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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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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凌玉] [綠柳系真心][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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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 06:39:29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天使的妹妹?
  柳清秋有些迷惑的瞇起眼睛,不能確定對方口中說的人是不是她。不過話說回來,她三個姊姊都生得花容月貌,被男人稱為天使也不為過。
  高大的男人走得更近了,柳清秋終於能看清這個神秘男人的容貌。
  有那麼一瞬間,她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見到了惡魔。
  那個男人有著極為俊美的五官,不知名的異國血統讓那張臉龐看來賞心悅目,大多數的女人很容易因為他的一個眼神而神魂顛倒。他戴著黑色的眼罩,完好的右眼則是邪惡而神秘的綠色。令人目眩的邪惡優雅,帶著某種程度的危險誘惑,他的嘴角勾著調侃的微笑,而那只深幽的綠色眸子則專注的看著柳清秋。
  「這個島嶼果然棘手,我們幾次想偷襲都沒有成功,好不容易由我親自出馬了,靠著這個蠻子擄來不少人,誰知道你竟然也在島上。」綠眼的男人微笑著。
  「你是『暗夜』的人?」冷奇偉寒著臉,低沉的聲音裡充斥著厭惡與憤恨。
  男人優雅的一聳肩,有著貴族狂傲的神態。「在這裡的海域上,唯一的人口販賣交易就只有『暗夜』的人敢從事。若是有別的人敢來搶生意,我倒很有興趣看看那個勇敢的人到底是誰。」
  冷奇偉的心往下沉,直覺的更加靠近身旁的柳清秋,想要保護她。
  「暗夜」是東南亞一個大型的犯罪組織,掌控著太平洋西岸許多國家的犯罪活動。這個組織時常將附近海域的群島當成「貨源地」,目無法紀的在各群島間強擄年輕的女孩或是小孩,販賣給富有的國家。傳說「暗夜」的犯罪範圍甚至延伸到台灣、新加坡等已開發國家。
  而眼前這個男人竟然足以命令這艘船艦上的槍手,其地位的崇高可見一斑。
  「你們放走了我的貨品,這筆帳該怎麼算?」綠眼男人輕鬆的說,不在意的口吻像是在談論天氣。
  「沒有人有資格把別人當成貨品。」柳清秋喊道,精緻的小臉上充滿不悅。
  「很抱歉我的論調惹你不高興,不過小姑娘,那可是我的工作。」
  「販賣人口算什麼工作?自由業嗎?」她反唇相稽,絲毫不畏懼。
  最害怕的是他不在她的身邊,最害怕的是他會推拒她。現在兩個人並肩作戰,大不了就是一起赴黃泉之路,有什麼可以害怕的?柳清秋的眼眸閃亮,原本束成馬尾的發散在臉頰旁邊,被海風吹得更加凌亂了。
  「一個不用繳稅的好工作。」對方喃喃說道,綠色的眼眸上下打量柳清秋,微微露出奇異的笑容,像是他看見什麼熟悉的景象。
  冷奇偉不悅的瞪視綠眼男人。他在對方的眼神裡看到一絲好笑的神情,像是整件事情十分輕鬆而無關緊要,讓他百思不解。剛剛逃走了十多個女孩,而這個人口販子的首領竟然沒有絲毫想追回貨物、或是跟他們算帳的打算,還好整以暇的跟小柳兒抬槓。
  綠眼男人的眼神像是早已與小柳兒相識,如今正在追著她玩。
  「你現在到底想怎麼樣?要殺還是要剮?反正我們兩個就兩條命,不多也不少。想要追回那些人,除非從我們的屍體上踩過去。」柳清秋不怕死的大發豪語,抬起下巴。
  「何必這麼激動?我不是不能商量的人。再說,你一個人的價值就足以抵過她們全部。」綠眼男人摸著下巴,仔細的審視柳清秋,像是在評估價錢。
  冷奇偉伸出手,保護住握著短刀的小女人,神態裡充滿了防備與佔有慾。他的黑眸裡有著殺意,警告對方要是膽敢上前一步,他就會徒手把對方的身體拆成一塊塊。
  綠眼男人挑高眉毛,把視線落在冷奇偉身上。兩個男人有片刻的沉默,都在評量對方有幾分能耐。
  「有護花使者了嗎?是因為有了這個靠山,你才有膽子握著一把短刀就在船上亂晃,還是天生就膽大包天?」綠眼男人仍舊微笑著,像是在逗弄一隻迷糊的貓兒。
  柳清秋疑惑的皺起眉頭,突然想起對方的聲音好耳熟。這麼低沉好聽的聲音,她似乎十分熟悉,卻怎麼努力的思索,也想不起自己曾經在哪裡聽過這樣的嗓音。
  原本呆站在一旁。手臂上流著鮮血的新郎突然一個箭步衝上前來,像只瘋狂的野獸,猛然撲向柳清秋。他已經被氣得瘋狂了,原本以為出賣族人的事情能夠神不知鬼不覺,不但能夠得到大量的「卡卡」,還能夠一嘗那個曾令他當眾出醜的女人。但是這個女人毀掉了一切,不但找來族長跟冷博士,還放走了所有人。
  現在族人們一定會知道是他出賣了大家,這輩子他再也回不去島上了。
  他的一切已被這個女人毀掉了。新郎發出尖銳的叫聲,以雷霆萬鈞之勢往柳清秋撞去。
  專注於綠眼男人的冷奇偉沒有留神,等到他發現時,新郎已經來到他們身邊,張開手臂撲向一時之間還難以反應的柳清秋。
  她正在思索著,似乎在腦海裡找到了線索。那個名字已經在嘴邊,但就是偏偏怎麼也想不起來。沒有留心的當口兒,一個黑影朝她壓了過來,她直覺的一閃,卻感覺對方撞上了她的身體,把她往後撞退了好幾步。
  海風在她的耳際流轉,她的身子失去平衡。過大的撞擊力使得她被撞離冷奇偉的身邊,原本緊握住他衣袖的手,霎時在空中亂揮。
  新郎沒有來得及停住腳步,把柳清秋撞出甲板之後,筆直的落進冰涼深幽的海水裡。
  當柳清秋感覺自己的身子被撞離得太遠時,恐懼掌握了她所有的神經。她腦海中浮現剛剛那個在她眼前落海的人,那人的身體在鯊魚的牙齒間逐漸變得殘破不堪。她張開嘴,卻發不出叫聲,無助的感覺自己的身子往下落去,她只能勉強伸出手,企圖拉住船的邊緣。
  她的手一滑,沒能拉住船緣,就在絕望的一瞬間,兩隻男性的手臂飛快的伸出,分別拉住她的左右手。她就這麼懸在海面,感覺自己像是準備被風乾的臘肉。
  在她的頭頂,兩個男人驚險的趴在船緣,緊緊的拉住她的手。
  後方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原本持槍的手下們看見首領不顧危險的飛身出去,拯救那個有著狂野眼神的美麗小女人時,全都慌了手腳;也忘了剛剛還互相持槍對峙,此刻救人要緊。
  「雷先生,您沒事吧?」手下們詢問著,伸手想要幫忙,卻被綠眸男人搖頭制止。
  雷先生?柳清秋的眼睛頓時睜得老大,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的救命恩人。「雷先生?該死的,我早就該猜出來,你就是公爵!」她不可思議的喊著,像是把自己的危險狀況忘得一千二淨。
  她到達菲律賓時,只知道網友公爵被所有人尊稱為雷先生,至於本名倒很少被人提及。
  她在菲律賓多次探問專門接待她的人,才套出公爵的本名為雷厲風。
  雷厲風眨了眨眼睛,嘴角的笑容加深了。「真是的,我還以為能夠多玩你一會兒,畢竟能夠逗這麼美麗的小女人玩,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還有,請你不要喊得那麼大聲,讓別人知道了我這麼一、大把年紀還在網路上到處欺騙小妹妹,我是會被人笑的。」
  「敢在網路上自稱公爵,任何人也曉得你年紀有一把了。」柳清秋不留情的說道。
  雷厲風只是笑著。「隨你怎麼說了,綠柳。我只求你千萬別受傷啊!我可不想被你姊姊追殺。」
  冷奇偉沉默的看著這一幕,沒有開口的意思。
  看柳清秋與雷厲風對話的情形,不難猜出柳清秋就是靠這個男人一路找到島上來的。不過因為某種不明原因,他們似乎不曾見過面。
  情況想來有些匪夷所思,他的小柳兒竟然靠著一位素未謀面的「朋友」,完全不顧後果的跑到荒島上來。更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她所謂的朋友,竟然就是「暗夜」的領導人中最年輕而聞名的雷厲風。冷奇偉聽過太多關於這個男人的傳聞,雷厲風在很短的時間內嶄露頭角,成為「暗夜」少數幾個高階領導者之一,在東南亞的影響力無人能及。
  也難怪柳清秋能毫髮無傷的來到他面前,有了雷厲風的保護,放眼東南亞也沒有任何一個人膽敢碰她。
  柳清秋被拉上船來,還心有餘悸的看了海面一眼,隨即把臉埋在冷奇偉的裸胸上,手中的短刀不知飛到哪裡去了,身子也不聽使喚的拚命發抖。今晚實在是太過刺激了,幾個小時之內,她就在鬼門關前轉了好幾圈。
  「沒事吧?」冷奇偉擁抱著懷裡的小女人,感覺自己的胸膛不再空虛。因為有了她的體溫與氣息,生命變得如此真實,他的感覺不再麻木,心不再只是乾涸的沙漠。
  再粗糙平凡的石子,只要經過夜以繼日的溫柔包裹,也終有成為珍珠的一天。或許她因執的付出與毫不掩飾的愛情,真的能夠拯救他的心。
  柳清秋搖搖頭,感覺自己停不了那幾乎要撼動靈魂的顫抖,隨即又反悔的點頭。身體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但是劫後餘生的解脫讓她幾乎癱軟,她此刻只能緊緊抓著他的手臂,支撐著自己的身子。就像是年幼時她因為冒險失敗而手腳發軟之際,他總會給予她沉默的支持。
  從小就習慣了他的存在,他的懷抱與關心都是她童年裡不可或缺的記憶。要怎麼才能回想起自己是在何時愛上他的?是否在那一天,在蓮霧樹上,看見他與林靜萱擁吻時,她內心裡那陣痛楚就已經暗示了情種深種?
  「有傷到哪裡嗎?」他不安的問,黝黑的大手在她身上摸索,像是在檢視自己的所有物。
  她身上的襯衫破得更厲害了,露出多處白皙的肌膚。或許是因為天生膚色就白皙,經過好幾口海島陽光的曝曬,她的肌膚只是微微發紅,卻沒有一點曬黑的跡象。襯衫的口袋被扯破,原本珍藏在裡面的黑色珍珠散落了一地。
  「我的珍珠掉了,姻緣石也掉了。」她可憐兮兮的說著,在這時候突然感到心疼的情緒,眼睛又瞄向漆黑的大海。
  「人還在就好了。」冷奇偉粗魯的說道,只關心她是否受傷,對於身外之物沒有任何興趣。
  「但是姻緣石是二姊給我的,我戴了十年了。」知道生命沒有危險之後,她也有心思可以擔心其他的事情了。
  「掉入海裡多半會進了鯊魚的肚子,就算不進鯊魚的口腹,掉在這個鯊魚常出沒的海域,也不可能找得到。」他無情的說道,分神留心甲板上其他人的一切行動。
  柳清秋發出懊惱的呻吟,因為心疼而感覺憤怒。她快速的轉過頭來,把矛頭指向自己另一個救命恩人。「都是你,要不是因為你,我的姻緣石也不會掉進海裡。」她纖細的手指指向雷厲風。
  雷厲風正彎腰撿起一顆滾到他腳邊的黑珍珠,對著月光端詳,卻無端遭受到指控。他眨眨完好的那只綠眼,表情無辜的看著柳清秋。「要不是因為我,你也到不了這個小島,更找不到你的守護情郎。這樣計較起來,我是不是可以將功抵過?」
  旁邊的人看得呆了,不明白這個小女人有什麼魔力。外界傳說冷酷無情、能讓人聞之喪膽的雷厲風,在柳清秋面前,竟然如此率件幽默,那輕鬆的語調是所有人不曾見過的,就連笑容裡原本有的諷刺與冷漠都消失無蹤了。
  柳清秋搖搖頭,好不容易放開冷奇偉的手臂,不再依靠著他的懷抱,肌膚卻仍是接觸著的,不願意有片刻的分離。「你擄人的行為差點害我變成閻羅王的媳婦,要不是我反應快,等你第一次見到我這個網友的面時,就只能看見我身體的破片,想要看我的真面目,還得玩玩拼圖,一塊塊的拼起來。」
  雷厲風仰頭大笑,「我怎麼料得到自己跟柳家姊妹這麼有緣,躲開了台灣那一個,避到荒島上來找貨,竟然又遇上你。」
  在這裡遇見柳清秋是一個意外驚喜,雷厲風只知道她在附近的某個島上,卻沒有想到自己的運氣這麼好,隨便一挑就挑中了她落腳的島嶼。而他更沒有想到,那個出賣族人的蠻幹口裡提的外來美女就是柳清秋。
  「哪一個姊姊?」柳清秋不解的問,想不出自己哪個姊姊會跟這個危險的人口販子扯上關係。
  「被我稱為天使的那一個。」他打啞謎似的說道,惡魔般俊美的臉龐滿是調侃的笑。
  柳清秋的臉上仍舊是一團迷惑,不明白雷厲風所指為何。想了幾秒鐘,她決定暫時放棄這個問題。「我竟然跟一個人口販子成為好朋友。」她不可思議的喃喃自語,暗暗吹了聲口哨。
  她原先只知道自己在網路上交了一個不得了的朋友,怎麼料得到公爵竟然有著如此驚人的身份與職業。
  「綠柳,我的職業不影響跟你之間的交情,不然我不會在剛剛下令手下停止射擊。」雷厲風難得恢復了嚴肅的表情。
  「你原先不知道我就在這個島上?」
  「衛星能大略探出你所在的位置,但是這附近的島嶼多得無法細數。再說,你只跟我通過一次話後就不再以對話方式聯絡,寄給我的電子郵件也只有寥寥幾句話,沒有附上你所在地的地圖。」雷厲風解釋著,無限惋惜的說道:「綠柳,我交給你的那台筆記型電腦可不是擺著好看的啊!」
  低沉的男性嗓音突然響起,打斷了兩人的抬槓。
  「你打算怎麼做?」冷奇偉單刀直入的問,絲毫不浪費時間。黑眸裡的責備設有消失,他對於人口販子的憎惡不會因為柳清秋與對方的友誼而減少。
  雷厲風把視線拉回這個高大的男人身上。冷奇偉的身手讓他大為驚歎,實在沒有想到那個荒島上竟然還有這麼一個身手矯健的台灣人藏匿著,也難怪「暗夜」上島抓人的行動沒有一次是成功的。
  柳清秋大概就是為了這個男人而來的,她眼神裡的依戀與愛慕是任何人都看得出來的。
  雷厲風在船艙裡聽見了她喊叫的聲音,聽見了她宣誓般的諾言——
  「我絕對不會丟下你一個人。我已經與你分開了十年,我們已經浪費了十年,我不要承受更多的失去。」
  他認出了那個清脆而堅定的聲音,深深的被話語裡的許諾震懾了。是什麼樣的愛情,讓一個女人願意說出這樣的承諾,在危急的關頭,為了對方甚至連命都可以不要?
  愛情竟是如此奇妙的東西。雷厲風審視著極頭散發、模樣狼狽的柳清秋,發現她眉宇之間有著數星期前沒有的嫵媚神態,就像是一個女孩在很短的時間內轉變成女人了。一如原本含苞的花朵,靜靜等待春天的到來,然後綻放一季最美的燦爛。
  「我總不能殺了自己的好朋友,更不能把她擄走販賣。但是基於商人原則,這一次的行動總不能無功而返,我總要帶點東西回去抵帳,免得『暗夜』其他的人責怪我辦事不力。」
  雷厲風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在心裡評估對方有幾分實力。就憑著他剛剛無聲無息的突破船上的警衛,還一路撂倒十多名持槍守衛的身手,雷厲風不得不給予對方極高的評價。
  「抵帳?你想拿什麼東西來抵帳?」柳清秋警覺的豎起耳朵,小心翼翼的看著雷厲風,眼神裡的防備一下子提升許多。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好像我是麻瘋病人似的。」他抱怨著,對兩人伸出手,黑色的珍珠在他掌心,在月光下散發著神秘的光澤。「我要的是這個。剛剛綠柳口袋裡掉出不少這些玩意兒,我大概看了一下,起碼有十幾顆。這玩意兒在黑市裡賣的價錢高得驚人,抵銷我今晚的損失綽綽有餘。」
  冷奇偉沉吟半晌,像是在思索著某件重要的事情。半分鐘之後,他緩慢的抬起頭來,筆直的迎視雷厲風的目光,厚實的手掌仍舊與柳清秋交握。
  「珍珠可以給你,不過你要保證從此不來煩這個島上的人。」他提出條件。
  雷厲風挑起眉毛,嚴肅的搖頭。「不要太得寸進尺,我只同意暫時撤退。」
  「就連看在我這個朋友的面子上都不行嗎?」柳清秋也加入談判的行列,喜孜孜的說道。
  雖然雷厲風的職業詭譎得讓她驚歎,但是她知道自己的直覺沒有出錯,雷厲風在東南亞或許惡名昭彰,但是他並沒有欺騙她,甚至還在某些時候,她覺得窺探到了這個男人的內心。
  雷厲風呻吟一聲,終於舉雙手投降。「我只能保證我不會再涉足這個島嶼,至於其他人我就不能保證了,畢竟這個島嶼是一個未開發的貨源。」
  「我還是不同意你把人類當成貨品。」柳清秋低聲說道,清澈的眼睛裡充滿不同意。
  「不論你同不同意,這世上仍舊有人以此為職業,這點你不能夠否認的,不是嗎?」雷厲風彎腰拾起所有的黑色珍珠,綠色的眼眸在黑夜裡閃爍著奇異的光芒,令人聯想起地獄最深處的烈火。
  黑暗是這個男人的外衣,他似乎全然適合於這樣的黑夜,俊美的臉龐有著難以忽觀的邪惡與優雅,不用言語、不用行動就威脅著所有的人。他是遺世獨立的就連影子都令人畏懼,無法接近。
  柳清秋在這一刻稍微看見了雷厲風的真面目,她仿拂看見巨大的黑暗靈魂在掙扎著,嘶吼著一些旁人聽不見的話詣。大概沒有人願意傾聽他的言語吧!所有人早已臣服於他的威脅下,因為恐懼而畏縮著,又怎麼有人能看穿他的心思呢?
  或許這就是雷厲風會把柳清秋當成朋友的原因,她是唯—一個會以朋友身份對他說話的人。她被保護得太好,不知外界的詭譎風雨,而她對於生命的熱誠與單純,也讓人不自覺的想繼續保護她。
  「你可以改行啊!」柳清秋熱心的出生意,直到兩個男人以怪異的眼光看著她,她才發現自己的提議有多麼天真。「呃,就當我沒有說話吧!」她垂下頭,看著自己的腳趾頭。
  「鬼魂只適合生活在黑暗裡。」雷厲風緩慢的說,語氣裡有著幾分苦澀與無可奈何。
  他做了一個手勢,幾個手下安靜的走上前來。「再把一艘小船放下去,讓柳小姐跟這位先生回島上。」
  「我不希望再遇見你。」傳奇偉簡單的說,提起柳清秋的身子,不讓她有繼續閒聊的機會,他直覺的就是不喜歡她跟這個男人有大多牽扯。
  「我也不希望再遇見閣下。」雷厲風反唇相稽。
  「大家為什麼不能和平相處?」她充滿希望的提議,私心裡想著,這麼出色的兩個男人,說不定還能成為朋友呢!
  冷奇偉只是沉默的把她拋進小船裡,接著酷著一張臉也踩上船板,滿心只想要快些離開這個鬼地方。他有些擔心前不久離開的那些人,不知道他們是否安全到達島上。更重要的是,這個危險的鬼地方,他一刻都不想要多加停留。他不希望讓柳清秋再度涉險,天曉得她又會出什麼狀況。
  「公爵,我回去會寫電子郵件給你。」她對著船艦上的雷厲風揮手,絲毫沒注意到小船正劇烈晃動。
  「有事記得用電腦找我,我可以隨傳隨到。」雷厲風挑釁似的微笑回話,目光直視冷奇偉,發現他的表情愈來愈陰沉。
  看來小女人的手腳挺快的,來島上不到兩個星期,就擄獲了這個男人的心,讓一個鐵錚掙的漢子如此輕易的流露出內心的嫉妒,也不枉她千里迢迢的趕來了。
  柳家的女人對於愛情的執著少有人能及,看定了目標就不再改變,不論是柳清秋,或是她那個跟雷厲風有些恩怨的二姊,都有這種固執的性格。
  「她不會再找你的。」冷奇偉不悅的說,在心動中暗暗發誓要讓柳清秋徹底遠離這個危險分子。
  「要不要打個賭?」雷厲風自信滿滿的說。
  「不需要。」冷奇偉沒好氣的回答,意外的感覺自己的怒火竟然被輕易的激起。
  「不要吵架,這點沒有什麼好爭的,這樣鬥嘴多難看。」柳清秋出來打圓場,很好笑的看見兩個大男人竟然像小孩子般鬥嘴。
  「綠柳。」
  「小柳兒。」
  兩個男人幾乎同時呼喚她。
  「嗯?」她有些驚訝的挑起眉,精緻的小臉上滿是疑問。
  男人們終於達成協議了,同時對她堅定的喊道:「閉嘴。」
  柳清秋扁扁粉紅色的唇,不高興的轉過頭去,放任視線在海面逡巡,隨著海面的月光飄飄蕩蕩。
  小船在月色下,緩慢的往島上順利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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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發表於 2010-5-1 06:40:0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比較起先前那種爹不疼、娘不愛的孤單情形,現在的柳清秋可是熱門得很。
  擄人事件之後,柳清秋成為島上所有人眼中的女英雄,每天總有一堆人跟在她身邊繞,像是一群怎麼也趕不走的熱情蒼蠅。幾天前她還老是纏著冷奇偉,一臉哀怨的喊無聊,現在則是情勢急轉直下,他總在人夜之後才見得到玩得乏力的她,甚至連他想要見上她一面,都要在村子裡每一家的木屋裡尋找她的芳蹤,看看她究竟又被哪一戶人家請去作客了。
  那件驚險的擄人事件,險些讓他失去了她。在那令人心急如焚的時刻裡,他才開始看清楚自已早已熟悉了她的身影,無法離開她須臾。而一想到要永遠的大去她,他的心就強烈的疼痛著。
  像是當初失去了最初的愛戀一般,那種痛又來凌遲他的心。
  再怎麼不情願也必須承認,她已經悄然進駐他的心,用堅決的行動攻城掠地,轉眼間贏得不小的領地。
  但是他心裡總是有著疑慮啊!即使願意敞開心靈,再度去愛戀,那麼如何對得起那位已經香消玉殞的女子?他是個重承諾的男人,不願意輕易的違背承諾。
  柳清秋教導他走出往日的陰霾,忘卻失去的痛苦,而他卻不能夠完全的忘懷。忘懷將是一種背叛與污蔑,他不願意成為那樣的男人。
  所以,時間就在他的遲疑中流逝。
  原本想早些將柳清秋送回台灣,但是立下大功後,她的聲音也大了起來,在族人面前得到不小的聲望,再加上言聽計從的桔梗充當翻譯,瀚海都要戲稱自己的族長之位不保。她就是賴在島上不走,甚至開始學習這裡的語言,怡然自得的模樣像是她已經打算今生都待在這裡。
  沒有人知道冷奇偉所承受的煎熬。他反覆的思索著,無法擺脫心上的魔鬼;而在入夜之後,他所受的煎熬更加嚴重。
  一對身心正常的年輕男女睡在同一間木屋裡,那是自制力極限的考驗。加上柳清秋遇見他時總要偷上幾個吻,起先是試探著,接著慢慢熟悉了他。她女性天生的誘惑本能逐漸展露,最近幾個吻都險些讓他失去理智,他實在不能把握自己還能夠保持多久。
  「晦,熱得發呆了嗎?」她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巧笑倩兮的看著他,手裡還拿著幾顆被海水冰得涼造的甜果子。
  「你野到哪裡去了?」他不答反問,發現自己漸漸無法在她面前板起臉孔。她引出了他的情緒,融化了他冰冷的外表。
  柳清秋在他面前轉了一圈,展示身上漂亮精緻的獸皮衣裳。她頸間還戴著用貝殼串成的項鏈,看起來華麗而有野性美。「村人幫我做了這套衣服,剛剛找我去試穿。」她找了塊看起來乾淨的地板坐了下來,愉快的咬著果子。
  他端詳了她數秒鐘,終於招招手要她過來。柳清秋像是一隻愉快的兔子,腳步輕巧的來到他面前,調皮的拿著冰涼的果子碰他的臉。
  「要不要吃點冰的提提神?」她詢問著,慷慨的把果子分給他。
  冷奇偉沒有接過果子,仍舊以探索的眼光看著她,銳利的黑眸在審視她時不自覺的變得柔和了,卻仔細得沒有錯過絲毫改變。他抬起手撫過她尖得惹人心憐的下巴,感覺指下細緻溫潤如玉的肌膚。
  「你是不是變瘦了?」他狐疑的問,眼光掃過柳清秋的身軀。
  這些日子住在一起,對於她的改變他反而變得遲鈍了。習慣了她的一顰一笑,就像是無可或缺的空氣般,見不到她就會念著她,像是心裡有某些地方空白了。習慣了一件事情,反而最不易感覺出其中的改變,就像是他在很久之後才驚覺他的生命早已被她改變。當局者往往是最後知道結局的人。
  她匆促的一笑,那笑容有些不自然。「大概是在島上什麼事情都必須用到體力,所以練得結實了些,看起來自然變瘦啦!」
  「是嗎?我總覺得有時候你的臉色有些蒼白。」他專注的看著柳清秋的臉,企圖從她的表情中看出端倪。
  「我的身體壯得很呢!你知道的,我從小就是健康寶寶,體力好得連男生都要膛乎其後。」她笑得過分燦爛,想要掩飾心裡的驚慌。她沒有想到他竟然能夠觀察出那麼微小的改變,她一直以為自己掩飾得十分完美,沒有人知道她小小的秘密。
  他皺起眉頭,無意識的撫摸著她的臉蛋,像是在撫摸著一隻美麗的貓兒。而她也像貓兒一般,依戀的閉上眼摩裟他的手,只差沒有發出滿足的咕嚕聲。
  「身體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他叮囑著,過去的惡夢又來騷擾。
  他記得那個嬌弱如水仙花的女子就是病死在他懷裡的。他一直沒有發現林靜營已經患病,或許是她隱藏得很好,不願意讓他擔心,也或許是她根本來不及告訴他。病魔來襲得太快,等到發現時,她已經籠罩在死神的鐮刀下……
  看見他眼中的陰影,柳清秋連忙改變話題,想引開他的注意力。「剛剛在試穿衣服時,桔梗提到什麼祭典一類的活動,她說我們可以參加。會很熱鬧嗎?就像台灣的大拜拜一樣嗎?」她努力發問,手下意識的撫過自己的肋骨,暗暗希望能夠隱瞞一切。
  他被問題吸引,疏忽了柳清秋的動作。「她邀請你參加祭典?」就他所知,桔梗的膽子沒有那麼大,幕後策劃另有其人。
  看來島上有人已經不耐煩於他與清秋這種曖昧難明的狀況,想要出手干預了。
  「是啊,瀚海也有向我提起,不過他笑得詭異,很是討人厭,像是在算計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柳清秋回想著,提出自己的不滿,腦海裡浮現瀚海那笑得很曖昧的模樣。
  「他當然笑得詭異了。他們所說的祭典是島上的求偶祭,只有年輕的男女能夠參加,瀚海提議你去參加,還給了你這套衣服,是要逼我出面。同時警告我要是再不動手,你就會被島上那些熱情小伙子追得沒命。」冷奇偉對於好友的愛管閒事有些厭煩,他與柳清秋的事情已經夠複雜了,實在不需要有人再來一旁搖旗吶喊。
  柳清秋圓而亮的眼睛轉了轉,彷彿若有所思。她沉默的又咬了幾口果子,半晌之後才抬起頭來。「瀚海不是曾在大家面前說過,我早已是你的新娘了嗎?」
  「那只是為了圓場而說出來的謊言。」他說道,沒有發現小女人眼光裡閃爍著堅決。
  她凝聚所有的勇氣,強迫自己不要轉開視線,直直的看進他眼睛裡。「為什麼不讓謊言成真呢?」她認真的說道,雙拳握得好緊,像是一個賭上一切的賭徒。
  冷奇偉猛然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木椅翻倒在地上。他緊抿著唇,居高臨下的俯視柳清秋。看見那雙認真的眸子,他知道她並不是在開玩笑,而是向他提出一個事關今生的提議。
  「你知不知道自己正在提議些什麼?」他的聲音粗啞,像是在壓制著什麼。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自制力已經所剩無幾,實在禁不起這樣的撩撥。當地提出那個邀請時,他體內慾望的魔鬼幾乎要竄出,吞噬掉殘存的理智。
  柳清秋低下頭來,玩弄著手中的果子。「我不是每天都會向人求婚的。」她簡單的說,有些難過他還是不願意答應,胸口隱隱的痛著,因為她的沉默,那疼痛愈來愈劇烈。
  她似乎這樣疼痛許久了,從久遠前的一日,她與他在蓮霧樹上,她拿著一顆瑩白的石子對他訴說著某些故事開始,她的心就因為他而牽動、疼痛。
  紅線沒有被剪斷,始終牽繫著她的心,糾糾纏纏,剪不斷,理還亂。
  只是,牽繫的紅線總要能被結上繩結,然後才能緊緊的相系。他到底願不願把她手中的紅線緊繫在他的腕上。他的心間?
  她不明白冷奇偉究竟在抗拒些什麼,他願意吻她。擁抱她,甚至也願意給她許多比完美的黑珍珠更難得的笑容,但是他就是不肯把心交給她,固執的守著那個名為過去的惡夢,增加兩個人的折磨。
  」你不想娶我嗎?難道你不想要我?」她抬起眼眸,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他站起身來,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狀似不耐煩的往外走去。
  「懦夫!」柳清秋忍不住站起來罵著,把手中的果子奮力丟向他,想要砸醒他無法開竅的腦袋。
  「小柳兒,我早就說過,不要妄想從我這裡要求什麼感情,我已經沒有心可以給你。跟在我身邊,只會讓你不斷的受傷。」他面無表情的說,意外的感覺自己的心正在疼痛,像是流淌出什麼溫熱的液體,讓他的靈魂逐漸空洞。
  難道拒絕了她之後,他的一切都將變得虛無?
  「你還有心的,只是你不願意給我。我不明白你為何如此固執,連一點機會都不願意給我,輕易的就扼殺掉一切。」她發現雙腳在發抖,她胡亂的猜想應該是憤怒的緣故。「該死的!你以為我付出的是什麼?我願意給的是我的一生,而你卻因為懦弱,連嘗試接納我都不願意。」
  「你太過激動了。」
  「是你太過無情。」她眼眸裡冒著火焰,身體在同時發冷與發熱,胸口疼得喘不過氣來。
  最近幾天她老是覺得身體不太舒服,或許是因為海島上變幻莫測的氣候,以及前不久冒險時所留下來的傷,讓她有些微的水土不服。仗著年輕人身體強健,她也沒有多加理會。
  只是有時在半夜從夢中冷醒或是痛醒,她會偷偷的跑去他床上跟他擠著睡,依戀著他的體溫。聽著他的呼吸與心跳,就會感覺舒服許多,只要在他身邊,就連疼痛都可以忘懷。
  然而,他的拒絕把她推入了冰窖的最深處,讓她遍體生寒。
  本以為已經慢慢的接近他的心,他卻仍舊抗拒著,讓她沮喪而痛苦。
  「你要是不願意娶我,我就在祭典上隨便找個人把自己嫁掉。」她口不擇言的放狠話,猛捶著一旁的桌子,無辜的木板發出極大的聲響,她硬是咬著溫潤的唇,不讓眼淚漫流。
  他靜默的看了她數秒,終於還是一語不發的離開屋子,把木屋留給正在大發脾氣的柳清秋。
  她的胸口持續疼痛著,剛開始是因為在船艦上與雷厲風的手下纏鬥時,他們所留下來的傷,之後是因為冷奇偉對她的拒絕。她不是那種會用軟弱去換取注意的女人,胸口的傷不論肉體或是精神層面,她全都咬牙忍下來了。
  脫險歸來後的那幾夜,她甚至會因為胸口的傷而疼得睡不著。那些凶狠的男人是真的打算置她於死地,每一拳每一腳都用上全力,她為了不讓冷奇偉擔心,硬撐著沒有說出自己受傷的事情。回到島上後,她偷偷的打聽有沒有什麼治療跌打損傷的藥草,拿著胡亂的敷一敷。也不知是因為藥草還是因為日子久了的關係,胸口的傷漸漸從尖銳的刺痛轉變成隱隱的悶痛。
  原先瘀血的青紫色逐漸轉變成淡淡的玫瑰紅,只在如玉般的肌膚上留下很淺的痕跡,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然而有更嚴重的傷潛藏在內心裡,再多的藥草也止不了那些疼痛。她感覺自己逐漸變得虛弱而沉默,因為心裡的悲哀而憂慮著,就連在山泉旁沐浴時,都能從水面飄蕩的倒影看出自己的驚悻。她就像是愛上了禁忌戀人的水仙花,正為不可能的愛情哀悼而緩緩死去。
  但就算明白她的愛情不會有結果,理解他不可能再打開心房,而她就真的能夠放棄嗎?
  她已經懷抱著愛他的意念太久,那些愛情早已深入靈魂、成了血肉,再也沒有辦法捨去。其實她是曾有過機會的,若當初不要那麼固執的來找尋他,把那些過往當成幼稚的傾慕,他的身影就不會在她已成為女人的心版上刻印得那麼深,或許她就能夠遇上另一個男人,擺脫對冷奇偉的情意。
  一切都是她自投羅網,她太過有自信,以為自己能夠打開他的心房,要求他的心與感情。然而一切都與她當初所設想的背道而馳,她曾經天真的以為,只要有勇氣追求,他終究會願意走出陰霸,接受她的熱情。
  慢慢的,柳清秋也發現只是單方面有勇氣是不夠的。
  她歎了一口氣,感覺到胸口的悶痛,緩慢的把裸露在皮裙外的長腿縮回胸前,用手環抱著,眼睛直視著跳躍的火焰。
  四周的氣氛熱烈,無數的火堆把沙灘照得恍如白畫。穿著華麗的年輕男女互相傳遞著鮮果與美酒,黝黑的肌膚在火光下閃耀著,在交換眼神與不經意的觸碰時悄悄微笑,每一雙眼睛都是熱烈而狂野的。嘈雜的異國言語加上野性的音樂,這個月夜有種放肆的氛圍,使得人的心不由自主的鼓噪。眼睛穿透火焰,可以看見天邊的明月,皎潔而沉靜,像是靜默的旁觀者,在等待些什麼。
  柳清秋已經好幾天沒有看到冷奇偉,自從那日在木屋的爭吵之後,池就躲得遠遠的,全心理人研究之中。她賭氣的答應桔梗參加求偶祭,卻在換上華麗衣衫的一瞬間就後悔了。
  沒有了冷奇偉的參加,她一個人待在這個求偶祭典上,就像被遺落的孤雁,在一對對交頸的鴛鴦間尋不到自己的伴侶,只能坐在一旁獨自喝著酒。
  她不知不覺喝了太多酒,感覺自己的身體因為酒精而燥熱,而四肢卻因為月夜的寒氣而冰涼。她頭昏腦脹,胸口疼痛而心情惡劣。
  她千百次的問自己,到底是她逼得太緊,還是冷奇偉真的太過執拗,遲遲不願意接納她的感情?她不要求全然替代林靜營,但是最起碼要他願意接納她的感情,不然兩個人根本沒有未來可言。
  「不要發呆,等會兒女方要跳舞的。」桔梗跑到柳清秋的身邊,愉快的拉起她的手。
  柳清秋把臉從膝上抬起來,瞇起眼睛看著眼前容光煥發的黑膚美女,心裡閃過一絲嫉妒。她知道自從歷險歸來,桔梗努力向瀚海表白。也不知是熱帶女孩的熱情教人難以招架,還是瀚海對桔梗早有情意,反正兩人是乾柴烈火,沒多少日子就愛戀得火花迸冒。
  「不要吵我,我喝得頭好暈。」她哺喃的抱怨著,還是任由桔梗拉著她站起身來。
  「那些果釀很烈的,看你一碗又一碗的喝,這樣下去不用多久就會醉倒的。來,一起跳舞,你不會唱歌沒關係,總要參與舞蹈,跳給村人們欣賞。」桔梗笑容燦美如花,拿過柳清秋手中的木碗放在地上,把她往沙灘邊推。
  年輕女孩們群聚著,隨著激烈而神秘的鼓聲,青春少女的身軀在月光、火光下展開奇異的舞蹈。沒有任何形式可言,類似最原始的舞動,傳遞著盤古開天之後就存在的情慾,矯情與虛偽都被這熱烈的夜晚蒸發,女孩們從指尖到眼神,都是赤裸的熱情。
  她們是為了這個神秘的祭典而舞,柳清秋則是為了擺脫心裡的那種不安定。焦躁的情緒細細啃策心胸,讓她不由自主的跟著她們一同擺動,胡亂的扭動身軀亂舞,像是秋風裡飄落的葉子。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不似在人;司,那又是在哪兒?柳清秋微瞇起眼,看著皎潔的月兒,在這把酒問月的夜裡,她在月光下舞出自己的混亂與迷惑,任由月光把她的影於繪在沙灘上,不知今夕是何年。
  她閉上眼睛,轉了一圈又一圈,聽見鼓聲與奇異的歌聲,還有人們的鼓噪聲。她不停的旋轉,修長的手臂揮舞著,頸間貝殼項鏈的皮繩被扯斷,在沙灘上四散。美麗貼身的皮裙掀起些微波浪,配合著火炬的舞動,連她的發也披散凌亂,如此原始狂野的模樣讓人轉不開視線。
  她的頭好昏,胸口也好疼,但是她就是止不住自己的動作,在原地瘋狂的轉著圈,像是遊樂園裡失控的旋轉咖啡杯,等待著某個人按下停止的按鍵,好讓她安定下來。
  有沒有人願意幫助她?給她一點依靠,木要只是推拒。她的心裡有好多的不確定,太多的酸澀在發酵。
  彷彿聽見了海風的聲有幻化成一聲歎息,像是某個女子的輕聲喟歎。
  柳清秋舞得昏頭了,感覺自己睜開後無法找到焦距的眼似乎看到了他的身影。她嘲笑著自己的幻想,在亂舞中苦笑,然後為自己感到悲哀。
  猶記得他給她的笑容、給她的擁抱,她從沒想過要是他再沒有心,她是否願意屈就在這種關係下。而如今她開始思索,是該灑脫的放棄,抑或繼續死皮賴臉的跟在他身邊?怎麼辦?怎麼辦?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在她痛楚的時候,竟感覺月兒更加明亮,這是否是一場殘酷的玩笑?明月的皎潔嘲笑著她的多情、傻氣和那些自以為是的勇氣……
  她與他的悲歡離合,都看在明月的眼裡,到底也不成了一個美麗的圓,難道兩人注定要分開?就為了那一個久遠的惡夢,她的愛情無法實現。
  旋身,黑髮飛散成月夜裡一個圓形,她仰起頭迎著月光,腦子裡一片混亂。
  淚流下來,不可自抑,只是在臉上恣意的奔流。
  然後在她一個轉身的時候,一雙堅定的手臂環上她的腰。瞬間整個天地都改變了,她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拉住,像是一隻被囚禁的獵物,成為獵人的囊中物。
  她靠進某個熟悉的懷抱,依舊感覺心在激烈跳動著,氣息混亂的端個不停。因為他的接近與觸碰,她的胸口似乎更疼了,體內像是有火在焚燒,讓她渾身發燙而口乾舌燥。
  那雙臂膀強拉著她,把她拖進黑而冰冷的叢林。她窺視了他的某些心思,看見了黑暗裡的絕望。
  冷奇偉把她拉進叢林深處,四周變得黑暗,唯一明亮的只有他的眼睛,在黑夜裡閃動著一種接近憤怒的渴望。就像是他也不懂這種掙扎,不懂為什麼自己會受制於這個小女人的一舉一動,只是見到她流淚,他的心就狠狠的糾結了。
  「你想要殺了我嗎?」他將她軟弱的身軀緊壓在粗糙的樹幹上,低下頭凶狠的問道。
  柳清秋迷亂的看著他,不太能適應他突然的出現。
  「你要是不接受我的感情,我才會被你殺掉。」她狂亂的說,緊抓住他赤裸的肩膀,指尖陷入他的肌肉裡。
  她也讓他痛楚,因為他讓她心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冷奇偉煩躁的搖頭,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突然不顧一切的奔來。當那些年輕人圍著狂舞的柳清秋高歌時,難以抵擋的嫉妒淹沒了他,他沒有思考的餘地,只是依憑著衝動,緊抓住她就往叢林裡走,跟島上每一個因愛情而激動的小伙子沒兩樣。
  「不應該這樣的,我不應該對你有這些感覺。」他低語著,聲音裡充滿了不相信,一聲又一聲的自我質疑,卻怎麼也找不出答案。
  柳清秋眨動著眼睛,喘息不休。身體與他緊緊的相依,兩個身軀之間沒有任何縫隙,而她的皮衣皮裙因為激烈的舞蹈以及他方纔的強力拉扯而變得凌亂,露出更多的肌膚。他的身上僅穿著一件皮褲,赤裸的男性身軀在月色下閃耀著古銅色的光澤,吸引著她的碰觸。兩個人的肌膚緊貼在一塊兒,替對方的身體加溫。
  她深深的端了一口氣,猜測自己會不會在他懷抱裡燃燒起來。火焰從他的身上傳來,與她體內正熊熊燃燒的火炬加溫成一場大火,讓她的皮膚敏感的刺痛著,每一個觸碰都像存在著電流。
  「不要管什麼感覺,我不要你再多想什麼。你就是想得太多,才會如此痛苦,而連帶的愛你的我都必須一同受苦。」她小心翼翼的捧著他的臉,讓兩人的眼光相及千。
  「小柳兒,離我遠一些,我會傷了你。」冷奇偉猶如落入陷講,卻又不願意束手就擒的野獸,仍舊在做困獸之鬥。
  「現在說這些不覺得太遲了嗎?」她悄悄的問,之後將溫潤的唇印上他的。「我來找你了,相隔了那麼久,我還是必須來找你。」她哺哺說著,猶如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女巫,背誦著連自己也不解的咒語。
  如何讓你遇見我?在我最美的時刻。
  她處心積慮的等待了那麼久,之後以最美的面貌來見他,而他竟還是不肯愛她嗎?
  酒精在她身體裡發酵,過多的感覺在四處撞擊,她彷彿看到許多的火花。
  那是一場由星星之火燎起的火炬,焚燒兩個人的激動。或許是因為這樣一個縱情恣意的月夜,思考成了多餘,問題仍在,只是他們都懦弱的選擇逃避,使得流轉的風歎息不已。
  他的手抓住她的胳臂,把她往他赤裸而寬闊的胸膛一按,讓柳清秋落入他的懷抱裡。他熱烈的吻那花瓣似的柔軟芳唇,男性的薄唇透著逼人的慾望。當禁忌被遺忘,他只知道自己急切的想要她,如此瘋狂的慾望他從來不曾經歷過。
  她呻吟著,激動的緊抱住他,像是溺水的人抱住唯一的浮木。神智變得混亂了,只有身旁這個男人是真實的,她記得自己多麼的愛他,像是被火光吸引的飛娥,而他卻讓她愛得辛苦而絕望。
  他的手指滑進她的發裡,將她的臉緊貼住他的,舌侵入她順從的口中,糾纏她的靈魂。
  「只能這樣嗎?」她在唇兒空閒時悄悄的問,連自己都找不到答案。
  她不是不願意將自己給他,只是心裡有著深濃的惆悵。在冷奇偉還不願意敞開心房之前與他纏綿,只會把事情弄得更複雜,她不想要用感情之外的理由綁住他。難道就不能在更美好的情況下繾倦,讓他願意承認那些情意?
  只是想再多也是枉然,今晚他們兩人都成為懦夫,只是貪婪的想要竊取一些對方的體溫,沒有勇氣去面對問題。
  月兒也喝了酒嗎?這個夜晚顯得醺醉,連月色都是朦膿的。
  他褪下柳清秋身上的皮衣,看著白皙的肌膚在月光下展露。低下頭,他的唇滑過她的每一寸肌膚,不放過任何地方,像是巡視領地的領主。從她的五官開始,緩慢的滑落頸項,到達雪白的胸前,以及那粉紅色的蓓蕾……
  柳清秋甩著頭,感覺自己虛弱而無力,只能夠閉著眼睛喘息,輕吟著他的名字。很難說出她的感受,他帶給她的感官一場響饗宴,讓她因為莫名的渴望而疼痛。
  她知道連那件皮裙都被褪去,如今她修長美麗的身軀只穿著一件底褲。她聽見他歎息的聲音,心裡有種女性的虛榮。
  疼痛更加劇烈了,她將他拉近自己,絕望的想要更加貼近他。
  他激動的吻著她,讓兩人同時顫抖著。
  「好熱。」柳清秋哺哺的說著,眼神有些渙散,雙手也軟弱的垂落身側。
  慾望仍舊存在,只是她的身軀被一種更巨大的疼痛充滿。她閉著眼睛,終於分析出那種快要將她淹沒的疼痛並不僅出自於他的撫摸。她的胸口劇烈的疼痛著,像是有火炬在燃燒,而那把火幾乎要把她的魂魄也焚燒掉。
  「小柳兒,我也一樣。」男性的嗓音在暗夜裡因為慾望顯得更加低沉。他吻著她的身子,拉著兩人倒臥在冰涼的草地上。
  冷奇偉深深的吻著她,感覺到她的熱度,等到離開了她的唇,他才聽見她的呻吟。他開始覺得不對勁了,柳清秋的反應不像是沉醉在纏綿中的女人,那虛弱的模樣倒有幾分像病人。他眼中的渴望消褪,取而代之的是恐懼與擔憂。
  他輕輕搖晃她,黝黑的大手捏住她尖尖的下顎。兩人的身軀在此刻幾乎是裸裡的,每一、寸都緊緊相貼,而她的肌膚在此刻燙得驚人。
  「好痛。」她軟弱的說,拿起他的手按住自己的胸口,淚水因為疼痛而漫流。「好痛、好痛。」她的聲音低弱如蚊嗚。
  無法想像怎麼會那麼疼痛,她掙扎著想要睜開眼睛,不清楚為什麼劇烈的疼痛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掌握了她的身體。她連眼睛都沒有力氣睜開,感覺知覺逐漸流失。
  柳清秋在黑暗裡彷彿看見一個身穿黑衣的死神,帶著一把鐮刀往她砍下。她尖叫一聲,神智被胸口的疼痛撕裂,終於墜入昏迷中。
  「該死的!小柳兒,醒一醒啊!」他最恐懼的夢竟然實現了,徹底的絕望淹沒了他,黑夜裡的嘶吼驚破寂靜,像是一隻失去愛侶的狼。
  他激動的搖晃著柳清秋,看見她昏迷後蒼白的臉,他的心痛苦得幾乎也想死去。怎麼會這樣?上蒼竟然如此殘忍,再一次的玩弄他,讓他在以為能夠獲得時,又讓他失去。
  還是這是上蒼懲罰他遲遲不願接納她,才準備將小柳兒從他的身邊奪走?因為他的不願接受,她於是凋零了一地,宛如繽紛的落花……
  冷奇偉感到靈魂的疼痛,比起以往更重幾分。
  他還記得這樣的病徵,數年前在他懷抱裡死去的林靜萱就有這樣的病徵。這種疾病襲擊身體虛弱的人,被發現時往往已經病入膏肓,加上島上的醫療落後,死亡幾乎是唯一的下場。
  柳清秋不如何時,竟然也染上這種疾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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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 06:41:4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接下來的日於對柳清秋而言是一場渾渾噩噩的夢境。
  剛開始是在一個海風吹拂的島嶼上,很多人在她身邊奔來跑去,焦急的在她身上摸索,時常灌一種苦澀的藥草到她嘴裡。
  只是她總是吞不下去,沒多久又全嘔了出來。
  恍館之間只知道,她胸口那陣存在了十多年的莫名疼痛終於許她生病了。那疼痛從十多年前,那日攀在蓮霧樹上看著他擁吻另一個女孩的一刻起,就醞釀在她的胸臆間,直到此刻全然爆發。
  她聽見哭聲,有小孩子們的,也有少女們的,聽得清楚些,桔梗的哭聲也夾雜在其中。男人們用她聽不懂的語言吼叫,而流轉的海風像是一個女子的喁喁低吟,在她耳旁訴說著一些安撫的話,那語調裡有溫柔的悲哀,卻讓她在焦躁的夢裡感到舒服些。
  在她的夢裡,唯一沒有改變的,是一雙始終緊抱著她發冷身軀的堅實手臂。有人把她抱得好緊,讓她貼在一個寬闊的裸胸上,彷彿怕她會感到孤單害怕,所以不分晝夜的,他始終抱著她。
  那人的目光是痛苦的,那樣深沉的痛苦,看得她的心好疼好疼。有好幾次她幾乎想開日哀求他不要再那麼悲傷,他黑眸裡的絕望掩蓋了一切,連最微小的希望都消失了。
  她在夢裡呻吟翻滾,想要掙扎的伸出手撫去他眼中的痛苦。她實在不願意看他自我折磨,在她來到這個島上後,他才稍微有了笑容,才願意偶爾離開、忘懷那些惡夢。而現在,她這段時間的努力彷彿都白費了,他再度陷入更深的地獄裡。
  柳清秋也跟著絕望了,她努力了好久,非但沒有讓他敞開心房,反而把他推落更痛苦的深淵裡。
  就像小時候一樣,她的熱誠總是愈幫愈忙。
  奇偉,別這樣……
  她想要安慰他,卻無法開口說話,只能無助的在內心裡喊著。她的身體不像是剛開始那般火燒似的熾熱,反倒逐漸變得冰冷,像是血管裡流動的不再是溫熱的血液,而是冰凍的雪水,讓她的四肢百骸麻木。
  然後,夢境改變了,她的身體仍舊在他的懷抱裡,只是不停的晃蕩著,隨著波濤緩慢的起伏。她看見一個寬敞的艙房,在她身上摸索的人換成了穿著白衣的醫生和護士,似乎還聽見一個低沉而威嚴的聲音,在某些時候下著命令。
  她想了很久,才想起那是公爵的聲音,只是比較起平常與她聊天時的輕鬆,公爵此刻的聲音帶著令人折服的力量。
  對了,她在網路上認識的公爵並不是普通的男人,他是「暗夜」的雷厲風,一個有著黑暗背景的男人。但是她並不怕他,公爵把她當成朋友,甚至願意與她分享想法與內心。
  我好累好累了。柳清秋在夢裡搖晃著頭,幾乎想要沉進那甜美的黑暗中,她因為絕望而想放棄。再也不願意愛得那麼辛苦了,她已經做得太多,而他願木願擺脫那些桎梏,對她伸出手?
  夢境再度改變,她被推進一間有著雪白牆壁的房間,有更多的力量干擾她的睡眠,他們不肯讓她安穩的睡去,盡全力想要破壞她長長的夢境。藥水一點一滴緩慢的流進她的身軀裡,替代了她這些日子來偷偷流下的眼淚。
  有一隻男性的手始終握著她,偶爾在與雷厲風爭吵之後,他會短暫的放開她。然而,在她無意識的尋找他時,那雙手會再度緊握住她的,臉龐緊貼著她冰涼的臉頰,男性的氣息吹拂在她臉上,對她焦急而保證的低哺某些安撫的字句。
  有時他拿著沾了水的棉花,潤澤她乾燥的唇。一字一句的對她說話,固執的想要把她喚回來。
  「小柳兒,小柳兒。」他固執的呼喚著,暗啞的聲音裡有著無盡的痛苦。
  你要不要我?若是不要我,那麼又何必留下我?不要喚醒我,讓我更增添痛苦。讓我睡去,讓我睡去
  她推拒著,不願意醒來,就如同他當初推拒她的真心一般。
  是不想要我死去,所以才想留下我,或是你真的想要我,所以不願我離去?
  柳清秋在夢裡重複著自己問不出口的問題,她慢慢的發覺,即使她不願意醒過來,自己的夢境卻愈來愈清晰。那些甜蜜的黑暗逐漸消褪了,許多人的力量將她從長眠的邊緣拉回來,不許她就這麼墜入那無盡的深淵裡。她感受他堅持的緊握,還有那陣神秘海風的持續吹拂……
  在某一個夜晚,她終於掙脫了那些黑暗,緩慢的睜開眼睛。
  房間裡只點著一盞微弱的燈,大部分的光亮來自於各類怪異的儀器,儀器分析著各類數據,許多光點隨著她的心跳而躍動著。
  她感覺自己的手空蕩蕩的,掌握不到東西,在夢境裡那種幾乎不可或缺的緊握在此時反而不見蹤影。她綿長的呼出一口氣,小心翼翼的呼吸著,測試呼吸是否會造成胸口的疼痛。
  疼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乏力,就連呼吸都是費力的,她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此刻的她軟弱得像是沒有骨架的泥娃娃,隨時有崩塌的可能。只是,那種可怕的疼痛消失了,她明白自己不再有性命之憂,死神已被打退。
  一個高大的身影立在窗前,整個身子都被黑暗所籠罩。
  柳清秋瞇起眼睛認了許久,不太確定的喚道:「公爵?」
  雷厲風馬上回過頭來,男性的薄唇彎成一個笑容,快速的走到她的床邊,彎下腰來。
  「終於醒了,我還在懷疑你到底要睡到什麼時候。醫生說你早就該醒了。」他拿來一塊沾了水的棉花,輕拍她的唇。
  「我怎麼了?」她仍有些恍惚是一個身體已經醒來、神智卻還有些混亂的人。她試著動動手指,感覺自己彷彿是一個太久沒有上油而生銹的機器。
  雷厲風的綠眸一暗,閃過些許憂慮,但那種憂慮很快被他輕鬆的態度掩飾。就好像這場與死神爭奪的戰役打得十分輕鬆,他從不懷疑能夠救回柳清秋。
  其實,他曾經是沒有把握的。好幾次醫生與雷厲風都要放棄了,是那個始終守在柳清秋身邊的冷奇偉固執的不肯鬆開手,一次又一次的在死亡邊緣拉回柳清秋。在某些時刻,雷厲風以為自己真的看見某種連死亡都無法斬斷的關聯,那種深刻的情感,讓~個男人能夠不畏懼死神的威脅,執意救回自己的女人。
  「你在船艦上打鬥留下的內傷沒有治療,造成身體虛弱,所以一遇上那個島上特有的疾病時,抵抗力自然低弱,那些病菌乘虛而入,幾乎要了你的命。」雷厲風說道,一面接下傳呼鈴,要醫生進來。
  「我沒有死。」她哺哺的說著,有些難以置信。
  「如果是在幾年前罹患這種疾病,是非死不可的。但是這些年來我的組織時常在那附近誨域徘徊,自然也對這種疾病有所研究,要是急救得宜,還是能夠救回一條小命。」他指指一旁桌面那台淡綠色的筆記型電腦。「那個島上的族長瀚海利用電腦通知了我,然後我派船前去救你,把你帶到『暗夜』專設的醫院裡。」
  「奇偉呢?」她虛弱的問,順從的喝著他喂到她嘴邊的水。
  「我逼他暫時去歇息,這半個月來他幾乎沒有離開過幾步,一直握著你的手,瘋狂似的緊盯著你的臉,好幾天連一滴水都不喝。有好幾次,我必須強制要求他休息,不然等不到你醒來,他大概也跟著倒下了。你要是再不醒來,我們大概會像兩頭急瘋的野獸,因為焦躁而先把對方解決掉。」雷厲風搖搖頭,難以理解那個焦急而瘋狂的男人哪來的體力,夜以繼日的守著柳清秋,還能跟他爭吵。
  柳清秋閉上眼睛,只是一想到他,她的心又疼痛起來。她仍舊記得那些呼喚,一聲又一聲,固執而絕望……
  「別又睡著了,我不想再經歷一次這種感覺。」雷厲風不滿的說。
  她很快的睜開眼睛,用力眨了眨,好讓自己清醒些。「你皺眉的表情連死神都趕得走。」她若有所思的說。
  「我的朋友不多,每一個都彌足珍貴,就算是死神也不能妄想從我身邊奪走我的朋友。」他舉手拍拍她的臉,態度親呢而溫和。「我馬上叫冷奇偉過來,你等等。」雷厲風溫和的說,五富深刻的臉龐上有著釋然的笑容。
  柳清秋勉強自己舉起仍舊虛軟的手,制止他離開。她筆直的看進雷厲風的綠眸裡,清澈的眼睛沒有波瀾。
  「我不要見他。」她堅決的說。
  雷厲風挑起濃眉,「綠柳,你病得糊塗了嗎?那男人守了你半個多月,不眠不休的跟死神爭奪,好不容易才救回你,而你竟不肯見他?」
  「我沒有糊塗。」她虛弱的說,只是搖頭,伸手抓住他的衣角。「幫助我。」
  「只要你開口。」雷厲風承諾著。
  柳清秋深吸一口氣,要自己狠下心來。她是一個剩下極少籌碼的賭徒,在此刻也只能孤注一擲,難以預估最後是全有或是全無。不論如何,不能再如此暖昧不明的糾纏下去,一切總要做個了斷。
  「我不想見他。現在見他的話,什麼事情都沒有改變,我與奇偉的一切還是陷入膠著中。」她眨眨眼睛,猜測自己是否還有些不清醒,不然怎麼彷彿還能聽見海風傳來女人的輕柔笑聲。那陣笑聲愈來愈讓她感覺似曾相識,就像是從久遠的記憶裡浮現出來的,還伴隨著一雙溫柔的手,撫去她因摔下樹來而產生的疼痛。
  「你要我把他送回那個海島?」雷厲風問道,雖然覺得柳清秋的要求有些匪夷所思,卻也沒有開口詢問她是何用意。
  「不,我要你在最快的時間內安排找回台灣。」
  「你現在身體太過虛弱,不適合長途奔波,再說治療還沒有結束。」雷厲風皺起眉頭,綠眸裡滿是不贊同。
  「你能安排一切的,不是嗎?我不相信有什麼事是你辦不到的。」她簡單的說,把責任全都推到他身上。
  「為什麼要那麼急?總該等身子養好些。我可以先通知你姊姊,讓她不至於因為找尋不到你而擔心。」
  柳清秋緩慢的搖頭,「我等不及了。事情總要告一段落的,我放下一切前來尋他,付出了太多。要是他願意要我,願意捨棄那些惡夢,他自然會克服那些過去的夢魔,回到台灣來找我;然而,如果他不願意回到台灣,那麼我跟他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那些過去橫亙在中間,再見面只會增加我的痛苦。」她的眼眸裡有深切的悲哀,有看透一切的空寂。
  要是他不肯前來,那麼她的一生就是如此了。兩個無法聚合的半圓,注定要殘缺一生。
  「好吧!我幫你聯絡柳潔綾,也要你的主治醫生跟著你回台灣,讓他負責把你醫治得跟以往一般活蹦亂跳。」雷厲風點點頭,站起身去安排一切。
  柳清秋緩慢的閉上眼睛,感覺自己的心在此刻反而變得平靜了。
  誰知道這樣的孤注一擲,會是全有或是全無?
  他要不要她?他會不會來尋她?
  寂靜的巷道裡流轉過許多歲月,門外的木模花牆年年綻放著紅花,像是沒有任何憂慮。不解人世間的愁滋味。木樓的花氣熏然,隨著月色蒸發,帶著神秘的氛圍;在柔和的月光下,玉蘭花也從高高的樹上旋轉飄下。
  多少人在這裡來了又走,多少人離去了又回來,景物也有所改變。幾年前道路拓寬時。那棵牽繫著她記憶的蓮霧樹被剷除,地面鋪了柏油,彷彿那棵樹木曾存在過。
  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語淚先流。
  柳清秋靜靜的坐在開滿木模花的門廊前,凌亂的發綁成一束馬尾,五官精緻的臉龐十分平靜。月光與街燈灑落了她~身,她的身影籠罩在一片光暈中。風吹起她的發,像是在等待什麼。
  終於能夠明白,任何事情都會被改變,除了記憶。因為時間的流逝,一切終究變得人事全非,只有過往的記憶會永遠的存在,不能輕易的磨滅。
  她不顧醫生與兩位姊姊的反對,在身體好些了後,就執意搬回家中居住,每晚坐在門廊前,靜靜的思索也靜靜的等待。一切從什麼地方開始,也就該在什麼地方結束,有很多東西是在許久前就已經注定了。人世間的千回百轉,在最錯綜複雜的情節裡,還有著最簡單的牽繫,由得一條紅線糾纏。
  雷厲風遵守了諾言,在最快的時間內送她回到台灣,移交給二姊潔綾。或許是平日身體還不差,醒來後她的體力恢復得極快,回到台灣一個禮拜後,身子已經好了許多。
  只是,身體恢復了,心上仍有個缺口,需要某一個人來填補。
  一個風塵僕僕的高大身影從巷道的那頭走來,急促的腳步有著焦急的情緒,足音一聲聲敲擊在她的心上。她微微抬起頭來,第無數次的感覺希望在心中燃起。
  他快步順著那片花牆走來,經過那盞路燈,對五年不曾回來過的家門觀而不見,急切的往柳家走來。
  推開花牆邊的那個木欄矮門,他發現了她,猛然在門前停住腳步,就這麼睜著充滿血絲的眼睛看著她,像是從來不曾見過她般,想把她的面容深深的刻在心上。
  柳清秋抬起頭來看著他,直到胸口發疼時,她才發現自己一直是屏住呼吸的。他似乎瘦了許多,衣衫凌亂得像是流浪漢,滿是鬍渣的臉上,那雙黑眸正閃閃發亮,黑眸裡的絕望不見了,取代的是急切與某種類似思念、渴望的情緒。
  「你怎麼能夠這樣?他的聲音粗啞,努力隱忍著即將潰堤的心。「你不讓我見你,把我遠遠的隔開,還以最快的方法離開我的身邊。」
  她沉默的看著他,許久之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這是最好的辦法。直到在那段幾乎死去的日子裡,我才看清楚單方面的付出並不能改變什麼。我太過天真,以為只要強迫你接受我,你心裡的惡夢就會消失。我付出的太多,你反而麻木而逃避,始終遲疑不前。」
  柳清秋再度感覺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咬咬粉紅色的唇,她強迫自己不要流淚。「如果你不肯走出那個惡夢,把你的心給我,試著學習接納我,那麼我的付出都是枉然。跟在你的身邊,就如你所說的,我將會一再的受苦。」
  他走近幾步,伸出手彷彿想擁抱她。「你離去之後,我也回到島上。我企圖告訴自己,你已經沒事了,我在你纏綿病榻時所感受到的焦慮與痛苦,是因為對你的責任心使然。」他苦澀的笑著,乾裂的唇扭曲。「我試過了,真的試過了。我企圖忘記你,不斷的告訴自己,你的離去是最好的結局,畢竟我已經沒有心能夠給你,再難承受你的愛戀。」
  柳清秋看著他,緊握的手悄悄發抖。她的心強烈的鼓動著,萬分期望他能夠擁抱她。他也是受盡折磨的,畢竟要再次敞開心房,抹去那些心魔,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我的心一直疼痛著,因為見不到你而痛苦,日夜反覆的煎熬,熱烈的想要見你。」他的黑眸裡有著困惑,專注的看著柳清秋,觀察這段分開的日子裡,她究竟好不好。「我不明白,明明已經沒有了心,為什麼還會感覺心痛?像是再不見到你,我就會再死去一次,然後從此在地獄裡萬劫不復。」
  她顫抖的站起身來,靠著門廊的木柱。太多的情緒在她身子裡來回衝擊,不敢一下子投入太多的希望,就怕有了太多的希望,再度失望就將是徹底的絕望。她的心太過脆弱,禁不起撩撥與虛假的機會。
  一個賭徒最後的賭注,全有或是全無,代表著天堂或是地獄。她是輸不起的,輸了就會心痛一生一世。
  「你要不要我?」她的聲音沒有平常的自信,只有顫抖的不確定。在愛情面前,她竟然也如此膽怯。「如果不要我,就別來找我,我不要再面對你的抗拒與逃避,這樣解決不了問題。」
  兩人的身軀都在顫抖,專注而熱烈的看著彼此。玉蘭花緩緩落下,在淡淡的月光裡飄動。
  冷奇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連靈魂都同時被撼動。她已經深入他的骨血,今生不可能忘記她的一數一笑,以及她帶給他的熱情,難道就因為固守著那些過去,而放棄她奉上的溫柔?
  「我要你,該死的,我沒有辦法失去你!」他激烈的喊著,在這一瞬間感覺胸口劇烈的疼痛,某種東西被解放,痛苦與釋然的情緒同時迸射。
  他的心評怦跳動著,疼痛得如此真實,冰封的心被消融,那些情感像是洪水般淹沒了他的理智,讓他一下子措手不及。
  幾乎就在同一秒鐘,柳清秋快速的衝進他懷裡,緊緊的擁抱他,將臉理進他的胸膛,洶湧的淚水沾濕了他的襯衫。
  「我等你這句話等得幾乎死去,我以為你永遠也不會說。」她邊哭邊說,聲音因為哭泣而沙啞模糊。
  「我也以為自己不會承認。」他緊緊的抱著懷裡的小女人,終於感覺空虛的心再度變得完整。他竟是那麼懷念柳清秋的一切,思念得接近瘋狂。「有好長一段時間,我以為自己已經沒有了心,無法再接納任何人。冷酷得久了,連怎麼笑都忘記。我還記得以前的承諾,還記得以前的愛戀,以為接受了你就是背叛。」
  柳清秋捧起他的臉,清澈的眼眸裡閃爍著水晶般的淚滴。「你不能永遠為她哀悼,我不許你這樣對待自己。當初你是真心的,但她已經死去,已經永遠的退讓。」她吻著他,一字一吻,每一個吻都帶著鹹鹹的淚。「女人的心只有一顆,給了就給了,至死不渝的死心塌地,再也難以改變。如果靜萱姊還活著,或許我會遠遠的躲開你,在另一個男人身上尋找到我的愛情或是你的影子;但是她已經死去,我不能不愛你,不能不爭取。我不在乎你愛過她,我愛你。」
  他整個人緊繃著,有站在懸崖前的恐懼,彷彿踏錯一步就將死去。他心裡再清楚不過,自己絕對無法忘記林靜營,那個女子擁有他年少時的真誠愛戀。「小柳兒,我不可能忘記她的。」他痛苦的承認,緊緊閉上眼睛。
  她緩慢的吻著他的眼,等待他再度睜開眼睛。「我也不可能忘記她。她的存在是毋庸置疑的,你我都曾因為她而改變,我並不懷疑你當初對她那些愛情的真誠。只是,當她已經死去,你再度試著付出心意,並不代表背叛。」
  冷奇偉緊抱著她,身軀因為過度激動而顫抖。「該死的,但你值得更多,當我心裡有另一個人的影子,又怎麼能夠要求自己接受你月他仍舊在掙扎。
  柳清秋輕吻著他,粉紅色的唇也有些發抖,只是心慢慢的平靜了,她知道他是要她的,知道他願意試著敞開心房。解開一顆封閉的心是急不得的,滴水足以穿石,卻需要長久的等待。只要他願意給她機會,她知道自己有這種耐心。
  「其實忘記與否並不重要,她已經牢牢的烙印在你心裡,成為你我記憶中的一部分。甚至在我愛上你時,她就已經在你的心中,我就是愛上那樣的你。記憶不可能磨滅,只會永遠存在,我不要求你忘記她,只是更有自信能夠爭取到你的心,讓你愛我比愛她更多上幾分。」她的淚水終於滑落瓷器般精細的臉,滴落在他黝黑的臉上,融化了他的心。
  原來付出也是小心翼翼的,他的遲疑中,還有著不願意給她虛假承諾的顧忌。如果背棄了前一個諾言,又能夠拿什麼樣的真實來面對她的付出?
  聽見她的話,他感覺內心幾乎要滿溢,那種溫熱的液體充滿了心間,拯救了他長年封閉的心。
  「小柳兒。」他哺哺低語,睜開眼睛,看見她溫柔的微笑近在颶尺,那笑容彷彿陽光般穿透了他長久黑暗的世界。
  她的手輕搖著他的唇,慢慢搖頭。「我還不要你的承諾,只要你願意接納我,那就夠了。我有勇氣跟你打場持久戰,直到你不得不承認愛我。」她帶著淚微笑,那個微笑裡有著最美的期待,還有勇敢的堅持。
  是愛情讓一個人變得更加勇敢,誰料得到一個仍被周圍所有人視為女孩的小女人,能夠為愛如此堅持而勇敢?女人對於愛的勇氣,是天地間最無法扭轉的固執。
  更何況,她的一生就認定了他的溫柔。是從五年前看見他那在清明時節紛紛細雨中的身影,抑或是更早之前,就已經決定了他的懷抱。上蒼是善於惡作劇的,總是把人世間的戀人輕易擺弄,給了他們一個崎嶇卻美麗的未來。
  在蓮霧樹上的那一日,兩人被那光暈籠罩時,有些東西就已經注定了。他從她眼眸裡看到的堅決,多年來從不曾改變。
  他擁抱著柳清秋,感覺兩個人的心同樣悸動,訴說著連自己都還沒說出口的私密語言。
  她的臉貼在他的胸口,突然在他襯衫的口袋裡觸摸到堅硬的東西,透過那層布料,正微微的散發溫熱,像是要提醒旁人它的存在。柳清秋心中有某種東西被觸動,有一些預言昭然若揭,她只是摸著他的胸口,疑惑的抬起頭來。
  「這是什麼?」她探手想要拿出那個堅硬渾圓的不明物體。
  冷奇偉皺起眉頭思索了一下,這才想起襯衫口袋裡一直被遺忘的禮物。「我回到島上後,在月圓的夜晚,在那些被你拉上岸的黑蝶貝中竟然發現了最完美的黑珍珠。小柳兒,你誤打誤撞的讓我們發現,黑蝶貝在最後的孕育過程必須離開海水。」他的唇滑過她細緻臉龐的每一寸。「我拿了一顆最完美的黑珍珠來給你。」
  驀然,他口袋裡的東西滾了出來,迫不及待的暴露在月光下,閃動著瑩白的光芒。
  柳清秋手忙腳亂的接住,不由自主的驚呼一聲,「天!是我的姻緣石。你幫我找到了。」她驚喜的摸著那顆渾圓的石子,卻又有些疑惑。石子上原先被打了洞穿上紅線,如今紅線不見了,而石子也完好無缺,找不到打洞的痕跡。
  這真的是她落進深海裡的姻緣石嗎?倘若不是,奇偉又是從哪找來這麼溫潤瑩白,還會散發溫熱的石子?跟那顆姻緣石相伴那麼久了,她絕不可能錯認。
  冷奇偉皺著眉頭,無法弄清到底怎麼回事。「我放在襯衫裡的原本是黑色的珍珠,怎麼反倒變成這顆石子?」他百思不解,也認出那顆石子就是先前柳清秋遺落的姻緣石。
  黑色的珍珠,竟然變成了這瑩白的姻緣石……
  她突然想起桔梗曾經說過的話。「摩奈」的傳說,黑蝶貝中孕育出的白色珍珠,只會屬於勇敢的女人。
  柳清秋緩緩的微笑,緊握著那顆石子,重新將臉熨燙在他胸前。唇邊那朵微笑有著些許神秘與理解。「我想我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她輕聲說著。
  那陣一直跟著她的風再度流轉,在兩人的身邊轉了轉,風聲竟然像是溫柔與滿足的笑,之後倏地消失不見,在月夜的幽冥裡墜入輪迴,終於捨去了對這世上最後的牽掛。
  柳清秋怔怔的看著無盡的黑夜,終於明白那陣風代表著什麼。
  從她到達那個島上,林靜萱的魂魄就一直跟隨著她,跟在她身邊歎息與關懷進展。甚至在她落入海灣時,還恐嚇的纏住她,讓她心生恐懼,逼迫她在得救後對冷奇偉表露一切。
  之後,在她重病的夢境裡,那個魂魄不停的安撫她,扯住她的腳步,不讓她往死神的懷抱裡走去。
  難道這顆姻緣石也是被那個魂魄調皮掉包的?林靜萱將「摩奈」的傳說應驗在柳清秋的身上,之後悄然離去。
  「再見了。」柳清秋悄聲說道,感覺手中的小石子逐漸變得燙手。
  「你在說什麼?」他低頭問,不明白她為何會有那麼美麗而神秘的笑。
  她緊緊的擁抱他。「沒什麼,只是道別。」
  最勇敢的女人才能夠堅定的追求愛情,融解那冰封的心。她並不急著要他的承諾與愛。
  當他願意敞開心房,試著接納而不再推拒,她就知道自己有長久的時間,能夠慢慢的讓他愛上她。
  勇敢的堅持,才能夠擁有最美的愛情。
  柔軟的柳枝,也能夠緊緊牽繫一生一世的情緣,永遠不分離。
  柳清秋本以為在得到他的心之後,世上再也沒有可以讓她煩惱的事。
  然而,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兩人好不容易平靜此後,她拉著冷奇偉,準備帶他回冷家去見見幾個許久不曾見面的兄弟。還沒走進冷家大門,就看見冷家整棟房子燈火通明,大廳內還鬧哄哄的,偶爾有幾聲哭泣聲傳出。
  「好像很熱鬧,我記得今晚只有三姊和冷三哥會在家,怎麼吵得像在開派對?」柳清秋迷惑的說。
  走進大門,冷奇偉與柳清秋被眼前的喧鬧景象嚇著了,睜大眼睛看著大廳內的兵荒馬亂。
  所有的人全都齊聚在客廳裡,讓原本寬敞的客廳在此刻看來有些狹隘。冷家與柳家的家長們竟也赫然在座,有的眉頭深鎖,有的淚眼汪汪,拿著手絹猛擦眼淚。
  「媽,你怎麼突然回來了?前不久你不是來電話,說人還在米蘭?」柳清秋驚訝的問,看著美麗優雅的母親哭得像個淚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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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 06:42:44 |只看該作者
 柳夫人抬起頭來,看見自己最疼愛的么女,眼淚落得更急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柳家的大家長體恤的拍拍她,無奈的看著女兒。「我們離開米蘭後轉往水都威尼斯,在當地著名的歎息橋下偷看黃昏時坐小船前去橋下擁吻定情的情侶們。看了幾對,卻發現其中一對很是眼熟。」他看向一向最沉穩冷靜的大女兒,還是迷惑不解。「結果看得仔細些,才發現那正是我的親生女兒。你冷伯父衝上前想要質問到底怎麼回事,竟然有人有膽於趁我們這些老人家不在,跑來拐走柳暖。等撲到船上一看,更是不得了,拐走我女兒的竟然就是他兒子。」
  冷家的家長們尷尬的低下頭來,還不忘瞪手腳太快的兒子一眼。
  柳夫人抽噎的說:「還沒有通知我們,他們竟然就已經結婚了。我還想要看看女兒的婚禮啊!怎麼就急急忙忙的私奔,連讓我辦辦婚禮的機會都沒有。」
  平日冷靜的柳曖,此時嫣紅著臉,握著丈夫的手,乖乖的接受父母的責難。畢竟私奔在先,她與冷做群到底是理虧。
  「要是告訴岳母大人,你已經懷了身孕,她會不會看在孫子的份上,把我誘拐你的罪判得輕些?」冷傲群勾起嘴角微笑,笑意裡有半分邪氣。
  柳媛的頭垂得更低了,粉臉上是羞怯幸福的笑,一手輕撫著已有兩個月身孕的小腹。
  柳夫人繼續數落,這次矛頭指向一直企圖躲到冷君臨身後的次女柳潔綾。「等我們搭乘傲群的遊艇回到台灣時,還沒進門就在巷口看見君臨擁著一個打扮艷麗的女人吻著。本來還以為他對潔綾始亂終棄,但是靠近一看,我差點昏過去。」她不可置信的看著原本土氣文靜的次女。「潔綾到底是怎麼了?我才出國沒多久,她就變成這樣。就算君臨有奇怪的嗜好,她也用不著這麼委屈,把自己打扮成那個模樣。」
  冷君臨翻翻白眼,低聲對身後的柳潔綾說道:「告訴你媽媽,有奇怪嗜好的不是我。」
  「還說你沒有奇怪嗜好,他們剛剛看見你想用白色絲巾把我綁在你身上,當然會以為你有些變態。」柳潔綾很努力在腦海裡想著要怎麼脫困。
  「為什麼你可以用絲巾把我綁在床上,我就不能用絲巾把你綁在我身上?」他的疑問遭來情人的一拳伺候。
  柳清秋在一旁聽到兩人的對話,嘴巴張得大大的。
  「媽,不要哭了,我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們離開台灣後,不知不覺就變成這樣,我們也試著要拖延了,像我就堅持要冠爵等到你們回來之後才可以碰我。」老三柳凝語口齒不清的說,因為緊張,所以拚命咬著糖果。
  冷冠爵呻吟一聲,用手遮住眼睛。「凝語,你不用連這個都報告。」
  冷家的家長們同時歎氣,沒有想到兒子們的手腳都差不多快,趁著家長不在家,能做的、不能做的全都做了。
  「你還敢說這些?」柳夫人放下手絹,瞪著柳凝語,黑眸因為淚水而水汪汪。「剛剛我們回來時,一進門就看見你跟冠爵躺在沙發上纏得跟麻花似的,這還叫試著拖延?我們要是再晚點進門,等會兒你們已經像兩塊糖融在一起了。」
  柳凝語低下頭來,委屈的哺哺自語,」我已經很努力保持清白了,你不知道那很困難也!」
  冷冠爵怕這個迷糊的小情人又洩漏什麼不該說的內幕,順手拿起桌上的軟糖,塞了柳凝語滿嘴,成功的制止她的發言。
  「小柳兒,你的家人都這麼有趣嗎?」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從柳清秋和冷奇偉身後傳來,語氣裡帶著調侃。
  柳清秋驚訝的回頭,看見穿著襯衫和牛仔褲的瀚海。「你怎麼也來了?」
  「我放心不下奇偉,所以跟著他一道來台灣,只是他沖得太快了,才下飛機就直奔你這兒來,把我這個忠肝義膽的朋友拋在後面,讓我一個人慢慢的問路摸索到這裡來。台灣的警察都一臉緊張,像是把我當成非法的外籍勞工。」瀚海聳聳肩膀,探頭觀看大廳裡的好戲。
  柳夫人對柳清秋招招手,充滿希望的看著她。「清秋,我知道就你最乖,你乖乖的的考完了大學聯考,沒有惹事,沒有瞞著媽媽和人私奔,對吧?」
  柳清秋猛點頭,敏感的發覺三個姊姊都用又妒又羨的眼光看她。「我很乖。」她保證似的說道,亟欲躲開被罵的命運。
  冷家的家長認了半天,半晌後才發現,站在柳清秋身後那個沉默黝黑的男人,竟然是失蹤五年的長子。冷夫人快要心臟病發作了,要是自己的四個兒子在短短的時間內把人家的四個女兒全拐了來,愛哭的柳夫人豈不淚水氾濫,讓冷家客廳當場成為水鄉澤國?
  「奇偉,你怎麼會在這裡?」冷夫人撲上前詢問,執起兒子的手。
  冷奇偉看看柳清秋,微微一笑。「小柳兒把我找回來的。」
  柳夫人狐疑的看看冷奇偉,再看看柳清秋。「你不會已經跟他結婚了吧?」
  「沒有、沒有,我們什麼事情都還沒發生。」柳清秋努力的撇清,拿著手絹幫母親擦眼淚。
  出國玩了一趟,回來後竟發現四個女兒都被同一家的兄弟拐走,這個打擊的確是大了些。
  「對不起,小柳兒,我必須聲明一點。」瀚海不識時務的站出來,臉上帶著看好戲的笑容。「我們島上的求偶祭典其實就是集體結婚的方式,只要女方接受男方的邀約,婚約就算成立。更何況奇偉還把你拖進叢林裡,當奇偉抱著你出來求救時,你們兩個還衣衫不整呢!」他愉快的說,看著所有人臉色鐵青。
  「喔!我好想殺掉你。」柳清秋哺前的說著,找不到話解釋。
  「你還要排在我之後。」冷奇偉發誓的說道,看見自己的父母捂著胸口,彷彿他要是沒有提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他們就會集體心臟病發作。
  至於柳夫人則是已經雙眼一翻昏了過去,她的丈夫根本放棄幫她急救,因為連他都快要昏倒了。「你要不要解釋一下?」他不抱希望的問。
  冷奇偉無可奈何的歎了一口氣,緊握住柳清秋的手,強迫自己不要轉身逃走。「這……可就一言難盡了。」
  的確,最美麗的故事,往往都是一言難盡的。





落幕

  四年後
  化妝鏡裡,一個神色緊張的新娘與柳清秋相望,她簡直快要認不出,那個身穿白紗。表情僵硬的女人就是她自己。
  她深深的吸一口氣,好讓自己平靜些。
  終於還是等到這一天,能夠成為冷奇偉的新娘。
  她坐在化妝鏡前,回想起這些日子來的點點滴滴。
  四年了,她花費了四年的時間勉強讀完大學,也花費了四年的時間,不斷的試著讓冷奇偉愛上她。終於,在今天,她要正式成為他的妻。
  四年之中,二姊跟三姊也陸續出閣,幸福的嫁給冷家的兄弟。就只剩下她,為了完成大學的學業,與冷奇偉的婚事一直拖延至今。這些日子裡,冷奇偉大部分的時間仍舊待在島上,進一步研究黑珍珠的培育,他的研究十分成功,在前不久已經能夠準確的掌握黑珍珠的品質。
  而她則是一有空就到島上陪伴他,緩慢的、持續的,從進入他的心開始,去佔領他全部的愛情。
  柔軟的水經過長時間的努力,也能夠穿透堅硬的頑石。她終究還是得到了他的愛情,在數年後的今天嫁進冷家。
  這是一條漫長的路,而她不曾怨悔過。
  只有勇敢的女人,才有資格擁有美麗的愛情。
  柳清秋對著鏡子裡的自己微笑,習慣性的緊握胸前那顆瑩白的姻緣石。早在石子回到她手中時,她就找珠寶匠把這顆失而復得的姻緣石串起紅線,再度掛回胸前。
  石子正散發著熾熱的溫度,柳清秋有些疑惑的低頭看看,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緊張而眼花,還是石子真的正發出一層淡淡的光暈。
  「小姨,三叔要我把這個給你。」一個二歲小男孩走了進來,慎重的遞給柳清秋一束捧花,後面還跟著一個看起來更小、走起路來跌跌撞撞、嘴裡塞滿糖果的小女孩。
  男孩是大姊的孩子,而滿嘴糖果的女孩則是三姊的翻版。
  因為姻親關係有些複雜,柳、冷兩家決議只教導孩子們稱呼母方姊妹為阿姨,稱呼父方兄弟為叔叔或伯伯,免得小孩子被複雜的稱謂弄糊塗。
  「小姨,我要吃糖。」小女孩迷迷糊糊的說,看樣子還沒有睡醒,是看在糖果的份上才硬撐著來參加婚禮的。
  「等會兒再拿給你吃,好嗎?」柳清秋拍拍她的臉,叮囑著男孩把小女孩帶下樓去。
  看看牆壁上的掛鐘,她深吸一口氣,整理好裙擺,拿起捧花站起身來。就在那一瞬間,胸前那顆瑩白的石子竟像是有生命般,輕巧的躍出她的胸口,恰好落在窗沿上,在她還沒來得及搶救時,石於滾落窗沿,落在窗外高大的玉蘭樹上,在寬大的綠葉上危險的滾動著。
  柳清秋驚訝的看著胸前完整的紅線,無法理解石子怎麼會穿繩而出。她丟下捧花,提起長長的裙擺,小心的攀住窗框,試著要拿回那顆石子。她伸長了手,幾乎就要碰到石子了,指尖彷彿感受到那微微的溫度。
  就在碰上石子的同時,一雙男性的手臂環住她的腰,猛然把她往後拉去,將她安全的拉回房裡。石子被她的指尖碰觸到,滑出了綠葉,在玉蘭樹上撞擊跳躍,最後終於落在巷道裡。
  「不會吧?你再不願意嫁給我,也用不著跳樓。」冷奇偉不可置信的問,看著剛剛險些成為空中飛人的新娘。
  「我不是想跳樓,是想要撿東西。」柳清秋還焦急的看著窗外。
  「東西可以等會見再撿,樓下所有的親戚都在等你現身,好完成婚禮。你媽媽挑的吉時已經到了,要是錯過,小心她又要哭成淚人兒。我可不希望在大喜之日,有一個哭得很大聲的丈母娘。」冷奇偉抱起柳清秋,黝黑的臉龐上有著笑容。
  這四年之內,這個小女人改變了他許多。她替他找回了一顆心,讓他知道,他仍舊能夠再度感受愛情。
  「不行的,我一定要找到那顆石子。」柳清秋很固執的說。
  「先結婚,等完成儀式後,你請那些親朋好友出門動員幫你找都可以。」
  他抱著美麗的新娘,走下樓去加入那群等待了很久的親戚。
  一陣瘋狂的掌聲響徹雲霄,讓這條巷弄顯得熱鬧而喜氣洋洋。
  巷道裡有著細細的嗓泣聲,剛上幼稚園的小女孩抱著一個洋娃娃,蹲在地上哭,另一手還緊抓著一條褲子的褲管。
  褲子的主人是個十歲出頭的男孩,正無可奈何的看著哭泣的女孩,緊抓住褲頭,免得有春光外洩的危險。「不要哭了。哭什麼哭,我不是留下來陪你了嗎?」他不甘願的哄著這個愛哭的小鬼,惋惜為了照顧她,不能跟一票同年齡的男孩去玩。
  大人們都忙著婚宴,把小孩子們全忘了。
  「你剛剛不理我啊!」女孩委屈的說,把臉從洋娃娃的頭髮裡抬起來。細緻潔潤的面容上是一雙溫柔如霧的眼眸,小小的唇在顫抖,男孩有一瞬間看得呆了。
  他笨拙的拍拍她的背。「我現在不是理你了嗎?拜託你,不要再哭了。」看見她哭泣的臉,他的胸口就不太舒服,就連原先不能跟同伴去玩的惋惜心情都不見了。
  眼角突然瞄到某種光亮,小男孩彎腰把地上的小石子撿了起來。
  瑩白圓潤的石子十分可愛,在陽光下還散發著美麗的光彩。他對女孩招招手,要女孩過來一起觀看。
  女孩擦擦眼淚,好奇的走了過來,一臉敬畏的看著小石子。「哇,這是什麼?」她小聲的問。
  「不知道。」男孩乾脆的說,之後把石子放進女孩的手裡。「送給你吧!不過要答應我,不能再哭了喔!」
  女孩用力的點頭,忙著端詳剛剛得到的禮物。
  那顆石子往外輻射出一輪光暈,溫柔而緩慢的將這一對小男女包裹在光暈中。
  故事沒有結束,傳奇仍在繼續。
  那神秘的姻緣石仍舊在人世間四處移轉。
  兀自圓潤。
  兀自瑩白光燦。
  兀自繼續那美麗的亙古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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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 06:43:22 |只看該作者
《長干戀》結卷語

  習慣在一個系列完結之後才寫後記,整理一下這段時間的想法,以及回顧整個系列的所有。
  說實話,我很希望讀者寶寶是看完整個系列後,才來看這篇後記的。不過,這只是個期望,不強求就是了。
  當初設定整個系列,提到要將比鄰而居的四兄弟配上四姊妹,不少人說這種設定太過荒唐,簡直夢幻得超過愛情小說所能容忍的範圍。但我要的只是一個相同的點,在同種關係層面上,所浮現的點,由一種關係,去寫四個不同的故事。
  兄弟姊妹上的牽扯,其實可以擺脫,只是把他們的故事當成不同方向的四條線。寫著每個故事,我努力砍掉許多相關枝節,希望僅是挑單本來看,讀者寶寶也能輕易的看得懂。有人抱怨我太會賣關子,只記敘男女主角的故事,讓讀者寶寶們難以猜測其他人的故事,其實凌玉只是想要呈現一個主題相同,但風格不同的系列,多數的配角是為了故事本身而存在,故事變得乾淨些而較少牽扯其他,各自成就自己的傳奇,這樣不是很好嗎?
  第一卷《青梅弄竹馬》,寫的是一個簡單的青梅竹馬典型,輕鬆的劇情寫來很是愉快,那種「同居長干裡,兩小無嫌猜」的感覺宛如水般清澈,單純的依賴與依戀就是柳凝語的一生了,我喜歡這麼甜美的感覺。
  第二卷《摯愛唯卿》,這個故事是我最偏愛的,一種固執一生的愛情,因為遲疑與恐懼,柳曖沒有在年少時看清自己的心,而冷做群遠走他鄉,但心裡有個影子早已烙印,夜深人靜時就惦念著彼此。「感此傷安心,坐愁紅顏老」的她,在那些分離的歲月裡不也念著他嗎?
  冷傲群雖然有些霸道,不過很多小動作還是很讓女人傾心的。
  凌玉也在書裡提到一些社會上男女地位的看法,讀者寶寶們看出來沒?
  第三卷《邪翼天使》,基本上建議讀者寶寶們把這個故事當成一部熱鬧的電影,相較於以往習慣的慢調子感情戲,《邪翼天使》著重激烈的動作與情緒,也算是我的一個嘗試。陽奉陰違的柳潔綾,其實是一個聰明過頭的女人,敢做敢說敢奪取。
  我以自己的想法詮釋了李白那句「低頭向暗壁,千喚不一回」,畢竟善於低頭的女人反而有更複雜的眼睛。
  最末卷的《綠柳系真心》,寫的時候。心裡很複雜。這可以是一個單純的故事,只是闡述「相迎不道遠,直至長風沙」的癡情,但是與往常天長地久、一生一世的觀念,我闡述了一個名為「過去」的隔閡。
  愛一個人所以要全然佔有,否定他的過去嗎?
  柳清秋固執而勇敢,但是世間少有這麼願意包容的女人;或許我也該說,世間沒幾個像冷奇偉這麼癡心,而願意信守然諾的男人。
  最美麗的愛情,只屬於勇敢的女人,這是我在故事裡所想說的。
  終於,四卷故事了結,就像是曾經在《魅惑人間系列》完結時所說的話,這種嘗試是成功或是失敗,凌玉並不去思考這個問題,最起碼曾經嘗試過,而評分的工作,就要仰賴各位讀者寶寶了。
  希望每一個系列,都能給讀者寶寶們不同的感覺。有意見嗎?歡迎來信告訴我。
  後記寫在很冷的十二月,適逢某件事情的週年紀念,在我身邊的朋友們,不論是讓我思考與歡笑、成長與蛻變。憂慮與憤怒的朋友,謝謝你們陪我走過這一段,也祝大家九八年一切順利。
  差點忘了提,記得我在《戀戀凡間的妖精》裡,寫到西湖美婦人所賣的書籤嗎?去杭州的時候竟發現當地真的有在販賣喔!凌玉請托當地美女買了不少,想自己辦個小活動送給讀者寶寶們。大家要是對《長干戀》這一系列四卷有什麼意見或是心得要告訴我的,來信的讀者寶寶裡,我會挑出一百位乖乖奉上書籤,再從裡面挑出五位另外送下一本拙作,這樣好嗎?
  截止時間就到下一本書《傾城之戀》上市前的這段時間,有意見要跟我說的,還是對書籤有興趣的讀者寶寶,好好把握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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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7-26 0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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