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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秀人]摘星狂徒[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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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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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30 02:01:3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摘星狂徒 作者:秀人


  開朗帶點傻氣的宗浮瑆,最擅長各種搏鬥、射擊,她最新任務是保護兼照顧世交之子,順便調查殺親仇人。而脾氣暴躁的他,卻因她是女的,而拒絕她的保護?!看在他喪親的分上,她決定拿出安撫小孩的功力來按捺他,但他耍孤僻就算了,幹嘛看不慣她與弟弟親愛的表現,更莫名其妙的是,明明說討厭她,卻──強吻了她……

  突來的喪父之痛,讓邢瑞璋變得憤世嫉俗。而家裏的老賊,竟然還找了一個女的來當他的保鑣,教他一個大男人,面子要往哪擱?!然而,不管他如何的刁難,她總是帶著那副傻笑回應,明明覺得她的笑容很刺眼,但看著她對別人笑,甚至,投入別的男人懷中,竟讓他感到一絲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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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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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30 02:02:17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冷沉的風聲從耳際呼嘯而過,陽光從厚厚的雲層裏面,依稀露出半個面孔,將世界奇妙地分成光明與黑暗兩半。

  空氣又冷又幹燥,呼吸時,兩側鼻腔承受的壓力逐漸不堪負荷,變得酸楚,四周瀰漫著一股燒焦的味道,煙薰的天空,顯得一片灰白,宗無上與白梅的身體化作了塵埃,盤旋著巨大的煙柱,直往那無邊無際的黑色穹蒼盡頭去了。

  隨著火葬儀式的舉行,浩蕩的人潮陸陸續續湧進火葬場,制式的黑色喪服,掀起一片莊嚴、肅穆的詭譎氛圍。

  宗家這一場喪禮場面辦得相當盛大,死者是宗氏企業總裁賢伉儷──宗無上與白梅。

  憑著宗氏企業橫跨海內外的公司規模,資產高達七仟億、全球排名前五名的雄厚財力,種種條件之下,無不讓宗無上成為各大政商名流爭相巴結的對象,宗氏企業更成為政商界的交際標竿。

  多少高官政要與宗氏企業間有密不可分的關係,彼此互相合作,帶來無限商機利益;又有多少黑道勢力在宗氏的操控下,在另一個領域中擴展出無堅不摧的陣容和勢力,宗氏企業的背景,實在深奧複雜。

  一星期前,宗無上和他的妻子相偕出國洽商,在專車接送途中,發生車輛爆炸意外,宗氏夫婦因此喪命,遺體燒成焦黑,留下四位愛子,和龐大、雄厚的企業王國。

  宗家遺孤,老大宗耀瑒剛滿十八歲,將是宗氏企業的第一繼承人,從他森冷的雙眼中,無法探視他內心的想法。

  看著父母的遺體被火化,只能心疼他們生前已遭遇殘酷的火燒,身故之後又隨之灰飛煙滅,無盡的淒楚充塞仰息之間,解不開因雙親意外慘死的創傷和心結,這一個星期來,宗家四位遺孤過得異常悲憤傷心。

  「大哥……」二妹宗浮瑆紅著眼眶,哽咽地說:「到底是誰害死了爸媽?為甚麼要逼得我們家支離破碎?」

  宗耀瑒伸手輕撫年紀比自己小三歲的妹妹,無奈地扯動唇角。「只要我們四個人不分開,就沒有人可以再打擊我們。我們四個人都要振作,不能因為這樣就倒下,尤其是你,長姊如母,未來的日子裏,一定要辛苦你了。」

  宗浮瑆凝望前方,不自覺地掉下淚來。

  「我不在乎辛苦,我只想好好守護你們……」她偎進了大哥懷裏,流著眼淚,暗暗不了決定。

  宗家的雙胞胎姊弟──宗掛鑰、宗懸珖──一樣靜默的表情,不帶絲毫情感地微抿唇角。年僅十二歲的兩人,卻已有超乎常人的成熟心智,他們冷淡地看待這一切,始終保持沉默。

  商場上的恩恩怨怨原本就難分難解,更遑論宗氏夫婦是叱吒業界的風雲人物,必會惹人眼紅。若存有過節,更是容易引來殺身之禍,大大小小的劫難,宗氏夫婦倆都曾經死裏逃生過,但是這一次,幸運之神似乎忘了眷顧他們了。

  葬禮持續進行,黑色的氣氛無盡擴張開來,蔓延到每個人的心房,直往四面八方侵蝕。

  這哀傷的情景,配合著殊異的背景,形成了奇怪的場面,在這些前來送行的人潮中,誰會是真正的兇手?

  沒人知道,也沒人能預料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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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30 02:02: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烈焰衝天,熾熱的熱氣迎面撲來,灼痛了雙眼,他想試著睜開眼往周圍探去卻沒有辦法,一片熾熱的空氣,幾乎將他狠狠掩埋。

  為甚麼他會深陷在火場之中?

  到底發生甚麼事了?

  他身邊的人呢?為甚麼在一轉眼間統統都不見了?

  慌亂、瘋狂的情緒充塞他的胸口,他想逃開這片火海,但是他的身體卻動彈不得。

  好熱、好熱……

  火紅的光在他的世界裏揚起勝利的旗幟,他想要破口大罵,但是卻連開口的力氣也失去了。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誰能讓他離開這場惡夢……

  「徐醫生!」

  邢瑞璋緊合的眼皮忽然顫了一下,隨即緩緩睜開了雙眼,從昏迷中甦醒,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渾沌。

  首先傳進他耳裏的,是一個女人的驚呼聲,這個聲音他並不陌生──西川慎玲──是他的阿姨。

  他發現自己躺在一間特等病房的病床上,正感覺到臉部、頸子和身體有部分的疼痛感之際,不一會兒,幾名醫護人員已經出現在他的病床旁,戒慎恐懼地詢問他幾個簡單的問題。

  「他不要緊吧?」

  西川慎玲說著一口流利的中文,風韻猶存的臉上充滿擔心的表情,一邊緊張兮兮地問著醫生。

  「恭喜,邢先生已經脫離危險期。」

  「真的嗎?」聞言,西川慎玲露出喜悅的笑臉,望著病床上的邢瑞璋,終於鬆了口氣。「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醫護人員離開病房之後,西川慎玲再也禁不起焦慮的折磨,眼眶倏地泛起一陣紅熱,心中的憂愁隨著眼淚滴滴流出。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麼擔心你?我好怕連你也失去了……」西川慎玲傷心地啜泣,一時無法控制情緒。

  邢瑞璋靜默了會兒,瞇長雙眼,腦海中彷彿浮現了幾個畫面,他想抓住甚麼記憶,卻又力不從心。

  「發生了甚麼事?」

  他的聲音低沉粗啞,說話時牽動了臉上的肌肉,產生新的疼痛感,他忍住所有憑空加諸在他身上的煎熬,只想問清楚究竟發生甚麼事?為甚麼他會躺在這裏?

  「你不記得嗎?」西川慎玲不答反問。

  「不記得。」他緩聲道。

  所有的記憶像突然被封鎖似地,他無從回想,感覺存在腦海中的記憶,深藏著一頭猙獰的怪獸,若是一不留神,就會被它吞噬!

  「你已經足足昏迷兩天了。」

  西川慎玲哀傷的語氣將他帶往不敢探索的記憶深處,一雙黑色瞳眸忽然緊縮,他的情緒逐漸變得緊張。

  「兩天前,你和你父親要出國洽商,在搭車前往機場的途中,車子突然爆炸!你受了重傷而昏迷,但是你父親卻……卻不幸過世了!」西川慎玲悲從中來,眼淚又忍不住地往下掉。

  邢瑞璋倏地倒吸一口冷氣,忽然間,整個人深陷在黑不見底的記憶裏,不斷盤旋、不斷墜落,讓他整個人暈頭轉向,一股作嘔感漲到喉頭,他忍不住張口吐了出來,卻是酸臭、苦澀的胃液──

  「你怎麼了?!」

  西川慎玲惶恐地扶住他的身體,讓他的身子半躺半坐著。

  「我馬上叫醫生!」

  他伸手按下她探向呼叫鈴的手,痛苦的神色說明不願意再去回想,可是偏偏記憶已經被翻開,所有模糊的影像都慢慢變得鮮明,縱使他閉上眼睛不想看見,也擺脫不了惡夢糾纏。

  「我沒事……」

  他勉強鎮定神情,也放開了她。

  「爸的遺體呢?」

  「你父親因為爆炸燃燒而成了焦屍,必須經過DNA比對之後,才能夠領回遺體。」

  邢瑞璋沉默了。

  沒人知道他是用了多少勇氣才問出這句話?

  教他如何接受這殘酷的事實?

  他父親已經死了?!

  究竟是誰帶給他這樣的殘酷?!是誰謀殺了他父親?!這樁爆炸案的背後,誰是兇手?!

  邢瑞璋不自覺地握緊拳頭,壓抑著胸口浮動的急躁情緒,在痛苦地回想之後,昏迷前的記憶又重新躍入他的腦海裏。

  他記起來了,事情發生的全部經過他都記起來了!他甚至清清楚楚地記得,車身爆炸的剎那間,父親早一步察覺出不對勁,於是奮不顧身將他推出車外,所以他身上才會有如此明顯的擦傷痕跡,還有受到爆炸波及的灼傷,導致他重傷而昏迷。

  他雖然幸運得救,但是父親卻為了救他,而困在車內無法脫身,在車身爆炸的瞬間,也失去了生命……

  「拿鏡子給我。」

  臉頰傳來的痛楚,使他想要仔細地看清楚,因為他身上所有的傷處,都是父親用生命換來的。

  西川慎玲從皮包中拿出隨身攜帶的小化粧鏡,十分不安地遞到他面前。

  看著鏡子裏所反映出來的那張臉,是他既熟悉卻又陌生的,一道不算小的傷口被紗布覆蓋著,橫劃在他的左臉頰上,淤血、紅腫的傷處,讓他幾乎快認不得自己原先的模樣。

  「醫生說過,這些縫合傷痕只要經過雷射美容,就不會留下太明顯的疤痕,你不用擔心。」

  西川慎玲還以為他眉宇深鎖,是因為看見臉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

  「不用美容了,這些傷痕我要永遠留著。」

  他要將臉上這道傷口當成一種紀念,是對他父親永恆的懷念──

  「這怎麼可以?!」西川慎玲一臉震驚,不顧一切地說:「無論如何,你一定要將你的臉恢復成原來的模樣,甚麼疤痕也不準留下!」

  對於西川慎玲激動的言論,邢瑞璋並沒有放在心上。

  從小,他這位阿姨就過度保護他,不但遠從日本飛來與他同住,還相當細心地照顧著他們父子倆的生活。

  年幼喪母的他,對自己母親的印象並不深刻,他只記得父親曾經提過,他的母親是死在一場車禍意外中。

  也許他並不需要母愛,因為親情的溫暖,父親已經給足了他,從來沒有讓他感覺到有所欠缺,他跟父親的感情很好,像是一對好朋友似地,他的心情、他的絕妙點子都會習慣跟父親分享。

  然而現在,父親的驟然離世,讓他感到滿心空寂……

  「你一定要聽我的話,好好振作起來,你父親雖然撒手人寰,但是他遺留下來的事業還是需要你去繼承,你明白嗎?」西川慎玲心中的隱憂是不為人知的。

  只要一想到她差點就失去他,她的四肢百骸就不自主地僵硬起來。

  天吶!這是多可怕的事!

  「現在外頭有多少人在伺機行動,你若不趕快振作起來,『邢氏企業 將面臨空前的危機,你知道嗎?」

  邢瑞璋閉了閉眼,痛苦地看著自己傷痕纍纍的雙手。

  「現在我沒心情說這些。」

  他的語氣帶著極度強烈的失落感,不知道如何面對眼前被顛覆得相當徹底的人生。

  「瑞璋──」

  「請你住口好嗎?」他忍不住想要對周圍的人咆哮。

  聞言,西川慎玲停了口,隱忍著心中的慍怒。面對他,她實在無法動用多少脾氣。

  他絕對不可能知道,她對他的心意有多麼不尋常──

  她愛他!

  打從心底深深地愛戀著他!

  看著他那張與他父親年輕時,簡直是同一個模子刻印出來的俊魅臉孔,她壓根無法控制內心的情愫!

  是的,長久以來,她一直愛戀著她的姊夫,所以漸漸地,她的情感也在瑞璋身上產生了移情作用,只因為他實在像極了年輕時的邢冠東──

  瑞璋有可能會知道嗎?

  叩叩!

  敲門聲突然響起,病房的門被推開,約莫三、四位邢氏企業的長老從外頭走了進來,每人臉上都板著非常嚴肅的表情。

  「瑞璋,你還好吧?」

  長老的關心之情溢於言表,但是邢瑞璋心中並無任何感動,此時此刻他只想獨自一個人安靜地思念他的父親,這些為了利害關係而找上門來的長老們,他一個都不想見!

  「醫生說瑞璋已經脫離危險期了。」西川慎玲隱去所有真實的情緒,換上一臉鎮定的表情。

  「唉!發生這種事,真可說是憑空飛來橫禍,到底冠東是和誰結了甚麼深仇大恨?為甚麼會有人要這樣害他死於非命?」

  嘆息聲此起彼落,但是邢瑞璋卻無心去分辨其中的真偽。

  「我們也不能確定對方的目標就是冠東,或許有人眼紅瑞璋的成就,下手的目標是瑞璋也說不定。」

  「這麼說來,瑞璋目前的處境算是非常危險了。」

  「不如去宗家請求協助吧?」有人如此提議道。

  「這……」

  不少人皺起眉頭,臉上的皺紋深刻許多,看得出他們的顧慮與遲疑。

  「雖然以往咱們邢家與宗家的交情不錯,但是那都已經過去了,現在的宗氏企業是年輕人的天下,你想……他們會買我們的帳嗎?」

  「暫時不管這麼多了,論勢力和實力,也只有宗家值得我們信賴了,非得親自上門試一試不可。」

  「好吧,為了瑞璋的安危著想,只有試試看了。」

  幾個人同聲決定之後,就要替邢瑞璋聘請私人保鑣,不過這些事情對邢瑞璋而言並不重要。

  現在的他,只想盡快揪出設計爆炸案的兇手,為父親報仇──

  * * *

  在近臺北市區,一家小規模安親班裏,孩童嬉鬧聲不絕於耳,有人笑,也有人放聲大哭,肯定是又被哪個小霸王搶去了心愛的玩具,或不小心跌倒、碰撞了哪些部位。

  「哇──」

  「乖、乖!老師疼疼喔,不要哭哭了。」

  今年剛滿二十五歲的宗浮瑆,從專科畢業之後,就一直待在這家安親班裏擔任安親班老師,整天與這些天真無邪的孩子們為伍。

  幹凈的瓜子臉上,漾著甜美的淺淺笑意,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像會說話似地,紅撲撲的臉頰像蘋果般可口誘人,薄而細緻的唇瓣輕抿,帶著脫俗的氣質,從外表上壓根看不出來,她是一個迷糊又粗線條的女人。

  也許只有在照顧小朋友的時候,才能從她身上找到難得一見的細心吧!

  「小安他又打人家──」

  小婷一張可愛的臉蛋哭得唏哩嘩啦,模樣好不可憐。

  浮瑆將小婷瘦弱的身子擁在懷中,軟語軟聲安慰道:「好好好,老師會替你罵他,你不要哭了喔。」

  浮瑆最無法忍受可愛的小朋友哭泣,她會覺得很心疼、很心疼──就像在心疼自己生的小孩子一樣。

  也許她這樣的母愛天性,是天生、也是後天環境造就而成的吧。

  自從十年前,雙親在一場意外中罹難後,她就身兼母職,負起大哥和一對弟妹的生活所需,雖然他們家非常富有,但是她始終秉持著,即使有再多的錢,也不足以買到可貴的親情來為她的手足們全然地付出,她相信她對他們的愛,能彌補雙親早逝的遺憾。

  「浮瑆!浮瑆!」

  同樣身為安親班老師的雨姍匆匆忙忙地從外頭跑進來,拉著浮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外、外面有一個超級、超級無敵帥的男人說要找你耶?!」

  「找我?」

  浮瑆偏頭思考,她哪裏認識甚麼超級無敵帥的男人?

  「你趕快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可是小婷──」

  「小婷交給我!快!」

  雨姍不知道在急甚麼,將小婷從她懷中搶走之後,還迫不及待地將她往教室外推去,在經過走廊的時候,她發現安親班裏的老師、甚至是班主任也跑出來湊熱鬧了。

  到底是誰要找她呀?竟然有本事驚動整個安親班的人。

  浮瑆一走到門口,先是「喔」了一聲,隨後比任何人都還興奮地衝上前去,攬住了來人的頸子。

  「大哥!怎麼會是你?!」浮瑆笑靨如花。

  宗耀瑒笑而不答,靜靜地看著身上被她弄皺的衣衫,心底有著計算。

  「呃……」

  浮瑆怎麼可能沒注意到大哥奇異的眼神呢?

  她收回雙手,吐了吐舌笑道:「對不起,弄皺你的衣服了。」

  「沒關係,照慣例。」

  「又要扣我的錢?」浮瑆無奈地在心底嘆了口氣。

  她這個大哥甚麼都好,只有一點不好──視錢如命!

  她記得以前大哥不會這樣的,不知道從甚麼時候開始就走樣了,明明身為跨國大企業家,卻錙銖必較,一分一毫都算得很清楚,連自己的親手足也不例外。

  大哥已經很有錢了呀!

  宗氏企業的資產在全球排名可在前十名呢,而這麼龐大的企業,全由大哥一人掌控,這還不夠證明大哥的身價如日中天嗎?

  「算了算了,反正我已經長這麼大了,也不好再跟你拿零用錢,你想扣多少就扣多少吧。」

  她絕對不是在佯裝瀟灑,而是早已看開了。

  這就是她身為宗氏企業大小姐,卻必須待在這間小小的安親班裏工作的原因之一──她的大哥,很摳。

  「你甚麼時候回國的?」

  大哥到美國去洽商已經長達半年之久,他再毫無音訊下去,她都快要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有位大哥存在世上了。

  「剛下飛機。」

  浮瑆定定地看著他,晶瑩的雙眸裏盛滿感動的光芒。

  「你剛下飛機就跑來找我?大哥──」她又張手抱住了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她實在太感動了!

  沒想到大哥外表冷漠,其實心裏還是很愛她這個妹妹,離去半年多,一回來就急忙來找她,真的太令她感動了!

  「你最近有看新聞吧?」他問。

  「嗚……沒有耶……大哥,我真的好想你喔……」

  宗耀瑒閉了閉眼,只能在心底翻白眼給自己看。

  她這個寶貝妹妹真的很天才,除了親人與小孩子之外,其他似乎都不重要,彷彿天塌下來也不關她的事。

  「你知道邢伯伯過世了嗎?」

  「嗄?」浮瑆止住了哭泣,也暫停了滿心的感動,她抬起頭看著大哥,臉上的表情呈現絲微驚愣。

  「邢伯伯過世了,我在美國接到消息,所以才搭飛機趕回來。」

  「邢伯伯?」

  「你沒印象了?也難怪,你只見過他幾次吧?不過我記得邢伯伯很疼你,在你還小的時候,他常來我們家。」

  浮瑆的記憶裏似乎有那麼一點點印象,但是她沒有辦法完全回想起來。

  「雖然我不記得邢伯伯有多疼我,但是我知道邢伯伯和爸爸的交情不錯,不過自從爸媽去世之後,邢伯伯也很少來我們家了。」

  浮瑆不禁感嘆起世事無常。

  「邢伯伯還很年輕吧?算一算,應該不過是五十出頭的年紀,竟然這麼早就走了。」

  「你知道他的死因嗎?」

  浮瑆搖了搖頭。

  她每天都忙著照顧安親班裏的小朋友,回到家也是忙著做家事,根本沒時間去知道外頭的消息。

  宗耀瑒定定地看著她,知道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肯定會挑起她深藏在心中,最不想去碰觸的傷痛往事──

  「他的死因,是因為──爆炸。」

  聞言,浮瑆臉上的表情出現了那麼一瞬間的愣怔!

  「和十年前爸媽慘死的情況一模一樣,邢伯伯也是死於車身爆炸的意外。」宗耀瑒正經了臉色,才開口道:

  「邢氏的長老托人傳話到美國給我,他們想要借助我們的力量,保護邢伯伯兒子的人身安全,因為他們不能確定兇手是衝著誰來的,深怕邢瑞璋的性命會在日後受到兇手威脅,所以希望我找一個有能力的人,去保護邢家僅存的命脈。」

  浮瑆望著大哥,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願意去保護他!」

  他們四人從小就接受父母給予的特殊教育,專心地練功夫,磨練自己的身手,直到現在,浮瑆從沒有一天荒廢過自己的格鬥訓練,甚至勤練射擊,拿槍也絕不會手軟,內心的勇猛果敢遠勝外表。她的身手相當卓越,放眼黑道中,恐怕還無人能及其格鬥實力。

  宗耀瑒屬意的人選,也只有他這個妹妹了。

  「你清楚你接受這項任務的目的嗎?」

  「去釐清邢伯伯的死因,是不?」

  「沒錯,我們必須確定這件爆炸案,和十年前的爆炸案是否有關聯,如果脫不了關係,謀害爸媽的兇手很快就要被逼出原形了。」

  「我知道該怎麼做,你放心,我會用最快的方法找出設計爆炸案的兇手!」浮瑆的情緒明顯地浮動起來。

  十年前,他們因為年紀尚輕,能力也不夠高深,所以錯失了很多尋兇的線索與關鍵,導致父母意外身亡的謎團始終解不開。

  不過這一次,她不會再像十年前那麼天真了。

  她一定要將兇手打出原形!就算這次爆炸案的兇手,與害死她爸媽的兇手不是同一個人也無所謂,她一定要全力緝兇!

  「你自己將時間安排好,三天後,你就必須到邢家報到。」

  「我知道了。」她點點頭,朝大哥露出一抹燦笑。「你剛下飛機,一定還沒吃飯吧?今天一起回家吃晚飯,如何?」

  宗耀瑒笑了笑道:「當然好。」

  「耶!我們四個人已經好久沒聚在一起吃飯了!」

  浮瑆忍不住歡呼,她只會為了她的家人真實地呈現心中的喜怒哀樂,這就是她純真的個性,也是她討人喜歡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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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30 02:03:0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帶著簡單的行李,浮瑆暫時離開她的工作崗位,和戀戀不捨的可愛家庭,隻身來到邢家這幢富麗堂皇的大別墅前。

  表面上看來,邢家和宗家的財富堪說勢均力敵,但是再深究其背後關係,宗家在黑白兩道都相當吃得開,可邢家始終無法走到這一步。

  宗耀瑒憑著自己的力量,將父母遺留給他們手足四人的財富再往外擴展,形成現在的強盛局面,不管是在政商界或另外一方的黑暗面,都佔有一席屹立不搖的地位。

  所以當宗浮瑆在邢家眾位長老前作完簡單的自我介紹之後,眾位長老並沒有因為她是女人而看輕她的實力。

  「你先在沙發上坐一下,我馬上派人去通知瑞璋。」

  站在一旁的管家收到長老的眼神示意後,立即小跑步離開。

  「爺爺,你們家好大呀!」浮瑆一臉天真爛漫,若不是因為她叫「宗浮瑆」,還真讓人無法相信她是來當保鑣的。

  「這裏不是我們家。」

  「不是嗎?」浮瑆正色問道:「那你們怎麼會聚在這兒?」

  諸位長老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要推派哪一位,出來向眼前這位清純可人的娃兒解釋一切。

  「你很好奇嗎?」其中一位長老笑問。

  「嗯!我很想知道你們幾位爺爺是甚麼人?和我要保護的邢瑞璋又是甚麼樣的關係?」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嘛。

  雖然她不是來和他們為敵,不過還是要多少知道一些有關對方的事,對自己會比較有利。

  「我們是瑞璋的叔公,也是邢氏企業的創辦人之一,目前都算是邢氏企業的重要股東。」

  浮瑆點頭,表示明白。

  「欸!」嘆息聲一出,立刻讓浮瑆正襟危坐,感覺像是有甚麼重大的事情發生了。

  「邢家發生如此悲慘的事,真叫人鼻酸。你知道嗎?瑞璋這孩子從小喪母,他和他父親的感情相當好,又非常乖巧、懂事,很會察言觀色,總是知道自己甚麼時候該做甚麼事,行事又獨立,看在我們這些長輩的眼裏,也算是一種安慰。」

  聽著邢家長老對邢瑞璋的敘述與評價,浮瑆的眼眶不禁泛起一陣灼熱感,心裏像是有甚麼地方被牽動似地。

  「他沒有其他兄弟姊妹嗎?」

  「他是獨子,也是我們邢家唯一的命脈。」

  她突然覺得素未謀面的邢瑞璋好可憐,不但要承受喪父之痛,還要獨自面對這無人掌控的大局。

  如果是她在父母雙亡之後,又沒有兄弟姊妹的扶助,肯定無法活到現在,寂寞與孤獨早就殺死她了!

  完了,她的鼻腔又感到一陣酸楚,忍不住同情起邢瑞璋的處境,他竟是孤伶伶地一個人,在承受這麼大的痛苦!

  過了一會兒,管家匆忙來到長老的身旁,附耳說了幾句話,長老隨即轉身笑著對浮瑆道:「瑞璋願意見你,請。」

  浮瑆吸了吸鼻子,不想讓任何人發現她對素未謀面的邢瑞璋,不自主地動了惻隱之心。

  * * *

  尾隨著管家來到別墅的後園,繞過一條彎長的石板路,管家在一間獨棟木屋前停下腳步,恭敬地對她說:

  「這裏就是少爺的臥房,請進。」

  「謝謝。」

  浮瑆對管家點頭道謝之後,便獨自伸手推門而入,迎面撲來的清淡木頭香味,讓她整個精神為之一振。

  很好聞的味道,如果她的房間也這樣雅致,她會覺得自己像個公主,不過很可惜,她大而化之的個性並不適合讓她享受小女人的生活。

  邢瑞璋半躺半坐在床上,他的身上還纏著紗布,臉上的傷口也還沒有痊癒,第一次照面,浮瑆並沒有辦法將他看清楚,只知道他是一個傷重的人,臉上的傷口毀了他的容貌。

  「嗨,你好。」她故作輕鬆地與他打招呼。

  怎麼辦?

  一看見他現在的傷重模樣,她同情的淚水真的快掉下來了。

  他好可憐喔!無依無靠……

  「混帳!」

  一聲低咒傳來,在剎那間震住浮瑆正要發動的同情心。

  她沒聽錯吧?

  他剛剛似乎罵了一句「混帳」耶?

  「呃……如果你不介意,我就直接喊你瑞璋吧!我先向你自我介紹,我叫宗浮瑆,你叫我浮瑆就可──」

  「滾!立刻給我滾出去!」

  邢瑞璋失控的情緒,將毫無心理準備的浮瑆嚇了一跳!

  他是怎麼了?脾氣居然如此暴躁。

  「我叫你走!你沒聽見嗎?」

  他已經下逐客令了,卻見她還像個木頭似地杵在原地,他心底忍不住地燃起一把怒火。

  「不好意思,我是奉命來保護你的,所以我不能擅自離開。」她將原委說給他聽。

  「是哪個混帳請你來的?!」

  「哪一個啊?呃……」她想了想,總不能說是自己的大哥吧?只好將外面那幾位德高望重的爺爺拿來用一下。「你的叔公們呀。」

  邢瑞璋喘了幾口氣,身負重傷的他實在不適合生氣。

  「他們是老糊塗了嗎?竟然叫一個女人來保護我?!」

  邢家的長老們要為他聘請保鑣,他沒意見,但是叫一個女人來保護他,簡直成了笑話!

  他堂堂一個大男人,怎麼可能仰賴一個女人的保護!這不僅是荒謬,還可以說是離譜!

  浮瑆看他身負重傷,不希望他因為情緒激動而影響病情,於是好言好語極力安撫道:「你別以為我是女人成不了甚麼事,其實我身手還不錯,如果你不信,我可以馬上露一手給你看!」

  「滾!」他嘶聲咆哮。

  近日來,他的情緒非常不穩,容易動怒,也容易陷入哀傷的黑洞裏。

  浮瑆的出現對他來說,確實是一種打擊,因為叫女人來保護他,簡直可以說是男人的恥辱!

  管家在外頭聽見了少爺房裏的低吼聲,當機立斷的趕緊前去請來邢家的諸位長老。

  正當浮瑆擺不平眼前的情勢之際,邢家長老正好趕到。

  「怎麼了?」

  「你們居然叫一個女人來當我的保鑣?」

  「瑞璋,你聽我們說,浮瑆是宗家的人,她的能力絕對沒有問題,值得我們百分之百相信。」

  「是呀!宗家的聲勢地位,你應該也知曉。」

  邢瑞璋才不管她是何方神聖,只要她是女人,就甭想當他的保鑣!

  「我不可能接受女人的保護!」他堅決地說。

  「這……」

  諸位長老面面相覷,全然不知道該怎麼辦。

  浮瑆嘆了口氣,出面緩和氣氛道:「好吧,既然你這麼堅決,我只好請我大哥出面了。」

  說完,她拿出手機直撥宗耀瑒的私人號碼,簡略地向宗耀瑒說了目前的情況,要他做出處理。

  「各位請稍等,我大哥要立刻趕來。」

  宗耀瑒要親自出面,邢家諸位長老自然是高興的不得了,哪有說不好的道理。

  約莫過了一小時,宗耀瑒開著他的敞篷跑車前來,與邢家的諸位長老寒暄一番後,也從浮瑆的口中明白了邢瑞璋的堅持。

  「請讓我和瑞璋單獨相處五分鐘,我會盡量說服他。」

  「那就拜託你了。」

  邢家長老們都很看重宗耀瑒,對他也相當客氣。

  「哥?」

  領教過邢瑞璋的火爆脾氣,浮瑆有些不放心。

  「沒問題的,我會說服他同意,讓你來保護他。」宗耀瑒在浮瑆耳際悄聲道,一臉自信。

  待全部的人都移步走出門外之後,宗耀瑒將房門重重關上,踅步到邢瑞璋的床前,唇角揚著一抹好看的微笑。

  「不管你怎麼說,我部不會答應讓女人保護!」邢瑞璋搶先表明立場。

  宗耀瑒雙手一攤,輕聳了下肩膀,一臉無所謂的笑意。「沒有關係,那換我來保護你。」

  邢瑞璋淡掃宗耀瑒一眼,暫時按捺心中那把火。

  「可以。」

  宗耀瑒很自然地在床沿坐下,也很順勢地將五指爬上他的胸膛。

  邢瑞璋倏地起了一陣雞皮疙瘩,立即繃緊了全身神經,兩道銳利的目光迸射而出。

  「你知道嗎?其實我……只對男人有興趣。」宗耀瑒那張迷死人不償命的俊臉帶著燦爛的笑容,以極富磁性的嗓音對他傾訴:

  「瞧你,一張漂亮的臉傷成這樣,放心吧,既然我對你一見鍾情,就不會放任你臉上的傷口不管,我一定會請國際級的美容權威來醫治你臉上的傷。」

  聞言,邢瑞璋全身一凜!

  「你是……」他狠狠地瞪著宗耀瑒,聲音卻哽在喉嚨。

  宗耀瑒微笑地瞇長獨具魅力的眸子,像在呵護他的小情人似地,語氣十分溫柔的說:

  「我知道你想問甚麼,沒錯,我是同志。我剛才就說過,我只對男人有興趣,如果我早知道你生得如此迷人,我就不會派浮瑆來保護你了,幸好你拒絕了浮瑆,才讓我們有機會接觸彼此,你說是吧?」

  邢瑞璋猛然倒吸一口氣,倏地甩開宗耀瑒的手,險些心臟病發!

  「你這個變態!不要靠近我!」

  「你叫我不要靠近你?可是你已經要求我來保護你了,我怎麼能不靠近你?更何況你這麼迷人,我無法控制自己對你的情慾……」

  「住口!不要再說了!」他真的想吐!

  邢瑞璋大口大口地喘氣,不敢相信名揚世界的宗氏企業總裁宗耀瑒,居然會是個同性戀?!

  這世界真是他媽的無奇不有!

  「隨便誰來保護我都好!就是不要你!」

  宗耀瑒緩緩起身,在邢瑞璋看不見的角度扯出一抹詭譎的笑。

  「你確定?」他語氣冷靜地問。

  「沒錯!」

  邢瑞璋真的覺得自己快呼吸衰竭了,為甚麼空氣會這麼稀薄?尤其是當這個同性戀站在他身邊的時候!

  「好吧。」宗耀瑒邁步走到玄關,開門請外頭的人進來。

  「瑞璋?」

  邢家長老臉色忡忡地看著邢瑞璋,只見他像一頭鬥敗的獸,無奈地說:「就讓那個女的來當我的保鑣,不用再多說甚麼了。」

  聞言,浮瑆不禁瞪大了雙眼。

  哇塞!他剛剛不是還很反對嗎?怎麼才過五分鐘時間就改變主意了?大哥是怎麼說服他的?

  浮瑆真的太好奇了,她忍不住伸手輕扯大哥的衣袖,悄聲問道:「大哥,你是怎麼辦到的?」

  宗耀瑒看了妹妹一眼,笑道:「不過是用了一點小手段。」

  天吶!大哥的能力真的太強了!

  浮瑆打從心底佩服他!

  「耀瑒,關於酬勞……」

  「邢伯伯和我們家的交情,是不需要談到酬勞……」

  嗯嗯,大哥說的沒錯!浮瑆在心底認同著。

  「不過既然邢伯伯已經過世,這酬勞問題我們就必須詳細談一談,我會請會計師將價目表列給你們,請放心。」

  呃……大哥還是不改視錢如命的本性哪。

  不僅是浮瑆在心中偷偷感嘆,邢家諸位長老也一個接著一個露出錯愕的表情。

  宗耀瑒回過頭,對邢瑞璋說:「你好好保重,節哀順變,我有空會來看你。」

  這番話在旁人聽來可說是再正常不過的安慰詞,但是聽進邢瑞璋的耳中,卻令他忍不住頭皮發麻!

  這些煞星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 * *

  一接獲邢家長老傳來的消息,得知他們聘請一個女人來當瑞璋的保鑣之後,西川慎玲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

  她拋下手邊代理總裁的工作,急急忙忙從公司飛奔回來,一見到青春美麗的宗浮瑆,她心中立刻警鈴大作!

  「怎麼可以將保護瑞璋的重責大任,隨隨便便交給一個女孩子呢?」西川慎玲極力找理由反對。

  她絕不同意讓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來接近瑞璋!

  瑞璋是她的,誰也不能同她爭!

  在西川慎玲眼裏,浮瑆已經變成了眼中釘。

  然而浮瑆卻不知道西川慎玲的想法,她很單純地以為,西川慎玲只是對她的能力不放心。

  「我有十足十的信心可以勝任這份工作,我擅長空手道、柔道、射擊術、格鬥

  「你閉嘴。」邢瑞璋冷冷地開口。

  浮瑆無奈地嘟著小嘴,下再發言。

  她可不希望他再生氣,他發脾氣的樣子挺嚇人。

  「我們對浮瑆的能力都有相當的信心。」

  「是呀,她是宗耀瑒的親妹妹,我早在之前就聽說過她的能耐了,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所有長老都很信賴浮瑆,所以對西川慎玲的反對,根本不放在心上。

  「瑞璋!」西川慎玲知道和這幾個老家夥是沒甚麼話好說的,她直接將問題丟給當事人。「你也同意嗎?」

  邢瑞璋沉默半晌。

  本來,他是很不能接受讓女人來保護他,但是經過宗耀瑒的攪局之後,他發現讓一個女人每天緊跟在他身邊,比讓一個男人時時刻刻黏著他好太多了,至少不會讓他有噁心、想吐的感覺。

  宗耀瑒可說是他的惡夢!

  「既然叔公他們都這麼說了,我也沒甚麼好反對的。」

  「這──」

  西川慎玲氣極了!

  她走到浮瑆面前,從頭到腳惡狠狠地瞪了她一遞。

  為甚麼要將這一顆不定時炸彈係在瑞璋身邊?如果這個女人變成狐狸精來勾引瑞璋怎麼辦?

  西川慎玲真的很生氣,但是她沒有辦法將心中的顧忌說出來,扭曲的心態讓她的心事變得醜陋不堪!

  「你最好夠謹慎,不要讓瑞璋發生任何意外,如果瑞璋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會扒了你的皮!」

  浮瑆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在眼眶裏轉了一圈,點頭道:「是,我一定會盡我所能保護他。」

  脾氣不好的人,好像不是只有邢瑞璋而已耶。

  德高望重的幾位長老,和脾氣壞到家的邢瑞璋與他阿姨……唉!這一家人真不好應付,看來她往後的日子可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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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在邢家已住了一段日子,浮瑆無時無刻地守在邢瑞璋身旁,為他打理生活起居的瑣碎事宜,也確實盡到保護之責,除了邢家的長老們和西川慎玲之外,她不讓任何人接近他居住的木屋。

  甚至因為同情心和天生的母性作祟,她開始親自下廚,為邢瑞璋燉補品,不只是善盡保鑣之責,還身兼保母呢!

  「瑞璋!」

  浮瑆端著一鍋熱湯,快步地從門外走進來,將熱騰騰的補湯擱在桌上,舀了一碗到他面前。

  「趁熱快喝,涼了就沒藥效了。」

  「這又是甚麼?」

  「健骨湯啊!」她咧著大大的笑容道:「喝下這碗湯,包證你身強體壯,通筋暢骨!」

  這是她每次端著補藥到他面前時,都會念上一次的臺詞。

  看著她臉上大大的笑容,邢瑞璋心底竟然有那一陣的愣怔……

  她確實長得很漂亮,不說話的時候,光是笑容就可以迷得男人暈頭轉向,雖然沒有女人的嬌柔嫵媚,但是卻顯得更加坦率、不做作。

  嘖!他是怎麼了?竟然認真地打量起她來了!

  眼前這個女人有甚麼好?身為女人就應該有女人的樣子,只要懂得取悅男人就行了,不需要學會一身功夫,一想到她的能力強過男人,就令人倒盡胃口,儘管她長得再漂亮,也枉然。

  「你真的很閒是不是?」他神色不悅地說:「你到底是來當保鑣,還是來搶管家的工作?」

  「你不要這麼說嘛!我只是關心你的身體,希望你早日恢復健康。」她的心思很單純。

  「你不需要關心我,這對你不會有好處。」他冷冷地說。

  「欸!誰說關心人一定要得到好處不可?我對你的關心,是出自真心真意,根本不需要你給我甚麼好處。」

  「這種白費功夫的事你也做?」

  「有甚麼好白費功夫?我今天是在關心你,又不是在耍甚麼心機,你不要把一件單純的事情想得很複雜好嗎?」

  她才不管他臉上的表情是不屑還是輕蔑,她只想叫他趕快趁熱將補湯喝下去,這碗補湯可是她的獨家秘方呢!

  「先喝湯,你要聊甚麼我都奉陪到底。」

  他每天都會和她鬥嘴,但是她都當他是在和她聊天,不想把他的嘴巴想得這麼壞。

  邢瑞璋沉默了會兒,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端過熱湯喝下。

  他還真搞不懂自己,為甚麼要乖乖聽她的話?

  是她的聲音隱藏著一股魔力,可以說服他的意識嗎?

  「不難喝吧?」她笑道:「這可是我精心鑽研出來的獨家秘方喔。」

  「你鑽研這個做甚麼?你對食補有興趣?」

  「才不是呢。」她將空碗收到一旁,為他解釋道:「我們兄弟姊妹四人,從小就開始練武了,大傷小傷一定會有的,每天都要拜訪跌打師傅,但吃再多藥還是無法讓身體恢復!為了讓我們四人受了傷之後,都能盡快恢復元氣,我才下苦心鑽研食補。」

  邢瑞璋聽完她說的話,不禁對她的家庭背景產生丁點興趣。

  外傳宗家是一個非常神秘的家族,父親也曾經告訴過他,可以與全世界的人為敵,就是不要得罪宗家的人,足見宗家的背景有多麼不單純。

  如果眼前這個女人真的來自宗家,為甚麼他卻無法從她身上察覺到一絲複雜的味道?反而覺得她單純、天真……

  難道是他的直覺出了問題?

  當他正想著她的事而失神,一回過神來,卻發現她雙眼睜得如銅鈴般大,直勾勾地盯著他瞧。

  「你在看甚麼?!」他沒好氣地問。

  「看你的臉啊。」

  浮瑆心無城府地回答他,漂亮的雙眼彎起了月形,唇畔漾起了柔和的笑意。

  在仔細看過他的臉之後,她發現他其實長得很好看,若不是因為左臉頰上的那道傷口,和幾處淤紫毀了他的容貌,他可以說得上是位超級大帥哥了!光是這樣看著他,就讓她直吞口水呢!

  「有甚麼好看的?」

  他的眉頭皺成了死結,似乎很不滿她的注視。

  「你長得很好看耶,沒有人跟你說過嗎?」她綻笑問道。

  「你現在的表情很像花癡。」他冷冷地說。

  「真的嗎?」她趕緊伸手捂上自己的臉頰,輕撫一下,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好像失態了,你別見怪喔,因為除了我大哥和我弟之外,我很少覺得有男人長得好看的,所以才不小心看得入神。」

  「不要再跟我提起你大哥!」他的語氣帶著警告。

  「嗄?為甚麼?」

  其實她一直很想問他這個問題。

  這幾天的相處下來,只要她在他面前提到大哥,就會惹來他的怒氣,好像大哥與他之間有甚麼不共戴天的仇恨似地。

  「沒為甚麼!就是不要在我面前提到他,我會想吐!」

  他的胃又開始攪動,噁心的感覺漸漸產生。

  「你真的很怪耶。」浮瑆一邊搖頭一邊嘆氣。

  這時候內線電話傳了進來,浮瑆將話筒交給邢瑞璋。

  「嗯……我知道了。」

  在接完電話之後,他的神色顯得愈加難看,她站在一旁偷偷瞄了他幾眼,十指不安分地交疊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邢瑞璋早注意到她的一舉一動,也可以說是有點瞭解她好事的個性了。

  「你想問我發生甚麼事,是不?」

  「咦?你怎麼會知道?我又沒問你!」她露出驚奇的神情,覺得他簡直是料事如神。

  她都沒有開口說半句話,他居然也能聽見她心底的聲音耶!

  邢瑞璋暗自嘆了口氣,這下子,他真的不知道該往哪裏丟白眼了。

  「既然你都自己說了,那我可以問你發生甚麼事嗎?為甚麼你聽完電話之後,就一臉沉重的表情?」

  她純粹是關心他,也許是在表達的方式上有些唐突罷了。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邢瑞璋對她率直的個性已經摸透七、八分,她不僅是個好奇寶寶,還好管閒事,也可以說是熱情過度。

  「我阿姨說我爸的遺體已經火化,後天就要舉行葬禮。」

  浮瑆移步走到床旁,順勢在床沿坐下。

  「我知道你心裏很難過,但是人死不能復生,你一定要節哀順變,趕緊振作起來。」

  「哼。」他冷哼一聲,忍不住諷刺道:「這些話,總是容易在不是當事者的嘴裏聽見。」

  這種怨天尤人的話,她以前也說過,那時候的她非常仇視周圍的人,因為她覺得除了他們兄妹四人之外,每個人都有可能是謀殺她爸媽的元兇,所以她並不信任身邊的人。

  其實到現在,她的心境依然如此,不過她對他沒有防備心,就像她對安親班的那此一孩子一樣。

  現在的他孤獨、寂寞,就像個孩子,失去了父母的保護,顯得那麼無助可憐;她會同情他的遭遇,也許是因為一模一樣的事發生在他們身上,讓她對他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特殊情感吧。

  她露出一抹鼓勵的微笑道:「我知道現在你身旁的人,無論說甚麼話你都聽不進去,因為你覺得事情是發生在你身上,除了你自己之外,根本沒有人能瞭解你的心情,對吧?」

  她斂起了唇角那抹笑容,讓思緒飄回十年前,正值喪親之痛的那段記憶裏,她可以仔仔細細地體會,甚至將他的悲傷也融入了她的心境裏,化成他,來感受他心裏的難過。

  「你的心情我能體會,因為我爸媽也是慘死在車子爆炸中。」她看著他頹喪的神情;心有所感地說:「那一年我十五歲,父母的死對我造成了莫大的打擊,我一心一意想報仇,想揪出殺害我爸媽的兇手,但是最後還是失去了真相大白的線索,我很難過,不明白為甚麼兇手在害死我爸媽之後,還能逍遙法外?這世上真的還有天理嗎?」

  邢瑞璋望著她因為激動而漲紅的雙頰,忽然覺得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非常的貼近,不是指身體上,而是心靈上……

  「現在不管你心裏有多麼難過、悲傷、甚至失意!你都要振作起來,原因無他──你必須將謀殺你父親的兇手揪出來!」

  她的言詞鏗鏘有力,擊進了他的心房,將他沉悶的鬥志激醒!

  她說得沒錯……

  他怎麼能浪費時間在這裏傷心難過?他應該把握時間將元兇揪出來,以慰父親在天之靈!

  這幾天的消沉到底是為了甚麼?他居然疏忽了最重要的事!

  邢瑞璋不自覺地握緊拳頭,目光炯炯,他知道自己應該振作,應該如何走下一步──

  淡瞟了浮瑆一眼,然而他卻不敢承認,自己對她的看法,在不知不覺中有了改變,這又是為了甚麼?

  * * *

  邢冠東的喪禮在一片雨霧濛濛的天空下舉行,前來瞻禮的人數眾多,但是卻反而添增了矯情的氣氛。

  這些人為了商場上的利益關係前來祭拜邢冠東,又有幾個人是帶著哀慟的心前來呢?

  邢瑞璋負傷靜默地坐在輪椅上,黑色墨鏡掩去了他眼底的悲傷神色,不願意為外人所見的,是他內心深處脆弱的一面。

  天空飄下的雨絲,落在亞曼尼黑色西裝外套上,形成一種淒楚的點綴,清冷的空氣瀰漫著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浮瑆身著黑色褲裝,沉默地佇立在邢瑞璋的輪椅後,眼前的景象讓她如同回到十年前的那一日──

  爸媽的喪禮在她悲慟的心情下舉行,她哭紅了雙眼,幾乎看不見所有的人,好像全世界僅剩下他們手足四人,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意外而面臨天搖地變,沒有人可以相信,也沒有人可以依靠,他們只能咬緊牙關,繼續主持大局,不讓宗氏企業垮臺。

  現在,邢瑞璋所要面對的事,和她十年前一模一樣,只是當初她身旁還有手足相互扶持,而他卻必須獨撐大局。

  想到他的處境,她的心裏不禁漫過一陣不捨。

  待喪禮告一段落,浮瑆發現邢瑞璋似乎有些體力不支,她心細地在他耳際低聲問道:

  「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好嗎?」

  邢瑞璋沉默一會兒,才點頭答應。

  他感到有些意外,沒想到浮瑆居然體貼地留意到他的疲憊。

  正當浮瑆推著輪椅要往禮堂外走去時,忽然有一名男子擋住他們的去路,那名男子的身後還跟隨了幾名手下。

  「瞧你傷得那麼慘,竟然還活著?真是命大。」男子說起話來,語氣相當尖酸刻薄。

  他叫鄧浩洋,是鄧氏集團的年輕總裁,一直將邢瑞璋當成他的死對頭,只因為邢瑞璋在業界的表現相當卓越,遠比鄧浩洋出色太多,所以讓他相當妒忌。

  「先生,請你讓開。」浮瑆漂亮的臉蛋上揚著淺笑,說話的語氣還算是相當客氣。

  鄧浩洋早注意到邢瑞璋身邊的這個陌生女子,她長得太漂亮,不需要多餘的粧點,就能驚傃全場。

  「怎麼,去哪裏找來這麼正點的看護?」

  鄧浩洋一雙有色的目光,上下地打量著浮瑆。

  邢瑞璋心裏漾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覺,但是今天的日子不允許他多惹是非,所以他將心中的怨氣吞忍下來。

  「滾!我不想與你一般見識。」邢瑞璋語氣冷然,隱藏在墨鏡下的一對眸子,迸射出兩道殺氣。

  「我們又不是不熟,對我說話有必要這麼冷漠嗎?世伯意外逝世,我也感到萬分哀慟,不過你要節哀順變,日子終究得過下去,不是嗎?更何況你將要繼承世伯的事業,這麼龐大的企業王國,可說是得來不易,你千萬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否則,豈不是白費心思了?」鄧浩洋尖銳的言語狠狠地敲進人們的耳中。

  他語帶雙關,令人十分不舒服。

  邢瑞璋不自覺地握緊拳頭,隱忍著怒氣,他不知道自己的火爆脾氣,竟然也有可以忍耐鄧浩洋無禮的一天,今天若不是父親的喪葬日,他絕對會不客氣地揍他一頓!

  「這位美麗的看護,你叫甚麼名字?」鄧浩洋將目標轉向邢瑞璋身後的美人,他一步步地走近她,在她美麗的笑臉上邪惡地吐著氣。「邢家付你多少錢當看護?考慮看看,不當看護之後來我這裏,我可以給你一份酬勞相當優渥的工作,而且工作內容非常輕鬆……怎樣?」

  鄧浩洋的言語中充滿猥褻,邢瑞璋再也忍不住,正當他要對鄧浩洋咆哮之際,只見浮瑆朝鄧浩洋綻開一抹迷人的燦笑道:

  「這位沒有長眼睛又不知道禮貌的先生,如果你想找一個可以替你夜夜暖床的情婦,我個人建議你可以到風月場所碰碰運氣,畢竟像你如此令人作嘔的長相,恐怕很難找到好貨色。」

  「你說甚麼?!」鄧浩洋萬萬沒想到會惹來難堪,一時情緒激動地捉住浮瑆的手腕。

  「沒聽清楚嗎?很抱歉,我沒空為你再重覆一遍,不過你身旁的人一定有聽清楚我說的話,你可以請問他們。」

  說完,她一個反手,將鄧浩洋甩離五步之遠,立即引來一陣注目。

  「你、你──」

  鄧浩洋氣得臉色發青,顏面盡失,連他身旁的幾名手下都別過瞼暗自竊笑,卻不敢讓他發現。

  浮瑆臉上的笑容隱去,嚴肅著表情,兀自推著邢瑞璋所坐的輪椅離開現場。

  有她在的地方,誰也不能冒犯邢瑞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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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回到邢家,邢瑞璋不發一語地坐在沙發裏,瞪大雙眼看著墻角的輪椅,好像跟它有甚麼深仇大恨似地,目光森冷。

  突然一抹纖細身影走近,將一杯果汁送到他面前,帶著滿臉微笑地對他說:
  「喏,喝果汁。」

  邢瑞璋將目光移向她,表情盛滿不悅,與她的笑容滿面剛好形成強烈的對比。

  「怎麼了?臉那麼臭。」

  「你今天在喪禮上做了甚麼事,你心裏清楚。」

  浮瑆笑了笑道:「你是指那個無聊男子嗎?」

  他冷哼了聲,別過臉不說話。

  浮瑆在他面前蹲下,一張清麗的容顏漾著溫柔的表情。

  「我知道喪禮的氣氛一定要莊嚴,你也是為了維持和平,才沒有和那個無聊男子起衝突,對不對?」

  邢瑞璋心裏有些吃驚,沒想到她居然察覺到他的心思。

  若不是因為他不想在父親的喪禮上掀起風波,依他的火爆脾氣,怎麼可能默不作聲,任鄧浩洋在他面前叫囂。

  他努力的想維持喪禮上那股莊嚴的氣氛,這微不足道的心意,她居然也留意到了。

  「你既然知道,還跟他起衝突?」其實這不是他心底不悅的真正原因,只是主因他說不上來。

  當他看見鄧浩洋用猥褻的語氣跟她說話,一股惱意頓時湧上,霸佔住他全部的思緒。

  他是因為鄧浩洋對她的無禮而生氣嗎?

  不!怎麼可能呢?

  鄧浩洋想對她如何輕薄,都不關他的事,他的怒氣從何而來呢?

  肯定不是這個原因。

  於是他想來想去,就只能想到,她在喪禮上造成不小的騷動,破壞了莊嚴肅穆的氣氛,所以令他不悅──

  「好好好,是我不對,我跟你說聲對不起嘛!」她頑皮的一笑,眸色中流露出一絲慧黠。

  邢瑞璋冷瞪她一眼。

  「不要生氣了,氣壞身體怎麼辦,你應該好好保重自己才對,這次是我的錯,所以我倒了一杯新鮮果汁要跟你賠罪,請你接受好嗎?原諒我這個誠心誠意、敢做敢當、說認錯就二話不說認錯的人。」

  像是在哄一個小孩子似地,她的神情與語氣,都流露出濃濃的笑意,教人如沐春風──不過她的廢話也挺不少的。

  一時之間,他竟有點看傻了眼。

  為甚麼她的笑容像是具有魔力?輕易就迷惑了他的思緒,讓他原本憤怒的情緒漸漸消失。

  忽然間,他很想瞭解她這個人……

  至於是甚麼程度的瞭解,實在有點難以說明。

  此時此刻,他的心緒有些淩亂,分不清楚對她是討厭反感,或者可說有丁點喜歡……

  慢慢地,他那張惡怒的表情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摻雜一些茫然、不知所以的神色。

  看著她清麗的笑臉就在自己眼前,彷彿可以掏捧在雙手中似地,充滿了強烈的吸引力。

  「怎麼了?」

  見他突然像個木頭人般動也不動,浮瑆眨著雙眼,掀動那對彎翹的長睫,笑著問他。

  邢瑞璋猛然回過神來,神情顯得尷尬,喉嚨有些乾澀。

  這樣看著她,竟然讓他感到一陣口乾舌燥,這又是怎麼回事?

  於是他將注意力移轉到浮瑆手中的那杯新鮮果汁,伸手端過,大口大口地一仰而盡。

  看著他喝下那杯果汁,浮瑆燦爛地笑了。

  這應該表示,他不和她計較了吧?

  嘿嘿,她好像愈來愈懂得如何徵服他的壞脾氣了。

  * * *

  浮瑆在喪禮上所鬧出的風波,讓邢家諸位長老忙著安撫客人,原本應該是莊嚴肅穆的喪禮,卻不時耳聞細碎的竊笑聲語。

  對於此事,邢家長老並不覺得事態嚴重,倒是西川慎玲怒氣填膺,好像浮瑆招惹的人不是鄧浩洋,而是她!

  於是在喪禮完妥落幕之後,西川慎玲生氣地搭計程車先行離開會場,逕自回到邢家。

  她一進門,立刻揪住管家問道:

  「瑞璋呢?」

  「少爺和浮瑆小姐正在餐廳用晚餐。」

  「哼!」

  冷哼一聲,西川慎玲踩著三寸高跟鞋,一身剪裁適宜的黑色連身裙裝,像旋風似地,將心中的怒氣捲進了餐廳。

  浮瑆正低頭吃著瓷盤中的義大利面,聽到腳步聲接近,她抬頭循聲望去,見到西川慎玲一臉怒火地走進餐廳,她卻不以為意。

  反正這家人都是愛擺一張生氣的表情,她早已司空見慣了。

  「阿姨!你回來啦!要不要吃麵?你們家大廚師煮的義大利面,真是有夠好吃的!瞧我吃得津津有味,恐怕這一整盤面還不夠我吃呢!」浮瑆笑嘻嘻地說,表現出她與生俱來的親切感。

  但是西川慎玲可不吃她這一套,反而在見到邢瑞璋坐在餐桌另一端,也正津津有味地吃著盤中的義大利面時,一股怒火在瞬間愈燃愈盛,形成一團火球,準備要撲向罪該萬死的宗浮瑆!

  「你剛才叫我甚麼?」

  西川慎玲最不滿意浮瑆總是攀親帶故地,左喊她一聲阿姨、右喚她一句阿姨,她們又沒有甚麼關係!

  在她眼中,浮瑆是個不要臉的女人,不斷地討好瑞璋,想得到他的喜歡,簡直是別有居心!

  「我剛才叫你阿姨呀。」

  「住口!誰是你的阿姨?!」

  「阿姨,你別這麼見外嘛!」浮瑆笑了笑道:「邢伯伯和我爸媽是好朋友,說起來,宗、邢兩家也算是世交,我和瑞璋又同齡,我隨瑞璋叫你一聲阿姨,是再恰當不過了。」

  聞言,西川慎玲真的氣炸了!

  這個女人究竟在胡言亂語甚麼?!

  真是、真是快氣死她了!

  「瑞璋是瑞璋!你是你!不要混為一談!」

  西川慎玲嚴厲糾正她的說詞。

  無論再怎麼說,宗浮瑆在她眼裏就像一顆揉不掉的沙子,只會讓她覺得刺眼、討厭!

  也許是嫉妒浮瑆的年輕貌美,也許是看不順眼她和瑞璋的距離太過親近,到了已經形影不離的地步,西川慎玲總是想辦法要刁難浮瑆。

  「喪禮舉行到一半,你把瑞璋帶去哪裏?」

  當她看著瑞璋和浮瑆一同離開會場時,她心裏便產生亂七八糟的猜測,但是她仍然很鎮定地主持會場。

  直到喪禮結束,她才掩不住急躁的心緒,匆匆忙忙離開會場,搭車回家。

  「我送瑞璋回來休息。」

  邢瑞璋不露神色地輕蹙一下眉後,繼續吃著他的晚餐,恍若未聞,不去理會西川慎玲衝著浮瑆而來的脾氣。

  「你怎麼能擅作主張?」

  這話聽來好笑。

  當她發覺瑞璋身體不適,可能沒有多餘的體力,讓他在喪禮上繼續支撐下去,只要她詢問過他的意思,而他點頭答應,她就能送他回來休息,這怎麼會是擅作主張呢?

  浮瑆知道西川慎玲是在找碴,於是耐心地揚起淺淺的笑容,沒有回話,任她罵得愉快。

  「還有,你今天在喪禮上與人家起衝突,是一件很不對的行為,你知道嗎?簡直是無禮!」

  西川慎玲將邢瑞璋對她發過的怒氣又發一次,浮瑆差點失笑。

  唉!做人真難喲。

  「是我不對,阿姨你別生氣,我倒杯果汁給你喝。」

  浮瑆說著說著,就要起身,西川慎玲一陣怒氣上升,忍不住伸手推了浮瑆的肩膀。

  「你究竟有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她不客氣地罵道:「我在教訓你,而你卻還嬉皮笑臉的,真不知羞恥!」

  浮瑆的眼底閃過一抹冷意,但是又飛快地消失不見。

  她的臉上仍然掛著一抹和善的笑容,正要開口,卻教一旁沉默吃著晚餐的邢瑞璋給搶白。

  「今天是姓鄧的那小子到我面前挑釁,浮瑆替我給他一點顏色瞧瞧,我不認為她做錯甚麼。」

  呃……

  浮瑆怔了怔,緩緩地回過頭看著一臉酷色的他。

  怎麼回事?他居然替她說話耶?!

  帶著一些驚訝和不可思議的表情,浮瑆仍然沒有忘記在臉上掛上招牌笑容。

  一定是因為瑞璋接受了她誠心誠意、敢做敢當、說認錯就二話不說的認錯的道歉,才會替她幫腔。

  思及此,浮瑆心裏可說是開心的不得了。

  她和他的交情,似乎沒有一開始那麼糟了。

  「瑞璋,你怎麼為她說話呢?」

  西川慎玲心裏很不能接受,但是表面上,她仍然佯裝冷靜,唇角牽著一抹似笑非笑,縱使心裏不滿,語氣也捨不得有絲毫責備。

  「這個女孩太沒教養,也太不懂禮貌了!就算她是替你出口氣,也應該看一下場合。」

  「關於這一點,我回來時已經罵過她,事情過去就算了。」他不認為自己此時此刻的言行,是在袒護宗浮瑆。

  「你已經罵過她?」

  聞言,西川慎玲心底的怒氣稍微減退一些。

  其實她知道瑞璋對宗浮瑆並沒有太大的好感,因為這幾天裏她暗地觀察,總不難見到瑞璋對宗浮瑆大呼小叫,頤指氣使,可見他根本不將這個女人放在眼裏。

  她的擔心,應該只是一種多餘的情緒,瑞璋不可能會看上這種沒甚麼頭腦的女人才是。

  浮瑆大而化之的個性,在西川慎玲眼裏,只是一種沒有經過大腦思考的表現。於是西川慎玲在怒氣稍微平息之後,對邢瑞璋展開笑顏道:

  「既然你已經教訓過她,這件事就算了,我也不想白費精神和她計較。對了,你的身體怎麼樣?又感到不舒服嗎?」

  浮瑆在心底暗吁一口氣。

  不計較就好,她總覺得阿姨的脾氣比邢瑞璋來得難安撫呢。

  「我沒事。」他拿過紙巾拭嘴,舉止優雅。

  「如果身體有甚麼不舒服的地方,要立刻請醫生來家裏一趟,知道嗎?」西川慎玲流露出真切地關心。

  邢瑞璋有技巧地避開這份關心情懷,轉移話題。「再過一個星期,我就會回公司繼承爸的位子。」

  「這快?你可以嗎?」

  西川慎玲當然由衷希望,邢瑞璋能趕緊接掌他父親的龐大事業,但是她更擔心他的身體能否負荷的了。

  「你放心,我可以。」

  邢瑞璋心中的信念,是浮瑆給他的。

  與其整日沉溺在父親慘死的惡耗中,不如振作精神,將謀殺父親的兇手給揪出來!

  這也是他從爆炸的威力中醒來後,首要達成的目的!卻因為悲傷的洗滌,讓他暫時遺忘了。

  現在,他不但要重振邢氏企業,另一方面,也要將爆炸案的始作俑者給逼出原形──

  * * *

  夜深人寂,天色已是一片無光的黑沉,邢瑞璋半躺豐坐在床上,手邊拿著一張與雙親的合照。

  照片中的他,看起來相當年幼,約莫五歲大,雙親恩愛地擁抱著他,天倫之樂可見一斑。

  曾幾何時,這張照片已經成為往事中的記憶?再也無法回到那溫暖的時候了。

  當他心中正浮現一絲落寞時,房門突然被打開,浮瑆從門外探進頭,露出如白晝燦陽般的笑臉。

  「你還沒睡吧?」

  邢瑞璋可以說被她的突然嚇了一跳,他臉色微慍道:

  「你不懂敲門的禮貌嗎?」

  看來,他非得養成就寢前鎖門的習慣不可。

  「啊!」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尖,跟他笑道:

  「對不起、對不起!下次我會注意,沒嚇到你吧?」

  老實說,她在開門見到他的表情時,就知道他被嚇了一跳,那驚訝的表情相當引人發噱。

  可能是在自己的家待習慣了,住在別人家裏應該注意的禮節都疏忽了,真糟糕呀!

  不過換句話說,她可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來住,適應能力強,這也挺不錯的,是吧?

  「這麼晚了,你還不睡?」

  「我是要睡了。」她邊說邊走進他房裏,臉上除了那抹標準燦笑之外,還帶著一抹羞澀,與她大而化之的個性相當不襯,反而讓人覺得詭譎。

  「不過我躺在床上的時候,臨時想到一件事。」

  看她愈走愈近,他居然也不排斥,還順著她的話反問她:「甚麼事可以讓你半夜不睡覺,還跑來我房裏?」

  浮瑆笑了笑,在他的床沿坐下。

  「是這樣的,我忘了跟你說謝謝,今天阿姨在罵我的時候,你還開金口幫我說話,真的很──」

  「你在說甚麼?我哪裏幫你說話了?」他否認道:「我才沒那種閒功夫去替你幫腔。」

  「可是你明明……」

  「我只是說我已經罵過你,可以息事寧人了,並不表示你今天沒做錯事。」他不肯承認自己曾經對她心軟。

  浮埋愣了愣,隨即又綻開一抹笑容。

  不知怎麼回事,他覺得自己最近愈來愈在意她臉上的笑容。很刺眼,同樣的,也很吸引他……

  「不管你怎麼說,總之謝謝你就對了。」這是她的堅持,像是沒和他說出這句謝謝,晚上睡覺會很難受似地。

  他也慢慢地習慣她有些奇怪、有些令人摸不著頭緒的想法,可以說是見怪不怪了。

  「咦?你在看甚麼?」

  她好奇地伸手抽走他手中的相片,正眼瞧了一眼。

  「哇!是全家福!這小男孩好可愛喔!是你──」

  他趕緊將照片從她手中搶回來,怒氣衝天地瞪著她。

  「你不要隨便碰我的東西!」

  氣氛頓時陷入尷尬,他的怒氣使得她一陣沉默,而她的沉默無語則讓他不由得感到一陣心慌。

  怎麼了?是他的語氣太兇嗎?

  是不是嚇到她了?

  這……

  正當他想開口說些甚麼,只見她忽然抬頭笑望著他,一手輕按在他的肩膀上,說道:

  「如果你睡不著,我可以陪你聊天喔,不要獨自承受悲傷,你還有我啊!」

  聞言,邢瑞璋倏地一愣──

  她、她到底在胡說甚麼?!有她又怎樣?她又不是他的誰!

  「我很想睡覺,麻煩你出去!」

  說完,他隨即倒進枕頭裏,原本以為她會立刻識相地離開,不料,她居然還替他攏了攏棉被,確定他有蓋好被子才放心地走出他房間。

  這個女人把他當成三歲小孩了嗎?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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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邢瑞璋在療養整整一個月之後,重回邢氏企業接管邢冠東生前的龐大事業,也將海內外的營運大權掌握在手中。

  為此繼承之禮,邢家諸位長老,在郊區外的私人別墅舉行一場盛會,邀請不少佳賓,眾多政商名流都出席了這一場晚宴,一同共襄盛舉企業界的大事。

  杯觥交錯,人語細碎,交談著一樁又一樁商場底下的八卦消息。明爭暗鬥,是這些名流政客最擅長之事。

  邢瑞璋穿著一身鐵灰色西裝,俊逸瀟灑,迷煞不少在場名門淑媛,也讓跟隨在他身旁的宗浮瑆睜大了雙眼。

  這個脾氣暴躁的男人,因為身負重傷的關係,總是一身頹廢,沒有修飾裝扮的他,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迷惑人心的慵懶,彷彿是一頭沉睡的獸,令人嗅得出霸氣,卻無法察覺他的危險。

  經過一段時間的療傷,他的體力與健康逐漸復元,但他內心深處的喪親之痛,卻如同他臉頰上那道觸目驚心的傷疤,怎麼樣也無法完全抹去,不過這些難過他只放在心底。

  也許除了最接近他身旁的浮瑆之外,根本沒有人發現他臉上的淺笑是假的,是勉強掛住的。

  浮瑆一身黑色的褲裝,不發一語地跟隨在邢瑞璋身旁,她臉上的笑容遠遠勝過邢瑞璋臉上那抹假笑,十分燦爛,炫人眼目,如同晝日的朝陽,光芒四射。

  她總是輕踏著他走過的步伐,在會場裏挪動步履,尾隨在他身側,彷若他的影子。

  西川慎玲忙著招呼會場裏的賓客,心底也忙著仇視浮瑆,她仍然覺得他們兩人的接觸太過親密。

  她懷疑浮瑆是假藉保護之名,行倒貼之實,但是這些不登大雅的話語她說不出口。

  在企業界,她是受過嚴格訓練的女強人,以她尊貴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可能和一個年紀相差甚遠的黃毛丫頭計較,更甭說爭風吃醋了;心裏的秘密,自己知曉即可,不必昭告天下。

  「邢總裁,恭喜你,以後就要請你多關照了。」

  「邢總裁這麼年輕,能力又卓越,邢氏企業未來的版圖擴展,真令我們拭目以待。」

  一些常登上報章雜誌封面、內頁的企業家,紛紛朝邢瑞璋圍了過來,說出口的儘是一些恭維的話。

  邢瑞璋面不改色,唇畔仍是一抹幾近看不見的淡笑。

  浮瑆雖然不懂商人之間的爾虞我詐,但是她這個外行人光用聽的,都能聽出這些人語氣中的虛偽。

  每天要在這種虛情假意的生活圈中度過,她光是想,就為他感到累呀。

  「恭喜你啊!邢大總裁。」

  一聲高亢的男聲忽然介入圍住邢瑞璋的人墻,將眾人的注意力成功地轉移,只見鄧浩洋大搖大擺地走近,身後跟著兩名隨從,他手中端著一杯金澄色的美酒,舉杯邀向邢瑞璋。

  「真的恭喜你了,終於坐上你朝思暮想的位子。」鄧浩洋話中有話,卻也暗示得相當明顯。

  眾人面面相覷,最後爆出一陣綿延不絕的幹笑聲。

  浮瑆感覺得出來,這些人正陷入一種尷尬的氛圍,而且不知道該如何巧妙地排解。

  唉!可憐的生意人……

  「說到年輕總裁,大家第一個想到的非鄧總裁莫屬,不過現在又多了一位邢總裁,唉!真是後生可畏。」

  聞言,浮瑆差點摔倒。

  這是哪家企業的白癡老闆?竟然會在如此尷尬的場合說出這麼不合時宜的話,天!

  於是乎,氣氛愈轉愈僵,一切都在浮瑆的預料之中。

  「張董,你是在恭維我?還是在調侃我?」鄧浩洋輕啜一口酒。

  「怎麼會呢?」張董開始暗自檢視自己方才言語中的缺失,但是似乎沒甚麼特別的發現。

  鄧浩洋冷笑著,不予理會,因為他的目標是邢瑞璋,而不是這群沒用、不堪一擊的老廢物。

  「瑞璋,我們在商場上一直沒有正式交手過,如今你坐上總裁的大位,看來以後要請你多指教了。」

  邢瑞璋對於這一堆廢言廢語,只覺得無趣。

  為甚麼這些人總是喜歡玩些令人作嘔的把戲?不覺得沒意義嗎?對他盡說些客套話,能達到甚麼目的?

  邢瑞璋從侍者的托盤上,端過一杯金澄色的酒,打算回敬鄧浩洋之後,立即轉移地方。

  浮瑆見狀,隨即伸手攔住他手中的酒。

  「喝酒對初癒的傷口不好。」

  鄧浩洋笑了笑,針對浮瑆,不客氣地道:「你這位伶牙俐齒的美人看護,還真是好管閒事。」

  浮瑆不怒反笑。

  邢瑞璋交代過她,教她不能在眾目睽睽下惹事──所以她先記下鄧浩洋說出口的一字一句,絕對會找個時間加倍奉還給他。

  其實她也不是一個很愛記仇的人,但是這個無聊男子總是愛貢上邢瑞璋,既然如此,她就非得給他一點教訓不可,看看他以後的態度和言語,會不會讓人比較順眼、悅耳。

  「笑?我在向你的老闆反應你的行為差勁,你居然還笑的出來?」鄧浩洋對喪禮那天的出糗一直懷恨在心。

  是他見色誤事,低估了這個女人,才會出洋相。

  「不過像你這種甚麼話都說得出口的女人,應該是見過不少世面吧?所以那張漂亮的臉皮還生得滿厚的。」

  邢瑞璋微蹙眉頭,沉聲道:「你有甚麼不快可以直接對我說,請你對女士說話放尊重點。」

  浮瑆又感到訝異了。

  這是邢瑞璋第二次為她挺身而出──

  分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為甚麼卻會令她感到窩心呢?甚至思緒都在瞬間纏繞上他……

  之前她除了感動之外,還不會這樣亂了心思呀!

  「呵,邢總似乎很袒護你的看護?」鄧浩洋明知故問,好像硬要讓場面變得很難堪。

  西川慎玲和邢家諸位長老,都察覺到這角落發生事端,紛紛趕了過來,當西川慎玲聽見鄧浩洋的話,心底不禁揚升怒意,這股憤怒,來自於邢瑞璋對浮瑆袒護的嫉妒!

  邢瑞璋的眼神倏地轉暗,銳利地睨著鄧浩洋,像要殺人般。見狀,鄧浩洋幹笑幾聲。

  「好好好,既然你這麼寶貝她,我就不多說甚麼。」

  鄧浩洋愈說,浮瑆心裏就愈愣怔──

  她感到相當不安,一顆心噗通噗通地跳個不停,像要衝出喉嚨似地,鄧浩洋一番揶揄的言語,讓她臉紅心跳、心亂如麻!見邢瑞璋沒有反駁,她心中居然有股喜悅四溢。

  她到底是怎麼了?

  鄧浩洋冷冷笑道:

  「其實我還是為邢世伯的死感到相當難過,可說天妒英才,你們大家說說看,邢世伯意外慘死,會不會和想謀奪邢家財產的有心人士有關?也許是那位有心人士等不及想要得到邢家的財產,所以製造了這場爆炸意外。」

  「這──」

  鄧浩洋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他在暗示甚麼,在場有誰會不明白呢?他想抹黑邢瑞璋,讓這樁八卦被炒熱,如此一來,邢瑞璋的聲譽將會下跌,由他繼承經營的邢氏企業,連帶的也會受到影響。

  邢瑞璋的情緒自然受到挑撥,他不自覺地握緊拳頭,有股衝動想將拳頭掄向鄧浩洋,浮瑆及時伸手拉住他,將他憤怒的情緒壓抑下來。

  「鄧總,請你慎言。」西川慎玲不悅地開口。

  「不好意思,我也沒說甚麼,可是會將我的話加以聯想的人,那就不關我的事了。」

  鄧浩洋大笑幾聲,繼而轉身走開。

  氣氛已經僵硬,卻沒人可以化解……

  * * *

  宴會結束,賓客盡散。

  直至深夜,浮瑆還是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她回想著宴會上,鄧浩洋對邢瑞璋不客氣的攻擊言語,讓她真的愈想愈氣!

  於是她從床上坐起身,攏好衣服下床,走出臥房,很自然地又摸到邢瑞璋的房門前。

  她本來想逕自推開房門進入,但是忽然記起他說過要注意禮節,所以她抬手輕敲門板。

  叩叩──

  等了一會兒,聽不見裏頭傳來任何回應,浮瑆只好伸手轉動門把。

  「咦?鎖上了。」

  他真是見外耶!

  鎖門是在防賊還是防她呀?

  真是太無奈了,浮瑆只好跑回房間拿來一根髮夾,輕輕鬆鬆就將邢瑞璋的門鎖打開了。

  她一進門,立刻聞到一股酒氣衝天!

  「唔!怎麼都是酒味?」

  她瞥眼一看,乍見他手中握著一瓶高級醇酒,獨自坐在窗臺前,一臉懊惱的神色。

  「瑞璋!你怎麼可以喝酒?!」

  她猛然一驚,趕緊奔上前去奪過他手中的酒瓶,不過酒瓶裏的酒早已經所剩無幾。

  「給我!」他大聲咆哮。

  「不行!」她也大聲地吼回去。「你忘了自己是個重傷初癒的病人嗎?喝酒會影響傷口你知道嗎?」

  邢瑞璋的神色有明顯的醉意,他定定地看了浮瑆一眼,語氣轉為淡然。「你怎麼進來的?」

  「喏。」

  浮瑆現出手中的一根髮夾。

  「你用髮夾打開我的房門?」他拉回一點點清醒的意識。

  「不好意思,不過我沒弄壞你的門鎖。」

  浮瑆將酒瓶扔到垃圾桶裏,絲毫不覺得可惜,如果她知道這是一瓶價值上萬的好酒,不知道會有甚麼反應?

  「把酒給我!你走開!」

  他走到沙發前,整個人癱躺了上去。

  「真是的,你怎麼可以偷喝酒?你明天還要開會,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你知道嗎?」

  她像個囉唆的老太婆,一直對他碎碎念著。

  「你走開!我想要一個人靜靜。」他的臉上流露出痛苦不堪的憤怨神色。

  「可惡!」

  浮瑆望著他略顯憔悴的臉龐,心裏明白了他喝酒的原因──

  鄧浩洋的惡意中傷,再一次殘酷地撕裂他心裏初癒的傷口,他很想反擊,但是他又能如何去阻止龐大的輿論呢?

  人言可畏,他若是在意他人的言論,將永遠感到痛苦!

  「不要去想那些中傷的言語,一點意義也沒有。」她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來,溫柔地笑道:「你不是這麼脆弱的。」

  邢瑞璋用一雙迷濛的眼望著她,充滿剛烈氣息的呼吸在她臉上輕拂過,捲起她心底一股異樣的感受。

  「我不是兇手……」

  他似乎真的醉了,竟然將額頭抵在她纖瘦的肩膀上,浮瑆著實嚇了一跳,卻又不敢輕舉妄動,因為他正靠在她身上。

  「我一直很崇拜我爸……他是我無話不說的朋友,也是我心中的巨人……我一直……一直都以他為傲!」

  他閉上雙眼,盡情地傾訴,忘了她是自己最討厭的女保鑣。

  浮瑆伸出手,輕撫他細軟的發,認真地傾聽他心底的哀傷,也許只有在他喝醉的時候,她才能真正進入他的內心世界吧。

  他是個脾氣狂狷的男人,總是愛對她大呼小叫,但是儘管如此,她還是無法討厭他。

  是因為他們相似的遭遇,讓她對他產生一股惻隱之心?或是她……對他有了特別的感情?

  當他沉著聲音、用難過的語氣,向她說出心中的悲傷、憤怒時,她心中十分不捨,多希望能緊緊擁抱他,陪他一同度過這鉅變的人生。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不勝酒力地醉臥在沙發上,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他扶到床上躺下,並且替他蓋好被子。

  她靜靜地望著他沉睡的俊臉,凝視他臉頰上的那道傷疤,她可以體會他留下這道傷痕的決心。

  她伸手梳過他的黑髮,替他揉散了眉宇間的糾結,希望幫助他進入好夢,睡得安穩。

  「早知道你在喝悶酒,我就過來阻止你了,瞧你,喝醉了吧?明天一早有的你受了。」

  她還是忍不住叨念幾句,望著他沉靜的臉龐,她的唇畔漾開了笑意。

  「其實你完全繼承了你心中巨人的優點,你是堅強、勇敢、充滿信念的,任何流言蜚語都無法打擊你,知道嗎?我雖然不瞭解你,但是我從你堅定的眼神就可以知道,你很勇敢,沒聽過嗎?勇者無懼吶!」

  笑了笑,她替他攏了攏被子,才起身離開,離去之前、還是忍不住回頭多看他一眼。

  真的很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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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30 02:04:2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真是頭疼欲裂!

  可惡──

  邢瑞璋一早從宿醉的頭痛中甦醒,他完全沒有胃口吃早餐,因為喝酒的緣故,身上幾處傷口又隱隱作痛,見此情形,西川慎玲免不了先將浮瑆狠狠罵了一頓。

  浮瑆聽得耳朵發痛,有時候她心想,阿姨不是日本人嗎?為甚麼她的中文說得這麼好呢?罵人也挺溜的。

  邢瑞璋藉酒澆愁又不是她的錯,阿姨怎麼將全部的責任都推到她身上呢?算了算了,反正她也不喜歡忤逆長輩,就安靜地讓阿姨罵個過癮好了。

  不算短的一段時間過後,教訓完浮瑆,西川慎玲勸邢瑞璋先待在家中靜養,由她繼續代理總裁職務一天。

  在西川慎玲離開之後,浮瑆暗自吁了一口氣。

  「你真了不起。」邢瑞璋坐在氣派的沙發上,將頭往後仰靠,想盡快紆解宿醉的頭痛。

  「甚麼?」

  「被罵成這樣,不但可以不回嘴,還笑容滿面。」他險些認同了鄧浩洋的話,覺得她臉皮厚。

  但是她會挨罵也是因為他,所以他告訴自己講話不要太毒,而且他依稀記得,昨晚他醉倒之前,她一直陪在他身旁。

  從她身上傳遞而來的那股溫暖,是讓他昨夜好夢連連的主因──他有這樣的感覺。

  所以看見她挨罵,他真的由衷地覺得她很無辜,但是他頭痛得要死,根本不想贅言。

  「誰說挨罵不能笑?被罵就要哭哭啼啼嗎?」

  她走到沙發後,伸出雙手分別按住他左右的太陽穴,輕輕替他按摩著,為他紆解頭疼。

  「你做甚麼?」他像是嚇了一跳。

  「幫你按太陽穴,減輕你的頭疼。」她笑道。

  他沉默了,安靜地接受她的好意,但是心裏還是覺得不自在,滿不習慣她善意的舉止。

  「你酒量應該不好吧?」她猜測地問。

  這時候管家走過大廳,聽到浮瑆問這句話,立刻熱心地解答:「是呀!老爺在世時,不準少爺養成惡習,所以少爺向來滴酒不沾,喝一杯可能就會開始產生醉意了。」

  「你沒事多嘴甚麼?!」邢瑞璋不悅地瞪向管家。

  「噗!」

  浮瑆忍俊不住笑了出來。

  「你笑甚麼?!」

  邢瑞璋甩開浮瑆的手,惱羞成怒。

  「沒、沒!」浮瑆趕緊揮揮手,收斂誇張的笑意。「我只是覺得你有時候很像小孩子,挺可愛的。」

  「閉嘴!」

  他豈能容忍一個女人形容他為──可愛?!

  「好好好,我閉嘴,噗哧──」她又笑出聲來。

  可惡!這個女人存心嘲笑他!

  正當邢瑞璋想發火時,站在一旁的管家突然開口道:「浮瑆小姐,外頭有你的訪客,他不願意進來,希望你出去和他見個面,你要見他嗎?」

  「我的訪客?」

  不僅是浮瑆愣了愣,連邢瑞璋也心生疑惑。

  會是誰來找她?

  反正猜也猜不出來,她幹脆答應道:「喔,好,我出去見他。」

  浮瑆回眸笑望愛生氣的邢瑞璋一眼,隨後又掩嘴快步走出大廳,她真的很怕自己又笑出聲來。

  邢瑞璋愣怔了會兒,才問道:「找她的人是男是女?」

  「是位年輕的先生。」管家據實以報。

  邢瑞璋遲疑了會兒,隨即轉身走向通往二樓的階梯,步伐卻踩得有些急促、不穩。

  為甚麼會有個年輕男人找上她?他從來沒有過問她的交友情況,她有多少朋友自然不關他的事,但……他心裏為甚麼就是感到不是滋味?!

  她的個性如此開朗外向,一定有很多朋友吧?她平時都和哪些人來往?

  嘖!就算告訴他,他也不知道誰是誰……不過,他還是想瞭解。

  忽然間,他為之驚愣──

  怎麼回事?他竟然想探知她的隱私?!

  * * *

  浮瑆走出邢家大門,在意外見到宗懸珧的剎那間,想念家人的熱淚立即湧上眼眶。

  「珧!」

  她興奮地大叫,往前飛奔,撲上了一臉酷酷的弟弟。

  邢瑞璋佇立在二樓的陽臺,看著她熱情擁抱住男子的一幕,一股無名火倏地在心中狂燃!

  這個女人不覺得自己的行為舉止太過豪放了嗎?

  無奈邢瑞璋只能在心底火怒,沒有辦法當她的面訓示,而且因為距離有些遠,他聽不見他們兩人的交談。

  他們是甚麼關係?

  難道是久別重逢的男女朋友?

  邢瑞璋莫名地感到緊張,甚至口乾舌燥,心底像是積壓了不少情緒,一時之間找不到出口宣洩。

  「你怎麼會突然跑來找我?」

  宗懸珖的視線緩緩地從半空中的焦點轉移直下,正視著有一段日子沒見面的浮瑆。

  站在二樓陽臺上的那個怪男人,應該就是浮瑆目前保護的對象──邢瑞璋,是不?

  被男人從某一處定點詳細觀察的感覺真怪,說不上來的一股反胃,令他渾身不自在。

  「是瑒叫我來的。」

  「你有這麼聽話嗎?大哥叫你來找我你就來。」浮瑆才不相信事情會像他說的如此單純。

  她這一對龍鳳胎的弟妹,個性怪異,脾氣亂七八糟,資質可說是不正常極了,一般人可能無法想像他們是甚麼樣的天才。

  掛鑰是電腦程式的高手,十五歲那一年,還曾經不怕死地入侵美國軍事機密情報網,只為了查一下萊德福戰機的機型,因為她想和珖聯手在自家後宅建一架萊德福戰機,好用來轟掉她看不順眼的建築物,幸好被大哥阻止了,才沒釀成大禍。

  宗氏企業的電腦總部,就是由掛鑰一手架設,她是一名超有實力、心思縝密得相當恐怖的電腦女駭客。

  而懸珖天資聰穎,沉默寡言,卻擅長製造威力強大的火藥和炸彈,甚至是建造一艘船、一架飛機,他都不覺得困難,堪說是位造物天才。

  他會對火藥有深入的研究,當然和父母死於爆炸意外脫不了關係,但是他能將製造炸藥的才能發揮得淋漓盡致,也是他們一開始沒預料到的事。

  宗氏企業的另一面黑暗勢力,就是由懸珖一手控制,他的思緒冷靜,不容易對人交心,自然沒有人抓得住他的弱點。

  這兩個優秀到不行的弟弟妹妹,令浮瑆感到很驕傲。

  「下個月我想買辛克火藥粉,需要一仟萬。」

  「原來如此,所以你才會答應當大哥的傳話兵,是吧?」她用手指輕戳他強健的胸膛。「真沒良心欸,我離開家裏這麼久,你和鑰都不想我嗎?至少也撥個空來看看我嘛!」

  宗懸珖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

  當浮瑆碰觸到他的身體時,站在二樓陽臺上的男人就會臉色發青、顏面抽搐,像一頭想吞人的怪獸。

  他很久沒看過這麼好玩的反應了。

  「你在看甚麼?」浮瑆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視線。

  宗懸珖才不可能輕易讓他覺得有趣的事情曝光,於是他突然騰出一隻手,將浮瑆攬進懷裏,一點多餘的動作也沒有,就這樣靜靜地看著站在二樓陽臺上的男人,薄唇噙著一抹似笑非笑。

  果然!那個男人氣瘋了,旋身離去。

  「你怎麼了?」浮瑆抬起纖細的瓜子臉望向弟弟。

  他放開她,臉上恢復了若無其事的表情,伸手探進口袋,掏出一盒長寬高都只有一公分的方型物給她,方型盒裏裝著一顆圓型的訊號珠。

  「這不是你研發的精密竊聽器嗎?」她問。

  「瑒叫你仔細想想看,有沒有察覺到邢瑞璋周圍有甚麼可疑份子,你想辦法在他們的手機裝置竊聽器。」

  「嗯。」

  大哥還真是設想周到,連緝兇的道具都幫她準備好了,她怎麼能讓大哥失望?

  現下,浮瑆心裏立即浮現一個最佳人選;鄧浩洋!

  * * *

  浮瑆特地為邢瑞璋熬了一碗解酒湯,還不辭辛勞地端到他的臥房,但是卻得不到好回應。

  「你真多事。」

  邢瑞璋覺得自己一定瘋了!滿腦子裏盡盤踞著那年輕男子拉她入懷的那一幕!他到底在在意些甚麼?依她的條件,有男朋友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他為何會感到震愕不已?

  「你怎麼了?」這下子,浮瑆可就猜不到他生氣的原因了。

  以往他發怒或焦躁的時候,浮瑆總是可以大概知道原因,唯獨這一次,他的脾氣來得完全沒有頭緒!

  「你不是因為宿醉在鬧頭疼嗎?我特地煮這碗解酒湯給你喝耶,這可是我的偏方之一。」

  他輕睨她一眼,不語。

  其實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氣甚麼?

  當他看見她興奮地奔向那名男子、熱情地擁抱住他、而那名男子將她拉入懷中……見她沒半點抗拒和掙扎,他心底真是不快!

  她怎麼可以投入其他男人的懷抱?!

  當他產生這股質疑,他的心緒就更亂了!

  他真的無法不去在乎那個男人──

  「你的臉色很不好看欸。」

  「我心情不好,你最好馬上走開!」

  「是因為頭痛嗎?」她才沒有被他唬到,反而繼續追問。「聽我的話,先把這碗湯喝下去,保證十分鐘後見效!」

  她將碗湊近他的唇。

  他忽然怒瞪著她,將解酒湯一手打翻!

  「嗄?!」她著實嚇了一大跳!

  「我已經警告過你,我的心情不好,你卻一直要招惹我。」他捉住她的手腕,將她整個人拽向沙發。

  浮瑆有些吃疼,實在太輕忽一個大男人的力氣了。

  「我到底哪裏惹你不高興了?」

  她仰著清麗的臉龐,雙眸直勾勾地瞅視他,仍然無懼無畏。

  邢瑞璋對她無邊無際的勇氣實在感到無力,為甚麼一個女人會有一雙天不怕、地不怕的堅定眼神?

  她應該更適合惶恐、無措的模樣!

  至少,會讓男人覺得她可愛些……

  不!她根本不需要像那些嬌柔脆弱的女人一樣,就能得到男人的歡心,引發男人深藏內心的慾念!

  她的坦率和自然,總是神奇地吸引他,毫不做作的磊落態度,讓他不自主地為她著迷!

  她這個女人──真是迷人得可怕!

  「如果我有不對,你儘管跟我說,不要每次都發脾氣,而我卻一頭霧水,這樣一來,我根本不知道你生氣的原因,你說,這樣的生氣有價值嗎?到頭來事情還不是沒解決。」

  「你想知道原因?」他的聲音有些沉,像正在忍耐著甚麼。

  「我當然想知道。」她堅決的神色代表了一切。

  邢瑞璋沉默三秒,一手扳住她的下巴,突然傾身向前,狠狠地攫住了她豐潤的唇瓣──

  「唔!」

  浮瑆感到一陣錯愕!

  接下來,天南地北,她已經暈頭轉向分不清楚了!

  冰涼的感覺接觸著她柔軟的唇瓣,他用舌尖撬開她的貝齒,長驅直入,在她的蜜口中不停翻覆、吮吻。

  兩人之間的距離太過接近,彼此呼吸交替著,空氣變得異常稀薄,她覺得快喘不過氣了!

  正當她整個人將要沉溺在他的激情熱吻下,他忽然像發了狂似地推開她,力道之猛,教浮瑆跌坐在地。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心還噗通噗通地,體內的血液橫衝直撞,不斷地擴張她高昂的情緒。

  邢瑞璋這下子完全愣住了!

  他怎麼會衝動地吻她?!是因為體內的荷爾蒙作祟?亦或是他內心深藏的慾望在騷動?

  該死!他不應該貿然侵犯她──

  忽然間,他開始為他們之間的關係擔心起來,她會不會因此躲他躲得遠遠地,避他如毒蛇猛獸?

  不久之後,他開口說了聲:「抱歉。」

  她愣了愣,像是失神了一整個世紀似地漫長,久久,才從他的歉語尾聲回過神來。「這沒、沒甚麼──」

  她倏地摀住自己有些紅腫的唇瓣,像逃命似地奪門而出,不敢回頭張望他懊悔的神情。

  吻了她,他很後悔嗎?

  浮瑆邊逃跑,一手還緊緊揪住自己左胸口的衣襟;心臟還是噗通噗通跳著,異常緊繃的神經像是突然爆裂似地,她逃回房間之後,感到全身發軟,四肢無力……

  她終於明白了自己心慌意亂的心情是為何,那是因為她──不自主地喜歡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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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30 02:04:4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早晨的餐桌上,邢瑞璋和浮瑆刻意地避開對方目光,兩人各懷心思,吃著無味的早餐。

  西川慎玲察覺出一絲異樣,心裏相當緊張,但是她不敢打草驚蛇,怕會引起邢瑞璋的反感,於是她選擇看向宗浮瑆,故意問道:

  「你昨天很晚睡嗎?」她的語氣平淡,似笑非笑地。「瞧你一雙眼睛黑得像熊貓似地。」

  「真的嗎?呵。」

  浮瑆幹笑著,覺得喉嚨有點痛。

  因為那一吻,她昨晚確實睡不好,更確切的說,就是徹夜失眠!

  她因為他的一記親吻而怦然心動,甚至不敢去追問他吻她的理由──這實在太不符合她坦率直接的個性了。

  她竟然也會有問不出口的話呀!

  「你最好養足精神,免得怠忽職守。」西川慎玲語帶雙關道。

  「我知道。」

  她笑,但是卻笑得很無力。

  原來連她習慣性的笑都變得如此困難,一定是睡眠不足惹的禍,要不然她怎麼會連笑都覺得累呢?

  瞟瞄了浮瑆臉上的苦笑一眼,邢瑞璋實在感到欲哭無淚。

  他怎麼會衝動地吻了她?這樣簡直讓他們的關係變得更糟糕。

  之前,他雖然常對她發脾氣,但她總是一臉笑嘻嘻回應他,個性好得沒話說,然而現下,她卻連正眼都不肯瞧他一眼,肯定是他做得太過分了。

  他在心裏嘆了口氣,不知道如何挽回局勢,他後悔吻了她是因為,明知道她已經名花有主,居然還控制不了自己侵犯她──

  思及此,他再也吃不下早餐,索性不吃了。

  「我要去公司了。」他拿過紙巾拭手,起身道。

  「我去叫司機備車。」管家匆忙離開。

  西川慎玲用紙巾擦拭完嘴唇,立刻補上口紅,說道:「瑞璋,我和你一塊兒進公司。」

  她起身,卻看見浮瑆還坐在餐桌旁,不停將酥脆的土司片往嘴裏塞,兩眼直發愣,像個行屍走肉。

  「你還不趕快?」西川慎玲不悅地催促她。

  「嗄?」浮瑆望著西川慎玲,一臉不解。

  「我不用去邢氏企業上班吧?」

  她真的不知道要用甚麼臉和他相處一整天!看他若無其事的模樣,她覺得自己真像個自尋苦惱的傻瓜!

  西川慎玲雙手環抱在胸前,語氣冷淡地問:「你是瑞璋的隨身保鑣吧?瑞璋要去上班,你難道不用去嗎?」

  「喔,是有必要。」

  欸!只能硬著頭皮跟著他了。

  浮瑆無奈地起身,一抬頭,竟然不小心和他四目相接,她反射性的移開目光,寧願盯著地上的拋光石英磚,也不敢看他深邃的眼眸,她真是沒用呀!

  她低著頭,不停地往前走著,直到突然聽見管家發出尖銳的驚叫聲。

  「浮瑆小姐?!」

  她直接回頭問道:「怎麼──」

  砰地一聲!

  走路沒有抬頭挺胸的後果,就是狠狠地撞上雕花細緻的大理石柱!

  「唔!我的臉…… 她痛得快噴淚了!

  看見她脫線的表現,邢瑞璋終於忍俊不住地笑了。

  她怎麼這麼寶啊?

  有她在的地方,總是熱鬧不斷吶。

  浮瑆揉著撞疼的右臉頰,意外地看見他開懷的笑容,說真的,剎那間她以為自己看見了天神……

  * * *

  邢氏企業大樓的頂樓會議室裏,正舉行機要的高階主管會議,主持會議者,當然是新任總裁邢瑞璋。

  在會議中,邢瑞璋要公司內部的高級主管分別提出部門報告,再以自己卓越、優秀的判斷力,針對目前公司的營運重點列出幾項重要方針,會議進行過程中,不斷地得到眾人的認同與讚賞。

  西川慎玲身為邢瑞璋的特助,沉默地在一旁協助會議順利進行,但心裏卻暗自為邢瑞璋令人昨舌的表現感到驕傲。

  這場會議中只有一點不理想處,但是眾人都盡量地做到眼不見為凈──

  只見浮瑆坐在邢瑞璋身旁,不停地往下點著頭,點了一次又一次,整個人都快滑下椅子了。

  「……以上,是我要求各位徹底執行的地方。」

  邢瑞璋發表完一則高見,立即引起全場一陣熱烈的掌聲,如雷的掌聲,有效地嚇醒了正打著瞌睡的浮瑆。

  她用力地點了一下腦袋,而後倏地睜眼醒來,坐直了身子,還搞不清楚發生甚麼事,只覺得怎麼會有人在她耳邊放鞭炮呢?

  不一會兒,她才意識到是眾人的掌聲將她嚇醒的。

  暗吁一口氣,她那對沉重的眼皮又不自主地往下覆蓋,還是覺得沒事不要胡亂失眠,挺累人的。

  會議室裏正播放著電腦投影片,整室一片昏暗,適宜的空調令人暢快,正好形成一種舒眠的氣氛。

  別怪她不懂禮貌地打瞌睡,她本來就對企業界的東西沒概念,加上昨晚徹夜未眠,想睡覺也是應該。

  輕點了一下頭,再點了一下頭,又點了一下頭……突然,砰一聲!她的額頭直接撞擊會議桌面,像乒乓球似地在桌面上連彈三下。

  「痛!」

  她雙手捂著前額,五官全皺在一塊兒,像個醜八怪似地。

  是不是有人存心詛咒她呀?失眠就算了,先是一大早撞上石柱,現在又撞上會議桌──是倒楣,也是流年不利!

  會議還在進行,邢瑞璋面不改色地將這場會議做結尾,表現得相當鎮定,卻沒人洞悉他內心的緊繃情緒──

  在她撞上桌面的瞬間,他居然心疼極了!

  她沒事吧?是因為那一個吻害她失神嗎?亦或是她心裏有別的事困擾著?

  散會之後,眾人紛紛走出會議室,只剩下西川慎玲坐在位子上,對浮瑆不客氣地譏諷道:

  「我實在看不出你的警覺性,不是撞柱子就是撞桌子,像你這麼散漫,真的能保護瑞璋嗎?」

  「我……只是睡眠不足,才會恍神。」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從沒將西川慎玲嚴厲的言語放在心上。

  「你覺得自己有資格說理由嗎?該不會因為睡眠不足,就能理所當然地怠忽職守吧?」

  「呃,當然不──」

  「夠了。」邢瑞璋截斷這場指責。「事情並沒有那麼嚴重,浮瑆確實很累,讓她休息一會。」

  說完,他伸手拉她起來。

  「辦公室裏有沙發,到我辨公室好好睡一覺。」

  浮瑆愣愣地望著他,下意識地點了頭。

  他怎麼會突然對她這麼好呀?害她好感動喔!

  浮瑆移下目光,突然看見他握住自己的手腕,腦海中立即浮現昨晚他們熱吻的一幕,嚇得她連忙掙開他的手,別過臉去。

  她真的很不喜歡這樣迴避趣,總覺得再這樣下去會惹他討厭,但該怎麼做才能忘記昨晚的那一吻呢?

  雖然她捨不得忘掉,但是若不忘,她就是沒辦法坦然面對他。

  不行!她必須教自己非忘不可!

  邢瑞璋當然注意到她的排斥,心中不禁更加氣餒,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和她變成這樣尷尬的相處模武。

  當他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表現坦率直接的她時,已浪費不少時間。

  畢竟她已經有男朋友了,不可能從中介入她和另一個男人的感情。但是,他也不想因此與她的關係變得疏遠冷淡。

  至少,維持像之前那種像朋友般的關係也行。

  究竟該怎麼做,她才會像之前那樣坦率地面對他?

  不行!他必須想個辦法不可!

  西川慎玲留意著邢瑞璋與浮瑆之間微妙的變化,內心的妒火又熊熊燃起!她怎麼能容忍這個女人勾引她的瑞璋呢?

  不行!她必須對她提出警告──

  * * *

  連續幾天,邢瑞璋和浮瑆的交談次數十指可數,兩人都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但他們一旦碰在一起,誰也不肯表現出內心壓抑的不安、焦慮。

  他猜想,是因為他的冒犯,才讓她面對他時,變得尷尬不自然。她的個性如此坦率,也許會覺得對不起男友,所以多少會怪他的無禮吧?如果他更懂得控制自己的情慾就好了。

  她卻揣測,他表現出一臉後悔的模樣,是因為他不喜歡她,男人都會有無法控制的需要吧?所以他才會不小心失控吻了她,這並非是對她有好感,而他表現出歉意,是因為不喜歡她卻吻了她……是不?

  他們都守住自己心底的思緒,卻也都胡亂猜測對方的想法。

  最先打破這股僵持氛圍的人──是邢瑞璋。

  他的脾氣總是火爆得很,沒有辦法長久地悶住自己,於是他決定突破現狀,不管她有沒有男朋友,他都非要和她說清楚不可!

  為了一次的曖昧,就鬧成這種情況,說來真是好笑,他們又不是小孩子,怎麼會鬧成這樣?

  「我有話跟你說!」

  他突然出現在她房門口,用力推開她的房門,當然,是將毫無預警的她嚇了一跳。

  「你、你進門之前……怎麼沒先敲門呢?」

  欸欸!先前是誰挑剔她說沒敲門不懂禮貌呀?

  好像就是眼前這位也沒敲門就直闖而人的先生吧!

  邢瑞璋頓了頓,因為一急,甚麼敲不敲門都拋到腦後去了。

  「你是不是不想見到我?」

  他開門見山地問,一點都不拐彎抹角,讓她突然語塞。

  他比她還直接嘛。

  每天看著她的眼神避來避去,他真的受不了了。他心想,她其實不願意再見到他吧?但是卻因為職責所在,不得不留在這裏天天面對他。

  她冷淡的迴避態度,是在告訴他,她很想離開這裏、很想逃離他!

  「我……沒有……」

  她怎麼可能不想見到他呢?前些日子,她才好不容易發現自己喜歡上他,想陪伴他、讓他也喜歡她都來不及了,哪裏會有不想見他的念頭?

  「我知道那天是我太衝動,我不應該吻你,如果你因為這件事而覺得不愉快,我想……」

  他真的很不想這樣說,但是為了不讓她為難,他非痛下決心不可。「你想離開就離開,不用勉強自己留下來。」

  「嗄?」

  她一震──

  他叫她走?!

  只為了一個衝動的親吻,他居然想叫她離開!

  怎麼,是怕她會自作多情糾纏他嗎?就算再怎麼喜歡他,她也不會願意將自己的感情變成他的困擾。

  這些日子她已經很小心翼翼地收藏內心的情感,不敢讓他發現,就是怕他會覺得反感,他卻還是要趕她走,這對她未免太不公平了!

  在他懊悔的神情中,她真的覺得很受傷,她明明這麼喜歡他,這麼捨不得看他難過傷心,很想很想陪伴在他身旁……

  浮瑆吞了口口水,首次在他面前板起了生氣的臉孔。

  她定定看著他,不再迴避他會勾人的眼眸,抬頭挺胸對他說:「請你搞清楚,這結果是你自己造成的,不是我想離開。」她氣他拿她作藉口。

  他強吻她,果然令她感到不愉快嗎?

  他真的愈想愈感到後悔,如果當時能克制住心底的騷動,他們的關係還是會維持得很好,不是嗎?

  就這樣,浮瑆又在他臉上瞧見了後悔的神色。

  他到底是想怎麼樣?!非要用這種表情趕她離開不可嗎?

  她真的不想再看見他臉上懊悔重重的表情了,於是她走上前,伸手將他往門外推。

  「我要洗澡了,你出去。」

  外面下紅雨了嗎?

  這次居然輪到她對他發脾氣,而且還要趕他出去!

  嘖!趕人的角色不好當吶,因為她的心會很痛很痛,她明明是捨不得這樣對待他的。

  邢瑞璋忽然捉住她的手腕,問道:「你是不是要離開?」

  浮瑆倏地一怔──

  他……真的這麼希望她離開嗎?非得要向她逼問出一個答案不可,為甚麼呢?是因為不小心吻了她之後,發現她很令人討厭,亦是她面目可憎?

  她一直覺得自己和他相處得還算不錯,他應該不至於這麼討厭她才對呀,怎麼會……

  浮瑆眼眸一沉,不自主地沉默了半晌,最後,她緩緩掙開他的手,以十分肯定的語氣說:

  「我會離開,我一定會離開你身邊,因為……」

  她停頓下來,看著他愈來愈沉重的神情,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會這麼難受,好不容易才有喜歡的人,就被對方宣判死刑了。

  唉!不幸。

  「因為甚麼?」

  她深呼吸一口氣,才道:

  「因為你……讓我待不下去。」

  聞言,他心底感到驚駭萬分!

  他真的造成她這麼大的困擾?竟然讓她如此想離開他──

  邢瑞璋閉了閉眼,落寞地轉身走出她的臥室,然而她並沒有抬頭,所以沒看見他臉上大失所望的表情。

  他們的感情交會又這樣錯過了,卻誰也不知道有這一回事。在眼神傳遞的同時,他們的戀情應該交織在一塊兒,但是在誤會下,他們的情感卻被淹沒了。

  浮瑆關上房門,眼眶倏地感到一陣溫熱。

  她覺得自己好笨!竟然把他們之間的關係給搞砸了,如果她能佯裝不在意,或許他們就可以繼續當朋友,像前些日子那樣了。

  此時,西川慎玲正站在不遠處,雙眼瞪向浮瑆的臥房方向。

  沒想到在她忙於代理總裁的職務時,這個女人居然和瑞璋有了曖昧?!

  不可原諒!絕對不可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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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30 02:05:0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總裁辦公室裏一片寂靜,除了窸窣的寫字聲之外,只剩下空調的冷氣聲,周圍真的很安靜,幾乎安靜得連呼吸聲都引人注意。

  浮瑆坐在高級皮套沙發上,定定地望著前方,眼角的餘光偶爾會去瞟瞄坐在辦公桌後面批閱公文的邢總裁,但是她將自己戀棧的目光解釋為不經意。

  她不願意開口打破沉默,就怕一開口,滿腔的怒意會控制不住地一傾而出,到時候就麻煩了。

  她並不是想找他吵架,只是不滿他想趕她走的意圖。

  「你這樣偷看不累嗎?」

  邢瑞璋寫完最後一個字,放下手中的筆,語氣不冷不熱,唇角揚著一抹似笑非笑。

  「我、我哪裏有在偷看……」她辯駁著,臉頰卻漲紅了。

  真是不中用呀!

  她說話結巴、雙頰燥熱,其實早已洩了底,擺明告訴他,沒錯,我就是忍不住想偷看你,怎樣?

  「中午了,你餓不餓?」

  「你轉移話題的技巧真不高明。」

  她不客氣地瞪了他一眼。

  邢瑞璋沉默一會兒,看著她,語氣有些不自然地開口:「你……有沒有打算甚麼時候……」

  浮瑆倏地繃緊神經,全身血液都凝結住,她一點都不想聽他接下來將要說出口的話!

  鈴鈴──

  正當她要開口將話題截斷,不料卻被一通內線電話搶先一步。

  他按下分機。「甚麼事?」

  他像是聽見甚麼不好的消息,眉宇之間微蹙,臉上的表情她仔細地看在眼底,沒有一絲錯過。

  「讓他上來。」

  是誰的到來,讓他流露出如此不耐煩的神色?

  浮瑆心底正猜疑,答案立刻在五分鐘後揭曉──

  「嗨!兩位。」

  當鄧浩洋那張令人生氣的虛偽嘴臉出現時,浮瑆心底那把怒火立即熊熊燃燒起來!

  這個白癡真是來得正好,如果他敢亂講話,她絕對會揍他一頓!教他從此懂得謹慎言詞。

  「今天天氣不錯,兩位怎麼沒有到郊外走走?說也奇怪,邢總都已經康復了,怎麼老是要帶一個看護在身邊?」

  「你今天來找我,是為了探知八卦?」

  看見邢瑞璋瞼上不悅的神色,鄧浩洋更是大剌剌地笑了。

  「當然不是,我今天來,是想和邢總談一樁交易。」

  「哦?」邢瑞璋俊眉一挑,問道:「是甚麼大交易如此勞師動眾,讓你親自跑這一趟?」

  「別這麼說,我們生意人為了買賣,總要付出心力,一個人會成功,也是要付得起相當的代價,你說是吧?像是自導自演之類的事,要非常地費心機,也是挺累人。」

  這個人說話總是語帶雙關,聽他說話,只會感到刺耳!

  浮瑆不耐煩地別過瞼去,卻沒有辦法捂起耳朵。

  「像邢總今日的地位,也是犧牲了親情才得到,可說更加珍貴了。」鄧浩洋果真不怕死。

  砰地一聲!

  拍案起身的人,不是邢瑞璋,而是早已經一肚子火的浮瑆──

  「你說這句話是甚麼意思?」

  鄧浩洋雖然曾經在她手中出過糗,但是他認為那是他太不小心,因為一個女人根本不值得看在眼裏。

  「我說的意思,你聽不懂嗎?」鄧浩洋的笑聲帶著一絲尖銳,說話的語氣也是一樣。「邢總可以掌控這麼龐大的企業規模,是因為繼承了老總裁的位子,如果老總裁還在,邢總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坐上這個大位?我只是很想請教邢總用了甚麼妙計,能這麼早就接掌江山。」

  說完,鄧浩洋大聲地笑。

  他自以為幽默,卻也明顯地用不實的言語攻擊邢瑞璋,真是愈聽愈教人火大!

  浮瑆一步步走近鄧浩洋,掛在臉上的那抹笑倏地隱沒,她抬高下巴問他:「你憑甚麼說這些話?你算是哪根蔥?」

  「嗄?」

  聞言,鄧浩洋不禁一愣──

  這個女人之前不是都還笑笑的嗎?怎麼今天突然變得像是另一個人似地,一臉兇神惡煞!

  「你那是甚麼眼神?以為我堂堂一個大男人會怕你嗎?還有,你又有甚麼資格對我大聲說話?男人在談事情的時候,做女人的就應該滾到一旁!女人對男人,除了順從還是順從!」

  浮瑆,聞言在他面前掄起拳頭,一臉怒氣騰騰。

  見狀,邢瑞璋趕緊出聲阻止。「住手!」

  「噢!」

  浮瑆的速度卻快了一步,當場只聽見鄧浩洋一聲慘叫。

  「你、你這個臭婊──噢!」

  鄧浩洋話還沒說完,又接著被賞一拳。

  「好痛……」

  浮瑆沒有打算要放過他,又一記手刀狠狠劈向鄧浩洋的頸子,他頭一暈、雙腿一軟,整個人跪在地上。

  見浮瑆似乎沒有停手的打算,邢瑞璋趕緊上前拉住她。

  「放開我!我要好好教訓這個嘴賤的家夥!」

  「不、不要打我了……」鄧浩洋可說是吃足了苦頭。

  他沒想到這個女人發起狠來,簡直像怪物!

  「你快放開我──」

  「夠了!你要將他打死嗎?」

  邢瑞璋大聲喝止,將她拉到一旁。

  「你幹嘛打他?」他語氣幾近咆哮。

  「我、我、我生氣啊!」她用力吼回去,轉過身背對著他。

  「生氣就可以隨便動手打人嗎?」他更不高興了。

  「我氣……我很生氣……」她的聲音降低,語句忽然變得細碎,聽起來斷斷續續地。

  「你說甚麼,我聽不清楚。」他難得能壓抑下心中的怒氣,而且居然還是為了她。「你不要背對著我,轉過來──」

  他伸手扳過她的身子,卻在她旋過身時,被她臉頰上出現的那兩道清淚嚇了一跳!

  「你……你哭了?!」他的語氣和表情都充滿訝異。

  浮瑆趕緊伸手抹去眼淚,倔強地否認。「我哪有哭,你不要亂說!我是不會隨便掉──」

  他冷不防地伸出手繞過她的後頸,將她勾向自己,讓她一張小臉枕進自己厚實的胸膛。

  「唔……」

  她本來想掙扎,卻因為覺得難堪,而不知所措地倚著他,眼淚像關不住的水龍頭似地,不停流出她的眼眶。

  奇怪,她哭甚麼呀……

  浮瑆真的愈來愈搞不懂自己的了,自他提出要她離開邢家的那一天起,她的心情就變得異常忐忑。

  「邢、邢總……」

  鄧浩洋可說是後悔的半死,他萬萬沒想到邢總身邊的小看護,會是這麼可怕的女人,簡直是個怪物!

  他真是嚇死了!

  邢瑞璋冷眼睨了跌坐在地上、一身狼狽的鄧浩洋一眼,語氣森冷。「滾!邢氏企業絕不會和你的三流公司合作。」

  他表明了態度,也直接讓鄧浩洋難堪。

  在被浮瑆狠狠教訓過後,鄧浩洋可說是連滾帶爬地逃離了邢氏企業,看來,他應該會有好一陣子不敢踏入邢瑞璋的領域裏。

  在鄧浩洋滾蛋之後,邢瑞璋萬分心疼地拍撫著浮瑆的肩膀,輕聲安慰道:「別哭了,他說話確實很過分……」

  「不是的!」浮瑆抬起一雙淚眼,搖頭道:「我不是氣他對我口無遮攔,而是氣他抹黑你,不斷地影射你是為了謀篡家產,而自導自演爆炸案,他憑甚麼這樣欺負你?!」

  「夠了。」他定定地看著她,語氣格外溫和。「我不生氣,清者自清,就像你說的,那是抹黑,我沒必要為了他的抹黑而動怒,因為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必須執行,就是透過各種管道找出真正的兇手。」

  他輕輕地為她拭去眼淚,看那張精緻的臉龐,因為哭過而顯得楚楚動人。

  他忍不住捧住她的小臉,指腹輕撫著她豐潤的唇瓣,體內的情慾為她的美麗而瘋狂翻湧,他緩緩地低下臉,想要一親芳澤。

  浮瑆倏地察覺他的意圖,想起之前他因為吻了她而後悔,又是道歉、又是要她離開,現在他又要吻她嗎?又是因為一時的情慾衝動嗎?

  她著實緊張了一下,一股抗拒由衷產生,奮力地推開他。

  她瞠大雙眼瞪著他,眼眶不自主地紅熱起來,為甚麼她已經那麼努力地鎖住自己的情感了,卻還是無法放棄愛他呢?他又為甚麼要一再撩撥她好不容易佯裝平靜的心湖呢?

  「求求你不要再這樣了!」她不滿地控訴:「你把我當成甚麼了?我怎麼可能一再接受你的衝動?當你帶著一臉懊悔的神情向我道歉時,我深深受到傷害了,你知道嗎?!」

  「你……」

  「我實在沒用,我不應該哭,不應該為你去發這麼一頓脾氣。你知道嗎?我在家裏過慣了好管閒事的生活,所以我很雞婆!又因為我自由自在慣了,所以我不懂禮貌!

  但為了不讓你討厭我,我不斷糾正自己的行為,可你呢?你卻在吻了我之後,說只是一時衝動!你、你憑甚麼一時衝動?!我這麼在乎你的一切、你的親吻,你卻、你卻──你王八蛋啦!」

  大聲吼完,浮瑆從他面前逃開,奪門而出。

  因為她的怒吼,邢瑞璋整個人愣在原地──

  她剛才說了甚麼?

  這話裏的意思又代表了甚麼?

  她十分在意他的舉止,甚至是他的吻,都會讓她掛懷於心,是不?

  她為他的一句話,而小心翼翼,而他卻始終沒有發現她的用心。

  她關心他的身體健康,不辭辛勞替他燉補,他卻老是嫌她多事,對她發莫名的脾氣,從來沒有對她說過一句謝謝。

  天吶……

  他真是遲鈍!

  邢瑞璋猛然回過神來,顧不得辦公桌上還有幾份急件,火速追了出去。

  浮瑆搭著直達電梯不了樓,邢瑞璋等不及電梯回升,隨即推開一旁的逃生門,往樓下追去。

  * * *

  浮瑆跑出了邢氏企業,一時之間無法控制激動的情緒,更停不下奔跑的腳步,其實,她只是不想在他面前那麼丟臉,她不想讓他看見她此刻哭得像醜八怪的一張臉。

  「浮瑆!」

  邢瑞璋踏出邢氏企業大門時,已經揮汗如雨,一口氣跑下十六層樓梯,真的會要人命,尤其對他這重傷初癒的人而言。

  「浮瑆!你等等我!我有話要對你說!」

  他死命地追在她後頭,不想被她拋離,但是她那快得驚人的腳程,卻是他無法掌握的。

  浮瑆確實想甩開他,她希望找一個地方好好冷靜一下,等到心情平復,再重新面對她與他之間的微妙關係。

  她已經受不了冷戰的日子了!

  忽然間,一聲尖銳的煞車聲從身後響起,她雙耳一豎!全身上下的警覺性都提高起來。

  她猛然回過身,看見邢瑞璋身後不遠之處,有一輛黑色箱型車加速直衝而來,她心裏倏地一驚──

  「小心!」

  她踅回腳步,兩人互相奔向彼此,在抓到他的剎那間,奮力拉他往一旁撲去,及時閃過黑色箱型車的衝撞。

  尖銳的煞車聲響起,車身迅速地調頭,又朝他們直衝而來,浮瑆眼明手快地拿起路邊的一塊碎磚,狠狠地砸向箱型車的前窗,瞬間玻璃四散,噴進了她的手臂,嵌入她的血肉裏。

  「浮瑆?!」

  邢瑞璋驚駭,展開雙臂將她攬入懷中,用自己的身體包覆著她的身子,決心保護她到底!

  箱型車因遭受攻擊而撞偏,並迅速地駛離,現場恢復了一片寂靜,這才聽見路人發出驚叫聲,警笛鳴聲從遠方緩緩接近,馬路上的車輛全擠在一團,形成了一幅險象。

  「浮瑆你沒事吧?」邢瑞璋看著她受傷的手臂,十萬火急道:「快!我送你去醫院!」

  「不!回我家!」

  她在慌亂中,立即作了決定。

  「不行,你的手臂都是碎玻璃──」

  「先回我家!你放心,這種小傷不算甚麼,我比醫生還行!這裏很危險,不宜久留,也許對方還有下一波的攻擊。」

  「但是你的傷──」

  「不礙事!」

  這個女人的脾氣一拗起來,也挺難纏的,他意外地見識到了。

  「你真的可以處理自己手臂上的傷?」他要個確定。

  「我甚麼時候騙過你?」

  兩人的目光深深地投遞到彼此心裏,他扶著她往邢氏企業的停車場走去。

  一場突如其來的攻擊行動,讓他們兩人之間原本僵持的氣氛,忽然地化解了。

  這可不可以說是意外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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