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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余宛宛]錯惹大男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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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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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30 02:23:0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錯惹大男人 作者:余宛宛

遇見耿毅是她年少芳華最浪漫的冒險,最無可救藥的狂戀!
她天真率性、不解世事,挑釁幫派惹來禍端,
是他為她擋下一切危險,是他堅實魁梧的胸膛守護著她,
是他難擋的男性魅力教她忘了憂懼。跟他說好只交往兩個月,
這兩個月他跟她沒有身分、不問背景,
兩人沒有明天似的、轟轟烈烈地熱戀過後,就理智地分手。
分手後,就算相思折磨,她還是咬牙撐著,
當他只是回憶裏的一道熾烈焰火。
然而再相遇後,熱情瞬間燃起,再沒什麼可以攔阻了……
白心蕾一直是紮在他心頭上的玫瑰花刺,不時隱隱作痛,
十八歲的她已如凝露玫瑰,十年後的她更是嬌豔盛放,
他曾經不得已錯過她一次,那一次他沒把握給她幸福;
這一次,他更確定,除了她,沒有女人能教他燃起熱情,
她是他唯一想要,也唯有她能讓他想將自己變得更好。
既然上天再讓他遇見她,結婚就是必然、最好的結果。
何況曾後悔過一次,他不會讓自己有再後悔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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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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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30 02:23:2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騙人騙人都是騙人的!

  什麼叫作邪不勝正、什麼叫作好人有好報,全都是騙人的屁話!

  如果真有邪不勝正這一回事,她白心蕾便不會因為在路邊指責混混們亂丟煙蒂,雙方對嗆之後,被這群人擄到這間陰暗工廠,塞到灰暗角落裡,等待著他們口中的老大回來跟她快活快活。

  白心蕾雙手被縛在身後,縮在牆角,腦中拚命轉著如何逃走的念頭。

  適應黑暗後,她清楚地看見屋內有兩扇窗戶、一張大桌及一張大床。

  但是,她沒發現任何足以割斷腕上麻繩的東西。除非她能一頭撞開窗戶,來個跳樓逃生,否則她這個向來被爸媽捧在手心裡的小公主,看來也只能任人宰割了。

  電影裡的落難公主最終都該有個王子來捍衛,只是她雖然夢幻,卻不是白癡。因為王子出現在黑道幫派裡的機會,就跟六月雪的機率一樣高。

  她十八年的歲月,難道就要因為一時仗義執言,而在泥濘裡重摔一場嗎?

  「落到被非禮的下場,不是你的錯,你也不需要因此而覺得自己骯髒,骯髒的是他們的行為與心思。日後,心理醫生會幫助你走過創傷。」白心蕾紅著眼眶,語氣堅定地告訴自己,被捆在身後的雙手緊握成拳。

  她咬住櫻色唇,害怕和怒氣擠壓著喉頭,只好張開嘴巴,惡狠狠地說道:「你們會有報應的……咳咳咳咳!」灰塵嗆入她的鼻腔,她先是一陣猛咳,繼而又連連打起噴嚏。「哈啾哈啾哈啾哈啾!」

  不行,她一定要開始做點什麼,絕不可以坐以待斃!對方連個看門狗都沒有,正是她發揮女人當自強的時機。

  她用肩膀頂著滿是灰塵的牆壁,慢慢站起身。細跟涼鞋讓她一時沒站穩,腳踝往旁邊一拐。她痛得倒抽一口氣,半邊身子靠在牆壁上。

  腳痛稍緩後,她因為踢不開腳下系得緊密的涼鞋,只好踩著噠噠的高跟鞋聲音,一拐一拐地走到窗戶邊。

  窗戶關著但沒上鎖,外頭產業道路上除了路燈外,只有兩側高度很適合棄屍的大片草原。

  不管了,先跑再說!

  白心蕾假裝沒看到窗框上的蜘蛛網,用頭去頂開窗戶。

  轟轟!天空突然響起一聲巨雷,她嚇得往窗框下一縮,整個人蜷成蝦米狀。

  閃電一閃之後,又是一記響雷。

  白心蕾雙眼一亮,決定徒手敲碎窗玻璃,玻璃夠利,應該可以割斷她手上麻繩,而雷聲應該可以掩飾她打破玻璃的聲響。

  她咬緊牙根,拱起身子,舉高背後雙臂,決定在雷聲響起時,重重敲向玻璃。

  閃電一閃——轟!

  「你現在是想割斷手腕動脈,噴血致死以表心志嗎?」

  「啊!」

  白心蕾叫出聲,嚇出一身冷汗。

  她驀回頭找遍整個房間,卻沒看到半個人。頭皮發麻的她,整個後背都平貼到窗玻璃上。

  這時,黑暗角落裡,一個頎長身軀緩緩地從地上爬起。身形瘦高、體格精壯,但行動卻顯得有些蹣跚。

  是人!

  白心蕾鬆了口氣,心臟撲通撲通地疾跳著。

  「你在那裡多久了?」白心蕾防備地問道,被綁住的手腕因為擔心而不停地扭動著。

  「比你早個兩天。」

  男人走出陰影,外頭路燈投射在他因為髒污而看不清楚的五官上——他的一邊眼睛腫得像貢丸,半邊臉頰全是血跡,及肩長髮染了血泥,披在他古銅色的臉上。

  非善類!

  這是白心蕾對他外貌的評語。

  白心蕾一對上他那只正常的黑眸,心神馬上一斂——這男人不好惹!

  他長形眼眸斜勾而起,不是尋常的桃花眼神,而有種睥睨天下的傲氣,這樣的傲氣,她在很多大老闆臉上看見過,但他……

  不過是個被打得慘兮兮的階下囚。

  「你也是被他們抓來的嗎?」她問,評估著一起逃走的可能。

  「似乎是。」耿毅看著這個一身凌亂,卻仍美得像朵玫瑰的年輕美女。

  這種貨色落在雜碎手裡,除了凌辱之外,被迫拍裸照、性愛光盤也不會太讓人意外。

  白心蕾被他一瞬不瞬的逼視看得火冒三丈,回眸怒瞪著他。

  就算他的眼神不像外頭那幾個混混一樣濁氣,也不可以這樣死盯著一個淑女瞧。

  「你精神看來還不錯,不知道待會兒被他們輪流上過之後,還能不能這麼生氣勃勃。」耿毅冷笑著,因為不想牽動臉上傷口,神態於是像極皮笑肉不笑的陰沈惡棍。

  「你說話客氣一點……」白心蕾看著他伸長雙臂,伸著懶腰,雙眼馬上一亮,命令道:「快點解開我的手!」

  「我是你的僕人嗎?哼。」耿毅拿起桌上礦泉水,直接往嘴裡倒了幾口,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也很想喝水的白心蕾,看著他用剩下的水沖掉他臉上髒污,她失望地扁住唇。

  算了,她現在有求於人,還能說什麼?

  「這位大哥,請幫我解開,好嗎?」白心蕾走到他面前,送上一個青春絕色笑容。

  耿毅對她的識時務,給予一記挑眉回應。

  忍住臉上傷口因為水而引起的痙攣,他走到她身後,幫她解開手上的麻繩——

  她白皙手腕被勒出幾道血痕,又紅又紫的甚是怵目驚心。

  他不高興地皺起眉,因為不喜歡看到女人被欺負,也不喜歡看到這麼漂亮的小東西身上有傷口。

  「謝謝。」白心蕾抬高發麻手腕,在傷口上用力吹氣。

  耿毅坐進椅子裡,一雙長腿蹺在桌子上。

  「你沒被綁著,為什麼不逃出去?是這裡的警衛森嚴嗎?」她走到他身邊,因為有人可以商量而放心一些。

  「外頭只有幾隻三腳貓,我沒出去的原因是我已經兩天沒睡,這裡有人替我把風,我幹麼不睡一覺。」他伸了個懶腰,姿態如同獵豹弓身一般地利落優雅。

  外頭那群人不是不想動他,而是在等老大回來才打算對他處刑。但他們顯然誤估了他的恢復力,他前兩天確實沒力氣移動,但今天完全不一樣了。

  「你腦子有問題嗎?應該是先逃出去之後,再好好睡一覺吧。」白心蕾柳眉一擰,直覺就要指正一番。

  「我被三個男人用磚頭K到沒有力氣爬起來,睡了兩天才恢復,這樣你滿意了嗎?女王。」耿毅不耐煩地瞪她一眼,手指將前額讓人煩躁的長髮往後一撥。

  「我不是女王。」她是十八歲公主!

  耿毅看著她氣鼓鼓的腮幫子,心情突然變得不錯。

  這小妮子若不是太有種,就是天真過了頭,以為在這裡還可以耍個性嗎?

  「你可以幫我逃跑嗎?我可以給你一大筆錢。」白心蕾馬上開出條件。

  「我不要錢,我需要的是一個可以讓我躲兩個月不被發現的地方。」他雙臂交握胸前,開始談起條件來。

  「你救我出去,我就幫你解決這個問題。」她的小臉興奮地脹紅,心跳急得差點跳出胸口。

  「你的話能信嗎?」冷冷瞄一眼她藏不住表情的小臉。

  「當然可以。我會把你藏在高級住宅區裡,那裡總不會有混混流氓去找你吧。」她得意地宣佈道。

  耿毅雙臂交握在胸前,雖然認為她所說的甚是有理,但也沒道理輕易相信人。

  「從幫內逃跑的人,如果被他們捉回去,按照幫規是要砍斷一手一腳。」他定定看著她的眼,要她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我保證你可以足不出戶兩個月,我會幫你打理一切。」她堅定地說道。

  「一言為定。」她的眼神不閃不躲有膽識,他相信她。

  白心蕾點頭,伸出雪白小手,翹起小指要跟他打勾勾。

  「馬的!」耿毅看著她的舉動,先是怔愣,繼而仰頭大笑起來,臉部傷口因此痛得他齜牙咧嘴,卻仍然止不住笑。「打勾勾?你是三歲奶娃嗎?」

  「我不是。」白心蕾最討厭被嘲笑,努力地挺直身子,忿忿地瞪著他。

  耿毅看著她蕾絲襯衫下起伏的胸口,眸裡閃過一抹純男性激賞。

  「你的證明很有看頭。」他勾唇一笑,邪氣地說道。

  白心蕾辣紅臉,很快地用雙手抱住胸口。

  「色狼!」她恨不得在他身上瞪出兩個洞來。

  「色狼全都在外頭,等著老大快活之後,再對你為所欲為。」長髮遮住他半邊臉頰,他不耐煩地把髮絲全往後撥。

  「那你還不快點帶我逃走。」白心蕾看到他眉頭不快地一挑,馬上放軟姿態改口說:「這位大哥,請問你可以協助我逃離這裡嗎?你的大恩大德,我終生難忘。」

  「先脫掉你那雙高跟鞋,除非你想被抓回來玩弄。」他對她腳上那雙粉紅色小玩意,投以一記「腦子有問題才穿它」的鄙夷眼神。

  女人就是愛搞自虐!

  「你用詞可不可以文雅一點?」白心蕾不高興地抿緊粉唇,覺得不被尊重。

  「強暴?」他從善如流地換了一句。

  白心蕾脫下高跟鞋,往地上重重一扔,身高頓時矮了五公分。

  耿毅低頭望著這個只及他肩頭的小傢伙,覺得她人小志氣倒是不差,那對眼睛還是挺精神奕奕的。

  他轉身搬過兩把椅子卡住門把,確定外頭人無法立刻進門後,他拉開窗戶,坐上窗台。

  遠處天空閃出一道巨大閃電,銀白光芒打亮他的臉龐。

  白心蕾望著他眸裡的無懼,心裡的混亂也似乎平靜了一些。

  「這裡是三樓。」他好心提醒她。

  「真高興聽到這個消息,跳下去之後,我就算還能動,也死半條命了。」她的平靜假象馬上被敲碎,急得管不住自己碎碎念的嘴。「太好了,我可能摔斷腳、還是腦袋……」

  「女人,窗戶旁邊有根大水管,我先出去,你再跟著爬下來。」他打斷她的哇哇叫,命令地說道。

  白心蕾慌張地上前一步,馬上發現不對勁之處。

  「那個……那個……你等一下不准抬頭亂看。」她可是穿著裙子啊!

  耿毅從來不是能被指使的人,他失去耐心地瞪她一眼,低吼出聲:「你見鬼的是要讓我看,還是讓外頭那群不只會看,還會動手的人上下其手。」

  「你快點下去。」白心蕾廢話不多說,撩起裙襬綁在腰間,雙手扠腰地站在窗邊。

  耿毅望著她那雙足以讓男人瘋狂的勻淨美腿,對她吹了一聲口哨。

  「你不要吊兒郎當、浪費時間,我們如果逃不掉,我就完蛋了。」她頻頻回頭,就怕有人發現他們正要逃跑。

  「有我在,你會沒事的。」耿毅拍拍她的肩膀,轉身爬出窗台。

  白心蕾看著他佔滿了整個窗台的精壯背影,感覺他的話像一顆定心丸安撫住狂跳的心,讓她記得要先來一記深呼吸,才能冷靜行事。

  她告訴自己,她現在不是一個人,他會保護她的。

  畢竟,他原本可以一個人逃走的。

  黑夜之間,白心蕾跟在他的身後爬上窗台,看著他的每一個動作,再起而傚法。

  她四肢發軟,不顧一切地緊抱著那根塑料水管。任憑水管上的鐵絲刮破皮膚,大腿因為過度摩擦而產生了火灼的痛,她還是硬著頭皮,拚命地移動著自己。

  因為在她的下方,有一個聲音,不時地「刺激」著她——

  「做得不錯嘛!很有當賊的本錢!臀部滿翹、粉紅小褲挺可愛的!」

  白心蕾氣到想一腳踩在他頭上,但她不能拿自己安危開玩笑。

  「快到了,再爬個五、六步,你那雙美腿就自由了!」他說。

  白心蕾想低頭瞪他,可她懼高,目光只敢瞪著水泥牆壁,最終就只能耍耍嘴皮子,好讓自己放鬆一些。

  「沒想到逃跑這麼容易……」她說。

  耿毅落地之後,從眼尾餘光看見一輛汽車駛進倉庫前,他驀地低喊出聲。

  「馬的,你快往下跳!」

  白心蕾被他嚇得鬆開手,整個人往下一跌。她張開嘴巴想尖叫,卻又突然想起安危,只好死命咬住唇。

  她縮成一團,等待著摔到地上的痛苦。

  「馬的。」她降落在人體上,聽見一聲很不爽的悶哼。

  她低頭一看,他正擋在她的身下,肩臂上的傷口被她擠壓出血漬來。

  她嚇得臉色發白,握著他的手臂,急著追問道:「會不會痛?」

  「哪有空痛。快點起來,他們追來了……」耿毅咒罵一聲,扯起她開始往前跑。

  「○X○X!門打不開!到樓下堵人!」樓上傳來一聲大叫。

  「那傢伙逃走了!快追!」甫在門口停好的黑車裡,衝出兩個黑衣人。

  耿毅拉著白心蕾,轉身狂奔衝入倉庫後面的大草叢。

  一群蚊蟲整個飛舞起來,蓋了白心蕾滿頭滿臉,她顧不得全身發癢,拚命地在草叢裡狂奔。

  只是,草叢底下泥濘處處,她又是運動白癡,再怎麼快跑都還是像是烏龜在爬。

  砰!

  一聲槍響嚇得白心蕾再度腿軟。

  「耿毅,有種給我出來,我饒你一命!」草叢後方傳來一陣大叫。

  白心蕾沒站穩,跌在地上,摔落爛泥間。

  大雨開始啪啦啪啦像冰雹一樣地打在她的頭面上,打得她又痛、又冷。

  「快點!」耿毅回頭拉起她,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跑。

  砰!

  身後響起第二聲槍響。

  白心蕾被雨水刺痛了眼睛,無力的雙腿再度不爭氣地軟下。

  他拉著她,根本跑不快,這樣兩個人都會被抓住的!

  她聽見身後逼近的叫聲,雙唇開始顫抖。

  「你不用管我……」她哭著說道,氣自己明明怕得要死,卻又不敢連累他。

  耿毅回頭瞪她一眼,突然抓起她的雙腕,讓她趴在他的背上。

  「少囉嗦,我背你。」

  白心蕾緊抓著他的肩臂,淚水更是流得看不清楚。

  這一刻,身下的他不再是個陌生人,而是一個比白馬王子更稱頭的男人。

  「我說過,我會保護你的。」耿毅站起身,開始大步往前跑。

  夜風把他的話往後吹,吹過她淚流滿面的臉龐,又吹出另一道淚痕,而轟隆大雨則無情地速衝去她的淚意。

  利草刮過白心蕾的臉龐,冷風吹過她鼻尖,她聞到他身上的血汗味道,害怕她手掌下他肩臂的濕意,其實都是他的血。

  她咬住唇,只能一心祈禱著他的身體沒事。

  雨下得更急了,視線的能見度幾乎是零。白心蕾不停地發抖,更加地緊抱著他,希望能給他一絲溫暖。

  砰!

  槍聲在比人還高的黑暗草叢裡亂竄著。

  經過一陣狂跑,耿毅的呼息變得粗重,腳步也變慢了。

  終於,他們穿過了草叢,在踏上柏油路的那一刻,耿毅放下白心蕾。

  白心蕾雙膝一軟,坐在柏油路上,還來不及呼吸,草叢內便衝出了一名黑衣人,正要舉槍對準他們。

  耿毅沒給他對準機會,他一躍上前,一手扭住黑衣人手臂,硬是逼掉對方的槍,和他在地上扭打了起來。爭奪間,槍被甩入草叢裡。

  雨勢啪地一聲,像乍然落下一般地戛然而止。

  「看到耿毅,還有那個女人了!」遠遠傳來聲音。「叫老三開車過來!」

  白心蕾握緊拳頭,擔憂地看著耿毅,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才能幫上忙。

  「白癡女人,還不快跑!」耿毅趁著扭打的空檔,大吼了一聲。

  黑衣人看出耿毅的保護姿態,一拳打上耿毅流血的臉龐,乘機起身從褲子裡抽出一把刀,把目標對準白心蕾。

  「你敢!」耿毅飛撲向前,用身體擋開那個男人,手臂則餵上那把刀子,鮮血直流。

  白心蕾眼睜睜地看著耿毅悶哼一聲,卻仍不顧一切抱著黑衣人的拚命姿態。

  她尖叫一聲,大步上前惡狠狠地踹向黑衣人的鼠蹊部。

  黑衣人痛縮成一隻蝦米,不支倒地。

  白心蕾馬上扶起耿毅,將他的臂膀掛在她的肩頸處,拚命地扯著他往前跑。

  「別跑!」草叢裡又跑出兩個黑衣人。

  也許是他們命不該絕,前方車道突然現出兩道汽車的頭燈光束——而且還是警車的紅色螺旋警示燈。

  黑衣人見狀,連忙扶起倒在地上的夥伴,再度衝進草叢裡。

  「救命啊!」白心蕾跳起身瘋狂地大叫,用力揮舞著雙手。

  喔咿喔咿喔咿……

  警笛聲開始在夜裡迴響著,帶來了黑夜裡的光明。白心蕾和耿毅坐上警車,逃過生命裡最驚險的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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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30 02:23:4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她要殺了耿毅!

  大難歸來後的第三天,白心蕾站在她家客廳裡,瞪著那個蹺著二郎腿抽煙的臭男人。

  好吧!她承認這傢伙臉上傷勢好轉之後,長得還滿有模有樣的。

  那對狹長單眼皮帶著危險氣質,一笑起來,有股壞到能勾魂的魅力。太長的髮絲加強了他不羈的氣質,也讓人不得不注意到他結實得像石頭的肩臂。就連他的薄唇高鼻,看起來都有股異國風情。

  但是但是但是——

  她白心蕾豈是會被外表蒙蔽的膚淺女人!

  這傢伙的國民生活禮儀比小學生還差,垃圾會隨手往地上扔,吃完的空盤可以在桌上愈疊愈高。而且站沒站相,坐沒坐姿,還老是受把臭腳丫擺在她玫瑰桌巾上面。

  「幹麼用這麼兇惡的眼神瞪人?」耿毅吐一口煙霧,彈一下煙蒂,單腳箕踞地踩在粉紅色玫瑰沙發罩上。

  「我拒吸二手煙!」她搶過煙,往地上一踩。

  「是啊,我怎麼可以讓我的小女友遭受到這種荼毒呢?」耿毅再抽出一根煙同,繼續吞雲吐霧,愛看她氣到雙頰生煙的俏麗模樣。

  「給我閉嘴啦!那只是一個編造的故事!」白心蕾雙手擦腰,娃娃般的眼珠氣憤地瞪著他。

  那天被帶回警局後,耿毅給了警察一個情侶到山上賞星,遇到流氓挑釁欲非禮女友,男友奮而抵抗重傷的編造版本。

  「我們現在都同居了,假戲真做又有什麼關係。」耿毅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被氣成紅艷的雙頰,覺得這輩子心情沒這麼好過。

  他現在吃好喝好住好,還有個愛生氣的小女僕指使,日子過得不知道有多愜意。

  「誰跟你同居了,我是因為答應了要罩你兩個月,逼不得已才把你帶回我家的。」她和爸媽長居日本,只有暑假時才會回台灣住兩個月。

  她怕爸媽擔心她收留這樣一個惡棍。因此隻字未提此事。幸好她爸媽這回因為日本有公事要處理,要到下星期才會回來,她才有法子把耿毅挾帶回她的樓層。

  他們在台灣擁有一棟公寓,爸媽留了頂樓一層給她,而爸媽沒有她的允許,不會擅進她的領域。

  「你可以讓我住到五星級飯店。」他說。

  「我才不要一天到晚跑飯店,幫你送東送西送食物。況且,飯店裡人來人往,萬一你被那些人發現了怎麼辦?」她想也不想地就脫口說道,漂亮小臉因為想到那種後果而皺得像朵枯萎玫瑰。

  耿毅唇邊勾出一抹笑意,若有所思地撫著下巴,傾身向前緊盯著她。

  「這麼擔心我,該不會是愛上我了吧?」

  「你……你……」白心蕾瞪著他臉上的邪氣笑容,一時氣到說不出話來。

  哪個男人不把她捧在手心上,只有這個膽大妄為的傢伙竟敢消遣她。

  「我什麼?」耿毅走到她面前,食指挑起她的下巴,指下那嫩若豆腐的膚觸引發一陣熱血沸騰。

  白心蕾啪地一聲打開他的手,後退一大步,非常不喜歡這種因為他的靠近而心跳加速的感覺。

  「你腦子有問題嗎?我年輕美麗又多金,幹麼喜歡一個惡棍流氓!」為了掩飾心裡的不安,她話說得分外不客氣。

  耿毅臉色一沉,眼裡同時閃過怒氣與狼狽。

  白心蕾的心隨之揪痛了,只是她不服氣裝堅強,下巴仍故意抬得高高的。她不是故意要把他說得那麼糟,因為一個願意用生命保護她的男人,怎麼會有那麼壞呢?

  她只是只是只是……

  「就是這張伶牙俐齒害你前幾天差點被人強暴,你現在還不懂得要收斂,不怕我這個惡棍流氓給你一拳嗎?」耿毅冷眸瞥她一眼,漠然地背過身。

  她跑到他前方擋他的路,仰起臉注視著他。

  「你不會對我動粗。」她堅定地說道。

  「感謝你對臭流氓的信心。」耿毅址動著嘴角,眼裡嚴峻神色漸漸軟化。

  眼前綁著一根馬尾巴,光著腳丫子站在他面前,模樣嬌小,氣勢卻一點也不迷你的她,看來真是讓人牙根發癢。但是,他很自知之明,不會去吃他付不起帳單的菜。

  「總之,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白心蕾不是忘恩負義的那種人!」她雙手擦腰,努力不在他那雙深眸的注視下別開眼,或是……臉紅。

  「既然不是忘恩負義的那種人,那還不快點切些水果來報恩。」耿毅倒回沙發裡,抓起一顆米色蕾絲抱枕,嫌惡地看了一眼後,還是勉強塞到了頭下。

  嗯,都已經睡了幾天,這顆抱枕怎麼還全都是玫瑰香味。

  「你竟敢指使我,我不是你的僕人!」白心蕾踩著粉紅色拖鞋,啪噠啪噠地走到他身邊,不喜歡被他忽略。

  「你都敢叫我住在這種全都是蕾絲的噁心屋子裡,我為什麼不敢叫你切水果?小女僕。」耿毅一挑眉,抽出一根煙叼在嘴邊。

  「你你你——我好心收容你,你還敢批評我的屋子!你以為自己的品味有多好?」她想起他方纔的陰鬱神態,用力跺著腳,硬是吞下一百句批評。

  「剛才不是有人說什麼我是她的救命恩人,絕對不會忘恩負義?」他揶揄著她。

  「忘恩負義和當女傭是兩回事。」

  「我以為對救命恩人的話,就該言聽計從。況且,你明知道我只會在這裡待兩個月,而不是兩年,切切水果又算什麼。」他一挑眉,不懂這個大小姐在跟他斤斤計較什麼。不過,反正他閒著也是閒著,不介意和她鬥鬥嘴。

  耿毅燃起煙,打量著她本日方領蕾絲上衣打扮。

  其實,她適合更性感的衣服,因為她有著會讓男人腎上腺素分泌的前凸後翹好身材。蕾絲衣服只是加強了她的貴氣,讓她多了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優越感。

  不過,他完全沒打算跟她說這事,因為不想讓他之外的別的男人佔到便宜。

  「你們幫裡那是什麼規定,什麼叫作逃亡兩個月沒被抓到,所有的前債就要一筆勾消。幹麼要兩個月那麼久,一個月就很夠了!我為什麼要忍受一個男人對我頤指氣使……」

  「蕾絲小公主,你知道自己現在正像個老太婆一樣在碎碎念嗎?」耿毅打斷她的話,故意閉眼擺出睡覺姿態。「有空囉嗦,不如去削蘋果。」

  「你給我記住!」白心蕾從冰箱裡拿出一顆直徑至少十公分的大蘋果,砰地一聲擺在他面前。「吃蘋果不用削皮,這樣營養才夠。」

  耿毅懶洋洋地掀開眼皮,只見她挑釁地瞪著他。

  「我看你是不會削水果吧!你還算是個女人嗎?一點女人味都沒有。」他譏諷地抿了下嘴角。

  「我沒女人味?我沒女人味?你從小到大,就是以女人味出名的。」白心蕾氣到拿起蘋果往他身上一扔。

  他不躲不閃,正好讓蘋果打在他的胸前舊傷,痛得他彎下身。

  白心蕾屏住呼吸,疾衝到他身邊,小臉滿是內疚地握著他的肩膀問道:「很痛嗎?很痛嗎?要不要搽藥?」

  她嘟起小嘴,很直覺對他的傷口猛吹氣,根本沒注意到他臉上的表情根本毫無痛意。

  耿毅望著她著急的小臉,想嘲笑她嘟嘴吹氣的舉動很白癡。

  但是她臉上的那麼認真、漂亮的眼睛那麼擔心地看著他,於是他什麼都沒做,只是假裝痛到不行,讓自己偷偷享用了她的關心幾秒鐘後,才讓不受控制的以手挑起她的臉龐。

   「我沒事了。」他定定地望著她。

  他近在咫尺的男性臉孔,讓白心蕾呼吸困難。他深邃的長眸,看得她心臟都快跳出口。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等待著……

  「小娃娃,犯不著太在意我,我這種惡棍,終究是要離開的。」大拇指輕滑過她的肌膚,因為松不了手,只好以言語出手。

  白心蕾的表情凝結,迷惑的心被他甩了一巴掌,整個清醒了過來。

  她啪地打開他的手,擺出最擅長的公主驕傲來掩飾她的受傷。

  「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吧,幹麼表現出一副我對你依依不捨的樣子?」

  「因為你一副想要我吻你的表情。」他嘻皮笑臉地說道,一副惡棍模樣。

  「拜託,分明就是你一臉想吻我的表情。」她昂起下巴,一副不認輸的模樣。

  耿毅上前一步,彎身低頭與矮了他一顆頭的她四目交接。

  「沒錯,我是想吻你,只怕你不能承受。」灼熱氣息吐在她的臉上,擺明了欺負她沒經驗,只能認輸。

  「大小姐沒什麼好怕的!」白心蕾非常「不怕」地勾住他的頸子,主動貼住他的唇。

  她睜大眼,連呼吸都不敢用力,免得吸入太多他身上的男人氣味。

  他的長眸微瞇而起,唇下那兩片柔軟似花瓣的唇兒讓他再也忍無可忍。低吼一聲,舌尖深陷入他不可思議的柔軟唇內,兩人像磁石一樣地緊偎著,再也沒法子分開。

  她不想認輸,硬是要學他一樣睜開眼,但他火一樣的堅硬身軀,還有霸道野蠻眼裡的慾望,讓她無力地閉上眼,縱容他的吻將她帶向未知的慾望海洋。

  在男性慾望像烙鐵般燒得耿毅難以忍耐時,他強迫自己推開她,低吼出聲——

  「夠了!」

  她揚起氤氳美眸,茫然地望著他。

  那既清純又美艷的模樣,差點讓他再次失控。

  「我們不適合。」他啞聲說道,放在她肩上的大掌青筋畢露。

  白心蕾站了很久,才把他的話聽進了耳裡。

  她當然想過,是不是因為他引起了她心裡的一絲莫名其妙感覺,所以她才會想瞞著爸媽,把他偷藏在家。但這種感覺,她是死也不會對他承認的。

  因為他根本就不要她,他拒絕了她!

  「這話還要你告訴我嗎?」白心蕾仰起下顎,用一種皇族姿態脾睨地看他一眼後,大步轉身走回房間。

  砰!

  她關上門,把自己埋進枕頭裡無聲地大哭。

  有什麼了不起嘛,不過是一個可惡的臭惡棍。

  她已經三天沒跟他說話了。

  耿毅坐在她的粉紅色電腦前,明明該專心研究股市,卻老是頻頻分神到廚房那個身穿白色花邊圍裙的背影上。

  在意一個女人,還真是件麻煩得要命的事。

  他沒想過自己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在意一個女人,偏偏他就是在意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不知道。也許是在她於倉庫裡自言自語裝堅強時;也許是在她明明有機會逃跑,卻硬是跑到他身邊,扶起他不讓他被扔在原地時;也許是在她明明喜歡他,卻又要很差勁地硬裝出什麼都不存在的模樣時……

  也許只因為她身上有著他再也找不回的——

  單純。

  耿毅看著雙手,知道上頭染了多少無形的血痕與殺戮。十六歲混入幫派至今五年,他因為夠聰明,從沒留下任何案底。但那並不代表他沒用刀捅過人,沒有拳頭揍過人,沒威脅恐嚇過人,沒幫忙處理過一些血腥骯髒事……

  他的後背沁出冷汗,目光卻仍膠著在她的背影上。

  「騙人騙人騙人……這把削刀哪有比較好用……」

  此時,站在流理台前正在和水果奮鬥的白心蕾,完全沒注意到身後的注目,只一心一意地想著要如何將水果成功切片。

  想她白心蕾毅力驚人,沒有過不了的難題。鋼琴、芭蕾舞都沒能難得倒她,切水果算什麼!

  她舉起水果刀,屏氣凝神望著梨子的神態,像面對著不共戴天的敵人。她一手扶住大水梨,一刀下去,但落刀的力道不夠,梨子便往旁邊滑了一寸。

  「臭水果,你乖乖站著讓我切會少一塊肉嗎?」白心蕾這回使出全力地壓住梨子。

  「它乖乖站著,你一刀下去,它本來就會少一塊肉。」耿毅笑著走到她身後說道。

  白心蕾嚇一大跳,分了心,刀子直接落向她的手掌,劃出一道大血痕。

  她瞪著白皙手上不停冒出的鮮血,因為嚇呆了而沒感覺到痛。

  「馬的,你是在切水果還是剁手指!」耿毅神色一變,一把抓起她的手,一手扯過面紙,用力壓住她的傷口。

  他壓得那麼用力,害白心蕾痛到以為他的手要被折斷了,正想要開口跟他抗議時,一看見他眉頭鎖得那麼緊,好像她那一刀是會要人命似的,她也不想喊痛了。

  耿毅拿來醫藥箱,確定她沒流血後,拿了好幾塊OK繃,把她的傷口貼得密密麻麻不透風。

  「只是小傷。」他剛到她家時,身上大大小小傷口十來處,都沒聽他喊過一句痛。

  「女人身上不可以留任何傷口!沒事幹麼動刀自找麻煩,閒來無事不會去逛街嗎?笨蛋!」他被她嚇到心臟差點麻痺,又氣自己居然會這麼在意她,於是故意用刻薄的話想撇清關係。

  他起不中聽的話,氣得她臉紅脖子粗,顧不得形象地指著他鼻子說道:「誰叫你之前要我切水果!」

  「我自己切,總可以了吧。」耿毅粗暴地把她押進沙發,自己走到流理台旁邊,唰唰唰幾下就切好了水果。

  白心蕾看著一盤厚薄適中的梨子,攤成一朵花散開在甕盤上,目瞪口呆之餘,自尊心更是嚴重受損。

  「你為什麼會!」她不高興地指責著他。

  「因為我七歲就要煮飯給我爸吃,不像你這個大小姐,除了穿得漂漂亮亮之外,什麼都不會。」耿毅瞪他一眼。

  「我只是沒機會學而已。我還有其它才藝課得上……」她握緊拳頭,忍不住想反駁。

  「馬的,你還有臉回嘴?才學個切水果,就切出一灘血。哪天叫你煮一頓飯,可能要叫輛救護車在下面等著。」他打斷她的話,把自己扔進離她最遠的沙發裡,冷眉冷眼地瞪著她,面頰肌肉硬得像石頭。

  白心蕾看著他明顯不悅的表情和起伏的胸膛,她慢慢地眨了眨眼,心裡閃過了一絲希望。

  他是因為她受傷而生氣嗎?

  她知道自己太受他吸引,也知道他們不適合。但是,他們還有一段時間要相處,就不能只做朋友嗎?

  「你幹麼發這麼大脾氣?」她晃到他面前,聲音軟軟地問道。

  「老子整天待在屋子裡,心情不好。」

  「那我豈不倒霉,整天都要看你的臭臉。」

  白心蕾在他身邊坐下,一陣玫瑰香氣也隨之飄上他的鼻端。

  「離我遠一點,我對香味過敏。」耿毅沒好氣地說道。

  「偏不要。」

  白心蕾屈膝而抱,靜靜打量他身上她幫他選購的T恤、牛仔褲,怎麼看都覺得自己好厲害。

  她就知道他適合簡單的東西,黑白素面T恤,搭上他令人難忘的長眸冷顏,還有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隨便一個POSE都像在折雜誌封面。

  馬的,她是看不煩嗎?耿毅橫眉豎目地別開臉,假裝沒注意她的注目,繼續擺張屎臉,心裡癢得像是有一群螞蟻在爬。

  「喂,你頭髮太長了。」她傾身向前,撩起他的長髮說道。

  「要你管。」他屏住呼吸,不讓她身上的玫瑰花香氣干擾人。

  「我看了礙眼。」

  「礙眼也沒法子,我總不能出門找髮廊剪!」

  「當然不行,你給我乖乖待在家裡!你們訂的那個幫規真是亂七八糟,什麼逃跑不成功,被抓到就要斷一手一腳!斷了一手一腳,不也是給社會製造困擾嗎?」一想到他可能遭遇的下場,她一急,嘴巴就控制不了。

  「蕾絲大嫂,你又開始碎碎念了。」他一挑眉,笑意不受控制地浮上嘴角。

  她馬上閉嘴,深吸一口氣,改以一種動唇不動肌肉的貴族姿態說道:「那是因為你的頭髮太長,看得我很煩。」

  「不然你來幫我剪。」只要不讓她那對想看進人心裡的大眼死命盯著人,要他做什麼都行。

  「我不會剪。」

  「哈,所以你雙眼發亮,一臉期待,而且不自覺地走到我身邊?」他揶揄著她藏不住心事的小臉。

  白心蕾噗地一聲笑了出來,蝴蝶一樣地飛舞起來,完全掩飾不住她的期待。

  「我會拿剪刀。」她太開心,裸足一瞪便衝進房間裡。

  她興高采烈的樣子,像是得到絕世珍寶。耿毅勾起唇角,心想就算她把他的頭髮剪成了狗啃似的,他也心甘情願。

  他沒錢沒勢能討她歡心,最多就是損失幾根頭髮,算是很高的投資報酬率。

  白心蕾走出房間,拿著一把粉紅色剪刀,笑意盈然地走到他身後。「要剪多短?兩公分、三公分?」

  「隨便你。」耿毅大器地手掌一揮,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豁達姿態。

  白心蕾興奮地深吸一口氣,剪刀喀嚓一聲落下……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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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30 02:26:2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哈……哈哈……白心蕾咬著唇,吞下笑聲。

  耿毅瞪著她,一看到她躲在抱枕後頭,肩膀不停地抖動,他就有殺人的衝動。

  笑什麼笑,都笑五天了,還笑不夠嗎!

  也不想想看他這頭刺蝟一樣,比狗啃還可怕的頭髮,是誰搞的鬼!

  耿毅罵了一聲粗話,抓起橡皮筋,綁住頭髮。

  她偷瞄他一眼,很高興看到她的詭計得逞。

  其實,她很喜歡他頭髮綁起來的樣子。一來輪廓會被突顯出來,二來顯得他一對狹長冷眸更有氣勢。

  「看什麼看!只知道躺在那裡,不知道要起身做做家事嗎?地板掃一掃、吸一吸,滿屋子灰塵,堆得到處都是東西。」耿毅挑剔地指東指西,每次只要跟她面面相覷,就一定得找碴以防自己失控。

  「拜託!那些都是你堆出來的髒亂耶。角落那些書,也是你指名要看的。」她不理他,對做家事興趣缺缺,只想跟他閒聊。「你這麼喜歡看書,要不要乾脆再去讀書?」

  「我沒那種命。」

  「讀書哪要什麼命。」她跑到他面前的地板坐下,一臉很想分享的樣子。

  「讀書要錢!我剛脫離幫派,身上一毛錢都沒有,讀個屁書!」耿毅沒好氣地瞪她一眼。

  「你為什麼要脫離幫派?」她不怎麼怕他,決定繼續追問。

  「老掉牙的故事了。」他懶得提。

  「可是我很想聽、很想聽。」他推推他的膝蓋,很認真地說道。

  耿毅望著她固執的眼神,先是皺了下眉,繼而看著天花板說了——

  「我有個結拜兄弟因為同情一對做生意的母女,少收了她們的保護費。之後,我兄弟被毆打了一頓。他不服氣,和幫裡的人起了爭執。老大派人給他打了毒品,他上癮之後,為了得到毒品,什麼燒殺擄掠都做得出來,後來良心不安,毒癮發作時直接跳樓自殺。」

  他說得很平靜,完全不像是在敘述一條生命的消失。

  「你也被逼過嗎?」她問。

  耿毅沒有直接接話,腦裡閃過一些不好的回憶。

  「剛進來的時候,當然討過幾次保護費。不過因為我對數字還算有要概念,老大便要我盯著會計師,順便學習如何處理幫裡帳目,才比較少在刀子口下討生活。」天知道他為了脫離砍殺,每天死啃那些報表、會計書,一天只睡幾個小時。

  「既然這麼受重用,他們為什麼把你關起來?」

  「因為我結拜兄弟死了以後,老大扔了十萬給他的太太,說是要當安家費,然後當場上了我弟妹。我指著老大的鼻子大罵他是個卑鄙畜生,所以才被送起來的。」他冷冷一笑,沒有任何的後悔。

  老大強迫了弟妹的那一刻,他對這種不問理由就可以喪盡天良的黑道生涯,徹底地寒心。他想就算死了,他也要離開!

  「你不想活了嗎?你看他不順眼,可以直接逃走啊!」她倒抽一口氣,手掌因為緊張而自然地握住他的手臂。

  「我不替我兄弟出那口氣,不痛快!」他望著她嫩若新蕾的指尖,注意到兩人迥異的膚色差異。他再次別開眼,也順道推開她。

  她咬了下唇,卻沒死心。

  「我不懂……你既然會為這種事難過,當初為什麼要去混幫派?」她問。

  「我不愛唸書,在幫派裡可以找到朋友。打架我很在行,打勝了,幫裡有賞,何樂而不為。」他一聳肩,覺得她的問題很蠢。

  「你的爸媽呢?」

  「你沒事問我的祖宗八代做什麼!」

  「我很想聽啊。」她理直氣壯地說完後,又覺得自己太嬌蠻,不好意思地笑笑後說道:「不然,來交換條件。你跟我說你的事,我待會兒就開始整理房間。」

  耿毅沒有馬上接話,他望著她滿是幸福的小臉,知道她應該從不曾吃過一丁點苦。對她而言,他的世界該像是天方夜譚吧。

  「我爸媽在我七歲時離婚,我爸帶著我不告而別,之後他因為賭輸跑路,把我扔在一個朋友家,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之後,我就再沒見過爸媽了。」他不帶任何情緒地說道。

  「他怎麼可以這樣!」白心蕾跳起身,氣到全身發抖。

  「你哭個什麼鬼?」他嚇了一跳,表情驚恐得像她臉上長了三顆瘤。

  「我一想到你爸爸那樣對你,我就是生氣,你才七歲耶!他再怎麼氣你媽媽,也不可以拿你當報復的工具啊。」

  她氣憤不已地踢著沙發,邊說邊哭邊擦淚,哭到最後乾脆用手搗住臉,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她哭得那麼傷心,好像他再不去安慰她,就是天下第一大混蛋。

  「笨蛋,不要再哭了……」耿毅彎下身,摟過她的肩膀,笨手笨腳地拭著她的淚。

  「我沒哭了。」白心蕾擠出一個笑容,一顆淚珠卻又咚地掉出眼眶。

  他心一顫,低頭想以唇掬住那顆淚珠。但,若是他一出手,那過去幾天的忍耐又算什麼。

  「女人,我故事都說完了,你還不快點去打掃房間!」他粗聲說道,抓著她的肩膀推到一臂之外。

  白心蕾看著兩人之間突然拉遠的距離,心裡好失望,只好咬著唇,擦去淚,佯裝無事地轉過身,拿出這幾天才買的吸塵器,插上插頭。

  原本房子是有清潔人員一周來打掃一次,但她為了讓耿毅藏身,只好騙爸媽說她要學習打掃,樂得爸媽眉開眼笑,直說她長大了。

  唉,她也是情非得已!

  只是,打掃時有他陪在一旁,她也勉強可以忍耐啦。

  「你真的很像白雪公主的壞後母。」她哀怨地看他一眼,拿起吸塵器吸頭往地面胡亂揮動。

  「那不正好,反正你有公主病。」

  「我才沒有!」她氣呼呼地看他一眼,繼續拖著吸塵器往前走。

  她本來就是爸媽心中的小公主,這怎麼會是一種病,他根本故意找碴!

  白心蕾手裡吸頭漫無章法地胡亂揮舞著,不時撞到傢具,發出乒乓聲響。

  耿毅在一旁大搖其頭,不明白一個有法子把自己指尖畫得像藝術品的女生,怎麼會連最簡單的家事都做不好?

  「喂,你晚上再削水果給我吃……」白心蕾一個旋身,小腳丫絆到電線,一個重心不穩就跌了出去。

  「小心。」耿毅大步向前,及時抓住她的身子,阻止她的額頭撞向桌角。

  他抓人力道太猛,她整個人於是重重地摔跌在他的身上。

  她不重,但是重力加速度加上手肘直接頂住他肚子的力道,也夠他痛到齜牙咧嘴了。

  他皺眉忍過那陣痛苦後,瞪著一臉無辜的她。

  「我總有一天會因為你而傷重不治。」他說。

  「我也不是故意要這麼笨手笨腳的嘛。」白心趴在他的胸膛上,撐起身對他吐吐舌頭,晶亮大眼裡滿是笑意。

  她的笑容像玫瑰盛開!

  耿毅因為自已的肉麻想法而起了一臂雞皮疙瘩,卻又阻止不了自己的手伸向她嫩若花瓣的臉。

  直到看見她眼裡的期待,讓他緊急抽回了手。

  「不准用那種表情看我。」他霍然起身,板著臉不看她。

  「哪種表情?」

  「想要我吻你的表情。」耿毅粗魯地說道。
  
  白心蕾翻身坐到他身邊,看著他緊咬著牙根的強忍神情。
  
  是的,她被他的陽剛魅力吸引,被他眼裡的陰暗危險吸引,被他無論何時總會記得保護她的騎士精神所吸引。
  
  她想和他在一起!管他公主與惡棍配不配,管他戀愛時間,可能短到才開始就要結束,她就是喜歡他!
  
  「如果我……」白心蕾知道自己紅了臉,但她強迫自己不別開眼,一逕定定看著他。「是真的想要你吻我呢?」
  
  「我再過一個多月就要離開了。」該死,她的眼眸能不能不要那麼有光采。
  
  「我再過一個多月也要回日本了啊。」她伸手捧過他的臉龐,接近彼此距離。
  
  他起身後退一步,不給她機會碰觸。
  
  「你一個女孩子家臉皮怎麼這麼厚!這種一個月的戀情你也高興,就不怕被我玩弄嗎?」他不客氣地大吼出聲。
  
  「你當我腦子有問題嗎?如果你真的糟成那樣,我還會看上你嗎?」她往前逼近一步,嬌小身子的氣勢絕不輸他。
  
  「你只是尋求刺激。」他後退一步,伸手擋她。
  
  「那又怎麼?」
  
  「馬的,就這樣。」
  
  耿毅一步向前,直接將她壓在牆壁上,瞪著她的無懼杏臉。她小巧的臉龐被蕾絲襯衫圍繞著,清純無邪地像個天使。
  
  他驀低頭,用一種快揉碎人的力道吻著她。要命!怎麼有女人吻起來這麼像花朵,怎麼有女人能從裡到外都芬香成這副德行。
  
  她被吻得嬌喘吁吁,連話都說不出來。感覺到他的指節滑過她的喉間,她不自覺地挺起胸膛想被他碰觸,全身肌膚敏感到連衣服覆蓋著都嫌疼,彷彿只有他的碰觸才能舒緩這樣的不適……
  
  這樣的念頭嚇到了她,她斂回心神,強迫自己自那番快感裡抽身。
  
  「耿毅……」她抓著他堅硬的臂膀,軟軟地喚道。
  
  「幹麼!」他指尖撫過她細緻的頸子,滿意地感到她像塊奶油一樣地融化在他的掌下。
  
  她貝齒咬著唇,免得自己很丟臉地呻吟出聲。
  
  「我前幾天切到的傷口,好像又流血了,會痛。」她輕聲地說道,知道自己還沒法子那麼快和他太親密。
  
  「你是豆腐做的嗎?那點小傷口,到現在還在痛!而且,我是吻你的嘴,你的手流血個什麼勁。」
  
  「人家剛才如果不抓住你,我會腿軟。」她嘟著唇,卻低下頭,只露出一對紅通通的耳朵。
  
  「我的吻有那麼激烈嗎?」他勾唇壞壞一笑,大男人的虛榮完全得到滿足。
  
  白心蕾面對不來這樣的調情,卻沒打算認輸。
  
  「我的手好痛喔。」她扁著嘴裝柔弱。
  
  「你是存心要氣死嗎?給我坐好,壓住傷口。」耿毅一聽她話說得可憐兮兮,什麼怒氣也發作不了,只急著幫她止痛。
  
  他氣沖沖地背過身,從櫃子最下方拿出醫藥箱。
  
  白心蕾一躍而上,從他的身後抱住他,把臉頰貼在他背上。
  
  「耿毅……」她輕輕喚著,像一片甜甜的棉花糖籠罩住他。
  
  他沒接話,身軀繃繃得死緊。
  
  「我們談戀愛好嗎?」她說。
  
  「一個多月算什麼戀愛,那叫互相折磨。」他頭也不回地說道,拚命阻止自己不要回頭去擁抱她。
  
  「我管不了那麼多。」
  
  「你爸媽如果聽到你這麼衝動,他們會打死你。」
  
  「我長這麼大,只對你衝動過。況且,我的衝動有期限,暑假結束時,我就會和你分手……」不過才提及此,她的心臟便一揪,啞聲地說道:「我不會拖泥帶水的,所以在一起,好不好?」
  
  耿毅感覺到她柔軟身子傳來的顫抖,他霍然回身,抓住她的肩膀粗聲說道:「隨便你!到時候你如果敢哭哭啼啼地回日本,給我試試看!」
  
  她紅了眼眶,捶他一拳。
  
  「笨蛋,我怎麼可能不哭。」她咬住貝齒,恍若分手在即一般。
  
  「笨蛋,誰叫你要談戀愛。」耿毅沒好氣地說道,張開雙臂將她狠擁入懷裡。
  
  白心蕾將臉龐埋在他滿是男人麝香氣息的灼熱胸前,滿足地長歎了口氣。
  
  她現在只要這樣就好了,天長地久實在太遠了,她目前還不要去想。
 
  戀愛時間總覺得不夠用,總是才依偎著,便覺得時間又過了好幾天。
  
  除了沒法子出門之外,耿毅和白心蕾就像一對尋常的情侶。他們擁抱、鬥嘴、瞎聊,情不自禁地親吻著。
  
  白心蕾沒遇過耿毅這樣的男人,他完全不像她交往過的伸手牌富家子弟,他有擔當、有責任,正是她心目中男子漢該有的樣子。而他們現在所過的生活,也正是她一直幻想著要擁有的刺激秘密戀情。她每天都有種夢想成真的感覺!
  
  且他雖然只有高中畢業,但他卻像個騎士一樣,什麼都會。
  
  他能做大餐、能一臂抱起她,能告訴她要如何判定股市消息面、技術面。他說他闖蕩股市小有積蓄,只是前陣子賣掉股票,把錢給了他弟妹及一個逃亡不成,缺了一臂一腳的兄弟安家,才會落得現在兩袖清風。
  
  她當然相信他的話,畢竟在他們相處的時間裡,他告訴她哪支股票該進該出,從沒有一次出過差錯。
  
  當然,他們並沒真的下場買賣,只是假裝他們真的不停地進場出場,然後算著那些虛擬的錢,開心地在兩人天地裡當起大富翁。
  
  耿毅當然也愛她。因為她什麼都不會,卻會用崇拜的眼神看著他。因為她懂得體諒他的心,且對於他的過往,永遠比他有著更多的情緒。她是真心在乎他,不計較他的身家背景、沒管他的未來前途,她就是相信他是最好的!
  
  最重要的是……她讓他覺得他擁有了一個家,這是他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知道「家」的感覺。
  
  因此,他只希望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能夠無止盡地延長、延長,雖然他比誰都清楚現實永遠是殘酷的。
  
  愈在乎,時間就走得愈快。
  
  他和她——
  
  只剩三天就要永遠的分開了。
  
  耿毅坐在沙發上,看著躺在他大腿上,看著他手上服裝雜誌的小美人。
  
  「你看!這件蕾絲長洋裝適不適合我?」白心蕾興奮地指著一件早秋的白色手工蕾絲新裝嚷嚷著。
  
  「你穿什麼都美。」他看了一眼她明亮的大眼,恨不得把她的樣子刻在心裡。
  
  再三天,他們之間就要隔著太平洋,從此不再相見了。
  
  「你的回答太敷衍了。」她嘟嘴,看了一眼時鐘。「啊,我們晚餐吃什麼?我想吃火腿蛋炒飯。」
  
  「有沒有搞錯,居然還敢點餐,不是應該奉我這個救命恩人為上賓?」他身為大男人卻老是被這個小女人使喚,簡直不像話。
  
  「我有認真啊!可是你看——」她舉起貼滿OK繃的手,很無辜地看著他。
  
  她已經會切水裡了,只是手上傷勢才是最大的收穫。尋常大小廚藝諸事一到她手上,她就是有法子傷到自己。
  
  「不會做,還硬要做,笨死了!」他嘴裡嗓人,卻還是認真地檢視起她的傷口,好似她受了重大槍傷一樣。
  
  白心蕾用頭去撞他結實的腹肌,恨不得鑽進他的肚子裡。
  
  她雖然有點笨手笨腳,但並非真的那麼沒用。她只是喜歡他用又惱又無奈又滿是愛憐的神情責罵她,然後就接手一切,幫她將一切事情做到好。
  
  「起來。」耿毅拉起她的身子,感覺腹部因為她的靠近而堅硬了起來。「你太靠近危險地帶了。」
  
  「我很心甘情願,是你自己不要的。」她小聲地說道,硬是摟著他不肯放手。
  
  「我不是不要,我是不敢要。我不要你被一時激情沖昏頭,把第一次給了一個以後不會再相見的人。」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我們可以保持聯絡——」
  
  「辦不到。」他打斷她的話,不給她任何遐想空間。
  
  在這方天地裡,他還可以假裝兩人身份相符。一旦離開了這裡,他們之間的天壤之別,會壓得他抬不起頭。他不要她看見他的卑微!
  
  叮噹叮噹——
  
  門鈴聲突然響起,白心蕾整個人驚跳起來。
  
  「一定是我爹媽!」她像只蜜蜂一樣地瘋狂轉著圈,不知所措地扯著他在屋內晃來晃去。「你……快找地方躲起來,快點回去你住的房間,躲進更衣室!他們不會想到去更衣室找人的……」
  
  白心蕾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他黑眸裡閃過一陣傷害。
  
  耿毅起身,二話不說地往更衣室走。
  
  瞧吧,她潛意識裡也知道他有多見不得光。她現在的依依不捨只是一時情緒,等到她返回日本後,一切就會被漸漸淡忘了。
  
  「耿毅……」她走到他身後,低喚著他的名字。
  
  他用力地甩上門,背貼著門。
  
  叮噹叮噹——
  
  門鈴催促地響起。
  
  他聽見她打開大門的聲音,聽見她爹媽進來的聲音。
  
  「小乖,臉色怎麼這麼蒼白?」年長女聲說道。
  
  「我……整理房間,太累了。」
  
  「太累了就休息啊!你這兩個月的表現有目共睹,老爸送你一張機票,想去哪裡?你只剩北歐還沒去過吧?」年長男聲說道。
  
  他連離島都沒去過。耿毅苦笑著坐在地上,看著自己滿是舊傷痕的臂膀。
  
  「我可以拿北歐機票換三張東京台北來回嗎?」她說。
  
  耿毅用力閉上眼,心臟整個揪緊一團。她這個笨蛋,以為她經常回來,他們之間就會有所改變嗎?
  
  「哈哈,原本今年叫你回來,你還不願意呢!」年長男聲說道。
  
  「反正,人家現在就是喜歡台灣嘛。」
  
  「好好好,我的寶貝女兒喜歡,每個月都回來也沒關係。不過,我們要提前明天回日本。」年長男聲說道。
  
  耿毅腦中霎時空白一片,血液整個往腳底流。他握緊拳頭,用力地吸了一大口氣。
  
  此時,門外的白心蕾臉色並沒有比耿毅好看多少,她互握住雙手,好控制不停發抖的身子。
  
  「為什麼要提前回日本?」白心蕾慌亂在問道。
  
  「你乾爹胡伯伯臨時決定明天要到東京開會,他只停留三天,我們當然要提早回去跟他碰面。」白德風跟女兒解釋道。
  
  「你們先回去,我不要提前走。」
  
  「那怎麼行,胡伯伯那麼疼你,你不去他會很失望的。」白德風皺著眉頭說道。
  
  「那我後天再回去。」
  
  「你為什麼堅持要待在這裡?」白德風說道。
  
  因為我心愛的男人在這裡!
  
  白心蕾急紅了眼眶,一時之間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卻又怕爹媽對她的舉動起疑心,只好用力地跺腳,故意發著小女生脾氣。
  
  「因為……因為……人家還沒逛夠啊,該買的東西都還沒買,這樣人家會走得不甘心啦!」
  
  白德風和賴明珠聞言,大笑了起來。
  
  「傻女兒,東京可以買的東西難道會比台北少嗎?」賴明珠抱了下女兒,寵愛地摸著她的頭。
  
  「你想的話,下個月再回來台灣。」白德風哪捨得女兒難過,拿過一張面紙替女兒擦眼淚。
  
  「你們先回去,讓我想一想該怎麼做。」她嘟著嘴,推著爹媽往回走。
  
  「明天下午一點的飛機,九點半來接你,別睡太晚。」白德風說道。
  
  白心蕾點頭,知道事情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因為她沒有一個足以說服他們的理由可以留在台灣。
  
  她目送爹媽走出去之後,她關上門,縮進沙發裡,不敢去面對耿毅。
  
  眼淚不停地流著,平時的優雅形象早已無力維持,她蜷縮身子,抱著自己,像個小女孩一樣地又氣又哭著。
  
  一聲歎氣落在她的頭頂上,一雙健臂隨之將她擁抱入懷。
  
  「別哭了,只是提前兩天分開而已。」他說。
  
  「不一樣!不一樣!」她抬起紅腫的眼,忿忿地瞪著他。「兩天是四十八小時,四十八小時,我們可以做多少的事。」
  
  「無論我們做了多少的事,四十八小時後,我們還是要分開的。」他冷靜地說道,只有頸間青筋反映出他的內心有多痛苦。
  
  白心蕾望著他,突然開始解自己的襯衫。
  
  「你在做什麼!住手!」耿毅抓住她的手腕,不讓她動手。
  
  「我要把自己給你。」她指尖抓著他的手背,留下幾道血痕。
  
  「我不想把最後一夜,都浪費在性愛上面。」他用雙臂攏著她,努力地想平復彼此情緒。
  
  「但是,只剩最後一夜了!我要你更捨不得離開我,我不要從此不聯絡!」她顧不得自己現在涕淚縱橫,哇地一聲又哭了起來。
  
  她揪著他的衣服,將臉龐埋入期間,痛哭出聲。
  
  「肉體關係會讓我們暫時更加親密,但是一夜的親密,並不能改變什麼。」他撫著她的後背,聲音沙啞地說道。
  
  她搗住耳朵,拚命地跺著腳。「我不要聽這些!如果你真的喜歡我,你怎麼會不想愛我……」
  
  「就是因為太喜歡你,所以更不能讓你才擁有就失去!」耿毅抓著她的肩膀,對她大吼出聲,聲音大到他連腦門都發麻。
  
  她被他吼傻了,只能怔怔地站著,呆呆地望著他,傻傻地問道:「我們該怎麼辦?」
  
  「你乖乖聽你爸媽的話,明天就離開。然後,暫時別讓清潔人員進來,我再住兩天,就會自動走人。」
  
  「我不要這樣。」她固執地看著他。
  
  「規則就是這樣。」他板著臉,鐵面無私地說道。
  
  「規則是人定的!」
  
  「我就是那個定規則的人!你嬌生慣養,我養不起你,與其以後吵到不可開交,不如現在好聚好散。」他就事論事地說道,每句話都像在刺自己的心。

  「我可以吃苦。」她真的可以。

  「我如果是個男人就不該讓你吃苦,那樣只會讓我瞧不起我自己!」耿毅咬牙切齒地說道。

  「傻子,我不要分手不要分手!」她跳到他身上,像無尾熊一樣地緊巴著他。

  他緊緊抱著她,埋頭在她的髮絲間低語道:「你才是傻子,愛上一個惡棍流氓的傻子……」

  那一夜,他們沒睡,他們聊了一整夜,直到他的固執終究不敵她的堅持,還是在她的百般誘惑下,真正地要了她。

  歡愛之後,他懊惱得想死,而她離情依依更甚。

  但他不許她哭,陪著她收拾行李,好像他們是要一起出國。

  清晨時,他為她做了最後一頓早餐。她哭到沒法子說話,卻還是一口一口地把早餐全吞進肚子裡。

  九點半,當她爸媽打電話來催人時。他親吻她的臉頰後,頭也不回地走進客房裡,鎖上房間。

  天知道,當他聽見關門聲時,要不是狠狠咬住拳頭,他可能會大聲喊出——

  「不要走!」

  他不知道自己在房間裡待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回過神時,腿麻、背痛、全身僵硬,而天色也暗了。

  他強迫自己起身,佝僂老人般地走進房間。

  按亮客廳的燈,讓一室的漆黑重見光明。

  沙發上仍是她最愛的玫瑰布料,抱枕仍是她喜歡的蕾絲花樣,只是她不在了,整間屋子都暗淡了。

  他瞪著白色雕花桌面上,擺著一個信封,信封裡有一疊錢和一張紙條。

  他拿起紙條,看著她華麗筆跡在玫瑰手工紙上寫著——

  我不想為你擔心,擔心會讓我變老。你知道我有多愛美,所以我希望你會為我變得更好,更好!

  附上我的住址和電話,打電話、寫信給我,讓我知道你很好,因為那樣我才會很好……

  耿毅將紙條貼在胸口,用力閉上眼,在最後的一刻,終於還是——

  落下了淚。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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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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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30 02:26:3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如果十年後,我們在街上重逢,你還會認得我嗎?」她枕在他的手臂裡,抬起小臉,認真地問道。

  「廢話。」他翻了下白眼,用指節敲她的腦袋。

  「那也很難說,可能我變得很美很美,美到你都不認得。」

  「我會認得。」

  「那……要是我不認得你呢?」

  「我會走開。」他皺了下眉,卻很快地恢復了正常。「天下女人這麼多,比你還美的,還怕找不到嗎?」

  「你這個沒良心的惡棍!」她氣到臉發紅,直接給他一拳。

  「這麼凶悍,當心嫁不出去。」

  「我要嫁幾個男人,不管你的事。」她餘怒未消,又打他的肩膀。

  「我希望你只嫁一個,因為那樣你就不用經歷太多的分分合合。」他扶著她的臉,淡淡地說道。

  「你很殘忍,說這樣的事。」她紅了眼眶,只好閉上眼。

  「我很實際,你值得最好的。」

  他不想跟他爭論,抓著他仍然太長的發,趴在他的胸膛,佯裝不經心地問道:「如果你跟我有小孩,不知道會長得像誰。」

  他聞言身子一僵,面無表情地說道:「我不想結婚,也沒打算要有孩子。不過,如果你和別人結婚生子的話,我奉勸你最好別生女兒。因為女兒如果像你,一定很難養。」

  他怎麼可以無事人一樣地談起她和別人的婚事!

  她氣得用力捶打著他的肩,氣憤地叫道:「我就偏偏要和別人生個像我的女兒,氣死你氣死你氣死你……」

  「現在氣呼呼的人是你吧……」

  他一個翻身,將她壓躺在床枕間,望著她玫瑰般嫣紅的臉頰,情不自禁地附身取了她的吻。她攬住他的頸子,緊貼著他的身子,在他的指尖碰觸到身子時,給了最不掩飾的回應。

  只是,這一回她的手並不安分,她解開他的衣裳,用他親吻她的方式撫著他結實的身軀。

  他推開她,一次、兩次、三次,可當她柔軟的小手觸碰到他的男性,柔軟的唇在他的唇邊不停地訴說著:「我愛你。」

  他的所有防線全都潰堤。

  他需要她的愛!

  砰!

  她平躺地上,睜大眼看著粉紅色天花板,一時間還沒回過神來。

  雪白身軀上的手工蕾絲睡袍撩到大腿上,但她卻仍然覺得熱不可擋,身上所有說得出口與說不出口的部分都在痛。

  明明就是一頓假日午睡,她怎麼會夢到了她和耿毅的第一次!

  十年前的往事,早就許久不曾去回憶,久到她幾乎以為那一段不存在。沒想到,記憶不但沒轉淡,腦子裡的記憶卡還將每個細節都記得一清二楚。

  白心蕾懊惱地把臉埋進絲枕裡,用力呼吸著枕間的玫瑰香味。

  當年,十八歲的她回到日本之後,每天心神不寧,無時無刻都在等待耿毅安頓好之後,會跟她聯絡。

  一個月、兩個月、半年……一年過去,他仍然沒有隻字片語。

  兩年後,他們搬了家,台灣的房子也出售了。那時,她才決定要對他死心。

  因為心太痛,所以她開始催眠自己,她根本沒有遇到真愛,她遇上的不過是一個佔她便宜的惡棍。得到她的心、她的人之後,便拍拍屁股走人說掰掰了。

  最糟的是,她還是自己送上門的。

  最可怕的則是,這麼多年來,她卻從不曾後悔過。

  「惡棍。」她低語著她對他的秘密稱呼,肌膚卻因此而起了一陣小疙瘩。

  羞羞臉、不要臉,幾歲的女人了,還在發情!春夢通通了無痕的!白心蕾捶著枕頭,氣呼呼地起身衝進浴室。

  打開水龍頭,在粉紅浴缸裡放一大缸水。

  「惡靈散去!」她除靈似的抓過一把玫瑰浴鹽撒開,撲通一聲把自己沉了進去。

  雪白肌膚因為熱水泛出玫瑰般紅暈,白裡透紅得甚是美麗。她低頭在水面畫著漩渦,看著自己身體。

  酸耿毅沒福氣,想她白心蕾十年前便嬌艷的不正常。多年以來,曲線更加玲瓏,神情更加女人味,就連皮膚都還維持著少女般光潔。

  簡直是極品啊!

  只是,沒男人懂她的好。交往男友多名,就是沒一個有大本事把她這朵玫瑰摘回去。

  這幾年來,認真交往過的三名男友在腦中一閃而過。

  張寶明太唯唯諾諾,會讓她一把火。

  郭大強很強勢,只一味地想替她做決定,完全不懂的看她的臉色。

  吳忠也好不到哪裡去,完全忽略她在事業上的出色,只一心一意期待她辭去工作,相夫教子。

  相夫教子。

  哼。白心蕾嘴角揚起一絲諷刺笑容,她閉上眼,沉入水底。

  算了,也不能全怪那些男人,如果她喜歡他們的成都,有她當初喜歡耿毅的一半,她早早開口要他們改進了。

  年歲漸長後,她發覺到自己有個怪毛病。她對於在乎的人事物,會極度苛求自己及對方的反應。但是,若是她怎麼樣也放不到心裡的人,她通常沒有任何要求,也不在乎自己在他們眼裡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只不過都十年了,能讓她情不自禁的人,還是只有那個惡棍。

  耿毅結婚生子了嗎?他會希望她在家相夫教子嗎?他雖然有著大男人的一面,可他不會勉強她。即便她沒有辦法生孩子,他還是會一樣地寵愛她……

  「停!都是回憶美化了一切!你們不過在一起兩個月。就是因為我倆沒有明天的刺激感,所以才會讓人回味無窮。再多在一起一個月,你們就會像一般情侶一樣,互相挑剔對方雞毛蒜皮的小事。」她對著浴室水蒸氣說道。

  沒錯,就是這樣。回憶美化了一切,把耿毅從一個普普通通變成一個迷人惡棍。

  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也不允許她和惡棍瞎混,她要盡快結婚生子,最好就是這幾個月結婚,然後明年就能生出孩子!

  她甚至做好了心理準備,已經不再想要求讓她有結婚衝動的男人了,她只要一個能讓她覺得能當好丈夫、好爸爸的男人。

  白心蕾歎了口氣,從浴缸裡起身,擦乾身子,抹上玫瑰乳霜。

  她今天不要一個人待在家裡,她要去找死黨兼下屬孟歡兒,就算是去當電燈泡也沒關係。

  本日她要把自己打扮得比平常美艷兩倍,任何打電話來約她吃飯的要求,也通通都會答應,因為她要盡快把自己嫁掉。

  至於她過去的回憶耿毅嘛……

  六年前,全家搬回台灣定居時,她就告訴過自己,就算再遇見耿毅,她也不會再動搖了。因為他當年或是有她在乎他的一半,就不該音訊全無地讓她傷心。要她如何接受自己對他而言是個不重要的人呢?

  不想了,反正惡棍與玫瑰本來就不適合。她現在的人生,由她的理性掌控!

  白心蕾拎了一個巧克力蛋糕,一路享受著路人對她的驚艷目光。

  沒錯,她身上穿的蕾絲襯衫用了五種高級蕾絲與六十支細紗純棉,經過三十道工法的細心製作才完工,她身上美麗的柔軟皮裙價格可以買一台摩托車,她的微卷長髮是造型師的最佳成就,她的臉龐就是美麗代言人。

  她渾身散發著貴氣,能走進任何時尚趴而不被指點。

  白心蕾與一名拾荒老婦擦身而過時,她幫忙撿起一塊落在地上的紙板,卻不會因為兩人的對比而感到不安與內疚。

  在日本時,她活在一個看不到貧窮的圈子裡。會到台灣後,她這種不因為看到貧窮而起內疚的心情,是經由學習來的。

  她可以捐掉身上幾萬塊錢的衣服去做公益,但是正因為她穿著如此昂貴服裝,所以她能打進另一個富裕圈子裡,所策劃的慈善活動,才能引起更多媒體注意,獲得幾百萬的捐款。是故,她不會因為自己一身貴氣而內疚。

  內疚會讓她變老、變不美,少了那些被她拱得團團轉的凱子哥,慈善捐款可是會大出血啊。

  「你好。」白心蕾亮出一朵明艷笑容,走進好友孟歡兒和男友同居的社區。

  警衛認得她,被她的美麗迷到公私不分地未經通報就放人。

  白心蕾朝他揮揮手,頑皮地想著最好是孟歡兒那對情人正在溫存,這樣她帶著巧克力蛋糕出場時,才會有棒打鴛鴦的效果。

  因為自從她早上作了那個慾求不滿的夢境之後,她現在的身份是」情人去死團」團長、

  白心蕾按下門鈴,開開心心的走了進去。

  一進門,屋內的人數比她預期的還多。

  她先和主人齊威德同父異母妹妹章蓉蓉打了聲招呼,注意力卻被互跪在地上的孟歡兒及齊威給吸引過去,以致完全沒注意到站在客廳一角的精英型男人。

  「你們互跪什麼?在演莎士比亞嗎?」白心蕾問道。

  就在白心蕾忙著湊熱鬧之際,離她最遠的那名精英男人,確實如遭蕾擊般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他瞪著那個頭髮燙成浪漫波浪大卷,身穿著粉色典雅蕾絲襯衫,搭配一件包覆住圓翹臀部皮裙的性感女人。深茶色鏡框下的精明黑眸,瞬間放空了幾秒鐘,完全沒聽見她說了些什麼話。

  白心蕾……男人在心裡默念著她的名字,長眸裡閃過原始的捕獵光芒。

  「這位是耿毅,齊威的大哥。」此時,孟歡兒拉起白心蕾,幫他們彼此介紹一番。「這位是白心蕾,我的同事兼老闆。」

  孟歡兒話說得太快,白心蕾沒聽清楚對方的名字,只是很自然地揚起一個明燦笑容。

  「你好。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這男人很眼熟。

  她不認得他!耿毅的血液裡轟地鬧出一場火災,他雙唇緊抿著,利眸矍礪地望入她的眼裡。

  「也許。」耿毅推了下眼睛,沉聲說道。

  白心蕾瞪著他鏡片下那對長眸,一道閃電突然擊中她的腦門。

  見鬼了見鬼了見鬼了!

  眼前站在她面前雙目炯然的男人,真是她今天早上的春夢男主角——

  耿毅!

  「那個、那個……我突然想起我有事……我先失陪……」白心蕾顧不得旁人的側目,驚跳起身,惡鬼追趕似的瘋狂逃竄出門。

  耿毅眸裡閃過笑意,她的失控讓他瞬間充滿了期待。

  「我也『正好』想起我有事還沒辦,先失陪了。抱歉,看來是要錯過你的手藝了,先祝福你和齊威幸福。」耿毅簡單地跟同父異母的弟弟齊威及孟歡兒致意之後,高大身軀沒浪費一秒鐘時間,風一般地走向大門。

  門外的白心蕾不知有人追來,拚命踩著三寸高跟鞋,恨不得能夠插翅飛上天。
 
  只是,她這些年瑜伽雖然是練得不錯,不過,跑步還是依然很慢……

  媽啊!媽啊!她怎麼會再遇見耿毅!世界真的小成這副德行嗎?

  可她幹麼要跑啊?不是告訴過自己,就算再遇到耿毅也應該要無關痛癢的嗎?她怎麼還會在乎他呢?慘了慘了慘了……

  白心蕾跑出社區,衝進最近的一座公園,回頭想確認他有沒有追來……

  「跑夠了嗎?」耿毅帶著笑意的冷峻臉龐貼到她面前。

  白心蕾的三寸高跟鞋一拐,整個人往前一栽。

  耿毅伸出雙臂,輕易地攬住她的身子平衡她的重心,好似他已經做過這個動作千百次一樣。

  「早就告訴過你,不要穿這麼高的鞋子,老是不聽。」他挑眉望著她,狹長眼裡有著回憶的光。

  「要……要你管!」白心蕾看著他黑黝眼神,呼吸間儘是他身上DIORHIGHER帶著辣味的木質香味,大腦完全退化,只能硬擠出一句。「那表示我跟十八歲時一樣年輕貌美。」

  「不。」耿毅彎下身,黑眸看入她的眼裡。

  她屏住呼吸,不敢細聞他身上充滿豆蔻辛香的感官味道。

  「你比十八歲時更美了。」他說。

  白心蕾感到一陣飄飄然,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什麼理智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倒是你變了好多……」她不能置信地睜大著眼,一瞬不瞬地看著他。「我從沒想過你會戴著ZENITH的表,還穿著JILSENDER的衣服。」

  這款水藍色V領針織衫配白襯衫,她在目錄上看過,但是,模特兒沒有他的天生瀟灑及成功氣勢。

  「你留下了那幾萬塊現金,不就是希望我變成這樣嗎?」他呼吸著那般總在她夢裡迴旋的玫瑰香,薄唇微揚地說道。

  白心蕾看著他眉宇之間的自信,她甚至用不著知道他身上的那只鏤空面盤的手錶可以買一間套房,針織補一件要價兩、三萬,因為他的成功,她完全可以感受得到。

  「你現在很好……很好……」她心窩裡儘是感動,她彎起唇角,激動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最後,她舉起手摸著他的臉頰,拚命地點頭又點頭,好像他的成就,她也與有榮焉一般。

  白心蕾激動的模樣讓耿毅喉頭有些哽咽。畢竟,他真的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在台灣遇到她!

  他一直以為她定居在日本,因此即便他不知道她的日文名字,卻還是每年都派人到日本找她。光是東京就有兩千萬人,尋人任務何其困難啊。但他沒死心過,打從他開始有了積蓄的二十六歲那年開始,便堅持著這樣的行為。
  
  一直到前幾年,因為仍然沒有消息,他才強迫自己不許再抱著玫瑰泡沫度過餘生,勉強放棄尋人的舉動。

  沒想到老天卻讓他在台灣遇見了她!

  耿毅望著她淚眼婆娑的模樣,他捧住她的臉龐,啞聲說出與多年前相似的話。

  「不要露出一副想要我吻你的表情。」

  「拜託,分明就是你一臉想吻我的表情。」她昂起下巴,明明是在笑,眼淚卻不請自來地滑出眼眶。

  耿毅吮著她的淚,把每顆淚水都當成寶貝一樣納入唇裡。

  她拿掉他的眼鏡,揉亂他的頭髮,看著他狹長眼裡的寵溺,她踮起腳尖攬住他的頸子,吻住他的唇。

  討厭討厭討厭……她真的好想念這個惡棍!明知道他只會讓她再度患得患失,那她幹麼還像飛蛾撲火一樣地擁著他?

  白心蕾的思考沒法子持續太久,因為熱吻早已一發不可收拾,恍若他們之間不曾分開過這麼多年一樣。

  耿毅知道他仍然想要她,要她的柔軟美麗,要她的伶牙俐齒,要她能與他針鋒相對的勇氣,要這個總能引起自己霸佔慾望的女人。

  難得再次相遇,他與她一定要有另一個不一樣的結局。

  「你家還是我家?」他在她耳邊低語問道。

  白心蕾揪著他的外套,咬住唇,理智開始行動。

  停停停——不該這麼天雷勾動地火,畢竟他們都不是青澀少年了。可是,經過了這麼多年,她還想要他仍是不爭的事實。

  「我會吻掉你所有的拒絕。」長指挑起她的下顎,口氣命令而不容拒絕。

  「你結婚或是有固定女朋友了嗎?」她皺眉瞪著他問道。

  「我沒有女朋友,也沒打算蠢到去惹結婚那種麻煩。你呢?」

  她搖頭,胸口因為他的不婚而感到悶窒,臉上也出現了猶豫神色。他不結婚,那她現在是要和他發生一夜情嗎?

  「你還在考慮什麼?我家就在齊威的對面。」他攬過她的身子,兩人之間緊密得連呼吸都能感覺到對方身軀的起伏。

  「才不要,萬一我回去遇到孟歡兒和齊威,那多尷尬。」她堅決反對,心裡卻動搖了。

  一夜情又有什麼關係?她這幾年在感情上理智過了頭,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能讓她燃燒的對象,放縱一下,難道會少一塊肉嗎?她保證自己會很快地回到原來結婚生子的軌道上。

  白心蕾在心裡付道,握住了他的手。

  「齊威忙著求婚,才沒空管你。」他勾唇一笑,握起她的手放在唇邊啃咬著。

  「不行,我的臉皮沒像你那麼厚。附近有一間五星級飯店,我們去那裡。」她拉起他的手,走到紅磚道邊招計程車。

  耿毅則是板起臉,對於她非常自然地提出要到飯店開房間一事,感到大大不滿。不管她以前是和誰去開房間,以後通通都不准。

  多年後再見,他們對於彼此的感覺依然強烈,只證明了一件事——

  她白心蕾天生注定是他耿毅的女人!

  十八歲之後,白心蕾以為熱情早已熄滅,任何男人的碰觸與接近都再也引不起她燃燒的衝動。

  只是她沒想到,耿毅竟又再次成為她的例外。

  她與耿毅才進房間,便瘋狂地相愛到天亮。

  他們沒法子離開彼此,總是才眷戀過不久,便又輕易地讓對方的眼神或肢體碰觸,再度撩起一場大火。就算精疲力竭了,卻仍情不自禁地想去撲火,然後又累倒在彼此懷裡。

  如此場景,整夜不停地反覆著,直到兩人再也抽不出一絲力氣親熱為止。

  早上,先清醒的白心蕾躺在耿毅的臂彎裡,聽著他沉穩的呼吸聲,雪白身子僵硬得像尊木乃伊。

  她累得要命,想好好睡上三天三夜。但是,早已習慣一個人睡覺的她,就是沒法子在身邊有人時熟睡。

  不想驚動他,所以她強迫自己躺了一個小時,才腰酸背痛地挪動身子,準備起床。

  「你要去哪裡?」他閉著眼,卻精準地抓住她的手臂。

  「去洗手間啦。」她啐了他一聲,不知何故地紅了臉。

  「快點回來。」他眼睛沒張,側身在她手腕上印下一吻。

  白心蕾撿起散落一地的衣服,在浴室裡快速地著裝完畢,並用飯店裡的洗瀨用具梳洗之後,鏡子裡的她素著顏,看來年輕而又脆弱,嚇得她甚至不敢多看幾眼。
天啊天啊天啊……那張臉分明是十八歲的白心蕾啊!

  她怎麼會這麼衝動地跟他發生關係?分享了十年,就算纏綿時總有種錯覺,好像他們從不曾分開過一樣。但事實就是事實,他們現在除了彼此的身體之外,一點也不熟。

  唯今之計,最好的方法就是趁他尚未清醒之時,直接溜回家。

  白心蕾踮起腳尖,輕輕革打開浴室門。

  「後悔了?」他倚在門邊,你是早預料到她的下一步一樣。

  「嚇!」白心蕾嚇得跳回浴室。「你走路幹麼這麼靜悄悄,想嚇死人啊。」

  「我習慣了。」耿毅拉住她的手,把她逮出浴室。

  她腳步還沒站穩,就被他扯進雙人沙發裡,讓他摟在身前。

  他穿著飯店的睡袍,露出古銅色的胸膛,性感得讓人發指。鏡片下的雙眼,炯亮地看著她。

  「喂,那邊還有一張單人沙發,我們犯不著疊在一起。」她低眉垂眸,對於這個氣勢十足的他還有些陌生。

  「我喜歡這樣。」他簡單地說道,撩起她微鬈長髮繞在指尖。

  「我們還不熟,最好保持距離。」她力持鎮定地說道。

  「你身上還有哪個地方是我不熟的。」他壞壞地笑著,鼻尖輕觸著她細滑的肩頸。

  「那個……我們現在把話說清楚,昨晚只是一時衝動……」她聲音輕顫地說道。

  「你不好奇我為什麼變成現在的模樣嗎?」耿毅扔下餌。

  「當然好奇。」白心蕾點頭,渾然不覺地落了網。「而且,我還想知道你為什麼現在會戴手工眼鏡,渾身散發著貴族氣質?」

  「因為老子有錢。」他挑眉說道。

  白心蕾噗地一聲笑了出來,感覺她熟悉的那個惡棍又回來了。

  「你為什麼有錢?」她問。

  「因為我拿著你給我的那筆錢,開始販毒。」他說。

  白心蕾嘴巴張大大,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然後,她伸手想給他一巴掌。

  他在空中攔截了她的手,心情大好地微笑著——她還是很關心他嘛。

  「我是開玩笑的,既然脫離了那個圈子,便不會再回。我拿那筆錢,開始半工半讀。之後,我到一家公司應徵司機,因為工作努力,意外被董事長拔擢為特別助理,他教會我很多事,將我視如已出。」他淡淡地說道。

  「然後呢然後呢?」她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然後,我發現了老闆搞暗賬,把資金借給其它公司,然後賺取高利貸。未經鑒定,就與業者訂立不實買賣合約,明明是五千萬的房子,最後卻以九千萬成交。公司投資人的盈餘,有五成都進了他口袋。」

  白心蕾瞪大眼,懷疑他說的是別人的故事,所以表情才會這麼鎮定。

  「還有,我在董事會議時發現了我媽的名字,她居然是那間公司的大股東。」

  白心蕾張大嘴巴,卻說不出半個字來。

  她還以為自己回國後,自行創業,凡事親力親為的女超人行為,已經夠顛覆她以往的人生了,沒想到他根本像是活在電影裡。

  「你和你媽相認了嗎?」她問。

  他點頭,唇邊浮起一個淡淡笑容。「她一聽到我的名字,居然在辦公室裡哭到不可自拔。原來她一直在找我,就連移民到美國後,也沒放棄過,她甚至隨身帶著我的照片……」

  「很好。」她紅著眼眶,握著他的手拚命地點頭。「後來呢?你老闆搞賬的事,怎麼辦?」

  「董事長對我有恩,但是董事會已經有人發現款項異狀。我把搜集的資料交給我媽,她則把我送到美國讀書,並把我安排在她朋友身邊學習如何經營公司。我用最短的時間拿到大學學位後,她就送了一間需要整頓的小公司給我,那時我已經靠著黃金買賣在市場上賺了一大筆錢了。」

  「你的人生會不會太戲劇化?」她聽得目瞪口呆,不自覺地在拍手。

  「如果我說,我因為公司買賣實質經驗豐富,現在還在大學兼任教書呢?」

  「不會吧!」她眼睛眼得大大,不能置信地搖著頭。「你在大學教書成了教授?怎麼這麼厲害?」

  「有這麼不可思議嗎?企業組織是我的專長。」

  「可是教書跟你的個人特質非常不合,你只是看起來斯文,學術領域怎麼夠你的野心伸展。」她看著他精明矍鑠的長眸,老實地說道。

  耿毅讚許地吻了下她的唇。「教書之外,我還有個工作團隊,專門買賣有潛力但快破產的公司,整頓好了之後再把它們售出。我對於找出公司內部問題,很有天分。」

  「所以,你現在很有錢。」

  「從此不工作,也不用擔心下半輩子。」他挑眉說道。

  「哈!」白心蕾整個人撲到他身上,開心得像是得到了全世界。她捧著他的臉,用力地親吻著。「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成功的!哈哈哈……」

  耿毅被她推倒在沙發上,望著她毫無不掩飾的開心,他覺得這些年來,每天只睡四個小時的辛苦,總算有了收穫。

  「這麼開心是同意和我交往嗎?」他佯裝不經意地問道。

  白心蕾的笑意僵在唇邊,她咬住唇,想起他的不婚,卻又捨不得一下子就斷了關係。

  她沉默了一會兒後,困難地開口說道:「我們之間……能不能一次慢下來呢?」

  「我順從我的直覺行事。我和你之間,沒有慢慢來這種事情。」他皺起眉,不喜歡她臉上為難的神色。「況且,既然你身邊沒有在意的人,為什麼不能直接交往? 所有情侶該做的事,我們剛才已經全做了。」
  
  「可是可是……可是……」如果和他在一起,她原先設定結婚生子大計勢必得再更改。畢竟他都不結婚了,難道要她未婚生子不成?她不能接受這種事。

  「哪種戀愛不需要激情?」耿毅握著她的肩膀,粗聲問道。

  「我需要時間想想。」

  「不給。」耿毅直接打橫抱起她,走向那張大床。

  「你不能再來一次。」她脹紅臉,飛踢著腿,還來不及掙扎,便又被困回了床上。

  「我很樂意證明你的錯誤,我沒有『不能』。」他沒給她答辯機會便吻住了她的唇,動手解去她的鈕扣。

  「我才剛穿好衣服,不可以。」她睜大眼,雙手撐在他的胸前。

  耿毅一挑眉,冷眸閃過一絲笑意,大掌啪地一聲扯開她的襯衫,鈕扣應聲而飛裂四處。

  「現在你的衣服壞了,沒衣服可穿了。」他無辜地說道。

  「你竟敢扯壞我的衣服!這件襯衫要訂做好幾個月!」她所鼓腮幫子,母獅子一樣地躍起身咬他亂說話的嘴。

  只不過,這個要懲罰他的舉動,到最後卻變成懲罰了她自己。

  她的抗拒在碰到這個男人之後,總是不堪一擊。

  白心蕾被他的氣息包圍

  「該死……保險套呢?」他詛咒著戴上保險套,正要與她一同登峰造極時,卻突然聽見她拋來一句。

  「如果我說……我想生個小孩呢?」白心蕾語帶試探地說道。

  耿毅瞪著他一本正經的眼神,熱情頓時凍結,有幾秒鐘的時間,他只能一動也不動地俯在她身上瞪著她。

  「我不要孩子。」他極力克制情緒,以至於臉部表情有些冷凝。

  「我是開玩笑的。」白心蕾笑靨如花,試圖掩住眼裡一閃而過的難受。

  她突然想起十年前的他,似乎就不想結婚生子一事,心裡霎時一痛。沒想到他即使社經地位都不變了,這事都仍然完全沒改變。

  「你……」

  不願給他機會發問,她忽然一躍而起,將他推倒在床上,以亞馬遜女王似的姿態坐在他的腰間。「我現在只要你……」

  面對她這樣性感的強勢,耿毅當然非常、非常願意配合。

  他一挺身,結合了彼此,讓她從他身上慢慢學會如何駕駛這種方式的快感,並成功地讓她再也不骨力氣去思考任何與孩子有關的話題……

  因為那一題,他回答不出來。

  於是,這一天,除非生重病時否則不曾請假的白心蕾,破天荒地請了一天假,因為她完全沒有力氣從這房間走出去。

  當然他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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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30 02:27:0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之後一個星期,白心蕾不接耿毅的電話,不回他的簡訊和留言,像是從人間蒸發一樣。

  耿毅打電話跟白心蕾的好友孟歡兒聊過,她說白心蕾追求者不斷,卻從沒真正定下來過。這幾天則是明顯的心神不寧,走路會絆到腳,口紅掉了也會忘了補,與她平時追求完美的個性,完全大異其趣。

  聽了孟歡兒的話之後,他更加不懂白心蕾腦袋在想什麼。既然她身邊還沒有正式對象,那幹麼不接他電話?

  他們之間的一切,就像水到渠成般的自然。就像他與同母但皆異你的弟弟齊威還是章蓉蓉,不需太多相處便像同你同母的家人一樣。

  人與人之間的頻率這回事,騙不了人。白心蕾和他就該是一對,更別提她其實是他如今成功的最初助緣啊。

  耿毅板著臉在辦公室裡走來走去,不時發皺眉沉思著。

  他不強求感情,但是才回國兩年,便讓他再次遇到她,這該算是很深的緣分。她天生該屬於他的懷裡。

  上一次放手,是因為彼此身份地位不相符。這一次,他絕對有把握能給她最好的生活。他不想再經歷一次失去的苦,所以會好好把握住她,不給她任何拒絕的理由。

  莫非她注意到他不想要孩子的態度,而拒他於千里之外?

  該死的,他就是沒法子想像自己有孩子!耿毅坐回辦公桌後,撥下眼鏡,冷戾長眸陰沉得像是想挑掉不順眼都的腳筋。

  耿毅的助理吳麗走進辦公室,小心翼翼地在他桌上放了一杯咖啡,完全不敢和他那雙銳利到可以殺人的目光接觸。

  老闆斯文眼鏡及一身冷靜精英的時尚打扮,只是騙人假象。

  之前有一家被老闆並購的貿易公司董事長,找了流氓來撂狠話。流氓刀子才拿出來,老闆就已經出手給了對方一拳,然後一個屈膝撞向流氓下體,在對方痛得彎下身時,刀子已經被老闆搶走,反扣在對方流氓喉嚨上。

  老闆動作利落不在話下,最嚇人的是他活像是眼一瞇就要把人割喉致命的狠樣。

  業界消息傳開,各方謠言紛說老闆以前根本就是個流氓,現在背後也還有黑道撐腰。總之,沒人再敢犯過老闆,整個工作團隊對於老闆,自然也就更加佩服到戒慎恐懼的地步。

  耿毅喝完咖啡,打開行事歷,簡單翻閱了一下後,沉聲問道:「仁明的報告來了嗎?」

  他去年在美國買下台灣一家專做雪板靴外銷的代工公司,找了一組研發設計小姐進駐,正將公司從代工轉型為研發設計。

  「來了。」趕快遞上紅色卷宗。「企劃部說,美國去年的滑雪冠軍今年出賽時,會穿著『明仁』贊助的雪板靴。」

  耿毅揉了揉雙眉之間,凜然臉龐讓人瞧不出喜怒哀樂。

  「『華倫』那邊,要JEFF提出已落實好代理人制度的報告。」他要每家公司,如同他的團隊一樣,就算有人休假十天,半個月,也不會影響工作進度。「還有,我要知道『聯合營造』的產業近況。」

  這幾天,他跟孟歡人打探了白心蕾的家世背景,發現她父親回台灣後與朋友一同經營的「聯合營適」似乎有著營運上的困難。他嗅到了追求白心蕾籌碼的氣味,當然要好好加以追蹤。

  「是。」吳麗點頭。

  「你可以下去了。」耿毅戴上眼鏡,打開企劃案。

  吳麗點頭退下,從頭到尾連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敢多話。

  耿毅看著這個跟在他身邊一年多的助理,突然懷念起白心蕾對著他又叫又摟,把他當成一般人的感覺……

  白心蕾坐在辦公室裡,桌上攤著一家設計師新款發表會的企劃案。

  手邊行事歷寫著,公司下星期還有一個企業公關案子要比稿。然後,她還要面試新人,有一百件事要處理……

  但是,她此時手裡接的電話,卻是老爸催她去相親的消息。

  「爸——」她軟綿綿地拉長尾音,指尖揪著袖口的淡米色蕾絲。「我也想快點結婚啊,可是我這幾天真的沒有相親的心情……幹麼一定要逼人家去……」

  白心蕾坐在位子上,聽著爸爸在電話那頭不停地想說服她的言詞,心裡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爸爸向來比媽媽開明很多,怎麼會突然急著叫她相親呢?

  「好吧, 我們交換條件。我答應去相親,你則要告訴我『聯合』目前的營運狀況。」她直截了當地問出爸爸已經閃躲了一段時日的問題。

  電話那頭沉默了,她聽見爸爸用疲憊的聲音說道——

  「沒關係,你不想去就算了。只是爸爸上次因為借貸周轉,還欠大金銀行劉董一個人情,他開口說要給你介紹對象,我當然得跟你提一提。」

  「爸……」一陣罪惡感閃過心頭。

  「沒關係,不勉強……」

  「爸,相親時間是什麼時候?」白心蕾頹下肩,軟趴趴地倒在桌面上。

  這幾年的她,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的她,只要知道如何當一個撒嬌的乖女兒就行,現在的她則是希望能盡可能地順從爸的意見。畢竟媽媽前年過世後,就只剩下他們父女倆相依為命了。

  爸爸這些年把事業重心移轉回台灣,生意雖然不好做,卻從沒讓她擔心過。更甚者,還替她籌備了開設公關公司的經費。

  「後天晚上八點,在大金飯店咖啡廳。」白德風聲音突然變得很有元氣。

  「我會到的。」

  「聽劉董說,對方是個不可多得的金融精英……」

  「老闆,孟副理請您接一線電話。」內線傳來秘書的聲音。

  孟歡兒,你真是我的救星啊!白心蕾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對著電話說道:「爸,公司有事要處理,我先掛電話了喔,拜拜嘍。」

  她接起一線電話,哇哇哇就是一陣大叫。「歡兒親愛的,你幹麼打外線電話給我?不過,你還真是救了我一命……」

  「你聽起來心情不錯。」耿毅在電話那頭說道。

  「你……」白心蕾一口氣梗在胸口,表情突然僵凝。

  他終於打電話來了!她當縮頭烏龜當了一個禮拜,沒想到還是躲不過。她咬著唇,考慮直接掛掉電話的可能性。

  「敢掛我電話,我就到你公司裡找你。」他不客氣地命令道。

  「有事嗎?」她只好這樣道。

  「你說呢?」

  「我不知道。」拜託,千萬不要一次主切入重點。她真的還沒想清楚要不要對他坦白一切,也還不知道自己究竟要選擇激情,還是依照原訂計劃挑個男人走入她理想中的穩定婚姻。

  「不知道嗎?我很樂意馬上到你公司解釋清楚。」他冷冷地說道。

  「慢著。」她的說話速度突然加快了起來,時事急飆一百八。「男歡女愛一夜情,是城市裡常見的男女關係,我們應該走在時代尖端,好聚好散,這事不該掛意在心上。」

  電話那頭變得沉默,白心蕾不敢呼吸,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們之間的一切,對你來說,只是一夜情?」他問。

  「對。」她大聲地說道。

  「我知道了。」

  耿毅喀地一聲掛斷電話,她身上顫抖了下,心擰成一團。

  叩叩——

  她的玻璃門被敲了兩下。

  白心蕾抬頭,點頭讓孟歡兒進來。

  孟歡兒一身淡檀香隨之飄入屋內,一襲印花長裙加長靴,長髮用木簪盤起,全身都是異國神秘氣息。

  「自投羅網!我正要找你算賬,幹麼轉耿毅的電話進來給我?」白心蕾粉紅玉手,立刻戳到好友鼻子前。

  「男友的哥哥盛情拜託,我當然要買個面子嘛。」
孟歡兒走到白心蕾身邊,手上幾個銀鐲發出清亮撞擊聲。「瞧你一臉苦惱,要不要我在你算個命、卜個卦,還是抽張塔羅牌來瞧瞧?」

  「你何時開始會算命、卜卦、塔羅牌?」白心蕾柳眉擰著,仍然心神不寧。

  「從你遇見耿毅主開始失魂落魄的那一刻起,我就會算命了。」孟歡兒杏眸瞅著好友。「瞧瞧你一臉為情所困的模樣,我還真楊拍照留念。」

  「現在修成成果,就可以說風涼話了喔。」

  「你尋尋覓覓那麼久,不就是在找一個能夠燃燒你的人嗎?」孟歡兒早從她口中逼問出她與耿毅的過去,現在只是忙著敲邊鼓。

  「為愛燃燒和為愛焚燒不一樣。」白心蕾咕噥地說道,低頭捲著袖子上那層奶油色的古董蕾絲邊。

  「我怎麼從來不知道你遇到感情的事會這麼龜毛?」

  「我也不想這樣啊,只是我年紀愈大,人就愈龜毛。才再見多久,我們就一發不可收拾,萬一認真下去,不知道會不會閃電結婚啊。」她驀地打個冷顫。

  「閃電結婚又如何?你從來不排斥婚姻。」

  「但他排斥婚姻,也不想要孩子!」白心蕾落寞地想起那一夜他聽到她要孩子時的冷肅神情,覺得他們根本無緣。

  但她一定要忙懷孕有孩子!

  因為過去一年來,子宮肌瘤造成她生理期的嚴重疼痛,讓她每個月都痛不欲生,嚴重貧血。醫生建議她過陣子先進行肌瘤摘除手術,並認為她最好在術後三個月就忙懷孕,然後生產再一併拿掉子宮,因為子宮肌瘤是會再復發的……
 
  「愛一個人,是會願意為對方改變的。」孟歡兒安慰著她。

  「管他改不改變,反正我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改變了。你也知道我爸的公司最近好像出現了問題,我得想法子找出原因幫他。」白心蕾一忖及此,柳眉便深鎖。

  「耿毅是賺錢專家,在學校教的也正好是企業重組的課程,不正是最好的咨詢對像?」

  白心蕾黯然不語,平時在客戶面前自信滿滿,什麼危機都能馬上應變的她,現在卻完全拿不定主意。

  從小到大,她一直很優秀,也認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直到她遇見了他,直到這幾年來發生的一些身體病痛,讓她知道有些事是天生注定,抗爭不了的。

  或者,在別的男人面前,她可以毫不在意地說起自己的情況。

  但耿毅和其他男人不一樣,她不希望他和她在一起時,有一丁點的勉強,因為她總是極度在意……

  「不要想太多,如果他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的。」孟歡兒拍拍她的肩膀,很有自信地說道。

  「唉,我倒覺得是你太樂觀了,從來都是相愛容易相處難啊。」白心蕾把臉倒在孟歡兒的肩膀上,長長的歎了口氣。

  如果耿毅不出現就好了,她就可以照著她要的藍圖往下走,在三十歲時打造出她想要的理想家庭。討厭的耿毅!

  唉……

  也許她真的是想太多了。

  耿毅掛完她電話之後,就再不曾跟她聯絡。

  早知道他對她這麼不痛不癢,她又何必想那麼多未來呢?她也不是玩不來愛情遊戲。

  算了,她沒法子自欺欺人。

  那一夜之後,她很確定自己可以跟任何人玩愛情遊戲,就是沒法子跟耿毅。誰要她一碰上耿毅,她這十年來的愛情歷練,便全都在一瞬間被打回原形。

  他離開了也好,才干擾了人多久,便讓她掉了一公斤體重,她可不喜歡自己瘦得像根竹竿。

  晚上,白心蕾穿了一件鑲著施華洛世奇水晶的高級訂製馬甲蕾絲洋裝,肩覆乳白PASHMINA披肩走到大金飯店。

  還沒走到咖啡廳,她就選遇見了老客戶。

  「上次我們家新款首飾上市,找白經理策劃,當月營業額馬上提高兩成,快點過來認識一下這個公關高手。」老客戶熱情地幫身邊朋友介紹白心蕾。

  白心蕾笑著遞上名片,並接受對方名片。對方是一家國內知名的蠶絲睡衣老闆,正打算要推出個人化量身訂作精品,希望白心蕾可以提個案,給些意見。

  白心蕾笑著點頭,約定了拜訪時間後,她笑著揮手和客戶們告別。

  就算爸爸公司真的出現問題,她也有自信能讓爸爸過著不錯的生活。只是,「聯合營造」畢竟是爸爸和他那群老朋友的心血,就算爸爸早該退休了,以他的個性,也沒法子眼睜睜地看著它垮臺。

  至少,也該讓爸爸功成身退,他才毫無眷戀地離開。

  於公於私,她都是該主動和耿毅聯絡的。這個男人永遠都出現在她需要人幫忙的時機,只是現在的她再也沒法子像以前一樣不顧一切。

  一想到這裡,她的開心旋即蒙上一層陰影,只好硬擠出一個明燦笑容,支撐著自己走到咖啡廳入口處。

  說要幫她介紹相親的劉步強伯伯已經坐在裡頭,正在對她揮手。

  「劉伯伯,你氣色很好啊。」她在劉步強面前坐下,笑望著雖然才五十賺錢,卻有了一頭華麗白髮的長輩。「謝謝你好心幫我介紹對象,他還沒到嗎?」

  「心蕾啊——」劉步強確定了下週遭沒有人注意他們後,他抓住她的手,輕輕拍撫著。「那個人不會來了。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爸爸的公司,資金周轉不靈,不過我很欣賞你,很多事情我們可以商量。」
 
  白心蕾眼裡閃過一絲怒火,驀地收回手,感到一股噁心。

  「劉『伯伯』,『您』現在是要我用身體換取你或是銀行的金援?」她強調著敬請,臉龐冷若冰霜地看著對方。

  劉步強望著她美麗臉孔,嘿嘿一笑。

  「你不必反彈這麼大,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出手讓銀行幫你爸爸度過難關,也是需要承擔風險的。」

  是喔,難道她還該感激他不成嗎?白心蕾強壓下唇邊不齒笑容,手放到桌下,漠然地說道:「我爸爸如果知道您做了這種提議,他會對你們的交情很失望。」

  「如果你這個女兒,不懂得體諒爸爸的辛勞,不知道該如何幫忙他得到銀行貸款,他會更加失望……」

  「您認為我爸爸會希望我跟您發生關係,來換取貸款?」死老頭!白心蕾的手指刺入掌間,臉頰氣得發紅。

  「你是聰明人,可以不用告訴他。」劉步強起身就想擠到她身邊坐下。

  白心蕾立刻起身到走道上,強忍著想忠踹這個老不修一腳的衝動。

  「劉伯伯,我剛才進行了錄音,您如果日後要以此威脅我的話,請您務必三思。」白心蕾舉起手機,面無表情地說道。

  劉步強眼神一狠,擋在她面前,低聲威脅道:「你這麼不留情面,你爸的貸款不會過。」

  「你如果不讓我爸的貸款過,我就公佈這段錄音。」她說。

  「我跟老婆早離婚了,這對我能造成什麼影響?」劉步強不認為這樣一個芭比娃娃會有什麼攻擊性。「而且,通過一千萬貸款也是過,一億元也是過,你以為你玩得過我嗎?我給你三天——」

  「三天個鬼!」

  耿毅走到白心蕾身邊,與她並肩而立,獵鷹般的長眸狠狠地盯著來人。「大金銀行董事正要改選,我們只要把剛才的錄音拿給你的敵手,或者是政治人物爆料,你還想混什麼?」

  白心蕾看到劉步強的臉色一白,她知道耿毅踩到了痛腳。

  她望著秋毅,眼神有著不滿他干預的憤怒,但她卻沒開口阻止,只對他點點頭,並朝劉步強斜睨去一眼,惡人得要惡人治!

  耿毅一挑眉,懂了她的意思。

  他也認為這事若由第三人來出手,收場會來得漂亮一點。於是,他伸了個懶腰,捲起袖子露出堅硬的二頭肌,十指交握地發出嚇人的喀啦喀啦聲。

  劉步強往後縮了一步,求救地看了白心蕾一眼。

  白心蕾檢視著手上的水晶指甲,懶洋洋地按下方纔的錄音——

  「……我爸爸如果知道您做了這種提議,他會對你們的交情很失望。」

  「如果你這個女兒,不懂得體諒爸爸的辛勞。不知道該如何幫忙他得到銀行貸款,他會更加失望……」

  「沒有我對她爸爸的支持,『聯合營造』一毛錢也拿不到。」劉步強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地從齒縫裡迸出話來。

  「我們可以走著瞧,試試看是誰選擇倒下。」耿毅逼前一步,眉眼冷戾得像獸,一撲即要咬斷人喉嚨。

  「你是誰?」

  「耿毅。」他露出白齒,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劉步強心裡一慌,方形臉上的鎮定有著片刻松勁。他聽說過這號人物,尤其是在一片不景氣之中,他讓公司起死加生及買賣公司的高額獲利更是讓人側目。

  「我不知道你們認識。」劉步強勉強笑著說道。

  「何只認識,她是我的未婚妻。」耿毅環住她的肩,長眸冷冷地看著劉步強。

  劉步強肥碩的身軀搖晃了一下。

  「你等著被拉下董事位置吧。」耿毅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有事好商量。」劉步強擠出一個笑容說道。

  「能不能商量,就看你是不是能給聯合營造一個讓人稱讚你有情有義的貸款金額了。」

  「我的能力有限。」劉步強低聲下氣地說道。

  「那你剛才還敢在她面前大放厥詞?」耿毅不屑地緊抿了下嘴角,用一種流氓威脅口吻低咆說道:「這事是你自己提的,你就得給我擺平。現在還不快滾!」

  劉步強慌張地點頭,急忙忙地轉過身離開。

  白心蕾拿起桌上一個糖包,直接往劉步強頭上扔。

  糖包啪地打中劉步強的頭,他敢怒卻不敢言,小跑步地離開了咖啡廳。

  門口的服務生想偷笑,急忙低下頭。白心蕾則是狀若無事優雅地入座,恍若剛才拿糖包扔人的是耿毅而不是她。

  耿毅坐在她對面,震怒地拍打了下桌子。「你搞什——」

  「小聲一點。」她壓下他的手。

  他強壓住失控的情緒,反掌握住她的手,她馬上扮無辜地看著他手上鏡框下烙鐵般的眼神。

  「你怎麼會來這裡?」她問。

  「我跟蹤你。」

  「你為什麼要跟蹤我?」

  「廢話,當然是要找到最好的機會跟你面對面談話,沒想到你直接搭計程車到了飯店,我還以為你……」耿毅瞇起眼,一臉要殺人的表情。

  「以為我又要搞一夜情?」望著當年二十出頭的耿毅再度現身,她忍不住笑出聲來。

  「男歡女愛一夜情,是城市裡常見的男女關係,我們應該走在時代尖端,好聚好散,這事不該掛意在心上。」他把她的話原封不動地送還給她,依然板著臉。

  「那是一種禮貌的拒絕,你難道不懂?」白心蕾強迫自己說道。她現在是有計劃的女強人,而耿毅不想要孩子這一點,就該被摒除在計劃之外。

  「不懂。因為我認為你只是在逃避,逃避我們之間的感覺,逃避我才是真正可以幫忙你爸爸公司的人!」耿毅額頸間青筋畢露,一想到剛才的場景,他就想追上劉步強,痛毆他一頓。

  她沉默不語著,不回答她答不出來的問題。

  「你幹麼和這樣一個混蛋碰面?如果那個混蛋在你的飲料裡下藥,你一個人該怎麼脫身?」他又粗聲怒問道。

  白心蕾眉一擰,抓緊一包糖,把它當成劉步強的頭揪緊。

  「我不喝任何在我坐下之前或之後上桌的飲料。還有,我偶爾會跟歡兒在飯店開房間,當成度假。所以,我也經常來這裡喝咖啡,服務人員大多認得我。」她伸手制止他的發言,繼續把話說完。「重點是,我爸說劉伯伯要幫我介紹相親對象,他怎麼會知道這個人會這麼禽獸、卑鄙。」

  「你拒絕我,然後跑來相親?這又是什麼意思?」耿毅扣住她的手腕,不客氣地把她往前橫拉過半張桌面。

  她看著他臉上的不信任,好像她仍然是那個莽撞、什麼都做不好的十八歲少女,她突然生起氣來,用力地掐住他的手臂。

  「因為我要結婚!因為我要快點生小孩!否則我就……」她打住話,重重咬住唇,阻止自己說出太多內心話。

  「否則怎麼?」他瞇眸問道。

  「你不會懂的。」她悶聲說道。

  他雷達般的眼神掃過她臉上的不安,沒給她拒絕的機會,他攬起她的腰便想往外走。「那就說到讓我懂,我們回我家。」

  「我不要去,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了。」她嚇得手掌冰冷,死命抓著椅子,不願前進。

  「如果想要我出手幫忙你爸的公司,最好乖乖跟我走。」耿毅放開她,低頭望著她。

  「你知道我爸公司的狀況?」她抿緊唇,一時不知該生氣他的刺探隱私,還是高興他主動提起了這個問題。

  「為了你,我現在對『聯合營造』的狀況一清二楚。可以對你爸公司做出實質幫助的人,除了我沒有其他人選!」他斬釘截鐵地說道。

  「你這樣強迫我的舉動和劉步強有何不同!」她用手肘撞他,小臉氣紅得像顆蘋果。

  「當然不同,他是要佔人便宜,我是把我的便宜讓你佔,我幫忙你爸的公司,能得到什麼好處嗎?」他不以為然地瞥她一眼。

  「你可以得到我。」她脫口說道。

  耿毅的唇邊勾起一抹狡獪笑容。

  「這話可是你說的。」他咧嘴笑著,心情忽然好到想吹口哨來助興。

  「我是假設你的立場。」白心蕾被他的無賴模樣氣到直跺腳。

  「不管我的立場是什麼,你的立場就只有一個,就是不讓你爸的公司倒下,所以你別無選擇機會。」他拍拍她的肩膀,這次握住她的手,大步走出咖啡廳。

  白心蕾被迫跟在他身後,心煩意亂到甚至忘了要反抗。

  他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她迷茫模樣一眼,又補充了一句——

  「我要和你在一起的這事,也不會改變。」

  她望著他矍鑠長眸,心先是一驚,繼而一喜一憂。

  然後,她低下頭,假裝自己沒聽見這句話,只是牢牢地握著他的手,與他一起走了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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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耿毅家裡裝潢,完全符合最新的潮流趨勢,走的是冷調極簡的木質風。柚木邊櫃、同系長桌、日式禪風拉門,還有只拉了三分之一的麻質窗簾,全都乾淨利落地找不出多餘的線條,精緻到可以拿來拍攝裝潢雜誌目錄。

  白心蕾看著角落那張以黑檀木打造的優雅紅魚椅,然後再轉頭看著櫃上那座木頭機械鐘,她皺起眉,覺得這個地方冷冰到沒有人氣息。

  「為什麼屋子裡沒有一丁點私人東西?」既然不想直接切入主題,讓他知道她究竟在抗拒什麼,她於是把話題轉向她現在好奇的東西。

  「私人的東西在那裡。」耿毅的手往客廳落地窗前的長桌上指。

  白心蕾走過去,看著桌上成堆的書籍和成疊的財經打印資料,心裡一陣不捨。

  他的私人生活就是工作嗎?人不是機械,只忙著事業,怎麼會懂得如何生活?

  「我知道你為什麼後來會近視了……」她的話戛然而止,視線突然停在某一個點上頭。

  耿毅突然快步向前啪地一聲用手蓋住桌面那張紙片。但是,白心蕾已經看清楚那張紙片——那是十年前她留給他的紙條。

  她驚訝地抬頭,他的面頰閃過一道狼狽的紅。一股熱氣直衝上她的心窩,她很快地垂下眼,掩住眼裡快要掙脫控制的淚水。

  不行,她不能心軟,否則他們會老是被困在過去的激情裡,永遠沒法子正常地開始。她的新人生有她的規劃,而他不是那種能被規劃的人。

  白心蕾握緊拳頭,強迫自己面無表情地睜開眼。

  耿毅看著她佯作若無其事的表情,看出她閃避的心態。他憤怒地瞇起眼,討厭這種被她雲淡風輕的感覺。

  她吧!狼狽又怎麼樣?丟臉又怎麼樣?他心裡一直為她留著一個位置,而且完全不在乎讓她知道。

  耿毅挑起她的下顎,乾脆把紙條往她面前一橫。

  「還記得這張紙條嗎?」他鎖住她的眼,粗聲問道。

  白心蕾垂眸而下,故意不去看那些字句,也不予回應,只是一逕看著他桌上的資料,卻意外地看見「聯合營造」幾個字。

  「我爸公司狀況如何?他一直不肯告訴我。」她問。

  「這是我最後一次讓你閃掉我們之間的問題。」耿毅不快地說道,把她推入桌前的辦公椅裡。

  他把自己工作室的分析資料拿給她,並簡單地說了下她爸爸公司的困境。

  一年前,白德風和幾個老股東因為理念不合,因此決定集體淡出管理階層,改將經營權交棒給專業經理人馬正。只是,因為沒有合理監督機制,馬正開始攬權,自以為是地擴張公司,緊接著就出現了成本控管及過度擴張頻頻跳票的問題。
  
  「我不知道情況這麼糟糕。」白心蕾抓著桌子邊緣,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一回,眼眶是真的紅了,就算她拚命咬住唇,卻還是猾下了一顆眼淚。

  爸爸公司都在危急之秋了,她居然還在為男女情愛傷神,她覺得好慚愧。

  「如果讓我處理的話,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我從側面聽說你爸打算拿股票去現金增資,你最好阻止他,洞不該用這種方式去補。」他把一盒面紙塞進她手裡。

  「你明天有時間跟我爸爸談一談嗎?」她擦著眼淚,抬頭望著他。

  「那得看我對你的疑問,能不能得到完整的說明。」長指托起她的下顎,要她看著他回答。

  白心蕾一愣,被他這一刀砍得措手不及。

  「你還年輕,為什麼要急著相親?為什麼要快點找到對像?」他問。

  「我要在三十歲以前結婚生子,而我看不出來,你對結婚生子有任何興趣。」她垂眸說道。

  耿毅抿緊唇,因為她沒說錯。

  他對婚姻這種制度,原本就沒什麼好感。兩個人在一起,為什麼還要用特殊形式來規範?合則聚,不合則散,這樣不是很簡單嗎?況且,他也沒法子否認他對孩子的排斥感。

  他們所想要的兩人世界,顯然南轅北轍。

  耿毅望著白心蕾因為他的不語而黯淡的眼神,腦子很快地做出新決定——他相信他有法子說服她不要孩子。其它的事,他可以勉強忍受。

  「你連問都沒問,就直接反我排除在名單外,這樣公平嗎?」他問。

  「公平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要交往的人,就是我要結婚生子的對象。我至少要生一個孩子。」她看著他擰緊的濃眉,知道自己踩到痛腳。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結婚,你就不願意和我交往?」耿毅瞪著她,故意將她的話只放在結婚一事上。

  「沒錯,而且我希望三個月內就可以結婚。」這樣她才能盡快懷孕。

  「見鬼了。」他詛咒出聲,非常不爽地踢了下桌子。他原本想慢慢習慣自己可能會結婚這事,沒想到她卻要求他用飛速前進。

  白心蕾望著他橫眉豎目,一臉不快的神態,心裡悶痛得厲害。

  早知道會有這種結果,痛個什麼勁!白心蕾在心裡痛罵著自己。

  「你這裡好冷。」她搓著雙手,找理由起身。

  耿毅直接把她扯入懷裡,用雙臂緊緊攬抱著她。

  他的胸膛似火,好似要把她的後背整個燃燒起來似的,燙到她只想掙扎。她不能再因為這種激情而軟化了,她有她的責任要盡……

  「放開!」她手肘往後撞人,高跟鞋朝後一踢。

  「不放。」他索性後退一步,讓兩人一同沉入他的大辦公椅裡頭。

  她落在他懷裡,自在地就像她天生就該歸屬那裡一樣,但她完全不敢放縱自己。畢竟有些事一旦習慣了,就很難再回到原點。

  「你不能每次都把我當成沙包一樣地扯來扯去。」她轉過身,揪著眉瞪他。

  「沙包沒有你這麼柔軟。」

  他摘下眼鏡,沒再給她說話機會,直接吻住她的唇。

  那吻輕得像最好的蕾絲,柔軟地撩撥著她的感官。等到她動情了,才又從容不迫地深入與她糾纏直到她放棄掙扎,直到再吻下去,又會是一夜纏綿……

  「啊……」當他的唇落在她胸前時,她懊惱地發現了自己的失神,猛扯著他的頭髮,硬是把人抓起來。

  「停!我現在要結婚生子,不要一夜情。」直接拿出最潑冷水的話,以確保他不會再誤闖禁區。

  「結婚哪裡重要?」他沒好氣地說道。

  「我媽前年癌症過世,我爸一直想看到我結婚生子。他事業已經夠不如意了,至少我在成家立業這方面,可以做一個讓他安慰的乖女兒。」她昂起下巴,給他一個打不倒的理由。

  「當個乖女兒有多種方式。」他不以為然地說道。

  白心蕾望著他,輕蹙了下眉,心可能輕描淡寫地說道:「前提我媽手術時,我才知道她和爸的血型跟我不符,那時爸媽才告訴我,我是他們認養的孩子。疼自己的孩子不稀奇,把一個認養的孩子疼成公主,我還能怎麼樣。」她的眼裡有難過,但唇邊的笑意地滿是感恩。
  
  耿毅下顎頂住她的髮絲,啞聲說道:「你一定很想她……」

  白心蕾鼻尖一酸,想起媽媽多年來的疼愛,她把臉埋進他的肩裡,眼淚汩汩地往下流。

  「我真的很懊惱自己沒有多陪陪媽媽,一直到她生了病,我才知道要後悔。我才知道原本時間根本沒有想像的那麼多……她待我比親生的孩子還疼,而我卻我卻……」說到最後,她哭得喘起氣來,什麼話也說不成了。

  耿毅眼眶灼熱著,緊抱著她,因為完全明白她的心情。

  他與她有過相同的遺憾,所以學會了不浪費時間在猶豫這件事上,而她則是選擇了不讓家人有遺憾……

  白心蕾哭累了,軟軟地趴在他身上,在他大掌輕輕拍撫下,險些便要入睡。

  她一甩頭,凝聚精神回到剛才話題。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快點結婚的原因了。」隱瞞另一個她必須快點結婚的原因,她一聳肩佯作輕鬆地說道:「我爸已經六十八歲了,所以我最好是一結婚就能馬上懷孕,這樣他就可以快點退休含飴弄孫。」

  白心蕾擠出一個笑容,知道自己現在應當是哭成了一張大花臉,但她現在沒心情管了,嚇走她最好!

  耿毅重新掛回眼鏡,黑眸嚴肅得連眨都沒眨。

  「給我一點時間,我沒想過要結婚。」他啞聲說道。

  她的心被他的話掐住,狠狠痛了一會兒,可他黑黝眼神,又平撫了她這樣的痛——她看出他是認真在考慮這事。

  「你慢慢考慮吧,我先走了。」白心蕾唇邊漾出溫柔笑容,她緊握了下他的手掌,走向門邊。

  她拉開門,要離開時,又突然回頭問道:「十年前,你為什麼沒來找我?」

  「在我沒有闖出一番名號前,我沒有臉跟你聯絡。」他嘎聲說道。「我二十七歲那年,在美國靠著買賣黃金賺到了第一個一百萬,我當時第一件事想到的是要去找你。但是,你搬家了,台灣的房子也賣了……」

  白心蕾沒預料會聽到這樣的回答,她覺得鼻子酸酸的,好想大哭一場。但她地微笑了,因為心裡那處受傷的部位已因他的話得到了復原。

  畢竟她比誰都還清楚,無常是最讓人作不得主的啊。

  「在你找我的前一年,我們便宜就搬回台灣了……」她擦去一顆眼淚,擠出一個微笑。「人生啊……就是會這樣陰錯陽差……」

  說完,她慢慢地關上門。

  耿毅看著緊閉門扉,他皺起眉,覺得屋子瞬間變得一片空蕩,而他居然已經開始想念起她了!

  「媽的。」他猛戳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低頭一看手錶扣,訝異地挑了下眉。因為這個時候,他通常已經在辦公了。

  不想再兒女情長,他走到跑步機前走了一公里,沖了個澡後,回到客廳的辦公桌前,決定先調出她父親公司的案子再進一步研究。

  因為任何能得到她的籌碼,他都不會放過。

  在他的生命裡,措手不及便失去的事情太多,這一次,他不會再讓她離開。

  耿毅緊皺的眉頭,突然間鬆開來。

  他是最不喜歡浪費時間的人,那麼幹麼又要因為「結婚」這種形式而錯失提前擁有她的機會。

  當初,他混幫派時水裡來火裡去都不怕,闖事業時,一天二十個小時的辛苦也沒讓他喊過一聲苦,他難道還怕結婚嗎?

  至於孩子的事嘛,既然她爸爸都可以接受認養這回事了,她為什麼不行呢……

  這事,總該換她為他妥協吧。

  他不想再被任何一個生命牽動情緒了。白心蕾是他心裡不能割捨的一部分,情況當然另當別論。至於還要他為另一個新生命牽腸掛肚,門都沒有!

  不過,這事可能暫時先按下不提。因為,當務之急便是先把她定下來,成為他的人。

  而她目前最在乎的事便是——

  耿毅開始專心地埋首在她父親「聯合營造」的幾件工程訴訟案件的企劃案裡。

  他有自信能在一星期內提出方案,然後,在她父親同意重整的那一刻,也就是他準備向白心蕾求婚的時間。

  之後的一星期,耿毅與白心蕾的爸爸白德風密集碰面過數回。

  耿毅的名字,白德風當然耳聞過,但讓他真正開心的卻是耿毅對白心蕾的感情。還有女兒在面對耿毅時,顯然也十分在意的神情。於是,白德風開始樂觀其成,等著他們報佳音。

  這段期間,白心蕾待在耿毅家的時間愈來愈長。她爸爸和耿毅一天到晚開會,已經把他當成自己人,每天晚上都說耿毅如何如何又如何,顯然十分欣賞他。

  這段期間內,耿毅沒再提過私人的事情,白心蕾自然也不會追問。

  但她比誰都還清楚,自己現在所有心思都只在耿毅身上。她甚至覺得自己其實是按捺住所有後續計劃,為的就是等待著他的答案。

  這一天傍晚,白德風、白心蕾和耿毅在「聯合營造」的辦公室裡進行最後會談,白德風已經決定要將公司重組的任務交給耿毅的團隊。

  簽約之後,白德風有感而發地拍拍耿毅的肩膀。

  「幸好,你提醒我不該用股票部分去現金增資的風險。」白德風說道。

  「人有困難時,會去找最理所當然的增資方式,卻忘了股價是變動的。」耿毅輕描淡寫地說道,不邀功也不指責錯誤。

  白德風對他不卑不亢的態度,感到甚是滿意,愈看他愈覺得順眼。

  「耿毅,白伯伯可是把一切都交給你了。」白德風瞄了女兒一眼。

  「沒問題,請放心。」耿毅堅定地看著他,眼神裡有著勢在必得的決心。

  「好了,你們小倆口出去走走吧,我也要約幾個好友出來喝茶,聊天了。」白德風笑呵呵地揮手趕人,讓小倆口有獨處的機會。

  「爸,別喝酒。」白心蕾交代道。

  「是,乖女兒。」白德風笑嘻嘻地說道,看到這一對走出辦公室,滿腦子都是婚禮的宴客名單。

  白心蕾不會不清楚老爺的心思,只是她不想催促耿毅,於是什麼也沒提,只是與耿毅一同走出「聯合營造」,坐進她的車子裡。

  「謝謝你。」白心蕾轉身對他說道。

  「謝什麼呢?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耿毅握住她的手,把她往他的方向一拉。「關於結婚的事,我已經考慮清楚了。」

  白心蕾望著他近在咫尺的臉,不自覺地屏住呼吸,等待著答案。

  「你想結婚,我們就結婚,看是要下星期,還是下個月都可以。」耿毅一笑,捧起她的臉,給了一個很響亮的吻。

  她瞪大眼,以為自己聽錯了,可他臉上的神采飛揚,讓她知道他是真的以為結婚之後,就會天下太平,萬事OK了。

  她很開心他願意和她結婚,但她不要他的勉強。他分明是為了她而遷就結婚的,依她要求完美的個性,怎麼有法子接受這種事。況且,更別提他不要孩子一事了。

  「你沒有理由拒絕。」他瞪著她臉上的猶豫說道。

  白心蕾注意到他眉宇間的緊張,於是決定給他一次機會。

  如果他能夠在追求過程中慢慢調整好心態,心甘情願地踏入婚姻之中,她才有法子讓他日後在生孩子一事上軟化。

  「我們連交往的基本步驟都沒走完,怎麼可以直接跳到結局?你應該以結婚為前提,對我進行追求。」她說。

  「追你?」他一挑眉,恍若她說了什麼滑稽到極點的事情,他只好強忍著不笑。

  「沒錯!你一點努力都沒付出,就想要抱得美人歸嗎?」

  「都已經抱得了,幹麼還要浪費時間追求?」耿毅現在心情極輕鬆,大笑地說道。

  白心蕾氣得推開他,用手猛戳他,氣到差點想罵髒話。

  男人就是這樣,永遠都不懂女人要的是什麼!

  「因為我是女人,我喜歡人家努力,用力地追求。」她臉臭臭地繼續聲明。

  「追求只是一層表面。我當年為了達到你要的目標,一天工作二十個小時,只為了不讓人失望,那才是最實質在乎你的表現。」耿毅理直氣壯地說道,一副大事底定,追求甭談的篤定模樣。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感激到痛哭流涕嗎?哈,你如果沒遇到我,你的成就所榮耀的人,還不是你自己?這和你追求我根本就是兩碼子事。」白心蕾雙手擦腰,氣鼓鼓地說道。

  「你以前生氣時會跟歐巴桑一樣碎碎念,現在倒是咄咄逼人,振振有詞。」他也不動怒,好整以暇地欣賞著她的模樣。

  「再怎麼說,我都是一間公司的老闆。」哼,拍馬屁沒用啦!

  「是,你是我見過最美麗的老闆。」他拉她的腰,又想偷香。

  她一隻手擋在他的唇上,大聲地宣佈道:「在你追到我之前,不許有親密關係。」

  「你直接閹了我,還比較快。」他扯下她的手,將之反扣在她身後,迫得她只能貼近他。「我不接受你的但書,我要全部的你。」

  他黑眸裡的激情,讓白心蕾心跳加速,肌膚也變得敏感,但她沒打算就此棄械投降。

  她這些年可不是白混的,必要時候,她也很能演。

  「我們之間的吸引力太強,如果不先把這層關係拿掉,我們永遠沒法子更進一步。你就不能多考慮一下我的心情嗎?」她很快地看他一眼,眼裡還閃著淚光,然後很快地頹下肩,微聲說道。

  一看她就快落下淚來,他手忙腳亂地鬆開她,握著她的肩膀,粗聲說道:「感情幹麼想要那麼多,順其自然不就得了。」看得到,吃不到,簡直是人間酷刑。

  「我是打算你追求我一小段時間後,便順其自然地結婚了啊。」

  耿毅抿起唇,瞇眸瞪著她,煩躁地看住她。「那麼麻煩你告訴我,我究竟該追求到何等程度時,你才願意答應嫁給我?」

  厚,這麼自信,以為自己一定追得到她嗎?白心蕾雙臂交握在胸前,身高雖然不如他,氣勢卻比天高地說道:「當我願意跟別人承認我們在交往時,那你就合格了。」

  「你本來就是我的女人。」他不高興地咕噥一聲。

  「話不投機半句多,我們以後可以不用聯絡了。」她現在可不是容易被擺平的十八歲。「我要回公司了,這兩天別吵我,我後天有一聲品牌發表會要做,沒空跟你這種在家等著數鈔票的大老闆瞎混。」

  「我的成就是靠我的雙手努力出來的。」他大聲抗議。

  「你懂不懂什麼叫幽默感啊?你如果真的是那種含著金湯匙的二世祖,我就不會說那種話。好了,我送你回家,你好好想想應該怎麼做吧。」白心蕾發動引擎。踩下油門,輕快地哼起歌來。

  車才上路,耿毅的腦子就已經做好了追求計劃。

  她要追求是吧,那他就給她一份最有效率的追求,讓她不得不在最短時間內對外承認兩人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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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發表於 2010-4-30 02:27:4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天要亡她!

  這日凌晨一點,剛在公司確認完本日晚上七點品牌發表會所有細節的白心蕾,走進飯店會場準備驗收舞台施工狀況時,看到的卻是——

  空空如也的場地。

  她用力眨了幾下眼,她確定不是因為自己眼花。

  沒有沒有沒有!場地裡什麼東西都沒有!中午就要綵排了!

  白心蕾立刻打電話給下游廠商。

  「黃老闆,我前兩天就提醒過你搭場地的事了,為什麼這裡連根柱子都沒有!什麼,你記錯日期!我不管你孫子出生有多樂昏頭,你現在給我調幾組人馬過來。中午十一點半以前就要給我做好,不然,不但以後別合作,我還要你們賠償公司的信譽損失!」

  她掛上電話,一身蕾絲因為怒氣而拚命顫抖。她深吸一口氣,第二通電話打給孟歡兒,要她明天早一點過來坐鎮。

  接著,她寫下備忘錄,提醒自己明早要打電話給客戶,告訴他們因為彩妝部分有點延誤,請他們可以晚點再來,免得提前來看到這一聲混亂,公司面子往哪擱?!

  白心蕾拖著疲憊身體,和飯店經理報務了待會兒的施工後,她在飯店訂了一間房間,睡了三個小時後,便又爬到會場盯著下游廠商帶著大隊人馬趕來,從無到有地架起舞台。

  早上八點,當秀導帶著模特兒子塊進聲,一看到現場舞台居然還在施工,當場蓮花指一指,碎步跑到白心蕾面前。

  「世界末日了嗎?我的舞台呢?」留著長髮,皮膚比女人還雪白的秀導高寶貝,馬上拉著白心蕾的手臂哇哇大叫。

  「下游廠商忘了給我塔場地,幸好,我昨天凌晨就來視察,否則就要出人命了。」白心蕾氣得直跺腳,也不管臉上青筋是否暴突。

  「別氣,別氣,情場得意,其它部分總要失意一些。」高寶貝拍拍她的手臂,曖昧地對她眨眨眼。

  「什麼情場得意?」她奇怪地瞥他一眼。

  「還裝傻。」高寶貝拍拍她的臉頰,讓助理拿來一份銷量最好的水果日報,頭版廣告上有著一朵玫瑰和一行字——

  給美利公關的白心蕾,你願意成為我的女人嗎?

  知名不具。

  「這是怎麼一回事!」白心蕾失控地大叫出聲,音量嚇得高寶貝直拍著胸口。

  「就是某人決定要用媒體包圍你了。」孟歡兒湊上來補充一句。

  白心蕾睜著熊貓眼,臉上表情完全呆滯。她現在一定是在作夢,一定是!

  「你們先去化妝、造型,綵排最多只延後半小時。」孟歡兒跟秀導說完後,便把恍神中的白心蕾拉到一旁,討論晚上的秀,媒體勢必會把焦點放在白心蕾被追求這事上。

  白心蕾一聽到公事,馬上神智清楚了。而在她咬牙切齒地討論狀況中,唯一讓她覺得安慰的就是,今晚的媒體出席率鐵定高到嚇死人。

  白心蕾原本就預定今晚要穿著客戶的設計師品牌新裝,當下雙決定連皮包也換成客戶的新款皮包,然後又硬是幫客戶事後追加三個平面媒體的專訪。

  接下來,她忙到再沒法子去想耿毅,雖然電話一直響,雖然所有人全都在問她追求者究竟是誰,但她除了秀展能否順利展開一事之外,什麼都聽不見、看不到。

  她只記得,一切結束後,她要去找耿毅算賬!

  如果他賺她的生活太風平浪靜,她很樂意砍他幾刀以增加他的樂趣。

  稍晚,服裝秀順利展開,娛樂版、生活版媒體的陳仗大到貴賓們全都嚇了一跳。

  當然,一如她們所預料的,娛樂媒體把焦點全都對準白心蕾。幸好她對客戶的心理建設成功,客戶對於品牌爆光廣告效率合不攏嘴,差點想打電話去跟她的追求者致謝。

  活動在熱烈的掌聲中落幕,散會之後,白心蕾送走客戶,進入一種站著也能睡著境界的她,撐著身體把下游廠商叫到一旁,手一擦腰便開始罵人。

  「你自己說今天這事如果沒處理妥當,後面幾百萬的花費要找誰負責,你是嫌生意太容易做嗎?」

  她雙眼閃著憤怒利光,氣勢驚人,與她身上的蕾絲裙完全是兩碼子事。她辟哩啪啦地從之前合作的狀況,一路叨念到這次的開天窗,說到微喘時,才停下來休息。

  「以後,你每次到場開始佈置,就先打電話給我們報備。沒報備,我們的價碼就再往下談。」她板著臉,跟廠商撂狠話。

  「忙完了嗎?」一個磁性男聲在空檔中插入。

  白心蕾頭皮一麻,驀回頭正巧看到耿毅正走進收拾好的會場,而在場女人的目光全都隨著他而移動。

  身穿深藍針織衫,內搭簡單格紋襯衫及牛仔褲的他,優雅有型,偏偏文質彬彬的鏡框下那對長眸卻帶著野性的侵略意味,組合成一種矛盾但極吸引人的性感氣質。

  白心蕾恍神一秒鐘,怒氣馬上轉向。

  「你來得正好,我正要找你算帳。」她以征戰氣勢把耿毅拉到角落裡,纖纖食指直戳到他胸前。「你沒事登報把事情搞大做什麼!」

  「事情搞不搞大無所謂,效果才是最重要。公關不是最注重這點嗎?」他不以為意地笑著說道。

  「拜閣下之賜,我們的媒體效應前所未有的好,然後焦點全都集中在我身上,害我差點想跟客戶下跪道歉。」白心蕾看到他無關痛癢的表情,指頭戳得更加用力。

  耿毅握著她的手腕,怕她折斷指甲,利皮漾著笑意。

  「笑什麼笑!你有錢登頭版,不如把錢拿去捐慈善機構。」她沒好氣地說道。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這樣最有效率。」他懶洋洋地一挑眉,表情篤定得像是他連三天後的事情都胸有成竹了。

  「你現在是在算計我?」她不自學地學起他瞇眼警告人的姿態。

  「你既然堅持要我追求,在這段期間內,我當然得先捍衛所有權,好確定沒人會動你的腦筋,接下來就等你承認我是我的男人了。」他一派自在地像是早已勝券在握,是她故意從中作梗才造成這些麻煩的。

  「你想得美,我現在馬上約別人吃飯。」她滿臉通紅地說道。

  「不許把別人扯進來。」他唇線一抿,警告地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近自己。

  「那你就得改變你的方式。你現在是在圍堵我,逼我投降,這不算追求,所謂的追求是一種彼此瞭解的過程。」她噴火明眸逼到他眼前,就是要他認錯。

  他只是想得到她,根本不是真心想為她改變!

  耿毅看著她的固執神態,實在不明白女人心裡在想什麼。所謂的追求,不就是展示男人對女人有多在意的過程嗎?

  不過,她開心就好。

  耿毅一聳肩,拍拍她的臉頰,一副她鬧孩子脾氣的寵溺神態。

  「好吧,那我們就從互相了解開始,我們去吃飯。」他說。

  「我現在不想跟你吃飯。」她瞪著他臉上的包容神態,氣到頭頂冒煙。

  「是嗎?那我找白伯伯吃家宵夜,順便聊聊公司的問題好了。」

  白心蕾咬緊牙關,真的很想抓花他的臉。他明明知道一打給她爸,她爸絕對會直接命令她陪他去吃宵夜的。

  「吃就吃!」她不爽地說道。

  「你家我家?」他倚著牆壁,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餐廳。」

  「你如果不介意今天廣告登了之後,會有人跟拍你的話,那我們就到餐廳。」他一聳肩,無所謂地說道。

  「去你家!」她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先跟我爸說一聲。」

  白心蕾抓起手機,準備打電話。

  「生氣會變老。」耿毅笑著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又無辜地後退一步。「啊,我忘了你說過不能有親密舉動。你先忙,我在外頭的咖啡廳等你。」

  他轉身離開時,又恢復了冷峻臉上一貫的有錢人淡漠氣勢。

  而白心蕾看著那群隨著他移動的女人目光,已經不知道是要叫她們閉上眼睛,還是該直接把那只公孔雀踹出門口。

  「溝通完畢了嗎?」孟歡兒走到她身邊,與她並肩而望。

  「跟那種臭流氓,話不投機半句多。」只知道要威脅她,簡直可惡到極點。

  「你們之間不用說話投機,光是肢體語言就很驚人了,你應該看看你現在神采飛揚的樣子。」

  「我豈止神采飛揚,我簡直是張牙舞爪!」

  「很好,很好,這才是戀愛中女人該有的樣子嘛。你以前談的那種優雅戀愛,根本就是在兒戲嘛。」孟歡兒說道。

  「是嗎?但是他們讓我覺得很安全。」在耿毅面前,她變得不像她所熟悉的白心蕾。

  「不能只為了安全,就把活動辦得死氣沉沉、毫無新意,否則會讓客戶的產品枯萎。那不是你常告訴新人的話嗎?你總不想你的戀愛與婚姻,無聊到想打哈欠吧?」

  「我知道了,我會盡快跟耿毅說一下孩子跟……肌瘤手術的事。」畢竟,如果他真的不能接受她一定要生孩子的事,她還是得盡早抽身的。

  「擇期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告訴他。」孟歡兒建議。

  白心蕾苦笑地搖搖頭,無聲地嘲笑自己的懦弱。

  依照她的急性子,早該跟耿毅把話說清楚的,就這麼耗著,實在不是她的個性。況且,她下下個星期就要手術了,能隱瞞的時間也很有限。

  只是,她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在害怕失去他一事。所以,能拖得一刻便是一刻,就讓她偷偷地甜蜜個幾日吧。

  「我保證……下星期就會告訴他。」白心蕾輕聲說道。

  孟歡兒歎了口氣,摟摟她的肩,只願她一切如意哪。

  自從耿毅登了那篇廣告之後,白心蕾接連一周的時間,每日都看到耿毅,他或者不愛追求這回事,但對於宣示所有權一事,倒是做得很徹底。

  他每天接送她上下班,帶著手提電腦到她辦公室共進午餐。

  狗仔追了他一次,登了一回照片後,發現他們男未婚、女未嫁,也就興趣缺缺地不再追逐。

  這一天中午,耿毅有個會議要進行,於是沒殺到辦公室和她共進午餐。白心蕾則是慶幸者,他沒見到她今天的樣子。

  因為今天是她生理期的第一天,她痛到想把自己打暈。

  午後三點,孟歡兒打電話來告知此案成功,接到新案子。

  白心蕾笑著給大夥兒打氣後,臉上卻沒有太多的喜悅。她知道自己臉色不好,因為她是吃了兩顆止痛藥,才有法子坐在這裡。

  幸好下星期要動手術了,否則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再忍幾次。

  白心蕾搗著肚子,趴在桌上,決定要早點回家休息。然後,她這兩天就要告訴耿毅真相。

  鈴鈴鈴……

  她低頭一看,手機顯示打電話的人正是耿毅。

  「喂。」她接起電話。

  「待會兒幫我帶午餐過來。」耿毅在電話裡說道,一副很清楚她近來公事不忙的口吻。

  「不要。」她肚子痛,不要當女傭。

  「那我幹麼要研究你爸爸公司的帳目?我要吃燒鴨飯。」他笑著持斷電話。

  白心蕾氣得抓過一張面紙,撕成碎片。

  再吞了一顆止痛藥後,緩緩地起身,決定要用她的臉色讓他內疚。

  她離開辦公室,坐上計程車去買他喜歡的餐點。然後,帶著他的燒鴨飯,一份給她自己的三明治和濃湯,用鑰匙打開他家門。

  她打開門時,耿毅一如往常地就坐在那張L形柚木長桌前,整個桌面全被文件佔滿。

  在個人事業之外,他不但在學校教書,還幫財經報紙寫投資專欄。因此,他每天需要研讀的全球資訊及年報資料,總是多到讓人咋舌的地步。

  「過來。」他朝她勾勾手指。

  她不理他,把便當往他工作桌上一放,自顧自地走到客廳裡坐下。

  「我吃完午餐就走,閣下事業做得大,我也有我的生計要顧。」

  「我記得你說過這星期公司沒有大案子。」耿毅見佳人仍然板著臉不看他,只好一聳肩打開餐盒,一邊吃飯,一邊拿起電話準備要找人。

  白心蕾從眼尾餘光瞄到他的舉動,她雙眼一瞇,雙臂交握在胸前,開口教訓人。

  「你這樣會過勞死。」討厭,肚子又開始不舒服了。

  「我累了會倒下去睡。」他舉起一旁的咖啡,正準備要入口時,旁邊傳來一句冷冷命令——

  「你一喝咖啡,我就走人。吃飯就好好吃飯,幹麼連吃飯都要搞到神經緊張?好好咀嚼才對得起食物,才能讓我的食物好消化,才能讓口腔分泌有益的酵素。」

  「你這麼懂得養生之道,臉色怎麼還那麼糟?」耿毅才回嘴一句,馬上就起身,大步朝她走去。「你不舒服嗎?電話裡為什麼不說?」

  「你大少爺也沒問啊。」白心蕾不理他,坐進沙裡打倒行電話給爸爸。

  「爸,今天怎麼樣?……現在正要去清點設施產值啊,不能明天早上再去嗎?……我是怕你又耽擱到下班時間了。我知道你不是小孩子,可是你最近血壓比較高,不可以再累,懂嗎?」白心蕾才不管有一雙眼緊盯著她,繼續對爸爸進行愛的教訓。

  耿毅一邊吃飯,一邊聽她說道,卻不自覺地分神看著她漂亮的腳丫壓在臀部下的美人魚坐姿。

  有時候,他真的懷疑她的一舉一動是經過練習,才會這麼完美,讓人著迷。

  白心蕾持斷電話時,拿起三明治吃得很認真,每一口都緩慢地咀嚼了很多下。

  耿毅三兩下嗑完一個便當,然後走到她的面前,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吃東西,直到她忍不住瞪人為止。

  「看什麼?」

  「你生病了嗎?臉色真的很糟。」他問。

  「被你氣出來的。」她沒好氣地說道。

  耿毅一笑,在她身邊坐下。

  「你什麼時候才願意承認我們是一對?」

  「你什麼時候追過我了?」她慢條斯理地喝著濃湯,掌 心冒著汗,思忖著現在可以開口說她要手術的事情了嗎?

  「你寧願我浪費時間來追你,而不是去幫忙處理你爸公司的危機?」耿毅一挑眉,不解地問道。

  「你的話很刺耳,好像追求我是一種妥協。」她擱下濃湯,胸口因為他的話而隱隱作痛著。

  「我認為婚姻只是狗屎制度,但我願意為你走進去,本來就是一種妥協。」他粗聲說道,不知道她現在鬧的是哪門子彆扭。

  一陣尖銳的痛刺進白心蕾的下腹,她痛得指尖刺入掌心裡,卻挺直背脊,不讓他看出端倪。

  「我幹麼要和一個認為自己在妥協的男人定下來?」她昂起下巴,不要他硬擠入她所希望的婚姻藍圖裡。

  勉強是沒有幸福的!而她因為太在意他,也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眼一瞇,表情不痛快地瞪著她。

  她頭昏目眩地抓住沙發扶手,祈禱肚子的痛苦不要再持續下去。「因為你認為和我結婚只是一種妥協,並不是真正地改變想法。」

  「你簡直不可理喻!我願意妥協,你可以得到你要的婚姻,哪裡有問題!」他怒著眸,氣得對她大吼出聲。

  「你不可能什麼事都妥協!就像如果我現在告訴你,我堅持我們結婚後一定要生個孩子,你也能強迫自己妥協嗎?」

  「辦不到!」他怒吼一聲,長眸閃著怒光。

  「那就什麼也別談了,我總不能不顧你反對地生下孩子吧。」白心蕾掐住手臂,盡可能平靜地說道。

  「你搞什麼鬼!我願意為你走進婚姻,你為什麼就不能因為我而選擇不要生孩子!」耿毅憤怒地抓起她下顎,卻被她冰冷的體溫嚇了一大跳。

  他瞪著她蒼白如鬼的臉,內疚像槍一親地射進他的心裡。「馬的,你生病了,我們去看醫生。」

  「我沒病,只是生理期來了。」她蹙著眉說道。

  「生理期來怎麼會痛成這樣?你以前沒有這樣……」

  耿毅緊擁著她顫抖的身子,古銅色臉龐與她同樣蒼白。

  他低頭凝望著她,她這些時日一反常態的屢次猶豫不決,突然有了另一種解答——

  難道她生病了?

  耿毅捧起她的臉,不安地追問:「你真的沒生病?沒騙我?」

  白心蕾望著他臉上驚懼的神色,決定放手一搏。她握住他的大掌,用顫抖的聲音說道:「真的是生理痛,不過,醫生說我……我……」

  鈴鈴……

  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的話,她接起手機,卻聽見爸爸的秘書說道——

  「小蕾,你爸爸昏倒了,快點到醫院來。」

  「我馬上到。」白心蕾掛上電話,原就蒼白的臉色更加沒有血色。「我爸昏倒了。」她看向他,連聲音都在發抖。

  「我載你到醫院。」耿毅握住她冰塊一樣的手掌,想將他的溫度傳到她手裡。「有我在,一切都會沒事。」

  白心蕾緊抓著他的手,知道她一個人也可以面對這一切。但是,她真的很慶幸此時能有他陪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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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30 02:28:0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醫院病房裡,已經清醒的白德風安撫地拍著女兒的手,要她快點回去休息。

  「好了,你們都回去吧。董小姐是之前照顧你媽媽的看護,你沒什麼好不放心的。」白德風說道。

  「我沒有不放心,我只是想多陪你一會兒。」白心蕾握著爸爸的手,就是不願意放開。

  「家裡有一個人生病就夠了,你臉色可沒比爸爸好上多少。」白德風轉頭看向耿毅。「載她回家,好好照顧她,知道嗎?」

  「一定。」耿毅點頭。

  「資產的事,我們明天再討論。」白德風說道。

  「不行,你要好好休息。」白心蕾一聽爸爸還要討論公事,她便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伯父,你至少休息一天。我已經跟另一名董事談過了,後天我會提出完整的報告,看看如何彈劾原來的專業經理人。總之,最糟的情況已經過去了,你好好放寬心,沒事的。」耿毅目光毫不迴避地看著白德風,堅定地說道。

  「有你在,我就放心了。」白德風欣慰地說道。

  「那我們先回去了,伯父好好休息。」耿毅轉頭對看護說道:「有事的話,請打電話給我,一切就麻煩你了。」

  「白先生有你這樣的女婿真是好啊。」看護笑著點頭說道。

  「他……」不是。白心蕾看到爸爸心滿意足的笑容,她吞下話,抱了抱爸爸。「記得早點睡,別再想公司的事,我明天一早就來看你。」

  「快回去,快回去。」白德風催促著她回去。

  耿毅對他點頭,握起她的手,一起走向病房外。

  白心蕾才走出病房,突然像塊蕾絲一樣地飄落在地。她蹲在地上,痛到把臉埋到雙膝裡,不停地打著哆嗦。

  「我們直接去掛號,生理期怎麼可能痛成這樣。」耿毅打橫抱起她,大步往走廊上衝。

  「放我下來,我的身體,我最清楚,再吃一顆藥就沒事了。」她的大包包啪地落在地上。

  耿毅把她放在走道座位上,替她打開皮包好讓她拿出藥丸用礦泉水吞下。

  白心蕾閉眼咬著唇,強忍著痛苦。

  他看得心疼,卻只能擁著她的肩膀。

  「這種情況多久了?」他問。

  「一年了。」

  「每次都會痛成這樣嗎?」

  「這次我還挺得住,不算什麼,我回家休息就沒事了。」白心蕾苦笑地說道,搗住他顯然想發言的唇。「相信我,醫生我看過好幾個了。」

  耿毅撫著她冰冷的臉頰,看她額頭仍冒著冷汗,恨不得自己能代替她受這一場痛。

  她深吸了口氣,躺在他身上休息一會兒後,感覺到藥效慢慢地發揮了。

  「我爸怎麼會突然血壓升高?你知道原因了嗎?」她問。

  「董事是說,因為你爸清查庫存時,發現馬正居然幫公司買了三十幾部全新大吊車,三台檢測車及一堆沒用過的水道機具設備,設備庫存達三億。」

  「我真想打扁馬正,公司的錢怎麼可以這樣浪費。」白心蕾氣得握緊拳頭,想給他一拳。

  「馬正本身不是股東,錢花得當然不痛不癢,本來就容易出現這種問題。最主要的是你爸公司那幾個股東全都是工程師出身,監督機制沒做好。不過,以後不會再有這種情況發生,新任董監事改選時,會增加兩名有法務和商務背景的人。」他說。

  白心蕾望著他風平浪靜的神色,聽他說得如此沉穩,內心頓時一陣平靜。

  「沒事了,真好。」她撫著他的臉,再次把身子靠向他。

  這一次,則是真正的放鬆了。

  「我送你回家。」她這麼注意環境的人,在她家才可以得到真正的休息。

  耿毅背起她的大包包,皺了下眉頭。「你以後不許背這麼重的包包!」

  「嗯。」她點頭,窩在他的臂彎裡,突然覺得他們方纔的爭執好愚蠢,只要有他在身邊,沒有孩子也沒那麼重要啊。

  當白心蕾腦中閃過這個念頭時,她重重地咬住唇。她向來追求完美,任何計劃都不希望發生意外,總是再難再苦也要按照所規劃的去執行。但她是不是得學著向人生不完美這件事妥協?

  「等你身體好一點之後,我們再來談談孩子的事,看看你的身體狀況何時能懷孕,生孩子。」他想也不想地便說道。

  白心蕾震驚地停下腳步,不能置信地看著他。他怎麼突然轉性了?他不是怎麼樣也不想要孩子嗎?

  「至少懷孕那十個月,你不會有生理痛。」他拿出手帕,拭去她額上的細汗。

  她說不出話來,淚水啪地衝出眼眶,張開口,卻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耿毅看著她的激動,心裡也正因為他同意要有孩子一事而在水深火熱中。懷孕要十個月,他應該還有時間做足心理建設吧。

  「就為了不想我生理痛,你願意有孩子?」她水眸汪汪地看著這個傻子,拚命地抹著怎麼樣也抹不幹的淚水。

  「總比我看著你痛苦來得好吧。」耿毅大掌撫著她的肚子,對於她方纔的痛苦仍然餘悸猶存。

  耿毅看著刀眼淚又像水籠頭一樣地奔流,他彎下身,鼻尖輕觸著她的。「再者,我個人會很享受讓你懷孕的過程,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呢?」

  他故意笑得不正經,她則是激動地踮起腳尖,勾住他的頸子,在人來人往的醫院裡,吻住他的唇。

  白心蕾坐進車裡,給了耿毅家裡住址後,就縮在副座睡著了,睡到連他脫下西裝外套披在她身上,她都毫不知情。

  車子抵達時,耿毅拿過她的皮包翻找著鑰匙。

  他找到了鑰匙,也在皮包裡頭看到一張門診手術預約單。

  耿毅取出預約單放進口袋裡,濃眉鎖成死緊。

  他就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難怪她的情緒一直不對勁,她要動什麼手術?和她的經痛有關嗎?為什麼一句話也沒告訴他?

  因為曾經突如其來的失去,所以他不喜歡浪費時間,總覺得一眨眼人命便要消失了。

  耿毅擁緊她,知道就算她得了絕症,他也會陪她走完最後一天。只是,他會像一個行屍走肉一樣地度過這輩子。

  他把鑰匙握在手裡,抱起她走到大門前。

  「女人,起來解除保全設定,再繼續睡。」他用額頭輕撞著她的,等她醒來。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他一眼,在數字鍵上按了幾下後,又倒回他的懷裡。

  「你房間在幾樓?」他打開大門,踏入寬闊的玄關。

  「三樓。」

  她指著一旁的電梯,又把臉埋回他的胸前。

  耿毅一挑眉,只能關幸他這幾年成就不差,收入還不錯,否則他的公主一直住在這種有電梯的透天洋樓,他婚後怎麼忍心要她屈就在小空間裡。

  電梯門在三樓滑開,一陣玫瑰淡香撲鼻而來。

  象牙白的空間,有一個小客廳,佈置方式和當年她住的地方完全一模一樣,蕾絲落地窗簾、玫瑰沙發、白色茶几,還有一大捧的新鮮玫瑰。

  推開她半掩的房門,裡頭有著一張四柱蕾絲垂紗紗帳床,擺著她最喜歡的玫瑰及蕾絲,看起來女性且溫暖無比。

  耿毅低頭看著她,想著這女人真的活得像童話裡的公主。只是她不只擁有公主外表,她獨立的內在、愛家的堅持,她報喜不報憂的性格,尤其讓他心疼。

  所以,他能保證自己會竭盡所能地讓她的後半生都過得如此美好。

  耿毅將她放到床連坐下,才拉開那層薄紗簾子,白心蕾就馬上睜大眼,驚呼地醒來。

  「我還沒洗澡,不要躺在床上!」她死巴著他的頸子,像只無尾熊。

  「累了就睡,哪來這麼多顧忌。」他不以為然地說道。「肚子痛就給我好好休息。」

  「我現在沒那麼痛了,而且我一定要先洗澡才上床,不然我會對不起我的PRATESI。」

  「你的什麼?」他挑起眉,以為她說的是個人名。

  「你不知道我這PRATESI床單有多珍貴,它採用的是埃及南方尼羅河畔才有的蘇丹棉,紗織數六百八十條以上,加上純手工蕾線刺繡——」

  「停,我不想聽到床單歷史,我只是想知道你從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潔癖了?」依他看來,她乾淨得就像玫瑰花。

  「年紀愈大規矩就愈多,這很正常。我要先去洗澡了,你乖乖等我。」她從他身上滑下來,拍拍他的臉頰,小睡一下之後,現在精神好到一個不行。

  「需要幫忙嗎?」他挑眉問道。

  「你想得美。」她嗔他一眼,轉身走進更衣室拿出一件鑲著蕾絲的粉色細肩帶絲衣。

  他吹了聲口哨,覺得它們看來性感又純真得讓人想犯罪。

  她啐他一聲,不自覺地把絲衣擁在胸前,快步走進浴室裡。

  耿毅打量著她的房間,想一次瞭解她的所有喜好,方便他把她寵進心裡。

  她房間十分整齊,但是隨手可見主人搜集的精緻小玩意,水晶香水瓶、水晶玫瑰、水晶音樂盒……

  原來,她除了玫瑰之外,還喜歡水晶。水晶的純淨,確實也符合她要求完美的性格。

  「我想睡覺了。」白心蕾從浴室走出,帶出一陣玫瑰香味的水蒸氣。

  耿毅回過頭,看她穿著一件胸前鑲著薄蕾絲的絲衣,披著一條米白圍巾,波浪長髮落在肩後,美得像個女神。

  白心蕾看見他驚艷眼神,忍不住開心地低笑著。

  「過來。」他朝她伸出手。

  「為什麼不是你過來?」她側著頭問道。

  耿毅走到她的面前,呼吸間全是她的玫瑰香。他低頭輕觸著她絲滑的頸子,在她肌膚上低語著:「知道我為什麼不願意花時間在追求這件事上嗎?」

  「男人總是比較沒耐心,已經到手的,何必再花心力呢?」白心蕾話才說出口,馬上就檢討反省了起來。「對不起,本人熟女就事論事的本性又發作了。我知道你為了我,幫了我爸爸多少忙。」

  「我爸三年前跟我聯絡過。」耿毅挑起她的下顎,低聲說道。

  「啊……」她驚訝地睜大眼。

  「我拖了一個月,掙扎了很久,等到我終於願意去看他時,卻發現他已經肝癌末期,我才陪了他三天,他就走了。」

  白心蕾望著他眼裡的空洞及緊繃雙頰,她的喉嚨被掐住,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伸開雙臂擁抱了他。

  「男人哭並不可恥,不然,我幫你哭。」她才開口,淚水便汩汩地往下流。

  「都過去了。」他吻著她的淚水,用緩長的深呼吸平復心頭一閃而過的痛楚。「所以,我不想再浪費時間在任何無意義的舉動上。我要你,所以就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和你在一起,一切就是這麼簡單。」

  她撫著他的臉頰,看著他太深沉以至於讓人幾乎察覺不出情緒的長眸。她的笑容緩緩漾開,像一朵盛開的玫瑰。

  「你說服我了。」她啄著他的唇,抱著他的腰,聲音有些激動,模樣卻很俏皮地說道:「現在,我該跪下來跟你求婚嗎?」

  「我現在只想知道——你皮包裡那張手術預約單,是怎麼一回事?」他抬起她的下顎,緊盯著她的臉。

  她的笑容一斂,咬了下唇。唉,他先開口了也好,免得她還要在那裡擇期揀日地不知如何說出自己的問題。

  「公司這個月沒有大案子,所以早就排定下長星期要動手術取掉子宮肌瘤。」她說。

  「子宮肌瘤就是讓你生理期痛得要命的原因?那很嚴重嗎?良性還是惡性的?為什麼需要開刀?」他不安地追問道,濃眉擰成死緊。

  她瞅著他,實在不習慣在她深愛的人面前說出自己身體的毛病。唉,看來她愛完美的個性再不徹底改進一番,將來還有苦要吃呢。

  一忖及此,她不自覺地歎了口氣,他身子馬上驚跳起來。

  「很嚴重,對不對?」

  「不對。」白心蕾低笑出聲撫著他的臉,輕聲地說道:「子宮肌瘤是骨盆腔最常見的良性瘤,罹患機率高達百分之二十。大部分患者並不會感覺到任何症狀,我運氣比較好,剛好就是少數會因此而疼痛的人。」

  「多久了?」他神色嚴凜地問道。

  「去年就發現了。有一段時間吃藥控制過,但是那種藥會造成骨質流失,一停藥肌瘤又長大了。所以,醫生建議我在摘除手術三個月後盡快懷孕,然後生產時再把子宮一塊拿掉,一勞永逸。」她說。

  耿毅一聽到她居然還需要動手術把子宮拿掉,他臉色一白,緊握著她的手不肯放。「拿掉子宮,對身體不會有影響嗎?生理期、荷爾蒙那些……」

  「放心放心,台灣每年有兩萬多人動子宮切除手術,很安全。而且,分泌荷爾蒙是卵巢的事,我還是會一樣充滿女人味的。」她握住他比她還冰冷的指尖,一聳肩表現出天下無事的表情。

  「之前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他可沒這麼容易打發。

  「唉唷。」她嘟了下唇,絞著手指彆扭了起來。「你也知道我有完美主義,明知道人不可能完美,卻還是希望一切都照著我的藍圖走。而且……而且……」

  她歎了口氣,用頭頂輕撞著他的胸膛。

  「我總覺得一旦說出口,好像我在勉強你一定要跟我結婚生子一樣。你現在知道我的處境,所以一定覺得和我生孩子也沒關係,對不對?」她勾動了下唇角,自我揶揄地說道。

  「不是我的願意也無訪,總之我不想再有任何遺憾。如果有孩子才能和你在一起,那麼我接受,我明天就去跟你爸提親。」耿毅長指挑起她的下顎,一副此事已定的樣子。「然後,下星期我陪你去動手術。」

  「等等等等!你在衝動什麼,等我懷孕了之後,我們再結婚,也還不遲啊。」她捶著他的肩,抗議他老是想代替她作決定。

  耿毅皺著眉,用一種奇怪的表情看著她。

  「你平時個性明明不是這樣的,為什麼一遇到我就拖拖拉拉?我有哪裡讓你看不順眼?」他不高興地抿起唇,眼中染上一層薄怒。

  「我就是看你太順眼才人過樣要求,如果只是要嫁一個沒那麼喜歡的人,我就不會要求太多,因為重點在孩子與婚姻。但是我在意你,真的很在意,所以才希望我們的一切都要做好充足準備。」她振振有詞地說道。

  耿毅驚訝地一挑眉,因為從來不知道她有這麼「與眾不同」的一面。

  「見鬼了,你這種愈在乎愈追求完美的個性,是打哪時開始的?」

  「出社會以後才變本加厲的。我在乎的,一定要做到一百分;不在乎的,就盡量事不關已。」她邊說邊又歎了口氣,上前一步挨在他的懷裡,撒嬌地說道:「我正在改這個毛病,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總要給我一點時間吧。」

  「你要完美,就給你完美。你說過手術後三個月再懷孕,那麼我們就利用這段時間先同居、戀愛。等你覺得我們可以之後,我們就結婚。」耿毅拍拍她的頭,極有耐性地問道:「這樣總可以了吧?」

  白心蕾仰頭看著他,真不相信事情居然這麼容易就解決了,難道她真的天生公主命 ,活在一個一彈指就可以解決難題的童話世界裡嗎?

  「你家裡的裝潢我又不喜歡。」她試探性地雞蛋裡挑骨頭,想知道他會不會因此發飆。

  「你可以把你想要的蕾絲全搬過來。」他的指尖滑過她胸口上方那層蕾絲,眼眸隨之變得欲黯。

  白心蕾紅了臉頰,卻喜歡這種被他愛戀的感覺。只不過,一想到他為了和她在一起,竟然什麼事都任由她擺佈,她還是覺得很沒真實感。

  「蕾絲放在你那種極簡裝潢裡,說有多怪,就有多怪。」她再次挑剔。

  「我是沒品味,但是我有的是錢,你想怎麼改房子就怎麼改,我完全沒意見,這樣可以嗎?」

  「你沒品味,怎麼會穿成型男?」她柳眉一挑,滿臉的不可置信。

  「我付錢給造型師,他挑的東西,只要看得順眼,我就穿。」他說。

  「下次交給我打理,保證把你品味外表下的性感也一併表現出來。」她才雀躍地想著該怎麼幫他打理衣著,馬上又鼓起腮幫子。「我幹麼便宜其他女人啊!」

  「你這個傻女人,現在馬上給我躺下休息,犯不著擔心這種無聊小事。你管其他女人怎麼看我,我反正對她們沒興趣。」他咬她的唇,笑著說道。

  白心蕾回吻著他的唇,覺得整個人都飄飄然了起來。

  即便覺得自己現在瞇眼咧嘴而笑的樣子一定傻氣到不行,她也完全沒法子阻止這樣的傻笑。

  「對了,那我要怎麼跟我爸說,我要跟你同居?我總不能讓他一個人住在家裡。」白心蕾現在心裡很放鬆,決定把事情都扔到他身上。

  她其實沒強壯到能一肩扛起所有責任,只是以前身邊沒有一個肩膀可以依靠,只好凡事自己來。

  「你可以告訴你爸,說你會跟以前一樣,每天回家陪他吃晚餐,連我都一塊去。然後,我會請一個看護,負責陪伴你爸爸。」

  「為什麼是你說?」她疑惑地望他一眼。

  「因為你開口,你爸爸會包容。如果是我,聽到有男人要拐我女兒去同居,我會把也的腿打斷。」他沒好氣地說道,好像他已經看到了那副景像一樣。

  「你真的不適合有孩子,太暴戾了。」她噗地一聲笑了出來,腦海裡浮現著像他一樣的頑皮小男孩。

  耿毅不想破壞氣氛,扯動了下唇角,強壓下可能會擁有孩子的不安感。

  「你給我躺下來睡覺。」他把她推到床邊,希望這個話題不要再繼續。

  「你陪我睡。」她說。

  他二話不說,立刻就要翻身上床。

  「慢著。」她驚慌失措地伸手去擋他。「你還沒洗澡,不准上床,只准坐在床邊。」

  「給我閉嘴。」

  耿毅不管她的尖叫聲,硬是賴上她雪白大床,一把將她攬進懷裡,讓她枕著他的手臂。

  「我習慣右臥睡覺,這樣我睡不著。」她無辜地睜大眼,還很好心地建議道:「我如果真的枕在你手臂上睡覺,你的肩臂明天會大痛,醫生說這種毛病俗稱蜜月手,算是一種壓迫性神經炎……」

  「你果然年紀愈大愈囉嗦。」耿毅翻了白眼,把她翻成她習慣的右臥睡法,然後再把她的後背往後一抓,攏進他的懷裡。「這樣總行了吧。」

  白心蕾點頭微笑,知道今晚她將會有個好夢。

  這一晚,她也確實得到一場好夢。

  但,耿毅卻沒有。

  他摟著懷裡的她,眼裡的陰沉是只有他才知道的心情。

  他擁有財富及一個可賺進更多財富的精明頭腦,他也是一個能把她寵上天的男人。

  但是,他的過去卻讓他沒有自信能和她組成一個有孩子的家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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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30 02:28:3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在白德風出院的七天之後,白心蕾也進醫院動了手術。因為怕爸爸擔心,她謊稱她去香港出差三天,而讓耿毅陪她一起在醫院。

  三天來,他白天、晚上都在病房,似乎只有在睡覺的時候才看不到他,然後她便很快地發現到耿毅的霸道無所不在。

  只要是他認為對她有益的事情,他就會想盡法子讓她去做。譬如強迫她只許躺著休息,否則就要告訴她爸爸她住院的事……

  可她躺久了,也會腰酸背痛。況且,看他在病房裡大刺刺地處理公事,她也會想打電話回公司去詢問公司。

  但是,他大老爺說不準,就是不准。

  只不過,大老爺也有他的細心之處。例如醫生告訴她,子宮動過刀,比較不容易受孕,他便找出一堆網絡媽媽們動過手術又懷孕的留言,來和她分享,替她加油打氣。

  這一天,是出院前一日,白心蕾因為白天睡太多,加上心情太好,實在沒法子入睡。於是她轉過身,望著躺在旁邊家屬床上呼吸平穩的他。

  他皺著眉,睡得極不平靜。

  她心疼地看著他冷峻五官,猜想不家什麼事會讓他不安,她的手術很順利,傷口也比想像中不疼啊。

  會不會是他在黑道的那段時間裡,還有什麼困擾著他?她天馬行空地亂想著,想到很想把他搖起來,叫他直接告訴她,他在想什麼。

  「不要……」

  她聽見他說夢話,她睜大眼專心地聆聽著。

  「孩子……走開!」他翻了個身後,又繼續沉入睡眠裡。

  白心蕾鴕鳥地搗上耳朵,卻沒法子把那些話從腦裡除去。

  他連夢裡也在抗拒著這件事,可見生孩子一事造成了他多大的困擾。白心蕾咬著唇,感到很內疚。

  他這麼排斥孩子,卻願意為了她而妥協,只能證明他真的是愛慘了她。

  在教導新人寫企劃時,她都會告訴他們,活動目標一定只能一個,這樣才能集中火力,收攏所有周邊效率。

  如今他的目標則是「在一起」,而她的目標是「在一起」並且「有孩子」。偏偏這兩者對他來說,是相悖的事情,這樣執行力怎麼會好!

  她當然也想過她堅持要孩子,是不是太不顧慮到他心情,只是她沒法子放棄自己想要孩子的心,因為爸爸會因此而感到失望。

  她知道爸爸不會介意她收養孩子,但她更知道爸爸心裡一直希望能抱到和她有血緣的孫子。

  耿毅應該懂得她想生孩子,不純粹是為了自己的心情吧。唉,不論動機是什麼,結果就是她想生一個孩子這件事情是很難改變的。

  白心蕾苦悶地將臉埋進枕頭裡,輕歎了一聲。

  不管了,她現在該做的事情,就是專心地去愛耿毅吧。即便他現在還不願意對她說出,他不要孩子的原因,但她相信總有一天,他會開口的。

  畢竟他為了她什麼都願意改變,又怎麼會不願意和她分享心情呢?

  白心蕾這樣幫自己加油打氣著,只是效果似乎很有限。

  因為那一夜,她睜著眼躺在病床上,因為他對孩子的排斥而遲遲無法入眠。

  白心蕾出院後,在爸爸的同意之下,搬進了耿毅家。

  耿毅家的客廳窗簾披著她最愛的米色蕾絲,柚木矮櫃上擺滿了新鮮玫瑰,客廳的傢具換成了她最愛的法式風格。只是,為了顧慮他的感受,他習慣工作的那個角落,她完全沒變動一分一毫。

  因為他的允許,她擁有了一間浪漫維多利亞式的書記,裡頭的桌巾、抱枕,全都是他讓人從國外買回來的手工蕾絲。兩人同住的房間也換成了一張KINGSIZE的四柱大床。

  只不過,在同居一個半月之後,除了白心蕾爸爸的公司已漸漸恢復正常營運之外,他們之間的一切,其實都還在處理調整階段。

  耿毅認為床太軟,每天都睡得腰酸背痛,可白心蕾又不習慣睡他慣睡的硬榻,更不習慣旁邊有人。

  於是,他們只好再一次更改裝潢。

  她和四柱大床手腳是重新粉刷的客房裡,他的房間則維持原樣。而親熱纏綿時,則依照當天心情選擇在誰的房間翻滾,之後再各自回房睡覺。

  如此一來,才解決了兩人的睡眠問題。

  這一天,到香港出差三天,比預定時間還早一天回家的耿毅,在晚上十點回到家,準備給她一個驚喜。

  誰知,耿毅才走進客廳,便皺起眉頭。

  沙發上擺著她的包包,桌上有她吃了一半的披薩,還有她喝了一半的水杯、柳橙法和一杯不知名的飲料。

  住在一起後,他才發現這位公主工作一天回家後,第一個動作就是卸下一身裝備,隨意把東西左扔右擱,且完全沒有收拾意願。

  這樣的混亂會持續到她早上起床做完瑜伽後,才會開始心情很好地唱著歌,把屋內收拾得一塵不染。

  他不是有潔癖的人,但他至少會把東西往同一個地方擱,勉強也算亂中有序。不過,這些瑣事和他們終於能在一起相較之下,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是,公主這回會不會揮灑得太厲害了一點?

  耿毅搖著頭,一路跟著蜿蜒扔下的裙子、蕾絲上衣,還有絲質薄襯衣,走向二樓客房。

  當他彎身拾起那件薄如蟬翼的襯衣時,心情突然變得很不錯。

  敢情她正未著寸縷?

  他充滿期待無聲地推開房門,她正裹著一條浴巾,背對著他,坐在貴妃椅上,夾著電話,雙手忙著替美腿搽乳液。

  「對啊……史上最窘的就是今天,客戶沒吐我口水,算是有風度了。誰知道立委和女明星外遇、收回扣的事情會在今天同時出現搶版面。娛樂版、社會版、政治版記者通通跑去跟那些新聞,今天的新品記者會連台攝影機都搶不到啊!」

  白心蕾懊惱地一拍桌子,力道之兇猛,讓耿毅無聲地偷笑起來。

  果然近墨者黑,也這姿態分明是他教訓人的調調。

  「什麼……齊威叫你下班別談公事?!你跟他說,耿毅出差還沒回來,我現在可是深閨怨婦,才不要放你去跟他相親相愛……」

  耿毅唇角忍不住上揚,又往前走了一步。

  「還有一個月,傷口才會完全復原,所以我們現在還在避孕。我在想要不要繼續避下去……嗯……我知道我爸想抱孫子,可是耿毅對孩子那麼深惡痛絕……」她長長歎了口氣,也就不再繼續往下說了。

  她怎麼會知道他內心那麼排斥小孩?耿毅震驚地退出房間,慶幸著她還沒發現他的存在。

  是不是他作了惡夢?還是他說了夢話?

  耿毅瞪著從她房內溢出的光線,卻是怎麼樣也無法平靜,尤其是在他聽見他說——

  「我一直在等他武器說出他不要孩子的原因,但他始終不提……當然,我會再找他談一談,我們之間不該再有任何秘密了……」

  耿毅無聲地快步下樓,扯開領帶往地上一扔,覺得就快窒息。

  她說她不希望自己在他面前有任何不完美。事實上,他才真正恐懼他的過去,會讓她不再愛他的那個人。

  他現在或者改邪歸正了,但他之前確實做過許多連他自己也沒法子原諒的事,那他將來又怎麼有法子面對他們的孩子呢?

  原以為他可以假裝過去不存在,佯裝平靜地面對這一切,沒想到她竟會知道他對孩子抗拒至此,而想要探究原因。

  耿毅粗喘著氣,突然起身快步地離開家門。

  此時,二樓的白心蕾掛上電話之後,晃出房間,正準備下樓繼續進行她的晚餐時,卻看見他的行李擱在他的房門口,而他的領帶則一反常態地扔在客廳地板。

  「耿毅,你回來了嗎?」她欣喜地大喊出聲,又衝回二樓他的房間裡去找人。

  二樓沒有,三樓沒有,整間屋子都沒有他的蹤影。

  白心蕾撥打他的手機,既沒聽見手機鈴聲,他也沒接起手機。

  她蹙著眉,不明白他連招呼都沒一聲,就又突然悄悄離開的原因。

  就算她剛才在電話裡和歡兒提到她知曉他不想要孩子一事,他也沒必要搞消失啊,除非——他的心裡藏著不想讓她知道的秘密。

  莫非他已經有了孩子?當這個念頭閃過白心蕾的腦子時,她虛弱地坐在地板上,只剩下撥打電話找他的力氣。

  「您的電話即將轉到語音信箱,您的電話即將轉到語音信箱,您的電話即將轉到語音信箱……」

  白心蕾連撥了許多次電話,想知道答案。

  只是,一整晚過,他的手機仍然只願意給她一種答覆——「您的電話即將轉到語音信箱……」

  耿毅知道躲避絕對不是解決事情的方法,他也知道她會為了他的失蹤而心急如焚,但是,他現在真的沒有法子面對她那對澄淨的眼。

  他不想讓她知道他曾經染了多少的罪惡,他不願在她的眼裡看到對他的恐懼與不齒。

  耿毅坐在地板上,拿起方形酒杯,又吞進一杯威士忌後,他像灘爛泥似地癱在地上,怔怔地看著他的異父弟弟齊威、妹妹章蓉蓉。

  真奇怪,他們明明是在他與媽媽重逢後才認識的,可他和他們相處時就是覺得很自在,連房子都相約買在對面。家人和血緣這回事,真的很奇妙……

  利己有資格擁有和他同血緣的孩子嗎?孩子純真且敏感,他們一定不會願意和他親近的。耿毅的唇角譏諷地上揚,驀地打了個冷哆嗦。

  他拿起酒瓶,又倒了一杯酒。

  「老哥,你也喝得太猛了吧。」齊威坐在一旁,及肩長髮在僅著無袖衫的健臂上晃動著,模樣不羈。

  「沒關係。」耿毅把眼鏡往旁邊一扔,冷然五官因為酒意而敷上一層火。

  「什麼沒關係,萬一你女人上門找我興師問罪的話,我可擔待不起,她畢竟是我女人的老闆。」齊威焰眸朝妹妹看去一眼。

  「心蕾姐姐一定很擔心你。」草蓉蓉馬上遞過一杯冰水給大哥。

  耿毅從沒拒絕過這個小他十歲的妹妹,自然是接過了水杯。只是,冰水一入喉,他某部分意識也隨之清醒了一些。

  但是,清醒並不是耿毅想要的結果。於是,他又倒了杯威士忌,再度一飲而盡。

  「你不把心事說出來,沒人能幫你解決問題。」齊威把酒瓶收到身後,不讓他再喝。「你究竟在擔心什麼?」

  耿毅的眼神因為被搶走的酒,而變得不快。他冷冷地瞪視著弟弟,齊威則回以一記聳肩。

  「我陪你喝,你說給我聽!」齊威再幫他倒了一杯,自己則和他乾杯。

  耿毅嚥下燙喉酒液,看了齊威半晌後,慢慢地啞聲說道:「我十五、六歲剛進幫派時,因為眼色精,很快便能掌握情勢,所以大哥很看重我,大小事都要我去處理。尤其是女人的事。」

  耿毅往後靠在牆上,歪歪斜斜像是剛經過一場纏鬥。

  齊威靜靜地聽著,章蓉蓉則朝半掩的門邊瞄去一眼。

  「大哥有一個大老婆,三個小老婆,他又不愛戴套子,三個小老婆於是輪流懷孕。大哥大老婆已經生了四個,不可能再讓她們生。所以,她們每次懷孕的時候,大哥就要我陪她們去醫院把孩子拿掉。」耿毅打了個冷顫,章蓉蓉連忙拿了件毛毯披在他身上。

  「她們為什麼不吃避孕藥?」齊威問道。

  「我勸過她們很多次,她們說什麼吃避孕藥會變胖、會長痘子,所以不吃。」耿毅冷笑著,眼裡仍有著怒意。「很混蛋對不對?孩子沒生出來就不算是命嗎?」

  「她們不吃避孕藥,打掉骨肉,那是她們的問題,你在這邊內疚個什麼鬼!」齊威不客氣地說道。

  「但是,還是我開車帶她們上診所,幫她們打電話預約……」耿毅又想喝酒,這回章蓉蓉幫他倒了小半杯。

  「這事如果你不做,還是會有其他人做。」

  耿毅沒聽見齊威的話,他灌下酒,眉頭因為回憶而鎖得死緊,勁間青筋也隨之暴突而起。

  「有一次,那個二十歲的小老婆吃了墮胎藥,在上廁所時,突然……」他驀了個冷顫,身子愈縮愈緊,終於弓蜷起身。「藥效發作……她渾身都是血地躺在地上,叫我去幫忙處理,我一直沒法子忘記那種兩條生命流失的感覺……」

  齊威凜著眉,一手置於大哥冰涼的肩上。

  「那一幕,我始終沒忘記過,所以,日後才會比別人花了更多心思在學習上。因為唯有讓自己有用,我才能脫離那樣的接送生涯。」耿毅一側身,將臉貼在牆面上,試圖尋求著一絲冰涼來替他灼熱的體溫降溫。

  「大哥,你別苛責自己……」章蓉蓉的耳語被耿毅的哪哪絮念給打斷。

  「沒遇到心蕾前,我沒想過結婚生子這回事,可她要懷孕啊,而我這個什麼都不怕的人居然開始恐懼起所謂的報應……報應到我身上沒關係啊,萬一孩子不好,還是她的身體不好呢?」

  「大哥,你既相信報應,那麼也該相信『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真心懺悔之後,便該好好過日子,不要再悔恨過去了。」章蓉蓉握住大哥的手,真誠地說道。

  「真的嗎?」耿毅長眸對上她的,著急地問道。

  章蓉蓉認真地點頭。

  「為什麼你可以告訴我們這些,卻沒法子告訴白心蕾?」齊威問道。

  「如同她在意我,所以想在我面前有最好的表現,我也一樣,我不能沒有她,如果她用厭惡眼神看我的話……」

  「你這個大笨蛋!」

  白心蕾一聲嬌喝,雙手擦腰地閃身走入門內。

  「你……你怎麼來了?」耿毅瞪大眼,懷疑自己醉得太厲害,看到了幻影。

  章蓉蓉怯怯地舉手發言。「大哥,是我打的電話。」

  耿毅一看是蓉蓉打的電話,當然不會跟她計較,何況他的目光現在全都膠著在白心蕾身上。

  「你……你都聽見了嗎?」他勉強自己擠出聲音,等待著他的報應來到。

  「全聽見了。」白心蕾往屋裡所有的人瞥去一眼,開始發號施令。「這裡要清場,麻煩諸位自行移動腳步。」

  齊威一挑眉,拉著妹妹的手離場。

  白心蕾大步走到耿毅面前,一彎身坐到地板上。

  「笨蛋,如果我知道你在乎的是這種事,我只會更愛你。」她捧著他的臉,一本正經地說道。「懂嗎?」

  「你不覺得我很噁心?」他一定是喝醉了。

  「你記掛著這些事這麼久,代表你心太好,沒有殺人,放手做壞事的本錢,我開心都來不及了,怎麼會覺得你噁心?」她輕敲他腦袋,對於這人的聰明才智,竟然想不透這點,感到嚴重懷疑。

  「就算我內疚也不能改變既成的事實,我沒辦法忘記那些小生命……」

  「你給我聽好!」白心蕾玉指點上他的眉間,用力戳了兩下給他提神醒腦。「既然不能改變,你內疚一輩子也不會改變!我這人天生很有福報,也不會被你給拖累的,你安一百個心吧!」

  耿毅眼神渙散地望著她自信的臉孔,他牢握著她的手,喃喃地追問道:「真的嗎?真的……」

  「真的!」她斬釘截鐵地說道,目光烔烔地看著他。「你回答我一個問題,你現在是想一輩子都處在內疚情緒裡,還是要我明天帶你去水消災解業?」

  「要怎麼做?」他雙眼發亮,激動地握住她的手臂。

  「你只要把提款卡帶好,其它的事我們明天再談。」她拍拍他肩膀,安撫著他。

  「你告訴我要怎麼做。」他迫不及待地把她拉近身前,酒氣整個衝入她的呼吸間。

  她一手捏住鼻子,一手擋住他的嘴。

  「臭死了,我不要跟醉鬼說話,你現在給我躺好睡覺。不然,我明天就不帶你去,聽到了嗎?」她鑽眸閃亮,極有魅力地瞪著他。

  耿毅連忙點頭,乖乖地躺在她的腿上,拉著她的手,像個小孩一樣,專注地對她說道:「晚安。」

  他閉上眼,在她指尖輕撫著髮絲之時,他的呼吸很快就變緩了下來。

  「傻瓜……」白心蕾望著他刀削一般的薄利五官,一顆心仍然緊揪著。

  這個男人真的有大問題!以前刀裡來火裡去,也沒聽他後悔多砍了別人兩刀,偏偏對於孩子的事,就這麼放不下。

  說穿了,不就是因為他在乎她,不想她傷心嗎?

  「傻瓜……」

  白心蕾再啐了他一聲後,拉過毯子將他牢牢蓋住,而她彎下身,用母親擁抱孩子的姿態將他牢牢地抱在懷裡,終夜都沒放手。

  耿毅一早是被頭痛給擾醒的。腦袋裡的疼痛以抽搐方式拚命扯動他的痛覺神經,就連肩勁都呈現一種快要中風的僵硬狀態。
  
  他抱著快裂開的頭,在地上伸展酸痛的身軀。
 
  一側起身,便看見她——

  白心蕾蜷在地板角落,眉頭皺得很緊,小臉擰成一團,顯然睡得很不好。

  所以,他昨晚不是在作夢。她對於他的一切地往,採取了完全諒解的態度,而且還說要帶他去消災解業。

  耿毅不顧搐動到像要抽筋的雙鬃,費力抬高她的身子,讓她枕著他的大腿後,再拿過身上的毛毯覆住她。

  「我抱你回家睡覺。」他低頭說道。

  白心蕾困難地睜開眼睛,撥開臉上髮絲,看著他滿眼血絲,一臉青白,下顎長滿青色鬍髭,烏髮凌亂得你是剛從監獄裡逃出來的樣子,馬上就清醒了。

  「你很醜。」她說。

  耿毅笑出聲來,卻馬上痛得詛咒了一聲。

  「你也沒比我好到哪裡去。」他慘白著臉色說道。

  白心蕾抬起腰酸背痛的身軀,這才想到自己昨天接到章蓉蓉的電話後,頭髮沒吹,保養品沒搽,就連衣服都是隨便抓了件運動服往身上套。

  她盡可能地想用手指梳理頭髮,無奈髮絲又細又亂,已經糾結成鳥窩,害她只好鴕鳥地蒙住臉。

  她毀了,他這輩子鐵定都會記得她現在這副丑不啦嘰的樣子。

  耿毅拉下她的手,定定地望著她的眼。

  「我從沒看過你這麼亂又這麼美的模樣。」他說。

  她的一顆心頓時融化,整個人偎到他的胸前,直接把他撲倒在地上。

  耿毅呻吟了一聲,因為有一顆原子彈在腦子裡爆炸開來,痛得他好想吐。

  「可憐的傢伙。」白心蕾坐起身,在他太陽穴上揉壓著。「快點去刷牙洗臉沖個澡,我幫你準備果汁解酒,然後再帶你去進行心靈SPA。」

  「你要帶我去看心理醫生嗎?」他閉上眼,滿足地長喟一聲。

  「不是。」

  「去找徵信社?還是去找大哥及那些女人?」他睜開眼看她。

  「不是。」

  「那我們要去哪裡?」他懷疑地望著她。

  「去了你就知道了。」白心蕾雙手擦腰,得意洋洋地說道。

  「你真的不介意我曾經助紂為虐?」

  「厚,怎麼還在這一題。你老說我生氣時,就會忍不住碎碎念,結果你酒醒後也比我好不到哪裡去。我都說不介意了,你還不信?要不要我寫個紙條給你帶在身上?」她非常不公主地翻了個白眼,拉他站起身。

  耿毅低頭凝望著她,彎身在她的蓬髮上印下一吻。

  「我相信你,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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