,我要守信用。」小傑——全名傑·羅茲——搖頭說。

  「哎呀,沒關係啦!」黑髮的小男孩紀曜不在意的慫恿他。

  「阿曜,言而無信,不知豈可,你不知道嗎?」小傑嚴肅的表情和他出口的話,很難讓人聯想到他只是個五歲的小孩。

  中年婦人低笑出聲,心想,小傑這個小天才說話總是那麼老成。

  阿曜漲紅臉,他的確不知道小傑說的那句什麼可不可的是什麼意思,但小男孩的自尊讓他惱羞成怒,「不住就不住,誰希罕啊!」

  「你啊!」小傑笑著回他。

  「小傑,你……」

  「阿曜!」小傑打斷他,眼光停在前方地上,「地上有錢。」

  「啊?」阿曜愣愣的望過去,「真的耶!」

  小傑上前撿了起來,立即發現捲起來的鈔票有異樣,他緩緩的將它打開……「小傑,我們要平分喔!」阿曜急忙聲明。

  小傑沒理阿曜,打開鈔票,發現一張紙條。看清內容後,年僅五歲的他,眼神閃過一抹厲芒,「阿曜,錢給你。」他將一百元遞給阿曜。

  「全部給我?」

  「嗯。」小傑應道,將紙條再看了一遍,然後抬頭望了眼樓頂那間違建加蓋的屋子,把紙條放進口袋,他心裡已經有了主意。

  或許是他父母生給他一顆聰明腦袋,或說他是遺傳了父親的聰明才智,讓高智商的他年僅五歲就能讀寫中、英兩種語言。

  「小傑,那是什麼?」中年婦人好奇的問。

  「婆婆,沒什麼重要的啦!」小傑敷衍的微笑,隨著阿曜繼續走到巷口,等著父親來接他。

  「可以借婆婆看嗎?」

  「這……婆婆,真的沒什麼啦!」小傑正覺得窮於應付時,眼尖的看見父親的車出現了。

  「啊!我爹地來接我了。」他高興的喊,「婆婆再見、阿曜再見。」他熱切的道完再見後,就衝向才剛停妥的車子,且不待父親史爾傑·羅茲下車,便自己開門鑽進去。

  「小傑,怎麼跑得那麼急?」坐在丈夫旁邊的彭奇怪的問。以往,讓他去朋友家住幾天,期限到時總見他們依依不捨上演著十八相送,怎麼今天卻是這般急切的跑上車?

  「媽咪,回家再說。」小傑打發掉母親,轉頭對父親道:「爹地,到舅舅家。」

  「小傑?」史爾傑皺眉,疑惑這個兒子是不是惹了什麼麻煩。

  「爹地,快開車呀!事關人命喔!」小傑嚴肅的說,他此刻的模樣就像是小號的史爾傑,「我保證到舅舅家後會全部說出來。」

  「好吧!」在彭的示意下,史爾傑應允,並將車開上路。誰教他們這個兒子是個高智商的天才呢?他們對他的教育態度便是讓他自由發展,而他們只是充當著從旁輔助的角色。

  車子很快的回到家,小傑飛快的爬出車子,往對面舅舅家跑去。

  「爹地、媽咪,你們也快一點,我可不想解釋兩次喔!」他邊跑邊喊。

  史爾傑聞言,只好將車暫停在車道上,打算晚點再開回車庫,便牽著彭的手往彭勳家走去。

  才剛進客廳,彭勳也剛好下樓來。

  「怎麼今天有空過來?不會又是來吃飯的吧?」彭勳戲謔地道。

  話說史爾傑回國的這一年多以來,他們一家三口三不五時的就回娘家來,為的就是吃彭做的飯,打打牙祭。

  「這就要問小傑了,我們也還搞不清楚狀況。」史爾傑聳肩無所謂的坐了下來,順手將彭也拉下來靠擁在身旁。

  「阿,怎麼他還是這麼不懂禮貌啊?你都沒教教他嗎?」彭勳轉問彭,把史爾傑當透明人般討論。

  「沒辦法呀?大哥,他比小傑還不受教。」彭含笑配合著大哥。

  「喂喂,你是我的妻子耶,你沒忘吧!?」史爾傑不滿的抗議。

  彭笑著尚不及回應,彭勳便出口相助,「妻子、丈夫算什麼?夫妻關係是可以改變的。我就不同了,我可是阿的大哥,血緣關係是永遠改變不了的。」史爾傑聞言立即摀住妻子的耳朵,「別聽那種沒營養的話。」

  彭呵呵嬌笑著,知道這兩個男人每次一碰面,總要來一場搶妻、搶妹的戲碼。

  「大舅、爹地,你們不要鬧了,這樣真的很難看耶!」小傑終於忍不住的出聲制止。

  「難看?臭小子,你竟敢目無尊長?」彭勳和史爾傑欺近小傑,這會兒兩人又同聲一氣的。

  「誰要你們為老不尊?」小傑老神在在的坐在沙發上不動如山,睨他們一眼又道:「你們到底要不要聽我說啊?人命關天耶!」

  聞言,兩人恢復正經,坐回沙發上。

  「說吧!」彭勳催促。

  小傑將口袋的紙條拿出來交給彭勳,然後解釋紙條的由來和地點。

  彭勳微蹙著眉,看完後將紙條遞給史爾傑,彭也湊近看。

  只見紙條上寫著短短的兩句話——

  救救我們!救命!

  然後便是住址了。

  「這……」彭訝然。

  「這是一封求救信。」史爾傑難以置信的說。

  彭勳看著那短短的幾個字,心裡快速的回想著近日可有接獲綁票或者失蹤人口報案,但答案是沒有。

  沒有人報案,那這封求救信怎麼解釋?是真有其事?或只是惡作劇?思及此,他問史爾傑,「史爾傑,你有何看法?」

  「我們先假設真的有人被困而需要救援,不管是因何受困,而寫這張紙條的人聲稱『我們』,那麼等待救援的人就是多數了,至少有兩人以上。」

  「嗯。」彭勳忍耐的點點頭,覺得到目前為止史爾傑說的都是廢話。

  「紙條上的地址和小傑撿到紙條的地方有一小段距離,很明顯的是從高樓丟下因物輕而造成的偏差。」史爾傑繼續道。

  「嗯。」

  「而以這位女士用錢包紙條的行為來看……」

  「等等,你怎麼知道是女人?」彭勳打斷他。

  「字跡和……感覺。」

  彭勳點點頭,等待下文,卻久久不見回應,而忍不住催促道:「然後呢?」「嗯?我剛剛說到哪兒了?」史爾傑眨眨眼迷惑的問。

  「這位女士用錢包紙條的行為來看。」彭勳不耐的提道,因他非常肯定,史爾傑這傢伙又在捉弄他了。

  「喔——對,以這位女士用錢來包求救信的行為看來,她很瞭解人性。」「史爾傑!」彭勳生氣的吼。

  「好好好。」史爾傑同時受了愛妻的輕扯衣袖和愛子的一記白眼,只好舉雙手投降。

  「最近並沒有什麼綁票案,對不對?」他又問。

  「是沒有。」

  「那麼我大膽的假設,這等待救援的『我們』,很可能是處於家庭暴力之下。」

  「怎麼說?」

  「很簡單啊!她還有錢往窗口丟、有紙有筆,也知道地址。」

  「那她為什麼不逃?也可以打電話求援啊!」

  「打電話太危險了,容易被發現,至於逃嘛……我想這關鍵就在於『我們』這兩個字了。」

  「你的意思是……」彭勳沉吟,「有人被牽制住,所以她無法放心逃走?」

  「可能。」

  「大舅,別想了好不好,你們不會直接去查就知道了嗎?」小傑終於發表意見了。

  「小傑,若是寫紙條的人真的有危險,我們這樣冒然前去反而會打草驚蛇唷。」彭勳道。

  「可是要快啊!你們沒感覺到紙條上有急切的渴望和深深的恐懼嗎?」小傑皺緊雙眉,心想,那種感覺從他一接觸到紙條後就如影隨形的跟著他,他很不喜歡那種感覺。

  「小傑?你……」彭猶豫的看著兒子。

  史爾傑制止妻子的詢問,心知小傑遺傳了自己超強的第六感,甚至是更深一層的能力。他向兒子保證道:「小傑,你放心,今晚爹地會親自去探一探。」

  「嗯,謝謝爹地。」

  彭將小傑摟進懷裡,安撫著他的情緒。

  「史爾傑,你打算以什麼身份去?」彭勳問。

  「沒有身份,我只是去探一探,哪需要抬出什麼身份?」

  「你是說你要夜探……呃,那個地方?」彭勳以為自己聽錯了,覺得他應該不會是那個意思。

  「沒錯,我是要夜探……那個地方。」史爾傑學著他的語氣道。

  「你會被當成小偷的!」

  「那也得要他們發現我啊!不過,你認為有這種可能嗎?」史爾傑自負的說,心想真是笑話,堂堂「鷹組」的「神鷹」,連這種小事都辦不好,那也別混了。

  「也對喔。」彭勳點點頭。不過好歹他是名警官,怎可不理會這種闖空門的行為呢?所以……他掏掏耳朵說:「你剛剛跟我說了什麼嗎?我剛剛耳朵突然罷工了,沒聽清楚耶!」

  彭和小傑噗哧一聲笑不可遏。

  史爾傑則瞭然的笑道:「我是說應該可以吃飯了,阿好像把飯菜煮好了。」

  「啊!對喔,該吃飯了,難怪肚子覺得好餓。」

  這夜月明星稀,時間是凌晨一點三十分。一道黑影竄入這幢老舊的公寓直達頂樓,然後輕鬆的一躍,跳到隔壁公寓頂樓違建的陽台外,掛在半空中。

  啊!失算,忘了把鐵窗算進去,不過這似乎難不倒他。

  史爾傑再次一翻一躍的重回頂樓。他走往樓梯間,簡單的用鐵絲一挑,門鎖「卡、卡」兩聲便開了。

  他搖頭歎息。為什麼任何事情一到自己手中總是那麼容易呢?這絕非是他自大、自負、自戀,畢竟事實是如此。

  才閃進簡陋的客廳,他便聽見那種不容錯辨的曖昧喘息聲。唷!看來人家正在做愛做的事呢!

  才剛想著,房裡卻突然傳來咒罵聲,「你這只死魚,給我叫啊,冷冰冰的不會動啊?」

  聞言,史爾傑身軀一僵,快速且無聲的欺近房門口,門裡的景象讓他暗抽了口氣。

  楊益夫一手抓住雷雯華的雙手,扯起放在一旁的繩子將她綁起來,不顧她的掙扎抗拒,抓起皮帶便往她早已傷痕纍纍的背部抽去。

  「啊!」雷雯華終於難忍疼痛的慘叫出聲。

  「很好,大聲一點叫,叫爽一點!」他變態的淫笑著。

  她咬住嘴唇,死也不肯再叫出聲。她不會讓他如願的!

  「賤女人!死魚一條啊?你給我叫,叫啊!」楊益夫怒吼著,「不叫是吧!你以為不叫我就拿你沒辦法是不是?老子照樣上你!」他扯開褲頭,扳開她的雙腿,就從背後猛力的衝撞進她的體內。他粗喘著,用力的發洩著自己的慾望。

  雷雯華毫無反應的趴在床上,雙眼空洞的任由眼淚一滴滴滲透進棉被裡,連下唇滲出血跡她也毫無知覺,茫然的忍受著丈夫在她身上做著禽獸般的行為。

  史爾傑眼底寒光閃爍,轉身正想無聲的離開時,一聲嬰兒的啼哭卻讓他止了步。

  雷雯華在丈夫滿足了獸慾後才得以下床抱起哭鬧不休的女兒拍撫著。

  「不准再哭了,要她不許哭,否則我讓她再也哭不出來。」楊益夫威脅著,轉身累極的睡去。

  雷雯華將女兒抱到客廳,生怕吵到丈夫而讓他有理由責打她們母女。

  見狀,史爾傑動作輕巧快速的在一些奇怪的地方做了什麼,然後在雷雯華出現在客廳之前閃出門外,無聲的將大門恢復原狀。

  他已經知道待救援的原因和人數了,該做的也做好了,就再忍耐一晚吧!你們這對可憐的母女!他暗忖。

  一大清早,才剛六點,受不住小傑的催促,眾人再度聚集於彭家。

  史爾傑將昨晚所見、所聞陳述給其他人知道,並將他犧牲睡眠時間徹夜查出來的資料一一報告。

  「我回來後稍微調查了一下,那個男的叫楊益夫,三十五歲,女的叫雷雯華,二十四歲。他們結婚一年八個月,育有一女,名字叫楊心憐,一歲一個月。」眾人聞言,不用算時間,也知道時間有所差異,覺得若不是婚前有孕,要不就是早產。

  「楊益夫曾有多次傷害前科,出入監獄無數次,兩年前被控強暴,但最後因被害人的家屬答應庭外和解而不了了之。根據資料來看,雷雯華即是那名被強暴的女孩。」史爾傑停了下來,知道有人會忍不住發表高見。

  「怎麼會有這種白癡女人啊?竟然嫁給強暴自己的人?白癡!」彭勳不敢苟同的啐道。「她的家人、父母為什麼會贊同呢?太不可思議了!」彭滿臉疑惑與不敢置信,眼底盈滿對這名女子的同情,心想,這社會為何仍有那麼多的人,生活在黑暗裡呢?

  「因觀念迂腐、古板吧!他們認為女孩已失去清白,既然那人又願意負責,就最好不過了。」彭一針見血的道出那些人的想法,「而且,當時她的家人和她自己應該已經發現懷孕了吧!」

  「沒錯,她在她父母軟硬兼施下不得不嫁給這個魔鬼,而她父母在將她嫁出去後,便沒有再過問、關心過她的生活,甚至對她的求救不聞不問。

  「我查出來雷雯華曾有一次抱著女兒逃回娘家,希望父母能幫她作主,沒想到她父母竟瞞著她通知楊益夫來帶回她們,並且要她不准再回家丟人現眼。

  「那次後的第二天,雷雯華就被送入醫院,全身傷痕纍纍的,原本醫生覺得事情有異而想幫助她,但她堅持自己不是遭凌虐,只是被車撞,而後醫生只好作罷!「想來當時她是因為女兒在楊益夫的手裡才會這麼做,然而經過這件事之後,楊益夫就將她們看得更緊,不再讓她有逃出去的機會。」史爾傑繼續道出一些細節。

  「真可憐。」彭歎息。

  「媽咪啊!現在不是說可憐的時候,要想辦法救人呀!」小傑終於等得不耐煩。這些大人是怎麼回事,怎麼那麼唆啊?過去就過去了,還說這麼多做什麼?

  再怎麼討論、追究原委,事情還是過去了,最重要的是現在啊!

  「好,我們現在就來研究該如何行動。」史爾傑當機立斷的說。

  「大哥,你是警務人員,申請搜索狀應該很容易下來才對,然後你可以拿著搜索狀光明正大的進屋去,就說接獲密報懷疑他家私藏槍械、毒品而進門去搜。」

  「槍械?毒品?」彭勳才不管啥搜索狀,覺得那種東西太容易到手了,他只對這兩樣東西感興趣,挑眉詢問的看著史爾傑。

  「放心,我已經準備好了,你只要帶幾個人進去,該搜的地方搜一搜,就能找到了。」他胸有成竹的微笑。

  「你栽贓!」彭勳震驚的伸出食指指著他。

  「這樣比較方便嘛!如此一來,就不用聽他唆一堆什麼家務事不用外人管的廢話,直接就可以收押帶走了。而且,我也不是全然栽贓啊!楊益夫是有吸毒的習慣,我只是把他的存量增加一點點而已,順便塞兩支點三八和一支烏茲槍給他罷了。」

  「烏茲?你最好祈禱他不會拿那些東西來對付我,你知道的,警方的武力實在遜得不得了。」彭勳扯住他的領子怒道。

  「放心,你的動作如果快一點的話,也許你們到的時候,他還在睡覺呢!」史爾傑閒散的將他的手揮落,理理領子,笑出一口白牙。

  「是嗎?那順便請問一下,你所謂增加他一點點的存量,這『一點點』是多少?又是什麼毒品呢?我想至少要有個譜吧!免得漏掉了可就不好了。」彭勳假意客氣的問。

  「喔,只不過是純度百分之百的海洛因,不多啦!昨晚我不方便帶太多東西,所以只有五公斤而已。」史爾傑裝傻的說著。

  「五公斤?這叫『一點點』!你不方便帶太多東西?是啊!你只帶了兩支手槍,一支烏茲,再加上五公斤高純度的海洛因罷了,是不多啦!」彭勳簡直氣炸了,認為史爾傑根本不把他這個高級警官看在眼裡,才在他面前就這麼大搖大擺的說出來。

  「是嘛!連你也這麼認為,那真的是不多。」史爾傑邪惡的笑著。

  「你……算了,不和你說這些,然後呢?」彭勳不再和他扯,深知這麼扯也扯不贏他。

  「然後?結束啦!哪還有然後。」

  「那對母女呢?」彭勳生氣的問。

  「拜託,這還要我說!就照一般程序了,去驗傷,然後申請離婚啊!有咱們插手,別擔心孩子會判給父親,更何況也不會有瞎了眼的法官會把孩子判給一個會一輩子待在牢裡的人。離婚後,她們脫離了魔掌,從此就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Happy Ending!」

  「好像很簡單喔!」彭輕歎。

  「這種事要解決其實很簡單,困難的是日後的心理重建工作。」彭淡道。

  小傑又開始催促。「先把人救出來再說,行嗎?」

  「小鬼,這裡還輪不到你來發號施令。」史爾傑敲了一下兒子的頭。

  「那你們到底什麼時候才要救人啊?」小傑撫著略微疼痛的頭,不死心的追問。

  眾大人無奈的互望一眼。

  「現在、馬上、立刻,可以了吧?我的小祖宗。」彭勳道,而後開始聯絡隊員待命。

  一場拯救行動於焉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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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7 09:30:03 |只看該作者
第02節


  「媽咪、媽咪,你看,小憐好可愛喔!」小傑在醫院的病房內,拉著彭看正在熟睡的楊心憐。

  他們的拯救行動順利成功了。楊益夫目前正在看守所等待審判,雖然他一直喊冤,但史爾傑搜集到他更多的罪狀,這回可就是事實,不是栽贓了。罪證確鑿,加上他也無力反駁,被判個幾年甚或關到老死是免不了的,只要總統大選時不要變天,然後來個大赦的話,應該不會再有出來作怪的機會的。

  雷雯華在知道自己終於獲救了之後,便陷入昏迷中。待緊急送醫急救後才發現她的肋骨斷了一根,差點刺破肺部。醫生們對於她竟能撐那麼久嘖嘖稱奇,表示不可思議,覺得或許是母性的堅強吧!

  雷雯華母女身上遍佈的舊創新傷實在是不忍睹,很容易便想像得到這一、兩年來她們所過的是怎樣的生活。

  每個人都很同情雷雯華的遭遇,尤其是彭,每每都不禁心酸的替她落淚。惟獨彭勳,嘴裡直說她是個白癡,自作自受,認為現在婦幼保護團體何其多,簡單的一通電話就可以救她們母女出地獄,她還傻傻的忍受到現在,才罵她白癡,而她當初還嫁給強暴自己的人,更是自作自受。不過,嘴巴說是這麼說,他探病的次數卻比別人還多。

  「小傑,安靜,小憐才剛睡著,你別又吵醒她了。」彭勳輕斥小傑。

  「大舅,小憐什麼時候才可以出院啊?」他壓低聲音問。

  「我怎麼會知道?你去問你瘋子叔叔吧!」

  「喔。」小傑點點頭。

  「走走走,別吵她們了,我也該上工去了。」彭勳趕他們母子離開,招來特別護士守著她們母女,便偕同彭他們走出醫院。

  「大哥,雷雯華還沒有清醒的跡像嗎?風靳到底怎麼說?有危險嗎?」彭上車後問。

  「那個瘋子,說了都是白說。」彭勳不屑的哼聲。看來他們那嘮啥子「鷹組」的人全是這種德行,聽說風靳還是「銀鷹」呢!那種耍著人玩的模樣還竟和史爾傑一個樣,要不是得做個筆錄報告給上頭,算是擅自行動的代價的話,他才不會放著工作不做,三不五時跑到醫院去看那個女人到底醒了沒有。

  「那風叔叔到底是怎麼說呢?」小傑也探頭到前面問。他就是搞不懂這些大人為什麼老是答非所問。

  「他說該醒的時候就會醒了。」

  「大舅,這怎麼會是白說呢?風叔叔的意思就是她沒事了嘛!」

  「唷!你又知道了,還真勞煩你當翻譯嘍。」彭勳不客氣的伸出一手揉亂他的頭髮,心想也只有史爾傑和小傑聽得懂風靳那擺明是耍人的話裡所隱含的真意了。

  「不客氣,大舅。」小傑一本正經的道。

  「喝,你還當真啊!真是——」彭勳無奈的搖頭,決定不再理他。小傑和他爹也真是一個樣,自己似乎注定鬥不過他們父子倆。於是他轉移話題道:「阿,如果雷雯華醒來就通知我一聲,我好派人去做個筆錄。」

  「你不到醫院去了?」彭眼神閃過一抹失望。

  「不了,假期結束了,沒那種閒工夫。」彭勳理所當然的回答,並沒有察覺她臉上的異樣。

  「喔,知道了。」彭只好點點頭。原來還以為大哥會那麼常跑醫院是對雷雯華有點意思,結果竟然是自己想太多了,不過,不急,慢慢來,總會有個人能讓大哥擦出火花的。

  「對了,要史爾傑到局裡來一趟。」彭勳突然道。

  「發生了什麼事?」她敏感的問。

  「沒事,別多想!」

  「大哥——」

  「阿,什麼時候開始連史爾傑到局裡一趟都得有什麼大事才行?楊益夫的案子得結一結,我回局裡忙,要史爾傑跑一趟不行嗎?」彭勳受不了妹妹的母雞個性,聲音略顯不耐的解釋,心想,真不知史爾傑是如何忍受的。

  「對不起,大哥。」彭低聲道著歉。

  「阿,別太患得患失,也別太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史爾傑不會因為來一趟局裡就消失不見的,你再這樣下去誰受得了!」

  「大舅!」小傑大喊一聲,對他說出這段話表示出不滿的抗議。

  彭略紅了眼,拍拍兒子的頭。

  「媽咪,你別聽大舅胡說八道,沒人受不了你,我和爹地都喜歡這樣的媽咪喔!爹地說這代表媽咪很愛、很愛我們。」

  「真的嗎?」彭欣慰的問。

  「當然是真的!」小傑生怕保證不夠似的,還用力的點頭。

  「我看啊,也只有他們父子能忍受得了你嘍!」彭勳在一旁插嘴。

  「大舅!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小傑再次警告。

  「小鬼,沒大沒小!我是你大舅耶!你沒聽過『天上天公,地下母舅公』這句話嗎?」

  「大舅,誰教你為老不尊,老是要惹媽咪哭!小心我告訴爹地,看爹地知道後還理不理你。」小傑使出撒手鑭。而他話中理不理的含意,其實就是史爾傑會三不五時的到局裡當免費的破案專家。

  「是,小祖宗,你行、你厲害,我認輸了,可以嗎?」彭勳無奈,只好偃旗息鼓,暗忖,要真讓史爾傑「切心」不理他的話,那後果還真是嚴重了。

  小傑滿意的點頭,抬頭對母親一笑。呵呵……今晚又可以向爹地討賞了!他保護媽咪有功,該要求什麼呢?組合模型?戰鬥機?啊!有了,就決定是……呵呵……

  風靳無聲的走進這間特別的病房,凝視著床上尚未清醒的女人,心想,很像,但——不是她!

  昨天雷雯華剛被送進來時,初見她的那一剎那,他震驚得無以復加,差點連手術都無法進行。她的臉上雖佈滿淤青,但那熟悉得令他心痛的五官仍是令他顫抖。

  從史爾傑的口中他得知了她的基本資料——婚姻暴力,二十四歲,育有一女,姓名是雷雯華。

  早知道不是「她」,也不可能是「她」!「她」早在強說愁的年歲裡便永遠離開人世了,幾年了?呵!他也模糊了,人的記憶總是敵不過時間的流逝。

  為何這個雷雯華會有如此類似「她」的長相?而她們的際遇,又是如此的相似!一個是家庭暴力下的犧牲者,一個是婚姻暴力的受害者,只是……雷雯華比「她」幸運多了,至少雷雯華即時被人救了出來,而「她」……卻是太遲了。

  床上的人不安的動了動,眉頭緊蹙,拉回了風靳飄遠的心神。他退離床畔,轉往另一邊特別設置的嬰兒病床。

  楊心憐,一個可憐的嬰孩,甫出世便得承受父親的暴力迫害,不過一切都過去了,她的未來該是光明的,至少她的年紀尚小,應不至於讓這段陰影影響到她的人格發展才是。

  他簡單的替楊心憐做個檢查。嗯,一切都很正常,比她母親好多了,除了一些淤血之外,並無多大的傷害,想來是母親竭盡心力保護的結果吧!

  察覺她似乎要哭出聲來,風靳小心翼翼的將她抱起來,輕柔的拍撫著。而她身上特有的奶香味充斥在他的鼻間,奇異的安撫下他這兩天異常緊繃的神經。

  吐出一口鬱積在胸口的悶氣,他放鬆心神的坐在椅子上,低聲輕哼著催眠曲,拍撫著她的背,直到她又沉沉睡去,不再蠢動。

  將她重新放回床上,風靳正準備離開,一轉身,卻不期然的對上一雙尚未完全清醒的瞳眸,便快步的走向雷雯華。

  「你醒了?」他低聲的問,一邊開始做一些例行的檢查。

  「你……是誰?」雷雯華啞著嗓子,帶點疑惑、帶點驚慌的問。

  「別怕,我是你的主治醫生,你被送來醫院,記得嗎?你被救出來了,放心,你和你女兒都安全了。」他察覺到她的不安,連忙安撫著。

  「安全了?憐憐呢?憐憐……」她驚慌的想找女兒。

  「別慌、別慌,她就在旁邊,睡得正香呢!」他指著隔壁那張特別設置的嬰兒床。

  雷雯華將視線移向女兒,久久才終於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對,我們安全了,憐憐沒事,剛剛我還看見天使抱著她在哄她睡覺呢!天使還唱著催眠曲……真好聽……」她的聲音漸漸轉小,眼睛慢慢的闔上,不久,她睡著了,嘴角還含著一抹微笑。

  天使?訕笑一聲,風靳替她拉好被子,再次悄聲無息的退出病房。

  天使?若讓「神鷹」知道他被人稱作天使,肯定會笑話他一輩子,「銀鷹」和天使?呵……還真是天壤之別啊!若要形容「銀鷹」,那也只能說是惡魔的化身或是披著羊皮的狼,但所有的形容詞,絕對都與天使沾不上邊的。

  天使?哼!天使全是一群傻瓜!

  風靳嘴裡咬著筆頭,讓整枝筆上下甩動著,心不在焉的看著手裡的病歷。終於,他將手上那份已經看了半個小時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的病歷丟到桌上,煩躁的用手爬爬頭髮,吐掉嘴裡的筆,站起身走向窗口,望著樓下花園草坪上的病人和家屬。

  他眼裡看的是來來往往的人,腦海裡卻浮現雷雯華那張佈滿淤青略微腫脹的臉。這麼一張臉實在稱不上漂亮,反而有些礙眼,但奇怪的就是它竟這麼不時的躍進他的腦裡,揮都揮不掉,弄得他昨晚一整夜都心神不寧,煩躁不安。

  他知道是什麼原因讓自己有這種失常的舉動,是因為過去的一縷冤魂,是因為雷雯華有一張酷似「她」的臉蛋和雷同的遭遇,因為如此,所以他才會對她特別在意,但這沒什麼,只不過是往日的記憶又再作祟吧!

  為自己的失常找到原因後,風靳的心情瞬間輕鬆許多。

  「叩、叩」辦公室的敲門聲拉回了他的思緒。他坐回椅子,重新拿起桌上的病歷後才道:「進來。」

  門應聲而開,一名嬌俏的白衣天使探頭進來。「風醫師,下午的門診時間到嘍!」高怡馨帶著甜美的微笑提醒風靳。

  他抬手看看時間。可不是嗎?下午的門診時間真的到了,他竟然浪費了一整個早上的時間在胡思亂想!

  「謝謝你,Miss高。」風靳禮貌性的淡笑,道了聲謝,而後站起身走出辦公室,和高怡馨一起走向門診室。

  「對了,Miss高,六一○○特別病房的病患今早情形如何?」

  「六一○○……」高怡馨翻閱了一下手上的資料,「雷小姐今早有短暫的清醒……」

  「醒了?」意識到自己過度關切的態度引來她奇怪的一瞥,他急忙壓下那股急躁道:「Miss高,繼續。」

  「雷小姐醒來後,得知她女兒沒事後,便睡著了。」

  「嗯,知道了。」他冷淡的點一下頭。她和昨晚一樣,在得知女兒沒事就安心的睡去,這或許就是母愛吧!

  「風醫師似乎對六一○○的病患特別關心?」高怡馨壯著膽子問。

  「Miss高,這並不在你的工作範圍裡。」風靳冷淡的讓她碰了個大釘子。

  「對不起。」她低聲的道歉,尷尬的羞紅了臉。

  「沒關係。」他暗歎一口氣。Miss高的心事他不是不瞭解,就像其他單身的護士小姐一樣,她們總是用那種崇拜、愛慕的眼神追隨著他,他知道,但又能如何?由於他另一個身份的關係,也由於過去的陰影,更因為自己的無心,既然無意攀折這些花朵,他就只好裝傻當木頭了。

  思及此,風靳打開門診室,開始接下來忙碌的工作。

  當風靳再次來到六一○○特別病房時,又已經是晚上了。但才剛敲完門,房門立刻從裡頭打開。

  「彭勳?」風靳在看到開門者是何人後著實有點驚訝。

  「瘋子,巡房啊?」彭勳對他的驚訝視而不見,讓開身子讓他進去。

  「你怎麼會在這裡?」風靳不客氣的問,沒有進門的意思。

  「瘋子,你別忘了這件案子是由我負責的,病人醒了,我當然要來做筆錄。」

  「筆錄做完了?」

  「剛做完。」

  「那你還在這裡做什麼?」

  「風靳,你吃錯藥啦?」彭勳疑惑的問。

  認識風靳是透過史爾傑的介紹,他們皆是「鷹組」的鷹。史爾傑三番兩次替「鷹組」當說客,要自己接下「夜鷹」頭頭的位子,不過全被他推辭了。而他所認識的風靳,基本上是一個風趣、和氣的人,至少和史爾傑一比,風靳算是很隨和的了,只要不干擾到風靳個人的私事,風靳還算好相處,可是今天……他惹到風靳了嗎?

  風靳被彭勳這麼一問,恍若被當頭澆了一桶零下好幾度的冰水,霎時清醒了過來。對啊,他在發什麼瘋?他狼狽的甩頭走進病房,才看到病房裡還有幾個人。

  此時史爾傑、彭和小傑,全都一副看戲的表情,而雷雯華則躺在稍微搖高的病床上,正在喂女兒喝牛奶。

  「怎麼大家這麼有空,全都到齊了?」風靳只好先開口,紓解一下自己的不自在。

  「唷,咱門風大醫生來巡房了啦!」史爾傑戲謔地說,眼底閃動的光芒頗耐人尋味。

  「我們正和雷小姐討論她出院後的去處呢!」彭輕笑。難得看到風靳失常的模樣,姑且不論為什麼,反正她也猜不透,但就這點來看是很值得玩味。

  「風醫生。」雷雯華禮貌的打聲招呼。

  「今天覺得如何?」風靳對他們點點頭,不理會他們眼裡那種可疑的光芒,直接上前對雷雯華做一些簡單的檢查。

  「還好,胸口比較不疼了。」她輕聲的說。在他的手接近她的胸口時,她突然全身僵硬。

  但除了最接近的風靳之外,沒有人察覺到。「別怕,我只是要幫你做檢查。」他壓低聲音的說,對她露出一抹溫柔的微笑。

  雷雯華尷尬的紅了臉。她雖對自己的反應覺得對不起他,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身體似乎有自己的意志,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對……不起。」雷雯華這聲對不起幾乎是講在嘴裡,沒有非常注意聽的人是不可能聽到的。

  不過風靳聽到了,並且回給她一個沒關係的笑容,「你目前還不能做這種餵奶動作,胸口才不會疼,以後孩子餵奶的事交給特別護士就行了,你最好不要亂動,否則肋骨會癒合不良的。」他檢查完後嚴肅的提出警告。

  「可是憐憐不喝別人喂的奶……」

  「沒有可是,她總要習慣的。」風靳截斷她的話,「你再這樣亂動的話,就別想有出院的一天,你知不知道骨頭接續的地方都走位了,我不相信你不痛!」他愈說愈生氣。

  「風靳,你真的吃錯藥啦?這麼凶!你會嚇到她們母女倆的。」彭勳勸道。

  這一勸,風靳的火更冒了,但他沒有再度對雷雯華吼,只是冷冷的道:「彭警官,那你來告訴她,要她別壞了我的招牌!」

  「什麼招牌啊?不要動就好了咩!這麼大驚小怪的。」彭勳咕噥道。

  「你以為就這麼簡單啊?我現在又得安排她重新進行手術,接好骨頭移位的地方,你知道嗎?」

  「這我怎麼會知道。」彭勳實在覺得很冤,為什麼風靳的炮火都是針對他。

  「不知道的話就請你閉嘴。」他冷然的說。

  彭勳低聲的咕噥著一串髒話,不過很小心的不被在場不宜聽到的人聽到。

  風靳對著一旁的護士小姐交代明天要準備的事情,然後又馬上替她排出開刀的時間,等事情安排妥當後,他才轉向雷雯華。

  「請你安分一點,不要增加別人的困擾,等你出院後,愛做什麼不會有人管你,但是現在,你在我的管束範圍內,所以乖一點,不要再讓我發現你違反我的告誡,知道嗎?」

  「是……」雷雯華吶吶的道。

  「還有小孩可以出院了。」風靳丟下最後一句話,便偕同護士小姐離開病房。

  「我……我是不是惹風醫生生氣了?」雷雯華猶豫且忐忑不安的看著門口消失的背影,然後望向眾人。

  「沒事,你別擔心,風靳只是氣你不愛惜自己。」彭安撫她,站起來將楊心憐放回嬰兒床上,再回頭幫雷雯華把床搖低,「我看你還是乖乖躺好,否則又不知道要多挨幾刀,你算是破了風靳的紀錄,讓他為這種小傷動第二次刀,也難怪他會生氣了,你先把自己的傷養好,小憐交給我們就可以了。」

  「可是……」雷雯華不放心的朝女兒望去。

  「雷阿姨,請放心,以後我會保護小憐的。」小傑保證道。

  「對啊!雷小姐,我們會照顧好小憐,直到你康復出院,你也不想讓小憐一直陪你住院吧?醫院裡面病菌多,一不小心可是會受感染的,尤其小孩子的抵抗力又比較差一點。」史爾傑也勸道。這是他欠小傑的,誰教自己兒子這次要的獎勵就是小憐呢!

  「我真的非常感謝你們,不僅救我們母女脫離魔掌,還給我們各方面的幫助,我……我真的欠你們好多、好多……」雷雯華熱淚盈眶的說。

  「別這樣,雷小姐,這些都是應該的,我們都很高興有這個能力能幫上你的忙,你別想太多,只要安心的養傷,然後重新來過。」彭握住她的手,給她溫暖的安慰。

  「沒錯,你只要安心養傷,其他的事,我們會幫你辦好的。」久未開口的彭勳終於又開口了。不辦好也不行,不然他們家的小祖宗會鬧革命,然後讓所有的人沒好日子過。「我現在必須問你,你要離婚,是吧?」他手拿著筆記本,像是有一大堆的問題要問似的,而實際上他只有這個問題而已。

  「大舅,你的筆錄不是做好了?」小傑奇怪的問。

  「筆錄是筆錄,現在要知道的是未來,懂嗎?小鬼!」彭勳敲一下他的腦袋。

  「唉唷,會痛耶!大舅。」小傑揚聲抗議,摸著受創的頭,心想,還好他夠聰明,要不然早被他們這些大人敲得變白癡了。

  「不痛的話我敲幹麼?」彭勳作勢要再敲他一下。

  小傑見狀,連忙跳離他的勢力範圍。

  「算你機靈。」彭勳啐道,惹來其他人的笑聲。他轉頭言歸正傳,「雷小姐怎樣?」

  「這……離婚?」

  「你這個白癡女人,都這個時候了你竟然還在猶豫,你學不乖是不是?」彭勳見她並未當機立斷的給他答案,令原本對她本來就頗有微辭的他,立即破口大罵。

  「大哥!」

  「大舅!」

  彭和小傑同時出聲表示抗議。

  「怎麼?我說錯了嗎?只有這個白癡女人才會到了這種地步了,還在那邊猶豫離不離婚,換成是別人,早就趁他熟睡的時候,一刀把他給幹掉了。」彭勳慷慨激昂的說。

  彭立即摀住兒子的耳朵,並告誡他,「別聽你大舅說這種沒營養的話。」

  「我……」雷雯華怯怯的開口,對他的怒氣心有餘悸,「我不是在猶豫離婚與否,我只是不敢相信自己能這麼容易就擺脫他。」

  「有我們出馬,你絕對可以放心。」彭勳信心十足的保證,忽略了史爾傑父子所交換的一個可疑眼神,而再次詢問她,「這麼說來,你是確定要離婚嘍?」「是,我要離婚。」雷雯華堅定的道。

  「很好,這才對,要堅強、勇敢、果決一點,你不是一個人,你有我們大家,你如果知道我們的勢力有多龐大的話,你就不會有這些顧慮了。」彭勳滿意的點頭。

  「咦?大哥,我怎麼不知道你的勢力有多龐大呢?」史爾傑打趣的問。

  這傢伙,遊說他接下「夜鷹」,他老是推三阻四的,讓耿宗儒三不五時就笑話自己「神鷹」的功力也不過爾爾,連拉個人都拉不進來。他倒好,局裡需要「鷹組」幫忙的,他倒都不客氣,用得挺心安理得、理直氣壯的。

  「你明明知道我指的是什麼,又何必多此一問呢?」彭勳很阿莎力的拍拍他的肩膀。

  「這次不行,大哥。」史爾傑堅定的搖頭。

  「為什麼?」彭勳疑惑的問。

  「這是你們警方的事,哪輪得到我們插手呢?義務性的幫忙你到這裡,已算是念在你是我大舅子的份上了。」史爾傑淡淡的笑。

  「這是什麼話?以前你不都幫到最後嗎?」

  「這是中國話,我的中文應該沒有退步才對,所以你應該聽得懂,這次沒得商量,大哥,接下來的事情,我想應該不難才對。」

  「是不難,問題是時間啊!時間會拖很久。」彭勳覺得很無辜。救人是小傑要救的,最後卻變成他的事,這也無可厚非啦!畢竟他是人民的保母,這是應該的,但……但是史爾傑若要抽手不管「後事」的話,那也要在他發下豪語之前說明啊!

  這下子他想不管都不行了,簡直陷他於不義嘛!

  「這就是你們的問題啦!應該與我無關才對。」史爾傑聳聳肩道。

  「對不起,如果……」雷雯華想說些什麼,卻馬上被彭制止。

  「這是他們兩個男人之間的宿怨,與你無關,別擔心。」彭微笑的安撫她。

  「是啊!雷阿姨,爹地和大舅如果一天不拌嘴就會吃不下飯,我們都習慣了。」小傑也在一旁看戲。

  雷雯華點點頭。看他們並不擔心的模樣,想來真的早已習以為常了,原來這就是他們維繫感情的方法,真是特別。

  「好吧!那你說你想怎樣才肯幫這次的忙?」彭勳妥協了,因為這件事他之所以不想拖太久,一來是對台灣的法律無法放心,二來是他已誇下海口,不給人一個滿意的交代,實在有損他的顏面。

  「我說大哥啊!你總不能每次有需要就要『鷹組』出人、出力的幫你,卻又一點都不懂得回饋?」史爾傑挑明了說。

  「又要我去接那個耿宗儒的位子?」彭勳也瞭解的道,心想,還能有什麼?說來說去不就這件事情而已。

  「知道就好,考慮看看吧!」

  「如果我說自己不可能……」

  「大舅!」小傑打斷這已經看了一年多的戲碼暗罵,他們真是一點都不知道長進,連台詞都是一模一樣!算了,看在小憐的份上,他就插個嘴來解決這件事吧!「什麼事?」彭勳不耐煩的問。

  「過來,大舅。」小傑將他拉到門邊,小聲的道,「大舅為什麼不接耿叔叔的位子?」

  「大舅是警察,怎麼可以加入一個『非法』的組織?而且還是領導人?」雖說「夜鷹」只是「鷹組」其中的一隻鷹,但在台灣,它可是一個極其龐大的組織。而「鷹組」兩種型態的鷹——個人型態和組織型態,在台灣,組織型態的鷹就只有「夜鷹」和「翔鷹」,這是一個多麼沉重的負擔啊!他可不想自找麻煩。彭勳暗忖。

  「可是大舅卻一直利用『鷹組』的勢力幫忙破案。」

  「這不一樣……」

  「我是看不出來有什麼不一樣啦!不過我倒是發現一點。」

  「你這小鬼又發現什麼了?」

  「我發現大舅每次要『鷹組』幫忙,都得求爹地求老半天,大舅不覺得這樣很窩囊嗎?」

  「你又知道啥是窩囊了?」彭勳臉上無光的咕噥。

  「我當然知道,像大舅這樣就是窩囊。」小傑毫不留情的直言。

  「小鬼!」彭勳不滿的又敲了一下他的頭。

  小傑揉揉頭。「大舅可以不必這樣的。」

  「你這點心思我還看不透嗎?還不是要我接下『夜鷹』。」

  「大舅,想想你接下『夜鷹』之後的好處吧!有那麼龐大的勢力任你操控,就不必像現在這樣『窩囊』了。」

  「這……」他支吾的說,小鬼說得是沒錯,可一想到接下之後理所當然會有的工作量,他就不由得猶豫起來。

  「喂!你們兩個嘰嘰咕咕的說些什麼?」史爾傑揚聲道,「小傑,我們該回去了,大哥,你就自求多福吧!」他壞壞的笑著,拍拍彭勳的肩膀,一臉不懷好意、幸災樂禍的表情。

  「你!」彭勳見狀忍不住的冒火,「我決定接下耿宗儒的位置了!」他衝動的說出口。

  但一出口他就後悔了,而在看到那對父子因奸計得逞而邪笑後,他知道自己又被這對父子設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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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7 09:30:46 |只看該作者
第03節


  一旁的嬰兒床已經撤走了,整個病房裡少了那張小床後,似乎一下子變得有點空蕩蕩的。雷雯華知道其實這只是她自己的心理作用,但她就是無法不去想。

  憐憐還好嗎?她乖嗎?別人餵她吃東西她會吃嗎?如果不吃的話又該怎麼辦呢?

  她知道憐憐雖然小,但心裡卻很明白自己的不幸,才會已經一歲多了,到現在還沒開口說過一句話,也從來不會笑,甚至也還不會爬,更別提走路了。她非常擔心,但又能如何?只希望憐憐以後能漸漸有所改善。

  已經好晚了,憐憐睡了嗎?沒有她在身邊憐憐睡得安穩嗎?唉!雷雯華輕歎口氣,自己在這邊擔心也沒有用,離出院的日子還很久,還是好好的養傷,早點睡吧!

  才剛閉上眼睛,就聽到房門輕輕的被打開的聲音,雷雯華全身警戒,藉著昏暗的燈光瞇著眼想看清來者何人。那身型似乎是……風醫生?她馬上閉起雙眼裝睡。

  「你還沒睡?」風靳來到她床邊,就發現她的異樣,而詢問道。

  雷雯華只好張開眼睛,無奈的看著他,不想作任何辯解。

  「想女兒?」他瞭解的問。

  聞言,她訝異的眨眨眼,很意外他怎會猜中。

  「這很明顯的,不是嗎?何需感到意外?」風靳淺笑。

  「的確,是不需要感到意外。」雷雯華想想也露出微笑。自己的確不需要為這種理所當然的事被猜中而感到意外。

  「覺得如何?」他拉來一張椅子坐在她的床邊。

  「還好,有點痛,不過還忍受得了。」她保守的說。

  「今天做的檢查出來了,本來明天跟你說就行了,不過順道說說也沒關係。你不用再開一次刀,移位的情形不嚴重,我再安排時間幫你做一些矯正的動作就行了。」風靳簡單的說。

  「太好了,那我就能早一點出院了。」雷雯華很高興自己不用再動一次手術。

  「另外,我也是奉命來向你報告一些關於小憐的事情……」

  「憐憐怎麼了?」她心驚的想坐起來,卻馬上被風靳壓下。

  他沉聲道:「你不許亂動!小憐沒事,不要這麼草木皆兵,行嗎?」

  「憐憐沒事吧?」她乖乖的躺好,胸口的疼痛讓她微微皺眉。

  「對,她沒事,倒是你,再這樣下去,有事的就是你了。」風靳沒好氣的說。

  「對不起。」雷雯華知道他在意自己的招牌,所以輕聲道著歉。

  「很痛嗎?」他看她皺著眉忍不住的問,語氣裡溫柔的關切,兩位當事人都沒有發現。

  「還好,不礙事,你剛剛說要告訴我憐憐的事。」

  「彭怕你放心不下,特地將小憐這兩天的生活情形拍攝下來,這是帶子,你如果睡不著可以放來看看。」風靳拿出一卷錄影帶,然後走到錄影機前,將帶子放進去。

  「是憐憐?」雷雯華不敢相信的問。

  「看了不就知道了嗎?」他笑道。

  她看到螢幕上出現了人影。真的是憐憐!

  鏡頭裡,小傑正在喂小憐吃稀飯,一口一口的,她吃得很快,甚至發出一聲一聲的咯笑。

  鏡頭一變,小傑正牽著她的手,引導她踏出第一步,搖搖擺擺的走了幾步,腿一軟坐到地上,小傑高興的一直稱讚她,她似乎也聽得懂的模樣,對著他猛笑。

  「憐憐……她笑了?」雷雯華紅了眼眶,雖然是自己親眼所見,但仍是不敢相信只有短短的兩天,女兒的改變竟會那麼大。

  「你看到了,不是嗎?」風靳似乎瞭解她的疑惑,「小孩子的適應能力比較強,尤其對真正愛他們的人,他們通常都不會有太大的戒心,因為他們能感受到愛的感覺。」

  「她還會牽著小傑的手走路了,真不敢相信。」她仍是非常意外。

  「還有呢!」他賣關子的道。

  「還有?」

  「等一下就知道了。」

  風靳所說的等一下很快就出現了,螢幕上的畫面在小傑和小憐做了一連串的事情後,諸如念故事給她聽、放音樂、唱歌、玩遊戲等等,現在鏡頭裡是小傑正在教她說話。

  「來,小憐,叫哥哥。」小傑對著小憐說。

  小憐偏著頭不解的望著他。

  「哥哥。」他又說一次。

  聞言,她依然沒有反應,只是咯咯的笑著。

  「小傑,小憐還小,不會說話啦!」

  雷雯華聽出那聲音是彭的,不過沒看到她的人,猜她可能是攝影的人。

  「媽咪,你不是說我七個月就會說話了嗎?那小憐已經一歲多了,也應該會說了才對。」小傑抬頭望向鏡頭,對攝影機後的母親說話。

  「每個孩子的發育時間都不一定,你不能用自己的標準加在小憐身上。」彭又說。

  「我會把她教會的,我要她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叫我哥哥。」小傑堅持的說。

  「好吧!那你就繼續努力吧!」彭不再說話。

  「來,小憐,我們再來一次,哥——哥——」

  小傑教了好幾次,但小憐仍然沒有出聲的跡象。

  「小傑,我就說不可能的嘛!慢慢來,總有一天小憐一定會說的。」

  「媽咪,你別管啦!」小傑仍不肯放棄。

  「小傑……」

  「媽咪!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教小憐說話有啥關係?」

  「媽咪是怕你太在意了。」

  「媽咪,你認為我會嗎?」小傑翻翻白眼,對母親的多慮有點受不了,「來,小憐,哥哥再教你一次,哥——哥。」

  「丫一。」小憐突然發出聲音。

  「媽咪!你有沒有聽到?小憐出聲了耶!可是……她說什麼啊?」

  「丫一。」她又開口了。

  「我知道了,小憐是說媽咪!」彭興奮的說。

  「啊?不可以,小憐,要說哥哥,哥——哥——」小傑抗議的急道。

  「丫一。」

  「哥——哥才對!」小傑和小憐開始對抗。

  「丫一。」

  「哥——哥!」

  錄影帶在彭的笑聲中、小憐的「丫一」中及小傑的「哥哥」中結束了。

  「憐憐……憐憐,她叫媽咪了?」雷雯華的震驚不在話下,眼淚撲簌簌掉下來。

  風靳看著她的淚顏,眼底盈滿溫柔而不自知。他沒有制止她流淚,他知道那是必然的,只不過擔心她的傷勢,而勸道:「別哭得太激動,小心你的傷勢。」「謝謝你,風醫生,謝謝你們,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報答你們。」

  「別說這種傻話了,謝謝他們可以,至於我就不必了,我只是做我應該做的,醫生嘛!不管送來的是誰,我都會這樣做的。」

  「不管如何,我都非常感謝你,尤其你又專程送錄影帶過來。」

  「不必了,那是史爾傑威脅我送來的。」風靳不知道為什麼,就不想要接受她的感謝。

  「風醫生……」雷雯華帶著笑意輕喊。

  「什麼事?」

  「你只要說一句『不客氣』就行了。」她笑睇著他赧然的臉。

  「喔?」風靳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被取笑了,不過眼前的情勢卻讓他突生警覺。

  不該這樣的,他不該和她牽扯太多!「你休息,我走了。」他站起身,頭也不回的走出病房。

  一臉錯愕的雷雯華閉上眼睛,在心裡責怪自己不該忘了分寸,自己不過是個受助於他們的人,不該這樣的。

  感到心裡有點酸溜,只不過她不知道,這股酸酸溜溜的感覺因何而來。

  「謝謝你們這段日子的照顧,沒有你們,我們母女倆一定還生活在煉獄裡,謝謝你們。」雷雯華手裡抱著小憐,對著來接她出院的彭和史爾傑還有小傑深深的一鞠躬。

  「別這麼客氣,你往後有什麼打算?」彭微笑的上前環住她的肩,領著她一起往停車場走去。

  「我……還沒想過。」雷雯華茫然的道。

  這段住院的時間,婚離了,女兒的監護權也拿到了,楊益夫被判處二十三年有期徒刑,她算是完全的自由了,不怕他再出現在她眼前騷擾她們母女。而今她出院了,對未來卻還是一片茫然,似乎仍不習慣這突如其來的自由。

  「雯華,我有個建議,你可以參考一下,好不好?」彭在小傑再三的拉扯下,親切的對她提出在家裡的時候大家討論出來的結果。

  「什麼建議?」

  「暫時你就先住到我家來,然後再慢慢的規劃你們的未來,你認為如何?」

  「不,我不能再麻煩你們了。」雷雯華立即搖頭。

  「這一點都不麻煩,反正家裡面的空房間很多,你不用和我們客氣。」彭遊說。

  「不,真的很感謝你們,但是我必須開始自力更生才行,再繼續接受你們幫助的話,我會軟弱下去的,所以為了憐憐和我們的未來,我必須要堅強。」她堅定的說。

  「你的想法是很好,不過你必須考慮的是現在,你有沒有想過眼下的生活要如何過?尤其小憐又那麼小,你預備讓她跟著你餐風露宿嗎?」史爾傑見妻子無法說服雷雯華,只好自己開口。

  「這……」雷雯華語塞。

  「如果我記得沒錯,你們租賃的那間公寓,屋主已經打算收回,就等你出院搬家了,不是嗎?」他又把更殘酷的現實搬到她的面前。

  「我……」沒錯,前兩天房東的確是到醫院來告訴她,說要收回房子,要給他們回國的兒子住,請她在這個月底之前搬家,現在離月底只剩下半個月了。她暗忖。

  「你要堅強、要為自己和女兒的未來奮鬥的觀念是很好,但是你必須考慮到現實問題,骨氣不能當飯吃,也不能在颳風下雨的時候為你們擋風遮雨,而接受朋友的幫助並不表示你會就這樣軟弱下去,我們不認為你會這樣,你自己呢?」

  知道嚴肅的話題應該到此為止了,史爾傑以眼神示意兒子輪到他開口了。

  「對啊!雷阿姨,你們就暫時住到我家來嘛!不然小憐會哭的,她捨不得離開我的。」小傑拉拉小憐的手。

  這句話惹來他父母的訕笑,心想,真不知道是誰捨不得誰?

  「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雷雯華感動的流下淚來。

  「那就什麼都不要說了,就把我家當成你自己的家,安心的住下來,等到一切都穩定了以後,你想搬出去自力更生的話,我們都沒意見。」彭輕拍她的肩膀。

  「真的非常感謝你們。」她再次道謝。

  「這麼說你是答應嘍?」

  「嗯,暫時就麻煩你們了,等我找到工作和住所時,我會馬上搬家的。」

  「不用那麼客氣了。」

  來到車子旁,待眾人依序坐進車裡後,史爾傑才轉頭問:「現在你打算先回住的地方嗎?」

  住的地方?雷雯華點點頭,待車子上路後才淒然的想,是啊!那個地方甚至不能稱為家,只是一個住的地方罷了,現在,她知道自己第一步該做什麼了,那就是再找一間房子,她要為憐憐佈置一個溫馨的家。

  「我看你就先打包一些換洗的衣物和必需品,今晚就住到我家來,過兩天我們再請人去幫你搬家。」

  「這……」雷雯華正想拒絕,她不想再麻煩他們了。

  「別這的那了,就這麼決定了。」彭說了就算,不容她再客氣。

  「謝謝你們。」她無法再說什麼,只能不停的道謝。

  找房子真的很不容易,尤其要找到一間喜歡、價錢又負擔得起的,更是困難。

  擦拭著額上的汗水,雷雯華坐到候車亭的椅子上歇口氣,解開背在背上的女兒,拿出背包的食物,一小口一小口的餵她。

  實在不應該讓憐憐這麼跟著她四處奔波,但是她真的很不好意思天天麻煩彭,尤其彭這兩天開始在趕稿了,負責彭書稿的編輯一天打了好幾通電話來催,她怎能再麻煩彭帶憐憐呢?小傑也要上課,史爾傑更不可能,而她又沒錢請保母,所以只好委屈憐憐了。

  見女兒吃飽了,雷雯華將她背回背上,而她匆匆的喝了幾口白開水,便站起來準備繼續尋家的工作。

  「叭叭」兩聲汽車喇叭在她身後響起,接著一輛愛快車子停在她身旁。

  雷雯華疑惑且謹慎的退了兩步,然後略微彎身的從漸漸下降的車窗往裡頭望。待看到車裡的人時,她驚訝的大喊,「風醫生!」

  「真巧,在這裡碰到你。」風靳淺笑,完全沒有一點說謊後的心虛。他已經跟在她後頭一個早上了,看到她的午餐竟然只是幾口白開水後,才終於忍不住上前。這個女人,一點都不知道要好好照顧自己,才出院七天,整個人已經瘦了一圈,本以為她住在史爾傑家裡會得到妥善的照顧,沒想到效果不怎麼好,難道她都不吃飯嗎?

  「是啊!好巧。」她發出真心的微笑,對他們這群幫助她們母女倆的人,她是毫無戒心的,「風醫生不用上班嗎?」

  「我今天休假。」他簡單的說。哈!他已經休了七天的假了,若非他是個搶手的醫師,院方才捨不得放人,換作其他人,早要他們回家吃自己了,哪還像他,敢在院長親自打電話給他的時候,還多硬拗了幾天的假期,差點讓院長大人當場吐血身亡。

  「你要到哪裡?我送你。」

  「我……我只是隨意走走,沒有目的地。」雷雯華不知怎麼的,就是不想將自己的困境讓他知道。

  「這樣啊?那我可不可以請你幫我一個忙?」風靳不想拆穿她,因她的好強和自尊心,在醫院的那段日子,他已經感受到了。

  「我?好啊!只要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風醫生儘管說。」她毫不猶豫的說,只是很疑惑自己能幫得上什麼忙。

  「太好了,你一定能幫得上忙的,先上車再說吧!」他斜倚過身子打開車門,催促她上車。

  「喔,好。」雷雯華再次將女兒從背上解下來抱在手上,坐進車裡。

  風靳見她坐好後,立即開車上路。

  「風醫生,你需要我幫什麼忙?」

  「叫我風靳就好,離開醫院後,我不想聽到這樣的稱呼。」風靳答非所問。

  「喔,對不起。」她不自在的道歉。

  「不必為這種事道歉,你並沒有錯。」他奇怪的看她一眼。這女人,說她堅強,卻有時又讓人感覺她很脆弱,偏偏自尊心又強又自卑……不,也不是自卑,倒像是不安。

  瞬間,他瞭解她何以會有這種矛盾的個性了。想來是她的本性和這三年的婚姻生活所導致的習慣,正在互相控管她的情緒反映吧!「風靳,你要我幫什麼忙?」

  雷雯華再問,不理會他的眼光,因為她不懂那種眼光代表什麼,只覺得他像在對她做分析似的,她不太喜歡那種感覺,彷彿整個人都被他看透了般。

  「陪我吃頓飯吧。」

  「吃……飯?」她驚訝的望著他。

  「對啊!吃飯。」風靳像是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說,「我這個人吃飯有個怪癖,就是一定要有人一起吃才吃得下,自己一個人吃飯會沒胃口。」他說得順口,也說得很真實,心想若是讓認識他的人聽到了,一定會惹來一陣訕笑,誰不知道他風靳吃飯的時候最討厭有人吵他,而他也通常習慣自己一個人吃飯。

  「可是你的朋友一定有很多人願意陪你吃頓飯,實在不需要我。」雷雯華猶豫著。

  「我已經快餓死了,為什麼還要捨近求遠呢?你就好心一點陪我去吃飯又怎樣呢?而且我的早餐也沒吃,你不會希望我餓暈了吧?」他一副可憐兮兮的道。

  「你怎麼會連早餐也沒吃呢?好吧!我陪你去吃飯。」雷雯華當機立斷,一邊在心裡盤算著自己的錢包裡還有多少錢。因她知道像風靳這種階級的人是不可能到一些便宜的場所用餐的,而到時她也不可能幹坐在那裡陪他吃,勢必也要點一些東西,但她不能讓他付帳,所以她想先算一下自己有多少錢。

  「太好了。」風靳笑了。呵!的確有點可笑,沒想到他「銀鷹」會因為看到一個女人沒吃飯,且又怕傷了她的自尊心而找了這種蹩腳的借口請她吃飯,真是可笑!何時他變成了這種為善不欲人知的善心人士了?難道被這個女人說一句他是天使,他就真的變啦?真是可笑得緊!

  「好了,到了。」過沒多久風靳將車停在路邊的停車位上。

  「到了?」雷雯華疑惑的望望四周,沒有看到有什麼餐廳。

  「對,到了,請下車吧!」他繞道另一邊幫她打開車門,等她下車。

  「喔。」她抱著女兒連忙下車。

  「小憐睡啦?」風靳看著沉睡中的小憐問。

  「嗯,她累了。」雷雯華將她換了一個比較舒適的睡姿。

  「要不要我抱?」風靳突然間,覺得她好像快抱不動一樣。

  「啊?不用了,謝謝。」

  「那跟我來吧。」風靳知道她之前的疑惑,所以這裡只是很普通的住宅區,沒有她所以為的高級餐廳,但他並不想為她解惑,只是笑笑的要她跟上來。

  聞言,雷雯華只得靜靜的跟在他後面,走進一條小巷子,又繞了幾個彎,才終於停在一家牛肉麵店。

  「這裡……」她看著這間大約二十坪左右的小店,裡面有六張桌子,在這種用餐的時間,六張桌子早已坐滿,有的人只搬了張凳子坐在一旁大口大口的吃著,有的人甚至連椅子都沒有,直接蹲在一邊大快朵頤。

  「是這裡沒錯。」風靳給她肯定的答案,「你可別小看這間小店,老闆每天中午只固定賣出一千碗牛肉麵就收攤了。」

  「一千碗?」雷雯華既驚且疑的問,無法相信生意竟會那麼好。

  「一千碗麵在其他普通的店看起來是很多了,有時幾天也賣不了那麼多,不過老闆可是天天賣不夠喔!」

  「你怎麼會這麼瞭解?」她這下更疑惑了。以風靳的生活圈和水準來看,應該不可能會到這種毫不起眼的小店吃東西才對,更何況這家店面的位置,並非處於顯眼的地方,而是在這種猶如九彎十八拐的巷子底,他竟會知道,且還一副十分瞭解的模樣。

  「先別問這個了,趕快過去吧!晚了可就吃不到了。」風靳搭著她的後背領著她們母女倆往店裡走去。

  「老闆,三碗大的。」他大聲的喊完,便拉著雷雯華在爐旁坐了下來。

  老闆抬起頭來,正要喝斥那膽敢不顧他的規矩坐在他爐邊的客人,一對上那張似笑非笑的俊臉時,他驚愕的張大嘴,「阿靳?」

  「哈!你不是眼花,老馬,正是我阿靳。」風靳爽朗的笑著。

  「好小子,這幾年你死到哪去了?竟然都不來捧場關照一下,很不夠意思喔!」老馬朗聲笑道,手裡的動作沒有停下來,在送出最後兩碗後,他宣佈今天中午休息了,「各位,一千碗了,今天就此結束,下次請早啊!」

  聞言,一些晚到的客人哀歎一聲後,就認命的轉身離去。

  「生意真不錯,老馬。」風靳淡笑著,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哈哈!我可是老馬啊!手藝一流的老馬,生意想不好都不行。」他自負且爽朗的大笑,「你要三碗,我就破例煮給你了。」他快手快腳的煮了三碗麵端上來,也一屁股坐在他們旁邊休息。

  「好小子,結婚也不通知一聲,小孩子多大了?」老馬看到雷雯華和她手裡抱著的小憐時,用手肘頂頂風靳問道。

  「我不……」雷雯華正想澄清,卻被風靳給打斷了。

  「孩子一歲一個月了。」他輕笑。

  「我就說你們一定會來電的嘛!當初你第一次帶她來我這兒吃麵的時候我就說了,你還笑斥我胡說八道,這下子婚結了,孩子也生了,你總該服我了吧?」老馬沒有察覺他們兩人間異樣的表現,仍是高興的談笑著。

  「服了、服了,其實我老早就拜服在你的手藝下了。」風靳笑著打哈哈道,眼底卻閃過一抹淒清。「老馬,我們的五臟神正大肆抗議呢!先讓我們填飽肚子吧!」他知道雷雯華現在正充滿疑問,但他沒機會,也沒心情對她解釋什麼。

  「對對對,先吃麵再說,啊!那張桌子空下來了,你們到那裡會比較舒適一點。」老馬用托盤將面端過去,便回頭忙自己收攤的事情了。

  「別問,暫時什麼都別問。」風靳在雷雯華出口前便制止她。

  雷雯華端詳著他好一會兒,才點點頭。

  「吃麵吧!老馬的牛肉麵可是一流的。」風靳遞了一雙筷子給她。

  「嗯,看這種盛況可想而知。」雷雯華讓小憐坐在自己左腿上,用左手扶住她,右手接過他遞過來的筷子,夾起一口面吹冷,餵她吃一點。

  「抱著小憐方便嗎?」風靳忍不住問。

  「我習慣了,這樣比較方便餵食。」

  雷雯華吃了一口。嗯,牛肉麵真的很好吃,難怪生意會這麼好。再加上她的肚子早已餓得緊,她也就不再理會心中的疑問,專心的吃起面來。

  「媽咪……ㄇㄢㄇㄢ……」小憐突然出聲,並且伸手抓雷雯華拿筷子的手。

  「憐憐!乖,媽咪馬上餵你喔!」

  「ㄇㄢㄇㄢ……」

  「好好好,面面燙燙,媽咪要吹吹啊!馬上就好了。」

  「ㄇㄢㄇㄢ!ㄇㄢㄇㄢ!」小憐等不及的直嚷嚷。

  「我來吧!」風靳把另一碗麵端過來,拆了一雙新的筷子,將面吹涼了後,準備喂小憐吃麵。

  「你?」雷雯華不是存心看不起他,而是壓根不敢相信這樣的一個男人會喂小孩子吃東西,而且也知道女兒是不會隨便給人抱的,「不用了,我慢慢餵她就行了。」

  「我看你自己慢慢吃才對,小憐好像受不了你『慢慢』餵她,還是我來吧!」

  風靳二話不說的將小憐從她的腿上抱過來,模仿著她的姿勢和動作安置好小憐,開始喂小憐吃麵。

  看著女兒在他略嫌生硬的動作下快樂的吃麵,完全沒有和陌生人接觸時的煩躁和不安,讓雷雯華感到非常意外,不禁怔怔的看著他們,手上的筷子也理所當然的停了下來。

  「看什麼?吃麵啊!」風靳抬起頭來對她一笑,催促她快些動筷。

  「啊?喔!好。」回過神來,她羞紅了臉,埋頭拚命的吃了起來。

  吃飽喝足後,又和老馬敘了一會兒舊,他們「一家三口」才在老馬的目送下離開了麵店,走出巷弄,回到車子旁邊。

  「你心裡一定有很多疑問,是吧!」風靳在車子駛入車陣後,才緩緩的開口。

  這當然不是問句,因為她臉上的表情令他無庸置疑的說出來。

  「對於自己很明顯的被錯當成某人,疑問是一定有的,不過我不會勉強你作任何解釋,畢竟那應該不關我的事,我無權探人隱私。」雷雯華說得合情合理。基本上她不是一個好奇的人,人家不想說,她也懶得問,因為她覺得那真的不關自己的事,哄著憐憐睡午覺還來得實在一點。

  風靳點點頭,沒有刻意掩飾他的確不想作任何解釋的態度。

  「不過,對於老馬的錯認,我沒有澄清,反而誤導他,讓他誤會這件事,我想我欠你一個道歉。」

  「沒關係,我不在意。」

  「那就好。」

  車內一下子陷入了沉默,兩人都沒有再開口的打算,直到車子在原先雷雯華上車的地方停了下來,風靳才緩緩的轉過頭來。

  「能不能再請你幫個忙?」他詢問道。

  「幫什麼忙?該不會又要吃飯吧?」她笑問。說實話,她有點懷疑他的動機,當然,她不是懷疑他有不軌的企圖,而是猜想,他是不是為了不讓她難堪,才想出那套說辭的,只不過她不知道若真是這樣,他又是如何得知自己是否正餓著肚子?「不是。」風靳也笑著搖頭,「我是想請問你,有沒有認識的朋友不是專業的醫護人員,卻懂得基本的護理工作?」

  「你身在醫界,認識這種人的機會應該比我多吧?」雷雯華這次更是迷惑了。

  「你沒聽懂我的話。」他搖頭,「我在醫界,認識的當然不少,但全都是一些專業人才,而我需要的是非護理人員,也就是說不可以是這行業的人。」

  「為什麼?先說說你為什麼需要這種人。」

  「我需要一個人來照顧我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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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7 09:31:19 |只看該作者
第04節


  「照顧你母親?」雷雯華疑惑的重複,覺得那應該是愈專業愈好。

  「沒錯,我需要一個人來照顧我母親,但是她對那些學有專精的看護卻非常排斥,她認為那些人都把她當成廢人一般的在照顧,好像她全身上下都出問題一樣,無法自主,她很討厭這樣,再加上我母親的脾氣很古怪,又不好相處,因而也陸續趕跑了一些我請的醫護人員。

  「現在不只是我母親不喜歡她們,連她們也對我母親避之惟恐不及,就算花再多錢她們也不願意到我家去,所以我才四處找看有沒有像我說的那種條件的人。」風靳簡單的解釋一次,他在心裡祈禱著,希望這些話別讓母親大人聽到,否則他可吃不完兜著走。

  其實他母親是個很隨和可親的人,身體也很健朗,根本不需要聘請看護,只是他很忙,沒有多少時間陪她而讓她覺得寂寞,所以他在於心不忍下,就決定請雷雯華和母親作伴。

  「原來是這樣。」雷雯華瞭解的點頭,心裡閃過一絲希望,「除了你說的不可以是專業的人員之外,你還有什麼附帶的條件嗎?」她心想,如果自己能符合他的條件,那……

  「條件?除了需要有護理概念之外,還必須住到我家才行,因為這個工作可以說是二十四小時全天候的工作,當然,我也會安排休假的時間,不會少於勞基法所規定的。」

  「就這樣?」她不敢相信的問。

  「就這樣?小姐,你不知道光是『就這樣』就多難找人了!就拿必須搬到我家住這一點就很少人願意了,現在的人啊,誰願意二十四小時都和僱主在一起!」風靳假意的抱怨。

  「可是總有一些基本的條件啊!像是學歷或者是必須單身這些的。」她試著問。

  「只要能符合我說的那兩個條件,其他的都沒關係。」

  「真的?」雷雯華心裡冒著希望的泡泡。如果只要這樣,那麼她不就有希望了?

  「當然,啊!不,我還想到一個條件。」風靳看出她的心思,故意壞壞的賣關子。

  「什麼?」失望的心情明顯的寫在臉上,她就知道不可能這麼簡單的。

  「那個人必須是女的。」他用著非常慎重的口吻說著。

  「嗄?」雷雯華傻眼了,暗罵,這……什麼跟什麼嘛!

  「喂,你可別小看這個條件喔,這是非常重要的,我總不能找個男的來照顧我母親吧!那多不方便啊!」

  心情上的大起大落,讓她沒多餘的力氣和他抬槓,只得點點頭算是附和他。

  「好了,條件就是這樣了,你認識的人如果有符合這些條件的,就麻煩你介紹一下了。」

  「如果她是個離婚的婦人,又帶著小孩呢?」

  「我說過只要她能符合我開出的條件,其他的都沒關係,就算她是個歐巴桑,要把家裡的大大小小都帶過去也無妨,不過她可得自己負責管教。」

  雷雯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顫著聲她又問了一次,「真的?有小孩也沒關係,還可以一起帶過去?」

  「沒關係。」風靳給她保證。這個工作原本就是為她而設的,有小孩當然沒關係,他早知道她是護專肄業的,沒來得及實習便出了事,所以她並沒有正式工作過,他開出的條件,全都是為她量身打造的。「如何?你可有認識這樣的人?」「有。」鼓起勇氣,雷雯華點點頭。

  「真的?那介紹她來吧!我希望愈快愈好,最好這一、兩天就能搬進去,當然,薪水多少不是問題,我再和她當面談,我絕不會吝嗇的。」

  「那個人就是我。」她戰戰兢兢的說。

  「你?」風靳佯裝的震驚十分傳神。

  「我是護專的,雖然沒有畢業,但所有的護理概念我都很熟悉,這正好符合你的條件,而且我在學校的成績都是名列前茅,不信的話我還有成績單……」

  「不不不,我不是不信,只是有一點意外罷了。」見她極力想證明自己能力的模樣,風靳的心裡不知為何泛起一股心疼。為了甩開這種莫名的情緒,他立刻截斷她的話,「是你的話就更好了,熟人總是比陌生人好,如此一來我就更能放心的把我母親交給你照顧了。」

  「你的意思是……」

  「你何時能搬進我家?」他笑問。

  「明天!明天就可以搬進去了。」雷雯華興奮的道。

  「太好了,那細節方面就等你們搬進去後,我們再來討論吧!」

  「好。」

  「不要!我不要!」

  當天晚上雷雯華回到史爾傑夫婦的家裡後,立刻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結果小傑馬上高聲反對。

  「小傑!」彭低聲喝斥,對雷雯華抱歉的一笑。基本上她也捨不得她們離開,但是看雯華這麼高興,她不好、也沒立場反對。

  「我就是不要,我不准!」小傑固執的喊,口氣完全神似他父親史爾傑。

  「小傑……你知道雷阿姨很需要這份工作的,不是嗎?」雷雯華猶豫的看著他,不解何以他的反應如此強烈。

  「我知道,我並沒有反對雷阿姨接受這份工作啊!」小傑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可是你剛剛……」她不解的看看史爾傑和彭。

  只見彭也不解的聳聳肩,而史爾傑則是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我只是不贊成小憐也一起去。」小傑說出他反對的原因,而後看著一旁坐在螃蟹車裡自顧自玩的小憐。

  「嗄?」雷雯華一臉的不解,這……更是從何說起?贊成她接受這個工作就是代表同意自己搬出去,但又不贊成憐憐和她一起去?這不是存心為難她嗎?雖說她不用聽他們的意見,但是他們一家人畢竟有恩於她們母女,她希望得到他們的首肯和祝福。

  「小傑,憐憐是不可能和雷阿姨分開的。」她試著和他溝通。

  「為什麼?」

  「因為她還小,而且她會害怕。」

  「有我陪她啊!像雷阿姨你住院的時候,不也是讓小憐住我家?」

  「可是……這不一樣。」雷雯華差點就被堵得無話可說。

  「有什麼不一樣?」

  「反正不行,我不可能讓憐憐自己在這裡的。」不得已,她只好斷然的道。

  「爸爸!」小傑揚聲叫史爾傑。不是爹地,而是爸爸,意思是在提醒他當初的約定。

  「雯華……」史爾傑才剛開口,就馬上被雷雯華打斷。

  「史爾傑,我很感謝你們一家人對我們母女的再造之恩,可是要我將憐憐留在這裡,我萬萬做不到,我知道小傑很疼愛憐憐,但是我真的沒辦法,請你們諒解。」

  「這些我都知道,不過我還是要把話說完,你聽完之後再作決定,到時候不管你的決定是什麼,我們都不會再有意見,你認為如何?」

  「好,請說。」雷雯華不認為有什麼事情能讓她將女兒留下來,所以她聽他說。

  「我和風靳是舊識,對他的瞭解算是頗多,尤其是他的家庭,而你雖不瞭解,對這個工作所知的也僅僅是他所告訴你的,但你也可以從他的敘述裡窺得一二,不是嗎?他說他母親脾氣古怪、不好相處,你的工作時間可以說是二十四小時全天候待命的,既然這樣,你有想過在你工作的時候小憐要怎麼辦?」史爾傑分析情況給她聽。

  「可是風醫生說沒關係的……」雷雯華聲音不大,因她並沒有想到這個問題。

  「風靳是說有小孩沒關係,但你工作的對象是他那個脾氣古怪又難相處的母親,你認為她會讓你帶著小孩領乾薪嗎?還是二話不說的請你走路?」史爾傑再逼近一步。

  「應該不會的……」雷雯華的聲音更小了。

  「你願意冒這個險?失去這個工作機會也沒關係嗎?」史爾傑逼近最後一步。

  不!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她怎能失去?現在的工作多難找啊!尤其是她這種不高的學歷。這事關她們母女的未來,她怎麼能放棄呢?可是……可是憐憐……她怎麼放得下呢?她捨不得啊!她眼光不由自主的望向小憐,自己怎麼離得開憐憐?

  「你如果擔心小憐的話,那倒不必,你住院的這段時間就足以證明她不是不能沒有你的,反而少了小傑,她就會有點吵鬧,不是嗎?」

  「我……其實是我捨不得憐憐,是我需要憐憐……」

  「放假的時候你就可以回來看她啊!又不是不再見她,如何?」

  雷雯華為難的看著這一家三口用著相同企盼的眼神望著她。若自己再搖頭的話,只怕真的會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不過史爾傑分析的沒錯,她不能,也沒有本錢冒失去工作的險,他們願意無條件幫她照顧憐憐,她應該很感激了,再拒絕的話就有點不知好歹了。

  「好,憐憐就麻煩你們了。」她點點頭。

  「YA!萬歲!」小傑高呼一聲,跳了起來,而後在滿屋子裡跑了一圈。

  「哇哇!」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小憐受到驚嚇哇哇的哭了起來。

  「乖乖喔!憐憐,不怕、不怕。」雷雯華馬上將她從車子裡抱了起來,拍撫著她的背來安撫她。

  小憐沒有停止哭泣的跡象,哭得更是大聲,和過去遭父親虐待時的情形頗為相似。

  「憐憐乖。」雷雯華只好一直安撫她。

  「雷阿姨,給我抱。」小傑伸出手要接過小憐。

  「這……」她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交給他。

  「小憐,你很笨喔!怕什麼啊!連哥哥的聲音都聽不出來,再哭的話哥哥不愛你嘍!」小傑抱著小憐坐在地上,臉對著臉,慎重的威脅她。

  神奇的,她的哭聲漸漸的轉小,沒多久便完全停止了。

  「雷阿姨,你看,小憐很怕我不愛她喔!」小傑邀功的向雷雯華炫耀。

  「這下子你應該可以放心了吧?」彭走到她身邊親熱的攬住她的肩微笑的說。

  「嗯,謝謝你們。」

  風家大宅位於淡水,是一幢別緻的歐式別墅,主屋約一百二十坪左右,共有三層建築,前後花園大約兩百坪,裡頭花草都有人盡心的照顧。

  雷雯華站在門外,腳旁放著一個簡單的旅行袋,裡面只有幾件換洗的衣物,她惶惶不安的透過巨大的欄杆鐵門望進那美輪美奐的建築,心想,這……是她工作的地方?

  抬起手按下門鈴,沒多久,一名拿著小鏟子,手上沾滿泥巴,臉上也無可避免的沾上幾處的老婦人前來應門。

  「你是?」她一臉迷惑的審視著眼前提著行李的女人,心想該不會是他那個兒子在外面惹來的風流債吧?

  「你好,我是雷雯華,是風靳……」

  「啊!雷雯華!我想起了,阿靳是有交代過。」老婦人連忙打開門,將手上的鏟子順手往旁邊一丟,兩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將泥上擦去後,一手打算接過她的行李。

  「婆婆,我自己來就行了。」雷雯華推辭。

  「喔!好,你自己提吧!來,進屋裡去,外面太陽大。」老婦人開朗的招呼她,帶她往屋子走去。

  進了屋裡,雷雯華立刻愛上這幢建築,看著它典雅的裝潢和擺設,想到自己未來將住在這裡,就有點作夢的感覺。

  「阿靳這孩子就是太忙了,一大早才說今天休假要等你搬進來,結果接了一通電話後又急忙的出門去,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老婦人咕噥的抱怨著。

  然後她又親切的對雷雯華道:「來,我先帶你到你的房間去,在二樓,昨天阿靳就請人佈置好了,還添了一些小孩子的東西……」她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說:「咦?對啊!風靳說有一個小孩的呀!怎麼沒看見?」

  「這……」雷雯華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覺得總不能說因怕這裡的女主人不好相處而虐待她。「有朋友幫我帶,他們的小孩很喜歡我女兒,所以堅持要憐憐留在他家,我考慮後,為了工作上的方便,也贊成這種安排。」她只好這麼說了,反正這也是事實。

  「原來如此,好吧!等一下你看看還缺什麼,不用客氣儘管說,才一天的時間,設計師本來說不可能趕出來的,不過最後還是完成了,時間有點倉猝,所以難免會有缺失,你自己再看看吧!」

  雷雯華驚訝於老婦人說的話,無法相信風靳竟然特地請人重新佈置她的房間。

  「來,就是這一間。」老婦人將二樓的一間房門打開,帶她走進去。

  這是一間以淺藍色系為主色的房間,說是一間臥室實在過於籠統,它除了睡房外,尚有一間起居室、小書房、衛浴設備,甚至還有一間小廚房!整個房間的設備比一間小公寓還齊全。

  「這裡……」她訝然得說不出話來,這太過「昂貴」了,她只不過是個看護,怎麼可以睡這麼高級的臥室呢?

  「不喜歡嗎?還是太小了?」老婦人像是很瞭解的點點頭,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就接下說道:「我就對阿靳說這間太小了,要他換一間大一點的,誰知道他堅持要這一間。這間是小了一點啦!雖然它的視野是全二樓裡最好的一間,但是如果你嫌太小或不喜歡的話,我馬上要人幫你換一間較大的。你放心,其他的房間都比這一間大多了。」

  比這間大多了?雷雯華連忙聲明,「不,不用了,這一間我很喜歡,真的。」看來這風靳對她算是有些瞭解……在心裡對自己訕笑一聲。這不是什麼瞭解,而是理所當然的安排,以她的身份,理當住宅子裡最差的房間。

  「你喜歡就好。」老婦人欣慰的點點頭。

  「對了,請問婆婆,風靳什麼時候會回來?我有一些事情必須當面和他談一下。」

  「這……我也不知道,他出去就像丟掉一樣,回來就算是撿到的。」

  「那請問老夫人在不在?我想和她見個面打聲招呼比較好。」

  「老夫人?你是指……」老婦人猶豫的問。

  「我是指風靳的母親。」雷雯華微微笑道。見這位親切開朗的婆婆一提到老夫人,便一副猶疑的模樣,難道風靳的母親真的這麼古怪難伺候嗎?

  「風靳的母親啊!」老婦人恢復笑容,「就是我。」

  被騙了,她被騙了!整個下午,雷雯華心裡不斷的響著這個聲音,她非常清楚自已被風靳騙了。

  說什麼需要二十四小時全天候的看護;說什麼有討厭專業護理人的怪癖;說什麼已經趕跑了數不清的人,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騙她的。

  他母親身強體健活到一百二十歲都沒問題;個性親切開朗隨和,怎麼可能會趕跑數不清的看護?所有的說辭都是無稽之談,她從風伯母——風靳的母親堅持她如此稱呼——的口中得知風醫生對於她的出現所作的解釋為她是他請來和母親作伴的人。

  他騙了她,但是為什麼?這就是她不懂的地方了。一整天下來,雷雯華腦海裡總揮不去這個疑問,但她沒有答案,只能等風靳回來再問個清楚明白。

  一個念頭突然閃近她的腦裡。該不會風醫生知道她會發現真相,所以不敢回家來了?

  不,應該不會,以她對他粗淺的瞭解,他不像那種會逃避問題的人,尤其是這麼小兒科的問題。

  不再多想,接下來的時間,雷雯華和風伯母一起聊天、一起準備午餐、一起整理花園、一起喝下午茶,然後又一起準備晚餐。這段時間,風靳只打了一通電話說會回來吃晚飯便匆匆的掛斷了,惹來風林秀月一陣搖頭。現在,她們正一起等風靳回來吃晚飯。

  很久沒有這麼輕鬆快樂的過日子了,她很喜歡風伯母,也喜歡這裡的一切,她幾乎整天都沒有想到過去的陰影,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情形,可是……疑問總是存留在她心裡,在沒有得到解答之前,她無法安心,總覺得這些快樂是自己偷來的,而她必須付出某種代價。

  短針已經移到八了,風靳還沒回來。

  「這孩子真是的,明明打電話說要回來吃晚飯的,怎麼到現在還沒見著人影?」風林秀月終於忍不住的抱怨。雷雯華不知道該怎麼接口,所以只能選擇微笑以對。

  「算了,我們先吃吧!不要等他了。」風林秀月站起來往飯廳走去。

  她沒意見,跟在她身後走進飯廳。

  「風伯母,風靳常常這樣嗎?」看著她略顯失落的表情,雷雯華忍不住問。

  「你是指不回家吃飯嗎?」她問。

  「嗯。」

  「他啊!一個禮拜如果能回家一次就不錯了。」風林秀月搖頭歎道。

  「那這麼大的屋子就只有風伯母一個人住嗎?」雷雯華驚訝的睜大眼睛。

  「本來還有個傭人,是個三十幾歲離婚的女人,我前一陣子要阿靳把她給辭退了。」

  「為什麼?」

  「因為她手腳不乾淨,又欺負我這老太婆自己一個人,常常帶朋友來這裡過夜,簡直比我還像主人,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是她請的歐巴桑咧!」風林秀月輕描淡寫的幾語帶過。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啊!」雷雯華再次震驚,「那風伯母自己一個人一定很寂寞。」她終於有點瞭解風靳為什麼要我一個人來和風伯母作伴了,可是再怎麼說,外人總歸是外人,他若真有心就應該常回家,自己陪母親才對啊!

  「是啊!其實阿靳已經很難能可貴了,他很孝順,只是工作的關係讓他不能像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一樣正常上下班。說真的,我這個做母親的很驕傲,因為自己的兒子肩負著那麼多人的信賴,將生命交給他,我很以他為榮,所以雖然有點寂寞,但我很高興。

  「反正我閒來無事就弄弄花草,前、後院所有的花草都是我親手整理的。現在更好了,有你來和我作伴,你都不知道我今天有多高興。」風林秀月替她夾了一塊紅燒肉放進她的碗裡,眼眶裡閃著可疑的水光,但風林秀月很快的抬手將它拭去。

  雷雯華也感動的紅了眼。沒想到她也有帶給別人快樂的時候,只可惜她無法在這裡久留,因為她受雇來此的原因已經不存在了,等風靳回來,她會跟他說清楚的。

  「對了,你的行李還沒整理,先去整理吧!然後洗個澡,早點睡覺。」吃完晚飯後,風林秀月對雷雯華道。

  「嗯,那風伯母呢?」

  「我晚睡習慣了,等一下會看一點書,晚點才會進房去。你整理好,洗完澡的話就先睡吧,不用擔心我。」風林秀月微笑著催促她。

  「好,那我先上樓了,風伯母晚安。」雷雯華只能如此說了,因為她發現風林秀月並不是習慣晚睡,而是要等門,等風靳回來。

  回到房間,才剛把行李打開,便聽到外頭陽台傳來幾聲異響,她順手抓起一旁不知是何人留下的球棒,小心翼翼的靠近,發現通往陽台的落地窗是鎖著的,正欲鬆口氣時,她卻突然看到有個人影正敲著玻璃。

  是風靳!她放下球棒,走過去將門打開,「你怎麼會在這裡?這是二樓耶!你是怎麼上來的?」

  「噓,別嚷嚷!」風靳一個箭步向前,伸手摀住她的嘴巴,整個人也順勢靠向她。

  「你……你想做什麼?」雷雯華又是一驚,反射動作的想推開他,不料雙手一接觸到他的胸前卻傳來一陣濕潤黏稠的觸感,鼻子裡也聞到一股腥味。

  「天啊!你受傷了!」看著手上沾滿的鮮血,她毫不猶豫的扶著他躺到床上。

  「對啊!我知道。」風靳自嘲的道。

  拿起剪刀剪開他的衣服,雷雯華小心翼翼的為他處理傷口,「怎麼會傷成這個樣子?這應該是刀傷吧!不行,傷口又深又長需要縫合,你得到醫院去。」

  「不用了,我如果想去醫院的話,就不會回來了。」他不在意的道。

  「可是……」

  「別忘了,我是個醫生,這種程度的傷口我自己還有能力診斷處理,不過我需要你的幫忙。」

  「我能幫什麼忙?」

  「首先,先到樓下將我母親打發掉,我可不想讓她知道我受傷的事。」

  這就是他為何會冒險爬到二樓的原因了吧!她點點頭,表示瞭解,但是……

  「我要怎麼對她說?她是在為你等門耶!」

  「好吧!我從這裡打電話給她好了,把我口袋裡的大哥大拿給我。」風靳無奈的說,生怕再拖下去自己還來不及教她幫他處理傷口就昏迷了。

  「大哥大……」雷雯華翻找著上衣的口袋,可是什麼東西都沒有,「沒有耶!你確定放在這裡嗎?」

  「沒有?那可能是掉了,沒關係,你把你房裡的電話拿過來,我在這裡打就行了。」風靳有點昏沉的說。

  「好。」她馬上將床頭的分機拿給他。

  他接過電話,立刻撥了客廳的分機號碼。

  風林秀月聽到電話鈴聲馬上接了起來。

  「媽,我是阿靳,我今晚臨時有事不回去了。」

  「啊?喔!好,沒關係,你不要太累了,知道嗎?」

  「我知道,媽,你也早點去睡覺。」

  「好好,我會的。」

  「那再見了。」

  「好,再見。」

  風靳將話筒交給雷雯華,她順手接過來把電話放好。

  「再來就請你去把樓下那個較大的急救箱拿上來,我們會需要它的,你知道放在哪裡嗎?」

  「我知道。」

  「好,那就快去吧!其他的事就等你把急救箱拿上來以後再說了。」風靳的聲音愈來愈弱,「拜託你動作快一點,我怕我撐不了多久。」他傷口的血沒法子完全止住,流失的速度仍然很快。

  「你……你忍著點,我馬上上來。」雷雯華焦急的跑出去。

  「千萬別讓我母親發現了!」他不放心的叮嚀。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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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7 09:32:44 |只看該作者
第05節


  在床底下鋪好地鋪,雷雯華累極的躺了下來。

  在風靳的指導下,她替他的傷口處理、消毒、上藥、縫合,在沒有麻醉的情形下,他竟然還能笑著稱讚她有一雙巧手,讓他的蜈蚣變得很秀氣,他不痛嗎?她忍不住這麼想。

  以前曾看過一則報導,一個小女孩天生沒有痛感神經,所以玩耍時都不會去注意到危險,常常受傷骨折而不自覺,甚至覺得骨頭斷裂的聲音很有趣,父母也常因她不曾喊痛而忽略了她的傷勢,所以這種情形下,經常進出醫院是難免的,但這對父母卻因此曾經幾度被誤會是虐待兒童。

  風靳或許不是沒有痛感神經,但很有可能痛感神經比較遲鈍一點吧!否則在那種情形下,她都緊張得快暈倒了,他卻還能和她談笑風生!

  可是當一切結束後,她看到他額上滿佈的汗水、蒼白的臉色和握得死緊的拳頭,她才發覺他也是很痛的。

  她記得自己當時還問他,既然痛為何還要強忍著?喊痛的話她又不會笑話他。

  結果他卻這麼回答,「我如果不這麼做,我怕你會緊張的暈倒,到時我怎麼辦?」

  原來他是發現她的緊張才一直忍著痛好轉移她的注意力,他這個人的忍耐力和意志力真是超乎常人啊!

  現在要擔心的,就是後續的感染問題了,希望不會有什麼併發症才好。她伸手探探他的額頭。幸好,沒有發燒的跡象。

  回到她打的地鋪才剛要躺下,床上的人突然傳來一陣囈語。

  「可心、可心,振作一點,可心……」

  可心?是女人的名字嗎?雷雯華坐在床沿,擔心的看著風靳,覺得他似乎很痛苦的樣子。

  「可心,他已經死了,我把他殺了,你不用再擔驚受怕了,可心,你安全了……」

  把……把他殺了?風靳是在作夢吧?一定是的!一定是的!雷雯華拚命的告訴自己。

  「可心,你安全了……張開眼睛,可心……」

  「不要死!可心,你已經安全了,不要死……」

  風靳持續不斷的呢喃著,聲音裡飽含著痛苦。

  雷雯華終於瞭解他不是在作夢,那些是屬於他的過去。

  「可心……」

  下半夜,風靳開始發燒,持續不斷的高熱讓雷雯華差點急白了一頭青絲,也讓他整夜囈語不斷。她用盡了先前他交代過的所有辦法幫他退燒,終於在東邊天際出現魚肚白時,他的燒退了。

  她疲累的長吁口氣,探他額頭溫度的手剛要收回,卻冷不防被風靳一把捉住。

  「可心?」他張開眼睛。

  「風靳,你醒了?」雷雯華靠向前驚訝的看著他,覺得被握著的手暖烘烘的,她不習慣的想抽出來,卻被他握得更緊。

  「不要!可心,別再離開了。」風靳抓著她的手在頰邊廝磨著。

  感到鬍子微刺,讓她覺得一陣酥麻,她試著甩開手、甩開那種異樣又陌生的感覺。「風靳!我不是可心,我是雷雯華。」

  「可心、可心,你知不知道?你已經安全了,他再也不會打你了,永遠都不會打你了,所以你可以安心的留下來。他們都說你死了,我才不相信,你只是太累,睡著罷了,瞧,你現在不就在這裡嗎?」風靳根本沒聽到她的聲音,自顧自的和他心中的可心談話。

  風靳……雷雯華這才發現,他根本還沒有清醒。

  這個可心,怎麼似乎也有一個和她雷同的遭遇呢?從昨晚到現在所有的片段組合起來,這個可心莫非已經……

  「風靳,你醒醒,風靳!」她再次企圖叫醒他,用沒被握住的另一隻手搖晃著他的肩膀。

  「唔……」低吟一聲,風靳的眼睛眨了眨,終於有了焦距,「可……雷雯華,是你!」他低喃,身體似乎還很虛弱。

  「沒錯,是我,你終於醒了。」雷雯華鬆了口氣。

  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風靳不著痕跡的放開她的手,沒有對自己已略有所知的作為表示什麼,只是對她道了聲謝,「謝謝你。」

  「不用客氣。」雷雯華收回自己的手,兩手反握在身後。

  房內突地陷入一陣尷尬的沉默,未幾,風靳又疲累的閉起眼睛睡著了。

  見狀,雷雯華鬆了口氣,坐到床沿幫他將棉被蓋好,伸手替他撥開垂落在他臉上的頭髮,然後悄聲無息的走出房間。

  她並未發現身後有一雙眼睛,正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直到她將門關上為止。

  風靳抬手撫著臉頰上那股細膩的觸感,感到冰冰涼涼的。在這種大熱天,她的手竟還如此冰冷!而手心仍有握住她的手的時候那種冰涼卻又溫暖的觸感,如此的矛盾,正如他此刻的心境。可心……

  才剛踏出房門口,便見風林秀月正巧上樓來,雷雯華快步的迎上前,避免風林秀月會進到她房裡的可能性。

  「風伯母,你早。」雷雯華上前打了聲招呼,不著痕跡的扶著風林秀月的手肘,又領著她往樓下走。

  「早啊!你怎麼不多睡一會兒,這麼早起啊?」風林秀月親切的道。

  「風伯母不是更早嗎?」她微笑的反問。

  「唉!年紀大了,睡眠也少,早早就醒了,正想到三樓去看看呢!」風林秀月輕歎一聲。

  「上三樓看什麼?」雷雯華一邊烤吐司一邊問,轉身切了兩個柳橙準備搾汁。

  「我老覺得阿靳回來了,所以想到他房裡看看。」風林秀月起身拿起烤好的吐司。

  聞言,雷雯華拿杯子的手一滑,「鏘」的一聲掉在桌上,還好沒破,不過裡頭的果汁全灑了。

  「哎呀!你怎麼了,沒事吧?」風林秀月意外的叫。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重新弄一杯!」她馬上清理桌面,動手再搾一杯果汁,心想實在不能怪她,都是風伯母突然說了那樣的話才嚇到了她。

  「別弄了,早上我喝送來的羊奶。」風林秀月阻上她。

  「喔!羊奶?」

  「在門外,我還沒去拿呢!」

  「我去拿。」雷雯華立刻「逃」了出去。

  「這丫頭是怎麼啦?心神不定似的。」風林秀月呢喃,不解的看著雷雯華遠去的背影,再望了眼樓上。阿靳應該是回來了才對,昨晚那通電話她愈想愈不對,那明明就是內線電話是從分機打的,阿靳明明就在家裡,為什麼要騙她呢?

  站起身,她再次往樓上走去,來到了三樓風靳的臥房。沒有?床上也沒有睡過的樣子,是她猜錯了嗎?還是……她看著往二樓的樓梯,莫非……

  雷雯華拿著羊奶走進餐廳,空蕩蕩的飯廳讓她疑惑。

  「奇怪,風伯母人呢?」可能上洗手間吧!她想。趁風伯母不在,她就多做一份早餐吧!等一下找機會送上去給風靳。

  過了半晌,她覺得風伯母似乎也上了太久了,雷雯華便到洗手間敲門,「風伯母?你在嗎?」

  發現沒有反應,她將門打開。沒人?那風伯母是上哪去了?難道……

  往樓上望去,雷雯華心下一驚,飛快的衝上二樓,一眼就看見風林秀月站在她的房門口正準備開門進去。

  「風伯母!」她驚慌的大喊一聲。

  聞言,風林秀月嚇了一跳,「哎呀!雯華,你喊那麼大聲做什麼?嚇了我一跳,心臟差點被你嚇得停止。」她撫著胸口,表示示自己真的被嚇得不輕。

  「對不起。」雷雯華連忙上前來,拍撫著她的背,「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你這孩子今早是怎麼啦?慌慌張張心神不寧的。」風林秀月關心的問,似乎忘了要進房查看的事了。

  「我?有嗎?」雷雯華驚問,心想怎麼她的表現這麼明顯嗎?

  「有。」風林秀月斬釘截鐵的點頭。

  「喔!可能是第一天開始工作,所以有點緊張吧!」她只好這樣說。

  「你像昨天那樣就行啦!別把這當工作,只要陪陪我這老人家就行了。」

  「嗯,我知道。」雷雯華點點頭,「風伯母,你的羊奶我拿進來了,下去喝吧!不然要冷掉嘍!」

  「好,走吧!」

  雷雯華鬆了口氣,跟在風林秀月身後下樓,仍不放心的回頭望一眼臥房,心想,他……沒事吧?

  然而她並沒有留意到風林秀月也回頭若有所思的望了她一眼。

  雷雯華端著早餐偷偷摸摸的閃進房裡。還好風伯母說要進房補個眠,她才有這個機會,否則風靳注定是要餓肚子了。

  將簡單的早點放在床邊桌上,她上前察看一下風靳。他似乎還在睡覺,睡這麼久沒事吧?

  忍不住伸手探探他的額頭,發覺溫度正常,於是她輕聲叫喚著,「風靳、風靳。」

  見他沒反應,她只好再叫一次,「風靳,先起來吃早餐,吃完想睡再睡。」

  其實風靳根本沒睡,他緩緩的睜開眼睛,然後看到她鬆了口氣的表情,心想,怎麼她在害怕?為什麼?是擔心他還是……另有所懼?「你……醒了?先吃早餐。」

  雷雯華一見他睜開雙眼立刻退開,小心翼翼的將早餐端給他。

  一語不發的接過來,風靳的疑惑更甚。她真的在害怕,這點他已經確定,從她所流露出恐懼的眼神和微微發抖的手。她甚至不敢與他對視!為什麼?因為昨晚……不!該說今早,因為今早他不太清醒時的作為嗎?沒錯,那些行為他知道,他自己很清楚,他將她當成可心了。

  可是,不像!她不像是因此而害怕,倒像是根深蒂固的恐懼。快速、草草的解決完簡單的早點,他不著痕跡的觀察著她。

  戒備!她全身都處在戒備中,這種情形他很熟悉,他也常處於戒備中,因為在危險的環境中這是一種本能,只是經由訓練,他們通常不會讓人察覺。

  她在戒備什麼?他嗎?以一個受傷的人能對她做什麼?

  「我吃完了,麻煩你……」風靳單手拿起紙巾擦擦嘴,然後指指放在膝上的托盤。

  「喔!好。」雷雯華像是突然清醒般上前將托盤拿起。

  見她長髮垂落在盤上,很自然的,他伸手替她攏到耳後,然而這個動作是在他沒有細想和來不及阻止自己時所做的。

  「不要碰我!」她尖聲喊道,托盤不可避免的掉落下來,杯底的果汁、未完的咖啡,和些許的果醬全都一點不漏的傾倒在棉被上。而她的人已跳離到門邊。

  風靳的手還停在半空中,手上甚至還殘留著她秀髮滑順的感覺,他是吃驚的,更驚訝得不知該做何反應。

  她怕他!這項認知讓他心裡升起一股怪異的情緒反應,他不喜歡,真的非常非常不喜歡這種感覺。

  「我……」雷雯華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強自鎮定的想要開口解釋,卻發不出聲音。

  他抬手阻止她說下去,「你怕我?為什麼?你知道我不會傷害你的。」他似乎有些頭緒了,在她那種恍若驚弓之鳥的表現下,他的腦海裡有個人影與之重疊,他已知道她害怕的原因了。

  「不……不是的,對不起。」她深吸口氣,終於說出話來,看到眼前她所製造出來的混亂,她愧疚的拚命道歉。

  上前收拾床上的一團亂,她暗自慶幸著,還好全都灑在在棉被上,換條被子就OK了。將棉被重新幫他蓋上,她想藉著手上的髒棉被做為離開的借口,卻被風靳阻止。

  「別管那些了,你過來。」風靳清清楚楚的看見她的背在瞬間挺直僵硬,恍若化石,他繼續說:「把東西放下,拿張椅子坐下來。」

  雷雯華緩緩的轉過身,眼神充滿警戒,手裡緊抱著那床棉被沒有放下的意思,彷彿那床棉被能給她保護,她依言的坐到椅子上,一張離床最遠的椅子上。

  「我該怎麼稱呼你呢?叫雷小姐顯得過於生疏,連名帶姓的叫也頗為奇怪,你介意我叫你雯華嗎?」風靳用著尋常的口氣說。

  她搖搖頭,沒有說話。

  「搖頭就是代表不介意嗎?好,那我就叫你雯華。」他淺笑,「雯華,我是風靳、風醫生,記得嗎?我醫治過你和小憐的傷,你知道我不會傷害你的,不是嗎?」聞言,雷雯華身子一震,彷彿此時才清醒過來。是啊!她在做什麼?她已經不在那個魔鬼身邊了,她已經自由了,為什麼一些慣有的恐懼還要陰魂不散的跟著她?

  眼前的人是她們母女的恩人之一啊!甚至給了她一份餬口的工作,她怎麼可以將他當成是那個禽獸呢?

  「對……對不起,我不是有心的……」她驀地眼眶發紅,充滿著對自己的厭惡。

  「不要道歉,你並沒有錯。」風靳溫柔的打斷她,指指床邊的椅子,「現在你願意坐近一點嗎?這樣我們談話會方便些。」

  雷雯華放下懷裡的棉被,走近床邊坐了下來。

  「很好。」他讚許的點點頭,「現在你想談談你的恐懼嗎?」

  她立刻搖頭,覺得那種不堪的過往,她寧願永遠不要再提起。

  「雯華,壓抑它不是辦法,不去想並不表示它不再存在,你愈去壓抑它,就表示它對你的影響力愈大,一遇上導火線,哪怕只是一絲絲都會立即引爆的,就像剛剛一樣,你難道希望你未來的生活是這樣嗎?那我們為什麼要費心救你們出來?」

  「我不想過這樣的生活,但是我沒辦法克制自己……」雷雯華無措的搖著頭。

  「你不必克制自己,我現在就是不要你克制,把你的恐懼說出來疏導它,不要壓抑它!」風靳傾身向前,鎖住她的眼神,認真的看著她。

  「可是……」她遲疑著,那種不堪她不想讓他知道,那會讓自己感到羞恥。

  「我是醫生,記得嗎?不要覺得難為情,更不必感到羞恥,那並不是你的錯,來!告訴我,把它說出來。」他的聲音更輕、更柔了,因他看出她的心情、她的顧慮。

  「我……」

  「來,告訴我。」風靳柔聲的道,恍若催眠般。

  「每天早上,他……」打了個冷顫,雷雯華稍作停頓。

  他沒有催促她,知道此時不應打擾她。

  「他總是要我在固定的時間進房叫他起床,早上的他比任何時間都還可怕。他很難叫醒,醒來時脾氣又很差,通常……通常他一醒來,總是對我一陣拳打腳踢,怪我吵醒他。但是如果沒有叫他起床,他會變得更可怕,他會打憐憐、打我,甚至還……還……強暴我……」她失聲哭了起來。

  風靳忍著傷口的疼痛,坐到床沿將她擁進懷裡,「過去了,都過去了,他不會再對你們母女造成任何傷害的,已經沒事了。」他溫柔的搖晃著她,讓她在他懷裡盡情的哭泣。

  她一定很少哭吧!她一定壓抑了好久、好久了,沒有朋友、沒有家人可以聽她訴說,為她出頭,一直以來,她就是這麼一個人挺過來,還要保護小憐……

  「哭吧!」他柔聲的說,心想,就讓她盡情的哭一回吧!

  不知過了多久,她哭聲漸歇,只剩下短暫的抽噎聲。

  「怎樣,哭過就舒服些了吧?」仍然將她擁在懷中,他微笑的低頭看著她。

  雷雯華點點頭,此時才發現自己在他懷裡,驀地紅了臉,正要起身離開,門卻在此時突然開啟。

  「雯華,我還是覺得阿靳……」風林秀月的聲音在看到床上相擁的兩個人時,驚愕的消了音,「在家。」她喃喃的說完最後兩個字。

  登時,三人都呆在當場。風靳首先恢復正常,迅速的將雷雯華換了個姿勢,改坐在他的腿上,以遮住他胸口的繃帶。

  他的舉動喚醒了另外驚呆的兩人。

  風林秀月看著眼前兩人親密的姿勢,兒子佔有般的手牢牢的圈住雷雯華的腰,而她嫣紅的臉頰和侷促的表情,則更讓風林秀月滿意的點頭。

  雷雯華慌張的想要站起來,不解他怎會在他母親面前還對她做出這種舉動,可是卻被他牢牢的鎖住無法動彈。

  「別動,你一離開就會讓我媽看見我的傷口。」風靳在她耳旁低語。

  啊!對喔!他受傷了。思及此,雷雯華無奈的只得僵硬的坐著不動。

  「媽,進別人臥室怎麼沒敲門呢?」他鎮定的數落母親。

  「哎呀!真是抱歉,下次一定記得,一定記得。」風林秀月笑得闔不攏嘴。看他們親密的模樣,想來是交往有一段時間了,呵呵呵……她早就猜到了,一定是這種關係的嘛!否則以阿靳的個性,怎會突然請個女孩子來和她作伴呢?分明就是要讓她們婆媳先相處相處。瞧瞧!在她面前都還這麼親熱,那私底下一定更不得了嘍!呵呵……她抱孫有望嘍!

  「風伯母,你別聽風靳胡說,沒關係的。」雷雯華立刻不好意思的說。

  「不不不,阿靳說得對,以後我一定會先敲門通知你們一聲。」風林秀月呵呵笑著。

  「媽,別胡說了,雯華會不好意思的。」風靳已聽出母親話中之意。

  「說到這,我說阿靳啊!回來就回來,為什麼要騙我你不回來了呢,我又不會打擾你的好事。幸好我夠機靈,察覺那通電話分明就是內線電話,否則你們還打算瞞我多久?」

  風靳恍然大悟。原來是電話讓她起疑的,只怪自己當時痛過了頭,才沒顧慮到。「現在你不也知道了?趕快出去啦!雯華已經打算挖個地洞把自己藏起來了。」

  「是是是,我這就出去了,對了,那被子是怎麼回事?」風林秀月看見椅上那床棉被。

  「那被子弄髒了。」風靳道。

  「髒了?那我順道拿下去好了。」

  「不用了,風伯母!」雷雯華急著阻止,「我、我等一下再拿下去就行了。」

  「喔,也好。」風林秀月點點頭,腦袋裡卻在想,髒了?昨天才換上新被子的,呵呵,一定是……

  「媽——」風靳非常瞭解母親嘴角那抹笑容代表什麼,知道她想到床事去了。

  「好好好,我這就出去了咩!不打擾你們了。」風林秀月笑著關上門。

  門一關上,雷雯華立刻跳離他的大腿,彷彿針刺般,她焦急的來回走著,「怎麼辦?風伯母一定是誤會了!」

  「可不可以先別管她?」風靳強笑著。

  「怎麼可以不管呢?她以為我們是……是那種關係啊!」沒察覺到他的異樣,雷雯華仍焦慮的思索著。

  「不管她以為我們是哪種關係,也都要我有命在,現在我的傷口再不處理的話,怕是什麼關係都不可能了。」他忍著劇痛強笑著。

  雷雯華聞言看向他的胸口,繃帶已經一片血紅,發現血似乎仍不停的滲透出來。

  「你怎麼會這樣?」她快速的扶他躺好。

  「傷口裂開了。」他平淡的說。方才勉強坐起安慰她的時候,他就發覺到傷口裂了,在母親闖入時,他又因緊急的將她抱上大腿而施力過甚,傷口更是一裂不可收拾。他強忍著,只得盡快讓母親離開,不得已,才讓母親隨心所想了。

  「上醫院去,好不好?」雷雯華剪開繃帶,看見傷口的情形時,忍不住憂心的輕問。

  「最好的醫生和護士都在這裡,我何必捨近求遠?」風靳笑著,彷彿胸口上的傷只是小破皮似的。

  「可是……」

  「先幫我止血,再重新縫一次,你的技術不錯。」他還是笑著,只是他的額上冒著汗、嘴唇發白。

  她知道他很痛,便開始動手了,覺得既然他堅持不上醫院,那麼多說也無益。

  「為什麼不上醫院?」她一邊處理傷口一邊問,有了昨夜的經驗,這一次她熟練多了。這個問題,除了她好奇之外,也是為了轉移彼此的注意力而問的。「我不會把自己交給比我差的醫生。」風靳的聲音緊緊的,卻仍面帶著微笑。

  「那我呢?你卻把自己交給我?我甚至不是一個專業的護士!」雷雯華更是困惑了。

  「你只是協助我,我還是主導者。」

  「你不信任別人。」雷雯華終於瞭解,認為這或許是他硬是清醒著的原因之一。

  「我有信任的人。」風靳淡笑,心想,只是不多罷了,在他的生活圈裡,盲目的信任只會招來殺身之禍,恐有喪命之餘,所以至今能讓他全然信任的人,只有史爾傑和蘇子——一個已亡之人。

  「那些人湊巧不在醫界。」雷雯華點點頭,算是將這個話題做個終結。心裡突然冒出一個想法。會不會、有沒有可能,有一天她也會是他信任的人之一?「對啊!太不巧了!」他抽了口氣以穩住自己,指導她做好傷口處理。

  「我……信任你。」雷雯華突然道。她信任的人不多,甚至連自己的父母也不信任,不過她信任他。

  聞言,風靳愣了愣,抬頭看她一眼,眼底升起一片醉人的溫柔,發現她正專注的照著他的指示做下一步的處理,對於她的話,他很感動。

  「謝謝你,不過……最好也別太信任我。」他淡淡的道。

  「為什麼?」這次換她愣住了。有人信任他不好嗎?還是……自己對他的信任會造成他的負擔?

  「別胡思亂想。」風靳一眼看出她的疑惑,「人總有很多不得已,有時候迫於情勢不得不作下抉擇時,往往就會辜負了旁人的信任,所以別太信任別人,一切還是靠自己最好。」就像……蘇子。風靳語重心長的道,狀似疲累的閉上眼,不想讓她看見他眼底的悔恨。

  是他的經驗之談嗎?是他曾迫於情勢而辜負的某人對他的信任嗎?雷雯華想問,但終究沒有說出口。不知怎麼,看著他緊閉著眼,臉上不小心流露出來的哀傷,竟令她的心隱隱的作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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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7 09:33:17 |只看該作者
第06節


  為了避免傷口再度裂開,風靳只能乖乖的臥床休息。找了個機會,他們趁風林秀月在花園整理花草的空檔,雷雯華費力的幫他移往三樓他自己的臥房,因為他預估自己至少得躺個三天才行,生怕若這三天都待在她的房裡,這會讓風林秀月起疑的。

  「可是你在三樓也一樣啊!三天足不出戶,風伯母還是會起疑的。」雷雯華覺得沒什麼不同。

  「我有辦法。」風靳微笑,臉色有點蒼白,「等一下你下樓的時候,就告訴我母親說我要做報告,大概需要三天,這樣她就瞭解了,而在這三天,就由你幫我送三餐,利用時間換藥就行了。」

  「報告?」她不解,「可是……如果風伯母要自己替你送三餐呢?雖然不是每一餐,但只要一、兩次,她就會發現的。」她想到了這一層隱憂,覺得若風林秀月想替他送三餐,她也不能阻止,這畢竟說不過去。

  「放心,她不會的。」風靳以他醫生生涯作擔保,再佐以他對母親的瞭解,很輕易的便作下保證。

  「你為什麼這麼篤定?」

  「雯華,在我母親眼裡、心裡,我和你是什麼關係?」他問她。

  聞言,雷雯華瞬間紅了臉,「這和那個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大關係,她抱孫心切啊!才剛發現我們關係密切,她已經有點迫不及待的想把我們湊合在一起,我又突然『閉關』,惟一接觸的機會只是送送三餐點心加消夜——不用懷疑,一定會這樣的,她當然會把這個機會讓給你,放心,我很瞭解自己的母親,不會有你擔心的事情發生的。」

  事實也的確如此,當雷雯華下樓來時,告訴風林秀月說風靳要做報告時,她只是問:「要幾天?」

  「他說至少三天。」雷雯華依照他吩咐的說。

  「這孩子,怎麼這時候在做什麼報告?放你一個人,真是不體貼。」

  「風伯母,沒關係的。」雷雯華不好意思的道。

  「阿靳就是這樣,每次碰到什麼特殊的病例,就會卯起來鑽研、做醫學報告,三天算是小事,他還曾經有一個月沒出門的呢!」風林秀月反而對她解釋,生怕這好不容易飛來的准媳婦會不諒解兒子對她的冷落。

  「原來是做醫學報告啊!」雷雯華終於瞭解。看來風伯母早就習以為常了,不過,他之前該不會也像這次是因為受傷而編的借口吧?她心裡突然為他擔起心來。

  如果是的話,那他不就經常受傷嗎?一個月?他曾有一個月不出房門?

  「風伯母,你說他曾經有一個月沒出現過?」她微蹙著眉。是真的在做報告還是受傷?躺一個月不能動的傷?她突然一陣冷顫,那是多麼嚴重的傷啊!

  「你別擔心,他不是經常這樣啦!」風林秀月誤會了她的憂心,以為她是怕受到冷落,「他只有這麼一次而已,平常都是三、五天,最多不會超過一個禮拜……喔!而且這種情形也只是偶爾發生,你也知道,不會有那麼多特殊的病例出現的。」

  「風伯母,那一個月是你幫他送三餐的嗎?」雷雯華現在只想知道他是真的在做報告還是受傷。

  「喔,不是,那個月他是在他的辦公室裡,他大部分都是在他辦公室做報告,我記得在家的次數並不多,這麼多年來,連這次大概還不到十次吧!」風林秀月偏頭想了一下。

  「他如果在家的話,都是由風伯母料理他的三餐嗎?」

  「對啊!不過這次可要偏勞你了,我年紀大了,叫我一天上上下下好幾次,我的骨頭會抗議的。」風林秀月笑得很曖昧。

  「喔,好,沒問題。」雷雯華點點頭。沒想到風伯母會主動這麼說,看來風靳對風伯母的瞭解真的很透徹。

  風靳……現在雷雯華已經有了大略的猜測,在家裡,他的確是在做醫學報告,而在辦公室,可能就不一定了,他很聰明,知道總要有幾次讓風伯母看到「事實」,不然日子久了,她也會起疑的。

  「你放心,工作中的阿靳也是很好相處的。」風林秀月笑著拍拍她的手。

  雷雯華只能微笑以對,而現在她心裡想的是風靳。

  他是個醫生,不是嗎?那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受傷的機會?就像這次那深可見骨的刀傷,他是怎麼得來的?

  還有那長長的一個月,若如她所猜測的,那他到底受了什麼傷?又為什麼受傷?她有好多的疑問,不過都沒有答案。

  時間未到,風林秀月就將晚餐準備好,催雷雯華送上樓去,「你先送上去,他如果還沒忙完,你就陪他一會兒,你的份,我也幫你弄好了,你就在樓上陪阿靳吃吧!」

  「風伯母,這些事應該由我來做的。」她看著大托盤裡滿滿的兩人份食物,心裡實在很過意不去。在這裡她就像個閒人一樣,風伯母什麼事都可以做的得心應手,根本不需要她,反而有時她在一旁幫忙,還會礙手礙腳的幫倒忙,若非這兩天碰上風靳受傷,她要照顧他,加上還沒機會和他談談她「工作」的事,她早就包袱收拾收拾離開了。

  「哎呀!誰做不都是一樣嗎?都是自己人還計較這麼多。」風林秀月將托盤交給她。

  自己人?雷雯華在心底苦笑。這可能嗎?風伯母之所以對她這麼熱絡,完全是以為她是風靳的情人,如果她知道事實完全不是這麼回事時,還會將她認定是自己人嗎?

  「發什麼呆?快送上去啊!」風林秀月笑著催促她。

  「好。」雷雯華只得乖乖的往三樓走。

  今天送風靳回三樓時,是她第一次上三樓,那時她才知道整個三樓都是屬於風靳個人的空間。除了一間睡房和一間客房之外,尚有一間書房、視聽室、健身房、三溫暖等等。這些都是她在短短的時間內所看到的,而最令她驚訝的是有一間設備非常齊全的醫療室,醫療室裡,甚至還備有一間無菌室,光整個醫療室,大約就佔了三樓三分之一的空間。

  至於沒看到的部分,都是大門深鎖的空間,她不知道裡面是什麼,也沒有多問。

  拿著晚餐直接來到他的房門口。通常他都不關門的,就像她看到的那幾個房間一樣,是開放的,而醫療室則是用一整片防彈玻璃來做隔間。

  發現風靳正在講電話,她不知該進去或者離開。

  半臥在床上的風靳,由於角度的關係,並未發現她的到來。

  「你是說月芽有消息了,她歸隊了?」他用英文與對方說話。

  「沒錯,銀鷹,自從上次蘇子身亡後,月芽就告假消失,昨天她歸隊了。」羅克朗——鷹組位於美國總部的頭頭說。

  「太好了,我醒來後就沒見到她,她有一樣東西一直放在我這裡,現在我終於可以交給她了。」風靳欣慰的道。

  「你是指蘇子最後錄下來的那一卷錄音帶?」

  「是的,那是蘇子留給月芽最後的話,無論如何我一定要交給她。」

  「都兩年了,你還掛意著。」羅克朗感歎道。

  「別談這個了,你轉告月芽說我傷一好就去總部找她。」

  「不用了,過一陣子她會去找你。」

  「她要來找我?」

  「對,這邊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月芽自願當你的助手,等一下你再到電腦裡去看看這次任務的對象,所有細節都在密件裡,啊哈——」羅克朗打了個哈欠,通常這個時間他都是在被窩裡的。

  「羅克朗,你知道這兩年來我從不再需要夥伴的!」風靳暫時不理會什麼鬼任務。

  「這次不一樣,銀鷹,這次的任務你需要一個助手,去電腦裡看看就能瞭解,而且月芽也是因為這樣才出現的,你瞭解嗎?」羅克朗意有所指的說。

  不過風靳混亂的腦袋並沒有聽出來,「好吧!我會去看看到底是什麼鬼任務,不過,羅克朗,我有權利決定要不要助手。」

  「當然,你們一向都有自主權的。」在我的許可範圍裡。羅克朗很想加上這句話,不過與事實一比較,覺得還是不說也罷,畢竟他們這些「鷹」,沒一隻是溫馴的。

  「很好。」風靳簡短的說完,便掛斷電話,一轉頭,就看見站在門口的雷雯華。

  「你來多久了?」他蹙眉詢問。自己不是怪她不通知一聲就偷聽他講電話,而是奇怪自己為何沒有察覺她的到來?一向警覺心很高的他,怎會有這種疏失?莫非自己對她的信任,高過他所自覺的?會嗎?

  「有一會兒了。」雷雯華走了進來,「放心,我聽不懂英文。」這也是為什麼她會放心的站在那裡不打擾他的原因了。

  風靳沒有解釋他並不在意這件事,覺得就讓她這麼以為也好,而改變話題,「這麼早就送晚餐?」看看時間不過下午五點,而他若沒記錯的話,他是十一點吃午餐、兩點半吃點心的,媽以為她養的是豬嗎?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雷雯華聳聳肩。

  「這三天我至少會胖上五公斤。」他開玩笑的抱怨著。

  「別忘了,你是始作俑者,而我是純粹的受害者,你沒看見我的晚餐也在這裡嗎?還有午餐和點心,我吃的並不比你少。」雷雯華要他認命一點,認為說到底全是他害的。

  「你還好能上下樓梯做運動,再者你也真的太瘦了,再胖個五到十公斤才剛好。」他心想,看來媽似乎也注意到這種情形,所以才一直要她多吃些。

  「是嗎?」她疑惑的低頭審視自己的身材。會太瘦嗎?她從小就是這種體型,只長個子不長肉的,一六六公分、四十一公斤,想想似乎真的有點瘦。

  「你自己知道的。」風靳微笑道,指指她手上的托盤,「你不把它放下來嗎?看起來挺重的。」

  「是有一點。」雷雯華將它放在一旁的桌上,「你要現在吃嗎?」

  「喔,不,饒了我吧!再等一下,你先幫我換藥。」

  「好。」她轉身準備藥品。

  「先把門關上,免得我母親好奇心過重偷跑上來一探究竟。」

  「會嗎?」她心想,既然擔心,為什麼他的門總是開著,一到她上來才要她關門?

  「會!我自己一個人時她不會上來,不過你在這裡的時候就有可能了。」風靳很瞭解自己的母親。

  「嗄?」

  「不用懷疑。」

  聞言,雷雯華只得去將門關上。

  「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在換藥時,她忍不住問。

  「請說。」

  「你為什麼要編那套說辭請我來照顧你母親?」

  早知道她一定會問他的,若非他受傷,她會在碰到他的第一秒鐘就提出這個問題。思及此,他微笑的說:「如果我老實的告訴你,請你來惟一的工作是陪伴我母親,你會有什麼感覺?又會答應嗎?一定會覺得我是同情你,所以施捨一個工作給你,也一定二話不說的拒絕我,對吧?」

  雷雯華登時無言。他說得沒錯,她現在就有這種感覺,但想到這偌大的屋子裡只有風伯母一人時,她又……「可是我一定會知道的,不是嗎?」

  「沒錯,這種謊言你一來就一定會馬上知道,所以也代表我並不打算一直欺騙你。我是想當你和我母親有了實際的相處後,你會知道她確實需要個伴,而願意、且心無介蒂的留下來。」他完全猜到她會有的想法。

  「你似乎都想好了。」雷雯華只能這麼說了,因為她的確不忍放風林秀月一個人。

  「還有問題嗎?」風靳笑問,因為她說的是「幾個」問題,而非一個。

  「有,不過這個問題我並不勉強你一定要回答。」她事先聲明。

  聽她這麼一說,他已大略猜到她要問什麼了。

  「你的傷是怎麼來的?」

  果然是和他的傷有關。他很乾脆的說:「被幾個混混砍的。」風靳說得很真實,「他們知道我是個醫生,以為我的荷包一定滿滿的,所以想借點錢花花,不料我的皮夾裡只有三千元,他們一氣之下就送我這個見面禮了。」

  「你有報警嗎?」雷雯華相當震驚,覺得現在的社會實在太黑暗了。

  「要不是偉大的警察大爺正好巡邏經過,我可能不只挨這一刀吧!」他微諷的道。

  其實事實完全不是這麼回事,他是碰巧遇到一宗小搶案,三個搶匪進入一家超市搶劫,他正好和一位線民在那裡碰頭,於是就遇上了。

  看不過去那三個人渣不只搶錢還傷人,他便出面制伏他們,不料聞訊趕來的警察大爺們卻將他當成匪徒,姿勢一百分的舉槍喝令他不准動,幸好旁人連忙對他們澄清,但是在這當中,一個搶匪已趁隙砍他一刀逃逸。

  對於警察大爺們事後放馬後炮的功夫他根本懶得理會,覺得台灣的治安之所以會日愈敗壞,實在是其來有自,黑道、財團介入立法,自然不能立出正法,而執法人員本身即是非法出身以行非法勾當,更不能執行正法,所以法律只是在約束管制善良老百姓,對真正違法的人,卻有太多的維護。以致社會治安會愈加惡化,且執法人員之素質也日愈下降。

  「幸好,以後要小心點,現在的治安實在太壞了。」雷雯華相信了他的說辭。

  「還有問題嗎?」

  「沒有了。」她羞紅了臉。他會不會認為她很多事?其實本來還有個問題的,她想問他是不是經常受傷,但既然這次的事是意外,那就應該不會,所以就沒再問了。

  風靳點點頭,想起目前他們的處境,「雯華,你應該知道我母親已經把你當成是未來的兒媳婦了吧?」

  「我……知道,不過我沒當真,你放心。」雷雯華不知他為何突然談起這事,也只能這麼猜測了。

  「我沒有任何意思,只是想說,要委屈你一陣子充當我的女友,你介意嗎?」

  「無所謂,對我……沒什麼損失。」雷雯華回答得過於快速,而顯示出她很介意。

  「別在意我母親的話,她只是太想要抱孫子了。」

  「我知道。」

  似乎不知該再說些什麼,換好了藥,兩人就在詭異的氣氛下匆匆用完晚餐,期間他們都沒有再說什麼。

  「唷!阿靳出關了!」

  第四天中午,風靳自己下樓來了,雖比預定的時間稍晚,但風林秀月一看見他,立刻對雷雯華道。

  「哈!媽,好久不見。」風靳上前攬住母親的肩,親了一下她的臉頰,然後轉向一旁的雷雯華,也一樣低頭輕啄一下。

  「嗨!」他盡量柔聲的道,感覺到她在瞬間僵硬的身軀。

  「嗨……」雷雯華不自在的回應,她知道他的動作是做給風林秀月看的,她也知道他不會傷害她,雖然很多日常舉動隨時會讓她聯想到過去恐懼的情況已經改善,但若肢體上有較親密的接觸,她仍會不由自主的僵硬起來,完全無法控制。

  風林秀月滿意的看著感情似乎不錯的小倆口,而雷雯華的不自在,她當然看到了,不過她將它當成是因為在自己面前的關係。

  「你們倆到客廳去,把廚房留給我這個老太婆吧!」風林秀月將他們推了出去。

  「這怎麼行呢?風伯母,應該是由我來做飯的。」雷雯華立刻反對。

  「對啊!媽,讓雯華幫你吧!我還有幾通公事電話要打,就不打擾你們兩位女士做飯了。」風靳也順著話尾道。

  「你們喔!真是不瞭解我這老太婆的用心良苦。」風林秀月忍不住咕噥著。

  「媽——總會有機會用到你的用心良苦的。」風靳拉長著音調,對母親的心思瞭若指掌。

  「去去去,不是有電話要打嗎?還杵在這裡做什麼?」風林秀月趕他離開。

  「是!母親大人——」風靳笑著離開廚房。

  雷雯華羨慕的看著他們母子宛如朋友般的相處情形,再想到自己的父母,忍不住一陣神傷,覺得如果她的父母能多為她設想一點,她的遭遇應該會有很大的不同。

  風靳來到書房,開始做出任務前的準備工作。再兩個禮拜,便是他該出現的日期,他想在出任務之前先和月芽聯絡上,把蘇子最後的留言錄音帶交給她,只是他一直無法和她取得聯絡,總部也說她到時會主動和他聯絡,請他不必著急。

  只是為什麼月芽不見他?他真的不懂,難道她不知道蘇子最後的錄音帶在他身上嗎?沒人轉告她嗎?

  蘇子……他的拍檔,另一個他風靳所信任的人,在兩年前一次任務裡,蘇子殉職了。

  風靳依然清晰的記得那日的情形。當他們終於拿到臥底近兩個月所要的一切證據,準備潛出那座古堡的時候,卻不幸被發現了。好不容易他和蘇子突破重圍逃了出去,躲藏在一處廢棄的民宅裡,不過兩人都受傷了。

  他摸了摸手臂上的兩個彈孔。他只傷了手,而蘇子卻因為他的手而喪命!他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

  蘇子一槍中在心肺間,一槍在大腿,當時,他的手如果沒受傷的話,以他的醫術,他可以救蘇子的,蘇子信任他,可是他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蘇子死亡而束手無策。

  在等待的時間蘇子錄下了一卷錄音帶,並要自己立刻帶著錄音帶和證據逃離,不要管他,自己當然不依,覺得在那裡陪到他斷氣,甚至想將他的遺體帶回。

  但是,終究是太任性了,追兵不久就將他困住,別說蘇子的屍體,就連他自己都不知能不能逃出去,他知道得太晚了!

  最終,他還是成功的逃回美國,硬撐著和史爾傑聯絡上後,立刻陷入昏迷,將近一個月後才清醒過來,那時,他已經到處找不到月芽了。

  從那時開始,他出任務便不再要夥伴了,沒想到第一次破例,便是和月芽……她這兩年是怎麼過的?在哪裡?做些什麼?沒有人知道……總部或許知道,但總部不會插手管部屬的私事。

  風靳整理一下手上的資料。這次的任務,主要也是臥底,對象是一個龐大的人口販賣組織,它有一個合法的財團為其作掩護,旗下的經紀公司不勝枚舉,所簽下的藝人、模特兒全都往海外發展,大約一年後,便陸續與其所屬經紀公司解約,並留在海外發展,從此沒有消息。

  所有的程序皆是合法且合情合理,模特兒、藝人合約到期者不和他們續約,他們沒有權利勉強,要留在海外發展,他們也沒有資格過問,之間沒有了合約約束,他們也沒有管理的義務,所以那些數目龐大的模特兒、藝人,為什麼失去了行蹤,當然也與他們無關,而警方明知有問題,卻沒有有利的證據。

  這一次,這個財團旗下一間最大的經紀公司要應徵一名隨團的醫學顧問,也就是駐團醫生,專門負責旗下的藝人在海外表演時的健康顧問。而他將去應徵這個位置,並想辦法得到。得到這個職位後,要一名助手是理所當然且必須的,而月芽就是擔任這個職位。

  危險性不低,困難度也高,只是要如何接近核心取得有利的證據這一點就很困難,生怕光是應付那些藝人的病痛就夠他忙的了,看來只有夜闖了。

  「叩叩叩!」敲門聲輕響,將風靳的思緒拉回,並將資料鎖進保險櫃裡,心想,那些細節,也只有到時再臨場隨機應變了。

  「進來。」知道會這麼禮貌敲門,且沒有他應門就不會隨便開門進來的人,不可能是他母親,那麼二減一之下,他明白來人一定就是雷雯華了。

  門開了,沒有意外的,是雷雯華,她站在門邊,沒有進來的打算,「風靳,可以吃飯了。」

  「好。」風靳點點頭,看她一得到他的回答後便想轉身離開時,他叫住了她。

  「等等,雯華。」

  聞言,她停了下來,疑惑的轉身等著看他有什麼吩咐。

  不過他都沒有再說話,匆匆的收拾一下桌面,便走過來攬住她的肩,「我們一道走吧!」風靳淺笑,意料中的,他又感覺到她剎那間便僵硬的身體。

  「放輕鬆,雯華,你不用怕我的。」他溫柔的說。

  「我……我知道,可是我的身體卻不聽我的控制……」雷雯華連聲音都很僵硬。

  「潛意識的反應。」風靳點點頭,知道對女人的碰觸,她不會如此,從她和母親的相處上,他看的出來。但是和男人就不一樣了,每次他對她稍微親密些——當然是為了做給他母親看的——她就會全身僵硬。

  「這樣不行的,雯華。」他停下腳步,將她轉過來與他面對面,雙手放在她肩上,彎身與她並視,「如果我一碰你,你就表現的像化石一樣,一次、兩次還可以,因我母親會以為你是害羞,但是久了就不一樣了,她一定會起疑的。」

  「我知道,可……可是我也沒辦法控制啊!」她還是無法放鬆,認為根深蒂固對男人碰觸的恐懼,不是這麼三言兩語就能消除的。

  「光別說我母親會起疑,就只說你自己的未來吧!要在這個社會上討生活,和男人接觸將是無法避免的,除非你整天都關在家裡足不出戶,否則一出門,滿街都是男人,不要說刻意的碰觸,不經意的碰觸也比比皆是,難道你就因此當場尖聲大叫或花容失色而當場僵立嗎?對於未來的生活,你有自信能這麼過下去而不謀求改善之道嗎?」

  「我知道,這一切我都知道,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她無助的搖著頭。

  「我會幫你的,你說你信任我的,是不是?」風靳笑著,在眼角餘光中發現母親正朝他們而來。

  「嗯。」雷雯華點點頭。

  「很好,那麼,現在盡自己所有的能力放輕鬆,我母親往我們這裡來了,而我……要吻你!」他說完,便低下頭溫柔的吻住她的唇。

  見狀,她呆住了,全身繃得死緊,但一想到風林秀月正往他們這裡來,便強迫自己放輕鬆。

  放輕鬆、放輕鬆!雷雯華在心裡催眠自己,似乎有點效果,雖然仍是僵硬,但至少從外表看來不會太過明顯才對。

  良久,風靳終於抬起頭來,滿意的看見母親早已離去。

  「眼睛睜得這麼大,沒接過吻嗎?」他原本只是開開玩笑的,但一看到她瞬間漲紅了臉時,他驚訝的發現這是個令人意外的事實。結婚兩年且育有一女的她竟沒有接過吻?但一想到她的情形,他瞬間也明白這是理所當然的事,畢竟身體被蹂躪得不成人形的她,能獨留下來的也只有這兩片屬於情人才會細細品嚐的清淨紅唇。

  「我很高興。」他呢喃著。

  雷雯華不解的看著他。

  「沒事,先去吃飯吧!不然我母親可能會直接去煮麻油雞了。」風靳笑道,攪著她的肩往飯廳走去,同時也滿意的發現,雖然她的動作仍是非常的不自在,身體也有些僵硬,但已不像一開始的硬如化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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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7 09:33:49 |只看該作者
第07節


  為了治療雷雯華的僵化反應,風靳想到了一個「以毒攻毒」的辦法,不過,這個辦法必須有感情作後盾。

  他對她的感情到底是屬於哪一種?同情?憐憫?或是愛情?

  他承認她帶給他很大的震撼,從一開始見到她那酷似可心的容貌,到後來這段時間的相處,不管是在醫院時見到她那種偉大的母愛,或者和他母親相處時小女兒般的姿態,再再都讓他有著不同的感受,但相同的震撼是驚訝於她所引發出的豐沛情感,讓對愛情已死心的他感到內心似乎注入一股暖流,黏黏稠稠的,彷彿又開始跳動了。

  他不是為了做給母親看,才會對她有那些親密的舉動嗎?那為何他能樂在其中,並享受其間的甜蜜?這似乎不像對感情有潔癖的他會做的事,畢竟要遮掩母親耳目的方法很多,沒有必要非要這麼做不可。

  可是他為何就獨獨挑了這個辦法?他的感情因她而復甦了嗎?還是……她也只是一個……替身?

  這也正是風靳最大的隱憂。他把她當成可心了嗎?因為她的容貌酷似可心?因為她有著和可心類似的遭遇?是這樣嗎?

  眼光移到桌上,他看著一本泛黃的詩集,那是席慕容的《七里香》。

  那不是屬於他的書,那是可心的,最愛席慕容詩的可心,總是說她的詩像首悲歌;她的詩充滿著對人生的洞徹;她的詩好美、美得太純潔,美得讓人不敢置信;她的詩恍若她的名字之意——「大江河」,若不沒於其中,便無法得知那河有多深沉或多惆悵!

  他總是聽她用著作夢般的聲音,念著書裡的每一首詩,並隨著詩情流淚、歎息,她正處於愛作夢、為賦新辭強說愁的年歲呀!縱使臉上、手上和身體上總是舊痕猶在、新傷又添,但是她的眼裡總是閃著希望的光芒。

  伸手拿起詩集,隨手將它快速的翻了一遍,一張相片由書頁裡緩緩飄落,手上的動作一僵,慢慢的,他彎身將照片撿了起來。

  是可心和他的合照,這是他擁有的惟一一張相片,相片裡的可心雖然有點不自在,卻仍漾著甜甜的笑容,眼角、臉頰和嘴角都有著未褪的刺目淤青,而他從她背後擁著她,臉上也是帶著笑容。

  他仍記得那天是自己費盡唇舌才說動可心照相的,他知道她不愛照相的原因是因為臉上從未消失過的淤血。沒想到這張相片會是自己日後懷念她時惟一的憑藉。

  將相片夾回書裡,放回書架上,在這方天地裡,風靳為它們特製了一個架子,整個空間就擺著這本《七里香》,沒有其他書籍來佔領這塊地方。

  思緒回到雷雯華身上,他忍不住又想,她真的只是可心的替身嗎?還是他太久沒有想起可心了?否則方才相片裡的她,為什麼突然變得不太像她了?他一直認為她們兩人很像的!可是方才拿著相片,他一下子就分辨出她們的差異。

  可心的臉型較圓,雯華的較瘦削;可心的眼睛比較大,不過雯華的雙眼皮比較明顯;可心的鼻子小巧渾圓,雯華的則較為筆直堅挺;可心的嘴唇薄厚適中,雯華的則稍嫌薄了些;還有可心的眼神總是閃著作夢般的光輝,雯華的卻總是漾著一抹堅毅、警戒……哀傷……

  風靳心驚的一頓,突然發現他對可心的記憶,已被雷雯華取代了。記憶中的可心,竟是和雯華同個樣子?若非方才拿起相片發現了其中的差異……這代表什麼?

  這瞬間,風靳知道了。雯華不是可心的替身,反而是他將記憶中的可心變成了雯華,是的,他知道了,他瞭解到這代表什麼。

  夜晚對雷雯華來說,一向是惡夢的溫床,夢魘從沒一刻停止侵擾她,今晚也不例外。

  楊益夫的身影似魔鬼般的朝她逼進,她無法動彈,因為她看見他身後被吊著的憐憐,就像古代執行絞刑時,繩圈套著小憐的脖子,腳下所站木板的控制繩正握在楊益夫手上,只要她不聽話,他手上的繩子一拉,憐憐就會當場喪命。

  她不能動彈,也不敢動彈,只能任由楊益夫的雙手撕扯著她的衣服,怨憑他的身體在她身上一逞獸慾,就算她渾身冷硬、噁心欲嘔,她仍認命的任由他擺佈,因為他的手上握著憐憐的生死線。

  當雷雯華發現夢魘不再是夢魘,真的有人抱住她時,她恐懼的拚命掙扎。不!不!放開她、放開她!不要碰她!不要……她想喊,卻喊不出口,喉嚨像被堵住似的,也發現到那個人似乎在對她說什麼,但她聽不清楚,也看不見,因她陷入全然的恐懼裡而無法自拔。

  「噓噓!沒事了,你只是在作惡夢,沒事了!」風靳抱緊她,拚命的制止她的踢打,在她耳旁柔聲的對她保證,但見她似乎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一味的掙扎,他才知道她陷在惡夢中。

  無法可想下,他突然傾身吻住她,竭盡自己的柔情與愛意。醒來吧!他的睡美人,由深長的惡夢中清醒過來吧!

  雷雯華停止了掙扎。吻?這個人在吻她!在她過去的惡夢裡,從未出現過這一段,有的總是無止境的暴力與蹂躪。吻?她從未嘗試過……

  有的,有一個吻過她,同樣的柔軟、同樣的溫暖……她緩緩的張開眼睛,看到映入眼簾的,這……不是風靳嗎?

  「醒了,我的睡美人。」風靳溫柔的笑著,沒有放開她的打算,他喜歡上她在懷中的感覺——雖然稍嫌僵硬了一點。

  「風靳?」雷雯華仍是不太敢相信眼前的人是他,出聲後發現聲音低啞得不像自己,清了清喉嚨才又道:「你怎麼會在我房裡?」

  「我聽到你在作惡夢。」風靳見她似乎沒有發覺自己還在他懷裡,便也舒適的躺了下來,將她按在胸口上。

  「你聽到?」她心想,從三樓?那她不就叫得很大聲?

  「對啊!」風靳點點頭。其實沒有,他是想來場「夜襲」,那就是他想出來的以毒攻毒的方法,不過一進房便看到她無聲的流著淚、雙手握拳,以為她是醒著的,後來才知道她是在作惡夢、無聲無息的惡夢,連啜泣聲都沒有,只是靜靜的流著淚。

  霎時,他的心緊緊的揪著,沒有多想的就抱住她,想要將她從惡夢中解救出來,沒想到卻換來一陣拳打腳踢。

  「對不起,把你吵醒了。」雷雯華難堪的道著歉,習慣性的想低下頭,才發現自己趴臥在他胸上。

  「放……放開我!」她受驚的自然反應又出現了,比過去任何一次都還要嚴重。

  「雯華、雯華,放輕鬆,我不會傷害你的。」他沒有放開她,只是溫柔的在她耳旁低喃安撫著。

  「我……我知道,可……可是……」

  「相信我,你說你相信我的,那麼現在我要你相信我,我們一起來解開你的心結。」

  「現……在?」

  「對,現在!」風靳抬起她的頭,讓她迎視他的眼睛,「雯華,我希望你把自己交給我……放心,只要你喊停,我一定會立刻停下來,但是我不會放開你,若你相信我,那麼我希望你表現出來。」他認真的看著她。

  「你……你想做什麼?」雷雯華不解又驚疑。

  「我想掃除你的夢魘、我想為你斬妖除魔、我想解開你的心結、我想破除你的恐懼、我想為我們創造未來,我想……愛你。」

  「愛……我?」她震驚的輕呼。

  「對,我要讓你好好領略愛的美好,你相信我嗎?」

  「我……相信你。」恍若被催眠般,雷雯華呢喃道。

  「那麼把自己交給我吧!」

  「好……」

  風靳輕輕的吻住她,細細的描繪著她的唇線,然後他的唇似蝶舞般輕輕的印上她的眉毛、眼瞼,向下移往鼻子、臉頰,再轉向她小巧渾圓的耳垂,舌尖的輕舔惹來她一陣輕顫,他發現了她的敏感地帶。采進她的耳廓裡繞了一圈,又回來含住她的耳垂輕輕的嚙咬著,再換到另一邊的耳朵,給予它公平的待遇。蝶兒舞回那朵紅花似的唇上,加深了他的吻,舌頭探進她的唇內,輕抵著她的齒間,期望她為他張開,讓他一探甜蜜的甘泉。

  「唔……」紅唇逸出一聲輕吟,她微微的張開細小的入口,小小的粉紅丁香舌悄悄的探出頭來,似害怕又期待的左右顧望,不意與入侵者相遇,竟又受驚似的收回。

  然風靳不打算就此放過,又跟隨著相同的路徑,一舉入侵而成功佔領。

  雷雯華有點退縮,覺得這樣的唇齒相親、這樣的親密行為,她第一次接觸,雖然有些兒期盼、有些兒甜蜜,但也有些兒害怕,害怕那種陌生反應。

  「別怕,相信我,嗯。」感覺到她的退縮,他微喘著氣,低啞著嗓子,溫柔的安撫她。

  他繼續吻著她,手也緩緩的撫上她的臉,順著剛剛的吻痕輕柔的撫觸著,順沿而下緩緩的滑過她的頸項,唇也隨手而下吻上她頸上細膩的肌膚,輕咬淺啄著,手指不安分的劃著睡衣的領口,漸漸而下,終於點上那高聳傲立的頂點……

  「不!停下來!」雷雯華身體又變得僵硬,驚喘著要他停下來。

  風靳立刻停了下來,維持著上一秒的姿勢不變,沒有繼續下去,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放鬆,雯華,沒事的,你瞧,我停下來了,是不?」他粗啞著嗓子,給她一個保證。

  「放……放開我!」抖著身子,雷雯華此刻突然覺得不知該不該讓他繼續下去。

  「雯華,我說過我會停下來,可是我不會放開你,而你說你願意相信我的,不是嗎?不要怕,隨著真正的感覺走,別去想過去,只要想著我!」

  「我……」她還是感到恐懼,但是當她迎視他尊注的眼神時,她看到他的熱情、他的溫柔和他的愛。愛……他說他要愛她……

  「要我繼續嗎?」風靳詢問她的意思,不想勉強她,因為他覺得來日方長。

  「好……」雷雯華輕喃道。壓下恐懼,她知道自己一定要越過這一個關卡,她不想再背負著過去的十字架來面對將來的生活,最重要的是她想相信他。

  「相信我。」他低語,眼底是一片醉人的溫柔,再次吻住她,像是給她有力的保證。

  她陷入了漩渦裡,這種陌生的感覺,隨著他的動作愈趨強烈。她從不知道男、女之間的事,也能這麼溫柔、這麼美好、這麼深情。

  「靳……」當風靳的動作漸漸轉向她的最私處,雷雯華驚喘著。他……他在做什麼?

  「我在這裡,寶貝,只要把自己交給我,雯華,我不會傷害你的。」他喘著氣,沙啞的低語,覺得這件事情變得好困難,他沒預料到自己對她的慾望竟是這麼強烈。

  「我……怕,這感覺太陌生了……我無法控制……」雷雯華隨著他的愛撫呻吟出聲,似乎無法相信那聲聲嬌吟是出自於自己口中,有點驚愕且帶點羞愧。

  「別怕,也不要覺得羞恥,這是正常的感覺,別控制它,寶貝,跟著它,和我一起來……」

  他點燃了她,他知道埋藏在黑暗深處的火種被他點燃了。輕解佳人的羅裳,他想看她,然而當美麗的維納斯呈現眼前時,他忍不住低吟一聲。天!他不知道自己的意志力還能控制多久。

  「雯華,寶貝,你相信我,是不?」風靳快速的解除自己的衣物,輕輕的貼上她,兩人發出一聲長歎。

  「嗯……」雷雯華輕吟。

  「那你想要我嗎?」他問她,想要她親口說出來。

  「我……」她覺得全身似被烈火圍繞,身體深處有把火與之相互輝映,但她不知道那是什麼。

  「要我停下來嗎?」他艱難的道,但他不確定當她的答案是否定的時候,自己能否停下來。

  「求……求你……」她輕吟,可是她不知道是求他停下來,還是不要停。

  「你要我停嗎?」風靳停了下來,硬生生的,他要她親口說。

  「不要……」雷雯華抱住他,似抗議的喃道。

  長吁了口氣,他重新吻上她,交疊在她身上,在結合的剎那兩人心中都帶著感恩的深情。

  撫著她汗濡的背,他們的激情方歇。

  「謝謝你。」雷雯華趴臥在他身上,頭枕在他胸口,突然低喃。

  「你不覺得這種時候說這句話顯得很奇怪?」風靳輕笑。

  「是有一點,不過它最能代表我現在的心情。」她也微笑。她真的很感謝他,是他用他的溫柔深情,讓她走出長年的惡夢。

  「是嗎?你確定你現在的心情只是感謝嗎?我倒想聽聽另外三個字,你覺得呢?你心裡有那種感覺嗎?」

  她有,但是……她配嗎?配不上的,以她殘花敗柳之身,怎堪匹配?

  「別談這個……」她想逃避。

  「為什麼不談?」感覺到她的迴避,風靳追問。

  「我不想談。」

  「既然這樣,那就別談了。」他順著她的意,瞭解她一定有什麼事在困擾著她,就決定暫且放下這個話題。

  「說個故事給你聽。」風靳在沉默良久後突然又道。

  「嗯。」

  「從前有一對男女,他們認識的時候,男孩十九歲,女孩才十六歲,本來應該是最青春、最快樂、最無憂的年紀,卻因為男孩發現了一件事情後,開始改變。

  男孩在正式與女孩交往後,發現她常常有些淤血,不是在臉上,就是在四肢,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很肯定,一定更慘不忍睹。

  但女孩總說是她體質皮膚的關係,常常一些小碰撞就會導致淤血難化,第一次,男孩相信她;第二次,他還是相信她;第三次,他依然相信她,只是心裡早已存疑。

  後來,女孩出門的次數減少了,她說父母管得嚴、功課又重,以後要見面可能比較困難。對此男孩也能諒解,因為他自己也正面臨聯考大關,於是兩人協議,等男孩聯考結束後再見面,這段時間兩人就在功課上努力。

  這是男孩此生最後悔的決定,因為自那次後,女孩再也沒出現,直到聯考的前兩天。那天夜裡,女孩一身狼狽、渾身是傷的出現在男孩門前,當看見男孩時幾乎已奄奄一息的她才困難的說出她隱瞞已久的事。

  原來她的繼父時常凌虐她、強暴她,甚至拍下她的裸照,威脅她若傳揚出去就公開照片,才十六歲的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

  那天她繼父將她賣了,在破舊的矮屋裡,兩個壯漢對她驗貨,輪暴了她。她的掙扎踢傷了其中一人,卻招來更殘酷的報復,當她終於逃了出來時,已是一身傷痕。

  「男孩憤恨不已,看著傷痕纍纍的女孩,將她送到醫院去,然後才自己一人來到女孩的家——那個他只遠觀過一次,她一再告誡他不許接近的家。破舊的門半敞著,他毫不猶豫的走了進去,一眼就看到坐在一張安樂椅上,正大口喝酒的猥瑣男人。」風靳講到這裡,突然停了下來。

  雷雯華沒有打擾他,她知道他說的不是故事,而是在他心裡一段記憶、一個過去。

  「男孩……」他繼續說下去,「在那天,把女孩的繼父殺了!」此時他的聲音平淡而毫無起伏。

  聞言,雷雯華打了個冷顫,突然覺得好冷。

  「男孩殺了那個男人後,立刻趕回醫院,沒想到醫生告訴他,女孩受傷過重,在他離開沒多久就死了。男孩傻了,不斷的說,他才為她殺了人、他才為她屠了龍,怎麼她沒有等他回來呢?他才想告訴她以後不會有人再打她,她怎麼就死了呢?他離開的時候她明明還很清醒,一定是那醫生太笨了,一定是!

  後來,警方找上男孩,但由於沒有任何證據,男孩被釋放了。但他很不解,覺得怎麼會沒證據呢?那把刀上一定有他的指紋,而刀還穩穩的插在那個男人的胸口。後來,他才知道這件事被某個人或者某個單位壓下來了。之後,男孩更改志願,讀了醫學院,成了一位醫生。」

  風靳說完時,發現她久久沒有反應,便嘲弄的問:「睡著了?還是嚇傻了?」

  「她……就是可心?」她問,其實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你知道可心?看來那天我昏迷時說了不少事。」他從驚訝到瞭然,「沒錯,那個女孩就是可心,而那個男孩就是我,這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可是你並沒有忘記。」雷雯華點出事實。

  「不,其實記憶已經變淡了,是你的出現再次喚醒它,再度讓它變得鮮明的。」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再想起可心了,直到她的出現。

  「我不是可心!」雷雯華突然感到害怕,怕他只是將她當成是可心的替身,心想,會嗎?他是嗎?

  「你當然不是可心。」風靳很自然的回應,知道自己早就分得很清楚,她們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只是他沒想到,他那理所當然的口氣,卻讓雷雯華再度胡思亂想了。

  她當然不是可心,充其量,她不過是可心的替身,是這樣吧?他之所以對她好,完全是因為她神似可心的外貌與遭遇,是吧?

  「你當初……殺了她繼父之後,幫你擺平官司的,你後來知道是誰了嗎?」雷雯華不想再談可心,認為那只會更令她心酸。

  「知道。」他簡單的回答,沒有進一步說明的意思。當初進了醫學院,第一個禮拜他就知道了。

  是「鷹組」的上一任「銀鷹」,他動用了「鷹組」的力量,理由是自己將是他的繼承人,對於每一任「鷹」選任繼承人之事,「鷹組」最為看重,也認為反正那個人本來就是個該死的人,死不足惜,因此便答應壓下這件事。

  至於前任「銀鷹」為何會選中他,他並不知道,只是從那時起,他便加入鷹組,到拿到醫師執照後,正式繼承「銀鷹」之名。

  兩人沉默了良久,風靳才試探性的開口,「你嚇到了?」

  「什麼?」雷雯華的思緒還留在前一個問題。他沒有說明是誰幫了他,代表他不想告訴她,他仍不信任她,是不是?

  「我說,知道我的過去,你是不是嚇到了?一個殺人犯……」

  「不要這麼說自己!」她摀住他的嘴,不想聽他用那種自暴自棄的口吻說話。

  「這是事實。」他拉下她的手,「不去說並不表示它就不存在,事實終歸是事實,我們要做的是面對它,而不是逃避。你放心,我一點也不後悔作了這件事,時光倒流,我一樣會殺了他,只不過我會做的更漂亮。這樣的我,你認為配得上你嗎?」他終於點出了她心裡在意的事了。

  「你……」雷雯華心驚他竟能一眼看穿她的疑慮。

  「如何?縱使身心受虐的你認為自己多不堪,但是你本身的靈魂卻是光潔無瑕的,可是我不同,我這個黑暗的靈魂能匹配得上聖潔的你嗎?我是不是應該有自知之明的哪邊涼快哪邊去?你是這麼認為的嗎?」

  「不是、不是!不是這樣的!」她慌亂的搖頭。他怎能這麼曲解她?是她配不上他啊!

  「那是如何?」

  「你那麼那麼好,而我卻是一個……一個……」雷雯華說不出口,「我還有憐憐。」

  「我一直知道你有小憐。」

  「我……離過婚……」

  「這我也一開始就知道了,而且我算得上出了一份力,記得嗎?」

  「我……」

  「還我什麼?反正你就是不想對我負責就對了,是吧?」風靳打斷她。

  「負責?」

  「沒錯,負責,我失身於你,你要負責。」

  恍恍惚惚的,雷雯華機械似的扒著飯,連吃進了什麼東西她都不知道,只覺得腦子裡一團混亂,抓不著頭緒。

  負責?風靳說她要負責?他是不是說錯了?可是,現在不是她想這些事的時候,眼前還有更艱難的任務等著她,那就是風伯母,也就是他母親。

  今天一大早,風靳便出門去了,說有個朋友從美國來,他要趕去接機。

  這並沒什麼,去嘛!又沒人會想他,可是壞就壞在他臨出門前不知在風伯母耳邊說了些什麼。從那時起,風伯母就不時用著若有所思的眼神看著她,看得她心驚膽戰,恍惚的過了一上午。

  「雯華……」風林秀月終於開口。

  「是!」雷雯華整整思緒後,立刻放下碗筷,正襟危坐著等候接招。

  「吃飯、吃飯,停下來做什麼?」風林秀月奇怪的催促她。

  「是。」她只好又拿起碗筷。

  「雯華……」風林秀月又叫了一聲。

  「風伯母,有什麼事你就直說了吧!」雷雯華為了自己的心臟著想,終於主動將話挑明。

  「這樣啊!那風伯母就直說嘍!」風林秀月笑呵呵的道,「我說雯華啊!阿靳雖然長得俊,事業也不錯,但是他一直是很潔身自愛的,不會和女人亂來的。」她開始在心裡祈禱,老天爺別罰她死後下地獄被拔舌,她會這麼說完全是為了未來的孫子。「現在他跟了你有段時間了,你不會不給他一個名分吧?」

  什……什麼呀?雷雯華差點被嘴裡的飯給嗆死。風伯母說的是哪一國話?什麼跟了她有段時間了?什麼該給他一個名分?他們是串通好故意這麼說,還是他們母子的認知有差異?為什麼盡說些反話呢?

  「風伯母,我和風靳……」她為難的不知該如何解釋。可惡的風靳為什麼要用這方法逼她。

  「難道你真的打算對我們家阿靳始亂終棄?!」風林秀月驚愕的掩嘴驚呼。

  「風伯母,我沒有……」

  「你沒有?那意思就是你打算負起責任,給我們家阿靳一個交代嘍?」風林秀月打斷她,斷章取義的自作解釋。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原來你還是打算拋棄我們家阿靳。」

  「風伯母,你聽我說……」完。雷雯華這句話還是沒機會說完。

  「你不用說了,我都瞭解,是我們家阿靳命苦,活該遭人遺棄,我不會強逼你一定要負起責任,雖然我們家阿靳失身於你,你放心,我們不會這樣的。」風林秀月唱作俱佳的拭著淚、低著頭,一副好像女兒遭棄的模樣。

  「我……」雷雯華長這麼大沒見過這等陣仗,她啞口無言,最後萬不得已,只好說:「好好好,我負責、我負責,你就別哭了。」

  「真的?」風林秀月停止拭淚的動作,可是頭仍低著。

  「真的。」雷雯華無奈的保證,心想,反了、反了,天地真的反了嗎?

  「唉!早這麼說不就好了嘛!」風林秀月抬起頭,一臉笑意,「來來來,我們來商量一下細節,需要多少聘禮、有什麼禮節……」

  聞言,她呆住了。這……這到底怎麼回事?她要結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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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7 09:34:26 |只看該作者
第08節


  在機場的入境處,風靳一直看不到月芽的人。怎麼回事?飛機明明已經抵達了……莫非羅克朗的消息有誤?可是羅克朗說班機的時間是月芽告訴他的,是他聽錯了?還是她說錯了?否則為何不見月芽的人影?

  「銀鷹。」一聲清脆的女音在他身後叫唉。

  「月……」風靳高興的轉過身。這聲音他記得,是月芽,可是眼前這個艷麗的女人是這麼陌生。「芽?」

  「怎麼?認不出我來了?」月芽露出了一個性感的微笑,足以讓每個男人腿軟的微笑。

  「月芽?」他仍是不敢相信眼前的艷麗女人會是自己記憶中的清純小百合,就算已從這陌生的五官中尋到了往日熟悉的輪廓,他仍是震驚非常,心想,兩年?真的只有兩年不見嗎?

  「我真的變得很多是不是?」月芽見他一臉驚訝的模樣,瞭然的問。

  「是啊!變得我都認不出你了。」一確定她就是月芽,風靳靠向前輕輕的擁抱她,「天!真的好久不見了。」

  「是啊!兩年了。」她停頓了一下才回抱他,輕聲的呢喃。

  「告訴我,這兩年你都到哪兒去了,為什麼都不和我聯絡,你知不知道我到處找你的下落?」他放開她,立即詢問。

  「找我做什麼?」月芽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這麼問。

  「找你當然有事,不過咱們還是先離開這裡再說。」風靳突然發現有三個不明人士似乎慢慢朝他們靠近。是針對他?不,應該不是,那麼就是她嘍?

  「怎麼回事?」月芽問,因她也察覺到了。

  「還不知道,不過來者不善,小心點。」他在叮嚀的同時,也發現對方人數已由三人激增至七人了。他若沒看錯的話,那些手上拿著報紙、吊著外套的,裡頭都藏著一支手槍,他們打算在眾目睽睽下行兇嗎?

  攬住月芽的肩,風靳帶著她快速離開機場大廳,他知道那些人會開槍,而他不想傷及無辜。

  「有多少人?」月芽隨著他的腳步,沒有拖慢他的速度。

  「七……不,十二個,每個人都配著槍,看來他們這次似乎誓在必得。」風靳又發現其他的人。

  「他們是誰?」她急問,穿著高跟鞋的她,漸漸有點趕不上他了。

  「沒有概念,忍著,車子就到了。」他知道她的難處,但見來者已愈來愈靠近他們,覺得不快點離開恐怕突不了圍。

  「我沒關係,先到車子裡再說。」月芽才說完,腳下一個踉蹌,脫離了他的保護範圍。

  瞬間,子彈在空氣中急速前進的聲音從那十二人的方向朝月芽而去。

  「唔!」她悶哼一聲。

  下一瞬間,風靳抱住她飛快的滾離射程範圍,躲到一輛車後。

  「你受傷了?」他扳開她摀住胸前的手,赫然發現血正以極快之速奔流而出。

  「該死的,你中彈了。」風靳詛咒一聲,心想原來那些人真的是衝著月芽而來。

  「我……知道,唔……」月芽強忍著痛楚,還勉強的幽默道。

  「別說話!」他觀察著敵情,發現他們正緩緩朝他們躲藏的車子逼近。

  該死!為什麼他不帶支槍在身上呢?他輕聲的問:「你身上有槍嗎?」

  月芽指了指短裙下的大腿。

  「借用一下。」風靳立刻將它拿出來。六顆子彈,十二個人,如何解決?看了眼氣息漸漸微弱的月芽。不行,他得速戰速決!

  解決一個是一個,月芽的槍不像那些人裝有滅音器,所以槍聲應該能引來警察,雖然自己對那些警察不抱希望,不過此時也只能勉強湊合利用了。

  「砰」一聲,準確的,他撂倒對方一個,也成功的讓他們的腳步暫作停頓。第二發才剛要瞄準下一個,卻見他們突然支起倒地的那個人,快速的離去。

  怎麼回事?這些人來的莫名,去的詭異?他沒空多想。既然敵人已退,他也不可能留下來等警察,而且救人要緊。

  風靳小心翼翼的抱起月芽上車,沒有多想的就往家裡駛去。他一定要救她!他絕不會再讓歷史重演!

  放下手術刀的剎那,風靳才開始發抖。看著顫抖的兩手,他才發覺自己在害怕,害怕他救不回月芽的命。

  「風靳……」雷雯華替他脫掉消毒衣,看見他的樣子,忍不住擔心的喚道。

  「沒事,她沒事了。」風靳回過神來,像是在告訴自己,也告訴她。

  「你呢?」雷雯華問。她有很多的疑問,像是這個艷麗無雙的女人是誰?他不是去接機的嗎?這個女人怎會受到槍傷呢?還有他們是什麼關係?這些問題在風靳抱著渾身是血的女人衝進門時就躍上她的腦海。

  但看到他的表情時,她知道並不是問問題的時候,便直接跟著他上三樓的醫療室,且主動的當起助手,而在一切結束後,那些問題對她來說似乎不再重要了,因當她看見雙手發顫的風靳後,她惟一想到的問題就是他沒事吧?

  「我?」茫然的抬起頭來,風靳不解的看著她。

  「對!她沒事了,你呢?」

  「我當然沒事。」他露出笑容,將她擁進懷裡,「你在這裡真好。」

  「風靳……」對他的話,她是感動的。

  「雯華,什麼都別說,我不會勉強你什麼的。」他突然道,因月芽的出現和遇襲,突然讓他醒悟到自己的身份。他怎能任由自己沉浸在愛情中呢?他難道忘了自己會帶給身旁的人多大的危險嗎?

  「已經來不及了。」雷雯華淺笑。

  「什麼意思?」

  「你自己做的好事還裝蒜?」她沒好氣的笑斥。

  「不會吧!才一天而已,不可能知道有沒有吧?」風靳故意笑道。

  「你想到哪去了?你今早出門的時候對風伯母說了什麼啊?」

  「有嗎?」

  「不管有沒有,反正風伯母已經在準備婚禮了。」是嗎?既然來不及了,那也不用太過在意。風靳立刻改變主意。別人行,他當然也行,不過,現在還是要把該辦的事先辦好再說。

  「那就讓她準備吧!我很想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不過,我現在還有事要做。雯華,月芽就交給你,你要隨時注意儀器上的變化,有問題就用分機叫我,我會在我的書房。」

  「好,我會注意的。」

  「謝謝你。」風靳傾身吻了她一下,「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我現在沒時間作解釋,但是我保證一定會告訴你,好嗎?」

  「嗯,你去忙吧!」雷雯華應允。

  「好女孩!」

  風靳離開醫療室來到他的書房,直接找上羅克朗。

  「銀鷹,接到月芽了吧?」羅克朗打了個哈欠,認命的接起電話,埋怨著,難道這些鷹都不知道有「時差」這兩個字嗎?

  「接到了,不過她受傷了。」

  「受傷?!」

  「在機場遭到十二個來歷不明的人襲擊,胸口中了一槍。」

  「我猜她沒事了。」

  「對,不過這並不是我打電話給你的目的。」

  「喔?如果要我查那些人的來歷,就把他們描述一下;如果要問我這兩年她在做什麼,那就抱歉了。」羅克朗雖然常被手上那些鷹恐嚇威脅,但能坐上那個位置,總是有他過人之處的,而他就是用那種自由發展、放牛吃草的態度來當面具的。

  「羅克朗,那些人是針對她來的!」風靳提醒他,「剛剛說的這兩點也不是我的目的,不過既然你自己提到了,那等一下我把他們的資料傳給你,你幫我查查。」

  羅克朗在心裡咕噥著自己自作聰明。「那你三更半夜打電話來吵我睡覺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就請你明說了吧!」

  「原來那裡是三更半夜啊!那真是抱歉了。」風靳說著風涼話,他早知道美國那兒正是好眠時刻。

  「銀鷹大爺,請你、拜託你,快說吧!」羅克朗實在愛困得要命。

  「月芽既然受傷了,那麼後天的任務我就自己行動了。」風靳說出打這通電話的重點。「不行。」羅克朗想也不想的拒絕。尼克說過了,這次一定要有個助手,且最好是女的,才有可能成功。畢竟尼克可是「鷹組」的軍師、神算耶,多少鷹的大小事情他不是測得頂准嗎?尤其愛牽紅線,害自己損失好幾隻優秀的鷹,真不知他是不是月老投胎的?題外話、題外話,重點就是尼克說一定要有個女助手就對了。

  「你還想臨時派個陌生人來嗎?你是不是打算搞砸這個任務啊?」風靳口氣像個老闆,正在訓斥不力的下屬般。

  「這……」可惡的尼克,也沒交代清楚,教他怎麼解決呢?他突然想到今天下班的時候尼克交給他一個錦囊,說有困難的時候再拆開來。

  他一邊翻我錦囊,一邊應付的對風靳說:「反正你一定要有個女助手就是了。」啊!找到了。他飛快的將它拆開。

  「一定要有?你要我去哪裡找啊!」風靳不平的抗議。

  「自、己、想、辦、法。」羅克朗瞪大眼睛念著錦囊裡的字條。這……什麼跟什麼呀!自己能想辦法的話還需要他的什麼鬼錦囊妙計啊!真是……

  「你要我自己想辦法?好,這是你說的,一切就由我自己作主了,再見。」風靳掛斷電話。

  「喂、喂?我哪有說啊!喂?」羅克朗莫名其妙的對著嗡嗡作響的話筒大喊。這到底……什麼跟什麼呀!

  風靳才掛斷電話,便陷入苦思。若依自己的意思,找拍檔他一定會找史爾傑,不過史爾傑的形象與這次任務不符,只好作罷,至於「鷹組」的其他成員,說真的,他很少主動和女成員交流,所以臨時要找個人也無人可找,該怎麼辦呢?眼看後天就要去應徵了……還有……

  「阿靳!」風林秀月直接打開書房的門走了進來。

  還有,他還沒找好借口對老媽說明這次將要失蹤一段日子的原因。風靳看著母親無奈的喊,「媽——」

  「好好好,我下次一定記得敲門。」風林秀月立刻道。

  這次已經是她第N次的下次了。他在心裡嘀咕,不過並未出口,覺得反正他不是頂在意的,若真有必要,他自會將門鎖起來的。

  「媽,有什麼事?」

  「我說阿靳啊!那個……那個好漂亮的女人是怎麼回事?你不會是把人家角頭老大的女人給搶過來吧?」風林秀月憂心忡忡的壓低聲音。

  「媽,你在胡說些什麼?月芽她不是什麼老大的女人,她是我的朋友,我去接機的,記得嗎?」風靳啼笑皆非的道。

  「你的朋友?那更糟了,你怎麼會有這種受槍傷的朋友呢?」

  「媽,那是意外,機場裡發生警匪槍戰,月芽只是運氣不好受到波及。」他面不改色的謊稱,站起身走到母親身邊擁著她的肩,將她帶到沙發上坐下。

  「別擔心,沒事的!先別管那件事了,你兒子有事要向你稟告呢!」

  「什麼事?」

  「我過兩天要參加一個學術研討會,預訂時間是兩個月,到世界各地去,所以又要放你一個人在家了。」風靳歉疚的道。

  風林秀月的眼神黯了黯,但她仍笑著,「說什麼傻話,你的工作是很重要的,那麼多人仰賴我兒子去拯救,我很驕傲的,你只要答應媽一路上注意安全,平安回來就行啦!」

  「當然,只是做個學術研討,一定會平安回來的,媽放心吧!」風靳保證。

  「對啊!只是做個學術研討。」風林秀月笑了笑,又突然想到,「哎呀!你不會是要把媳婦兒拋下兩個月吧?」

  「媳婦兒?你是指雯華?」

  「廢話!難不成你還有其他媳婦兒嗎?」風林秀月白他一眼,「你不會真的想把她自己留在這裡吧?我是好不容易才和她敲定婚事的,你別又給我搞砸了。」

  「媽,我不能帶她去……」

  「為什麼?不過是個學術研討會,多帶個人都不行嗎?就當作是你的助手嘛!」

  助手?對啊!他正缺一個助手,可是他能把雯華拉進這個危險的圈子裡嗎?他如何保證她的安全?思及此,風靳反對道:「不行,她要幫我照顧月芽……」「月芽,我來照顧就行了,再不然,你找個醫院裡專業的護士或醫生,定時來看看她不就行了。」風林秀月打斷他。

  「這……」

  「你再猶豫下去,我可不保證等你回來時,雯華還在喔!你沒忘了吧?下個月初三是你舅舅他們固定來訪日,你那表哥和表弟……」風林秀月故意停了下來讓他自己想像。她那兩個外甥啊!可是看到女人就不放過的,生得一副好容貌、好體格,家世又是一流的,少有女人逃得過他們兄弟的魔掌。

  天呀!他怎麼忘了這件天下第一要事了?下個月初三,如果他的動作快一點、運氣好一點,說不定就能趕得回來,但是……機會太渺茫了。

  「我會問問雯華的意思。」風靳妥協。雖然他相信雯華不是見異思遷的人,但他擔心尚未完全對男人解開心結的她,如果受了那對兄弟的騷擾——毫不懷疑,他們一定會——會對男人更退縮,而且,他也不忍讓她再掉進那種恐懼裡。

  「很好,家裡的事你就不必擔心了,全心工作吧!」

  「我知道,媽,我會盡量縮短時間,早點回來的。」

  「行了、行了,我去叫雯華來。」風林秀月立刻離開書房,走得有些匆忙。

  風靳沒叫住她,因為他看見母親眼角的淚光,感到心很疼、很不忍,覺得也許他該尋找下任的「銀鷹」了。

  「叩叩」敲門聲響起,他抬起頭來看見雷雯華站在敞開的門前,手還舉在半空中。

  「風靳,風伯母說你有事找我?」她微笑。

  「進來,雯華。」風靳上前拉住她的手將她帶進來,順手將門關上,並上鎖。

  「雯華,後天我要去應徵一個工作,需要一名助手,你願不願意充當一下?」

  他直接切入問題。

  「應徵?那你現在的醫院呢?」雷雯華疑問道。

  「這個工作只是暫時的,所以醫院那邊請個假就行了。」

  「是什麼工作?風伯母說你只是要去參加一個世界性的學術研討會……」

  「她跟你提過啦?不過那只是借口。」

  「風靳,你……到底是從事什麼工作的?」她終於忍不住問出存在心裡已久的疑問。

  「你覺得呢?」突然,他很想試試她的觀察能力和分析能力,認為如果非要她參加這次的行動,那他得有所準備才行。

  「我?」

  「對,你一定有所猜測,是吧?說說你的感覺。」

  「我覺得你不是一個單純的醫生。」雷雯華道出心中的看法。

  「何以見得?」風靳挑了挑眉。

  「一個單純的醫生,身上不會有那些傷痕的。」她蹙眉,「那道刀傷,我勉強相信你是倒霉受搶遭到砍殺的,但是當我替你處理傷口時,在你身上見到的那些其他傷疤……當時我只是猜想,那應該是槍傷,畢竟我沒見識過,但今天月芽小姐的傷,讓我確定了你身上那些疤痕確實是槍傷。

  「一個單純的醫生,怎麼會受那麼多的槍傷?我數過了,前前後後加上手臂,光是上身就有十三個彈孔,我……我不知道……受了這些傷的你,是如何……撐過來的?」雷雯華紅了眼,摀住嘴哽咽的說。

  「噓、噓,別哭,我不是好好的坐在這裡嗎?」風靳擁抱著她,輕聲的安慰。

  「你到底是做什麼的?除了醫生之外。」雷雯華忍住心疼的問。

  「真的想知道?就算因此會招來危險也沒關係嗎?」他認真的看著她。

  「只要你願意告訴我。」她堅定的點點頭。

  「好,我告訴你……」風靳終於決定將自己另一個身份告訴她,並對她敘述「鷹組」以及其下的組織,還有他們所從事的工作內容。

  「風伯母……她不知道,是吧?」長吁了口氣,雷雯華覺得自己彷彿掉進警匪電影裡頭,仍然不太敢相信自己會親耳聽聞這種事跡。

  「當然不知道,我不想讓她擔心。」

  「這麼說來,我猜得沒錯,你以前假做報告之名,其實都是受了傷,是不是?」雷雯華緊張的扯住他的衣服詢問。

  「並不是每次都這樣的。」風靳否認。

  「那這次的工作呢?又是怎麼回事?」雷雯華終於談到這次的重點。

  「這次的工作是擔任某家經紀公司的駐隊醫生,要跟著他們旗下的藝人到世界各地做巡迴演出。」

  「就這樣?這是表面的工作吧!實際上呢?這家經紀公司有從事非法的事嗎?你要去查案?是不是?」

  「聰明,你猜對了。」他點到為止,不想告訴她太多,免得她過度擔心,因他覺得若告訴她敵人勢力是多麼龐大,她一定會很緊張的。

  「你需要一個助手,可是你的上司為什麼沒有安排呢?」

  「他們有安排,不過,她受傷了。」

  雷雯華想到那個美艷無雙的女人。「月芽小姐?」

  「沒錯。」

  「她……是因為這件事受傷的嗎?」她憂心的蹙眉。

  「雯華,我不會勉強你的,你也毋需勉強自己,知道嗎?」風靳以為她害怕。

  「你告訴我,她是因此事受傷的嗎?」雷雯華不知自己為何堅持要知道。

  「不是,事情都還沒開始,沒道理遭狙擊,她受傷,目前原因不明。」風靳回答她,心裡覺得奇怪,「你為什麼想知道?」

  「如果事情都還沒開始她就因此遇襲受傷,那可見這次的工作一定很危險,那我……」

  「我說過不會勉強你的。」他柔聲的打斷她。

  「不,你誤會了,我是說如果這麼危險,那我更不可能讓你單獨去涉險,我一定會陪你的!」雷雯華堅定的看著他。

  「雯華!」他很感動,真的很感動。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幫上你的忙,更怕我可能會成為你的負擔,畢竟我只是個……是個活老百姓,什麼都不懂,不過,我真心的想陪你。」

  「這樣就夠了、這樣就夠了。」他感動的擁住她,「你不會成為我的負擔的,這次的工作,只是跟著他們巡迴一次,觀察有無非法行動罷了,主要的事情還是當醫生,所以不會有什麼危險,你也只要當個醫生助手就行了。」風靳簡化工作內容,決定搜集證據的事,就等夜深人靜時他再潛入去尋找。

  「真的?」

  「真的!我算是探個路,確定他們確實進行非法勾當時,再由總部派人處理他們。」

  「這樣就好。」雷雯華放心的吁了口氣。

  「那你是願意當我的助手嘍?」

  「嗯,我願意。」她點點頭,感覺像是婚禮上的交換誓言。

  「那——就請多多指教嘍!」風靳笑著伸出手。

  就這樣在兩手相握下,兩人敲定了生死與共的誓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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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10-4-27 09:35:12 |只看該作者
第09節


  風靳順利的得到這個工作——他從沒懷疑過自己會得不到。和雷雯華一起進入這個為他們設置的辦公室兼診療室已經八天了。如他所料,每天來「看醫生」的人還真的不少,忙得他根本沒時間到處去探一探環境,好為日後的夜探鋪路。

  這會兒坐在他桌前的模特兒,就是專程來「看醫生」的,他若沒記錯的話,這名模特兒昨天肚子痛、前天頭痛、大前天胃痛,再上去還有生理痛、手指割傷——只稍微破了點皮,連舔個口水都不用的傷口。

  今天她又是哪裡痛?他很想建議她,既然常常這裡痛、那裡痛,那最好去住院做個徹底的檢查,別來這裡煩他,若非因此讓他看到絕不可能看見的景象——雷雯華吃醋的表情——他早就懶得理她了。

  「如意小姐,你今天又來『看醫生』啦!這次是哪裡痛呢?」雷雯華皮笑肉不笑的先盡責的做一番詢問。

  「風醫生,你幫我瞧瞧!」如意根本連看都不看雷雯華,就直接抓住風靳的手往她的胸口探去,「我的胸口不知怎麼,覺得好悶啊!還隱隱作痛、心跳失速呢!不信你摸摸。」

  「喔,如意小姐。」風靳沒料到她會有這種舉動,在手離她的胸部半寸之時急忙停下來,並抽回自己的手。他決定就算貪看雷雯華吃醋的可愛表情,也到此為止了,他可不想讓事情太過火,反而落個反效果。

  「我先幫你診診看。」他正色的拿起聽診器,要聽聽看,雖然他明知沒事,但覺得還是要做個樣子。

  如意一看,立刻開始解扣子。

  「如意小姐,沒有必要解扣子,隔著衣服聽診就可以了。」他連忙阻止道。

  「不要嗎?這樣看得比較清楚不是嗎?」如意在心裡低斥他是個呆頭鵝。

  「不需要!」風靳正色的道,待她將扣子扣上後,開始煞有其事的聽診,時而皺眉、時而搖頭。

  最後,他終於放下聽診器,「如意小姐,我建議你立刻到醫院去做最徹底的檢查和治療,我發現你左心肺有嚴重的雜音,且呼吸不順暢,這種現象很不樂觀,趁著目前我們還在台灣,你先去做個檢查,否則到了國外人生地不熟,若突然發病的話可不好。」

  「什麼?你……你是說……我……我真的……有病?」如意這回嚇得不輕。

  「你應該也有自覺才對,你常常不舒服,不是嗎?這就是一些重大疾病的前兆。」

  「我……我立刻去請假,我要去做檢查!」說完,她花容失色的衝了出去。

  「噗」的一聲,雷雯華忍不住的笑了出來。

  「很好笑?看我像個小紅帽似的差點被大野狼給吞了,你都不幫我,還笑的出來?」風靳一把將她抓過來坐在他腿上。

  「我看你應付的很好啊!而且很顯然樂在其中,我還怕自己在一旁會壞了你的好事呢!怎麼還敢出聲破壞?」雷雯華酸酸的說。

  「吃醋了,呵……」風靳笑著輕吻她。

  「才沒有。「

  「是嗎?」他才不信,決定這次要狠狠的吻她,覺得難得診療室裡沒有外人在。

  「唔……」雷雯華呻吟一聲,無法抗拒。

  久久,風靳才結束這個吻,笑得像是偷到糖吃的小孩。

  「才說自己是小紅帽,一下子就變成大野狼了。」雷雯華嬌嗔。

  「在你面前,我就是大野狼。」風靳笑道,突然將她抱下腿,「有人來了。」

  「啊!」輕呼一聲,她立刻整裝站好,等著顧客光臨。經過這幾天,她已經完全相信風靳當初的說辭——他們只是來觀察的,並不做任何動作。

  進來的是一名男藝人,他照規矩的直接走向雷雯華,伸出他正流著血的左手,「雯華,麻煩你幫我包紮吧!」

  聞言,風斬皺眉。雯華?他怎麼可以這麼叫她?

  「文先生,你怎麼受傷了?」雷雯華立刻找來工具幫他清洗、止血。

  「喔,不小心被拆信刀割傷的。」文龍說。

  拆信刀?哼!風靳在心中斥道,都這麼大的人了,連拆個信都會被割傷?看來是想泡妞還實在些。「雷小姐,先別上藥。文先生,你過來,我要看看你的傷口。」他阻止正要幫文龍上藥的雷雯華。

  「喔,不用麻煩風醫生了,這點小傷請雯華幫我包紮就行了。」

  唷!喊他就是風醫生,而她就是雯華!這個男人敢肖想他風靳的女人,該死!

  思及此,風靳權威的下命令,「過來,我從這裡就看見你的傷口有點奇怪。」

  「文先生,你快過去讓風醫生看看吧!」雷雯華也開口。

  聽到佳人都如此說了,文龍只好移駕到這個壞他好事的風靳面前坐下。

  「文先生,你的傷沒有像表面上那麼簡單,根據我的判斷,有一條神經被割斷了,你若置之不理,以後這手的活動就會很不靈活,趕快到醫院去做神經接合手術吧!」

  「真……的?」文龍嚇呆了。怎麼會這樣呢?他不過是拿拆信刀輕輕劃下一個口子,雖然有點深——為求逼真——但不致如此嚴重吧?

  「你可以不信,但日後不方便的時候別怨天尤人就行了。你如果要去,我可以介紹個一流的醫生,你去的話就把我的診斷告訴他,他會幫你動手術的,保證和原來一樣完好。」

  「謝謝你,風醫生!」拿了紙條,也沒包紮,文龍就衝了出去。

  呵呵……解決了。風靳暗自竊笑著。

  「風靳,文先生的神經真的斷了嗎?」雷雯華懷疑的看著他。

  「假的!」他也坦誠不諱。

  「那你還要他去醫院?那個如意小姐也一樣!」

  「你沒發現我給他們相同的名字嗎?那個人是我的好友,最討厭他們這種人,且以整他們為樂,知道是我診斷的,他會樂於配合的,也許還會搞得更嚴重也說不一定呢!」

  「你們真是缺德!」雷雯華笑斥。

  日子就這麼很平常的在風靳掃除蒼蠅——不管是為自己或為雷雯華——中平靜的度過。

  在沒有月亮、星星的暗夜裡,床上的風靳突然張開眼睛,探視了身旁的人兒,確定她已經熟睡了以後,才悄悄的翻身下床,快速的換上一身夜行裝備,輕巧的掩門而去。

  繞過重重走廊,沒料想到這裡的保全系統如此完善,讓他多費了點時間,不過還尚在他的控制中。

  閃身躲過一具隱形的紅外線攝影機。當它再次轉過來的時間是六秒鐘,所以風靳要在六秒鐘之內,趕到對門的總監室並開鎖進入,否則就會前功盡棄。

  算準時間,準備好工具,風靳快如閃電的來到總監室門口。一秒、兩秒、三秒、四秒、五秒、六秒。他閃入門內,關上門,呼出了一口長氣。

  「恭喜、恭喜。」黑暗中突然傳來一道戲謔的聲音。

  「史爾傑?!」風靳嚇了一跳,根本想像不到會有人在,而且還是史爾傑這個傢伙。

  一道手電筒的光出現,光束上方出現史爾傑青森的臉孔,他笑道:「正是在下。」

  「別拿手電筒這樣照自己,像鬼一樣。」風靳低聲喝斥,「你在這裡做什麼?」

  「隨便晃晃罷了。」史爾傑拿開手電筒並將它關掉。

  「少來了!是羅克朗要你來的嗎?」風靳擺明了不信的挑眉道。

  「他?哼!」史爾傑輕哼一聲,有著很輕蔑的意味。

  「這麼說是你自己插手的嘍?」

  「是又如何,反正我閒著沒事。」史爾傑聳聳肩。

  「你是不是忘了你現在有妻有子?彭不是又懷孕了嗎?她放心讓你三更半夜出來隨便晃晃嗎?」

  「她睡著了。」

  他的意思就是背著老婆出來的嘍?風靳會心一笑道:「史爾傑,謝謝你,我知道你是好意,但這是我的任務,我不希望你插手。你放心,有需要我一定找你,到時你不幫都不行。」

  「風靳,不行,這事我已經插手了,沒道理要我抽腿吧!搜集證據的事就由我來,你只要負責查出他們出貨的時間就行了。你也希望在出國前就把事情做個了結吧?否則身旁多了個礙事的生手,做起事來很不方便的。」

  「她不是礙事的人,是我要求她來的。」風靳辯駁。

  「搞不懂你,出任務還帶個女人,就算你真的離不開她,難道不怕她碰到危險嗎?」這是史爾傑的一大疑問,認為像他絕對不會讓彭有任何涉險的機會。

  「我們對愛情處理的方法不一樣,史爾傑,我要一個能和我一起經歷所有人生的伴侶,既然我進入了『鷹組』,我希望她有能力瞭解它,就算無法全部參與,也希望她能堅強面對可能發生的一切。我要的不是一個被保護周到的玻璃娃娃,經不起任何波折,而雯華也不是那種女人,你知道的,她是個堅毅的女人。」

  「希望你是對的。」史爾傑點點頭,覺得各人的看法觀點不盡相同,不用太過於計較。

  「你查到什麼了?」風靳發現他們似乎是來話家常似的,趕緊導入正題。

  「零。」史爾傑聳肩。

  「你又怎會知道進來的是我?」風靳知道今晚將無所獲了。

  「今夜是個行動的好時機,不是嗎?」史爾傑輕笑。

  「快回去吧你!」風靳催他,覺得自己也該回去了。

  「記得,把搜查的事交給我,你只要負責打聽出他們出貨的時間,我有把握他們在出國前會有一批貨要出。」

  「知道了。」

  掛上電話,風靳從抽屜裡找出一份資料,那是前兩天要出國的模特兒和藝人所做的體檢報告,總共有六十位。方才經紀公司的負責人齊書泉要他將報告送去。

  「雯華,你幫我把這疊資料送到齊先生的辦公室去。」他把資料拿給她。

  「這是?」雷雯華好奇的翻一翻。

  「前天做的體檢報告。」

  「喔!好,我馬上送去。」

  「別逗留太久,知道嗎?」風靳叮嚀。這兩天,他總覺得心神不寧,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知道啦!風醫生。」雷雯華笑著擺擺手,拿著資料走了出去。

  將資料送給齊書泉後,雷雯華突然想順便打個電話給風林秀月。

  「風伯母,我是雯華。」電話接通後她立刻道。

  「雯華?!你們現在在哪裡?阿靳呢?在不在旁邊?」風林秀月語氣焦急的問。

  「風伯母,風靳不在這裡,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聽出她語氣中的異樣,雷雯華也急問。

  「雯華,你告訴阿靳說月芽不見了,她失蹤了!」

  「月芽?!她不是受傷嗎?怎麼會不見呢?」雷雯華驚問。

  「我也不知道,今早我送早餐上去時她還在,精神看起來也不錯,和我聊了一會見,然後她就說想休息了。我見她也不礙事了,就讓她休息,到了中午再上樓時,她就不見了!」

  「怎麼會這樣呢?她傷都還沒復原會跑去哪裡呢?」

  「雯華,你快點去告訴阿靳這件事,看該怎麼辦。」

  「好,我馬上去,風伯母,家裡都還好吧?」

  「沒事、沒事,別擔心我,快去吧!」

  「好,再見,你自己小心點喔!」雷雯華不放心的叮嚀。

  「知道了,快去!再見。」

  掛了電話,雷雯華轉身正想回診療室,卻看到經紀公司的總監正在另一個角落講電話,正是她必經之路,她很不喜歡碰到他!

  「把時間確定好,看他們打算什麼時候收貨,記住,最慢要在星期三之前出貨,星期五我就要帶隊出去了。」總監拿著大哥大交代著對方。

  雷雯華根本沒多想他的意思,只想快一點回去告訴風靳月芽失蹤的事,但是她卻不敢通過。原以為自己的恐懼症已經好了,可對這個總監,她就是忍不住恐懼。

  「什麼?你真能作主?那好!咱們就敲定星期二晚上九點,關於貨物的細節資料,我稍晚會傳給你……大概七點!你就等在電腦旁吧!」總監切掉電話,正想離開,卻發現不遠處的雷雯華。

  「你在這裡做什麼?!」總監大喝,臉色猙獰的走近她。她站在這兒多久?聽到了多少?

  「我……我只是打個電話,正……正要回……回去。」雷雯華嚇得不知所措,覺得他的臉好恐怖,「再……再見。」她立刻快步離開,既是害怕,也是想快點將月芽的消息告訴風靳。

  總監陰沉的注視她的背影。她一定是聽到了,否則不會顯得如此緊張!上頭說有人混進來臥底,會是她嗎?那麼和她一起的那個醫生呢?

  醫生先留著吧!整個隊還需要他,星期五就要出去,來不及再做徵選,不過這個助手,既然她聽到了不該聽的話,那不管她是不是臥底的,都不能留!

  「風靳、風靳!」雷雯華衝進診療室,還來不及喘口氣,就拚命的大喊。

  聞言,風靳從內室衝出來,「怎麼了?跑那麼急?」

  「不好了,月芽不見了!」雷雯華喘著氣的說。

  「什麼?月芽不見了?!你打電話回去?」他震驚的問。

  她解釋道:「對,風伯母說月芽今天不見了。」

  「她會到哪裡去?傷得那麼重,才幾天的時間根本不可能全好!」風靳蹙眉,不解的深思。

  「現在怎麼辦?」

  「我現在根本沒辦法離開,不過放心,我會和總部聯絡,請他們找人。」

  「那就好。」雷雯華暫時鬆了口氣,突然又想到方才總監的可怕臉孔,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怎麼了?」風靳敏感的發現。

  「風靳,我發現我的恐懼症似乎還沒完全好……」她話都還沒說完,風靳就上前抓住她。

  「發生什麼事?有人騷擾你嗎?」

  「不是的。」雷雯華立刻安撫他,沒想到他會這麼關心她,感到心裡甜甜的。

  「那是怎麼回事?」

  「我剛剛打完電話要回來的時候,遇到了那個總監,我發現自己對他有恐懼感,平常他和顏悅色的時候,我就有點怕他了,更何況他剛剛像要把我撕了一樣,嚇得我立刻逃回來。」雷雯華心有餘悸的道。

  「發生什麼事?他為什麼會那樣對你?」

  「我也不知道啊!那時他站在角落打電話,我正在考慮是要經過他,還是等他打完電話離開時我再回來,因為我滿怕他的,不想和他碰面。沒想到他講完電話發現我之後,就變得好可怕,大聲問我為什麼在那裡。」

  風靳心頭一動。不會吧?不會這麼湊巧就讓她給碰上了吧?思及此,風靳嘗試的問:「你有聽見他說了什麼嗎?」

  雷雯華搖搖頭,因她不是很注意聽。

  「什麼都沒有嗎?」風靳不放棄,因為他知道那通電話一定很重要,否則總監不會那種反應。「仔細想想!這很重要。」

  「很重要?」雷雯華疑惑的問,看他點頭後,只好努力的回想,「他說的好像是一些出貨的事情。」這會很重要嗎?她納悶的想著。

  「沒錯,就是這個!」他興奮的說,「仔細想想他說了什麼。」

  「他說……最慢星期三之前要出貨,因為他星期五就要帶隊出國了。風靳,這個總監要和我們一起出國嗎?他是咱們的領隊嗎?」雷雯華突然想到他們也是星期五要隨隊出國。

  「別擔心,如果你方才說的事有幫助的話,也許我們就不必出國了。」他鼓勵她。

  「真的?」她興奮的問,得到他肯定的點頭後,她開始認真的想了。

  風靳提示她。「想想他有沒有說日期和時間?」

  「有!」雷雯華想到,「他說星期二晚上九點要出貨……不對,好像是七點……我不記得幾點了。」雷雯華想了好久,還是有點混淆了。

  「確定是星期二晚上?」

  「對,我確定,只是忘了是九點還是……啊!我想到了,是九點沒錯,七點是他今天晚上要把貨物的細節資料傳給對方,要對方在電腦前等。」「太好了,雯華!」風靳忍不住傾身給她一個響吻。

  「有幫助嗎?」她問,只在乎他們是不是要和那個可怕的總監一道出國。

  「大有幫助,你立大功了。」他笑答。

  「那可以不用出國了?」

  「對,我們不用出國了,不過還要在這裡待到星期三。」風靳道。若現在就離開會讓他們起疑,改了時間的話,想再得到消息就很難了,不過今晚他得再去探一探,既然那個總監用電腦傳資料,那就一定有備份或存檔,他也需要它。

  「太好了,那我就可以回去陪風伯母了!還有我想把憐憐接過來,你說好不好?」

  「當然!不過我怕小傑不會那麼簡單就放人的,你要有心理準備。」他提醒她還有個小麻煩。

  「可是彭不是懷孕了嗎?他有自己的小妹妹,應該就不會了吧?」雷雯華抱希望的說。

  「很可惜,超音波顯示,彭懷的是個男的,小傑一聽說是個弟弟,就不理史爾傑了。」

  「啊!」她陷入苦思,覺得那真的很難了。

  風靳笑著擁住她。他倒不擔心,有人主動幫他們照顧小孩,那不是很好嗎?這樣他們就可以多享受一下兩人世界,多美啊!呵……

  將從總監電腦裡拷貝的資料交給史爾傑,並告訴他出貨的時間後,風靳回到經紀公司,才到門口,便看見在大廳的雷雯華。正想喚她,卻心驚的發現,在她頭反正上方那盞大型的藝術燈,可疑的搖晃著。

  「雯華!快離開!」風靳一邊大聲喊、一邊快速的往她跑了過去。

  他的舉動,引來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雷雯華。

  「風靳?」她不解的轉過身。

  「快離開!」他大喊。

  來不及了!他看見吊燈正快速的往下掉,沒有多想,他在僅剩的一小段距離一躍而起,抱住驚愕的雷雯華滾離原地。

  「鏘砰!」下一秒吊燈整個砸了下來,驚叫聲四起,玻璃碎屑四散。

  風靳護住雷雯華,不讓她被那流彈似的碎片砸傷,直到一切都平息下來。

  「你沒事吧?」他緩緩的將她拉起坐在地上,檢查著她全身上下。

  「怎……怎麼……回事?」雷雯華嚇傻了。

  「吊燈掉下來了。」風靳淡淡的道,心知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你沒事吧?」

  「沒事。」她搖搖頭,倏地發現他臉上的血痕,「你受傷了!」

  「小擦傷,不礙事。」他不在乎的用手抹掉血跡,那是他剛剛被那彈起的玻璃碎屑割傷的。「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咦?不是你叫我在這裡等你的嗎?」雷雯華奇怪的問。

  「喔?啊!抱歉,我忘了。」風靳原本的疑惑立刻得到解答。原來有人假借他的名義約雯華出來,然後再製造這次的意外,這麼說真的有人要殺她嘍?而為了不讓她害怕,他只好承認。

  「你們沒事吧?」開始有人靠攏過來了。

  「沒事。」風靳扶起雷雯華,看了一下眾人,然後發現站立在角落的總監一臉陰沉。

  是他!風靳確定,一定是他想殺她滅口,看來自己不能將雯華留在這裡,得盡快讓她離開才行。

  擁著她離開現場,他思索著該如何向她開口。

  「有人想殺我,是不是?」雷雯華回到診療室後,突然問。

  「雯華?」風靳驚訝的看著她。

  「不是你叫我去那裡等你的,是不是?」她又問,神情比方才鎮定不少。

  他算是承認了。「你猜到了?」

  「把事情做個聯想,很容易就可以串連起來的。」雷雯華點點頭。

  「怕嗎?」風靳捧住她的臉,心疼的問。他讓她這般涉險,對嗎?只因為他想要一個能共度風雨的伴侶,就讓她進人這個陌生的環境,對她未免太過苛求!而他是不是也太自私了?

  「怕!可是我不會退縮的。」雷雯華堅定的道。

  「雯華。」

  「我很堅強的,雖然這一切對我來說很陌生,但是我不會被打倒的,相信我!

  你可以信任我的,我會守護著你的背後。」雷雯華嚴肅的看著他。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他緊緊的抱住她。原來她一直都記得他不信任任何人這件事,不過她錯了,他從很早以前就相信她了,否則那次受傷他不會找上她,至於是何時開始,又是為什麼,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雯華,我要你先離開這裡。」風靳直接下命令。

  「為什麼?」雷雯華不依。

  「聽我說,雯華,我們的工作多虧了你才能提早結束,你現在有生命危險,所以我必須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我不怕……」

  「可是我怕!雯華,我怕啊!」風靳認真、深情的看著她,「方纔那一剎那,你不知道我有多恐懼!我怕自己是不是來得及救你,如果來不及呢?雯華,工作已經結束了,真的!我先送你到安全的地方,等總部破了他們之後,就沒事了。」

  「好吧!」她點頭。

  「好女孩,我立刻和史爾傑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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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發表於 2010-4-27 09:35:55 |只看該作者
第10節


  「史爾傑,我這邊有狀況!雯華遇襲了,不過沒事,現在我要安排把她送走。」風靳用史爾傑交給他的精小的通訊器和史爾傑聯絡。

  「風靳,事情敗露了,不只雯華,你也要立刻離開。」史爾傑立刻警告他。

  「怎麼會?」

  「有內奸,他們把出貨的時間也改了,不過這難不倒我,有了收貨人的資料,不難查出更改的時間。」

  「查出是誰了嗎?」風斬寒聲問。

  「你認識的,是月芽。」

  「月芽?不會的!」風靳立刻反駁。

  「風靳,是她沒錯,這兩年她就一直在為他們工作,組織知道,但不知為什麼卻沒有執行清理門戶之令。」

  「為什麼?她為什麼會……」

  「不知道。」史爾傑也沒查出來,「現在先別管這個,我馬上安排你們撤退的事,你和雯華一起退。」

  「不,先讓雯華走。」

  「風靳……」史爾傑不贊同。

  「史爾傑,我把她托給你了。」

  「好吧!你給我小心點,知道嗎?」史爾傑心知勸不動他,忍不住口氣惡劣的關心道。

  「我知道。」切斷通訊,風靳看到一臉憂心的雷雯華。

  「怎麼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她擔憂的問,因她聽到他說到月芽。

  「雯華,等一下你先走,我要去找月芽。」

  「月芽在這裡?她被他們抓來了?」

  「你別問那麼多,先走就是了,自己要小心點,知道嗎?別讓我放心不下。」

  「好,我不問,你也別擔心我,我不會有事的。」

  「好!」

  送走雷雯華,風靳拿出他隨身帶著的錄音帶。為什麼事情總是陰錯陽差的,就是讓他交不出這卷錄音帶呢?

  兩年前他傷重昏迷一個月,醒來後她已不知去向;兩年後再次相逢,尚來不及交談便遭狙擊,她受傷昏迷,而他則任務在身,無法等她清醒,然後……現在她卻變成叛徒?

  他怎能相信.怎麼接受?手槍上膛的聲音讓風靳身子一僵,緩緩的轉過身。拿槍指著他的不就是月芽嗎?她真的是內奸?!

  「為什麼?」他沉痛的質問。

  「為什麼?」月芽尖聲重複,「難道你還沒猜到嗎?我要為蘇子報仇!」

  「為蘇子報仇?」

  「別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兩年前,蘇子出最後一次任務,結果竟然死了!我查出來了,當初蘇子受了傷,你竟然沒有救他,反而自己逃了回來,害他枉死在異域,連個屍首都找不到!蘇子把你當成好朋友,他信任你,而你卻背叛他的信任!」月芽怨恨的怒視著他。

  「不是的,月芽!」風靳沒想到她竟是為了這件事而走入歧途,心裡對蘇子的愧疚也更深。

  「不用再狡辯了!」月芽不想聽他的說辭,她是靠著這股恨意活到今天的。

  「蘇子說那次任務結束後,他就要和我結婚,他買了一座牧場,他知道我愛自然、愛鄉村生活,所以他打算搬到牧場去,可是……可是你卻害死了他!」

  「月芽,你錯了!」風靳將手上的錄音帶拿起來,「這是蘇子要給你的最後留言,既然你不想聽我說,那就聽蘇子說吧!」

  「錄音帶?」她愣了愣。

  「對!當初我和蘇子逃離古堡後,在一處廢棄的民宅裡,蘇子錄下來的,這是他的習慣。我一直要把它交給你,不過,你知道的,一直都沒有機會。」

  「我……」月芽猶豫著。

  「我這裡有錄音機,就這裡聽也無妨。」風靳不顧指著他的槍,將錄音帶放進錄音機裡。

  「月芽兒,這是第十九卷帶子了……我想,也是最後一卷……咳!咳!」

  「蘇子!」

  「我沒事,銀鷹……」

  「讓我看看你的傷,蘇子!」

  「銀鷹……你的手根本沒……辦法動……」

  「可惡!」

  「別打擾我錄音了。月芽兒……很抱歉要對你……食言了,咳!我怕我是回不去了。很遺憾不能和你……共度此生……和你在牧場上……騎馬……放牧……和你一起坐著搖椅……回想年輕……時光……咳咳!」

  「我的月芽兒,別為我……傷心,你很堅強……一向都……如此,這一次,你要……更堅強,呵呵呵!曾經我們曾……談過……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會不會……把我忘了?你笑著說,你會……立刻把我忘記,否則……你會活不下去!」

  「雖然……很不願意……你把我……忘了,但是……我還是必須……這麼說,把我忘了吧!月芽兒……今生無緣……那就盼……來世吧!咳咳!月芽兒……我愛你……我的月芽……咳咳咳……」

  「蘇子,別再說了!」

  「銀……鷹……你一定……要逃出……去,把這……卷帶子……交給月……芽兒……」

  「蘇子,讓我先處理你的傷!」

  「你……的手中……了兩槍……還血流……不止,你根本……沒辦法……」

  「蘇子,讓我試試!」

  「不……用了,你……不能再……待下來,追兵……很快就……來了,帶著……證據和……錄音帶……快走!」

  「不行!我不會丟下你的,要走一起走!」

  「你……如果……沒將……錄……音帶交到……咳咳咳!交到月……芽兒手上……我……做鬼也……不饒你!快……走!咳咳咳……告訴……月芽兒……對不起……」

  「蘇子、蘇子!該死的!」

  「砰砰!」

  「可惡!」

  錄音帶到此結束,風靳直到帶子結束後才抬起頭來,卻看見一臉淚痕的月芽。

  「月芽……」他輕喚。

  「為什麼?我要的不是他的對不起,我只要他平安回來。我並不堅強,我很軟弱的,沒有他,我根本活不下來。我告訴過他了,他知道的,為什麼還要離開我?」月芽哭喊著,槍早已放下。

  「月芽。」風靳上前抱住她,「其實你恨我是對的,我也恨我自己,眼睜睜的看著蘇子……卻沒辦法救他。」

  「你當時也受傷了?」

  「對,手臂中了兩槍。」

  「你並沒有拋下他,後來的槍聲是追兵嗎?」

  「對,那時蘇子死了,我想把他的遺體帶走,可是沒辦法,追兵趕來了,後來我又受到更重的傷,逃出來後昏迷了一個月,醒來就找不到你了。」

  「如果當初你聽蘇子的話早點離開,就不會受更重的傷了,是不是?我竟然如此盲目,只因蘇子的死而蒙蔽了心智,忘記他的個性,而執著於恨你……」月芽哽咽了,覺得她真的錯了。

  「我不會怪你的。」

  「不,你會的,因為他們抓走了雷雯華和你母親。」她的話如青天霹靂般轟然而下。

  「不可能,雯華才離開……」

  「接送的人中途被替換了,他們一組去截車、一組則到你家去抓人,想以此要挾你交出搜集到的證據。」

  「證據不是我搜集的,你們算盤打錯了!」風靳冷聲道,一想到雷雯華在他們手裡,甚至連他母親都不放過,從未有過的怒火從他心裡冒起,「月芽,她們在哪裡?」

  「我帶你去。」

  一座經紀公司在碼頭邊的倉庫裡,一間小小的辦公室門口,有兩個大漢正把守著,而門內正是分別被捆綁起來的風林秀月和雷雯華。

  「雯華啊!對不起,連累你了。」風林秀月有點疲累的開口。

  「風伯母,別這麼說,是我自己願意的。」雷雯華趕緊安慰她。

  「唉!早就擔心阿靳一定會出事,這下可好,咱們兩個女人先遭殃。」風林秀月搖頭歎息。

  「風伯母,你知道風靳的工作?我是指另外一個工作。」她驚訝的問。

  「做母親的哪會不知道!只是阿靳不說,怕我擔心,我也只能裝作不知道,成全他的孝心了。」風林秀月感歎的道。

  「風伯母,真是難為你了。」雷雯華是感動的。

  「也還好,不就是裝傻罷了,倒是你,雯華,這次如果能活著出去,你還願意做我的兒媳婦嗎?」

  「風伯母,我的經歷你都知道,你真的不嫌棄我嗎?」

  「傻孩子,那又不是你的錯,你怎麼還在掛意呢?我不但不會嫌棄你,還會加倍的疼愛你,知道嗎?」

  雷雯華微笑。「那……我願意。」

  「還好、還好,我怕你會因此就不要阿靳了。」

  「風伯母,我們不能坐以待斃,我們要自救!」雷雯華突然道,眼底閃著堅毅的光芒。

  「怎麼做?」

  「嗯,想辦法。」雷雯華頓了頓。

  「想什麼辦法?」風林秀月問。

  「我正在想,風伯母,你也幫忙想。」她道。

  「喔!」風林秀月點點頭。想辦法逃出去?有什麼辦法?兩個都被綁著,想做什麼都不可能。思及此,她提醒道:「雯華,先想辦法把繩子解開吧!」

  「嗯,對。」雷雯華點點頭,「風伯母,你先轉過身去,我幫你解開。」她低下頭,開始咬那些繩結,再轉過身用手幫忙,就這麼來來回回重複了無數次,繩子終於鬆動了。

  「風伯母,再忍耐一下,我馬上就可以解開了。」她再次低下頭,終於將風林秀月手上的結解開了。

  風林秀月動作快速的扯開繩子,再解自己腳上的,然後幫雷雯華解開繩子。

  「現在呢?」風林秀月問。

  突然,門外傳來兩聲巨響,似重物落地的聲音,接下來便傳來開鎖的聲音。

  兩人對看一眼,立刻操起一旁的椅子,一人躲在一邊,待門開啟,她們看也不看便往來人頭上敲下去。

  「該死的!」風靳連聲詛咒,覺得眼冒金星。

  「風靳!」

  「阿靳!」

  兩個罪魁禍首立刻將手上的證據丟掉,上前去扶起跪倒在地上的風靳。

  「銀鷹,快點!」月芽也走進來。

  「月芽!」雷雯華和風林秀月一同驚喊。

  這是月芽第一次見到雷雯華,心想,從她方纔的架式和打人的力道,她會成為銀鷹的好伴侶的。

  「快點,否則就走不了了。」月芽提醒風靳。

  「你們兩個都沒事吧?」忍住暈眩,他問她們兩個。

  風林秀月道:「沒事,有事的是你。」

  想也是,有事的話不會有那種力道的!他在心底嘀咕。

  「那就快點離開這裡吧!」風靳拉著她們,跟在月芽的身後離開。

  「你們認為走的了嗎?」隨著這道聲音而起的喀喀手槍上膛的聲音在他們四周響起。

  四人驚詫的停下腳步,看著包圍住他們的一群人,每一把槍口都指向他們。

  「你!我就知道你不能信任!」總監陰沉著臉,指著月芽。

  「哼!」月芽冷哼一聲。

  「風靳,快把東西交出來,一個人拖著三個女人,是插翅難飛了。」

  「東西並不在我身上,你找錯人了!」風靳冷靜的看著他。

  「哼!你再這麼不識相,我就一次殺一個!就從老的開始好了。」總監的槍口指向風林秀月。

  「不!」雷雯華立刻護住她。

  而風靳也立刻將她們兩人護到身後。

  「我說過東西一開始就不是我拿的,你就算把我們全殺了也沒用。」沒有一絲慌亂,風靳冷靜得有點異常。

  「好,不在你身上,那你就去給我拿回來,我給你一天的時間,明天這個時候,我要見到東西,否則超過一個小時,我就殺一個!」總監示意他離開,槍口一直沒有偏離。

  「沒有用的,東西早就送出去了。」風靳沒有移動的意思。

  「你什麼意思?送出去了是什麼意思?」總監怒問。

  「送出去了就是指送到有能力將你們全部瓦解的地方去了。」月芽冷哼的道,將他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同時她似乎發現了什麼。

  「女人!都是你壞了好事,我先殺了你!」

  「你行的話,再說。」憑空一句話出現,一支槍已指著總監的腦袋了。

  「你……」他驚恐的發現自己帶來的人,每一個身後也都同樣有支槍制住他們。這些人是誰?怎能無聲無息的接近他們而讓他們毫無所覺呢?

  「史爾傑,你的動作太慢了。」風靳輕笑抱怨,然後轉身抱住兩個女人,「沒事了。」

  「太慢了?那真是抱歉了,要請動『影子軍』害我費盡了唇舌,還讓我欠了彭勳那傢伙一個人情,真後悔當初說服他接『夜鷹』的位子。」史爾傑沒好氣的道。

  「謝謝你,史爾傑。」風靳上前抱住他,誠心的感謝。

  「好啦!沒事我要收隊了,這些人我就順道帶回去了。」史爾傑命眾人將人全部押下,而後道:「月芽,你也一起走吧!」

  「史爾傑!」風靳驚喊。

  「銀鷹。」月芽阻止他,「總部之所以不處置我,是要我們先解決私人恩怨,組裡一向的規矩就是這樣,成員間的恩怨,組裡一向不插手、不過問,現在恩怨已解,是我該接受處置的時候了。」

  「月芽……」他無語。

  「謝謝你,銀鷹。」她向他道謝。

  風靳點點頭,知道她指的是那卷錄音帶。看著史爾傑將所有人帶走,他轉頭望向身後兩個女人,「我們回家吧!」

                        —完—

  *欲知史爾傑和彭的愛情故事,請看《我愛城市獵人》

                         後記

                         解惑大放送

                          馥梅

  新的一年一下子又即將過了一半,好似前些日子才剛放年假,怎麼這會兒又已經過了幾個月了。

  記得前一陣子流行了一波很嚴重的感冒,馥梅全家大小上至父母,下至兩、三歲的小朋友們,全部無法倖免的趕上了這一波流行感冒列車,將近二十人,就這麼每天聽著這個咳嗽、那個發燒,這邊又是流鼻水、那邊又傳來噴嚏聲……好可憐哪!又正逢放假期間,全家都聚在一起,想不被傳染都不行。

  聽說這波流行性感冒還沒有趨緩的現象,所以各位可愛的讀者朋友們,你們可要小心身子,早晚溫差大,記得多穿件衣服,尤其身為學生的你們,起得又特別早,千萬別受寒了喔!

  來說說這本《傲情銀鷹》吧!其中難免的提到有關於「鷹」的事。在《我愛城市獵人》這本書出版的時候,有讀者曾問那些「鷹」是不是有什麼關聯?What?!這是什麼問題?他們當然是有關聯的,他們同屬一個組織,組織的名稱很簡單,就叫「鷹組」。

  好吧!我來大略解釋一下「鷹組」的組態吧!

  「鷹組」的「鷹」基本上分為兩種——

  一、以個人為號的鷹。例如,神鷹——史爾傑、青鷹——上田拓也、銀鷹——風靳、黑鷹——某某某(喔!基本上關於他的名字,我根本沒想過,因為我怎麼也想不到會有人為他請命,嚇呆了我。)……等等的鷹,這是個人的名號。

  二、以企業體為號的鷹。例如,翔鷹、夜鷹,而夜鷹是屬於暗裡的組織。很簡單吧!

  很多讀者開出了清單,「希望」馥梅能寫某些人的故事——

  《天賜賢妻》裡的蓋依·戴維森(風峻恆)和古明慧;趙子楊和古雲倩。

  《撞上夫君》裡的邱君慈和蘇靖(他們的呼聲頗高);風氏三兄弟(太會牽了,連這麼小的配角也要?!);谷氏偵探社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則天下太「平」的五兄弟(也有點扯,五個耶!我自認沒那個能力。)。

  《雲心似我心》裡的歐陽駿和紀悠;石皓和那個倒追他的女孩(這兩對都是讀者自行配對的,而且不只一個說這是馥梅下的伏筆,有嗎?);方磊和靈月;「影煞」東方少君和「影」字輩的那一串;雲仙的另兩個仙女姊妹。

  《我愛城市獵人》裡的彭勳、彭(呼聲最高)及軍師尼克(有人問他和彭是不是同一個人,基本上我也不知道,因為他們都太神秘了,連我都被瞞在鼓裡。);鷹的頭頭羅克朗、青鷹上田拓也、黑鷹;杜敏然和潮雲;石風(沒想到他只露那一下下臉就有人「要」他了。)。

  《述糊廚娘》裡佟兒和邵桓;風和虞傲舜;歐昱晏、梅雲萱及梅蒼蔚(他的呼聲也很高,因為他太神秘了。)。

  《麻雀不愛變鳳凰》裡靈兒的親哥哥風無痕、皇上哥哥趙頊及公孫劍情。

  以上的清單,算一算有三十幾本,真是令我瞠目結舌,真擔心這本《傲情銀鷹》一上市,待寫之續集會突破四十本。不過,就像我在《麻雀不愛變鳳凰》裡的後記所說的,我寫書是很隨興的,隨手拈來、想到就寫;相同的,沒想到的話,停個幾個月沒動筆也是常發生事。

  而且,馥梅有個「壞」習慣,很喜歡在書裡穿插一些很「神」的人物,但若因此要馥梅一一為他們寫專書的話,那我可要頭大了,畢竟那麼「神」的人,除非我有一枝「神來之筆」,否則要叫他們見天日,實在很難,再說基本上我認為那麼「神」的人若寫出來,就失去他的魅力了,所以續集……再說吧!

  最後,千萬別叫我寫小傑和小憐的故事喔!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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