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渝]女人妳最大[全文完]

絕對官僚

女人妳最大 作者：水渝

說真的，被心目中偶像級的人物相中，還紆尊降貴的親自上門找她，
她打心底就覺得：這真是莫大的光榮啊！
只是，真的不是她愛嫌東嫌西的，表現的很小家子氣，
實在是這位偶像大人會不會太自以為是了啊？
他居然不分青紅皂白，一心誤會她就是他以為的“好夥伴”，
還敢在她這個大女人的面前，大言不慚的訴說著他的大男人論調──
硬是誇獎只有具有中國傳統觀念的女性，才是真正的好女人，
哼！是嗎？
她立刻壞心眼的想讓他嘗嘗，跟她這個“真女人”實際相處後的真實感想，
於是，她乖乖的扮演著他喜歡的溫婉角色誤導他，
在騙得他簽下那紙非得跟她一起工作的合約後，她立刻露出廬山真面目……

絕對官僚

序

　　書展　　水渝

　　哈囉！大家好，剛過完年又剛開學，不知道大家的心收回來了沒啊？（我想是還沒……）

　　最近經過小診所，總是人山人海，感冒的人一堆，而且咳嗽還是這一波感冒的流行教主咧！水渝我當然也不能免俗，趕搭上流行列車……所以在一月份時，足足也咳了半個月之久……

　　咳嗽簡直就是最可怕的症狀，早也咳、晚也咳，最可怕的是晚上睡覺時夜不成眠，一躺下就拚命咳，連續咳嗽到天明，覺得都快把自己的五臟六腑給咳出來了！

　　這一次流行性感冒攻勢太過強烈，不知道有多少人跟水渝一樣同病相憐？所以當各位手上捧著的這本書，正是水渝我在重咳期間，「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完成的喔……

　　來談談二月份的國際書展吧！龍吟初次參展，水渝我當然也有去共襄盛舉囉！一進到會場，就看到超夢幻的裝潢啦！牆上那粉紅色的圖樣，在附近的攤位中顯得格外亮眼，而且人聲鼎沸，真可說是絡繹不絕！

　　編輯大人才把我帶到會場的櫃枱前面兩秒鐘，水渝就開始被大批湧進的人潮往內擠……推……擠……推……結果沒有一分鐘，水渝我迅速繞場一周，就被推出了龍吟的攤位……

　　啊咧！我也只瞥到我的書一秒鐘而已耶……但是水渝沒那個勇氣再進去衝鋒陷陣，看著熱情的工作人員高聲對我喊「歡迎參觀，進來看喔！」，我也只是怯怯的搖了搖頭，跟他說聲謝……畢竟我才剛被擠出來咩！

　　於是水渝決定先拿出列好的清單，準備開始大血拚，還在打如意算盤，想說等晚一點攤位較空時，再來跟編輯大人哈啦一下。

　　結果那根本素不可能的事啦～～水渝我經過龍吟四次，人潮一次比一次擁擠，我連在裏頭的工作人員都看不到了！

　　所以……編輯大人請原諒小的我，小的絕對不是不跟您打招呼就消失的，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那場面根本殺不進去嘛！

　　短短五天的國際書展熱熱鬧鬧的已經落幕了，還是要跟龍吟的各位工作人員說聲辛苦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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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空氣中盈滿水氣，交織成一襲巨大的薄紗，飄蕩在綠意盎然的椰林大道上，四周泛成了一片迷蒙，虛無縹緲的晨霧讓一切看起來夢幻許多。

　　有不少人習慣晨運，在有些涼意的早晨中慢跑、打拳、打球或是仿些簡單的伸展操，絕對有助於身心健康；只是今日在椰子樹下多了一群既緊張又害怕的男生，他們你推我擠的朝著遠方注視著。

　　有個曼妙的身影在朦朧的霧裏漸漸清晰，來者紮緊一頭長直發，戴著一頂粉色遮陽帽，身穿粉色的運動服裝，慢跑而來。

　　「來了、來了！快點……」一票男生在樹下、樹叢那兒嚷著。「快點啊！」

　　「確定是藍毓春嗎？」一個緊張到滿頭大汗的男孩僵硬著身子，手上還握著情書，「萬一是藍毓曉怎麼辦？找錯人我就死了！」

　　「哎呀！我怎麼會分啦！她們是雙胞胎耶！」被問的同學也緊張起來。

　　「不會啦！藍毓曉超級凶，她跟溫柔婉約的藍毓春才不一樣。」有高人出面說話，「你們看，只有跟公主一樣的藍毓春才會穿那麼可愛的粉色。」

　　是呀……眾人聞言不禁點了點頭，校園美女藍毓曉與藍毓春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對象……尤其是溫柔似水的藍毓春，更是眾人口中的童話公主啊！

　　今兒個這一票男孩中，可是有個暗戀藍毓春已久的癡心傢伙，他特地起了個大早，拉著一群替他壯膽的哥兒們，準備正式向她告白、送情書呢！

　　眼看著美女愈跑愈近，死黨們施出鐵砂掌，一掌把要告白的男孩推了出去；慢跑中的女孩大老遠就注意到窸窣的草叢，開玩笑，這群小子哪逃得過她的火眼金睛！

　　「妳、妳、妳……好！」男孩飛出去，差點撞上慢跑中的女陔。

　　女孩刻意愣了一下，遮陽帽下的雙眼水靈得迷人，「早安。」

　　她綻開一個甜美柔情的笑容，仿佛從古代走出的古典美女，讓現場的一票男孩全都快為之迷醉。

　　這可不是自誇，她藍毓曉模仿自家妹妹可是一把罩。

　　「這個……藍毓春同學，我注意妳很久了……我、我、我喜歡妳！」告白的男孩禁不住發抖，把情書遞了出去，「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跟妳做朋友！」

　　望著男孩打直卻顫抖的手，藍毓曉從愕然到微笑，她有些羞赧的低下了頭，雙頰帶點酡紅般的難為情。

　　果然沒錯！這群想告白的傢伙連她是誰都分不清楚，還敢來示愛？

　　低著頭的藍毓曉表情迅速變換著，好里加在有人先來通報，讓她在一大早出門前就先跟雙胞胎妹妹換了衣服，代妹妹來拒絕這小子了！

　　「如果要做朋友的話，我很歡迎喔！」藍毓曉重新抬頭時，聲音是輕而柔媚，「只是我現在還不打算跟任何人交往，所以……很對不起！」

　　等你分得清楚誰是誰再來吧！哼哼！

　　她有禮貌的再說了句對不起，以不忍的眼神再看了男孩一眼，緊接著重新邁開腳步往前奔去。

　　拜拜～～下次再聯絡！小春跟她現在都沒有那個閒工夫交男朋友，請各位閒雜人等速速退去！藍毓曉一轉過身就吐了吐舌，快步奔離現場。

　　「哎呀！別難過、別難過，跟藍毓春告白的人快累積幾卡車了，你不是第一個失敗的啦～～」一票男孩趕緊沖出來安慰被拒絕的朋友，「更何況人家是多棒的女神典型，不容易追啦！」

　　「是啊！你要想想，至少人家藍毓春拒絕得多溫柔啊……光那個笑容就迷死人了，要是遇上藍毓曉，保證你吃不完兜著走！」

　　事實上，他已經遇上了……

　　「對對對，上次應用美術系有個學弟就認錯了人，沖著藍毓曉告白，聽說還一把拉住她的手咧！結果沒兩秒就被一個過肩摔給摔出去。」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紛紛安慰著同學，也熱絡的討論起這對美麗雙胞胎的嚴重差別。

　　沒多遠處站了兩個西裝筆挺的男人，他們微笑著聽著這一切，偶爾看向彼此，發出會心的一笑，一直到一票閒雜人等走遠了，他們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晨的新鮮空氣，然後對看著彼此。

　　「真是太好了，他們在說的人……好像就是我們要找的人。」說話的男人眉清目秀，頂著一頭柔軟的栗色頭髮，白淨而俊美。

　　「而且還很合乎我們的口味。」另一個男人隨興的靠著椰樹，雙手插進褲袋，純黑的短長髮在後頭紮著，臉上帶著胡碴，粗獷而性格。「一個溫柔婉約，一個好像是挺兇悍的！」

　　「豈不正好？我們是來找助手的，我喜歡凶一點的，所以藍毓曉就歸我。」俊美的男子當下進行分配，「我知道你最喜歡有傳統美德的溫柔女人，剛剛那位穿粉紅色運動服的藍毓春就給你囉！」

　　他們的確很單純的只是來找一個攝影助手，由於很多人都推薦畢業在即的藍氏雙胞胎，只因她們兩人的能力在業界已略有名氣，而經過剛才那驚鴻一瞥，他們更加認定，這對雙胞胎的的確確是美人胚子。

　　工作時有個美女相伴其實不差，最重要的是那份甜美與溫柔的氣質，那是粗獷男人對女人的基本要求：乖順婉約，能夠有這樣的助手，相信他們未來必能共事愉快。

　　粗獷的男人歪著嘴笑了一下，扔下嘴邊的煙，像是因同意而滿足的點了點頭，旋即邁開步伐，意圖追上剛剛那道粉紅色的身影，應該是喚做藍毓春的女孩。

　　但其實應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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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穿粉紅色運動服的藍毓曉一步步踏在柏油路上，晨霧即將散去，陽光也漸漸露出光芒，她停了下來，用披在肩上的淡粉色毛巾擦了擦汗，再到一邊的自動販賣機買了一瓶礦泉水一飲而盡。

　　「曉！」販賣機後突然竄出一張臉，兩個女孩面對面，宛如照鏡子一般的相似。

　　「哇靠！妳嚇死我了，」藍毓曉拍拍胸脯，把粉紅色的遮陽帽沿往上頂了頂，「下次先出點聲好不好？」

　　「我……我出聲了啊！剛剛不是叫妳了？」另一個女孩走了出來，她們兩個的穿著打扮如出一轍，不同的只是一粉一白的差別而已，「怎樣？真的有遇到人告白嗎？」

　　「有啊！煩死了，連我們兩個都分不出來，也敢來告白！」兩個女孩靠在販賣機上喝著水，「不過，麻煩妳學著拒絕別人好不好？每次都要我裝成妳，還要穿這種粉得噁心的運動服。」

　　「哎喲！曉，妳又不是不知道我最不會拒絕人了，」藍毓春垂下睫毛，輕噘起嘴，那模樣非常的惹人憐愛，「而且我裝成妳也好難，不知道該怎樣讓眼睛銳利一點……」

　　「妳不必裝好嗎？」藍毓曉沒好氣的幫藍毓春把帽沿往下壓，「妳只要把帽子戴低一點，任何人看到全身白衣的人都不會靠近，這就叫做『生人勿近』，OK？」

　　「說得也是！」藍毓春沖著她的大姊嫣然一笑。

　　「我是在自嘲，妳還跟著講！」藍毓曉敲了她的頭一下，「我是說真的，妳要趕緊學會拒絕人、學著跟男人相處，我們都快要畢業了，接下來出社會後你怎麼辦？」

　　「啊？」藍毓春聞言臉色大變，「我、我要跟在曉的身邊。」

　　藍毓曉大歎一口氣，就搞不懂為什麼同一個卵子生出來的姊妹，個性會差上十萬八千里？

　　小春的溫柔、甜美或是細心，她一樣都沒有，也學不來；但是屬於她的氣勢、果決及行動力，也是小春完完全全缺乏的。

　　「妳又不是老么，依賴性別那麼重，」藍毓曉正經八百的訓誡著，「我們家老么也沒妳這樣，都幾歲的人了。」

　　「哎呀！毓色是男孩子，當然不一樣啊！」毓色，指的是他們藍家最小的弟弟藍毓色。

　　雖說是弟弟，但其實他們四個兄弟姊妹的年紀就只差幾分幾秒而已。

　　儘管藍毓曉與藍毓春是姊妹，但很少有人知道，藍毓曉是大姊，而藍毓春可是跟她差三分鐘的老三喔！

　　是的，他們不是雙胞眙，而是四胞胎——二男二女，姓氏一個藍，族譜排到「毓」字輩，名字就按著出生順序起名——「曉陽春色」！

　　「真受不了妳！」藍毓曉嘴上這麼說，但實在不得不疼這什麼都欠人照顧的三妹，「妳要想想，我們是不可能永遠在一起的，總有一天我們會嫁人，毓陽跟毓色會娶老婆，大家各自成家……」

　　「我不要！我……」藍毓春還想再說些什麼，眼睛卻看到遠處走近的人影，「啊～～有人來了！」

　　「嗯？」藍毓曉立刻回頭，果然發現有人靠近，「記住，妳現在是藍毓曉、藍毓曉、藍毓曉！」

　　「哎呀！別催眠了。」藍毓春緊張的僵硬身子，故作堅強的模樣。

　　粗獷的男人一路追著粉色身影而至，在販賣機前瞧見兩個一模一樣的身影，沒想到這麼幸運，一下子就看見這對有名的雙胞胎美女。

　　「藍毓春小姐？」他禮貌性的開口，原則上他只對柔順的女人有好感，一點都不想跟傳聞中超有個性的藍毓曉說上一句話。

　　「我就是。」藍毓曉一步上前，心忖，他八成又是一個來告白的傢伙，她放在身後的手點了點妹妹，示意藍毓春可以走人了。

　　「你們聊。」藍毓春冷淡簡短的說出她練習已久的三字箴言，想當初她可是練了足足兩天之久，才練出藍毓曉的一點點味道。

　　白色身影很快的離去，男人穿過霧氣而至，總算露出了廬山真面目。

　　他不是學生！藍毓曉很快的看出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並不是來告白的學弟或是同儕，因為他那身成熟的社會人士裝扮、滿臉性格的胡碴，加上眉宇之間那股氣質，絕對是個大上她好多歲的社會人士。

　　「藍毓春小姐，妳好。」男人伸出手，禮貌性的想要先和她來個握手禮。

　　藍毓曉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頸子，完全不敢把手伸出去，反而還後退了一步。

　　開玩笑，她模仿小春可是入了骨，這男人開口閉口都喊小春的名字，她當然得裝像一點，才能看對方的來意是什麼。

　　「啊……抱歉，我太冒昧了！」嘴上這麼說，男人卻像是很滿意藍毓曉的反應，看著她嬌羞中有著媚態，他覺得非常的好，「妳好，我是童彥祺。」

　　童彥祺眼中閃過一抹驕傲，他相信不需要多作介紹，如果藍毓春真的在攝影這一塊有所努力，勢必會聽過他的名字。

　　果不其然，藍毓曉雙眼瞪得老大，因為她聽見了不得了的名字！

　　童彥祺耶！他不是小春的超級偶像嗎？多少名人的寫真集都是由他一手掌鏡，而且他不只是人物拍得好，連拍景色也能得到各國的攝影獎項，據說他家裏的書櫃裏全都是他自己的作品集，小春沒事就抱著他那堆照片集當飯啃！

　　雖然她們一起玩相機，但她起先對於童彥祺這個人並不感興趣，因著小春，搞得她也對童彥祺的事了若指掌。

　　真是嚇人，想不到對方這麼年輕，而且還……這麼粗獷性格啊？真是像極了搞藝術的神秘人物。

　　「你好，久仰大名了。」藍毓曉不否認心裏對他的欣賞，她的確也非常喜歡童彥祺的作品。

　　「妳果然知道我，那就好談了，」童彥祺向來不喜歡廢話，「我現在正在找尋一名助手，很多人跟我推薦妳們姊妹，我也看過妳們拍的一些照片，我覺得很適合。」

　　「你是說……」藍毓曉一時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助手？」

　　「沒錯，我需要一個有能力的人來當助手，順便也可以鍛煉妳一番，」童彥祺發現大事底定，滿意的笑了起來，「可以的話，我希望現在就開始上工，妳快畢業了，課應該不多，所以我……」

　　「等、等一下！」這傢伙怎麼逕自發佈命令啊？「那個……我妹……我是說我姊姊，可以一起來嗎？」

　　如果小春知道，一定會興奮到死！反正一起進去工作，童彥祺也不會發現她們調換過身分。

　　「不需要。」童彥祺乾淨俐落的回了三個豐，完全沒有遲疑。

　　「咦？」藍毓曉真的是傻了，為什麼這傢伙說話的口吻讓她有點不大爽啊？「可是我妹……我姊姊藍毓曉對攝影也很有一套，你說你看過我們的作品了……」

　　「我不喜歡藍毓曉的類型，」童彥祺順手點了根煙，「女人就該像妳這樣，溫柔婉約，乖順是一種美德，我只跟這種女人在一起，不管是感情或是工作。」

　　什麼？！藍毓曉瞪大了眼睛，這傢伙是在說中文嗎？他不喜歡她的類型？就只是因為她不順從、不婉約嗎？

　　天哪！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了，怎麼還會有這種大沙豬主義的男人存在啊？他在找具有中國傳統美德的婦女嗎？

　　「那你是說……因為我姊姊不夠溫柔，並不是因為她的能力不足，所以你決定不用她囉？」藍毓曉盡可能使用藍毓春說話的口氣，溫柔的說著……天知道她都在咬牙切齒了！

　　「嗯……藍毓曉的作品並不差，老實說，她的攝影風格我還比較中意！但是——」童彥祺飛快的下了但書，「我不喜歡那種自以為是的凶女人，大家要一起共事，還是得以我的標準為主。」

　　「是·喔……」這混帳王八蛋，她真想立刻使出一道肘子拐，把他打得七葷八素。

　　「不過妳放心，藍毓曉那邊自然有人會照應，」童彥祺不是不瞭解雙胞胎的感情，會照顧另外一個也是理所當然的，「有另一位攝影名家會跟地聯絡。」

　　「哦……」藍毓曉心不在焉的應著，她根本沒聽見。因為光是努力壓抑自己的脾氣就得花很大的力氣了。

　　「所以，明天妳就到我的工作室報到。」童彥祺拿出名片，在後頭寫下幾個宇，「八點整，要準時，我討厭遲到的人。」

　　「是……」藍毓曉接過名片，心中下停的告誡自己：要忍耐、要忍耐、要忍耐……

　　名片上面寫著幾個莫名其妙的大字：大杯美式黑咖啡。

　　「這個是……」藍毓曉看得滿頭霧水，抬頭望向童彥祺，「咖啡？」

　　「那是我每天的早餐，基本上妳得採買工作室裏所有人的伙食，這是新人的工作。」童彥祺大方瀟灑的看向她，發現她還真是個賞心悅目的好女孩，「妳八點前就得到，要留給我吃早餐的時間。」

　　要不是現在晨霧散了，陽光灑遍大地，路上的人變多了，她一定會立刻撲上去，拿這個叫童彥祺的傢伙來練練她的柔道、合氣道、跆拳道跟防身術！

　　「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藍毓曉極盡所能的用著卑微的口吻，一字一字的問著。

　　「明天記得帶身分證跟印章，我們要簽工作合約。」童彥祺還真大方的交代著，一點客氣都沒有。

　　然後他看了看表，時間差不多了，沒想到尋找助理的事進行得這麼順利，他今天還要去拍某位女明星的寫真集，不能再延宕。

　　「妳會來吧？」臨走前，童彥祺再問了一句。

　　「會！」藍毓曉綻開小春公主式的笑顏，「我·一·定·會·到。」

　　然後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作溫柔體貼、乖順靈巧的傳統美德！



　　「喝！啊～～去死、去死！」家中傳著殺氣騰騰的回音，座落在樓頭的沙包間，真的立著「生人勿近」的牌子。

　　「大姊又怎麼了？」一個理著平頭，長得卻相當陽光的男人拿著馬克杯，站在客廳的長廊上往最裏頭看，他才剛下樓，就聽見可怕的陳習聲。

　　「我也不知道，她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藍毓春從冰箱裏拿出麼弟最愛的鮮奶，再趕緊坐上餐廳的吧枱，「我們一起回來的路上，她一個字都沒吭。」

　　「好可怕，她很久沒有這樣發飆了說。」藍毓色把馬克杯遞上前，讓藍毓春為他斟滿，「謝謝三姊。」

　　「會不會是早上那個男人的關係呢？」藍毓春有些愧疚的低下頭，「早上晨跑時，有個人來找我告白，我那時先走了，不知道是不是那件事的關係……」

　　「找妳？妳先走……哦！妳們又玩調換身分的遊戲喔？」藍毓色喝了一大口鮮奶，滿足的舔舔唇，「三姊，妳怎麼老是拿大姊當擋箭牌啦？不過應該跟告白沒關，大姊才不會因為這樣的小事就生氣。」

　　「沒錯，可憐的是對方吧？」樓梯上走下另一個男人，一頭微長及肩的鬈發，優雅的姿態不知迷死多少女性同胞。

　　「毓陽，你在家喔？」藍毓春吃驚的問，然後又跳下吧枱，去為藍毓陽煮杯可口的咖啡。

　　「什麼話，我今天根本沒出門。」藍毓陽打了個呵欠，走到走廊口，看向立在那兒的牌子，搖了搖頭。「一定是有人惹到她，我倒滿想拜見那個傢伙的。」

　　「真是的，曉的心情不好，害我都不敢跟她講事情。」藍毓春泛起笑容，一匙一匙的舀著咖啡粉。

　　「吼～～你看三姊的表情，」藍毓色頂了頂藍毓陽的手臂，「二哥，三姊一定是遇上好事了啦！還是在談戀愛？」

　　「不可能。」藍毓陽悻幸然的托著腮，「我們家就你最正常，其他人要找男女朋友，簡直比登天還難！」

　　「怎麼這樣講！」藍毓春在咖啡機旁發難，「野百合也是有春天的好嗎？」

　　「問題就在這裏，妳跟大姊簡直就是豔冠群芳的花，但是春天就是永遠不會到。」藍毓陽中肯的做著精闢的解析，「至於我，我承認我孤僻難相處，我根本懶得談戀愛。」

　　「別這樣啦～～說不定姊真的有譜了。」藍毓色興奮莫名的看著藍毓春，「姊，說說咩！」

　　藍毓春聞言，又低下了頭，那笑容滿面的光輝逼人，要不是他們四個擁有一模一樣的臉，鐵定會被迷得神魂顛倒。

　　藍毓春只是笑而不答，仿佛還沉浸在早晨所發生的事的時間裏，一雙漂亮的眼睛只盯著滴漏中的咖啡瞧。

　　後頭的沙包間突然沒了聲響，然後大家聽見開門聲，又聽見某人進入淋浴間的關門聲。

　　藍毓春趁空到冰箱找出藍毓曉運動後必備的花草茶，一邊把水擱在爐子上煮。

　　當她把咖啡遞給藍毓陽時，藍毓曉也走了出來。

　　她一邊擦著頭髮，一邊坐上吧枱，沒人敢問一句：妳怎麼了？就怕踩到地雷，誰也不想耗費體力打上一場架。

　　最後，當藍毓春奉上花草茶，同時坐上吧枱，氣氛才終於緩和下來。

　　「妳今天遇到誰了？」意外地，開口的竟然是藍毓曉。

　　「ㄟ……我……」藍毓春也嚇了一跳，沒料到會是曉先出聲。「我遇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喔！」

　　是嗎？她也遇到了！思即此，藍毓曉握著瓷杯的力道突然加重了些。

　　「誰啊？」藍毓色好奇的追問。

　　「嘿，是……」藍毓春偷瞥了藍毓曉一眼，「是任秉恩！」

　　任秉恩！藍毓曉立刻放下杯子，是另一位攝影名家！這兩個人都是她跟藍毓春的偶像，他們同時到學校來找她們兩姊妹當助手嗎？

　　看來當初她們堅持參加各種比賽與攝影展還真是對極了，跟一些攝影家熱絡也做對了，無疑為她們打開了一條康莊大道。

　　「曉，妳一向比較喜歡任秉恩對不對？」藍毓春看向藍毓曉，溫柔的笑著，「他也是特地來找曉的喔！」

　　「找我？」藍毓曉並不意外，因為姓童的傢伙開口閉口都是小春的名字。

　　「對啊！早上我一離開，就遇上他了，我一直裝成是妳，超累的！」藍毓春說著，眼中卻泛出一種迷離的神采，「他開口就叫妳的名字呢！」

　　「哦……」藍毓曉感覺心底好悶，又喝了一口茶。

　　「他是來找攝影助手的，我答應他了，」藍毓春親昵的勾住藍毓曉的手腕，「明天就去他的工作室報到喔！」

　　「等一下！」藍毓陽微蹙起眉，「妳們又調換身分了？那這樣子任秉恩找的是大姊，妳答應那麼快幹嘛？」

　　「可是我知道曉喜歡他啊！能跟在偶像手下做事多好，我是有試探性的問他，可不可以讓我們兩個都去，但他婉拒了，他說他只需要一個助手。」藍毓春有些失落，但立刻轉向藍毓曉，「曉，妳會去對不對！」

　　藍毓曉皺著眉，乍聽到任秉恩的名字時她很意外，她也不否認她比較喜歡任秉恩……但一想到童彥祺那副嘴臉，她就發誓非得過去他那邊給他一點「實際課程」不可！

　　「小春，妳想去嗎？」藍毓曉反問妹妹，誰教她的雙眼一直泛著迷蒙。「我覺得妳比我更想去任秉恩那邊。」

　　「啊……我哪有！」誰教任秉恩比她想像中的紳士……又清秀，說起話來多溫柔啊！簡直就像個翩翩貴公子似的……

　　「那妳就去吧！我把這個機會讓給妳。」藍毓曉順水推舟，她從沒想過自己居然會放棄追隨偶像一起學習的大好機會。

　　童彥祺也算是她心目中的偶像之一，她想差別應該不大！

　　「真的嗎？」藍毓春果然雙眼一亮，緊扣住藍毓曉的手腕，「妳是說真的嗎？要把這個機會讓給我？」

　　「嗯！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藍毓曉勾起一抹笑，豪邁的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她這男孩子般大而化之的個性，就是一直讓男人卻步的主因。

　　「太好了！」藍毓春喜出望外的抱住藍毓曉，又親又吻的。

　　藍毓曉無力的笑著，讓藍毓春盡情擁抱親吻，然後眼睛對上坐在對面，某張一模一樣的臉龐與雙眼。「幹嘛？」她沒好氣的問，看向藍毓陽。

　　「有問題，大有問題。」藍毓陽挑了挑眉，「妳沒事怎麼會放棄這種機會？任秉恩耶！我聽妳們兩個喊得耳朵都快長繭了。」

　　「對啊！還有那個叫……童彥祺的，」藍毓色也狐疑的看向藍毓曉，「這兩個人一天到晚聽妳們掛在嘴邊。」

　　藍毓春也看向藍毓曉，雖然她認為這是姊妹之情，不過陽問得對，曉怎麼會輕易的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呢？

　　藍緘曉抿了抿唇，四胞胎不是當假的，誰都逃不出誰的手掌心，「因為我已經答應要去童彥祺那邊了。」

　　「童彥祺！」藍毓春聞言又是驚呼一聲，「妳說的是童彥祺嗎？」

　　「小春！我一定要去童彥祺那邊，」藍毓曉倏地抓住藍毓春的手腕，「我知道妳超級喜歡他，但是他、他不是我們想像的那個樣子，所以我不能讓妳去他那邊。」

　　藍毓春眨了眨眼，看向藍毓曉的一臉激動。

　　「他的確是來找妳的，但是……」藍毓曉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反正我就是要去他那邊就對了！」

　　任秉恩跟童彥祺同時出現，還同時來找她們兩姊妹當助手？

　　藍毓春著實嚇了一大跳，一個任秉恩已經夠讓她意外了，當聽見任秉恩喊著藍毓曉的名字時，其實她萬分失落，以為自己的技巧才能是比不上曉的；現在聽說童彥祺找的是她，那代表她還是有受到肯定的。

　　不過，為什麼他們會同時出現？卻分開找尋她們兩姊妹呢？藍毓春沉吟了一拿兒，心思細膩的她努力的思考這一切。

　　不管任秉恩或是童彥祺，她都喜歡，有機會的話，跟誰學習她都不介意。

　　只是……

　　「曉，妳真的認為我不適合待在童彥祺那邊嗎？」藍毓春正襟危坐，認真的看向藍毓曉的雙眼。

　　「非常不適合。」藍毓曉肯定的說著，雖然說她才是天大的不適合，但是她不會讓小春在那邊受到不平等的待遇。

　　「那好，」藍毓春綻開笑容，「我就到任秉恩那邊去，妳到童彥祺那邊。」

　　「小春，」藍毓曉感激涕零的緊握藍毓春的手，「我們彼此都要加油喔！」

　　「沒問題！」藍毓春掛著笑容，拿起杯子與藍毓曉互擊，「對了，我聽任秉恩說明天要簽一份工作合約呢！妳知道這件事嗎？」

　　「當然知道，明天簽完合約，咱們再恢復身分。」藍毓曉簡直迫不及待，想要好好的乖順一回了。

　　兩個美麗的姊妹樂不可支的笑了開來，嘰嘰喳喳的談論起今天與偶像相遇的過程，也察覺出他們之所以挑選她們的主因；坐在對面的兩個男人則是互相使了個眼色，相視而笑。

　　基本上，他們是覺得那兩位偶像未來的日子絕對不如想像中的順遂……真慘！連找錯了人都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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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隔天藍毓曉起了個大早，決定在簽約前做個傳統的乖乖女，她到星巴克買了大杯的美式淡咖啡，然後騎著她的125前往童彥祺的工作室。

　　才把車停好，按著地址找著目的地，卻發現童彥祺的工作室連個招牌都沒有，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那個晾在半空中的招牌空架子，或許就是他的招牌吧？

　　之後她進入擁有旋轉玻璃門的大樓，大概猜得出工作室的規模可能不會太小……好歹他也是個名家，應該是不至於太寒酸才是。

　　坐電梯抵達二十五樓，電梯門一打開，就出現偌大的平面招牌——童彥祺工作室。

　　簡簡單單六個字釘在牆上，名氣大的人就是非同凡響，根本不需要過多的裝飾或是宣傳。

　　藍毓曉踏出電梯門，左顧右盼的，發現這一整層樓好像都是童彥祺的……哇噻，這裏可是寸土寸金的辦公大樓，每層樓都是以百坪計算，多少人都是一層擠個三、四間公司；他童彥祺還真是大手筆，租下一整層樓，還是頂樓呢！

　　站在透明的門前，裏面黑壓壓的一片，不知道是否已有人在裏面了，藍毓曉猶豫著要不要按門鈐，突然看見一個影子逼近。

　　「是藍小姐嗎？」玻璃門自動打開，鑽出一個女孩的頭。

　　「是……我是。」藍毓曉迅速「藍毓春上身」，柔媚的笑了笑。

　　「請進、請進，」女孩年約十五、六歲，個子很小，滿臉的疲憊，「哇……果然是個大美女耶！」

　　「沒有啦～～」藍毓曉走了進去，開始尋找鞋櫃。

　　她今天的行頭全是小春的：粉紅色的針織上衣，加上白色的飄逸紗質裙子，放下一頭烏黑的直發，還戴了粉紅色的格紋發圖：出門前看了一下自己，還真是溫柔到不行，簡直就是公主中的公主，超級經典。

　　「鞋子擺在這邊就好，我們在裏面都穿拖鞋，」女孩隨手指了一個應該是鞋櫃的地方，然後遞上全新的一雙拖鞋。

　　映在藍毓曉眼前的櫃子有點嚇人，又髒又亂，基本上鞋子也多到看不見櫃子的原形……最後她決定把鞋子擺在離鞋櫃有點距離的角落，這雙粉色鞋可是小春上星期才進的貨，要是弄髒了她照樣會念人！

　　「這是童先生的咖啡。」藍毓曉拎起手上的咖啡，「他交代我買的。」

　　「哦！對對，老大只喝美式咖啡。」女孩點點頭，引領著她彎過一個又一個的走廊。

　　裏頭的隔間既多又繁複，不過藍毓曉發現了許多攝影棚還有很多工作室，每一個房間都有人，或是攝影、或是修片，這裏一大早就生氣蓬勃，滿間都是人？

　　「老大！藍小姐來了。」女孩把她帶到一個辦公室，童彥祺正坐在位子上翻著照片。

　　童彥祺抬起頭，看得出來他似乎一夜未曾闔眼，那疲憊的眼神透露著強烈的訊息，胡碴也比昨天更多了。只是當他一瞧見藍毓曉，該是疲累的雙眸裏立刻透出光芒，真是……好一個古典美人。

　　那柔順的神情、含蓄的微笑，真沒想到在現今社會，居然還能讓他找到這樣溫婉的女人。

　　「哦……」他瞬間露出滿意的笑容，「才七點半，真早。」

　　「因為您需要吃早餐的時間。」藍毓曉放軟聲音，讓人聽起來逼近吳儂軟語。

　　「很好，」童彥祺讚賞的點頭，向後探身拿出一份文件，「這是工作契約，妳先看一看，有問題我們再討論。」

　　藍毓曉很想找張椅子坐下來看，卻發現這間辦公室裏的椅子上全堆滿了相本，她最終宣告放棄，仔細的看著契約上頭的條文。

　　跟一般的工作契約其實差不多，只是上面有寫明助手所領的薪資以及一些分紅獎勵，這是讓她十分訝異的。

　　一般來說，不會有人分紅給初出茅廬的新人助手，而童彥祺這兒卻條條分明，不同類型的工作內容有著不同的分紅條件，而且還明文規定助手多久得交一本作品集。

　　他是真的有心要栽培新人嗎？

　　藍毓曉忍不住偷瞄了一眼正認真看相片的童彥祺，光從他粗獷的外表是讀不到這些，不過接下來的相處，絕對能讓她更加瞭解這個人。

　　這張契約裏頭最大的問題就是：機動性。

　　不過如果是小春，她絕對會乖乖的簽下契約，再怎麼有怨言或委屈都會悶不吭聲的吞入腹。

　　可她不同！

　　「我看完了。」她輕巧的出聲，「這一切……都沒什麼問題。」

　　「那好，」童彥祺抬首微笑，他早就知道結果會是這樣，「那妳從今天起就得辛苦了。」

　　「嗯！」甜甜的微笑，加上三十度的點頭，公主式的神情正面對著童彥祺。

　　童彥祺發號施令慣了，加上習慣順從式的女性，反正他又不會害人，這樣反而能讓工作進度更加容易掌控。他滿意的翻找出印泥，就要請藍毓曉簽名畫押。

　　由於實在難以找到空間寫字，藍毓曉只好拿著契約到外頭找處空位蓋章，當她在上頭簽上「藍毓曉」三字時，一股熱騰騰的火焰立刻就快燒了起來！

　　哇哈哈哈，一式兩份，童彥祺的章早就蓋好了，現在契約正式生效，她準備好好扮演藍毓曉式的「傳統女性」啦！

　　「我簽好了。」藍毓曉親自把契約交給童彥祺，「我的那份就先收下囉！」

　　「嗯！」童彥祺接過屬於自己的那份契約，他跟任秉恩都非常看好藍氏兩姊妹，深信只要好好的培養她們，必能讓她倆成大器。

　　藍毓曉站在桌前，雙手交叉胸前，挑起一抹笑，就等著童彥祺瞄一下她的大名。

　　誰知，童彥祺只是隨便瞥一眼，就把契約往抽屜裏一塞，繼續認真的翻閱著手上的照片；現場的氣氛幾乎是停凝不動的，一直到跟在旁邊的女孩嗅出不對勁的味道……剛剛那位溫柔的藍小姐這會兒怎麼多了一股淩厲的氣勢啊？

　　「嗯？」童彥祺總算是被桌前的陰影分了心，「妳可以出去了，小琪，先帶她去石頭那邊幫忙。」

　　「哦……」小琪點點頭，試探性的看向藍毓曉。

　　「咳！」藍毓曉刻意清清喉嚨，不想移動。

　　童彥祺終於皺起眉頭，照理說，他只要命令一出，很少有人會待著不動超過一秒鐘的，可是桌前的陰影遲遲沒散，惹得他不得不抬起頭，把視線移到藍毓曉身上。

　　這一瞧，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霎時瞧見藍毓曉一副雙手抱胸、下巴高抬的囂張模樣，奇怪？怎麼先前那乖巧的模樣全都不見了？他打娘胎以來，最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自以為是，又趾高氣昂的女人，怎麼眼前活生生的就有一個！

　　「怎麼了？」他不耐煩的開口。

　　「咳！契約，」藍毓曉一字字的清晰開口，「你應該看清楚一點。」

　　契約？童彥祺拉開抽屜，不高興的抽出剛塞進去的合約，心忖這有什麼好看的？諒她也無法更動裏面的條款，即便更動，也得要雙方蓋印……等等，這是什麼意思？

　　「藍毓曉？！」童彥祺失聲喊出這個名字，頭猛然往上一拾。

　　「正是。」藍毓曉邊說邊動手紮起頭髮，「只是想跟老闆更正一下我的名字，我是藍毓曉，可不是藍毓春！」

　　「昨天我可是跟藍毓春說話的！」童彥祺激動的站起身，脾氣不是很好的他嚇得小琪飛快遁出。

　　「錯！昨天你是跟我說話的，」藍毓曉轉眼已經把頭髮紮好，發圈拿下，甚至大方的脫掉身上那件白紗裙。「昨天早上，在自動販賣機那裏，你是跟我藍毓曉說話的喔！」

　　因為白色紗裙裏面有件五分運動褲，活動方便得很！

　　「可惡！妳在搞什麼鬼？我找的明明是藍毓春，妳應個什麼勁？」太誇張了，在他的勢力範圍內怎麼能出現像藍毓曉這樣的女人？

　　「誰教你天都沒亮就來找助理？我早上晨跑一向都是扮成小春的模樣替她拒絕男孩子告白的。」藍毓曉聳聳肩，「不過既然你邀請我，我昨天也答應你一定會來，我當然要來報到囉！」

　　「滾！我不用妳，妳立刻回去叫藍毓春過來！」童彥祺氣憤的甩下手上的相本，怒不可遏的大吼著。

　　「哎呀！童大師，人家契約都簽好了耶！」藍毓曉竟然笑了起來，開懷不已，「你該不會想毀約吧？」

　　「契約……」童彥祺頓時氣結，「妳這傢伙……」看來是吃定他了。

　　「放心好了，我可是很肯吃苦的人呢！我也很高興能在你的底下做事、學習喔！」藍毓曉一派自然，大剌剌的往外走，「我現在就去石頭那裏報到。」

　　「藍毓曉！藍毓曉！妳給我站住！」

　　不理會童彥祺在裏頭大吼大叫，藍毓曉三步並做兩步，快樂的步出辦公室門外。

　　外頭十幾雙眼睛全往這裏看，小琪更是瞠目結舌的看著她，眾人差一點點就要鼓掌致敬了……這位藍小姐是何方神聖啊？怎麼敢在老虎身上拔毛呢？

　　「大家好，我是新來的攝影助手，我叫藍毓曉，以後請大家多多指教囉！」藍毓曉大方的自我介紹，「好啦！誰是石頭呢？」

　　工作室同仁面面相覷，這下子，以後熱鬧了！


　　「藍毓曉！我要CG的底片。」

　　「藍毓曉！我要豬頭那邊的修片。」

　　「藍毓曉！我要喝咖啡。」

　　「藍毓曉！我要抽煙。」

　　「藍毓曉！我要喝水。」

　　暴吼聲天天傳遍整間工作室，藍毓曉的名字在空中漫天飛舞，一刻也不止息。明明是個新人，童彥祺就是故意找些難事讓她做，或是教她去不熟悉的環境翻東西，要不然就是要她下樓跑腿買東西，還刻意不一次說完要些什麼，讓她一直跑上跑下的。

　　擺明瞭是希望她會知難而退，可是，一星期很快就過去了……

　　「水來啦！」藍敏曉端著杯子，好端端的擺在辦公桌上。

　　童彥祺眉頭、眼睛、鼻子全皺在一起，死瞪著藍毓曉。

　　「還有什麼要吩咐的嗎？」藍毓曉故意露出她沒在怕的表情，挑釁著童彥祺！

　　「沒有！」他咬著牙說話，可恨，他沒辦法挑出藍毓曉的毛病。

　　「確定沒有喔？」藍毓曉好聲好氣的問，故作無辜狀，「可不要每次我一踏出去，老闆又藍毓曉、藍毓曉的叫了！」

　　「妳這女人……」

　　「我有名有姓，我叫藍毓曉。」她立刻加以糾正。

　　「妳……」童彥祺煩躁的想罵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怎麼罵，不悅的踹了椅子兩下。

　　「何必呢？幹嘛一直故意刁難我，想攆我走？」藍毓曉倒是比他大方，一屁股坐上他的辦公桌面，還用屁股推走一迭東西。「這樣會顯得你這男人很小心眼、不大方喔！」

　　「我哪里小心眼？我只是不喜歡跟妳這種女人在一起工作！」童彥祺倒是老實，直截了當的說。

　　「我也不見得喜歡跟你這種大男人工作啊！」藍毓曉挑了挑眉，「要不是你很有才能，拍出來的照片超美，偏偏又曾經是我的偶像，我會甘願被你這種人呼來喚去嗎？」

　　「曾經？」對於這個過去式用語，讓童彥祺感到不大舒服。

　　「在那天見面之前，你是我跟小春的超級偶像，見面之後我則是對你的形象感到徹底的幻滅。」藍毓曉兩手一攤，還歎了一口氣，「不過你的才華仍然不能忽視，你依然會是我在攝影路上的標竿。」

　　童彥祺鎖著眉頭，一雙利眼依舊瞪著藍毓曉不放，只可惜他得到的不是那種膽怯的害怕或是噤若寒蟬的乖順，他眼底映著的是一雙跟他一樣的眸子，閃亮而無所畏懼，是一種充滿沖勁的眼神。

　　「要不是看在妳多少有點天分，我才勉強任用妳。」童彥祺歎了一口氣，雖然依舊不是很滿意，但卻已經為藍毓曉的韌性所折服。

　　「還已經是既定的事實了，」藍毓曉露出亮麗的笑容，「反正你絕對攆我不走。」

　　「別得了便宜又賣乖，」他就是討厭有人跟他頂嘴，才會討厭這樣的女人！「以後不許妳回嘴。」

　　「憑什麼？合理的我當然接受，不合理的我當然要反駁啊！」藍毓曉噘起嘴，立刻發難，「而且我有我的觀感，哪能全依你！」

　　「去工作！」童彥祺實在不擅長跟女人這樣杠來杠去，在無話可說的情況下，只好趕她做事去！

　　「哼！」藍毓曉得意的跳下桌面，臨出門前還回頭一瞧，「那就請你多多指教囉！老闆。」

　　「妳……」童彥祺不耐煩的抬起頭想趕人，卻剛好接下藍毓曉的回眸一笑。

　　剛才那是什麼……多麼美的畫面啊！

　　童彥祺呆站在原地，他應該要拍下來的！那四十五度的回首，那嫣然的一笑……還有那眼眸、那神態，都美得不可方物。

　　而且不是那種溫柔的美麗，藍毓曉的雙眼晶亮有神，她的笑容慧黠有活力，跟藍毓春那種古典美人是截然不同的味道。

　　難怪是雙胞胎，雖然氣質、味道完全不同，但的的確確還是屬於美人之列。

　　不過為什麼剛剛那個不屬於溫柔婉約的笑容，卻依然震撼了他的心？

　　外頭突然電鈴大作，緊接著急促的拖鞋聲奔來，小琪一臉蒼白的沖了進來，還因為差點煞不住車而攀住門緣；藍毓曉沒走遠，站在門口吃驚的看著小琪。

　　「老大！」她焦急的叫著，「老大，鄺小姐來了！」

　　「鄺……鄺采芳？」童彥祺皺了皺眉，「去拿她的毛片過來。」

　　「好！」小琪聞聲就往外沖。

　　「喂，妳去哪？妳要去招呼客人，我是叫藍……」童彥祺沒力說下去了，因為唯命是從的小琪早已不見人影。

　　「我去招呼客人。」藍毓曉見狀，立刻接下小琪的工作。

　　童彥祺原本想要開口阻止，畢竟鄺采芳不是好對付的角色……不過轉念一想，要是能讓藍毓曉覺得壓力大，進而知難而退，豈不是一大福音？

　　藍毓曉走出去，在玄關處看到一個陣仗的人馬，在前方站著一位華麗成熟的女人，自然是風華絕代的鄺采芳；而她身邊則是跟著助理甲乙丙，還有一位戴著眼鏡，看起來就滿惹人厭的經紀人。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鄺采芳的年紀應該已超過四十了，不知道是來找童彥祺拍專輯照還是寫真集的？

　　「鄺小姐，您好。」藍毓曉恭敬有禮的上前，「怎麼看起來不大高興啊？」

　　「廢話！我們哪能高興得起來？」鄺采芳沒開口，旁邊那個矮個子男人倒是叫了起來，「你們童彥祺把我們鄺姊拍成什麼樣子了？拍得既無美感又老氣橫秋的，那能叫寫真集嗎？」

　　哇～～是拍寫真集耶！藍毓曉抽空打量了鄺采芳全身上下，這種身材絕對稱不上窈窕，真不知道童彥祺是怎麼個拍法？

　　「怎麼會呢？鄺姊這麼美麗，不打光都有自然美呢！」藍毓曉陪著笑臉，「我想會不會是溝通上出了問題？我們這就來談談嘛！」

　　「問題？豈只是問題而已，」矮個子經紀人咻的沖上前，手上抱著一本攤開來的本子，「妳看看，這能賣嗎？這是什麼鬼玩意兒？」

　　藍毓曉被逼著瞧，這一瞧反而讓她連客氣話都說不出來了，儘管鄺采芳有著成熟女人的媚態，尚且餘韻猶存，但她的身材已經走樣，雖不至肥胖，但是贅肉到處都是，怎麼能按照二十出頭的曼妙女子那樣拍法呢？

　　只是……這不該是童彥祺會拍出的東西啊？他的話，應該能夠抓到鄺采芳的獨特韻味啊！

　　「先請這邊來！」藍毓曉覺得她目前不該多話，一切都該讓童彥祺定奪才是。

　　把客人引進辦公室，童彥祺依舊繃著一張臉，仿佛有人欠他幾千萬似的，比面對她時還更誇張；藍毓曉接過小琪送來的開水再轉進辦公室，裏頭的氣氛凝重，但她一點也不想離開。

　　「我說過很多次了，妳已經不適合拍這種寫真集，」甫進門，就聽見童彥祺的聲音，「寫真集有很多種，妳絕對可以拍出一本適合妳的寫真集，一樣迷人、一樣的好看。」

　　「少來！我們還能拍哪種？你是嫌我們鄺姊老了嗎？」經紀人炮火又開，「你能把別人拍得美美的，難道就不能依照那樣的模式拍嗎？」

　　有沒有搞錯？這傢伙只不過是個經紀人，在這裏叫叫嚷嚷什麼咽？鄺采芳一句話也沒吭，他話倒是挺多的。

　　下一刻，兩個男人炮火全開，吵個沒完沒了。

　　「吵——死——人——了！」藍毓曉拉開嗓門，女孩子高分貝的尖叫，絕對壓制得過兩個男人的爭吵，「你們吵什麼啊？」

　　童彥祺當下呆愣住，這是他第一次在極怒時被人打斷……被一個女人打斷！

　　「你冷靜一點，有話好好說。」藍毓曉指向童彥祺，再回身面對那位經紀人，「你，閉嘴！」

　　兩個男人正罵得氣喘吁吁，卻突然張口結舌的看著橫在中間的黑髮美女。

　　「鄺姊，妳覺得呢？」藍毓曉蹲下來，換上溫柔的聲音，「我也覺得我們老大說得對，您有您獨特的味道，不一定要東脫西露的，一樣會很迷人。」

　　「我……」鄺采芳終於出聲了，「我看了照片只是覺得很難過，歲月還真是不饒人啊……」

　　「沒有人逃得過歲月的痕跡，但我們攝影師的工作卻是把人最美的一面給表現出來。」藍毓曉一雙眸子閃閃發光，「不管是哪種姿態、歲數、模樣，我們都能把最真、最美的一面拍攝下來，讓人難忘！」

　　站在桌後的童彥祺眼神凝向背對著他，正蹲在地上的藍毓曉，她剛剛的聲音溫柔且強勁，即使沒看見她的表情，光聽她的聲音與語調，他就能感受到她的認真，而且她說的字字句句都與他的想法不謀而合。

　　他就是要抓出瞬間的美，為了留下那瞬間難忘的美麗，而從事攝影這一行的。

　　「妳是什麼人啊？說得這麼簡單，」經紀人再度發出刺耳的聲音，「妳是哪位大師啊？講得這麼好聽！」

　　「我是童彥祺的攝影助手。」藍毓曉站起身，她愈看這經紀人愈不順眼。

　　「助手？區區一個助手也敢講話？」經紀人發出嗤之以鼻的嘲諷笑聲，「妳以為妳能拍嗎？」

　　「我能！」藍毓曉不假思索的將話沖出口。

　　糟糕！藍毓曉驚覺到說錯話，她怎麼能這麼衝動？她拍什麼啊？以她現在的火候還差得遠咧！她怎敢說出這種荒誕不經的話？

　　藍毓曉倉皇的看向童彥祺，他的神情嚴肅，但那雙眼卻沒有看向她。

　　「妳能？妳這個小小的助手敢開口？」經紀人竟然上前一步，逼近了藍毓曉，「助手做多久了啊？我之前倒是沒見過妳！」

　　「我一個星期前來的……」藍毓曉深呼吸一口氣，因為她得這樣才不至於把眼前的男人摔出去。

　　「一個星期？哈哈哈！笑死人了，區區一個新人竟然敢口出狂言？」經紀人看向不發一語的童彥祺，「童大師，你這助理了不起，竟敢厚顏無恥的毛遂自薦，她居然敢說她能拍！」

　　經紀人短短的手指一往前，就要使勁推向藍毓曉。

　　「她能拍。」就在電光石火間，童彥祺不知道何時來到藍毓曉身後，不但擋住了經紀人肥短的手指，並且還將他推了向後。

　　藍毓曉瞪大眼睛，差一點點……只差那麼一吋，她就要起手扭住經紀人那礙眼的手指，再把他的手臂扭個幾圈！

　　「你說什麼？」經紀人被童彥祺的氣勢嚇到似的，再問了一句。

　　「她能拍。」童彥祺大方的摟住藍毓曉的肩膀，「她是我特地挖掘的人才，憑她的技術跟眼光，絕對可以幫鄺姊拍出一本夠水準的寫真集。」

　　「童……」他怎麼能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藍毓曉緊張的想要開口，肩頭卻被使力掐住，像是在示意她噤聲。

　　「哦？你保證嗎？」鄺采芳站起身看向藍毓曉，「既然是童彥祺看中的人才，應該不會太差吧？」

　　「鄺姊！怎麼可以這麼隨便，我們……」

　　「不要再說了，我相信這個女孩。」鄺采芳走到藍毓曉面前，「我相信擁有這雙眼睛的人。」

　　藍毓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眼前的情況超出了她所想像，在一片混亂中，變成她要拍鄺采芳的寫真集？

　　「鄺姊，妳放心吧！」童彥祺微微一笑。「她可以的！」

　　「嗯！我等你敲時間重拍。」鄺采芳頷首往門外走去，突地又回頭看了藍毓曉一眼，「妳說妳叫什麼名字？」

　　「藍毓曉。」她有力的說著，一口氣卻緊憋著。「藍天的藍，鐘靈毓秀的毓，破曉的曉。」

　　「很好聽的名字。」鄺采芳露出嫵媚的笑容，翩然離去。

　　外頭傳來小琪送客的聲音，那位經紀人仍嘰喳不停的試圖改變他主子的意見；而藍毓曉則是站在辦公室裏，一臉的不知所措。

　　「我做錯事了……」藍毓曉囁嚅的開口。

　　「這就是我討厭妳這種女人的原因，」童彥祺邊說邊往辦公桌走去，「自作主張、多話、自以為是、好強，完全不把老闆放在眼裏！」

　　「喂，我也是因為看不下去，才會被氣到，」藍毓曉不甘願的噘起嘴，「誰教那個經紀人講話那麼機車，我……」

　　「反正這是一個可遇而不可求的好機會，」童彥祺一擺手，把藍毓曉未說完的話語擋掉，那些已經不重要了。「妳好好做，說不定立刻就能聲名大噪。」

　　「咦？」

　　「趕快去做功課，所有的資料跟上次拍攝的毛片都研究清楚，下禮拜告訴我妳想拍的味道及方向。」童彥祺認真的看向她，「既然答應了，就得做到最好，別丟我的臉。」

　　「好……」藍毓曉意外的看向童彥祺，他就數落她這麼一句而已？而且還真的要放手讓她去做？

　　加上剛剛護著她的動作，他好像並不如外表看起來那麼惹人厭呢！

　　「那個……」臨出門前，藍毓曉禁不住再出聲一句，「剛剛……謝謝你罩我。」

　　童彥祺微微一怔，抬起頭看向她，嘴角泛起了兩人自見面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絕對官僚

第三章

　　在鄺采芳事件發生後沒幾天，藍毓曉就進入「夜不歸營」狀態。

　　她發現這間工作室很少有人去樓空的情況，無論如何都會有十來個人待在這裏工作或是過夜，更別說當家老大的童彥祺，他不但一天到晚在幫人拍攝，晚上還得進行修片。

　　她看了看覺得這樣下去不行，於是決定也留下來上晚班，多少幫點忙。

　　只是童彥祺這裏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女孩子一律得在晚上九點前離開，而且回到家後還得打電話到公司報平安，既不需加班也不必熬夜。

　　或許這是童彥祺不想負責的舉動，也或許是他大男人主義所反映出的條文，不管是哪一種，他都切實做到了關心女孩子安危的部分。

　　這點讓她覺得他還算是個好男人，至少還滿體貼的。

　　這一晚，她假裝下了班，先回家洗個澡，再去便利商店買了熱咖啡，又悄悄的回到工作室；首先就發現負責修片的石頭已經呈現昏睡狀態，一隻手還握著滑鼠不放。

　　「石頭，你要不要先去睡一會兒？」她輕輕的出聲。

　　「不不不！我精神好得很。」石頭用力甩甩頭，說出非常沒說服力的話，「嗯？毓曉？這麼晚了妳還沒走？」

　　「看你們忙成這樣，我留下來幫忙，」藍毓曉微笑著，推推石頭的肩膀，「我多少會修片，我來幫你修些基本的曝光或是色澤如何？」

　　「不必、不必，我自己來……」話沒說完，石頭的眼皮就快闔上了。

　　「別逞強，我聽說這份照片明天就得交不是嗎？你先去睡一下，精神好了再來修片也比較不會有差錯。」藍毓曉邊說邊掐住石頭的肩頭，把他拉了起來，「我修一兩張給你看看，多少趕點進度咩！」

　　石頭實在是非常想去夢周公，但截稿時間壓力大，加上老闆對品質可是挑剔得很，他根本不敢冒險。

　　被拉起來的他朦朦朧朧的，看著一屁股滑進椅子裏的藍毓曉，迅速的移動滑鼠，仔細確實的開始進行修片的動作，倒是一點也不含糊啊！難怪老大之前就一直念著要找位厲害的助手，就是藍毓曉囉！

　　「這樣可以嗎？」藍毓曉修完一張相片，針對臉部的問題點發問著，「要再柔和些嗎？」

　　「可以……這樣就好了，這個明星的膚質很好，把瑕疵修掉就好了。」石頭打了個呵欠，「妳修得還不錯，那就拜託妳幫我頂一下，一個小時後叫我起床。」

　　「OK！」藍毓曉輕拍了石頭一下，「那邊的咖啡幫我發一下，別讓老大知道我還待在這裏。」

　　「哦……」石頭話只聽了一半，端著咖啡就出去了。

　　夜晚的工作效率不知為何總是比較驚人，夜深人靜的情況下，讓人比較容易集中精神；藍毓曉參考石頭前幾張的修片，這位女明星是個初出茅廬的女星，擁有DCUP的好身材，想從寫真集出發。

　　光滑細嫩的肌膚，稚嫩的面容，窈窕的身段，似乎要如此誘人火辣的寫真照片才能吸引買氣。

　　但是鄺采芳怎麼辦？她已經有了年紀，可那股特別的氣質卻是無人能及，不管是肌膚、身材都已經不似年輕女孩，要怎樣才能拍出一個表達出她獨特味道，又能大賣的寫真集？

　　「眼袋再修小一點。」冷不防的，低沉的聲音忽地從她身後響起。

　　藍毓曉被嚇了一大跳，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她吃驚的向後看去，童彥祺就站在她身後，但她卻連他何時進來的都不知道！

　　「你……」她瞪大眼睛，有些支吾其詞，「那個我……」

　　「眼袋再修小一點。」童彥祺沒搭理她，探身向前，隔著她握住了滑鼠，「這裏……雖然看不大出來，但是妳修掉的話，她的眼睛看起來會更水亮。」

　　藍毓曉看著包裹住她右半身的手臂，還有靈活的手指頭，噠噠幾聲就把照片裏女孩的眼睛變大了。

　　「讓我試試看！」藍毓曉看了躍躍欲試，趕緊搶過滑鼠，也要來試一下那細微的修改動作。

　　童彥祺抬起手，雖然他還是很難習慣有這樣的人在身邊，有點吵、有點聒噪、而且一點都不聽話，也一點都不淑女；不過……或許久了會習慣點啦！

　　至少她很有活力，總是跑上跑下，什麼事都幫得上忙，昨天試拍的幾張照片程度也不差……有她在的地方似乎就有亮光，會將一室全點亮。

　　「好了！」藍毓曉抬首，興奮的問：「看看這樣修行不行？」

　　「嗯……馬馬虎虎。」童彥祺俯下身子，忽地又按住她滑鼠上的手，「看清楚，妳可以再放大點修飾……看！這邊沒有修到，就不夠完美了……」

　　童彥祺邊說邊握著藍毓曉的手移動著，親自教她一次，讓她熟悉記憶那種感覺……

　　被握住手的藍毓曉先是嚇了一跳，然後又被童彥祺那認真的神態喚了回神，難得童大師願意親自教授，她應該沒什麼時間臉紅吧？

　　「哇！這樣真的漂亮多了，」藍毓曉看著成品，不由得讚歎著，「下一張我就知道該怎麼修了。」

　　「下一張？」童彥祺抓著她的手腕抬了起來，

　　「小姐，妳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嗯？不知道……」藍毓曉不解的看向表，「一點多啊！」

　　「我不支付加班費的，待這麼晚也沒有用。」童彥祺直接把她拉起身，「妳現在應該是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才對。」

　　剛剛石頭睡眼惺忪的分咖啡，他才覺得奇怪，應該沒人有空閒的時間去買這些東西，一問之下，才知道是那個早該下班的女人竟然還待在這裏！

　　也沒多刻意放輕腳步，卻見這女人修片時專心一意，渾然不知道他早來到身後。

　　很不想承認如此認真的她是耀眼迷人的，那眼神、那舉手投足，都教他覺得她渾身上下閃閃發光似的。

　　「別冪了，」藍毓曉乾脆的甩開他的手，「看大家都忙成這樣，我多少幫貼忙嚼。」

　　「我沒在鬧……」竟然敢甩開他的手？這女人還真是粗魯！「妳有看到小琪在這裏嗎？我工作室是不留女人到這麼晚的。」

　　「我都不介意了，你介意什麼啦？」藍毓曉擺擺手，大方的又滑進椅子裏，「別吵，你累就先去睡好了。」

　　別、別吵？這女人竟然叫他別吵？他都快忘記這裏到底是誰當家了！瞧她說話的語氣是多麼的理所當然，所以說，他就是討厭這種嘰哩呱啦的女人！

　　「我介意！」童彥祺再度止住她的動作，「小姐，我再怎樣也知道什麼叫憐香惜玉好嗎？」

　　「是喔？」一點都看不出來！「可惜我不需要人憐惜，你多慮了。」

　　「妳這女人……我還真拿妳沒辦法，」童彥祺幾乎就要放棄了，「女孩子是經不起操的，妳不要因為晚上熬夜，明天耽誤到公事就好。」

　　「放心好了，我對我的體力很有自信。」藍毓曉沖著他，自信的挑了挑眉，「明天我一樣活力充沛的上班。」

　　呼，頭好痛……童彥祺撫了撫太陽穴，跟這女人大概是有理也說不清吧？不過現在都一點了，真要讓她回家他也不放心，倒不如讓她窩在這裏安全得多！

　　「明天開始別熬夜了，這些工作本來就有人會做。」童彥祺語重心長的交代著。

　　「我只是分擔一些，石頭忙得眼皮都快闔上了。」或許因為夜深了，藍毓曉說話特別小聲，聽起來特別輕柔，「當然還不夠專業，不過只要能幫上忙就好了。」

　　「妳……」童彥祺嘴角勾了淺笑，「算了！」

　　「喂，什麼啊？哪有人講話講一半的？」藍毓曉不依的噘起了嘴，只手把一撮頭髮卷了卷，「你剛要說什麼？」

　　「算了，沒什麼好講的。」童彥祺看著她卷著頭髮，側著頭的她露出白皙的頸子。

　　那雙漂亮的眼睛期期艾艾的看著他，活靈活現的像是要勾出他的話，那張古典美麗的臉龐架在藍毓曉身上，卻一點都瞧不出溫婉的柔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亮眼的活躍感。

　　他覺得她精力充沛，覺得她熱心助人，而且還覺得她是個拚命三娘。

　　這些是從她第一天上班時就發現到的特質，她總是在每一個房間穿梭著，跑來跑去的幫忙各個攝影棚，即使揮汗如雨下，還是帶著炯炯有神的眸子。

　　每天都耗到十點，他死催活催才把她催下班，隔天一樣七點半準時報到，這樣的工作絕對稱不上輕鬆，但是她一句累都沒說、沒表現過。

　　就連今晚，她竟然還留下來熬夜？

　　他禁不住對她另眼相看，也禁不住想要讚美她一下，畢竟以往待在他身邊的女人，個個弱不禁風似的，根本沒有這種耐力或是毅力，而且也沒人會違逆他的話，偷溜回來加班。

　　廢話！平常的上班族是沒有人會想加班的，更別說是這種操死人的工作了！

　　這個藍毓曉，好像已經勾住他的視線！

　　「你真的不打算說？」藍毓曉歪了歪嘴，她也沒耐性逼問，「算了、算了，別吵我工作！」

　　看！她就這種態度惹他厭，大剌剌的，一點都沒有女人該有的樣子！

　　「這邊……」他利眼一掃，又注意到藍毓曉忽略的細節，「再淺一點！」

　　「哪邊？哪邊？」藍毓曉急得亂轉著滑鼠。

　　童彥祺索性拖過椅子，捱到藍毓曉身邊，莫名其妙的開始一對一教學。

　　誰教藍毓曉的衝力十足？誰敦她如此努力下懈？害得他下得不犧牲一點時間，好好的教一下這個可用之材。

　　還有一點他不想承認，就是這女人吵到讓他很難移開視線，總覺得有她在的地方就會變得很熱鬧。

　　童彥祺平常雖然耐性不高，但教學時倒是挺細心的，他示範了好多種技巧，藍毓曉也專心的學習，他每教一樣，她就實際操作一遍；兩人除了固定會有的小鬥嘴外，其他都是在討論修片技巧。

　　一直到時針指到四點，一切才安靜下來。

　　「這裏真的很難修，要非常非常的細心。」眼看是最後一張了，童彥祺一點一滴的修著最後一個部分，「尤其是這裏，手一定要穩……喂，妳有沒有在聽？喂……」

　　童彥祺正狐疑沒了聲響，還來不及往旁邊看去，左肩就突地感到有點沉重，原來是藍毓曉螓首上靠，整個人往他這邊偎了過來。

　　「喂……」他一時呆愣，結果靠在他肩上的頭差一點又要往下滑！

　　為了怕吵醒藍毓曉，童彥祺不得不趕緊移正身子，再輕輕的支住她的身體；她雙眼輕闔著，眼皮微顫，看來已經進入沉睡狀態，前幾分鐘才在說話，怎麼說睡就能睡呢？

　　童彥祺微蹙著眉，看著靠在他身上的女人，她睡著時真是迷人，娟麗的五官，漂亮的唇型，搭配上柔軟黑亮的直發，光是這樣看著，就仿佛會被吸進庭園宮闈古時，見著典雅的公主。

　　不過……他現在開始覺得她醒著時比較好，這樣的平靜一點都下適合她。

　　童彥祺打了好幾個呵欠，搓了搓滿是胡碴的臉，他有張舒適的小床在辦公室後面，實在沒有必要躺在這難受的椅子上，左肩還得承受一個呆頭的重量……

　　不過他最後還是輕歎口氣，依著那難受的椅子，昏昏沉沉的進入夢鄉。


　　最先發現到童彥祺跟藍毓曉「相依相偎」的，是赫然發現自己睡過頭，猛然跳起來沖進工作間的石頭。

　　他是被太陽公公給驚醒的，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表示他不是假寐一下而已，根本就是一覺到天亮，嚇得他飛也似的沖進工作間，才沖進去就煞了車，發現椅子上有兩個人睡在那兒，甚至還親密到相偎著。

　　這個驚嚇更大，讓他躡手躡腳的往後退出房間。

　　然後他索性把門關上，還貼了張條子，寫著「閒人勿進」。

　　「嗯……」裏頭的藍毓曉開始覺得肩頸僵硬，硬是想轉轉頸子，卻覺得緊到不行。

　　努力的睜開惺忪雙眼，跟著發現全身腰酸背痛，真搞不懂自己是怎麼睡的，睡到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她好不容易抬起頭，扭了扭頸子，再伸了個無敵大懶腰，盡情的打了個呵欠。

　　嗯？工作室？她意識未明的環顧四周，她沒回家睡嗎？對，她昨天特地加班熬夜，留下來幫石頭修片……然後童彥祺進來教她一些修片技巧……

　　藍毓曉伸懶腰的手陡然一僵，一時以為剛剛瞥到的東西是幻覺……再緩緩的回頭看一眼……

　　童彥祺！藍毓曉全身僵硬無法動彈，瞠目結舌的看著躺在椅子上頭，還在跟周公聊天的男人！

　　他怎麼也會睡在這裏？她昨晚一直跟他睡在這裏嗎？等等……那她昨晚一直枕著的枕頭該不會是……

　　藍毓曉一臉尷尬的回憶起剛醒時眼前看到的深藍色衣服，不就是童彥祺身上穿的那件嗎？

　　她連昨天晚上怎麼睡著的都不記得，該不會大方自然的偎上人家的肩膀，還呼呼大睡吧？哎喲喂呀！藍毓曉只手撫上前額，她怎麼這麼沒禮貌，真是可憐童大師了。

　　不過……他真的在這邊陪她一個晚上嗎？藍毓曉有點靦腆的抿著唇，緊張的咽了一口口水。

　　她偷偷湊近童彥祺，幾天沒刮鬍子，他的胡碴更多了，不過她還挺喜歡這些胡碴的，讓人感覺十分性格，很有藝術家的感覺，加上他那雙熠熠有光的眼睛，總是清澈透亮的看著每一個事物，堅定而有力。

　　他也是透過這雙眼睛捕捉每一個美麗的事物嗎？透過鏡頭，將他們留了下來。

　　藍毓曉輕輕的撫上童彥祺滿臉的胡碴，微微的刺著她的手，有些癢意，她帶著調皮的笑容繼續往上尋著，輕略過他的濃眉，然後就是那雙眼睛。

　　她從沒有想過，會跟童彥祺距離這麼近……淺淺的笑浮現在她的酒窩裏，藍毓曉微微泛紅了臉，總覺得這感覺挺新奇的。

　　就在藍毓曉觸及童彥祺眼皮的那一剎那，深灰色的眼睛突然睜開了。

　　藍毓曉受到強烈過度的驚嚇，連手都忘了縮回來，只能呆呆的看著童彥祺，

　　「早。」童彥祺微瞇眼，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在對我上下其手？」

　　「哪有！」這下尷尬了，這傢伙是什麼時候醒的？「我只是……我只是在做研究。」

　　「做研究？」童彥祺坐直身子，卻沒放開藍毓曉，「做什麼研究要做到我身上來？」

　　「我、我……我只是……」藍毓曉開始結巴，她現在只覺得羞斃了，連臉頰都開始犯熱。

　　童彥祺挑了眉，她一醒，他便也跟著醒了，原本想看一下她整夜拿他當靠墊的反應，想看她會不會多少有些感激之意，誰知道這女人竟大剌剌的伸懶腰、打呵欠，最後轉過頭來看他一眼——接著就開始撫上他的臉頰。

　　「只是？」童彥祺難得瞧見她會有這麼羞赧的模樣，抓緊機會繼續作弄。

　　「別鬧啦！」藍毓曉連正眼都不敢瞧他了，怎麼不知道他這麼會捉弄人啊！「我要去買早餐給大家吃了！」

　　「才六點多，不急。」童彥祺氣定神閑的說：「妳才睡兩個小時，就那麼有精神啊？」

　　「唔……我……」一想到自己拿童彥祺當枕頭睡，藍毓曉又是一抹赧色，「我昨天晚上……好像……」

　　「唉！我的肩膀血液循環很差……」童彥祺一臉痛苦的樣子，「被某人壓得都麻了……」

　　「對不起……我這人就是這樣，一想睡就立刻睡得不省人事。」藍毓曉咬了咬唇，趕緊跟童彥祺道歉，「其實你可以把我扔下來的，我不管怎樣都叫不醒，所以我……」

　　是啊！他其實是可以把她扔下來的，但是他卻沒有這麼做。

　　他或許是個有點大男人的人，或許他喜歡柔順聽話的淑女，但那也代表他十分懂得憐香惜玉；要他把藍毓曉一個人扔在這裏，讓她就著椅子睡覺這種事，他打死也做不到……更何況昨夜她那副甜美的睡相，任誰都不會想打斷她。

　　「我也是累了，才就地睡。」童彥祺隱瞞了辦公室後方有床的事。「言歸正傳，妳剛剛趁我睡著時在幹嘛？」

　　「唔……」話題怎麼又被帶回這裏？藍毓曉緊張的手又一緊，「我只是好奇，想摸摸看你的胡碴！」

　　「是嗎？」童彥祺突然笑了笑，不懷好意的看向她。

　　「我要去運動了！」藍毓曉決定逃離現場，用力起身往外逃，誰知道童彥祺抓得死緊，她不但連逃都逃不了，還因為反作用力而被拉了回去。

　　這一扯把她扯回童彥祺懷中，無人能預料，只見她重重的撲向童彥祺，接著那張古董椅子也撐不了兩個人的重量，一陣兵荒馬亂、乒乒乓乓，他們兩人就連人帶椅的栽到地上。

　　「怎麼了？有沒有聽到！」外頭果然驚動一票人。

　　「是老大他們！」接著腳步聲紛至遝來，砰的門就被撞開了。

　　古董椅摔在一旁，男人緊抱著女人滾落在地上，而佳人整個人被緊緊護住，躺在男人的懷抱當中。

　　「哎呀……」藍毓曉只覺得天旋地轉，抬高頭倒著看向門口一票人士。

　　看著倒著的一夥人，藍毓曉只有傻笑一下，她正在感覺全身上下有沒有哪里摔痛了，不過好像運氣挺好的……

　　「對不起，打攪了。」石頭率領整票同仁一鞠躬後撤退。

　　「什麼跟什……」藍毓曉才要繼續說，卻突然感受到臉上吹拂的氣息。

　　她定神一瞧，看著眼前皺著眉的童彥祺，感受著自己正被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緊緊摟抱住……然後她雙目圓瞠，接著就是驚天動地的尖叫——以及她的反射性動作。

　　「啊呀呀呀！你幹嘛？」連續三屆柔道冠軍藍毓曉，當下示範了當一名「弱女子」被歹徒箝住時該如何反擊。

　　「哇啊啊啊～～老大——」堂堂攝影大師童彥祺親自下海犧牲，示範了被摔出去的那一位。

絕對官僚

第四章

　　藍毓曉扛著腳架，來來回回準備幫忙架設攝影機；這兩天經過童彥祺的辦公室，她總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逃逸。

　　「毓曉！」小琪一瞧見她就奔了過來，「妳好厲害喔！我昨天休假就發生鮮事，聽說妳一下子就把老大摔出去？」

　　藍毓曉無力的垂下雙肩，「求求你們不要再提了……」

　　「這怎麼能不提呢？毓曉，妳怎麼那麼有力氣啊？」小琪天真可愛的繼續問著，「而且大家都說妳架式十足，聽說妳學過防身術是嗎？」

　　唉……藍毓曉拍拍小琪的肩頭，掠過她而去，如果可以的話，她一點也不想再提起這件蠢事！

　　「毓曉，謝謝啊！」阿力看著走進來的藍毓曉叫著，「妳這女人還真有兩下子，多重的東西都能扛！」

　　「沒啦！平常有在鍛煉……」藍毓曉尷尬的虛應一下，趕緊把腳架放好，安裝照相機。

　　「對吼！我記得妳把老大摔出去的樣子，妳的姿勢超正！」

　　拜託……不要再提這件事啦！藍毓曉沒好氣的在心裏狂喊，再講下去，等一下就把你摔出去！

　　「藍毓曉！」門口卻閃進一個她現在最不想看到的影子，「出來！」

　　童彥祺站在門口，大拇指往外比了比；藍毓曉只得深吸一口氣，乖乖的放下手邊的工作跟了出去。

　　「怎麼……」她瞧著童彥祺全身上下，不知道他有沒有事？

　　「我要出外景，妳跟著來。」童彥祺二話不說，直接把她往外拉，「器材妳負責。小琪，我們今天晚上才會回來。」

　　「哦！好的。」小琪機靈的應著，然後以同情的眼睛看向藍毓曉。

　　一聽見「出外景」、「跟拍」這兩個名詞，藍毓曉就把什麼糗事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她雙眼重新燃起兩百瓦特的亮光，雀躍的沖向玄關，自動自發的搬起器材，先一步出門按電梯去了。

　　童彥祺才交代完事情，一回身就發現器材幾乎被搬個精光，他狐疑的往外看去，只見到藍毓曉已把東西全搬進電梯裏，一會兒又折回來搬最後一批器材。

　　「我來。」童彥祺先一步拎起沉重的袋子。

　　「沒關係，我來背就好。」藍毓曉伸出雙手想接過背袋。

　　童彥祺沒吭聲，逕自走進電梯裏，跟在後頭的藍毓曉偷偷瞄著他，這男人該不會還在為昨天早上的事生氣吧？也對，任誰被摔出去都不會高興的，而且她一句道歉也沒有，難怪他會不高興。

　　「那個……很抱歉。」藍毓曉終於囁嚅的開口，「我不是有意的。」

　　「嗯哼……」童彥祺回頭，高抬著下巴，睥睨似的看著她，「妳的動作還真俐落，有學過？」

　　「ㄟ……有學過一點。」藍毓曉客氣的說，拇指跟食指還真的比了一小點。

　　「學什麼？防身術？還是柔道？」難怪她的體力好，力氣也不小，而且瘦歸瘦，卻勻稱而有肌肉。

　　「咳……都有一點涉獵。」藍毓曉乾咳幾聲，她不大想說出自己的「豐功偉業」。

　　童彥祺只是思了聲，他知道藍毓曉不是只有涉獵而已，因為他自己也是個練家子，很容易分辨出高手與新手；她的動作乾淨而俐落，而且招招有力，要不是他自己也是同道中人，昨天只怕不是斷手就是斷腳。

　　電梯到了地下三樓，門才一開，藍毓曉就趕緊想把肩上的東西全設法一起扛出去。

　　「妳在幹嘛？」童彥祺及時止住她。

　　「搬東西啊！」這麼明顯還要問！

　　「小姐，我找妳來是當助手，不是當苦力的。」童彥祺歎了一口氣，「妳在這裏等著，我去拿拖車。」

　　「拖……」藍毓曉聞言，把肩上、手上的東西擱下來，看著童彥祺出了電梯。

　　原來有拖車這種東西啊？她哪會知道嘛！不過……原本以為童彥祺會繼續刁難她，沒想到這傢伙真的是愈來愈體貼了耶！

　　不一會兒，童彥祺從容的帶著拖車過來，也一起將器材搬上拖車，他真的沒有因為自己是大師就全部讓助手去做，而且藍毓曉看得出來，他淨挑重的東西先搬。

　　儘管她力氣大，他也沒有因此就讓她負擔重的部分。

　　這傢伙，真是愈相處愈覺得他不差，分數好像一直在往上加。

　　載滿器材的拖車一路拖到童彥祺的車子邊，他們再一次把東西搬進車裏，藍毓曉很客氣的讓童彥祺全權作主，所以幾乎都是他搬上車的。

　　咕嚕、咕嚕……

　　「嗯？」童彥祺關上車門的那一瞬間，狐疑的往旁邊看，「妳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沒、沒有啊！」藍毓曉趕緊搖搖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咕嚕、咕嚕……

　　童彥祺認真的聽聲辨位，終於視線落在藍毓曉的身上，「妳……」

　　「我們今天要去哪里拍呢？」藍毓曉佯裝輕快的往車子旁邊走，「要去拍誰的照片啊？」

　　「我們要去拍一個電視劇的宣傳照。」童彥祺看著藍毓曉，不自覺的笑了，「去之前我們還有時間吃些東西。」

　　「咦？沒、沒有啦！」藍毓曉尷尬的擺擺手，現在才十點，她應該才吃完早餐沒多久啊！「不必先去吃什麼東西。」

　　「妳早上少買一份早餐對不對？妳讓給小琪了。」她以為他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嗎？他的眼睛幾乎只落在她的身上啊！「所以妳早上根本沒吃吧？」

　　「不是……我……」他怎麼知道？她明明沒跟任何人說啊！

　　「早餐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像我們工作量這麼大的人，別忽略！」童彥祺定向藍毓曉，帶著點疼惜般的搓了搓她的頭，「想吃什麼，我帶妳去吃。」

　　被撫著頭的藍毓曉腦子裏突然一片空白，她又想起昨夜輕偎著的溫暖，醒時近距離的凝視，就連手指掠過他胡碴的觸戚，此時此刻竟逼真的重新湧了上來！

　　還有被緊緊擁抱住的感覺，以及他那男人味十足的氣息……

　　藍毓曉死命低著頭，她覺得自己現在的臉一定是紅的，天生皮膚白的致命缺點就是這個，只要一臉紅，全世界都看得一清二楚。

　　誰教他明明好像對她很不屑，卻老是在注意她的舉動；誰教他明明要趕她走，卻又細心的陪了她一個晚上；誰教他明明看起來很冷漠，還把手借她當枕頭用？

　　誰教他的手那麼大又那麼柔軟，輕撫在她的頭上，會燙人的！

　　「上車了！」童彥祺站在車門口喊著，她在發什麼呆啊？

　　「哦～～就來啦！」亂沒耐性的傢伙！

　　藍毓曉心中暖暖的，但嘴上還是禁不住咕噥，趕緊加快速度往車子走去；打開車門時還得自己把位子上的雜物搬到後頭，這又給了她機會教育的念頭。

　　「喂，這裏不是助手席嗎？你幹嘛把東西放得滿滿的？」藍毓曉把東西往後放，「既然有人要來坐，你剛剛就應該順手把東西放到後面。」

　　「妳很吵耶！」童彥祺坐在位子上，皺著眉看向她，「妳自己不是正在移了嗎？」

　　「喂，這是禮貌、禮貌，」藍毓曉強調幾聲，「難怪人家說搞藝術的都是怪胎，沒EQ。」

　　「再囉唆，我就讓妳自己搭計程車去！」這女人真是鮮，一刻都靜不下來似的。

　　「沒差啊！我再報公帳就得了。」藍毓曉反而露出一臉調皮樣，動作俐落的跳進車裏。

　　結果耍帥過度，使勁一撐的後果就是身子彈得太高，前額直直往車門上緣撞了下去。

　　砰的一聲，藍毓曉連哀都來不及，整個人撫住前額，落到車子外頭去。

　　哎喲……哎喲喂呀！痛死人了，藍毓曉緊咬著牙，她平常怎麼摔都摔不痛，怎麼隨便一撞就快撞出眼淚來了！

　　「藍毓曉！」急促的叫喚聲傳來，跟著雙肩被溫熱的掌心給包裹住，「怎樣？還好嗎？喂！」

　　她的頭被抬了起來，雙眼才對焦，看到的就是童彥祺那張性格……但帶著焦急的臉龐。

　　他的手捧著她的臉，粗糙的拇指畫過她的前額，一次又一次；藍毓曉瞪大眼睛看著童彥祺，整顆頭被他給掌握著，額前愈發燙人。

　　「妳實在有夠粗魯！」童彥祺眉間都快皺出海溝了，

　　「上個車也能撞成這樣。」

　　這樣漂亮白皙的額頭撞出一個包，既紅又腫，看來不一會兒就會變成一大塊瘀青！粗暴的女人就是這樣，不細膩、不溫柔，沒一刻讓人清閒，也沒一刻讓人可以忽略她。

　　童彥祺起身打開後車廂，藍毓曉乖乖的坐在水泥地上瞧著他忙碌的身影，只見他翻箱倒櫃般的找到一個小盒子，然後又神色凝重的走了回來。

　　「上車！」他單手拉她起來，這次是細心的把她送進車裏。

　　「我沒事啦！」藍毓曉撫著疼痛處，看著坐進駕駛座的童彥祺，「揉一揉就好了。」

　　「妳的額頭都快兩倍大了，還揉一揉就好？」童彥祺聲音低了八度，裏頭帶著強烈的不悅，「過來一點，我要上藥。」

　　聞言，藍毓曉果然乖乖往前移了身子，然後看著童彥祺從小盒子裏拿出藥膏，擦在她腫起來的地方；很奇怪的是，這男人看起來明明也沒細膩到哪里去，但為什麼觸及她前額的手會如此輕柔呢？

　　童彥祺親自搓揉了幾下，然後再拿出冰涼貼布，仔細的貼上藍毓曉的前額。

　　他小心翼翼的撥開她有些散亂的前發，指頭撫過她的發梢、細緻的額頭，掌心觸及的是她的眼睛、她的臉頰。

　　如此近距離的看著她，真的是閃爍迷人，那炯炯有神的眸子裏映著自己的臉龐，看起來竟……嗯？

　　她幹嘛這樣直勾勾的盯著他？

　　「好了！」童彥祺倉皇的別過頭去，「下次小心一點。」

　　「嘻……」藍毓曉輕笑出聲，「真看不出來耶……你是緊張大師啊！」

　　「什麼緊張大師？」童彥祺對這種名詞不是很喜歐。

　　「你好緊張喔！只不過是撞到而已，」藍毓曉按了按冰涼貼布的地方，「平常我都隨它去，沒想到你竟然緊張到下了車，還幫我上藥呢！」

　　「我……」童彥祺怔住，對啊！他幹嘛那麼緊張？

　　藍毓曉側了頭，眼尾有意無意的勾著童彥祺的臉龐，嘴角挑著一抹笑容，看得童彥祺渾身上下不自在。

　　「呵呵……」藍毓曉一抹赧色略過臉龐，粉紅的甜美從皮膚下襯了出來，「你其實很體貼嘛！謝啦～～」

　　那抹羞澀就這麼刻進童彥祺的眼裏，心底。

　　他平常不是那種人，他根本不會如此倉皇失措，也不會緊張兮兮，正如這女人所說的，看起來像個緊張大師似的事，他根本不可能做！

　　只不過撞到頭而已，的確揉一揉就好了，但是他一看到藍毓曉落下車外，他立刻就拉開車門沖了下去。

　　童彥祺神色凝重的緊握著方向盤，隱約之間感到有什麼不該發生的事發生了嗎？他應該不喜歡藍毓曉這類不夠柔順的女人，應該只是要注意她會不會出錯而已，為什麼……

　　他的雙眼緊跟著她不放，而且太過在意她了！

　　「嘿！」藍毓曉推了童彥祺一下，「發什麼呆啊？該走啦！」

　　「嗯……」童彥祺顫了一下，瞥了她一眼，遲疑的啟動車子。

　　「我不挑食的，你帶我吃什麼就吃什麼。」藍毓曉率性的笑了起來，「真沒想到你竟連我沒吃早餐都注意到了。」

　　是啊！他從來不會管誰吃什麼早餐、誰有吃沒吃的……為什麼偏偏就會注意到買早餐進來的她？注意到發早餐的她？然後發現她望著袋子錯愕的神情，接著又看到她佯裝若無其事的把自己那一份遞給小琪？

　　糟糕！他被她絆住所有的注意力了！

　　童彥祺頰旁開始冒著冷汗，他盡可能讓腦子淨空，但是坐在他身邊的那個女人竟然開始哼起歌來，讓他完全沒有辦法靜下心來思考。

　　藍毓曉搖下窗戶，迎向高速產生的風，一臉陶醉的模樣，只是坐在她身邊的童彥祺看不到，她因為欣喜而止不住的笑意，正增添她嬌媚的面容。


　　武俠新戲即將殺青上檔，由於這是年度大戲，所以電視臺特別注意這次的宣傳，也才特地請童彥祺到拍片現場取景，為這部戲拍宣傳照，也為每一位演員拍攝特寫。

　　童彥祺真的先帶藍毓曉去飽餐一頓後，才前往工作現場；只是一到工作現場，他們兩個就備受注目。

　　「明明就是你太奇怪了！」藍毓曉一下車就發難，「我開窗又沒礙著你！」

　　「就是有。」童彥祺冷冷的打開後車廂，「風太大，吹得我頭髮都亂了。」

　　「喂，你怎麼說這麼娘的話啊！」藍毓曉露出一臉雞皮疙瘩掉滿地的模樣，「你是大男人耶！那麼在意頭髮很噁心耶！」

　　童彥祺轉頭瞪了她一眼，要上工了，還不知道要過來搬東西！

　　藍毓曉很確實的接收到他淩厲的眼神，鼓著腮幫子就趕緊過去把東西拽下來，一邊當然繼續抱怨。

　　誰教童彥祺這麼誇張，她開個窗也管一堆，而且還是疾言厲色的命令她把窗子關上。她藍毓曉偏偏不吃命令這一套，尤其區區一扇車窗，到底是礙到他大人哪里了？

　　童彥祺則是老大不高興的板著臉，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個多吸引人的生物啊？一張臉對著窗外吹風，附近多少車子都減緩速度盯著她不放？還有駕駛直接轉過來看她，那有多危險啊！

　　「嘿，童大師，」製作人趕忙過來招呼，「咦？新助手嗎？」

　　「嗨！您好，」藍毓曉中氣十足的伸直手，「初次見面。」

　　「ㄟ！大美人啊！」製作人雙眼一亮，「又是古典型的美人，放在幕後太可惜了吧？」

　　「別打她的主意。」童彥祺瞬間凍結溫度，冷然的看向製作人，「她是我的助手。」

　　「呃……是是！開個玩笑、開個玩笑！」童彥祺的脾氣眾所周知，他沒興趣惹老大不高興，「等一下要麻煩您用這個角度幫大家取景，還有公司希望……」

　　製作人開始跟童彥祺熱烈的討論起來，藍續曉則一樣一樣的搭設器材與相機，耳朵當然沒閑著，也仔細的聽他們的對話；由於片子還在拍攝當中，四處可見知名明星，有不少人朝著她或笑或頷首，她也不吝嗇的回以微笑。

　　「都弄好了嗎？」童彥祺走了過來。

　　「好了。」藍毓曉鎖緊腳架，往旁邊退了一步，對著遠方又笑了一下。

　　童彥祺順著她的眼睛往遠處看，再把視線移回她身上，「妳在對誰笑？」

　　「呃，就那個灰色衣服的人啊！」藍毓曉還揮了揮手，「這裏的人還真親切。」

　　「不要那樣笑！」童彥祺極度不悅，語帶警告般的說著，「不要隨隨便便就對人笑。」

　　藍毓曉真的是傻住了，她不是聽不懂童彥祺在說什麼，但是他說的話也未免太無理了吧？別人對她微笑打招呼，她理所當然要回應，他那是什麼態度啊？

　　「喂，你不會連我笑不笑都要管吧？」藍毓曉也不高興了，不客氣的回起嘴來。

　　「我不是要管！我是——」童彥祺直起身子，想跟她說清楚，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去拿打光板。」

　　哼！沒那麼容易就算了，藍毓曉先乖乖回身去拿打光板，準備回來再跟童彥祺好好說清楚！

　　「嗨！」在車子邊來了個長相中上的男人，「妳是童彥祺的助手啊？」

　　「嗯！」藍毓曉現在沒心情笑了，正使勁抽著打光板。

　　「要不要我幫妳？」男人走過來，要幫藍毓曉抽起擱在最底下的板子。

　　「不必啦！我自己來。」她擺擺手。

　　「沒關係，童彥祺也真是的，叫女孩子做這種粗活，」男人順勢擋掉藍毓曉，把她擠到一邊去，「這種事還是要男人來！」

　　哇，這人也滿霸道的嘛！被擠到旁邊的藍毓曉還因重心不穩跟蹌了幾下，她噘著嘴，上前就要把這個不認識的人給攆走。「我來就——」

　　「我來就可以了。」在她跟男人之間，冷不防又插進一個童彥祺，「這麼涼，這幕沒你的戲啊？」

　　「嘿，童彥祺！」男人一見到童彥祺，尷尬的笑了一下，「咳！我正在休息。」

　　「嗯，去休息吧！少來我這裏晃！」童彥祺站直身子，藍毓曉瞧不見他的表情，不過她猜一定沒多好看，因為那個男演員一直笑不大出來。

　　沒幾秒，男演員就溜之大吉，而打光板也被順利拿了出來。

　　「那個男的真奇怪！」藍毓曉上前一步，碎語著，「我又沒叫他……」

　　「看到沒有！」童彥祺忽地抓住她的手腕，「這就是我叫妳不要隨便對人笑的原因。」

　　咦？藍毓曉被童彥祺認真嚴厲的神情嚇到了似的，呆站在原地任他拉著，連動也不敢動。

　　「你……什麼啦！」她微微蹙起眉心，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剛剛在車上，妳沒看見一堆駕駛盯著妳不放嗎？每輛車都減慢速度，還有人直接看著妳！」童彥祺將她拉近了身，「在這裏也是，立刻就有人過來搭訕了！」

　　「我……我怎麼知道……」藍毓曉有些狐疑的看了看童彥祺，「那你剛剛叫我關窗戶是因為……」

　　「廢話！妳到底有沒有照過鏡子？」童彥祺不耐煩的甩下她的手，「妳長得並不難看好嗎？而且還是美女之列，我敢說這裏的女明星卸了妝都沒人比妳好看。」

　　唔……心花一朵朵突然在藍毓曉的心田裏盛開了！

　　「對不起嘛……我沒注意到這些事情……」藍毓曉難得低聲下氣的說話，「原來你是擔心我，真的很抱歉喔！」

　　「也、也不是……」面對藍毓曉突然的溫柔，童彥祺反而有點不知所措，「反正妳自己要小心，在這裏妳表現得愈大方，有的人就會覺得妳愈隨便！」

　　童彥祺開始覺得有些口乾舌燥，心煩意亂的拿著打光板卻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他只要看著別人沖著藍毓曉笑他就渾身不對勁，再看見她也回以微笑，無名火就冒了出來。

　　「我知道了！」藍毓曉肯定的回應著，湊近了童彥祺，「謝謝你這麼為我掛心。」

　　「我哪……」童彥祺本來想要即刻辯解的，但是他把話吞了回去。

　　他哪里沒有？他就是看了不爽、看了不頤眼，就是怕藍毓曉神經大條到招蜂引蝶都不自知！

　　問題是，他幹嘛管她這麼多啊！

　　「童彥祺！」製作人等得有點奇怪，湊了過來，「怎麼？你們又在吵啊？」

　　「沒有、沒有！」藍毓曉飛快的回過身，雙手擺得起勁，「我們沒有在吵架啦！」

　　這個製作人還真奇怪，幹嘛用到「又」這個宇！

　　「我還以為你們又在鬥嘴咧！活像小情人似的打情罵俏似的。」製作人哈哈笑著，半開玩笑的調侃起來。

　　「小、小……」藍毓曉被製作人說的話給震撼住了，他剛剛說什麼來著？小情人！打情罵俏？

　　瞬間，藍毓曉僵直了身子，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這個人怎麼胡說八道，她怎麼會是在跟童彥祺打情罵俏呢？人家他是在擔心她被騙或是表錯情，所以才提醒她的……好啦～～某些角度看起來好像是他不喜歡別人注意她，或是討厭她對別人笑，這感覺有點像是吃醋似的……

　　藍毓曉的身子僵得更硬了。

　　背對著製作人的童彥祺也沒好到哪里去，他忽地瞪大眼睛，腦子裏還迴響著剛剛製作人出口的話語……

　　小情人？打情罵俏？他這輩子最不可能跟藍毓曉這種女人有任何關係！她粗魯、不修邊幅、大剌剌的，哪里有一點女孩家的樣子？全天下都知道，他喜歡的是甜美乖順、溫柔婉約的女人！

　　既然如此，他管她對誰笑？他管誰老盯著她看，他無緣無故發什麼火啊？

　　童彥祺咽了口口水，握緊手上的打光板，深吸了一口氣之後，緩緩的轉向左方，看著站在他身邊，卻面紅耳赤的藍毓曉。

　　可偏偏她整個人隨時隨地都塞滿他腦子，他能怎麼辦啊？

絕對官僚

第五章

　　拍攝進度非常順利，但是莫名的氣氛卻橫亙在童彥祺跟藍毓曉之間，這邊專心拍照，而另一邊更專心的打光、遮光，做個稱職的助手，問題是……

　　「老闆，請問這個腳架可以拆了嗎？」藍毓曉蹲下身子，謙恭有禮的問著。

　　「好的，麻煩妳了。」站在一旁的童彥祺客氣的回答著。

　　這簡直是見鬼了，要是給工作室的人看到，鐵定會倒掉一整票人！他們之間客氣得過分，用詞小心謹慎、連笑容也尷尬非常……彼此對彼此客套，似乎忘了怎麼樣子是平日的相處模式。

　　東西順利搬上車，藍毓曉先一步上車坐好，她滿腦子亂七八糟的，覺得一整天臉頰都很燙，而且好像都退不了紅似的。

　　都是那個製作人害的，隨便亂說話，害得她……害得她一顆心小鹿亂撞，不知道該怎麼克制。

　　童彥祺也要負一半責任，因為他說她比誰都來得漂亮，害得她一顆心飄飄然的，雀躍莫名；多少人這樣稱讚過她，但為什麼獨獨童彥祺的讚美會讓她心花怒放？

　　然後他又在意別人盯著她看，又對她沖著別人笑而生氣，這種擔心或是……吃味，都讓她掩不住嘴角的笑意，差點想狂叫！

　　真糟糕！她該不會喜歡上這個大男人的傢伙了吧？

　　遠方的童彥祺跟製作人談完事後，緩緩的走近車子。都是混帳製作人亂開玩笑，把氣氛變得曖昧不清，讓他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跟藍毓曉相處。

　　拉開車門，四目相對，卻是無言尷尬，兩個人都飛快的避開眼神。

　　氣氛陷入無止境的沉悶當中，一路上童彥祺都沒有再吭過半聲或說過一句話；偏偏回去的路上遇到下班車潮，他們兩個就這麼塞在車上，繼續沉悶。

　　藍毓曉佯裝自然的往窗外瞧去，借著點點車燈中的黑暗，將窗戶當作一扇鏡子，視線落在鏡子裏映著的那個男人。

　　黝黑的長髮隨性的紮在頸後，順著臉部輪廓線點狀分散的胡碴，他的濃眉緊皺著，頸子向左傾十五度，下巴微抬，明顯透露出不耐煩的態度。

　　修長骨感的手指在方向盤上點敲著，然後他的頸子忽然擺了正，甚至輕輕的轉向右方。

　　童彥祺用眼尾迅速的掃了藍毓曉一眼。

　　藍毓曉瞬間凝住呼吸，她繼續假裝看向遠方，好像差一點點就在鏡子裏跟他四目相對了。

　　她再怎麼神經大條也是個女人，該有的細膩還是有，她跟童彥祺之間這吊詭的氣氛似乎來自於製作人的一句玩笑話，而那句玩笑話好像開啟了不該開的門，也讓他們注意到某些刻意忽略的事情。

　　她跟童彥祺之間有小小的東西正在滋生，雖然常理上來說不大可能，但是至少就她而言，她根本不討厭他！

　　她記得在她失聲說出能拍鄺姊的寫真集時，童彥祺二話不說的力挺她，她還記得被摟著的溫暖與力量，也記得他透露出多少的堅定與信任。

　　她記得看她不順眼的他，卻徹夜細心的教導她更進一步的修片技術，甚至不厭其煩直到深夜，一張一張的修改、一次一次的示範。

　　最後她沒禮貌的斷電昏睡，拿他當枕頭，他竟還護了她一夜？

　　藍毓曉閉上雙眼，她不知道從哪天開始就對童彥祺的好感與日俱增，這傢伙男人味十足，又性格、又穩重，外表偏偏酷到不行，但是所作所為都讓她不由得帶了點怦然心動！

　　他難道不知道，說一套做一套很糟嗎？他難道不知道，那種若有似無卻細微的溫柔體貼，很容易連她這種大而化之的女人都會陣亡嗎？

　　「咳！」她不是那種靜靜坐著的人，決定率先打破僵局！「那個你……會累嗎？J

　　天那！她在問些什麼？這不是重點！

　　「嗯……還好……」真奇怪，難得她這麼溫柔說話，他竟然不習慣？

　　「哦……」藍毓曉小心翼翼的看向了他，「你……還在生氣喔？」

　　「生氣？沒有，我無緣無故生什麼氣？」童彥祺帶著輕笑，看向了她。這一瞧，瞧得他的心又一陣蕩漾，又是一陣暈眩。

　　怎麼會這樣？當自己發現到對藍毓曉有特殊的感情時，一切就不一樣了嗎？她的笑容、她的臉龐現在看起來都該死的迷人。

　　「哦～～沒事……我以為你還在生下午的氣。」藍毓曉低垂下頭，帶著點羞赧，「我後來可是專心工作，沒對任何人亂笑喔！」

　　「嗯，我知道。」像是很滿意似的，童彥祺竟然露出了會心一笑。這個笑震撼到他自己，他發現他為她的舉動感到放心並且高興。

　　他真的對隔壁這個不溫柔、不賢淑、跟賢良淑德扯不上一點關係的女人有不該有的感覺！

　　這簡直是天下第一奇事，他竟然會對這種類型的女孩感興趣！

　　「不過我倒真的不知道那邊的情況是這樣，我以為大家都在跟我打招呼，」藍毓曉再度偷瞄了童彥祺一眼，「竟然會造成他人的誤會。」

　　「那是因為演藝圈的男人條件好，倒貼的女人很多，會讓他們覺得女孩子都滿隨便的。」不過，他們誰也休想動到藍毓曉！

　　「說得也是！」藍毓曉輕輕拆下發束，散下一頭黑髮，打算重新綁齊，「那個人真的是帥哥一個，我想很多女人都喜歡他吧？」

　　「帥哥？」童彥祺皺起眉，這兩個字怎麼非常刺耳？「妳覺得他長得很帥？」

　　「不錯啊！白白淨淨，眉清目秀的，好歹人家是個藝人耶！」藍毓曉轉了轉眼珠子，那傢伙長得的確是滿俊秀的，只是比她家那兩個男人差了點。

　　「妳喜歡那種型的男人嗎？」童彥祺再度心浮氣躁，一邊很不客氣的按下喇叭。

　　叭——刺耳的喇叭聲在車陣中響起，好像連鎖反應一樣，惹得一堆不耐煩的司機也一起發出共鳴，此起彼落。

　　「喂，你幹嘛啦？」藍毓曉趕緊探前攀住他的手，「幹嘛那麼沒耐性？現在在塞車，你按什麼喇叭？」

　　童彥祺就是火大，他轉過頭想罵她，卻赫然發現過近的她！

　　黑色的長髮披泄而下，除了她假扮成藍毓春來工作室報到那天外，他就沒有再看過她放下頭髮的模樣。

　　黑色發絲散落在白皙的頸子上頭，襯著她那張精緻的臉龐，他當初怎麼會錯認她呢？他該記得她到工作室報到的那一天，雖然是長髮披肩，裝扮成淑女的模樣，但是這張自信且朝氣的神情，是無論如何都遮掩不去的。

　　童彥祺凝著眉頭，卻撫上了藍毓曉的長髮，他很自然的為她輕撩秀髮，再將散落到臉頰上的頭髮勾到耳後。

　　這細微的動作差點讓藍毓曉無法呼吸，今天早上他才如此細微的撫過她的前額、撥去她的前發，現在再來一回，已經讓她的心呼之欲出了！

　　藍毓曉垂下眼睫，不自禁的嬌羞起來，她突然渴望他能夠觸及她的臉龐，她覺得必須再有進一步的接觸，她才能夠真正確定自己的感覺。

　　所以她揚睫，柔媚的雙眼認真的看向了童彥祺，而他也正凝視著她。

　　外頭此起彼落的喇叭聲與車聲已經消失，他們誰也聽不見外面的喧嚷，這一刻所有聲音都停了下來，世界仿佛也停止運轉。

　　藍毓曉輕輕的，甜美的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

　　而童彥祺的手指迅速的覆上那個微笑，他的掌心包裹著她粉嫩的臉頰，但是他的拇指正壓著她柔軟的唇瓣。

　　「事情……」他喃喃的出聲，「好像不該是這樣……」

　　「不然應該是怎樣？」藍毓曉主動的攀住他撫著她的手臂，一雙眼裏又是柔波四起。

　　應該是……童彥祺的大腦停止思考太多，他緩緩的低下頸子，眼裏只放得下那粉紅色的唇瓣，他知道如果不吻上它，他一定會後悔……

　　叭——突然一陣殺風景的喇叭長鳴，來自後頭的車子，因為前方車陣已然移動；車子裏的兩個人嚇了一大跳，童彥祺趕緊松了手，重新操控方向盤，踩著油門徐徐前進。

　　而藍毓曉也是緊張尷尬得滿臉通紅，趕緊坐正身子，把剛剛攀著人家手臂的手給抽回來。

　　但在瞬間，她的手被握住。

　　被握住的藍毓曉怔了一下，感覺到手腕間的熱度傳來，她側了首看向童彥祺，而他只是抽空瞥了她一眼。

　　他的手心包裹著她的手，她的手指修長，但並不是柔嫩細緻，那是雙常沖洗底片的手，跟他一樣粗糙的手。

　　但他卻覺得那雙手吸住了他……抑或是他吸住了那雙手，至少他不願意放開。

　　於是童彥祺繼續開著車，右手卻緊握著藍毓曉的左手不放。

　　「這樣好嗎？」藍毓曉俏聲的問著，「你得記得打檔。」

　　童彥祺輕笑起來，這女人還亂沒情調的，他搖搖頭，把她的手給拉到排檔杆上，就這樣覆著她的手進行開車的排檔動作。

　　藍毓曉有一下沒一下的偷看著他，喜不自勝的笑容漸漸漾了開，不管事情為什麼會走到這一個地步，但是她都非常樂見。

　　「別一直看我。」童彥祺微微露出點赧色，「這樣我會不專心。J

　　「你這是強人所難吧？」這廂說得挺理所當然的，「我一顆心都快跳出來了！」

　　「咳！」感謝這女人一再強調這詭譎的氣氛，「妳……真搞不懂我現在到底在做什麼！」

　　「你在開車，而且還握著我的手。」藍毓曉忍不住笑意，笑得既甜又美。

　　童彥祺認真的轉過頭來盯了她兩秒，然後再專心往前方看，「我怎麼會失神看上妳這種女人？」

　　「喂，說話客氣點，你才說過我比那些女明星漂亮的。」而且還說路上的車駕駛都盯著她不放。

　　「但是……跟我的理想標準差很多。」童彥祺認真的思考著，「沒情調就算了，嬌羞也只維持幾分鐘，一點都不柔美！」

　　「你也跟我的理想差很多啊！」藍毓曉噘起了嘴，哪有人握著她的手還在數落她的？「自以為是、大男人主義、主觀意識過強。」

　　「吵死啦！」童彥祺沒好氣的低吼著，「妳就不能乖乖的安靜幾分鐘嗎？」

　　「不行。」藍毓曉吐了吐舌，沖著童彥祺扮了個鬼臉。

　　他看著她那副模樣，禁不住還是笑了起來。

　　兩個人格格的笑個不停，不知道是想用笑聲來化解尷尬，還是希望彼此可以再自然一點。

　　「今天工作很累，我直接送妳回家如何？」雖然他很想再跟她相處，但是還是體貼至上。

　　「嗯……也好。」藍毓曉的確感覺到累積下來的疲累，點了點頭。

　　車子過了交流道，順利的滑了下去，道路豁然開朗，通行無阻。

　　童彥祺碎語交代著明天要準備的事項，還有她該開始找幾個人來試拍，為寫真做些範本出來。

　　話題繞到公事，藍毓曉不是不喜歡，但是總覺得他們之間的現況需要一點更明確，或是再深一步的交代。

　　「就這樣，明天一樣七點半到。」童彥祺打了個左轉，「還有問題嗎？」

　　「有。」她凝視著自己被握住的左手，動動手指，「這個……是什麼意思？」

　　「嗯？」童彥祺真的不明所以，「麻煩說中文好嗎？」

　　「就是……咳！」幹嘛要女孩子來提這些啊？「我們之間的事情。」

　　嚇！童彥祺差點沒滑掉方向盤，瞪大了眼睛看向她。要不是這條路既寬又荒涼，沒什麼來車，真怕他剛剛會因為手滑而撞上了無辜車輛。

　　「我們……」童彥祺的聲音低了八度，右手依然能感覺到其下的柔荑。「我們之間的……」

　　「很突然，但還是發生了。」藍毓曉死命低頭往自己的膝蓋看，「我只是想知道你心裏是怎麼想的……是一時的意亂情迷？還是你……」

　　藍毓曉說不下去了，她希望童彥祺能自己接話；她知道她的容貌會帶來不小的誘惑，但她不想相信童彥祺這種人的自製力會如此的低。

　　至於她的想法嘛……她被童彥祺吸引著，所以她會願意跟他進一步交往看看。

　　可惜童彥祺尚未答腔，就來到藍毓曉的住處，那是一幢位於石牌郊區的透天別墅。

　　童彥祺減緩速度，車前兩個大燈打亮前方，照亮一個妙齡女郎。

　　嗯？藍毓曉？童彥祺狐疑的定神瞧著，車子停了下來，車前果然站著跟藍毓曉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

　　藍毓春正要進門，卻剛好看見一輛陌生的廂型車行駛過來，打量好一會兒，才看見姊姊坐在裏面……那她隔壁的人是……

　　「曉！」一模一樣的聲音從外頭傳來，藍毓春走到車門前，「妳怎麼沒騎車回來？發生什麼事了嗎？」

　　「不！沒什麼事。」童彥祺很快的開口解釋，「因為今天我們出外景拍攝，我想讓她早點回來休息。」

　　「哦……」藍毓春眨了眨眼，這麼說來……眼前這個男人該不會是……「童彥祺先生？」

　　藍毓曉下車握著妹妹的手，兩尊一模一樣的美麗娃娃就站在面前，讓童彥祺看得出神；現在說話的人就是藍毓春嗎？那個他一直想要延攬，而且比較喜歡的類型。

　　「小春，他就是童彥祺。」藍毓曉鄭重的介紹著，「這位就是我那位溫柔漂亮、柔順乖巧，差一點點落入火坑的妹妹，藍毓春！」

　　「非常感謝妳的介紹……」童彥祺沒好氣的搖了搖頭，「不過，我那裏並不是火坑好嗎？」

　　「童……童、童先生！」藍毓春已經興奮莫名了，「進來喝杯茶再走嘛！」

　　小春！藍毓曉訝異的看向妹妹。

　　「好嘛！我跟曉好喜歡你的作品集，我想請你幫我簽個名。」藍毓春積極到沖到駕駛座邊的車窗外懇求著。

　　看那溫柔似水的眸子，聽那吳儂軟語的聲音，瞧那我見猶憐的姿態……這才是他喜歡的女人類型，怎麼看都怎麼順眼，童彥祺露出微笑，帶著點難以婉拒的笑意，最終還是點了頭。

　　「太好了！來，車子往這邊停。」藍毓春興奮的笑了。

　　庭園裏，穿著粉色長裙的女孩子高興的跳著，而一旁穿著白褲的女孩倒是雙手抱胸，一臉緊繃著的態度。

　　她怎麼忘記了，童彥祺那傢伙喜歡的類型是小春那種的吧？看看他對小春的態度有多和善，還帶著溫柔的笑容……小春的走路方式、說話語調，她打死都學不來，童彥祺總不會……把她當成小春了吧？

　　二話不說，連聲招呼都沒打，藍毓曉甩門就進屋去了，那甩門聲超大，嚇了藍毓春好大一跳。

　　「曉……」藍毓春意識到情況不對勁了，「她怎麼了？今天有發生什麼事嗎？」

　　「嗯……應該是沒有。」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是在發什麼火？

　　「不對，曉在生氣……」她跟藍毓曉的心電感應一向不能忽視，「對不起，童先生，您先請進。」

　　「好的。」童彥祺始終對藍毓春掛著微笑，面對這樣可人的女孩，他當然樂意給予溫柔的笑容。

　　只是……那女人好端端的是在生什麼氣啊？是因為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嗎？

　　藍毓春禮貌的泡了杯茶請童彥祺先坐，然後便急急忙忙的沖上樓找藍毓曉。

　　童彥祺一個人端坐在客廳，看著雅致的環境，可以看得出藍毓曉家十分寬裕，過得十分舒適。

　　牆上掛了許多攝影作品，他對這個當然高度感興趣，索性站起來一一觀賞，一直到電視上一張普通的家庭照為止，照片裏有著四個人，卻擁有同樣一張臉孔……

　　「嗯？你是誰？」後頭冷不防的響起聲音。

　　童彥祺回頭，看見俊秀開朗的男子，他有著跟藍毓曉一樣的容貌，只是因為是男孩子，所以輪廓骨架及味道大不相同……

　　「怎麼？有人嗎？」後頭又出現另一個長鬈發的男人。

　　又是一個藍毓曉！

　　童彥祺瞪大了眼睛，眼前兩個男人氣質、味道皆不相同，但是那張臉一模一樣，任何人看都知道絕對是同卵雙胞胎……問題是，他們跟藍毓曉也是一個模子……

　　童彥祺怔住，四、四胞眙？

　　樓上此時傳來了腳步聲，藍毓曉一句話也沒跟藍毓春說，只是跟著下樓來，她盡可能的平心靜氣，手上幫藍毓春抱著一落童彥祺的攝影作品集。

　　「大姊，妳又怎麼了？」藍毓色一瞧見藍毓曉就發難，「又生氣啦？」

　　「我哪有？」藍鋪曉懶得理他，把作品集擱上桌。

　　「沒有才怪！我們兩個剛剛都感覺到了！」藍毓陽悻幸然的往房間走去，「拜託妳脾氣好一點，要為我們這些同卵的胞弟胞妹著想一下。」

　　他們四個人的心電感應強到沒話說，尤其對彼此的情緒起伏感覺更是明顯，偏偏藍毓曉動不動就上火，總是讓他們其他屬於溫和派的弟妹們沒來由的心浮氣躁。

　　藍毓春高興的請童彥祺簽起名來，藍毓色在一旁跟著驚呼，兩個姊姊的偶像童彥祺大駕光臨，無怪乎三姊會高興成那樣！

　　只不過……藍毓色不必回頭就能感覺到，好像有一個人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最後他受不了一喜一怒的心情，沒說兩句話也溜上樓去。

　　藍毓曉坐在那裏看著笑語盈盈的童彥祺就是感到很不爽，她覺得自己在無理取鬧，但她就是高興不起來；看到他對小春那麼的和顏悅色，還有剛剛避開不答的答案，都讓她一肚子火！

　　她八成是表錯情，會錯意了！

　　「怎樣？小春很符合你的要求吧？」藍毓曉大剌剌的坐在沙發上，還蹺起腳來，「溫柔、知書達禮，而且非常的柔順。」

　　藍毓春愕然的看向對座沙發上的藍毓曉，情況大不妙！

　　童彥祺只是抬起頭瞥了她一眼，然後微蹙著眉頭，低頭繼續幫藍毓春簽名。

　　「小春，明天我跟妳換好了。」冷不防的，藍毓曉又進出這麼一句話。

　　「咦？換什麼？」藍毓春莫名其妙的捧著攝影集，狐疑的問著。

　　「換工作啊！」藍毓曉托著腮，說得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反正我們本來就應該回到正軌。」

　　「換什麼工作啊？」藍毓春聽出點端倪，心竟有點慌亂。

　　而一旁的童彥祺早已停止簽名的舉動，他第一時刻就聽出藍毓曉話裏的意思，現在一股怒火正翻騰而上，隨之加重握筆的力道。

　　「妳去童彥祺那邊，明天我去任秉恩那邊。」藍毓曉啪的站起身，「這才是最適合我們……也最能合他們意的方式。」

　　「不行！」藍毓春失聲尖叫，手裏的作品集竟跟著滑落，「不……」

　　「我們契約已經簽了，妳最好不要忘記。」藍毓春臉色蒼白的想繼續說話時，童彥祺已冷然的搶白，「還有鄺采芳的寫真集，妳也還沒拍。」

　　「我記得你一心一意希望小春去你那兒，並不是我。」藍毓曉回頭，沒句好話，「寫真集我會負責到底，不過小春比較擅長人物照，你也可以考慮。」

　　「曉！」藍毓春緊張的喊著，她不想離開任秉恩那邊，她、她還……

　　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藍毓春身邊掠過了一道身影，她驚愕的看向童彥祺往前疾步而去！只見他三步並作兩步跟著藍毓曉身後而去，直接沒入廚房。

　　進了廚房想拿水消火的藍毓曉，瞬間感受到有人逼近，回身想給記拐子，卻在施展之前被人扣住雙腕，直接架上廚房的牆壁！

　　「妳在搞什麼鬼？」童彥祺緊皺著眉，口氣十分慍怒。

　　「你……放開我……你在我家壓住我？」藍毓曉死命想掙扎，卻是徒勞無功。

　　「無緣無故鬧什麼？還叫藍毓春到我那裏去？」黑暗中依舊見著童彥祺銳利的雙眼，裏頭載滿怒意。

　　「我是如你所願，你一直很喜歡小春不是嗎？」藍毓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耍什麼任性，「我想你一定是弄錯了，我長得跟小春一模一樣，不代表我就是她！今天好不容易看到你一直想見的小春，感覺一定都不同了吧？」

　　弄錯？這種事能弄錯嗎？

　　他的心為她加速跳動、他的目光為她緊緊追隨，這種感覺能弄錯嗎？童彥祺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緊緊扣住她，「事情不是妳想的那樣。」他沉著聲，像個情人一樣的解釋著。

　　「不然是怎樣？」藍毓曉哼的別過頭去，「反正你也別想得太複雜，你一直希望我走，讓小春當你的助手，我只是如你所願而已。」

　　「我並不希望妳走！」童彥祺低吼著，這女人怎麼這麼難搞？果然還是溫柔一點的女人好。

　　「少來！」藍毓曉才不想聽，「放手！要不然我要叫人囉！這可是我家！我——」

　　童彥祺的唇吞掉了她未吼出來的話語。

　　這女人礙眼極了，煩死了、吵死了！一張嘴說個不停，又吵又鬧的，他最討厭這種類型的女人。

　　可是偏偏……她礙眼到佔據了他的視線、他的思想、他的腦子，剛剛若不是後頭該死的喇叭聲，他早已吞沒了這張惹他心煩意亂貼唇。

　　事情只是晚了一些時間發生，但初衷是未曾變化的。

　　這麼剛硬的女人，她的唇怎麼會這麼柔軟？她有股醉人的甜美，快要讓他陷進去而無法自拔。

　　藍毓曉瞪大了雙眼，刺人的胡碴正刮著她的下巴，溫熱的唇正覆著她的唇瓣，最駭人的是，這男人凶是凶，但是他的吻卻溫柔得嚇人！

　　一股躁熱竄了上來，竄進她的心裏，她心裏被這詭譎的感覺充滿，完全無法思考太多，只是放軟了身子去感受與回應這一切。

　　本來想進入廚房一探究竟的藍毓春在外頭就止住步伐，她感覺到藍毓曉的心境，羞紅著臉沖回樓上；而兩個男人則是悠哉悠哉的下樓來，他們的心裏現在正充滿了甜膩膩的感覺，暈陶陶的教人覺得有些昏眩。

　　「算了！」兩個男人相視一笑，聳了個肩，「讓她戀愛總比一天到晚發火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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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小琪，妳的漢堡。」高亢的嗓音再度響起，「石頭，你的培果。」

　　七點半，早餐準時發放，還待在工作室的人紛紛沖出來領食物，還有幾個人八點才會來報到，藍毓曉依照慣例把每份早餐擺好，上頭還貼上名條，讓他們進門時就能領取。

　　「毓曉，C攝影棚空出來了，妳要什麼器材自己去搬。」石頭邊走邊打了個大呵欠，「不知道的再問。」

　　「攝影棚？」藍毓曉眨眨眼，無緣無故空出攝影棚給她幹嘛？

　　「嗯？妳不是要拍鄺姊的寫真集嗎？趕快開始練習啦！」石頭轉轉頸子，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響，「老大昨晚吩咐我們空出來的，練習用模特兒的部分妳再去找他談。」

　　「哦……」藍毓曉勾起一抹笑，是他幫她準備的啊！

　　左手拿起美式淡咖啡，右手捧著她親手做的三明治早餐，藍毓曉趁著大家偷閒聚在前頭聊天的空檔，迅速的沒入走廊，往裏頭的辦公室走去。

　　連門都沒敲，她輕輕的轉動門把，整個人從細縫中閃進辦公室內，迅雷不及掩耳。

　　裏頭沒聲響，連個人影都沒有，這讓好不容易「潛」進來的藍毓曉感到有些失望。

　　他不在？一大早能去哪里？該不會是回家睡覺了吧？她皺起眉頭，老大不高興的把東西擱在桌上，還是往座位那兒走去。

　　在座位後方有張簡便的小床，床上正躺著一個呼呼大睡的男人。

　　嚇、嚇死人了！

　　藍毓曉差一點點就踹到童彥祺的床鋪，只手撐著桌面煞住腳步，她怎麼從來不知道這椅子後面別有洞天，還能塞進這張小躺椅？

　　不過依照這間辦公室亂七八糟的程度，站在外頭的人是絕對看不到的。

　　藍毓曉躡手躡腳的擠了進去，柔軟的身子很快的閃過座椅來到床鋪邊，她蹲下身，準備來好好端詳一下昨天強吻她的傢伙。

　　前幾天好像也有這樣的狀況，他睡著、她醒著；她看著他的五官，那時候覺得有些呼然心動，而現在呢？她只能用身體的細胞去回憶昨天晚上那激烈的親吻。

　　激烈但是溫柔，童彥祺緊緊的抱著她，屬於男性的氣息吹拂在她臉畔，濕熱的唇舌翻攪著，她還記得自己身體被擁抱的感覺，他的臂膀強而有力的圈住她的身體，而她使不上力的依著他，閉上眼去享受感情的衝擊。

　　這個吻之後，代表某種關係的開啟，他們不再是單純的上司與助手，中間多了點熱情與甜美。

　　藍毓曉又笑了，手指又再度不安分的往童彥祺臉上移動，眼瞼、睫毛、鼻子、置有耶張嘴……

　　「又在研究我了嗎？」童彥祺悠悠轉醒，他閉著眼睛就能猜到對他上下其手的人是誰。

　　「嗯！」藍毓曉貼近他看著，「研究你的接吻技巧為什麼這麼高明。」

　　「沒有必要一大早就來誘惑我吧？」童彥祺有點無奈的笑著，反握住藍毓曉的柔荑，在嘴邊摩挲著。

　　「少臭美！」藍毓曉嘴上這麼說著，身子卻坐上了躺椅邊緣，任童彥祺親吻著她的手，「是你在誘惑我好不好……」

　　嗯？童彥祺挑高了眉，看著緩緩俯下身的藍毓曉。

　　他抬高手，輕柔的壓下她的頸子，繼昨夜的熱吻之後，今天理應來個早安之吻，這樣他會比較快清醒。

　　「嘿……」吻了一陣，藍毓曉輕啄起他的唇瓣，「昨天的事你還是得給我個交代。」

　　童彥祺捧著她的臉，狐疑的皺起眉頭，「我以為已經夠清楚了。」

　　「口說為憑。」她再用唇咬了他的下唇，調皮的嬉鬧著。

　　「我……」童彥祺看著眼前閃亮亮的雙眸，考慮著到底該怎麼開口比較適切。

　　此時，電話不客氣的響了起來，像是在懲罰他想太久似的。

　　藍毓曉不高興的甩手肘撞了一下他的腹部，起身接電話。

　　童彥祺悶痛一聲，卻笑開了，他起身時拍了拍藍毓曉，帶著盥洗用具就往門外走去。

　　裏頭的藍毓曉幫忙抄下公事重點，心裏正埋怨著每次在緊要關頭都有事阻撓，煩死人了！

　　「老大……」阿胖走了進來，「老大咧？」

　　「去梳洗了，怎樣？」身為第一助手，藍毓曉早就練就一副有模有樣的態勢。

　　「上個月拍的照片出來了，等一下幫我拿給老大看。」阿胖把一本厚厚的本子遞給藍毓曉，「這是這禮拜的進度，記得一定要叫老大看。」

　　「OK！」她接了過來。

　　阿胖前腳剛走，童彥祺就回到辦公室，他順手紮好頭髮，進門前特意看了一下外頭的情況，然俊「順手」把門帶上。

　　「幹嘛關門？你意圖不軌喔！」藍毓曉靠著桌緣，卻露出魅惑的笑容。

　　「誰教妳讓我想意圖不軌！」童彥祺邊說，邊上前摟住藍毓曉的腰際，繼續剛剛未完的熱吻。

　　這是種很奇妙的感覺，他交過好幾個女朋友，也有過幾個女人，但就是沒有一個會讓他這樣掛念的，更沒有一個會讓他失控到得強吻對方才能表達出自己的感情。

　　以往的女人都是乖巧聽話的，仿佛少了一股動力，也無法在他心底激起什麼漣漪；而藍毓曉……她激起的可不只是漣漪，簡直就快要是海浪了。

　　「夠了……」藍毓曉推開他，「我會不好意思。」

　　童彥祺用瞠目結舌來表示他的驚訝，隨之而來的當然又是一陣手肘的攻擊。

　　他帶笑坐下來，順手拿過桌上的早餐，今天的紙杯有些不一樣，是他沒看過的牌子。「這什麼？哪家的？」

　　邊說，他邊皺起眉頭，太難喝的他不接受。

　　「藍毓曉牌的。」她再度一屁股坐上隨的桌面，「以後你就只能喝我煮的咖啡跟我做的三明治，認分點吧！」

　　童彥祺看了一下手中的咖啡，他吃過不少女人做的東西，通常在關係宣示後，或是上過床後，女人會開始細心的想做料理；不過……別的女人煮的他敢吃，藍毓曉的手藝……不知道能不能領教喔？

　　童彥祺有些遲疑的插進吸管，喝了一口……咦？味道還不錯嘛！這杯咖啡讓他信心大增，趕緊再咬一口三明治……

　　「咳！咳！」這一咬他差點沒吐出來，「怎麼……番茄醬不必錢嗎？」

　　「咦？擠太多了嗎？」藍毓曉還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探視她的精心傑作，「我怎麼知道該放多少，我就照著小春的方式做啊！」

　　「又鹹又甜……這個蛋還是焦的……」果不其然，這女人沒有這方面的天分。「連麵包也烤焦了，還藏到裏面……」

　　「沒辦法，我們家吃的都是小春在準備。」藍毓曉竟然還敢聳肩，一副無辜的樣子，「我又不是你喜歡的那種類型，你就將就點吧！至少我還願意為你下廚。」

　　童彥祺真的沒想過，怎麼有女人不會煮飯還能說得冠冕堂皇？女人都應該會煮飯啊！更嚴重的是，為什麼他偏偏會喜歡上這種女人？

　　「不必勉強。」太勉強的話，他的味蕾說不定會抗議，「妳就保持妳的樣子就好了。」

　　「幹嘛？怕被我毒死啊？」她努努嘴，一副好心沒好報的可憐樣。

　　童彥祺搖搖頭，趕緊多咬幾三明治以明志，頂多大口喝幾口咖啡就是，免得這丫頭胡思亂想，等一下火氣一上來，又鬧得滿城風雨。

　　藍毓曉看著童彥祺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露出滿意的笑容，其實她還想追著未竟的話題跑——他們之間，現在究竟算什麼？

　　但是窮追猛打不是她的個性，總覺得再追問下去，有點咄咄逼人的感覺。

　　「我去準備一下東西，等一下要練習拍照了。」藍毓曉跳下桌子，「你慢慢吃吧！」

　　童彥祺及時握住她的手，她旋即回過頭。

　　「我們交往吧！」童彥祺抬頭看著她，連說這種話都顯得簡潔俐落。

　　「咦？」大概是太突然了，藍毓曉竟然一時反應不過來。

　　「沒聽到就算了。」好話不說第二次，而且再說一次他會覺得害羞。

　　「真的？假的？」藍毓曉竟然下一刻就拔尖了嗓音，興奮莫名的跳到他身上去，「你是認真的喔！我可不是讓你隨便玩玩的對象喔！」

　　「我一向很認真。」童彥祺趕緊抱住她，這女人真的是跟溫柔一點都扯不到邊，「算我倒楣，偏偏喜歡上妳。」

　　「那真的只能算你倒楣了。」藍毓曉展開笑顏，甜美的模樣教人想拆吃入腹。

　　這麼簡單的幾個字，竟然可以讓人如此欣喜若狂，原來這就是戀愛的感覺！藍毓曉看著童彥祺，一張嘴笑得闔不攏，她會喜歡上這個攝影才子，其實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好了，正事要緊，妳找個模特兒來試拍幾張，最晚下個月就得開始拍攝。」童彥祺手滑過她高紮的馬尾，「可別砸了我的招牌。」

　　「是，老大。」藍毓曉站起身，比了一個敬禮的模樣。

　　「叫彥祺。」出入意料的，童彥祺突然認真的糾正藍毓曉的叫喚。

　　「彥……彥祺？」這一下硬是把藍毓曉的臉染紅了，「在這、這……這裏這樣叫？」

　　「有什麼不妥嗎？妳現在是我的女朋友，這樣叫理所當然。」他並不避諱這種事情，「我當然也會叫妳毓曉……或是曉……」

　　哦……藍毓曉漲紅著臉，尷尬的低下頭，然後根本是同手同腳的走出去。

　　她跟童彥祺之間的進展已經迅速到很教人吃驚的地步了，想不到他還準備跟整間工作室的人開誠佈公，沒有打算一點點隱瞞嗎？

　　既不要求她改變，還繼續有意無意的對她施展溫柔與體貼，這就是成熟男人的戀愛方式嗎？真是教人心跳一百，暈眩得不能自己。

　　正事、正事！藍毓曉甩甩頭，趕緊開始架設器材，彥祺可以公私分明，她也得有樣學樣，不能因為私情就暈了船，什麼正事都給忘了。

　　現在的壓力可不同了，當初彥祺可是拍胸脯保證她能拍，且那時她只是個助手，現在卻已升級為女朋友，她當然不能砸了他的招牌！

　　「要不要幫忙？」幾個工作室的男同事一起進來幫藍毓曉架設器材。

　　「謝啦！」她大而化之的拍拍他們的背，覺得人間處處有溫情。

　　「毓曉，真有妳的，竟然可以讓老大為妳空出一整間攝影棚。」一個在這裏工作三年的男孩，語帶羡慕的說。

　　「有什麼辦法，我當初誇下海口，說要幫鄺采芳拍照啊！」藍毓曉聳聳肩，這是自作孽不可活。

　　「老大很信任她啦！毓曉拿過好幾次攝影獎，老大之前就在提她了。」另一個男孩還記得童彥祺特地提過她們姊妹的名字。

　　「不過，我怎麼記得老大說是要找藍毓春？」這叫哪壺不開提哪壺，有個白目的男孩好奇的問：「結果來的卻是毓曉？」

　　「咳！這叫做百密總有一疏。」藍毓曉這廂竟得意的笑起來，「人算不如天算，人哪！還是不要太會算得好。」

　　「什麼百密總有一疏？」門邊站了個懶洋洋的人，雙手抱胸的靠著門，聽這群三八閒話家常。

　　一見到童彥祺，幾個男孩紛紛噤聲，假裝忙碌起來；唯有藍毓曉只是沖著他露出個靦腆的笑容，然後繼續裝她的鏡頭。

　　本來就是嘛！這一切都是機緣巧合，也是多虧老天爺愛開玩笑，才讓他們現在得以在一起啊！

　　「曉。」童彥祺很自然的叫著對她的昵稱，「晚上我要出席一個小型的攝影評審大會，妳要陪我去。」

　　「哦……」聽見童彥祺親昵的叫喚，藍毓曉的臉再度迅速漲紅。

　　曉？在場眾人都聽得愕然，曾幾何時，老大會那麼那麼親密的叫人啊？

　　「要穿漂亮一點，所以妳可以提早下班。」他也該去整理一下儀容了。

　　「要穿裙子嗎？還是……」那她得趕快跟小春借。

　　「穿適合妳的樣子就好。」童彥祺微微一笑，他喜歡的是這個樣子的她，「不過我會穿西裝出席，妳當然就不能穿牛仔褲去……」邊說邊注意到有個男孩默默的接近藍毓曉，想幫她的忙，他忍不住出聲提醒，「天兵，不要靠毓曉太近，她現在是我女朋友，當心我宰了你。」

　　女朋友？天兵嚇得退避三舍，一屋子男人的眼珠子也全都掉在地上打滾，藍毓曉是老大的女朋友？這是民國幾年發生的事？她才進來多久啊？

　　「喂，你別嚇他。」藍毓曉趕緊站起身走向童彥祺，「約在哪里？幾點？」

　　「我去接妳。」儘管說起話來像公事公辦，但藍毓曉還是聽出他語氣中的體貼，「不要刻意裝扮，我喜歡的是這樣子的藍毓曉。」

　　「我知道了。」聽見童彥祺這樣說，比什麼話都來得窩心。

　　這個樣子的她，才是原原本本的藍毓曉啊！

　　「模特兒的電話去找小琪拿，她有一些合作的對象。」童彥祺拍拍她，往外頭走去，「今天下班前要交二十張出來。」

　　「0K！」藍毓曉也側了頭回了個微笑，她對童彥祺眨個眼，代表感謝。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看得出來她對兩人關係轉換的尷尬與不知如何自處，索性抓了機會公告給眾同事們知曉，從稱呼到公開，每一步都是為了她著想；不讓她說一句話，卻把事情公開，讓每個人都自然的體認這個事實。

　　她，現在是童彥祺的女朋友。

　　她不知道為什麼童彥祺可以這樣自然的在外人面前說喜歡，但是她實在做不到，或許是年紀有差、歷練不同吧？她光是想起他就會手忙腳亂了，甭說什麼泰然自若、從容不迫了。

　　真討厭，她又愈加喜歡他了！


　　下午四點，藍毓曉騎著機車奔回家中，先洗了個戰鬥澡，再沖到衣櫃旁準備精挑細選，穿套合宜的衣服，陪童彥祺出席宴會。

　　結果她站在衣櫃前，搬出了一堆衣服，就是沒一套她覺得適合的。

　　怎麼看起來沒一套正式的？為什麼每一件幾乎都是褲子啊？藍毓曉咬咬唇，她的裙子真是少到可憐，這樣子不行，再呆也知道陪同童彥祺出席時可是要淑女些。

　　藍毓曉下一刻就沖往隔壁房，隔壁就有一堆裙子可以挑，而且身高、身材與她一模一樣。

　　藍毓春的衣櫃裏幾乎都是裙子，而且件件高雅迷人，藍毓曉搬了好幾套出來比試，的確是不難看，但她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曉？」很意外的，藍毓春竟也提早下班。「妳怎麼在這裏？」

　　「小春，妳回來得正好。」藍毓曉一見到救兵就沖上前，「快點！我晚上要陪童彥祺出席一個攝影評審大會，我都沒有裙子可以穿！」

　　藍毓春眨眨眼，看著大姊喜上眉梢的模樣，不由得笑了起來。「妳跟童彥祺……怎麼啦？」她使壞的逼問起藍毓曉。

　　「嗯……我、我……哪有怎樣！」說這些話時，藍毓曉全身僵硬，緋紅的臉道盡一切，「妳快點幫我選啦！」

　　「真奇怪，我聽說童彥祺喜歡溫柔乖順的女人耶！」藍毓春走上前，把藍毓曉手上的衣服拿下來，「怎麼會栽在妳手中啊？」

　　「小春！」藍毓曉用力捶她一下，「妳別鬧我啦！」

　　「呵呵……好啦！我來幫妳選……」藍毓春拉過胞姊的手，在衣櫃前掃了一遍，「曉適合有個性一點的穿著，藍色妳覺得怎樣……還是這件白色的？」

　　「都可以啦！」藍毓曉哪知道怎麼搭配，一切由小春決定就好。

　　「還是……」藍毓春突然沉吟一下，「我們穿一樣的衣服去好了！」

　　「咦？」藍毓曉愕然的看向妹妹，「去……妳該不會也要去……啊！」

　　藍毓春羞怯的點頭，她今晚的確也要陪任秉恩出席那個評審大會，所以才提早下班回來準備。

　　「別想太多，我跟任秉恩不像你們那樣，」是啊！她再怎麼喜歡對方，也要對方有意才行……「我只是以助手身分陪同而已。」

　　「哦……」感覺出妹妹的心情低落，藍毓曉也不便再多問什麼。「那我們就穿一模一樣去好了，順便測試一下他們認不認得出我們？」

　　「嗯！」藍毓春勉強露出笑顏，從衣櫃裏拿出兩套一模一樣的衣服。

　　這是她的壞習慣，她總是習慣多買一套給姊姊，連裙裝也是，總認為她們會有機會穿上一模一樣的衣服。

　　藍毓曉走上前給妹妹一個擁抱，她知道小春現在心裏並不好受，但是小春個性向來如此，她如果不說，就誰也不要過問。

　　「曉，妳覺得童彥祺能認出妳來嗎？」藍毓春幽幽的問。

　　「不知道，今晚就知道啦！」藍譬曉在立鏡前換起衣服來，「等一下我們一起站在外頭，看他走向誰。」

　　「嗯……」藍毓春回擁了姊姊，「妳現在很幸福喔！我感覺得到。」

　　「嗯！心裏甜滋滋的，滿滿的都是他的影子。」藍毓曉尷尬的說著，面紅耳赤，「很奇怪吧！事情怎麼走到這一步的都不知道，昨天一個吻，就讓我頭暈目眩了！」

　　吻……藍毓春下意識的撫上自己的唇，她的吻好像沒有這種魔力耶！

　　「哎呀！愛情哪能解釋，」她彈了藍毓曉的前額一下，「快坐下來，我幫妳打扮得美美的。」

　　藍毓曉乖乖的坐下來，讓妹妹的一雙巧手為她妝扮。

　　其實她對童彥祺沒什麼信心，畢竟她們長得實在太像了，身高、身材及聲音都如出一轍，只要靜靜站著，根本沒人能分得出來。

　　尤其今天她們還穿了一樣的衣服、梳著一樣的髮型……

　　所以當遠方開來兩輛車，車速明顯減了下來，因為兩輛車的駕駛都看見別墅外站著兩個純白的美人。

　　她們都高紮起馬尾，並且使用鑲鑽的發束箍緊頭髮，黑色的長髮直順而下；而兩張一模一樣的臉龐都帶著微笑，耳垂掛著圓型的金色耳環，身穿連身白色雪紡紗裙，上頭縫滿珍珠，腰間系了條銀色的粗緞帶，在背部紮了個可愛的大蝴蝶結。

　　勻稱的小腿裹著絲襪，腳上穿的都是香奈兒的金色高跟鞋。

　　任秉恩先下車，緊接著童彥祺也自他的車上走下來，兩人都很訝異的看著眼前那對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今晚的她們因妝扮而更加出色，氣質出眾、高雅端莊，必定會成為會場矚目的焦點。

　　只是……誰是誰啊？

　　「搞什麼……」童彥祺走上前，他意外的刮去一臉胡碴，乾淨得讓藍毓曉差點因驚嚇而露出馬腳，「妳們幹嘛穿一樣的衣服啊？」

　　她倆笑而不答，她們早就約好，誰帶錯就將錯就錯，上誰的車。

　　「你分得出來嗎？」任秉恩沒好氣的問著身邊的男人。

　　「不講話就有點難分。」童彥祺瞇起雙眼，「妳們最好不要再給我玩調換身分的遊戲。」

　　哼！只要你挑對就不會有那種狀況啦！藍毓曉在心中碎碎念著，一邊偷看著童彥祺，他沒刮鬍子前看起來就很性格，怎麼刮掉後看起來更性感啊！

　　整個臉的輪廓分明，粗獷的味道未曾減弱，反而還流露出一股陽剛的男人味。

　　童彥祺一步上前，直接拉起藍毓曉的手，就往車邊拖。

　　「喂，你幹嘛這麼粗魯啊？」藍毓曉大聲叫起來，「我穿高跟鞋，很難走耶！」

　　只見童彥祺回首一笑，朝著任秉恩比了一個大拇指。

　　唉……藍毓春搖搖頭，她就知道，大姊一定會破功！她無奈的走近任秉恩，綻開一個柔美的笑容，隨著他上了車。

　　而另一邊的車子裏，童彥祺正認真努力的上下打量起藍毓曉，看起來嚴肅認真得可怕。

　　「幹、幹嘛這樣看我？」藍毓曉被盯到渾身不自在，「很奇怪嗎？」

　　「沒有。」童彥祺搖頭，「妳今晚非常漂亮。」

　　咦？意外地得到讚美，讓藍毓曉有些嬌羞，她抿了抿唇，低下螓首，刻意撫平紗裙，然後再轉過頭去看了童彥祺一眼。

　　「你今天……也滿帥的。」她說得有點尷尬。

　　童彥祺只是笑著，俯身上前索了一個甜美的吻。

　　「你怎麼認出我的？」趁空，藍毓曉俏聲的問。

　　「我怎麼可能認不出自己喜歡的人？」童彥祺回答得理所當然，封住藍毓曉的嘴。

　　因為她的眼睛裏最少有三千伏特，尤其從他下車後就一直偷瞄著他，他可是被電得渾身發燙，怎麼可能認不出來……她那雙載滿柔媚的雙眼呢？

絕對官僚

第七章

　　第十屆大專攝影展評審大會于知名的S大舉行，S大向來以藝術學院著稱，也出過下少攝影名家，只不過現在當紅的童彥祺與任秉恩都是無師自通，跟學院完全沒有關係。

　　舉辦單位費盡唇舌才邀請到這兩位當紅攝影名家來擔任評審委員，要不是之前欠主辦者一個人情，任秉恩寧願跟名模周旋，也不願意來參加這種無趣的評審大會。

　　結果這一拖，把童彥祺也拖下海！

　　童彥祺更不喜歡出席公眾場合，他喜歡窩在他的攝影工作室裏玩相機、修片、拍照、洗照片，對社交實在不感興趣。

　　不管怎樣，兩位名家都被拖下海，不過最誇張的是，在他們身邊的女人更是讓眾人眼睛一亮。

　　每個人都瞧見那對具有古典氣質的美女就站在兩大名家的身邊，她們有著一樣精緻的容貌，纖瘦的身材，穿著同一套衣服、同樣的髮型、同款的配件、同樣的鞋子。

　　再精明點的人就會發現，她們的美貌與目前正竄紅的整體造型師藍毓陽有著十分相似的外貌；而在攝影界有打滾過的人更是訝異的發現，這兩位美女雙胞胎正是這幾年竄起的攝影新秀，雖然資歷尚淺，但已經抱走不少攝影獎項。

　　「我覺得……」藍毓曉深吸了一口氣，「有很多眼光刺過來。」

　　「是嗎？」童彥祺倒是泰然自若，「大概是因為妳站在我身邊，讓不少女人嫉妒吧！」

　　可不是嗎7只不過是區區一個評審大會，竟然來了一堆美女，個個身材好得誇張，根本就是模特兒聚集地。

　　她們爭先恐後的擠到童彥祺面前，巴不得要爭取一個上相的機會！

　　任秉恩那邊更誇張，小春都快被擠出界外了。

　　又有一堆崇拜者加心機女湧了過來，藍毓曉的耐性雖然漸漸消逝，但是她很清楚這是怎樣的場合，依然掛著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只是人一多，她就被擠向後，愈來愈後面……

　　最後她老大不高興的脫離那個圈圈，在評審開始前溜到長桌去拿點飲料解解渴。

　　唉！還是這裏的空氣清新，她仰首松松過緊的頸鏈。

　　回首瞧著童彥祺，哪見得到他的人影，四周被美女團團圍住，還有一堆像是經紀人的傢伙也沖上去爭取機會，更甭說抱著他作品集的崇拜者是多麼狂熱了。

　　任秉恩那邊更別說，簡直可以用排山倒海來形容。

　　「藍小姐。」一位文質彬彬的男人突然靠近她。

　　「呃……」藍毓曉嚇了一跳，看著上了年紀但頗富氣質的男人，「您好。」

　　「妳好，我是陳正詳。」陳正詳禮貌性的伸出乎，「妳的大名我久仰了。」

　　「嗯，我不知道您是不是有認錯，不過我想告訴您我是雙胞胎……」或許對方找的是小春吧？

　　「我找藍毓曉小姐，不正是妳嗎？」陳正詳狐疑的看著她，「妳是跟童先生一起來的。」

　　「我的確是藍毓曉，」她眨了眨眼，小春把她的睫毛刷得好長，真不舒服。「有什麼事嗎？」

　　「我是鄺采芳的朋友……」說到這裏時，陳正詳有點靦腆，「我聽說妳要拍她的寫真集？」

　　藍毓曉淺淺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頭。她看得出來眼前的男士與鄺采芳的關係匪淺，或許是很好的朋友，也有可能是情人。

　　「承蒙鄺姊愛戴，讓我這個初出茅廬的新人掌鏡。」雖然她還沒抓到感覺……「我會盡我最大的力量將鄺姊最美、最迷人的那一面拍攝出來。」

　　「我相信采芳的眼光。」陳正詳肯定的說，一樣看著藍毓曉的雙眸，「她說，妳有雙閃閃發光的眸子……跟童彥祺一樣的眼神。」

　　「我？」彥祺也常這樣說，不過是一對眼睛，有什麼不一樣？

　　「沒錯，看妳的眼神，會覺得好像什麼事都能做到。」陳正詳以欣賞的角度再度點頭，「年輕人的沖勁與勇氣，好像都蘊藏在妳的眼睛裏。」

　　「是嗎？雖然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很高興能受到鄺姊的信任與您的欣賞。」藍毓曉這會兒雙眼再度熠熠有光，「我絕對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更不會讓童彥祺失望，他說過他肯定她的攝影才華，以他的名譽擔保了她，她就不會砸掉他的招牌。

　　一邊幾個耳尖的人不經意聽到驚奇的消息，大手一吆喝，就圍過來一群記者，鎂光燈忽地閃爍，嚇得藍毓曉一時呆愣在原地，被刺眼的鎂光燈閃得睜不開眼。

　　「陳先生，聽說鄺采芳要拍一個紀念的寫真集，是由這位年輕攝影師掌鏡嗎？」

　　「小姐，請問您跟童彥祺是什麼關係？您有信心將一代性感女神鄺采芳的韻味掌握自如嗎？」

　　「小姐，請教您的大名？！請問您在攝影界中有多少年的資歷？」

　　一票以為跑冷門新聞的記者紛紛逼問，這可是上天給的好機會，竟然給他們遇上鄺采芳寫真集的話題，這個新聞報回去不知道可以調到哪個熱門新聞線咧！

　　藍毓曉不耐的皺起眉頭，這麼一堆人圍著她在問些什麼啊！她拍鄺采芳的寫真集有什麼好問的？

　　陳正詳焦急的想要帶著藍毓曉突破重圍，他只是剛好遇上她，兩人隨便多聊個幾句，沒料到會被記者拿來做文章。

　　「小姐，請您說幾句話吧！」一堆麥克風插進藍毓曉面前的空間，她被團團圍住了。

　　「小姐，您要以何種主題來拍攝鄺采芳呢？」

　　「借過一下……借過一下！」輕揚的聲音傳來，從人潮中擠進瀟灑俊美的任秉恩，「大家圍繞著美麗的小姐做什麼呢？評審即將開始囉！」

　　「任先生，您與童彥祺是好朋友，您知道這位小姐與童彥祺的關係嗎？您對她即將要拍攝鄺采芳均寫真集有什麼看法？」

　　「這個嘛……我相信彥祺的眼光！」任秉恩只是來開路的，他身後跟著鑽來另一個男人。

　　童彥祺果然跟著進來，藍毓曉一瞧見他，急急忙忙的湊了過去，直覺的拉住他的衣角。

　　「童彥祺！童彥祺！」

　　「這位是藍毓曉小姐，是我的得意助手，更是我的女朋友。」童彥祺大方的摟過她，接受鎂光燈的照耀，「她拍照的風格十分細膩，而且感覺相當敏銳，我相信只有她能拍出鄺采芳的獨特風味，各位敬請期待吧！」

　　藍毓曉瞪大了眼睛，他是憑哪點說出這麼有自信的話啊？

　　記者們繼續追問了幾個問題，都被童彥祺輕鬆自若的應付過去，被他摟著的藍毓曉連笑都笑不出來，她根本對寫真集的事連點譜都沒有，是哪里可以拍出「鄺采芳的獨特風味」啊！

　　藍毓曉整個腦袋瓜子亂七八糟，她應該要為被摟著公開身分而覺得甜蜜蜜，但是她現在腦中渾沌一片，只想到童彥祺談笑風生的向媒體大眾保證她的能力……

　　童彥祺，你的自信是打哪里來的啊？


　　出席那種評審大會後，藍氏雙胞胎頓時紅了起來，之前不少老師就知道這對雙胞胎在攝影技巧上的天分，沒想到她們竟然會跟童彥祺與任秉恩連袂出席，尤其有一對竟然已經正式交往。

　　結果因為鄺采芳寫真集的事情曝光，藍毓曉被大剌剌的刊載在娛樂版頭條，一堆記者拚命想挖她們姊妹的過往，想知道這個初出茅廬的小攝影師究竟是何德何能，能讓鄺采芳及童彥祺點頭！

　　「哎呀！煩死人了，」C攝影棚傳來生人勿近的尖叫聲，「早知道我就不要跟你參加什麼勞什子的評審大會了！」

　　這叫隔空喊話，童彥祺遠在角落的辦公室裏，藍毓曉在兩個轉角的C攝影棚，可她的嗓音還是大到讓童彥祺聽得一清二楚。

　　原因當然是出在那晚的公開關係，以及公開鄗采芳的寫真集將由毓曉拍躡之後，圈內不少人都睜大眼睛準備看看這顆新星會拍出怎麼樣的作品！

　　壓力頓時倍增，耐性不高的藍毓曉一天到晚都在抓狂。

　　「別再喊了，這些照片不行，妳再交五十張上來。」童彥祺沒好氣的走近C攝影棚，把藍毓曉前幾天交的相片如數退回，「不能用這種角度去拍鄺采芳！」

　　「真煩！」她一骨碌跳了起來，「我實在抓不到感覺，到底要怎麼樣去拍……」

　　「因為妳心浮氣躁！」童彥祺不客氣的敲了敲她的頭，「心思浮動，從來沒有靜下來的時候。」

　　「都是你。」藍毓曉食指一比，比向罪魁禍首，「我現在晚上作夢都會夢到有一堆人拿著鄺采芳的寫真集逼問我：妳怎麼拍得那麼差？」

　　童彥祺輕歎了一口氣，對自己要求高是件好事，但是過度就太神經質了！他沒有想到一向粗枝大葉的毓曉竟對拍攝寫真集的事如此的吹毛求疵，還自己給自己加諸無限壓力。

　　「妳現在想這些都太早了。」童彥祺上前摟過把自己埋在雙腿間的藍毓曉，「妳現在要做的就是平心靜氣，只想鄺采芳這個人，要怎麼樣把她最美的感覺拍下來呢？」

　　「我就是靜不下來啊！」藍毓曉不耐煩的念著，偎進童彥祺懷問，「我就是心浮氣躁、我就是覺得很煩！」

　　童彥祺沉默不語，他感覺到藍毓曉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她對自己信心不足，加上施壓太大，最近不但完全失去了活力，甚至連笑容都失去了。

　　「那我們出去走走好了。」這是良久之後，童彥祺吐出來的話語。

　　蜷縮在地上的藍毓曉沒有動靜，童彥祺溫柔的輕拍她的背，希望得到一點回應；這一點都不像她，她應該是很有活力，應該會立刻抬起頭笑著回應他。

　　其實，她並不是那麼的堅強。

　　「曉？」童彥祺扳過她的肩膀，感覺到她在顫抖。「曉？」

　　藍毓曉抬起頭，竟然是張梨花帶雨的臉龐。

　　「我……我好沒用對不對？」她仰起頭看著他，「連個人物都照不好……你看錯我了！你看錯我了……」

　　「沒有的事，我童彥祺從不會看錯人！」童彥祺皺起眉頭，捧住她下巴，粗魯的用手指拭淚，「我看中妳的才華，所以妳是我的助手，這點絕對不會打折扣。」

　　「可是我沒有感覺！我沒有感覺！」藍毓曉尖叫著，一邊捶打著童彥祺的胸瞠，「我不知道要怎麼拍，我不知道怎樣才是最美的，我按不下快門！」

　　童彥祺忽地將藍毓曉的頭給抬起，用力的吻上她的唇瓣，然後使勁的咬了下去。

　　「啊呀！」藍毓曉差點跳了起來，「好痛！你在幹嘛？」

　　她嚇得後退，唇上依然痛得發麻，伸手去抹，卻抹出一道鮮血！

　　「醒了沒？」童彥祺唇上還留著她的血，微慍的看著她。「哭夠了沒？」

　　「你……你用這種方式阻止我哭？」藍毓曉簡直不敢相信，整個人撲向童彥祺，「你咬我？那很痛耶！混帳傢伙！」

　　「誰教妳在那邊一直鬼哭神號的！」童彥祺邊說邊抵擋藍毓曉淩厲的攻勢，「還沒開始就否定自己，這一點都不像是我認識的藍毓曉！」

　　藍毓曉忿忿的用力捶了他好幾下，仿佛這樣才能發洩她心中的怒意，「你這男朋友好差勁，根本不懂得怎麼安慰女人。」

　　她噘起嘴，用舌尖舔著被咬破的傷口，「竟然咬我嘴唇……你給我記住！」

　　「我就是不懂，沒辦法。」童彥祺竟然還敢兩手一攤，聳了聳肩，「我安慰女人的經驗值是零。」

　　「騙肖仔！你不是最喜歡那種溫柔體貼的女人嗎？那種人不是動不動就哭給你看？」沒安慰過？當她是白癡啊？「難道你就站在一邊看她哭啊？」

　　「嗯……」童彥祺很認真的抬頭思索，「是啊！她們通常都不會哭給我看，都是自己躲在角落哭吧？而且我也沒心情理她們！」

　　什麼？藍毓曉張大嘴巴，他過去的女朋友會不會太可憐了一點啊？有這種男朋友幹嘛用？傷心難過得窩到角落去，就算光明正大哭，人家也不見得會理睬妳？

　　「那你……幹嘛過來理我！」在相比較之下，藍毓曉應該覺得自己這樣算幸運嗎？

　　「我不過來還得了？豈不是沒完沒了？」童彥祺又歎了一口氣，一副無奈至極的樣子，「妳一定會繼續吵、繼續吼得天翻地覆，我早說過，妳讓我沒有辦法忽視妳。」

　　藍毓曉抬首看向他，誰教她聽不出來剛剛那番話到底是喜歡還是討厭！

　　她嘟著嘴，唇上傷口的血已經漸漸停了，童彥祺不由得覺得她實在很鮮，竟有如此可愛的神情出現，帶著笑意，俯下身就想吻她。

　　「走開、走開！」藍毓曉拚命往後退，「你少來！我可沒求你理我，哪有人安慰人用咬的，那倒不如你就不要理我！」

　　「別鬧了……」童彥祺一把摟過她的肩頭，往懷裏拽。

　　接下來就沒什麼爭吵聲了，藍毓曉忙著接吻，忙著回應童彥祺高明的吻技，整個人被熱情襲得如癡如醉，根本沒有多餘的心力再跟他爭論那些有的沒的。

　　她發現童彥祺真的很能給她鎮定的感覺，至少當她如此心浮氣躁時，他竟能表現出意外的耐性，不但沒跟她一起掀屋頂，反而還如此柔軟的鼓勵她……這簡直是天下紅雨了，她竟然能有這麼好的待遇。

　　吻戰方休，倒在童彥祺懷中的藍毓曉難得溫順的跟只貓似的，撒嬌般的賴著他，一張臉在他胸前摩挲著，長臂一抱，圈住了童彥祺有點削瘦的身軀。

　　「我有時真搞不懂你耶……」她心有所感的發表意見，「明明口口聲聲希望女人是溫柔婉約，明明耐性又很差，為什麼還能對我這麼忍氣吞聲？」

　　「這個問題，我自己也想了好幾輪。」童彥祺也回擁著她，「秉恩甚至覺得我有病，怎麼會沒事找自己碴。」

　　任秉恩？好樣的，下次就不要給她遇到，否則她一定跟他沒完沒了！

　　「結果呢？你怎麼說？」藍毓曉只手撐著地板，抬高了下巴，啄了一下童彥祺帶有小胡碴的下巴。

　　「我跟他說我一定真的病了。」童彥祺認真的捧住藍毓曉的臉。

　　「喂，說真的啦！你到底為什麼會喜歡我？」藍毓曉努了努嘴，用拳頭輕捶他一下，「我亂沒自信的，別不正經！」

　　「因為妳很吵。」童彥祺一雙眼柔情似水，眼底映著藍毓曉精緻的容貌，「因為妳直來直往、因為妳開朗得過分、因為有妳在的地方就會滿室通亮，因為妳讓我覺得生活亮了起來、多采多姿，連空氣聞起來都不一樣。」

　　「我……」藍毓曉被說得羞赧，她不好意思的想低下頭，卻被童彥祺箝得死死的。

　　「因為妳這種表情，總是一直在挑逗我。」童彥祺撫摸著、親吻著，這個與他理想女人背道而馳的女人，竟是系著他所有心思的女人。

　　從她對鄺采芳說的那句「沒有人逃得過歲月的痕跡，但是我們攝影師的工作卻是把最美的一面表現出來」開始，他就沉淪了。

　　她總是毫不退縮的看著他，在那雙眼裏他瞧見了自信、堅強與勇氣，他仿佛看見了當年的自己，把他因忙碌而漸成灰色的生活染上一抹色彩。

　　毓曉是夏天，烈日當空的夏天，仰望天空除了乾乾淨淨的藍色以外，找不到一絲雲彩，抬頭看到的只有驕陽正炙，以及蔚藍到令人心曠神恰的藍天。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喜歡春天的，像藍毓春那樣子的女人，她們可以帶給他平靜卻引不起波濤，沒有辦法激起他生命的火花；即使乖巧柔順，卻永遠無法讓他情系千里、停留目光。

　　他差一點點就要停留在這灰色的世界當中，拍攝千篇一律的照片了！藍毓曉絕對不知道，自從她出現後，他的拍攝手法因此有了巨大的變化。

　　「好了，待在這裏也是浪費時間，我帶妳出去走走。」童彥祺拍拍她，腳被壓麻了，她還真是不輕！

　　「去哪？我今天的進度還沒拍完耶！」藍毓曉舔了舔腫脹的唇，伸了個懶腰。

　　「妳這種狀況再拍下去也是浪費我的底片！」童彥祺拉起她，說話毫下留情，「我帶妳去調整心情，這樣我的底片才不會白白被浪費掉。」

　　「討厭！」藍毓曉伸長腳一踹，這傢伙說話就是有點惹人厭。

　　童彥祺走了出去，查了一下目前所有工作的進度，發覺都在掌握中，好幾個人已經日以繼夜數星期，也該放他們輕鬆一下；這樣逼下去，說不定整間工作室都會犯上「藍毓曉瘋」，那他可消受不起。

　　「走了、走了！大家都回去！下班了。」童彥祺扯開嗓子宣佈，「兩點後工作室淨空，誰都不准待在這裏。」

　　「咦？」這個命令嚇死一票人，老大開什麼玩笑啊！

　　「快收東西！你們只剩十五分鐘可以收東西，收完就滾！」童彥祺看著他們各個目瞪口呆的神情就覺得好笑，「什麼態度啊你們？難得我要放你們假，還在發呆？」

　　「真的假的？老大，別開玩笑！」石頭一臉受寵若驚，「不會明天一大早就要我交東西吧？」

　　「我是那種人嗎？」童彥祺挑高眉，「我是想大家好幾個星期沒休息了，放大家吃單去！免得都跟曉一樣鬼吼鬼叫的，那我的神經會爆掉！」

　　「誰鬼吼鬼叫啊！」藍毓曉從後面不依的發出不平之鳴，「人家我是壓力大邢！」

　　「知道！不就要帶妳出去散心了？」童彥祺再度無奈的搖搖頭，他怎麼覺得自從交女朋友後，真的替自己找了不少麻煩？「相機帶著，我們順便去拍些照！」

　　哇……原來是因為老大要帶藍毓曉出去玩才放牛吃草啊！石頭一票人挑眉的挑眉、抱怨的抱怨，果然女朋友還是比較重要，差別待遇啦～～平常都沒這麼好康的福利！

　　不過換個角度想，好歹還是有放牛吃草的機會啊！之前老大帶進帶出的那些女人，從來沒有一個有這般強大的影響力，還是藍毓曉更上一層樓。

　　「謝啦～～毓曉！」石頭一夥人邊走邊誠懇的跟藍毓曉道謝。

　　「呃？謝我幹嘛？」藍毓曉一頭霧水，站在外頭喝飲料，跟大家說再見。

　　「謝謝妳讓我們有假放啊！」幾個男同事哈哈的大笑著，「曉～～我們去散散心……想和你去吹風，哦哦哦～～」

　　藍毓曉一口飲料差點沒噴出來，這群傢伙就愛鬧，她看著他們起哄也只能紅著耳根子笑，只不過越過他們，突地傳來一股肅殺之氣……

　　「你們是不想放假是吧？」爆吼聲響徹雲霄，「誰不想放假的給我留下來加班加到死！」

　　咻的一陣風，前廳立刻變得一個人煙都沒有！

　　「哈哈！你看你平常做人多失敗，」藍毓曉放肆的嘲笑，「這些人有假放還懷疑成那樣！」

　　「閉嘴！」童彥祺下著無用的命令。

　　「好啦～～你要帶我去哪里散散心呢？」藍毓曉主動勾住童彥祺的手，嬌媚的問。

　　童彥祺低首凝視著她，她那一臉媚態讓他遲疑了一下，「我是滿想帶妳去開房間的。」

　　「啊砸——」

　　一記手刀劈至，還好童彥祺這回閃得很快，

　　「想得美咧你！開房間還要我帶相機？」

　　「有什麼關係？我常在拍女星寫真，誰不是一絲不掛？」童彥祺擋下她的手刀，一邊拉她出門，上鎖。「我都不介意了！」

　　「一絲不掛？」藍毓曉驚呼一聲，不過也對，那些女明星都是光溜溜的站在攝影機面前擺姿勢的，「那……你都沒感覺嗎？」

　　「嗯？」童彥祺睥睨般的掃了她一眼，仿佛在說：妳問這什麼鬼問題？

　　「真的都沒有？會不會有人主動過來說想跟你做朋友？」對啊！彥祺長得可不差，男人味十足，說不定……

　　藍毓曉一想到他看過一堆女人的身體，心裏就滿不是滋味！「還是說在拍的時候，讓你覺得血脈僨張？」

　　「夠了沒啊妳？我要是這麼容易就有感覺，那我拍完不就血流成河了？」童彥祺大掌往下一壓，放在她的天靈蓋上，「我只對喜歡的女人有感覺，好嗎？」

　　只對喜歡的女人……藍毓曉喜洋洋的笑開顏，她把童彥祺的手給拉開，得意的昂首闊步。

　　是啊！再怎麼多身材姣好的女明星，應該還是不如她這個女友的誘惑力來得強吧？

　　藍毓曉開心的再度勾攬過童彥祺的手臂，輕快的偎了上去；童彥祺也只是淡淡的笑著，這種甜蜜的感覺充滿胸臆，是誰都無法阻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