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2691|回覆: 17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古靈]今天過後2-替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充實自己,愛自己。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家庭生活顧問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10-5-1 18:58:1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3
她有一個很大的毛病,在埋頭做學問研究或實驗工作的時候,
  總是認真到不能再認真,就像個龜毛的老查某,白目又欠扁,
  可一旦走出實驗室,她就不太喜歡用腦筋,
  不但凡事只靠直覺和反應──純粹生物本能,
  好奇心也只剩下一粒沙子那麼大,除了吃喝拉撒睡,對其他事都不感興趣,
  而且,未成年少女不該懂的她都不懂,該懂的她也不懂,
  誰好心去告訴她,她總是右耳進左耳出,有聽沒有懂,
  因此常被騙得團團轉,尋她開心。
  所以,某日當那些好友信誓旦旦、點頭如搗蒜的表示,
  「男人的樂趣」比她做的實驗更有趣,甚至會讓人上癮時,
  她就決定要找機會試試看!
  首先,她得找個男人,然後跟他kiss看看,如果感覺對了,就……




故事的開端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終曲
後記




文章聲明:
※本文章文學作品均是在網上收集整理的,純屬個人愛好並由廣大網友方便心得討論交流之用,
※本作品版權均為原版權人所有,未經原版權人同意,任何人不得用於商業謀利之用。
※請支持購買實體書讓原作者有更多更大的空間繼續從事創作。
※如果版權所有人認為在本區放置你的作品會損害你的利益,請指出,本站將立刻刪除相關內容。


《 本帖最後由 孤單的芯 於 2010-5-1 19:21 編輯 》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天使長(十級)

充實自己,愛自己。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家庭生活顧問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10-5-1 18:58:36 |只看該作者
故事的開端

  「妳要搬進宿舍裡來?為什麼?」

  「因為我爸媽要離婚了,老爸決定帶弟弟回韓國,老媽也要帶妹妹回台灣,我既不想跟老爸,也不想跟老媽,那只好搬到宿舍裡來囉!」

  韓芊卉兩手各拖著一個行李箱,背上還背了一個背包,胸前掛著一個旅行袋,其它人則幫她搬運大大小小的紙箱子,一群人浩浩蕩蕩的朝研究所裡的宿舍而去,四周的人紛紛投以注目禮——小偷大搬家?

  「妳不想跟他們任何一個?丟不下這邊的研究工作嗎?可是我們都已經完成了呀!」

  「才不是咧!」拖得好辛苦,韓芊卉乾脆停下來休息,一屁股坐上行李箱,順便向同伴吐苦水,淹死她們比淹死自己好。「妳們都不知道,當年他們轟轟烈烈的談戀愛,又悲壯勇敢的逃傢俬奔,說什麼相愛一生永不分離,結果咧?」

  兩眼一翻歎口氣。

  「從五年前開始他們就不停的吵,從小吵到大吵,再從大吵到天翻地覆的吵,演變到最後終於變成打架,比當年相愛時更轟轟烈烈,簡直就要天崩地裂,最後居然還吵到我們小孩子面前來,強迫我們在他們之中選擇一個,要韓國泡菜還是滿漢全席?呿,我實在搞不懂,既然當初他們那麼相愛,今日又為何要分手?」

  「很簡單,不愛了嘛!」

  「為什麼?」韓芊卉不甘心地嘟著嘴。「明明當初那麼相愛的說!」

  「我們都是科學家,應該最明白這一點,這世上沒有任何東西是永恆不變的,像感情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就更別提了。」

  「說的也是,這樣的話嘛……」韓芊卉想了一下,「我寧願一輩子不談戀愛。」她用力點點頭。「對,就這麼決定,我永遠不談戀愛,既然愛情注定會消失,我又何必浪費時間去做那種事!」

  聞言,其它人紛紛翻白眼,卻也沒有跟她爭辯,因為這個女人雖然年紀最大,即將突破十九大關,可也是她們十二個人當中最單純無知的一個,所以大家都叫她傻大姊。

  雖然她並不是真傻!天才怎麼可能會傻呢?

  但這女人有個很大的毛病,在埋頭做學問研究或實驗工作的時候,她總是放下全副心神認真到不能再認真,一丁點錯都不容許有,簡直就像個龜毛的老查某,白目又欠扁。

  可是一旦走出實驗室,她就不太喜歡用腦筋,不但凡事只靠直覺和反應——純粹生物本能,而且好奇心只剩下一粒沙子那麼大,除了吃喝拉撒睡,她對其他事都不感興趣,工作之餘最常做的消遣是室內健身運動,因為她深信,有好的身體才有好的工作效率,也因而練成一副嫉妒死人的標準模特兒身材。

  除此之外,其它任何無關研究的事她都不關心,父母要離婚,她也只想說躲遠一點就好。未成年少女不該懂的她都不懂,該懂的她也不懂,誰好心去告訴她,她總是右耳進左耳出,就算有人嘲笑她,她一樣不痛不癢,有人勸她,她也懶得花上半分鐘時間去思考一下人家勸的有沒有道理。

  所以跟她爭辯注定是一場沒有結果的戰爭,既然注定沒有結果,又何必白費口舌跟她爭?

  這邊可都是天才,又不是白癡!

  「妳不想談戀愛是沒問題啦!可是……」

  「可是什麼?」

  十坪大的宿舍房間裡,十一個女孩子擠在一堆拆箱子,一邊閒嗑牙,嘰哩呱啦活像雞籠裡的老母雞在爭論誰今天下了最多顆蛋,不知怎地,聊著聊著又聊到了這件事上頭。

  「妳會失去很多樂趣喔!」

  「什麼樂趣?」韓芊卉忙著把衣服掛進衣櫥裡,漫不經心地隨口問。

  「就是……」說話的人一邊說,一邊朝其它女孩子曖昧地擠眉弄眼,大家不禁吃吃偷笑起來。「男人的樂趣啊!」

  吃吃吃?

  什麼聲音?

  「呃?」韓芊卉疑惑地回過頭來,大家立刻藏起笑容,裝作忙著整理。「什麼男人的樂趣?」

  這個都不懂?

  所以說,逗她最好玩了!

  頃刻間,所有的女孩子全圍到她身邊去唧唧哫哫講一些有的沒有的,可是說的人都有點臉紅了,她卻只會咦咦咦耶耶耶地叫個不停,臉上除了最基本的健康顏色之外,其它料都沒有。

  她到底懂了沒有啊?

  「那真的很有趣嗎?」韓芊卉狐疑地輪流打量她們每個人,懷疑她們又在逗她好玩了。「比做實驗更有趣?有趣得會上癮?是不是真的啊?」

  「真的!真的!真的!」

  但她們每個人都像那種敲一下就會點頭點個不停的玩具一樣,一本正經地腦袋點個不停,韓芊卉不由自主地相信了一半。

  這次應該不是騙她的吧?

  「沒有騙我?」

  「沒有!沒有!沒有!」

  韓芊卉相信了!這種「小事」不值得花太多腦筋。

  「好吧!那我找機會試試看好了。」

  「耶?」大家不禁面面相覷。「慢……慢著,妳……妳要找誰試?」會不會玩笑開得太過火了?

  「研究所裡那麼多男生,找誰都行啊!」

  小丸子的黑線唰一下瞬間填滿每個人的額頭上。

  「那個……傻大姊,那種事也不是隨便哪個男生都行的啦!一定要感覺對才有趣,不然反而痛苦喔!」

  「什麼感覺?」

  「就是……那個感覺……」

  「究竟什麼感覺啦,說清楚一點嘛!」

  「……反……反正,妳要先kiss看看,如果喜歡就OK,不喜歡就不行。」

  「先kiss啊?好吧,我知道了!」

  不會吧?她真的要隨便找個人試?



  「咦?我?可是我的房間還沒整理好耶!」

  韓芊卉訝異地指著自己的鼻子,再看看手上的簽——真的是她沒錯。

  「回來再整理嘛!」

  她想了一下,聳聳肩。「好吧!」

  「妳想到哪裡?韓國?中國?」

  「韓國。」韓芊卉說,再附加一句。「丟銅板決定的。」

  丟銅板?這種事竟然用丟銅板來決定?

  真是被她打敗了!

  「妳會說韓語吧?」

  「廢話!」說到這,韓芊卉就一肚子火。「我爸爸是韓國人耶!他又那麼古板,說既然是韓國人,就不能不會說韓語,不能不會寫韓文,不能不懂韓國歷史,不能不會穿韓服,拜託,他自己不也是中韓混血兒,而我也只有四分之一的韓國血統,其它四分之三是純正中國人……」

  「好了、好了,因為妳平常都說英文和中文,所以我們才問一下的,妳幹嘛囉唆那麼多!」

  「我媽媽是中國人嘛!」韓芊卉反駁。

  「台灣人。」

  「不都一樣。」

  「是是是,一樣、一樣!」

  「提到這個,火又上來了,我爸爸說他是韓國人,所以我不能不會說韓國話,我媽媽就說她是中國人,所以我也不能不會說中國話,然後爸爸又說我不能不懂韓文,媽媽就說我不能不懂中文,爸爸再說我不能不記韓國歷史,媽媽就說我不能不記中國歷史,天哪!他們兩人是在比賽是不是?我……」

  「拜託,那是妳家的事,別拿來跟我們吐槽好不好?又不是我們害的。唉,真是,越聽頭越大!現在重要的是,請問,妳衣服帶來了嗎?」

  韓芊卉兩手一攤。「沒有。」

  「欸?」

  「我都放在實驗室這裡。」

  「……那就請妳換上。」

  「OK!」韓芊卉馬上跑去取出儲物櫃裡的衣箱。

  「要去哪一個時代?」

  「隨便。」韓芊卉隨口應,並甩了一下腦後的麻花辮。「反正都一樣,未婚梳麻花辮,已婚梳髮髻,我都梳好囉!」

  少女們頭上都各自浮現一滴豆大的汗珠。

  「我實在有點擔心,讓她去真的沒問題嗎?」

  「我也很擔心。」

  「放心啦!我都這麼大了,有什麼好擔心的?」韓芊卉一邊抓出衣服,一邊吼過來。

  「不擔心才怪!拜託妳,起碼這種時候麻煩妳多用點腦筋好不好?」

  「我一直有在用腦筋啊……咦?這個是要……」韓芊卉困惑地看看長裙,再看看上衣……「啊!對了,先穿內衣、內褲、裡裙,再穿足套、長裙,最後是上衣和繡花鞋……是這樣吧?」

  她在問誰呀?

  「……是喔!妳都有在用——一顆腦細胞。」

  片刻後——

  「醫藥箱帶了?」

  「帶了。」

  「那我要開始囉?」

  時光機裡,韓芊卉比了一下OK的手勢。

  「妳的衣服是朝鮮時代的,那就朝鮮時代,可以吧?」

  韓芊卉無所謂地聳聳肩。「可以啊!」

  「好,那就……喂,別碰我啦!我正在調……啊!」

  強光瞬閃……

  「……糟糕,好像……有一點遠……」

  「何止一點。」

  「都怪妳啦!叫妳不要碰我,妳偏要!」

  「我又不是故意的。」

  「可是這樣會差很多耶!」

  「她又沒差。」

  「……說的也是,那……隨她去?」

  「隨她去。」

  她們說得很輕鬆,沒有想到那樣一個「小小」的誤差,已經害得韓芊卉再也回不來了!

天使長(十級)

充實自己,愛自己。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家庭生活顧問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10-5-1 19:00:5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她……她怎麼會在這裡?

  「救……救命啊!」

  咕嚕嚕嚕嚕……

  「我……我不會游泳啊!」

  咕嚕嚕嚕嚕……

  天哪!難道她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死在這裡?

  咕嚕嚕嚕嚕……

  「救……救命啊!」

  咕嚕嚕嚕嚕……

  不……不要啊……

  咕嚕嚕嚕嚕……

  她不要死……死在這裡啊!

  咕嚕嚕嚕嚕……

  嗚嗚嗚,早知道不來了!

  咕嚕嚕嚕嚕……

  「救命啊!」

  咕嚕嚕嚕嚕嚕嚕……



  睜眼。

  木頭橫樑?

  她什麼時候跑到度假小屋來了?

  轉頭。

  不對,她家的度假小屋才沒這麼畸形,潔淨無比的地板,就算妳用舌頭去舔也會覺得又香又甜,忍不住再多舔兩下,只有在博物館裡才看得到的那種老掉牙的木櫃、燈台和針箱等傢俱,即使現在流行復古,她家也不流行,她家只流行夫妻打架後的災後現場,保證比東京大地震的災後現場更精采。

  那,這到底是哪裡?

  挺身坐起。

  咦?她居然睡在鋪於地板上的床被?

  起身。

  奇怪了,她怎麼跑到日本來了?

  低頭。

  錯,她穿的是結帶上衣和蓬蓬的長裙,還有……

  往前看。

  屏風、四方桌、四角扶枕、長扶枕、矮矮的案桌、四方席……

  阿咧,她跑到韓國來了!

  可是,怎麼會……啊,對了,時光機實驗,她來了!真的來……糟了,導引裝置!

  當韓芊卉像只蟑螂一樣在屋裡到處爬來爬去,翻箱倒櫃找她的寶貝箱子的時候,悄無聲息地,門口出現了一個女人,一個朝鮮時代的中年女人,四十多歲,鵝黃色上衣,深藍色的蓬蓬長裙和綴帶,發盤上綴著美麗的花飾,端莊又高雅。

  「請問妳在找什麼?」

  突如其來的詢問,韓芊卉並沒有被嚇到,反倒是中年女人自己被嚇到了。

  「在哪裡?」轉眼一瞧見她,韓芊卉立刻餓虎撲羊似的衝過去抓住她。「我的箱子在哪裡?在哪裡?」

  中年女人捂著胸口一臉驚嚇。「箱……箱子?沒……沒有啊!漁民把妳送來的時候,只有妳一個人,其它什麼也沒有啊!」

  「沒有?」韓芊卉尖叫。勿那……那……快帶我去他救我的地方,我……」

  眼看韓芊卉慌張的樣子,中年女人反而鎮定了下來。

  「無論妳掉了什麼東西,現在也找不回來了。」

  「為什麼?」

  「因為漁民是在大海中救到妳的,東西掉在茫茫大海中,怎麼可能還找的回來呢?」

  大海中?

  對,她一過來就落在大海中,怎麼會那樣?如果操作正確的話,應該不會發生這種事呀!

  不對,現在不是反省那種事的時候,現在應該……應該……

  完蛋了,真的找不回來了嗎?

  等等,她……箱子關緊了沒有?

  ……沒有!

  當時她正打算檢查一下導引裝置帶了沒有,才剛打開箱子……慘了,這麼一來,導引裝置泡在海水裡,不用三個月,三分鐘就掛了!

  完了、完了,她真的回不去了!

  怎麼辦?怎麼辦?在這種男人是老大,女人是繫在腰帶上的附屬品的古早時代,人生地不熟,又是狗不拉屎,鳥不生蛋的落後世界,三個月還好,一輩子……她怎麼活呀?

  這邊有研究所提供她工作嗎?

  嗚嗚嗚,早知道不來了!

  韓芊卉無力地跌坐在地上,好像剛死了全家人一樣頹喪,中年女人同情地拍拍她的肩。

  「無論如何,妳還活著,這才是最重要的,其它東西都是身外之物,掉了也就算了。」她溫和地撫慰韓芊卉。「待會兒我給妳送點吃的來,吃飽了有精神一點,妳就不會這麼絕望了。」

  活著?

  她還想死了算了呢!

  不過當中年女人送來餐食時,韓芊卉還是捧起飯碗來大口大口扒,像餓了三個月的乞丐一樣,一大碗牛肉、蘿蔔、黃豆芽、桔梗和蕨菜的醬湯拌飯,瞬間便去了一半。

  中年夫人看得直搖頭。「吃慢點、吃慢點,沒有人跟妳搶。」真是粗魯!

  對於她的好意,韓芊卉置若罔聞,繼續拚命吃。她都快餓死了,怎麼慢點吃?奇怪,她究竟昏睡了多久?

  「我叫崔允慈,大家都叫我允夫人,妳呢?」

  「芊卉……韓芊卉。」韓芊卉口齒不清的說,然後頓了一下,本打算問問現在究竟是什麼年代?依服飾來判斷,是朝鮮時代沒錯,但朝鮮時代整整有五百多年,究竟是哪一世紀呢?

  可是轉眼一想,知道這種事又有什麼差別?

  不管是什麼年代,終歸兩個字——古代,也就是不太好混的時代,就算清清楚楚的知道現在是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哪一時、哪一分、哪一刻,不好混還是不好混。

  於是,她聳聳肩,把那種無聊的問題嚥回去,繼續專心扒她的醬湯拌飯。

  這個飯,真不錯吃呢!

  「芊卉?」允夫人微微蹙了一下眉,「好奇怪的名字。」她咕噥,再問:「妳是從哪裡來的?過兩天等妳好一點,我叫村裡的男人送妳回家。」

  「我沒有家。」至少在這裡沒有。

  「這樣啊……」允夫人想了一下。「沒有人可以投靠嗎?」

  韓芊卉搖頭。「完全沒有。」

  不知為何,允夫人兩眼開始發亮。「也就是說,妳沒有親人、沒有工作,而且身無分文,無家可歸?」

  韓芊卉點頭。「對。」別說親人,連半隻會向她撒嬌的貓貓狗狗都沒有。

  「那麼我提供妳一個工作,妳可以考慮看看。」

  「工作?」韓芊卉一聽,也跟著兩眼發亮。「不必考慮,我干了!」無論哪個時代都一樣,有工作才有錢賺,有錢賺才有飯吃,有飯吃她就可以在這個世界混下去了。

  「太好了,那……」話到嘴邊,不知道為什麼,允夫人又吞了回去,猶豫片刻。「我想,還是過兩天再說吧!」

  於是,韓芊卉便暫時在允夫人這兒住了下來,不久,她便發現一些很矛盾的情況。

  聽婢女說,現在是明宗坐王位,所以這時候必定是十六世紀;但她也看到一份西洋的萬國地圖,那應該是在十七世紀時傳入朝鮮的;還有一本樸桂源的《正音通釋》,這應該是十八世紀的書……

  見鬼,現在到底是哪一世紀?

  「十九世紀的……」她茫然注視著一本丁若銓的《茲山魚譜》呆了好半天,搖搖頭,把書放回原位。「算了,哪一世紀都無所謂,橫豎都已經被丟在這裡,哪兒也去不了了!」唉,丟垃圾也不是這種丟法嘛!

  沒精打釆地套上繡花鞋,韓芊卉懶洋洋地晃出去,未幾便發現村子裡的女人們成群結隊準備到河邊去洗澡、洗髮,所以……

  「流頭驅邪嗎?那麼今天應該是農曆六月十五,這總該不會錯了吧?」她自嘲地喃喃道。「最好不要有人來告訴我說她們是要一起去脫衣服拍A片!」

  然而晃著晃著,又給她察覺到另一件更奇怪的事。

  允夫人所住的這個村子是在深山裡頭,寂靜而安寧,而且每個人都過得相當富裕,住的是瓦屋,穿的是綾羅綢緞,還有婢女伺候,但是這個村子裡只有女人,大大小小的女人,男人寥寥可數,大人小孩的總數不會超過五根手指頭。

  最詭異的是,女人都沒有丈夫,但有女兒。

  無性生殖?

  「這是什麼怪村子啊?」

  「韓小姐,允夫人請您去一下,她有事要和妳相談。」

  「呃?哦,好。」

  不管如何,這村子裡的人無論是言談或舉止,十足是貴族的姿態,怎麼看都不像是普通人,連婢女講話都很有教養,但是……

  貴族不跑到城裡去耀武揚威,幹嘛躲在這山裡自閉?



  「韓小姐。」

  「允夫人。」韓芊卉一邊學她們盤腿坐在地板上,一邊好奇地打量另兩個人。

  允夫人注意到她的視線。「我幫妳介紹,他們一個是我女兒,一個是……唔,我女婿。」

  不太情願的語氣,韓芊卉有點奇怪,但懶得問。「你們好。」

  那兩人點點頭,怯怯地朝允夫人瞟去一眼。

  「唔,是這樣的,那天……」允夫人掩嘴清清喉嚨。「呃,我提過,有個工作也許妳……」

  「我干!」要想生存下去,非得有工作不可,不管在這裡或哪裡,這都是必然的道理。

  「但是……」允夫人遲疑了下。「我們是世襲替身,這個妳也願意嗎?」

  韓芊卉愣了一愣。「替身?」好萊塢動作明星的替身?還是有錢有勢的大人物的替死鬼?

  見韓芊卉一臉狐疑,允夫人也有點訝異。「妳沒聽過嗎?」

  當然有聽過,但是允夫人說的替身不可能是她聽過的替身吧?

  韓芊卉躊躇一下,搖頭。

  允夫人略一思索。「聽妳的口音跟我們不太一樣,我想妳生長的地方可能較為偏僻,沒聽過也不奇怪。這樣吧!我就現在這個工作跟妳解釋一下,我相信妳一定很快就能理解了。」

  「好。」韓芊卉連忙正襟危坐準備聽「故事」。

  「漢陽(今之漢城)裡有位大人,他娶妻十年未曾生過一兒半女,很顯然的,他妻子不能生育……」

  「那也不一定啊!說不定是男的有問題。」韓芊卉脫口道。

  允夫人搖頭。「不,那位大人的妾室曾經幾次懷孕,但後來都不幸流產或早產,所以是他妻子的問題。」

  「哦!」無話可說,除非是妾室偷男人。

  「當然,若正室無子,勢必要由妾生之子來繼承大人的家產,這點正室自然不願意,就算妾室永遠都壓不到她頭上去,即使那位大人早一步去世,而在妾子成年之前,那個家也還是掌握在她手裡。但總有一天,妾子會娶妻,會繼承一切,之後她就……呃,總之,她不得不找我們作替身,在秘密的情況下替她為丈夫生個『嫡子』……」

  搞了半天,原來是借腹生子啊!

  韓芊卉這才恍然大悟。

  「不過,說起我們替身者的血統其實也是很高貴的,起初是沒落的貴族為了生存不得不這麼做,環境逼人啊……」

  說到這裡,允夫人喝了口茶,再繼續。

  「自然,這麼做之後,我們不可能再嫁得出去,但就算不這麼做,我們也不可能嫁人,因為我們不願意自貶身份嫁給平民,而貴族也不可能娶我們作正室,所以這是我們唯一的生存之道,只要生了兒子,貴族就會給我們一筆豐厚的酬庸作代價,那筆酬庸通常都足以讓我們寬裕的生活一輩子……」

  唯一?

  說得好聽,在她看來,她們只是不願意「自貶身份」去出賣自尊、出賣勞力而已。

  「如果生女的怎麼辦?」

  「生女的就由我們自己留著養,長大以後會繼承替身的工作。」

  難怪這個村裡都是女人。

  「可是我也有看到男人啊!雖然不多。」

  「有時候替身生了兒子之後,正室才懷孕生子,那時候就會把兒子還給我們;也有可能不小心被他人知道那孩子是替身生的,他們也不得不把孩子還給我們。總之,這一切都要非常隱密,絕對不能讓其它人知道,否則就前功盡棄了……」

  女人是工具,孩子是產品,不合意還可以退貨?

  韓芊卉啼笑皆非地翻了翻白眼。

  「……這一回,由於那位夫人只要求是處女,年歲不限,原本我是打算讓我女兒去,所以收下了定金,沒想到她……」允夫人突然恨恨地瞪女婿一眼,後者愧然低頭。「而村裡其它女孩子又還不夠成熟,收了定金再反悔,我們不僅要賠償,而且一旦失去信用,以後再也不會有人來找我們了。所以……」

  允夫人將期待的眼神投向韓芊卉。「妳願意嗎?」

  韓芊卉聳聳肩。「我是沒問題啦!不過我可不是什麼貴族喔!」按照「慣例」,這種事她也懶得花太多腦筋。

  第一,她需要工作,何況是這種「辛苦」一次就可以賺一輩子的工作,不要的是笨蛋;第二,她也不打算結婚;第三,正好可以借這機會試試「男人的樂趣」是不是真的,然後一拍兩散,不用擔心有什麼「後遺症」。

  一舉三得,有什麼不好?

  「這點不用擔心,村裡的人嘴巴都很緊,這是從事我們這一行最重要的規矩,所以絕不會有其它人知道妳不是我們村裡的人,還有那個送妳來的漁民也是我們村裡出去的男孩,只要說一聲,任何口風都不會洩漏出去。」

  「那就行啦!」韓芊卉很阿沙力的同意了。

  反倒是允夫人直皺眉。「妳真的考慮清楚了?這可是一輩子的事喔!」

  「有啦、有啦,考慮清楚了啦!」還考慮什麼?這種「小事」犯得著想太多嗎?真是浪費時間!

  至於以後,以後再來傷腦筋就好了,現在想頭會痛!

  「好,那麼我就去通知那位夫人,可以請她丈夫到密苑去了。不過那位大人的官位不低,要離開兩、三個月並不是那麼簡單,必定要稍作一下安排,所以妳可能要等上十五天到一個月左右。」

  幸好!一來就跟男人上床,這不是很詭異嗎?

  起碼得給她一點時間先適應一下這個世界嘛!

  「密苑?」

  「那是我們『工作』的地方,非常隱密,除了我們村裡的人以外,沒有人知道在哪裡。」

  做那種事是「工作」啊……

  這不算是妓女吧?



  在朝鮮首都漢陽城裡,貴族與平民的居住範圍區分得很清楚,在各個官衙供職的胥吏等京衙前們居住在上村,中人住中村,軍校們住下村,而在昌德宮與景福宮之間的北村則是上流貴族的居住地,放眼看去整片都是兩班貴族權勢的高門大宅,其中還有所謂的漢陽八大家,是當年擁護李成桂的一級開國功臣的宅邸。

  樸宅就是其中之一。

  「大人,夫人要善妍來通知您,『那邊』已準備好了。」

  沒有回聲,月廊下,恭謹俯首的侍女善妍不由得悄悄覷向書房內偷看一眼。

  專心一意捧書閱讀的男主人是真的沒聽到嗎?

  「大人,夫人要善妍來通知您,」善妍自動加大音量。「『那邊』已準備好了!」現在總該聽到了吧?

  還是沒有任何回音。

  善妍不禁暗裡翻了一下眼,然後深吸了口氣,再放開嗓門,「大人,夫人要善妍來……」

  「聽到了。」陰鬱的嗓音低應,有點冰冷、有點厭煩。

  聽到了也不早說,害人家白白浪費嗓門。

  「夫人還說,請大人您盡快啟程,她會留在這裡幫您應付來訪的客人,倘若『那邊』有消息了,也請您快快回來接替她,她必須避開……呃,您知道的,就是夫人得……」

  「我知道,妳可以退下了。」陰鬱的嗓音不耐煩的低叱,待善妍離去後又過了好半晌,方始再度揚起,「河永敬。」

  不一會兒,一個三十歲上下的男人應聲來報到,恭謹地望進書房內。

  「大人?」

  「安排一下,我們要出門了。」

  「上哪兒去,大人?」

  「不知道。」

  「呃?」不知道?出門撞到牆壁就回來?

  「你去安排就是,大約要出門兩、三個月。」

  「兩、三個月?哇,那起碼得一個月後才能出門,您知道,有好些大人的茶席酒宴是不能取消也無法更改時間的,那種純男性的場合夫人也不適宜去……」見主子臉色不太對,河永敬猶豫了下。「是夫人那件事嗎?」

  書房裡沒有回聲,但就算主子不說,河永敬也清楚得很,他跟了主子十三年可不是白跟的。

  「大人,倘若您真不願意,拒絕夫人就是了嘛!」

  書房內依然沒有任何回答,只傳來翻書頁聲。

  「大人,若是您擔心夫人……」

  「河永敬。」

  沒錯,他跟著主子十三年不是白跟的,所以一聽主子的語氣,馬上就知道自己該滾遠一點了。

  「是,大人。」歎著氣,河永敬轉身離去。

  這該怪誰呢?

  對了,該怪過世的老爺,是老爺替主子挑了這樣一個老婆,害主子沒一天好日子過,明明以前挺愛鬧愛笑的,府裡隨時都可以聽見主子的大笑聲,可現在要他勾一下嘴角比登天還難,臉上就像貼了一片厚鐵板似的,硬邦邦的總是沒表情,敲一下還會鏘鏘響,害得伺候他的人為了配合他,都不得不跟著擺出苦瓜臉來現,只有夫人那邊笑得嘴合不攏。

  人家說男人怕入錯行,女人怕嫁錯郎,在他看來啊!應該改成男人怕娶錯老婆才是正確的!



  一個月後——

  「到了,請兩位下轎。」

  顧不得生平第一次享受坐轎的樂趣,河、水敬急忙跳下轎子去服侍主子下轎,然後原地轉一圈。

  「這是哪裡?」更正確的問法是:這是哪座山?

  抬轎的人已離去,只留下一個女人帶路,長衣蒙頭,看不清長相。

  「對不起,請不要問,這是規矩。」

  河永敬聳聳肩,拎起行李跟在主子後頭東張西望,爬了頓飯工夫的山路之後,再穿過一片青翠的銀杏林,眼前豁然開朗,他不禁喟然讚歎。

  「真了不起,在這種深山裡頭居然有這麼一座大宅院!」

  朝鮮貴族的住宅一眼看去跟日式建築非常相似,八作黑瓦屋頂,雨津閣飛簷,全木地板,山水屏風,還有格子拉門和遮陽月廊,古典優雅,細緻婉約。

  不同的是,朝鮮住宅沒有榻榻米,而另有因應不同季節的特別設計:挑空的抹樓是為散熱,溫炕是為保暖。也是由於溫炕的需要,所以許多貴族住宅裡,男人專用的捨廊齋和女人小孩專用的裡屋都各自有廚房。

  進入桃山頂大門,女人繼續領路到捨廊齋前,回身。

  「請問,這位大人是要明?或暗?」

  「暗。」

  「那麼……」女人指指東側的中門。「請大人您不要到那兒去,晚上我再來帶您過去。」

  見那女人話還沒說完,主子已逕自脫鞋上月廊進廂房,河永敬急忙也跟著把行李拿上去,並好奇地問:「大人,何謂明?何謂暗?」

  「我不想瞧見那女人。」

  「哦!」看來主子真的很厭惡這件事,黑暗中辦事哪有意思嘛!

  不過,也許很刺激也說不定。

  「大人,要讓她們先送茶點來,還是……」

  「書。」

  又是書!

  天知道為什麼大人這麼愛看書,而且看的書既不是漢文,也不是韓文,而是蝌蚪文,聽說朝鮮朝裡懂得這種文字的人不會超過兩個,大人自己也是一知半解,卻還是拚命想看懂它,真不明白是何道理?

  「要酒嗎,大人?」

  「茶。」

  「糕點?」

  「不用。」

  「那……」

  「下去。」

  「……是,大人。」

  唉!希望不會在這裡待太久,不然就算大人不在意,他也會活活悶死!

天使長(十級)

充實自己,愛自己。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家庭生活顧問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10-5-1 19:01:5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說她不緊張,這絕對是騙人的!

  雖然她對男人的身體構造早已瞭解到不能再瞭解,甚至還解?過男人的屍體,但這跟那根本是完全不同的兩碼子事嘛!一個是切開男人的身體,一個是被男人的身體……被男人的身體……

  躺在黑暗中,韓芊卉不想不緊張,越想越緊張,心跳不由得越來越猛、越急,口水猛咽。

  別緊張、別緊張,她們不是一再說過了,這就是男人所能帶給女人的樂趣,是純感官的享受,純「天然」的樂趣,絕不是凌虐,也不是酷刑,沒什麼好緊張的,對,沒什麼好緊張的,只要盡情享受就行了,沒錯,就是這……樣……

  可是……可是她們也說過,有些男人很厲害,能讓女人好像上天堂一樣,但也有些男人很遜,會使女人感覺像下地獄去走一趟,如果她碰上的這個男人恰好就是很遜的那種……

  她沒有這麼倒霉吧?

  對,沒錯,她才不會這麼倒霉,急著想抱兒子的男人通常都上三、四十歲了,不但有妻,還有妾,這種男人經驗應該很豐富,一定可……以……

  不,她已經夠倒霉了!

  一來到這個世界就差點淹死,然後又發現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就算繼續倒霉下去也不奇怪。

  說不定這個男人早洩又性變態,所以他老婆才會趕他出來虐待別的女人,而她就是他老婆的替死鬼,搞不好她還沒懷孕就先被他給整死了,然後這個男人也可能有奸屍的癖好,所以……所以……

  天哪!越想越恐怖,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她就要逃第一名了,還是想別的吧!想……想……啊!對了,想實驗……

  喀啦!

  虛擬實境的實驗還沒開始,門板便毫無預警地響了起來,嚇得她差點像只癩蝦蟆-樣跳起來,捂著胸脯喘了好幾口氣,硬把蹦到喉嚨的心跳壓回去後,她才大著膽子睜大已然習慣黑暗的眼睛極盡目力朝門口看過去。

  門扇果然被拉開了,她嚥了口唾沫凝住一條高高的黑影徐徐走進來,回身,關上拉門,站了一會兒--想必是在適應黑暗,然後走到床被旁邊,脫衣服,躺到她身邊。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看她一眼,也許是知道看了也是白看,反正都看不見。

  然後……

  他不動。

  她也不敢動。

  他是在醞釀心情吧!她緊張地暗忖。

  但,經過了好久、好久,他始終都不動,久到她忘了緊張,開始懷疑他是不是睡著了?

  突然,他翻過身來,溫熱的肌膚貼上她,她不由得抽了口氣,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才是對的,直到他修長的手掌從她纖細的腰際撫上她豐滿的胸脯,她才脫口道:「等……等等!」聲音有點像被掐住脖子的老母雞。

  他停住。

  「先……」她嚥了口唾沫。「先吻我,我……」這是她們說的,要先kiss。「我要看看感覺對不對。」

  又經過了好久、好久……

  拜託,這個要求應該不會太過分吧?幹嘛要考慮這麼久?還是她口齒不清說的話他聽不懂?

  她正打算再說一次,忽地,他俯唇吻住她,恰好封住她的話。

  好粗魯!

  但是,他的嘴裡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她喜歡--最怕男人嘴裡又是煙味又是酒味的;還有,半壓在她身上的軀體結實又有彈性,她也喜歡--除了腦滿腸肥的男人之外,她最討厭那種滿身排骨還到處現的男人;另外……

  她的手掌徐徐自他的肩部往下滑,不自覺地以探索的意圖又摸又捏。

  這個男人有一副絕佳的好身材。

  她是研究生物的,所以最在意的不是外表好不好看,而是生物體的結構和比例夠不夠完美,而這個男人真是完美極了,就算她自己挑也不見得挑得出來比他更好的。

  這種感覺應該算對了吧?

  她這麼告訴自己,可是不過兩分鐘後,她就後悔了。

  當她猶自沉浸在他的親吻當中,試著要品嚐出那到底是什麼香味、毫無預警地,一股尖銳的劇痛猛然刺穿她,由於嘴巴依然被他封住,她叫不出聲,只能瞪大兩眼怒視他。

  雖然她既不香,也不是什麼寶玉,不太適用憐香惜玉這種成語,但起碼這是她的第一次啊!就算她自己也不是很希罕,不過看在她是在替他「工作」的份上,期待他對「員工」客氣一點也不算太過分吧?

  又不是特地跑來為他提供強暴對象的,溫柔……不,只要輕一點、慢一點就行了,但他竟然完全不理會她抗議的嗚嗚嗚,自顧自動作粗野的完成他的「工作」,然後迅速離開她,起身、穿衣、離去,氣得她差點跳起來抗議他虐待妓女……不對,是替身。

  「原來是這麼差勁的男人,難怪他老婆要踢他出來睡別的女人!」她忿忿地喃喃自語,一邊齜牙咧嘴地坐起身。「算我倒霉!」

  不是早洩也不是性變態,可是既粗魯又自私,這種男人啊……

  「他老婆還真有耐性,現在才把他踢出來,換了是我,早八百年前就把這種老公踢出去睡馬路了!」

  她並不是有意要抱怨給他聽,所以說的很小聲,幾乎只是含在嘴巴裡咕噥,但他還是聽見了。

  扶著門扇的手靜止了一會兒,隨即拉開門,出去。

  韓芊卉無意識地往下面摸了一把,滿手黏答答的,不是血就是他的……他的……那個,她噁心地順手擦在被子上,然後四腳爬到屋角落,那兒有一盆早先預備好的清水。

  嘖,好痛!

  的確有點像下地獄,不過還好,她忍受得了,但還是希望她能快快懷孕,早點結束這種無聊的事。

  什麼樂趣嘛!

  這種事,只有男人才會覺得有趣!



  第二天晚上--

  依然躺在黑暗中,那男人一進來,韓芊卉便忍不住歎了口氣。

  「麻煩你動作快點,我想早點睡覺。」說完,她真的覺得自己有點像妓女了--除了沒有自動叉開大腿。

  這回,那男人並沒有靜止多久,很快便動了。

  可是他的動作卻變得非常緩慢,好像故意的,慢吞吞的關上門、慢吞吞地走到她身邊、慢吞吞地坐下、慢吞吞的脫衣服、慢吞吞的躺下來、慢吞吞的吻住她的唇瓣、慢吞吞的把手放到她身上、慢吞吞的撫摸、慢吞吞的在她身上到處流連忘返、慢吞吞的……

  天哪,受……受不了……

  她拚命喘息,還呻吟,最後尖叫,卻始終沒有再叫他快一點,雖然他並沒有堵住她的嘴。

  「工作」完畢,男人壓在她身上好一會兒後才侵吞吞地離開她身上、慢吞吞地穿回衣裳、慢吞吞地離去。受他感染,她也慢吞吞地坐起來、慢吞吞地轉眸,既驚訝又疑惑地望住他的背影。

  「奇怪,他老婆怎麼捨得讓他出來睡別的女人?」

  當她慢吞吞地說出這句話時,他已經出去了,照理應該聽不見,但她一說完,外面立刻傳來一聲輕笑。

  她不覺臉紅了一下。

  原來女人要上天堂或下地獄,真的是由男人決定的。



  第三天晚上--

  那男人一進門,她便小小聲地問:「請問今天是天堂或地獄?」

  那男人靜了一下,噗哧失笑。

  這一夜,她又車運地得以窺視到天堂的美妙。



  第四天晚上--

  那男人一進門,她又說了:「我今天晚點睡沒關係。」

  再一次,那男人失笑,然後關上門,走向她。

  這一夜,直到天亮前他才離開。



  第五天晚上--

  那男人一進門,她馬上宣佈,「我今天晚上不睡了!」

  那男人放聲大笑,邊脫衣服邊走向她。

  這一夜,他們誰也沒睡。



  第六天晚上--

  那男人一進門,她立刻警告他,「聽說今天允夫人轉給你一封信之後,你的心情就不太好,如果你想發洩在我身上也是沒關係啦!但是麻煩你先通知我一下,我要先作好下地獄的準備。」

  那男人愣了一下,旋即失笑。「不,我不是那種男人。」

  這是他頭一回出聲說話,令韓芊卉感到有點意外,因為聽上去相當年輕,並不是她所猜想的三、四十歲。

  除此之外,她還有點忿然。「還真敢說,第一天你不就那麼做了。」

  男人沉默一下,反手拉上門,然後徐徐步向她。「妳怎麼知道?」

  「第一,你只有第一晚那麼粗魯,」曲起右臂支著腦袋,韓芊卉注視著黑暗中的他慢吞吞地褪下衣裳。「第二,允夫人說你不太樂意做這件事,第三,男人都很喜歡把不痛快的心情發洩在女人身上。歸納以上三點,八成就是那樣。」

  這一回,他沒有否認,脫完衣服後便靜靜地躺下,輕柔地將她擁入懷中。

  「對不起。」從語氣裡聽得出來,他的道歉是真誠的。

  韓芊卉聳聳肩。「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啦!反正之後你都讓我上了天堂,就算兩相抵銷了吧!」

  男人又笑了。「那麼今晚,我就再讓妳上一次天堂吧!」

  「真的不是地獄?」韓芊卉謹慎地問清楚。她可不想高高興興的以為會上天堂,卻被一腳踢下地獄。

  「保證不是。」

  果然不是,這一夜,她又上了天堂--好幾次,之後,他沒有離開,也沒有睡覺,而是讓她枕在他的肩窩上,睜眼凝望著黑漆漆的天花板,等待彼此的呼吸回復正常。

  就在她即將陷入睡夢中之際,突然,他開口了。

  「為什麼妳願意做這種事?」

  半睡半醒的恍惚問,她一時沒聽懂他的意思。「呃?」

  「據我所知,妳們還是可以嫁人,除非……」他頓了一下。「妳們堅持要嫁給貴族。」

  「哦!問這種事啊……」她打了個呵欠,更窩進被子裡。「第一,要結婚當然要和相愛的男人結婚,不然結婚幹嘛?可是就算相愛了,天知道這份愛又能維持多久?老實說,感情這種事實在不太可靠!」看看她爸媽就知道了。

  她模糊不清地咕噥。

  「第二,感情不可靠,男人更不牢靠,還是靠自己來得保險一點。所以我認為這交易值得,不能結婚又怎樣?我本來就不想結婚,只要做這一次,一輩子生活無慮,以後我就可以盡情做自己想做的事,想怎樣就怎樣,愛怎樣就怎樣,沒人管我,也沒有人可以限制我。」

  「做自己想做的事?」他喃喃重複。「妳想做什麼?」

  「抓蟲。」

  「……妳說什麼?」

  「抓蟲。」

  「蟲?」他顯然很訝異。「為什麼要抓蟲?」

  「其實我比較想抓動物來研究,可是在這裡沒有適宜的環境和器材讓我工作,所以……」她又打了個呵欠。「只好抓昆蟲來做研究囉!反正我以前也很少做這方面的研究,現在正好彌補一下,我想應該也會很有趣才對。」

  「抓動物來研究?」他的聲音越來越顯困惑。「為什麼?」

  「因為我是生物學家嘛!」韓芊卉不耐煩地說。

  「生物……學家?那是什麼?」

  韓芊卉沉默一下,突然把被子往頭上一蒙。「別吵我,我要睡覺了!」

  他卻硬是又把被子扯下來。

  「妳到底為什麼要抓動物或蟲來研究?研究什麼?」

  韓芊卉歎了口氣。「沒研究什麼啦!我只是喜歡抓好看的昆蟲來欣賞啦!你不知道嗎?這座山裡有很多珍稀品種的昆蟲耶!」

  「……珍稀品種?,」

  「總……總之,那是我的興趣啦!」話落,她又把被子蒙回頭上,怕他再追問下去。可是又讓他硬把被子拉下來,於是她搶先一步問:「你幾歲了?」

  「呃?」

  「你幾歲了?」她重複一次。「我一直以為你應該三、四十了,但聽聲音又好像不是。」

  「……二十六。」

  「二十六?」韓芊卉驚呼。「可是你不是結婚十年了嗎?」

  「是。」

  「那不就是……老天,十六歲就結婚,真厲害!」她低聲讚歎。  「那你又為什麼……」

  「夠了!」他低叱。「妳問太多了!」

  才兩個問題而已就太多?

  「不想人家問你就別問人家呀!」她哼了哼。「男人就是這樣,總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可以看不起女人,把女人壓在地上踩,也不想想,沒有女人的話,這世上還會有人類嗎?」

  「妳想跟男人一樣?」他的語氣有點陰沉。

  「怎麼可能?基本上,男人跟女人確實不一樣啊!」以生物學的觀點來講。「男人骨架大,女人骨架小;男人力量大,女人力量小,就算女人勤練身,最有力量的還是男人,這是怎麼也改變不了的。」

  韓芊卉無奈地又歎了口氣。

  「不過啊!男人應該要瞭解,天生男人女人不一樣,並不是要讓男人看不起女人的,而是要讓男人女人互相配合。女人不行的,交給男人,男人沒轍的,交給女人,男人如果以為自己比女人有力量就可以壓在女人頭上的話,這是很不公平的:或者是兩邊互不相讓,雙方都想壓到對方頭上,這也肯定會天下大亂……」

  她的父母就是不明白這點,才會一天從早吵到晚。

  「總之,男人與女人應該是平等的,彼此相互尊重對方、配合對方,有時候你退讓一步,有時候我忍讓一步,這樣兩人間的愛情或許能維持長久一點。最怕一個做了什麼事,另一個就不甘心地說他也要那麼做,是工作還好,如果是……」

  說到這裡,她不屑地哼了哼。

  「如果是女人多看男人一眼,男人也要多看女人一眼,然後男人在外面來個一夜情什麼的,女人也非要找個男人睡一覺不可,拜託,他們以為在比賽嗎?」

  這種事正是她爸媽幹的好事。

  「男人本來就不應該出軌,女人也不能看輕自己到處找男人睡覺,他們為什麼都沒想到要忠於自己所愛的人呢?無論借口如何理直氣壯,不忠就是不忠,不管是男人或女人都無法接受,他們為什麼不能理解這一點呢?」

  她在問自己,也是在問她的父母,自然,她的父母不在這裡,所以無法回答她,響應她的是身邊的男人。

  「妳是在說我嗎?」

  誰在說他了?

  不過……

  「你足不該娶小老婆……呃,小妾。」

  「……那是先父為我安排的。」

  咦?奇怪了,之前還禁止她多問,現在卻又心平氣和的回答她的問題,他是哪裡想不開了?

  還是由於她剛剛說的話的影響?

  如果是的話,這個男人還滿好溝通的嘛!她還以為韓國男人都是標準的沙豬,就跟她父親一樣,而且越古代越沙豬,看來這種說法也不能一概而論,一整窩壞蛋裡總還是有幾顆好蛋的。

  不過他這種回答還是很……

  她很誇張的歎了口氣。「所以我剛剛說了,無論借口如何理直氣壯,不忠就是不忠,你……」

  「我並不愛她。」

  「呃?」

  「我的妻子,也是先父替我安排的,我對她根本沒有任何感情。」

  「不管如何,既然你娶了她,就應該對她負責,」她反駁。「否則一開始不要娶她就好了咩!」

  「我不能違背先父的安排。」

  「可是你不……」

  反駁的話已經起了頭,韓芊卉才想起現在的時代背景並不是可以高唱男女平等口號的時候,剛剛講了那麼多,其實都是她在數落父母的怨言,根本不符合現在這個時代的「潮流」。

  原來她並不是真的那麼不在意父母的離婚,只是不知道如何去面對這種問題,乾脆逃進研究所裡。

  同樣的,她也不是真的那麼缺乏對其他事的好奇心,而是從小時候養了一隻蠶寶寶,雖然寶貝得不得了,還想說長大了要嫁給牠作老婆,結果牠長了翅膀後就移情別戀飛去找別的母蛾嘿咻開始,研究生物就是她最大的興趣,凡是有關這方面的課題,她都會不由自主地沉迷其中。

  例如研究所裡的研究項目--

  時光旅行是否會對人體造成任何不良影響?

  在另一個相對空間中,人體的代謝是否依然正常進行?

  時光旅行過程中,生物體是否會產生任何變化?

  類似這種問題不但特別有挑戰性,而且都是非常重要的研究,沒有歸論出個結果來的話,誰敢舉手自願作白老鼠去嘗試?

  或者研究有偏差的話,後果誰承擔得起?

  譬如送去一個幼咪咪、白泡泡的美少女,結果卻跑回來一隻北京人猿,或者換來一位百來歲的老歐巴桑,甚至變成一個雄壯威武的大男人,那種事誰敢負責?

  所以她也不能不把所有的專注力全集中在那些研究上頭。

  不過,現在沒有那種高深又複雜的研究可以讓她充分發揮天才腦細胞的思考力、想像力與好奇心,她只好把這三種特質運用到別的事物上去,不然她一定會無聊死!

  瞧,她現在不就在充分發揮她的高度好奇心了嗎?

  「呃,也……也是啦!不過這件事是你妻子為你安排的,你可以拒絕啊!除非是你樂見其成,那……」

  「我拒絕了。」

  「咦?」韓芊卉呆了呆。「你拒絕了?那怎麼……」

  「但她是外戚尹氏的人,一旦她抬出岳父來壓我,為免得罪她父親禍延親族,我不得不屈服。」他的聲音中透著壓抑不住的怒意。「十年前是先父替我決定了妻子人選,五年後,因為媳婦久婚不孕,先父又替我送來小妾,再過五年,先父已逝,卻換妻子來逼我和另一個陌生女人生兒子,換了是妳,妳願意如此這般任人擺佈嗎?」

  廢話,當然不願意!

  咦?慢著,這麼說來,一切都不是他的錯囉?

  「所以頭一天晚上你才會把氣出在我身上?」因為他是真的很不樂意?

  「對不起。」

  這樣說起來,確實不能怪他,真要怪也只能怪他不幸生長在這種時代。

  「算了,不過……」她仰起眸子努力想要看清他,但黑暗中也只能依稀見到他的臉型輪廓。「如果沒有人逼你,你就會忠於你的妻子嗎?你自己真的都不會想娶小妾嗎,即使她不能為你生孩子?」

  對他而言,這個問題可能有點小難,也可能是他從未考慮過這種狀況,所以靜默了好一陣子後,他才又開口。

  「倘若與我婚配的對象是我深愛的女人,我想我應該會忠於她。但這畢竟不容易,因為婚事都要經由父母安排,對象也通常是不相識的人,甚至可能是自己不喜歡的人,所以男人大都會再娶小妾,而許多女人也……」他頓了一下。「會有一、兩個情人。」

  韓芊卉呆了一下。「你……你的意思不會是說你的妻子,她也……也……」

  「她有好幾個情人。」冷冷地,他說。「她嫁給我的時候已經不是處女,之所以會不孕,也是因為婚前打胎的後遺症,因此她父親急著把她嫁出來,以免事情曝光沒人要她,而先父為了讓我順利陞官,雖然明知有問題,還是同意了這樁婚事,即使我百般反對。」

  「天哪!」她驚歎著。「可是你十六歲就結婚了,那她……」這時代的女人也這麼open嗎?

  「她大我兩歲。」

  「原來如此。」她低應,隨即又狐疑地問:「你不會十六歲就做官了吧?」

  「當然沒有,但先父是三品官,依蔭敘制規定,嫡長子不需要經過科試便可以入仕為九品官。不過先父瞭解我一向沒有野心,一點作官的企圖心都沒有,更別提要往上爬,只好事先替我作好安排。」

  唉!真可憐,最怕這種把野心強加在子女身上的父母。

  她爸媽就不會,他們光是忙著發動中韓戰爭就忙翻了,哪有空理會孩子們將來是作強盜還是小偷。

  「那你的小妾……」

  「她死了,在她第四次流產時因血崩過世了。」

  「抱歉,你一定很傷心。」韓芊卉歉然道。

  「也不會,她是個非常拘謹的女人,雖然我也曾想和她好好認識一下,但不知為何,總是談不上兩句就無話可說了。所以她去世時,確實我是有點難過,但談不上傷心,因為我根本就不怎麼認識她。問題是……」

  他歎了口氣。

  「由於我是本家唯一的嫡子,因此在她去世之後,宗族裡的長輩就開始催促我再娶良妾生子,雖然我還有兩個弟弟,但他們都是賤妾的庶子,長老認為由他們來繼承本家不太好,所以我的妻子才會作這項安排……」

  「我懂了,如果你先一步掛牌休業,無論誰繼承本家,她的處境都不會好到哪裡去,所以才急著要鞏固自己的地位。」韓芊卉喃喃道。「不過,什麼是良妾?什麼又是賤妾?」

  「……妳不知道?」

  廢話,當然不知道,她是生物學家,又不是歷史學家,這種不重要的細節……慢著!

  不對、不對,她既不是歷史學家也不是生物學家,在他的認知裡,她只是一個替身,一個在女娘村裡出生長大的世襲替身,就算她沒問,也會有人主動告訴她,她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Shit!她不能再這麼漫不經心了,再多來幾次一定會跑出一大堆馬腳來!

  「這……這……這種小事我向來不去注意,你知道,住在我們那個村子裡,大家都一樣的嘛!」這種臨時掰出來的理由,他最好相信,不然……不然……她也沒轍了。

  「……良妾是良民家的小姐,賤妾是奴婢出身的女人。」

  他不相信!

  而且起碼有九成九不相信,說不定正在想辦法要套她的話,那怎麼行,如果他真的想要套她的話,她最好在他開口之前阻止他說話。

  可是,如何阻止呢?

  「那……那……」她的天才腦筋呢?趕快發揮作用啊,別臨時停擺嘛!「你能不能再來一次?」

  「……」

  詭異的靜默驀然降臨,韓芊卉這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

  天哪!她是花癡嗎?

  「我……我是說,如果你不累的話……」等等,這麼說……好像也不對,是不是越描越黑了?「那個……我……我是說……說……」說她是笨蛋!

  「不累。」

  「呃?」

  「一點也不累,我還能再來幾次,問題是妳……」頎長結實的身軀徐徐覆蓋住她,他沙啞地低喃著,溫熱的唇瓣已經開始在她胸前輕啄細吻。「還能承受得起幾次?」

  幾次?

  饒了她吧!她又不是專業妓女,哪受得了他這樣夜夜操,剛剛已經來了好幾回,現在別說幾次,半次也承受不起了!

  但是他那宛如愛撫般的熱吻,彷彿高瓦特電流般輕易地擾動她每一寸被碰觸過的末稍神經,撩起波波難耐的震顫,點燃了逐漸升高的慾望,明明已經很累了,卻還是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

  嚥了口唾沫,「一……一次?」她心驚膽戰地囁嚅道。

  「一次?不,既然是妳先開口的……」輕輕地,他滑入她體內。「今晚妳也不准睡了!」

  「耶?」

  於是,熱情的夜持續燃燒到天明,因為一句話說錯,某人油盡燈枯,被搾乾了!

天使長(十級)

充實自己,愛自己。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家庭生活顧問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10-5-1 19:02:4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遲疑了好半晌,河永敬還是悄悄推開了門,兩眼偷偷望進去,訝異地發現主子竟然還在睡覺。

  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而且是連續三天,一大清早才回捨廊齋的廂房,睡到中午還不起床,主子並不是會迷戀女人的男人,難不成他半夜跑去山裡頭散步?

  又猶豫了好半天,他終於謹慎地探出手去,打算喚醒主子起來用午膳。但,就如同他所預料的,他的手根本沒有碰上主子的機會,才伸至半途便被一隻鐵環般的手掌閃電般地攫住他的腕脈,使他齜牙咧嘴地猛吸氣。

  所以說他才不想做這種事,又不得不做,雖然很小心了,卻還是被抓住。

  「河永敬?」

  「是,大人,該用午膳了。」

  見主子放開他的手徐徐翻過身來,他一面甩手一面跑去準備梳洗用具。

  一一伺候過主子梳洗、更衣、用膳之後,他等待著,期盼今天主子會想出去走一走,而不是……

  「書。」

  他不由得歎了口氣,「是。」然後退開去準備主子最愛喝的茶--由商人自大明朝帶來的「嚇煞人香」茶,名字很怪,但那香味確實濃醇,令人回味無窮,百喝不厭。

  可是……

  茶冷了,一口也沒喝,書翻在同一頁,誰知道主子到底有沒有在看,至少他瞧見的是主子一直瞪著廊外的柳樹在發呆,他不相信主子可以用耳朵看書。

  不對勁,真的不太對勁!

  從第二夜開始,主子就不太對勁了,從裡屋回到捨廊齋時,主子居然好像很得意的樣子,到第四天更誇張,那一夜主子直到天亮前才回到捨廊齋,還有第五夜,他竟然聽見主子的大笑聲,而且連續三天在那邊過夜之後,主子居然發起呆來了。

  主子……不會是生病了吧?

  「河永敬。」

  「呃?」一驚回神,河永敬發現主子不知何時已來到他身邊,正在穿革靴。「啊!大人?」

  「跟我來。」

  「是,大人。」

  亦步亦趨地跟在主子身後,河永敬開始不安起來,因為主子竟然是朝通向裡屋的中門而去。

  「請留步,大人,這裡不……」中門旁的奴婢擋在前頭。

  「我改變主意了。」

  河永敬跟那個奴婢一樣,都是一臉錯愕之色。

  「河永敬,去通知允夫人,就說我改變主意了,我想看看那個女人。」

  允夫人很快便趕來了,同樣滿眼訝異。

  「大人,你……」

  「我想看看她,現在。」

  臨時改變主意的男人不是沒有,但不多,允夫人狐疑地注視他好片刻。

  「她現在不在裡屋。」

  「她在哪裡?」

  「到後山去了,好像是去……」

  「抓蟲子?」

  允夫人愣了一下。「大人怎麼知道?」

  河永敬見主子沒有回答便逕自負手往後山的方向去,連忙跟上去,但主子走沒兩步又停下,回頭。

  「她叫什麼名字?」

  「韓芊卉。」允夫人遲疑一下。「您現在要去找她,大人?」

  「不行嗎?」

  「不是不行,但是她現在一定很……呃,邋遢……非常邋遢……非常非常邋遢……」

  哇,這麼邋遢?

  那主子一定不……咦咦咦?主子還是要去?這……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主子為什麼這麼急著要看看那個「非常非常邋遢」的女人?

  主子到底是哪裡不對勁了?



  七月的京畿,潮濕炎熱,但山裡頭綠蔭蓊鬱,向來比平地要爽冽幾分,遞布山間的瀑布與潺潺溪流更為這酷暑帶來沁人的涼意,蒼蔥的叢林中不時傳出悅耳的鳥鳴,野花競相怒放,彩蝶錦蛾忙忙碌碌地飛舞其間,幾隻羞怯的小兔子跳躍在嶙峋的奇巖上,與自然的山林生動地勾繪成一幅絕妙的畫,清新,舒暢。

  但偏偏就是有人不懂得欣賞這種自然美,兀自拿著一支粗陋的自製捕蟲網,潛伏在一株叢生的灌木旁,屏息地、耐心地、安靜地……

  「韓小……」

  憤怒的手猛然揚起來,很不客氣地比出「閉嘴」的手勢,再握緊拳頭揮了一下,意味:誰敢再出聲,小心她揍人!

  從頭到尾,手的主人都沒有看一眼出聲的人,片刻後,捕蟲網猛地一揮!

  「呀哈,終於被我抓到了吧!」

  韓芊卉迅速將網袋折轉、封口,不讓裡面的獵物逃逸,然後隔網用拇指和食指指尖壓捏獵物的胸部,獵物旋即窒死,她再小心翼翼地取出獵物,攤開在掌中,滿眼驚歎地仔細欣賞。

  「真行,居然給我抓到了阿波羅絹蝶,這可是未來會瀕臨絕種的大型絹蝶耶!嘖嘖,好美!」

  然後,也不管剛剛出聲的人是誰,她立刻伸過去獻寶。

  「瞧,這翅膀展開來起碼有八、九公分以上,夠大吧?還有,牠的前翅外緣半透明帶及亞緣黑帶都比較寬而明顯,後翅紅斑也比較大而鮮艷,所以這只必定是雌蝶。」

  她自顧自說完,又把手縮回去,珍而重之地放入自製的三角紙袋內。

  「不曉得能不能再抓到一隻雄……咦?」猛然抬頭,訝異地拚命眨眼。「你是誰?」敢情她現在才讓「有旁人」的概念進入腦子裡,剛才的話都不知道是對誰講的。

  對方輕笑一聲。「聽不出來我的聲音嗎?」

  呆了呆,韓芊卉猛然出指指住對方。「是你?」

  被她的食指很失禮地定定指住的是一個十分瀟灑的男人,身材高挑,起碼高了她一個頭以上,五官不算俊美,也不清秀,但非常清朗、非常有型,那種很帥氣的型,特別是他的眼神,非常深沉,透著一股不可言喻的蠱惑力,使她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被他的眼神鎖住拉不開,然後,她嚥了口唾沫,開始感到全身發熱。

  不曉得為什麼,他的眼神讓她聯想到黑夜裡的他,熱情、性感。

  雖然雪白色的深衣使他顯得格外高貴優雅,但他並不像一般朝鮮人那樣束起髮髻,而是放任一頭烏黑的發披在肩上,只將前面的頭髮往後梳用黑繩綁起來,幾許飄落的髮絲拂在臉上,看上去不但狂野,還有幾分慵懶頹廢的調調兒,而這三種氣質都跟熱情、性感無關,可是他的眼神就是會讓她感受到這兩種形容詞。

  見她看他看得癡了,他的唇角勾了起來,然後提起寬大的衣袖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污漬。

  「允夫人沒說錯,妳可真邋遢。」

  「呃?」韓芊卉眨了眨眼,「啊!」終於回過神來,趕緊退後一步,手忙腳亂的把塞在裙帶上的裙角扯下來拉直,再抓下黏在頭上的樹葉枯枝,又用自己的衣袖拚命揩乾淨沾在臉上的泥巴,最後低頭看看。「這樣可以了吧?」

  她的臉雖然擦乾淨了,衣裳卻髒得不得了,頭髮也亂了,卻只注意到衣服穿整齊了沒有?

  他的嘴角更上揚幾分,還故意上前扶起她的下頷,俯下眼在她臉上仔細端詳。

  「我看看。」

  修長的眉、杏圓的眸子、挺俏的鼻,雖然嘴巴有點大,但唇型輪廓非常迷人,雙頰兩抹陀紅,看上去非常動人、非常亮眼,亮眼得令他忍不住俯首在她唇瓣上親了一下。

  她抽了口氣,又退後一步摀住自己的嘴,滿眼吃驚,臉蛋通紅。

  他不禁哈哈大笑,笑得在不遠處等候的河永敬看得瞠目結舌,差點一頭跌進小溪裡頭去餵魚。

  「我已經親過妳不知多少回了,怎麼妳還會害羞?」

  「那……那不一樣……」韓芊卉結結巴巴地說。

  他有趣地俯視她尷尬的表情。「哦,怎麼不一樣?」

  「當時我看不見你,你也看不見我呀!」韓芊卉抗議似的衝口而出。

  「所以?」

  「所以?」她怔愣地重複,不明白他在所以什麼。

  瞧她又是一副茫然樣,他不由得又笑了。「我叫樸孝寧,妳可以叫我君之。」

  「君之?」為什麼突然講到這邊來?

  「我的字。」

  「原來是你的字。」除非是至交好友,否則韓國人一般是不直呼他人的名,就算是親兄弟,弟弟也不能直喊哥哥的名,這個爸爸早就告訴過她了,不過爸爸沒有字,幸好他還有英文名字可以讓人家叫。「我叫……」

  「韓芊卉,允夫人告訴我了。」

  「哦……」韓芊卉有點彆扭,都怪他,一直盯著她看,直勾勾的。「你……幹嘛這樣看我?」

  樸孝寧輕笑。「妳剛剛不也是這樣看我?」

  眸子馬上飛開,韓芊卉的臉又紅了。「我……我不是故意的。」奇怪,她今天怎麼老是覺得熱,中暑了嗎?

  「是嗎?」樸孝寧看似很高興。

  以為他不相信,韓芊卉忙作自我辯解。「真的,以前我都不會那樣。」這是她第一次變花癡……不對,是她第一次盯著男人看得目不轉睛。

  「也許,妳們村裡應該沒有多少男人讓妳看。」

  一聽他提起村子裡的事,韓芊卉的警覺心馬上升高,頭一個反應就是要設法把話題岔開,免得又凸槌。

  「你不是兩班士大夫嗎?為什麼沒有戴黑紗笠穿官服?

  真可惜,警覺心是夠了,反應也夠迅速,問出來的問題卻很有問題。

  樸孝寧怔了怔,繼而深深注視她一眼。「黑紗笠並不是官帽,也沒有人隨時隨地穿著官服。」但這回他並沒有再追問她為什麼會問出這種奇怪的問題。「還有,一般所謂的兩班並不專指官員,也包括官員的家族。」

  「咦?是這樣嗎?可是你是官吧?」

  「我是二品武官。」

  「耶?武官?」眸子驚奇地睜大了。「你打過仗?跟誰?」

  「倭人。」

  「原來是日本啊!」可是,朝鮮是在這時候和日本打仗嗎?

  「日本?」

  「呃……」該死,她怎麼老是這樣漫不經心的!「我是說,我也不喜歡男人戴黑紗笠。」看上去真的很滑稽。

  「為什麼?」

  「很可笑。」

  「……為什麼?」

  「……因為我那麼覺得。」

  樸孝寧挑挑眉,但沒再追問下去。

  不遠處的河永敬聽到這裡,不知為何突然產生一種詭異的預感。

  主子不會再戴黑紗笠了。

  不過,預感歸預感,現實是現實,主子真有可能為了那個女人違反一般人的習慣嗎?

  「不過,我覺得男人束髮髻更可笑!」不是她故意挑毛病,真的,但是二十一世紀的男人什麼髮型都有,就是沒人束髮髻,看不習慣的東西當然會覺得滑稽,這也不能怪她。「你這樣就很好看,她上下打量他。「很酷、很帥!」

  「酷?帥?」

  韓芊卉聳聳肩。「不懂就算了。」

  樸孝寧凝視她片刻。

  「我並不都是這樣,只有在府裡,練武的時候,以及這裡,在這幾種沒有外人的場合裡,我才能夠這麼隨意,一旦出門還是得束髮髻。」

  「這樣啊……」韓芊卉歪著腦袋盯住他,努力在腦海裡想像他束起髮髻會是什麼模樣,片刻後驀地皺起兩道眉搖搖頭。「可笑!幸好我不必看見你那種樣子,不然我一定笑場。」

  「……笑場?」

  韓芊卉頑皮地對他吐吐舌頭。「嘲笑你!」

  樸孝寧雙眉又挑起來了。「妳敢嘲笑我?」

  「為什麼不敢?」韓芊卉奇怪地反問。「不想讓人嘲笑就別做可笑的事嘛!」

  樸孝寧的眼神很奇異,又定定地盯住她看了一會兒後,突然問:「要回去了嗎?」

  「啊,對喔!」一經提醒,韓芊卉急忙看了一下天色,「差不多了,」然後開始整理東西。「我得在這些蟲子變硬之前做好牠們。」

  樸孝寧招手喚來河永敬,把所有東西一古腦全交給他拿。

  「做什麼?」

  沒注意聽他的問題,韓芊卉好奇地打量河永敬。「他是誰?」

  「河永敬,我的僕人。」樸孝寧回道。「妳剛剛說要做什麼?」

  「僕人啊……」韓芊卉俏皮地皺皺鼻子。「我也有婢女伺候,可是除了整理房間,我都叫她們離我遠一點,免得妨礙我做事。」她家也有傭人,可沒有像這樣跟屁蟲似的跟前跟後,走慢一點還會被踩到後腳跟,轉身太用力也會面對面撞上,煩死人了!

  「……妳剛剛說要拿那些蟲子做什麼?」

  不過這時代的大爺們沒僕人跟在後頭好像很沒面子,更何況……

  「你只有一個僕人伺候,夠嗎?」他是二品武官不是嗎?才一個僕人而已,哪夠排場。

  「夠了。」樸孝寧非常有耐心地回答她,然後搶在她又問出更無聊的問題之前,第四次問出同樣的問題--內容一樣,措辭卻越拉越長。「請問妳剛剛到底說要拿那些蟲子做什麼?」

  他的聲調並沒有火氣,不過絕對比之前要大聲得多,這樣終於成功地拉回韓芊卉的注意力。

  「嗯?剛剛?」韓芊卉歪著腦袋想了一下。「啊,做標本嘛!」

  「標本是什麼?」

  「就是……」這時候的朝鮮並沒有「標本」這種名詞,樸孝寧聽不懂也不奇怪,可是……「標本。」她又該怎麼解釋?

  「……我換個方式問好了,妳要如何處理那些蟲子?」

  「……把牠們做成標本。」

  「……」



  想要明白標本到底是什麼,最好親自看個分明,所以樸孝寧就親自去看看韓芊卉到底把那些蟲怎麼了,沒想到竟然被韓芊卉順手抓去當助手,不但要幫她仿標本,還要幫她抓蟲,又要挨罵……

  「哦,拜託,告訴過你多少次了,輕一點嘛!白癡,不要老是捏碎牠們啦!」

  「笨蛋,翅膀又破了啦!」

  「雄的,雄的,我要雄的,你幹嘛又抓雌的啦,豬頭!」

  白癡?笨蛋?豬頭?

  河永敬看著主子啼笑皆非地放掉手上的蛾,不禁暗暗替主子叫屈。

  大人哪裡會知道什麼是雄的,什麼是雌的,包括他在內,除了韓芊卉之外,在其它人眼裡,每一隻蟲都是長一樣的呀!

  他只確定自己是「雄」的。

  但奇怪的是,就算要做抓蟲子這種幼稚又無聊的事,就算會被罵,主子依然脾氣好好的任她使喚,由她怒罵,而且還一副樂此不疲的模樣,使得他忍不住開始懷疑主子是不是有被虐狂?

  不過,這樣半個月下來,主子總算學會該怎麼正確地抓蟲子,該如何細心做出標本,他想那個女人該沒話說了吧?

  沒想到主子照樣挨罵,因為主子還是分不清雌雄。

  那種事誰會呀!

  「大人,這天好悶,您還是休息一下吧!」別老是乖乖任由那個女人使喚嘛!

  可是樸孝寧根本不理會他的體貼,把忠僕的關懷當驢肝肺,反倒是韓芊卉深有同感地予以回應。

  「對喔!怎麼這幾天特別悶呢?」揮著汗水,她喃喃咕噥。

  「是暴風雨要來了吧!」樸孝寧也拿衣袖拭額頭,他的白深衣早就變成花布了。「渴了?」他問,並順手把河永敬甫拿給他的水囊遞給她。

  韓芊卉喝了一大口,然後找了個避風處就地坐下,又喝了好幾口才還給樸孝寧,後者同樣就著草地盤腿而坐,不嫌髒,也不貪舒適,模樣跟她一樣自在,看上去實在非常灑脫。

  「大人,我帶了些鬆糕來,您要不要吃點?」

  「不用。」

  「水篸蜜餞?」

  「那麼甜的東西,越吃越渴,你自個兒享受吧!」

  兩臂環住曲起的雙膝,下巴放在膝頭上,韓芊卉無意識地盯著那雙開開闔闔的唇瓣,不知不覺又楞楞發起呆來。

  自第一回見面開始,她就常常這樣不自覺地望著他發呆,而且每一次都會覺得他比上一次更好看,不論是骨架、身體比例或臉型五官,甚至每一個動作舉止,全部都越來越好看。

  這個男人肯定有很多偷偷愛戀他的仰慕者,只要他隨便勾勾眼神,保證馬上圍過來一大拖拉庫的女人壓扁他。

  尤其是他的脾氣也出乎意料之外的好……不,他根本是沒脾氣,又非常體貼,言談幽默風趣,如果她爸爸是像他這種韓國男人,媽媽一定捨不得和爸爸離婚,可惜爸爸是個典型的大沙豬,他的優點爸爸都沒有,真不曉得當初媽媽是如何愛上爸爸的。

  或者是爸爸原先也有,但婚後就鎖進保險箱裡,捨不得拿出來現?

  話說回來,有這麼出色的好丈夫,他老婆為什麼沒有愛上他,反而去找別的男人呢?

  不會是跟她媽媽一樣,爸爸在外面玩過一回,所以媽媽也要找個男人玩一次;他娶了妾,所以他老婆也要找個情夫?

  不對,他說他老婆婚前就墮過胎了,因此這種說法並不符合事實。

  難不成是他老婆天生犯賤?

  還是婚前就有相愛的人,因為無法忘情,所以婚後繼續偷偷來往?

  或者是……

  「我的臉髒了嗎?」

  「嗄?」

  想像力正在天馬行空的盡情發揮,不料中途驀然橫進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超沒禮貌的打斷她的創造力,韓芊卉很不爽的正想飆一飆表現一下她的氣魄,誰知凶巴巴的眸子一瞪起來,第一眼注意到的竟是浮漾在樸孝寧唇畔的笑,揶揄的、戲謔的笑,她不覺臉上又熱了起來,立刻尷尬地別開眼。

  「呃,沒……沒有。」真丟臉,又被他抓到她在盯著他看了。

  見她雙頰浮上兩朵迷人的紅暈,樸孝寧笑容抹深,「沒有嗎?」那張表情越來越曖昧的臉龐悄悄俯向她。「妳倒是有。」

  「耶?真的?哪裡?」韓芊卉下意識抹起臉來。

  他的唇瓣停在她耳邊。「嘴。」

  「呃?」尚未意識到他的下良意圖,韓芊卉已被推倒在草地上,有力的身軀隨即山崩似的壓上來,她吃驚地抽了口氣,腦袋裡思考齒輪才剛開始轉動,「你……」嘴也被堵住了。

  在這種荒郊野外,她又是被強行壓倒在地,是不是應該叫一聲「強暴」應景一下比較符合這幕場景呢?

  不過,在這種情況下最感困擾的不是韓芊卉,而是河永敬,他張口結舌地看著主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壓在那女人身上,一隻手忙著扒那女人的衣裳,一隻手往後朝他胡亂比了比--如果不是跟了主子十三年,誰看得懂!

  不是吧?主人要在這裡……

  還要他守著?

  河永敬環顧四周,哭笑不得。

  守哪裡?四面八方都隨時可能有人闖過來,究竟要他守哪裡?

  主子是不是忘了他只有一個人了?

  但是主子的命令不能不遵從,所以河永敬只好抱著腦袋傷腦筋,尋思該如何把自己分成一十二個,突然有顆小石子飛過來砸在他的屁股上,不用問,某人在警告他了,他慌忙拔腿就跑。

  是是是,他守!他守!

  但是……

  到底要他守哪裡嘛!

天使長(十級)

充實自己,愛自己。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家庭生活顧問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10-5-1 19:03:4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朝鮮半島的夏季是五月到七月,七月底酷熱的高溫逐漸結束,八月初左右會有狂風和暴雨相伴的颱風過境,待暴雨結束之後,楓葉便會開始變色,正式宣告秋天的降臨。

  「煩死了、煩死了,暴風都過了,這場雨到底還要下到什麼時候嘛!」

  月廊下,雨水彷彿銀簾般垂掛在屋簷,韓芊卉拎著裙子煩躁地走來走去,什麼事也不能做,這裡又沒有室內健身器材,她快悶死了!

  「看這雨勢,我看起碼要一整天吧!」

  「一整天?天哪,還要我悶在屋裡一整天,不如讓我死了吧!」

  樸孝寧雙臂環胸倚在柱旁,滿眼興味地看著韓芊卉誇張地舉臂高喊,唇畔綻出愉快的笑靨,很明顯地流露出對她那種真性情的喜愛。

  從第一夜開始,她都是那麼爽直地表現出自己的心情。

  片刻後,他勾勾手指頭把河永敬勾過來,俯首對他耳語數句,河永敬吃驚地瞠大眼,

  樸孝寧不悅地瞇起眸子,威稜之態盡展,河永敬心頭一懍,忙下迭哈腰退開,匆匆忙忙

  到前頭捨廊齋去。

  回過頭來,樸孝寧又恢復溫和的表情,慢吞吞走過去自身後環住韓芊卉,將下顎親暱地靠在她頭上。

  「妳可以做做女紅呀!」

  「做女紅?」那是什麼?「我不會。」

  「繡花?」

  「繡花?」滑稽的咧一下嘴。「也不會。」

  「畫畫?」

  「畫畫?」搖頭。「那更不會。」

  「……我們來寫字吧!」

  「寫字?」毛筆字?「不會。」

  「……下棋?」

  「不會。」

  「……作詩?」

  「不會。」

  「……茶藝?」

  「不會。」

  「……我叫河永敬摘花來給妳插?」

  「不會。」

  「……妳到底會什麼?」

  「……做標本。」

  至少以目前的環境而言,她只能抓昆蟲做標本,如果是有翅膀的昆蟲,還必須是那種可以用手捏死的蟲,需要用到毒瓶的就不能抓,不然會破壞牠們的完整性,抓到了也沒用。

  待大致上知道有哪些昆蟲之後,她就要開始抓幼蟲來飼養以觀察牠們的生態循環,特別是那些將來會瀕臨滅絕的品種,她或許可以查出是什麼因素導致牠們面臨滅種的危機。

  「難怪妳會這麼無聊。」樸孝寧喃喃道。「看書吧!這妳總該會吧?」

  看書?韓芊卉不以為然地皺皺鼻子。這時候的書有什麼好看的?

  歷史學家也許會喜歡,文學家也可能會喜歡,但身為生物學家的她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大人,廚房婢女送茶點來了。」

  聞聲,韓芊卉移過視線去,見河永敬恭謹肅立,身上有點濕,後邊放著好幾件行李。

  「那是什麼?」

  河永敬望向主子,樸孝寧聳聳肩。

  「我的行李。」

  「咦?」韓芊卉驚訝失聲。「你要回去了?」隨著驚呼聲,她臉上立刻浮滿一片悵然、失望與不捨,充分顯露出對他的眷戀,不過,她自己好像沒有自覺。

  相反的,入目她的表情,樸孝寧即揚起一抹欣悅的笑。

  「不,我要搬到妳這裡來住。」

  「耶?」韓芊卉的驚呼聲更大。「你要搬到這裡來住?但,這不合規矩吧?」

  男人住捨廊齋,女人與小孩住裡屋,這種事是有嚴格規制的,他卻要明知故犯地破壞這種規制,為什麼?

  「我們現在做的事也不合規制。」

  「……說的也是。」

  於是,樸孝寧挑上韓芊卉隔壁的廂房,兩人相對盤腿坐下來喝茶吃糕點,一邊看河永敬忙著把行李整理進來。

  「咦?」半口茶都還沒喝進嘴,只聞到那股香氣,韓芊卉便驚訝地望住手上的茶杯。「原來是這個呀!」淡綠如玉的茶色,茶香中還有天然的果花香,風味醇厚甜美,光是聞香氣就夠令人陶醉了。

  「什麼?」

  「第一天晚上我就聞到你嘴裡有一股香氣,一直在猜那到底是什麼香,原來是這個。」說著,她大大喝了一口,然後咂舌讚歎。「天哪!真是有夠香,果然是這個沒錯,這樣一來,以後我就不一定要親到你才能享受這種香味了。」

  她沒注意到自己說了些什麼,還一副很得意的樣子,樸孝寧不禁啞然失笑,同時又向一旁偷笑的河永敬瞪去一眼。

  喝了好幾口,韓芊卉忽地停住,凝目望住堆放在樸孝寧身邊的幾本書。

  「那個……」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那應該是……「是什麼?」

  樸孝寧順手拿給她。「這個我想妳應該看不……」

  「哎呀,真的是英文書耶!」放下茶杯,韓芊卉翻了幾頁,「沒想到你也會看這種書……」停住,看了片刻,笑起來。「哈哈哈,原來歐洲人到現在還是用手抓食物吃啊!嘖嘖,比東方人落後嘛!」

  再翻,又看,再次失笑。「真不敢相信,原來歐洲教士從不洗澡!」繼續翻,停住,笑容消失。「好殘忍,沒想到菲利普伯爵夫人是被……」抬眸,驟然噤聲,狐疑地來回看那兩個大眼瞪住她的人。「幹嘛?」

  為什麼他們倆都是一臉以為吃下蜜棗,結果卻是苦瓜的表情?

  樸孝寧雙眉聳起。「妳看得懂?」

  韓芊卉哼了哼。「奇怪了,你可以看得懂,為什麼我就不能看得懂?」

  慢吞吞地,「不,我看不懂,」樸孝寧很老實地承認。

  韓芊卉錯愕地一怔。「耶?」

  「我是在摸索,上面有圖,我正在設法猜測它可能是在說什麼……」他拿起另一本書,翻開有圖畫的頁面。

  「事實上,整個朝鮮國裡真正看得懂這種文字的一個也沒有,或許有一、兩個可以看懂一些,但也要認真研究半天才能約略說出大意,我就是根據他們說的大意來猜測,但是天知道他們是不是胡亂謅,就算他們亂說我也不知道,因為沒有人可以像妳這樣一看就知道它在說什麼。」

  有好半天,韓芊卉與樸孝寧兩人大眼瞪小眼,表情越來越僵硬,忽地,她把書扔回給他,全面翻供。

  「對不起,我看不懂。」然後若無其事地喝茶吃糕點。

  樸孝寧注視她片刻,倏地使了一下眼色讓河永敬退下,再把所有英文書放到她面前。

  「芊卉。」

  「幹嘛?」

  「我不會追問妳如何懂那種文字,只想請妳教我。」

  沉默了好半晌,韓芊卉始終看也不看他一眼,但她開口了。

  「你們不是也有譯官?」

  「當然有,但他們懂倭語、漢語、暹羅語、八兒國語、久邊語、琉球語、爪哇語,就是沒有一個精通這種語言文字。」

  「你又為什麼想看懂它?」

  「我認為他們有很多東西值得我們學習。」

  又靜默片刻,韓芊卉才翻起面前的書。

  「這些是從哪裡來的?」

  「有兩艘西洋商船漂流到濟州,這是船上的東西。」

  西洋商船漂流到濟州?

  怪了,這應該是十七世紀的事呀!難道英國人提前到亞洲來了?

  「原來是船員的書,難怪會有這種遊記。」韓芊卉喃喃道。「也許你應該到大明朝去找,說不定可以找到漢文翻譯本。」

  「我想自己學這種文宇。」樸孝寧堅持道。「這些書的內容究竟是什麼?」

  拿起第一本,「西洋風俗……」韓芊卉說,放在一旁,再拿起另一本,「天主教書籍……」放下,又拿起第三本。「天文學……航海學……數學……科學儀器製作……還有醫學。」

  「總算能確定它們到底是什麼書了。」樸孝寧苦笑,再問:「妳認為他們比我們朝鮮人進步嗎?」

  「並不是全部,但某些地方的確是。譬如……」韓芊卉又拿起其中一本,「科學儀器製作,這種東西朝鮮根本沒有,但缺少某些儀器,我的工作根本無法深入。所以……她沉吟一下。「我跟你條件交換吧!」

  「什麼條件?」

  「我教你英文,而這個……」她搖搖手中的書。「我會翻譯好,請你幫我拿給專人做,我真的很想要這些儀器。」

  「成交!」一秒鐘也沒耽擱,樸孝寧立刻同意了。

  於是,從這天起,韓芊卉開始教授樸孝寧英文,不但教他英文字,也順便教他說英文,因為樸孝寧很聰明,很認真,也很好學,時常會在教授中途插進來問一些相關連的問題。

  如果他是二十一世紀的人,肯定會認真念到博士,說不定還能成為知名學者,可惜他不是,所以只能窩在這裡由她這個天才生物學家從最基本的開始教授起,倘若他願意的話,她可以教他更多,但前提是--

  他必須自己開口提出要求。



  入秋後,楓葉依序轉紅,一棵棵紅得像血寶石的楓樹,一株株金黃耀眼的銀杏,滿山滿谷,放眼看去俱是一片艷麗絢爛的楓紅杏黃,襯著險峻秀朗的巖群峭壁,涓涓清澈的溪流,使得楓紅景致更為迷人,更教人驚艷不已。

  「芊卉?」

  注意到剛剛還在到處走動的韓芊卉突然像根木樁似的釘在某株樹幹前,樸孝寧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她沒有動,也沒有任何回應,於是他趕緊向河永敬擺了一下不准動的手勢,然後屏息等待。

  半晌後,韓芊卉閃電般出手,猛然攫住樹幹上的什麼東西,然後像個孩子似的又叫又笑。

  「抓到了!抓到了!」她興奮地把抓到的東西呈現到樸孝寧眼前。「瞧,金吉丁,很漂亮對不對?告訴你,牠可是吉丁甲中色彩最艷麗的一種,不要說抓到,見也很難見得到呢!」

  樸孝寧附和地點頭贊同,兩眼卻盈滿困惑,根本就不懂她在說什麼。

  韓芊卉寶貝兮兮地把手中的昆蟲放入河永敬提著的木箱子裡,再繼續朝另一頭走去,東張西望。

  「剛剛那是雄的,如果能再找到一隻雌的就太好了。」

  樸孝寧跟在她身邊。「芊卉,我想請問一下。」

  「什麼?」

  樸孝寧往不遠處的溪水瞄了一下。

  「我注意到了,妳總是避開水,為什麼呢?」

  「我怕水。」韓芊卉漫不經心地說,注意力依然集中在周圍。

  「怕水?」

  「我曾經差點淹死……」說到這裡,她突然停下腳步,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再瞅向他。「你……會游水吧?」

  「當然。」

  韓芊卉點點頭,然後望向水潭,半晌後,她才下定決心似的說:「教我!」

  眸中猝然湧現讚佩的眼神,「可以。」樸孝寧說。「妳真有勇氣。」

  韓芊卉聳聳肩。「不是我有勇氣,而是身為科學家,頭一個要遵守的原則就是同樣的錯誤絕不再犯,為了遵守這項原則,我一定要學會游泳,才能避免陷入同樣的危險。」

  所以,自這天開始,除了抓蟲子以外,他們又多了一項活動,時間也因此變得有點緊湊了。

  白天,他們在山裡忙,黃昏前回到宅子裡,韓芊卉又要忙著處理抓來的昆蟲,還要教他英文以及翻譯那本原文的《儀器製作》,百般忙碌之下,她卻更顯得精力充沛,興致高昂。

  閒閒喂蚊子的日子實在不適合她。

  而樸孝寧也興致勃勃的陪她山前山後、山上山下的到處跑,像兩個不知憂愁的小頑童,忘卻現實所有的一切,兀自沉浸在他們自己的世界裡,辛苦、忙碌,但愉快,而且無拘無束,渾然不覺時間的流逝。

  韓芊卉不覺得,樸孝寧也不覺得,直至初雪來臨,他們仍然沒有想到要關心一下「正事」。

  她到底懷孕了沒有?



  通常地勢越高雪就來得越早,所以山裡頭總是比平地早一步迎接落雪的來臨。

  這一夜,山裡的初雪就在默無聲息中悄然降臨,紛紛飛飛下了一整夜,毫下留情地掩去了所有色彩,只餘下一片雪白的銀世界。

  「河永敬!」

  聽出主子吼聲裡的焦慮,河永敬一步也不敢慢地衝來報到,赫然見到主子竟然光不溜丟地站在月廊下--就在這大冷天裡!

  「大人,您怎麼……」

  「小姐呢?」

  「下雪了,大人,小姐跑去玩雪了。」

  「玩雪?」樸孝寧好似鬆了一口氣。「怎地不叫我?」

  「小姐說您睡得好熟,叫我不要吵醒您。」

  樸孝寧蹙了一下眉,隨即回身進房,河永敬急忙跟隨在後面,準備伺候主子梳洗穿衣。

  「她有沒有說要往哪個方向去?」

  「往上,大人,小姐說越往上雪越深,所以她要往上攀……」



  從看到第一堆雪堆開始,韓芊卉就忍不住想要看到更多更多的雪,於是一直一直往上爬,直到眼前豁然呈現一整片純樸又壯觀的銀白色山野,她才讚歎地止住腳步。

  呆然片刻後,她突然尖叫著撲上前捧起滿手雪飛灑出去,跑著、笑著,快樂得不得了。

  在這一剎那,她彷彿又回到瑞士,那少女峰上的迷人雪景是存在她腦海中最深刻的記憶,她沒想過要學游泳,卻愛死了滑雪,當她的研究遇上瓶頸時,她就會上滑雪場去滑個痛快,再回研究所時,那所謂的瓶頸早已消失無蹤。

  此刻,她就如同當時一樣,丟開腦中所有思緒,盡情讓自己沉浸在無憂無慮的嬉樂之中,唱著銀色聖誕,一面堆徹雪人,最後還把自己的外衣和長裙奉獻出來穿到雪人身上,然後雙臂環胸抱住自己,一邊發抖一邊還開懷大笑。

  「那衣服你穿起來比我好看呢!」

  她玩得實在太快活了,以至於全然沒注意到自她來到這裡之後,一直有人隱身在一旁偷窺她。

  「妳不冷嗎?」

  笑聲驟止,韓芊卉猛然回身--男人的聲音不奇怪,令人起警覺心的是,那是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你是誰?」

  那是個年歲、個頭都與樸孝寧不相上下,看上去卻比樸孝寧更粗獷的男人,滿頭亂髮只用一條寬皮帶齊額勒住,手上還抓著一把劍,兩眼正滿盈欣賞和興味的上下打量她。

  「金振宇,妳呢?」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這個男人並不令人討厭,但她不認為自己可以隨便告訴人家自己的名字,就算是二十一世紀也一樣,何況這還是個保守的時代。

  「因為我告訴妳我是誰了。」

  「那是你自己願意告訴我的,干我屁事!」

  金振宇揚了一下眉,驀而放聲大笑。

  「果然如同我所猜測般是個率直又火爆的女人,我喜歡!」

  韓芊卉對他吐了一下舌頭。「那也是你自己的事,恕我不奉陪了。」

  眼中異采倏閃,金振宇驀然上前一步擋住她的去路,盯住她的唇瓣不放。

  「妳知道妳的嘴很誘人嗎?」

  韓芊卉忙退後一步,恰好背貼住雪人。「那是我的事。」現在才覺得自己只穿著白內衣和白裡裙好像不太妥當。

  「告訴我妳的名字。」

  「不要!」這個男人並不令人討厭,卻教人感到十足的危險。

  金振宇又上前半步,幾乎要貼在她身上。「告訴我妳的名字。」

  韓芊卉深吸了口氣,「不要!」聲未落,人便往旁邊一閃,打算趁他不注意落跑,沒想到才衝出一步便被他抓住手臂,而且還不巧撞到了她的胸部,她不由得怒火上升,空著的另一手立刻甩出去,外加破口大罵。

  「不要臉,我還以為你是個正人君子,原來只是個專吃豆腐的痞子!」

  金振宇臉頰上很快便浮起一副清晰的紅色掌印,可見韓芊卉下手有多憤怒,但他卻毫不在意地繼續盯住她,心下只覺得她越是憤怒,就越是嫵媚。

  「告訴我妳的名字,我就放妳走。」

  韓芊卉眼一瞇,驀然抬腳踢出去--朝他的下半身。

  金振宇輕笑,「好狠!」隨手一格便擋開了。

  韓芊卉奮力要拉回自己的手不得,氣得又甩出另一記耳光,但這回金振宇沒讓她得逞,輕而易舉抓住她甩到半途的手,這下子她雙腕都落在他手裡了,不過韓芊卉是不懂得放棄這兩個字眼的,想都沒想,頭一低便往他手上咬去,他立刻放開一手轉而揪住她的髮辮。

  「依據我的經驗……」金振宇慢吞吞地說,一面仔細端詳她的五官,眼底更是欣賞。

  「越是倔強的女人,越是需要用強硬的手段,我想,我就先來嘗嘗妳的唇的滋味如何,或許妳也會覺得我不錯喲!」

  「想都別想!」韓芊卉馬上用被放開的手推拒他的臉俯下來。

  但,就如同她自己所說的,女人再如何鍛煉依然比不上男人的力氣,無論她如何掙扎都是枉然。

  就在金振宇即將得逞,韓芊卉正憤怒地思考要如何把對方的舌頭一口咬下來之際,忽地,金振宇猛然推開她,她措手不及地仰天跌在雪人身上再滑到雪地上去,滿面錯愕與茫然。

  現在是怎樣?他良心發現了?

  待她回過神來,卻更是目瞪口呆。「上帝,現在是在上演中國武俠片嗎?」是國產片還是港產片?不對,現在是在韓國,應該是韓產片,而且是現場播出,不能NG的!

  雪地上,兩條人影在翻飛、在騰躍,掌影繽紛交錯如織,時而擊起一蓬蓬雪花飄揚,猝分又合,猝合又分,戰得難分難解,鬥得天昏地暗。

  韓芊卉一雙眼不停地上下左右滾動,卻仍趕不上雙方的身影,她想看看到底是誰和誰在打,卻只看得眼花撩亂、頭昏腦脹,最後只瞧見兩卷風撲來撲去,撲得她眼睛都暈了。

  甩甩頭,她決定不看了,趕快穿好衣服蹺頭才是正事兒。

  不想她甫穿好衣裳正打算走人之際,打鬥中的其中一人卻突然喊過來。

  「別走!」

  韓芊卉一怔,愕然回眸。「君之?」她不可思議地喃喃道。「是他?」他竟然會武功?那種她以為是虛構的東西?

  她立刻凝聚目力拚命想看清楚哪一個才是他。

  但是,她看得出來才叫有鬼,除了兩團模糊的影子,她什麼也瞧不清楚。「到底是哪一個?」就在她困惑地喃喃問自己的時候,那兩團模糊的影子中猝然寒光一閃,她立刻想起金振宇有劍,但樸孝寧沒有。

  沒劍的人怎麼打得過有劍的人?

  毫不猶豫地,她馬上拔腿往前衝過去。「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啊!」

  就算那兩人還想繼續打下去,她這麼一衝過來,那兩人也不敢再打下去了。一聲砰然巨響之後,兩條人影驟然分開來。韓芊卉停下來左右看了一下,隨即朝左邊跑去,撲向左邊的人抱住他的腰際。

  「他有劍啊!你怎麼可以再和他打下去。」

  樸孝寧一手環住她,「妳沒事吧?」兩眼仍與對面的人緊緊相對而視,目光嚴酷冷峻,毫不稍瞬。

  「沒事!沒事!」韓芊卉忙道。「你及時趕到,什麼事都沒有。」

  「妳不應該自己一個人出來的。」

  「我哪裡知道會有別人嘛!」

  樸孝寧環住她的手臂緊了緊,再推開她,把自己身上的毛裡皮袍脫下來給她。「穿上。」待她穿好後,他又探臂將她納回懷裡護住,因為對面的人走近來了。

  金振宇看看躲在樸孝寧懷裡的韓芊卉,再拾高視線對上樸孝寧嚴峻的目光。

  「你的女人?」

  「沒錯。」

  「原來是有主的,嘖,真可惜!」金振宇咕噥著,滿面惋惜之色。「我勸你,如果珍惜她的話,別再放她一個人亂跑,倘若她不是你的,要她的男人可多的是,我就是一個!」

  樸孝寧的眼瞇了起來。「永遠別想!」

  金振宇聳聳肩,唰一下收回劍,然後把劍搭在肩頭上,轉身,舉手揮了揮,瀟灑地大步離去。

  雖然誰也沒說,但是他心裡清楚得很,他打不過對方,才會被迫拔出劍來。

  真令人意外,中原已少有人能敵得過他,他卻在朝鮮吃了癟,這事若是讓師父知道,不曉得會不會逼他回山去重新修習呢?

  「以後不要再自己一個人跑出來了!」樸孝寧也攬著韓芊卉往回走。

  「好嘛!」韓芊卉嘟囔。「其實他也不像是壞人呀!你不覺得你們很像嗎?」

  「我們?」樸孝寧聳高了眉。「很像?」

  「不是說五官像啦,是氣質啦,你們都是很酷,很帥的人,只不過你比他俊朗,但他比你性格,都超有型的。」

  她說的高興,樸孝寧卻聽得臉色開始往下沉。

  「妳忘了剛剛他想做什麼嗎?」

  「我知道,但我想他只是想親親我,其它什麼也不會做。」

  「如果他想做的更多呢?」

  「那我就把他的舌頭咬下來!」

  聽她毫不遲疑地這麼回答,樸孝寧的表情才逐漸舒緩過來。

  「總之,以後不要再自己一個人跑出來了。」

  不過,最重要的不是這件事,而是……

  樸孝寧回眸瞥一眼金振宇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地陷入深沉的思緒之中。

  永遠別想……嗎?



  夜深沉,屋外雪花無聲的飄落,廂房內,角落邊兒,燭燈輕漾,散發出迷濛暈淡的光芒,柔和又溫暖地灑落在平鋪於地板上的床被,還有床被上的人。

  「妳真美!」

  純男性的手指輕輕自優美的曲線上滑下去,她的肌膚不像一般貴族小姐那樣蒼白,而是健康的、細膩的膚色,沒有一絲贅肉,是自然形成的迷人身材,最完美的女性胴體典範。

  「又美又柔軟。」他的手停駐在依然平坦的小腹上。

  「你也不差呀!」

  純女性的柔荑則俏悄地由緊窄的臀部往上攀,爬過強勁的腰際,到達結實的背肌,他的身材更不像一般貴族公子那樣斯文瘦弱,而是挺拔的、有力的,是最有魅力的男性本錢。

  「又精悍又……嗯哼,強壯!」她的手流連在最硬挺的部位。

  兩聲輕笑,於是,四唇悄悄貼合,緊緊交纏,在激情中喘息呻吟,在纏綿中釋放出彼此的熱情。

  良久,一切歸於靜寂,濃濃的愛慾氣息卻依然飄散在空氣中,揮之不去,驅之不散,燭火不知何時熄滅了,黑暗裡,兩條人影仍舊相互交纏著,捨不得分,捨不得離。

  「芊卉……」

  「別吵,今天我要早點睡,明天應該會暖和一點,我要再去找冬螢,就不信我找不到!」

  「……妳只要回答我一個問題就好。」

  「嗯?」

  「妳願不願意……、呃,我是說……唔,算了,過幾天再說吧!」

  「奇怪的人。沒事了?」

  「嗯!」

  「那我可以睡了?」

  「妳睡吧!」

  她很快便睡著了。

  他卻始終睜大著兩眼望著屋頂,神情越來越凝肅,越來越陰鬱。

  如果他是在思考某件事的話,那件事一定相當嚴重、相當複雜,致使他在闔眼入睡之前,眸中的冷芒陰騖得令人不寒而慄,就像……

  劊子手。

天使長(十級)

充實自己,愛自己。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家庭生活顧問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10-5-1 19:10:3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夢幻般的白色浪漫終究敵不過刺骨的寒風,在冷得兩排牙齒忙著打架,凍得連皮膚都失去知覺,甚至呼口氣都可能會瞬間結冰在嘴邊的時候,有再大的興致也會被冰凍。

  幸好朝鮮半島的冬天有個特徵:三寒四暖,在連續三天的酷寒之後,必定有四天的溫暖讓人喘息,在這四天裡,還是可以吃飽飽穿暖暖的出門,看是要透透空氣或玩雪都可以,甚至是抓蟲……呃,如果找得到的話,不過就算找不到,韓芊卉也不會輕易放棄。

  科學家的字典裡是沒有放棄這種詞的。

  即使如此,科學家也擺脫不了現實的殘酷,這天,冬至前十天,一個大雪紛飛的寒峭午後,允夫人的奴婢來傳話了。

  「小姐,允夫人有事找您,請您到她的廂房一趟。」

  「咦?她從村裡回來啦?」

  入秋前,允夫人就回到女娘村去了,臨走前還吩咐韓芊卉「有消息」的話要立刻通知她,現在還沒有人通知她,她卻先回來了,不知是為何?

  「是的,她有事找您。」

  「哦!好,請等一下。」壓下滿懷的疑惑,韓芊卉轉向樸孝寧吩咐。「君之,先幫我把那些昆蟲標本分類整理一下,小心別讓牠們掉出來了,還有,那些記錄你不要動,我會自己整理。」

  她的口氣很隨便,樸孝寧卻一點也不介意地在她離開後按照她的吩咐整理那些昆蟲標本,反倒是河永敬有意見。

  「實在看不下去了,大人,韓小姐越來越無禮了,您怎能任由她……」才說到這裡,冷凝的眼突然橫掃千軍的怒劈過來,唰一不就把河永敬的話砍斷,他不覺抽了口氣,背脊發寒,猛吞口水。

  「不,一點兒也不無禮,呃,我是說,韓小姐那種親切自在的態度實在很難得,難怪大人會喜歡,對,難怪大人會喜歡!」暴風太狂猛,不能不見風轉舵。

  冷凝的目光立刻升溫至正常,再徐徐收回去,轉注於那些僵死的蟲。

  河永敬暗暗甩去一頭冷汗。

  原來如此,主子就是愛她那種坦直爽快的性情,像那樣從不把主子當一回事,甚至連一點恭敬的態度都沒有,好像彼此都是平等的,誰也不高誰一等,總是那麼自在,那麼隨意;心情好就哇啦哇啦叫給大家聽,不爽就暴跳如雷,她可是唯一僅有的一個。

  原來主子喜歡那種女人,的確少見……不,是沒見過。

  一般女人就算個性再爽朗,面對兩班士大夫總還是有些敬畏,或者基於父母的教導,對男人多少也會避諱一二,抑或者像夫人那樣,雖然暗地裡把主子當蟲子一樣擺弄,表面上的恭謹馴服可還是有模有樣滿道地的。

  但韓小姐全然沒有那些顧忌,也不會裝模作樣,他沒見過這種女人,事實上,他也沒見過主子對任何一個女人如此包容、如此寬待,這種情況好像不太妙喔!

  大人忘了韓小姐只是一個替身嗎?



  「允夫人,聽說妳有事找我?」

  允夫人瞟韓芊卉一眼,繼續慢條斯理地捻粉入香爐內,然後擦擦手,喝口茶,再曲起右膝,把手臂擱在上頭,嚴肅地凝住盤腿坐在對面的女人。

  「妳懷孕了嗎?」

  韓芊卉愣了一下,「呃,這個……」然後有點不好意思地搔頭想了一下。「我沒注意,不過,好像有一個月沒來了……呃,還是兩個月……三個月?」

  怎麼也沒想到她竟會說出這種不負責任的回答,而且還敢說得如此滿不在乎,允夫人頓時傻眼,不敢置信地瞪住她好半天,然後白眼一翻,搖搖頭,無奈地歎了口氣。

  「算了,就當是一個月吧!確定一點比較好。那麼,再有一個月沒來我們就要回去了。」

  回去?也就是……

  和他分開?

  韓芊卉心頭突然重重地抖顫了下,旋即怒濤般地湧上一股抗議、拒絕的意念。

  「為什麼我不能繼續留在這裡?我……我的蟲還沒抓完啊!」

  允夫人深深凝視她。「好,妳可以留下來,但樸大人必須回去。」

  他要回去?

  不!

  再一次,韓芊卉想要抗議,但她才張開嘴,允夫人便搶先低喝一聲。

  「別忘了妳只是替身!」

  替身?

  韓芊卉又震顫了一下,片刻後,她慢慢闔上嘴,理智終於清醒。

  是的,她只是個替身,她實在不應該忘記這件事,但她卻忘了。

  當然,這不能怪任何人,只能怪她自己,怪她自己那麼輕而易舉的被他迷住,怪她自己和他相處得太愉悅,怪她自己要傻傻地沉浸在那份愚蠢的快樂之中,以至於忘了自己只不過是替身,忘了這只不過是一件工作,忘了他們本來就注定要分開,在她懷孕之後。

  她根本沒有權利拒絕。

  可是,一想到要分開,為何她會如此心痛,這麼不捨,那樣苦悶?

  「果然沒錯,」眼見清清楚楚顯現在韓芊卉臉上的激烈感情,允夫人不禁搖頭歎息不已。「妳犯了替身最容易犯的毛病。」

  替身最容易犯的毛病?

  韓芊卉忐忑不安地望著允夫人,隱約可以猜到允夫人的回答一定是不太妙的答案。

  「什……什麼毛病?」

  「妳愛上了那個男人。」

  愛?!

  彷彿當頭被敲了一記悶棍似的,韓芊卉頓時傻住。

  「沒錯,妳是愛上了那個男人。」允夫人頷首道,旋即又歎息。「不過這也不能怪妳們,在女娘村長大的女孩子沒見過多少男人……」

  等等,她又不是在女娘村長大的!

  而且她見過的男人可多了,起碼在研究所裡,從二十歲到三十歲的男人就有兩百多個,這還不包括二十歲以下的少年,三十歲以上的壯年人、中年人、老年人,以及研究所以外的鄰居、路人、店員、教授,同學……

  加起來成千上萬都有了,這還不夠多嗎?

  「……又是第一個親密接觸的男人,只要對方的條件不太差……」

  別說得那麼輕描淡寫好不好?何止不差,樸孝寧可是她見過最最好看、最最吸引人的男人!

  「……替身確實很容易愛上對方……」

  愛……愛上他?

  她真的……真的愛上他了?

  「……但我必須警告妳,這是不可能的事,來找替身的人身份地位都不低,他們是絕不可能娶女娘村的女人的,即便是作妾……」

  妾?

  愛說笑,她可是堂堂生物學博士,IQ200的天才,光是研究所裡追她的男人就有十幾個,怎麼可能去作人家的小老婆?

  別笑死人了!

  「……另外,這也是不被允許的事,至今為止,也只有一個男人曾看中意他妻子的替身,並要求把她帶回去作妾,但被我們拒絕了。這是有關女娘村信譽的嚴重問題,一旦破了這個規炬,相信再也沒有任何一位夫人敢來找替身為她們的丈夫生孩子,而我們也會因此斷了生路……」

  簡直胡說八道,她就不信除了這條路,她們就沒有其它工作可干!

  「……所以妳最好立刻制止那份愛意繼續蔓延下去,否則到頭來痛苦的只有妳自己。」

  愛意?

  她真的愛上他了嗎?

  韓芊卉低眸深思。

  其實也不必思考太久,光從此時此刻正在她心中肆虐的痛楚,在她胸口氾濫的酸苦,她就可以明白答案是什麼了。

  沒錯,她是愛上他了!

  和一個那麼容易被愛上的男人相處的時光是那麼美好,她怎麼可能不愛上他呢?

  韓芊卉徐徐露出苦笑。「我知道了。」

  但,愛上他又如何?

  他又不愛她。

  就算他也愛她,那又如何?

  以他的身份,他不可能娶她;以她的自尊,她也不可能作他的小老婆,更無法容忍和另一個女人分享他;所以,他們是不會有結果的。

  現在,她終於瞭解失戀是什麼感覺了。

  她想把自己解剖掉!



  一回到裡屋,韓芊卉還沒開口,樸孝寧便先一步問:「妳怎麼了?表情好奇怪。」還用那種研究的眼光仔細端詳她。

  韓芊卉別開臉,「沒什麼。」信步走到矮桌旁跪下,矮桌上放著一塊鋪著白棉布的方木板,白棉布上則躺著好幾隻甲蟲類的昆蟲,她一邊檢查他的工作結果,一邊漫不經心似的告訴他,「再過幾天就可以確定我是不是懷孕了。」

  樸孝寧愣了愣,隨即恍然大悟。「是嗎?」

  「沒錯。」

  樸孝寧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嘴角若有似無地勾了一下。

  「要喝茶嗎?我去叫河永敬泡些茶來。」

  韓芊卉沒有回答,樸孝寧也不勉強她,逕自離開,在行廊屋找著躲起來打瞌睡的河永敬。

  「河永敬,我要你立刻去見允夫人,告訴她我要見她。」

  「現在?」

  「不,今天晚上,等芊卉睡著之後……」



  夜半,一條白色人影悄無聲息地自裡屋潛行而出,與另一條灰色人影會合之後,兩人一同走向允夫人的別院。

  片刻後,允夫人的廂房外廳,樸孝寧與允夫人盤腿面對面而坐。

  「樸大人,這種時候見我,您是……」

  「我要她。」樸孝寧開門見山地提出他的要求。

  允夫人沉默一下。

  「樸大人的意思是……」

  「我要收芊卉作我的妾室。」

  允夫人兩道眉彎立刻攬了起來。「大人,您該知道,這是不……」

  「不要跟我說不可以,」樸孝寧冷冷地打斷她的拒絕。「這個規矩早就被打破了不是嗎?」

  允夫人臉色變了,眼底還有一抹驚慌。「大人,這種事您可別亂說……」

  「我沒有亂說,」樸孝寧胸有成竹地凝目盯住允夫人。「因為那個人是來找我幫忙的,用那種方式為那個替身轉移身份也是我想出來的辦法。」

  允夫人呆了呆。「原……原來具大人所說那個可靠的朋友就是樸大人您?」這也未免太巧合了吧!

  樸孝寧頷首。「是我,不過我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他的弟子,具大人是傳授我漢人武功的師父。」

  允夫人更是驚訝,可也放心了。「原來如此。」

  「所以……」樸孝寧盯住她。「同樣的辦法,可以吧?」

  允夫人深深注視他好半晌。

  「樸大人確定了?」

  「是,我要她!」

  與樸孝寧堅定不移的眼神相對片刻,允夫人終於屈服了。

  「好吧!就用同樣的辦法,不過……」

  「我明白,這件事除了我,不會有其它任何人知道,女娘村的信譽絕不會被破壞。」

  「不,我不是說這個,相信大人為了您自己也不會讓這件事洩漏出去,所以我說的是……」允夫人猶豫一下。「我必須先告訴大人一件有關芊卉的問題……」

  「什麼問題?」

  「她並不是女娘村的人。」

  聞言,樸孝寧雙層微微一揚,有點意外,又不是太意外。「是嗎?」

  「她是漁民在海上救回來的,因為她是個女人,那位漁民又是從女娘村出去的男人,所以他就把芊卉送到我那裡去了。」

  樸孝寧沉吟片刻。

  「她沒有告訴妳她是從哪裡來的嗎?」

  「沒有,」允夫人搖搖頭。「她只說她已經沒有任何親人,也沒有家。」

  樸孝寧又想了一下。「好吧!我知道了,不過這種事我並不在意,我的要求也不會改變。」

  允夫人鬆了口氣。「既然如此,那就依大人的意思吧!」

  「很好,過幾天我就先回去作安排,妳把芊卉帶回去等我的通知。」

  「那麼芊卉那邊是由我,還是大人您……」

  「我,我負責說服她。」

  「說服?」允夫人不禁笑了。「不,大人,不必您費心說服,芊卉早就愛上您了呀!」

  樸孝寧也笑了,「我知道,不過……」笑容又斂。「我還是必須說服她,而且必須費盡所有的功夫去說服她。」

  「為什麼?」允夫人訝異地問。

  「因為……」樸孝寧徐徐垂下眼眸。「她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在這世上絕對找不到另一個跟她一樣的女人,她也不跟這世上其它任何女人一樣,她是唯一僅有的,因此,就算她愛我,她還是會拒絕我!」

  「……所以您才會愛上她嗎,大人?」

  「……是的,所以我才會愛上她。」

天使長(十級)

充實自己,愛自己。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家庭生活顧問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10-5-1 19:10:57 |只看該作者
  沒有下雪,也沒有寒風陡峭,甚至還有暖暖的日頭,這是一個冬日裡難得的好天氣,若是在往常,韓芊卉肯定跑第一個衝出去,可是今天,不知為何,她卻反而窩在屋裡打死不肯出去,說是要整理所有的標本和紀錄,卻不時瞪著標本發呆,紙張被風吹走了也沒察覺,如果沒人驚動她的話,說不定她會就這樣呆坐到冰河期來臨。

  悄悄地,樸孝寧在她身後坐下,兩臂環住她,她也很自然地順勢往後靠在他懷裡,他先親了她一下才開口問:「想什麼?」

  「……」

  「芊卉,記得兩個多月前我曾經告訴過妳,我的妻子有好幾個情人,妳沒忘記吧?」

  「……沒有。」

  「說起來慚愧,我是在入仕之後才知道這件事的,而且是從喝醉的同僚口中得知,當時我立刻趕回去質問我的妻子,沒想到她不但承認了,而且趾高氣昂地說我可以有小妾,為何她不能有男人?」

  樸孝寧自嘲地撇了一下唇。

  「她知道我不敢對她如何,因為她父親生性極為護短,倘若我不服氣硬要跟她鬥到底,一旦惹火了她父親,屆時倒霉的不只是我,我的親族很可能陪我一起遭殃,所以我只能忍耐……」

  深吸了口氣,他壓下怒意。

  「不過當時我們就畫清了界線,我住我的捨廊,她住她的裡屋,我不會再去找她,她也不要來煩我,各自過各自的生活,彼此不相干擾。從那時候起,我就等於沒有妻子,一年當中,我們碰面的機會不會超過五次,見了面所說的話也不會超過十句……」

  「你告訴我這些幹什麼?」韓芊卉猝然打斷他的話,很不耐煩地。「我又沒有興趣知道。」她實在沒有心情聽他抱怨他的妻子如何如何。

  「不,妳一定要知道,因為……」他把她轉過身來與她面對面。「我希望能收妳作妾室。」

  「妾室?」韓芊卉怔愣地重複。「你要我作你的妾室?」他不會是說真的吧?

  「對。」

  簡直不敢相信,飛越五百年時空,她是專程來作他的小老婆的嗎?

  「開玩笑,我才不……」

  「我知道,」他摀住她的嘴。「妳寧願一輩子不嫁也不願意作妾室,但是請相信我,在我心裡,妳才是我的妻子,只要妳肯答應,無論妳開什麼條件我都接受。還有,我現在就可以承諾,總有一天我會讓妳名正言順的成為我的正室!」

  「總有一天?」這種未來式的諾言,能相信嗎?

  「是的,總有一天。」樸孝寧正色道。「我明白這種空泛的諾言難以取信妳,只能請妳相信我,我發誓一定會實現諾言!」

  能相信他嗎?

  「但是我不……」

  「不,不要現在作決定,」樸孝寧再度摀住她的嘴。「過兩天我要先回去作安排,等一切處理妥當之後再通知允夫人,在那之前,妳有充分的時間慢慢考慮,到時候……」

  猛然拉開他的手,「你要回去了?」韓芊卉失措地驚呼。  「可是我還沒確定是否……」

  樸孝寧莞爾。「妳早就可以確定了,只是不想承認而已,不是嗎?」

  韓芊卉窒了一下,旋即心虛地別開眼。

  是的,她早就可以確定了,女人該懂的事她都不懂,但這種有關生物生理方面的事她比誰都懂,每天清晨起床時那種強烈的噁心感,還有一聞到魚腥類就想吐,以前不喜歡吃泡菜,現在卻想吃得不得了,胸部也有剌痛和膨脹感,在生物生理學上,這種現象有個專門名詞--

  懷孕初期生理症候群,俗稱:害喜。

  她是懷孕了。

  而如果他夠細心的話--這是毋庸置疑的,自然也會察覺到她的異常,所以他也早就知道她懷孕了。

  為什麼他不提?

  因為他也不想和她分開嗎?

  緩緩回過眸來,往上迎住他深邃的眼,四目相對許久。

  「為什麼?」

  「呃?」

  「為什麼你一定要……收我作妾室?」

  「……當妳成為我的正室那一天,妳自然會知道為什麼。」



  兩天後,樸孝寧回去了,韓芊卉也跟著允夫人回到女娘村,依然住在允夫人家裡。

  雖然標本的紀錄還沒有完成,翻譯工作也仍在進行,但也許是害喜的生理症狀影響,韓芊卉突然對過去所感興趣的一切事物都失去了興趣,每天村頭村尾地晃來晃去,也不曉得到底在晃些什麼,若是下大雪,她就乾脆窩在房裡蒙頭睡大覺,一直睡一直睡。

  半個月後,允夫人終於看不下去了,借口教授茶禮,要韓芊卉乖乖聽她講話。

  「茶禮分有四種,末條法、餅茶法、錢茶法和葉茶法,現在我所示範的是葉茶法……」

  才剛開始,韓芊卉已經想打瞌睡了。

  「……記住,主人要坐東面西,而客人則是坐西面東;沏茶前,先收拾、折迭好茶巾,將茶巾置於茶具左邊,再開始溫壺、溫杯……」

  允夫人一面講解,一面示範,韓芊卉頻頻「點頭」贊同。

  「……一般春秋季用中投法,夏季用上投法,冬季則用下投法,投茶量為一杯茶投一匙茶葉……」

  韓芊卉歪了一下,趕緊坐正,眼觀鼻,鼻觀心。

  「……茶沏好後,主人以右手舉杯托,左手把住衣袖,恭敬地將茶捧至來客前的茶桌上,再回到自己的茶桌前捧起自己的茶杯,對賓客行注目禮,口中說:請喝茶,而來客則答:謝謝……」

  「來客」正襟危坐,一動也不動,半聲不吭。

  「……來客請答,謝謝。」

  「來客」繼續惜言如金。

  「……來、客、請、答:謝、謝!」

  「來客」不動如山。

  「……芊卉!!!」

  猛然一聲怒吼,駭得韓芊卉差點撞翻茶桌壓碎茶具,扶著桌沿,滿臉茫然地東張西望,一時搞不清楚剛剛是打雷還是山崩。

  「怎……怎麼了?」

  「怎麼了?」允夫人又氣又好笑。「茶泡好了,就在妳面前,請說一聲謝謝,然後我們就可以一起舉杯品茗了。」

  「哦!」韓芊卉趕緊捧起茶杯尷尬地猛笑。「謝謝!謝謝!」

  允夫人搖頭歎息。「來,喝茶。記著,品茶要分三口,一口為聞香,二口為品味,三口為感受茶之愛。」

  茶之愛?

  韓芊卉翻翻白眼,一口氣喝乾了茶,舔舔唇瓣,委實不覺得怎麼樣,還是樸孝寧的茶好喝,可一想到樸孝寧,她又不由自主地歎了口氣。

  允夫人覷著她,泰然自若地拿筷子夾了一小塊鬆糕,邊漫不經心似的問:「決定了嗎?」

  韓芊卉聳聳肩,捻了一顆棗子丟進嘴裡。

  文雅地吃下一小塊鬆糕後,允夫人才又問:「為什麼這麼難以決定?妳愛他不是嗎?」

  「那又怎樣?」韓芊卉咕噥。「他又不愛我!」

  允夫人怔了一下。「誰說他不愛妳?如果不愛妳,他為何要花費這麼多心思收妳作妾?」

  「誰知道,也許是希望我能繼續教他英文。」

  「教他什麼?」

  韓芊卉張張嘴,又闔上,再聳一下肩。「總之,我問他為什麼一定要收我作小老婆,他並沒有回答說是因為他愛我呀!」

  「沒有嗎?」允夫人有點意外。「那他是怎麼說的?」

  「他說當我成為他的正室那一天,我自然會知道為什麼。」

  「他的正室?」允夫人驚呼。「他真是這麼說的?哦,芊卉,這樣妳還不明白嗎?」

  「明白什麼?」韓芊卉莫名其妙地反問。

  「妳呀,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允夫人歎道。「有些男人不喜歡把愛掛在嘴上,他寧願表現給妳看,讓妳感受到他對妳的心意。相處快三個月了,妳應該看得出來樸大人不是個會花言巧語的人,想來他就是那種男人,不說,只想做給妳看。只說不做,那種男人只有一張嘴;只做不說,這種男人反而可靠,妳懂不懂啊?」

  不說,只想做給她看?

  做什麼給她看?

  「是這樣嗎?」韓芊卉喃喃道。

  「當然是這樣!」允夫人斬釘截鐵地說。「樸大人雖然沒有告訴妳,卻告訴了我,他說妳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在這世上絕對找不到另一個跟妳一樣的女人,妳是唯一僅有的。聽他這麼誇讚妳,我就問他是不是因為這樣他才會愛上妳,他承認了。」

  兩眼一亮,「他承認了?」韓芊卉不禁興奮地上身往前傾。「真的承認了?」

  「沒錯,他說:『是,所以我才會愛上她。』」

  「是嗎?」韓芊卉兩邊嘴角開始往上爬,而且有越爬越高的趨勢。

  見她那副得意又快樂的樣子,允夫人不禁失笑。

  「是是是,他是愛妳的,所以妳可以決定了吧?」

  「我……」才一個字,韓芊卉就頓住了,而且才剛爬升到最高點的嘴角又好像加了千斤墜一樣開始往下掉,「可是我……」她遲疑著。「我實在不能忍受作小老婆,更不能忍受和另一個女人分享同一個男人呀!」

  「但他說了會讓妳成為他的正室不是嗎?」

  「可是……」這樣她不就成為那種可惡的第三者嗎?不但搶人家的老公,還要把大老婆趕走,自己想想都覺得自己很可恨!「他老婆怎麼辦?這樣對他老婆不公平呀!」

  遲疑一下,允夫人慢條斯理地說:「我想,樸大人應該也對妳說過,樸夫人背著他有許多情人,只要是男人,沒有人忍受得了這種事。」

  「男人可以娶妾,女人就不可以有其它男人,這樣也說不過去呀!」韓芊卉硬拗出反對的理由來,無論如何,她就是不想成為第三者。

  「但,除此之外……」猶豫得更久。「樸大人說,雖然沒有證據,但他可以確定他之前的那位妾室是被害死的。」

  「被害死?」韓芊卉驚喘。「妳是說,被他老婆……」

  允夫人頷首。「對,雖然妾室沒有地位,死了也沒什麼了不起,但當時他的妾室懷有身孕,這就不能隨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就算了,若是查到證據,樸夫人還是有罪的。」

  妾室沒有地位,死了也沒什麼了不起?

  喂喂喂,那也是人命一條耶!不是死一隻螞蟻,也不是踩死一隻蟑螂,請尊重人家一點人權好不好?

  「既然沒有證據,他又怎能確定?」

  「樸大人說,當時他不在城裡,等他回去時,他的妾室不但死了,而且已經草草收棺掩埋,既沒有派人通知他,也沒有等他回來發落,他覺得事有蹊蹺,不太相信樸夫人解釋他的妾室是因血崩過世的說詞,因而想開棺驗屍,可是在他動手之前,他的岳父卻親自跑來阻止,希望他不要再追究這件事,如此一來,就算沒有證據,樸大人也可以肯定他的妾室確實是被害死的。」

  「上帝,好狠毒的女人!」韓芊卉喃喃道。「只因為怕妾室生下兒子,她就可以隨便害死人,這肯定是一級謀殺,起碼要判二十年以上……慢著,這麼說來,他的妾室之所以頻頻流產,說不定……」

  允夫人再次頷首。「應該是。」

  「無期徒刑!」韓芊卉重重地下判決。「這樣一來,我就沒什麼好愧疚的了,那種早該關進牢裡去餵蟑螂老鼠的女人,管她去死……」說到這裡,她的臉色突然變了。「咦?等等,那我……」

  「放心,」允夫人馬上猜到她在擔心什麼。「樸大人說過,他有辦法讓樸夫人不敢對妳下手。」

  「真的嗎?」穿越五百年時空跑來這裡作人家的小老婆已經夠窩囊了,未了還要被人家害死,這種踏越陰陽路的經驗她實在沒興趣,她是生物學家,又不是醫學家!

  「樸大人敢說出口就一定是有那種把握,放心吧!」允夫人安撫地溫聲道。「我相信他一定會實現他的諾言,不會讓妳受到任何傷害,也會設法讓妳成為他的正室。」

  「什麼時候?」每天都要戰戰兢兢的擔心自己的小命是不是到今天為止,這種日子她可不想混太久。

  允夫人窒了一下。「這……無論如何,我相信他一定會盡快的,就算真要妳等上一段時間又如何?妳何下先問問自己,妳對他的愛難道不足以讓妳忍受這一段時間嗎?」

  也就是說,她若是夠愛他,自然能忍受;若是不能忍受,就是不夠愛他?

  喂喂喂,有沒有搞錯啊!怎麼變成她的問題了?

  不過……

  爸爸和媽媽就是因為雙方都不能容忍、不想退讓,才會搞到愛情消逝,離婚收場的地步。

  一想到這,韓芊卉不禁自問:現在是不是該她忍讓的時候呢?

天使長(十級)

充實自己,愛自己。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家庭生活顧問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10-5-1 19:11:4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由於朝鮮三面環海,一面緊鄰漢地,因此在生活與文化方面受到漢人影響很大,無論是漢字、佛教、儒學、朱子學、木棉以及火藥,都是由漢地傳到朝鮮來,連政治,建築、雕刻、工藝,文學、風俗和服飾也受到不少影響,所以說有朝鮮人會漢人的武功也是很正常的。

  譬如具大人,由於他的母親是漢人,所以他會漢人的武功,又因為他本身沒有兒子,和樸孝寧的父親又是從小玩到大的童年至交,因此才把一身漢人武功傳授給樸孝寧。

  還有另一位多年好友的女兒,崔延姬。

  「你確定了?」

  「就如師父當初想收『表姊』作妾時一樣確定。」

  具大人摸了一下鬍子,笑了。「那麼確定啊!」

  樸孝寧輕輕點頭,眼底的意念卻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堅定。

  「好,沒問題,我會跟承香一起商量,相信很快就可以想出辦法來。」具大人很豪爽地一口承諾幫忙。

  「謝謝師父。」

  「不客氣,不過……」具大人遲疑一下。「延姬的事你考慮過沒有?」

  樸孝寧蹙了一下眉。「師父,我以為當初師父跟我提這件事時,我已經回答得很清楚了。」

  「是沒錯,但是……」具大人輕輕歎息。「雖然我教她武功的時間只有十年,喜愛她的程度也沒有喜愛你的程度這麼深,可是她確實是個好女孩,而且在這十年裡,起碼有一半時間是你在替我教她,難道你真的對她一點感情也沒有嗎?」

  「沒有。」樸孝寧不假思索地斷然否認。

  回答得太快了吧!

  「這……」具大人窒了一下。「連兄妹的感情都沒有?」

  「沒有。」

  這就奇怪了。「為什麼?」

  「這個……」樸孝寧思索片刻。「我也不太清楚,也許是因為她不像是一個需要人疼愛的妹妹吧!」

  「那倒是,她才十八歲,但很聰明、很勇敢--像個精明強悍的男人,也很溫柔、很體貼--像個成熟賢淑的女人,就是不像一個需要人疼愛的小妹妹,這也許是環境造成的。不過……」具大人小心翼翼地說。「無可否認的,這些個性也是一個好女人的個性。」

  樸孝寧搖頭。「我不想要一個好女人,只想要一個特別的女人。」

  「就像你那位『替身』那麼特別?」

  樸孝寧又想了一下,驀而笑出聲來。

  「她的確是個特別得很有趣的女人。」

  眼見他又露出十年未見的笑容,具大人不由得驚訝得連連眨了好幾下眼。

  「能讓你再次笑出聲來,我可以確定她必然很特別。」

  瞇著眼,樸孝寧彷彿在回想某些美好的記憶。

  「我最欣賞她的真性情,高興的時候可以笑得比男人還大聲,生氣的時候又暴跳如雷得像被搶去骨頭的小狗;是個非常聰明的女人,卻又常常做些蠢事;專注起來天塌下來都不管,散漫的時候又像一坨爛泥……」

  他笑著搖搖頭,有點無奈。

  「坐沒坐姿、站沒站姿、躺沒躺姿,說話又哇啦哇啦叫,實在不像個女人,卻又比任何女人更有女人味;她的思想更特別,我可以跟她討論任何話題,就算是一般人無法接受的事她也能瞭解……」

  說到這裡,他的臉色陡然轉正,彷彿是在宣佈遺囑似的,認真又嚴肅。

  「只要能得到她,我願意放棄一切,名聲、地位、財產,隨便你開口,我都能夠捨棄,而且毫不猶豫;相反的,若是得不到她,到死為止我都會痛苦不已,一輩子帶著這份遺憾再也笑不出來。」

  具大人驚奇的目光凝住在樸孝寧臉上,似乎能透過那副嚴肅的表情窺見隱藏其中的那份熾烈感情。

  「看來她真是個非常特別的女人。」

  「她的確是。」

  「既然是這樣……」具大人收回視線,轉望燭火。「唔,老實說,在這種情況下,我實在不應該再為難你,但延姬的父親也是我的好朋友,他親自對我提這件事,希望能說服你收他的女兒為妾,我也允諾過會盡力幫忙,所以……」

  「你已經盡力了,師父,」樸孝寧中途插進去,不是不耐煩,而是再聽下去只是浪費時間。「但我的回答依然是:不,而且我也已經找到了喜歡的女人。就這麼回答他吧!師父。」

  具大人點點頭。「也只有這麼辦了,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女人不愛便罷,一旦愛上了就非常執著,特別是像延姬這種女人,除了堅強勇敢之外,毅力也很足,她絕不會輕言放棄的。」

  樸孝寧兩道烏黑的眉宇再次蹙了起來。「她現在呢?」

  「陪她父親到大明朝去批貨。」

  「這次要去多久?」

  「不清楚,不過聽說他們要到大明朝的江南,所以可能會久一點。」

  「那正好,等她回來時,芊卉已經是我的妾室了,這樣她應該要明白了吧?」

  沉默一下。

  「你真以為女人是這麼簡單嗎?」

  「我從不認為女人簡單。」

  「那麼你就應該知道,就算她明白了也絕不會輕易放棄。」

  「那是她的問題。」

  聽樸孝寧話說得不痛不癢,好像崔延姬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具大人不覺眼神怪異地注視他好一會兒。

  「老實告訴我,對你而言,延姬到底算什麼?」

  「師父的另一個弟子。」

  「原來如此,難怪她一點機會都沒有,在你眼中,她連女人都不是。」

  「她也不是男人。」

  「咦?」

  「她只是師父的另一個弟子。」

  「……」



  噁心欲嘔的懷孕初期症候群終於結束了,同時,韓芊卉也作好了決定,不是她覺得現在是自己該忍讓的時候,而是想念他想念到受不了,只好退讓一步。

  就相信他吧!

  這樣作好決定後,她不禁又自問:爸爸媽媽之所以無法忍讓,是因為愛情早已開始褪色了嗎?

  自然,這個問題的答案再也無法得到當事人的回答,不過一作好決定之後,很奇怪的,她那靜不下來的習性馬上又跑回來了,女娘村裡前後跑透透還不夠,又跑到隔壁村莊去湊熱鬧。

  隔壁村莊是個典型的農事村子,由於是年節前的準備期,所有人都忙碌得很,除了那些不事生產只會搗蛋的小鬼們,於是韓芊卉就自任小人國將軍,統領那些小鬼們一起打雪仗、打木球、玩拔河、踢毽子,擲骰子和跳跳板,看得婢女哇哇大叫,因為她的肚子已經有點小凸了。

  「小姐啊,別忘了您有身孕啊!您這樣跳,出事了可怎麼辦?」

  「我的身體才沒那麼脆弱呢!」

  「可是小姐……」

  「好好好,不跳了、不跳了!」

  就是這樣她才不想讓婢女跟著,可是允夫人堅持不讓她「亂來」。

  「妳現在可是懷著樸大人的孩子,我要負責任的!」

  「說不定是個女的。」

  「樸大人說過了,是男是女他都不在意,重要的是妳的身子不能出問題。」

  這話聽起來滿入耳的,韓芊卉不覺甜蜜蜜的笑起來。

  年後,韓芊卉開始考慮要不要到山裡去找找看有沒有冬螢,還是繼續到隔壁村裡擔任小人國將軍,正在舉棋不定的時候,允夫人突然來見她。

  「樸大人遣人來通知了,現在,妳到底作好了決定沒有?」

  「決定了,我可以作他的小老婆,但是有條件。」

  允夫人點點頭。「那種事妳要自己跟他說。好了,妳準備準備,明天就有人來接妳了。」

  翌日,韓芊卉坐著轎子被送到漢陽城外的一處宅子裡,但是樸孝寧並沒有在那裡等候她,等候她的是好幾位中年婢女和僕人,而且對她恭敬得不得了,韓芊卉猜想,這些奴僕應該是樸孝寧最信任的人。

  可是,儘管他們伺候得再周到,關懷得再細心,他們還是無法滿足她真正心之渴望。

  他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出現呢?



  兩臂交迭枕在腦後,樸孝寧睜著兩眼,視若無睹地望住天花板。

  「大人?」門外,突然傳來一聲試探的輕喚,是河永敬。「您睡了嗎?」雖然夜已經很深了,但他知道自從回到樸府裡之後,主子老是睡不安穩,一夜無眠到天亮更是常事。

  「什麼事?」

  「對不起,永敬知道已經很晏了,但想想還是先來告訴大人一聲比較好。」盡快讓主子知道這件事,說下定主子今夜就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到底什麼事?」

  「韓小姐到了。」

  靜默了會兒,樸孝寧方始猛然跳起來。

  「你說什麼?」

  「韓小姐到了。」

  河永敬又回答了一次,隨即聽見房內傳來陣陣劇烈聲響,好像有幾十個人在裡頭練跑步,他正覺得奇怪,門忽地啪一聲打開,還來不及驚嚇,一條人影已如大鵬鳥般飛走。

  河永敬不可思議的望住黑影消失的方向。

  有沒有搞錯啊,現在是深更半夜耶!



  韓芊卉一向是個深眠的人,不是吵不醒,而是不容易被吵醒。

  但這夜,不知為何,她突然驚醒過來,並不是有人在叫她,而是一種自然的反應,剛睜眼時她只覺得莫名其妙,然意識一回復,她馬上知道是為什麼了。

  有人想偷西瓜……不,是在撫摸她隆起的肚子。

  她抽了口氣,差點拉開嗓門尖叫,但及時的,黑暗中傳來輕柔的聲音。

  「孩子長大了。」

  「君之?」準備尖叫的嘴馬上拉回來驚喜地大叫,並猛然坐起來。

  黑暗中再度傳來聲音,關切的。「小心點,動作別這麼粗魯呀!」然後,一雙熟悉的臂彎將她納入一副堅實的懷抱裡。「想我嗎?」

  韓芊卉沒有回答,只將兩條手臂纏上黑暗中那人的頸項上,緊緊摟住。

  「嗯哼,看來妳是非常想我,」黑暗中的人輕笑。「我快被妳勒死了!」

  韓芊卉不甚甘心地哼了哼,但手臂還是不肯稍微放鬆一點。黑暗中那人歎了口氣,很小心地把她的手臂拉下來,再跟她一起躺下去,讓她枕在他的肩窩上,繼續撫摸她的肚子。

  「決定了?」

  「我有條件。」

  「我就猜想會是這樣。說吧!什麼條件?」

  「很簡單,現在我可以忍讓一步,可是當有一天我再也忍耐不下去的時候,你必須讓我離開,我要回女娘村去。」

  撫摸的手停了,黑暗中那人沉吟片刻。

  「我可以答應妳,但相對的,妳也必須答應我,在妳即將忍耐不下去之前,妳必須先警告我,讓我有機會挽回。」

  「這個沒問題。」

  繼續撫摸。「那麼明天我就派人把費用送到允夫人那兒去,讓她先行找人替妳建一棟宅子,不管有沒有機會用到,那宅子都是屬於妳的,將來若是用不著,看妳要給誰就給誰。」

  韓芊卉明白,他這麼做並不是預言她一定會跑回女娘村,而是表示他會遵守自己的承諾。

  「好。」韓芊卉很高興地側過身去環住他的腰際,再也摸不到她肚子的手只好移到她的臀部,繼續摩挲。「另外,我只梳最簡單的髮髻,絕不能要求我戴那種笨重的發盤,我可不想壓斷自己的脖子。」

  他輕笑出聲。「可以,不過妳要戴我送妳的髮釵。」

  「簡單一點的喔!」

  「我知道。」

  「還有,我要繼續研究昆蟲。」

  「行,但如果妳想要出門抓蟲子的話,必須在生產過後。」

  韓芊卉認真想了一下。「好吧!生產過後就生產過後。」

  「然後?」

  「然後?」韓芊卉又想一想,然後搖頭。「沒有了,暫時就這樣,可是以後我要是又想到什麼,如果你不能答應,我還是要回允夫人那兒去。」

  樸孝寧微微蹙了一下眉。

  「這……好吧!不過倘若妳提的是令我為難的事,必須給我時間考慮。」

  「OK!」

  「那就換我了,從明天開始,妳將會有個新身份,數據我都寫好放在化妝櫃上,等妳都記熟了,我再帶妳去見見妳的『家人』。」

  「我的家人?」韓芊卉訝異地往上瞧,卻只能看見他的輪廓,就跟一開始那幾夜一樣,她不禁有點懷念。

  「對,妳將會成為具大人的養女……」

  聽他娓娓道來,韓芊卉發現他考慮得非常仔細又周到,不僅是現時現今的狀況,包括未來所有可能碰上的問題都顧及到了,這時候她總算稍微明白允夫人所說的意思。

  這個男人正在做給她看。

  但,她還是忍不住懷疑,他究竟要如何「處理」現任大老婆?

  打包快遞到國外?

  成親十五年,具夫人的肚子始終沒有任何動靜,於是主動要夫婿收個小妾,但具大人不願辜負賢淑的妻子,決定要由替身來為妻子生孩子,沒想到他卻愛上了替身,只好硬著頭皮向妻子坦白,而具夫人也毫無怨容地同意讓他收小妾。

  於是在樸孝寧的幫助之下,他收下那位替身作妾室,不過她也只替他生了兩個女兒,因此具夫人也很樂意收下韓芊卉作養女,起碼,她也有一個女兒了。

  「記住,妳住在閒山島,是師父的遠親,雙親過世後,因為沒有其它親人可倚靠,所以到京城裡來投靠師父。」

  「閒山島?那是哪裡啊?」韓芊卉喃喃道。「而且,如果有人查的話……」

  「沒問題,」具大人笑吟吟地摸著兩撇鬍子。「是真有那麼個人,她請人送信來給我,問我能不能收留她。不管是遠是近,既然是親戚,我怎能不管,所以馬上派人去接她,可惜半途上她就因病過世,因此無論是在閒山島或這邊,都沒有人知道她已經去世了。」

  「原來我是代替死人啊!」韓芊卉咕噥,注意到具大人也沒有束髮髻,原來樸孝寧是學他師父的。這也難怪,具大人的母親是漢人,而古代的漢人又很喜歡把頭發放下來,至少電影上是那麼演的。

  「也是你們運氣好,恰恰好有這件事可以利用,」一旁的妾室輕輕細細地插進來說。

  「而且一年前也不算太久,就說她身體不好一直在養病便行了。」

  「是『表姊』記性好,不然師父早就忘記這件事了。」

  樸孝寧的笑容頗有深意,妾室會意地抿唇一笑,因為她的身份也是用類似的方式安排的,所以樸孝寧才會叫她「表姊」,雖然他們一點關係也沒有。

  「既然你是我的弟子,時常來探望我也是很正常的,於是……」

  「日久生情……」妾室馬上跟著夫婿後面接下去。

  「兩人就喜歡上了……」具大人眉飛色舞地說,可能是說著說著就聯想到自己當初的情況。

  「雖然先讓她有了身孕實在不合宜……」妾室裝模作樣地搖搖頭。

  「不過既然你願意娶她作妾室,」具大人煞有其事地又摸了摸鬍子。「我就不計較那麼多了。」

  隨著他們相聲似的對話,韓芊卉看過來看過去,哭笑不得。

  「我呢?我可不可以計較?」

  具大人怔了一下,繼而失笑。「妳要計較什麼?」

  「他……」韓芊卉也一本正經地指住樸孝寧。「第一次是強暴我的!」

  樸孝寧歎了口氣。「我已經一再向妳道過歉了不是嗎?」

  韓芊卉哼了哼。「沒誠意!」

  樸孝寧又歎氣,然後端正臉色,誠心誠意地對她低頭。「對不起。」

  韓芊卉也很嚴肅地點點頭。「好吧!原諒你。」

  見狀,具大人哈哈大笑。「難怪你會中意她,確實是與眾不同的女人!」

  樸孝寧望住韓芊卉,微笑。

  「那麼……」具大人瞄了瞄韓芊卉的肚子。「決定什麼時候了嗎?」

  收回視線,樸孝寧轉而注視具大人。「決定了。」

  「什麼時候?」

  「婚禮過後。」

  「咦?」



  在朝鮮時代,妻妾的地位區分是非常嚴格的,由於妾只不過是丈夫的「附屬品」,所以規定與妾舉行婚禮是違法的行為。因此樸孝寧雖然是正式納韓芊卉為妾,但舉行婚禮還是不被允許的。

  可是樸孝寧卻堅持即使不辦正式的婚禮,也要在形式上把婚禮的過程正式舉行一遍,沒想到反而是韓芊卉一口反對。

  「太麻煩了啦!」

  「不麻煩,」樸孝寧堅決地道。「我說過,在我心目中,妳才是我的妻子。」

  韓芊卉還是歎氣。「公證結婚不是很好嗎?」

  「……什麼公證結婚?」

  「呃?啊,那個啊……」韓芊卉忙打個哈哈。「好啦、好啦!舉行婚禮就舉行婚禮嘛!」

  於是,在上元日的前三天,樸孝寧避開所有人,只帶著河永敬來到具府舉行「三日于歸」之禮,也就是新郎要在新娘家中停留三日。

  在具府門口,樸孝寧跨過燃燒的稻草堆,象徵把一切不吉祥的事情燒掉,然後將一對木雁交給具大人,具大人事先在庭院內鋪了一張草蓆,上面再放置屏風和一張小桌子,桌上則鋪著紅色的布。

  具大人將樸孝寧帶來的木雁放在桌子上,樸孝寧即開始行奠雁禮。

  在樸孝寧行禮之時,具夫人用裙子兜著兩隻木雁將它們扔到韓芊卉坐著的屋子裡,看到扔進屋中的木雁立在那裡,具夫人立刻興奮地叫了起來。

  「木雁立起來了,第一個孩子必定是個兒子!」

  按照當時的習俗,木雁如果是立著的,新婚夫妻的第一個孩子會是個兒子;木雁若是倒下的話,第一個孩子便會是個女兒。

  隨後,樸孝寧站定在行禮的醮禮桌前,具夫人與妾室攙著穿大禮服、戴簇頭裡鳳冠、手披漢綢衫的韓芊卉徐徐來到樸孝寧對面,然後韓芊卉先跪拜兩次禮,樸孝寧回拜一次,韓芊卉又跪拜兩次禮,樸孝寧再回拜一次,這樣交拜禮便告結束。

  交拜禮之後接著是合巹禮。

  具夫人用一隻纏滿藍線和紅線的瓢倒滿酒先遞給韓芊卉,韓芊卉放在嘴邊輕啜了一下便還給具夫人,具夫人再將另外一隻瓢倒滿酒遞給樸孝寧,樸孝寧也只是輕啜了一下便還給具夫人,如此重複兩次後,第三次兩人將盛酒的瓢交換過來,並飲盡瓢中的酒。

  婚禮順利完成。

  「天哪,重死人了!」一回到房裡,韓芊卉就忙不迭地要婢女為她褪大禮服,卸頭冠,累得直喘氣。「幸好一輩子就這麼一次!」她寧願繞山頭跑十圈,也不想再穿戴一次這麼繁瑣沉重的大禮服。

  一待婢女離開,樸孝寧便趕緊扶她坐下,她卻兩臂往後撐,雙腿伸直,坐得不三不四,一點樣子都沒有,樸孝寧不以為意,只顧撫摸她的肚子。

  「允夫人說是四個月了,對嗎?」

  兩眼往下,韓芊卉瞪著自己的肚子,很懷疑。「只有四個月嗎?」

  樸孝寧愣了一下,坐正,也瞪著她的肚子研究。「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記得瓊英第一次懷孕時是五個月流產,當時她的肚子好像……呃,比妳現在還小。」

  「瓊英?」

  「我的前一位小妾。」

  「五個月?」

  遲疑一下,樸孝寧點點頭,韓芊卉又瞪了好半天,然後作了一個結論。

  「管他呢!不是四個月就是五個月,差一個月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說著,她索性躺下。「你老婆呢?」

  「她跑去躲起來了。」

  「躲起來?」韓芊卉訝異地抬起腦袋。「為什麼?」

  「按照計劃,允夫人通知她替身已經懷孕,所以她必須找個地方『休養』,免得被人質疑她沒有懷孕,哪來的孩子?」

  「笨!」腦袋又放下去。「做個假肚子不會!」

  貼在她身旁,樸孝寧也躺了下來,繼續撫摸她的肚子。

  「她覺得那麼做太辛苦。」

  「那麼做太辛苦?」韓芊卉不可思議地重複。「想一點苦都不吃就平空撿個兒子來獻寶,她也未免太好逸惡勞了吧!」人家都是要捧十個月的西瓜,那女人卻連吐西瓜子都不願意,憑什麼吃人家的西瓜?

  「她就是那種人。」

  韓芊卉忍不住翻了一下白眼。「那到時候呢?」

  「到時候允夫人會再通知她,替身生的是女兒。」

  「如果她想找個男嬰來騙你?」

  「那樣必定需要允夫人的配合,而允夫人就會告訴她,已經來不及了,因為允夫人在派人通知她的同時也順便派人通知我……」樸孝寧微微一笑。「依照我的要求。」

  「你的要求?」韓芊卉噗哧一笑。「你都想好了對不對?」

  「我盡量。」樸孝寧謙虛地道。

  「可是只要我踏進你家一步,保證立刻有人通知她,她不會馬上趕回來嗎?」

  笑容倏失,樸孝寧冷冷一哼。「她回來更好。」

  「咦?為什麼?」

  「因為……」

  才兩個字而已,解釋突然中斷,兩人不約而同僵住,片刻後,再一起小心翼翼地往下看。

  「他動了!」她驚訝地低喃。

  「她動了!」他一臉驚歎。

  就在她眼前,樸孝寧的表情既欣喜又感動,在這一刻,韓芊卉似乎能感受到他對孩子的深切渴望,終於開始有了身為人母的自覺與驕傲。

  這種感覺還不錯嘛!

天使長(十級)

充實自己,愛自己。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家庭生活顧問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10-5-1 19:12:5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三日後,樸孝寧帶著韓芊卉回到樸府,並安排她在清竹別堂住下。

  清竹別堂是樸府內的兩間別堂之一,右邊隔著一道矮牆與祠堂相鄰,前面連著內走廊通向樸孝寧居住的內捨廊,換句話說,連鞋都不必穿就可以直接從內捨廊來到別堂。

  最特別的是,清竹別堂不但有獨立的廚房,而且隱蔽在一片竹林之中,是樸府內最清幽靜雅的一隅,原是樸孝寧專用的修心養性之處,在府裡的時候,他有大半時間都待在別堂裡,但現在,他很慷慨地把它讓渡出來了。

  為了落實韓芊卉的身份,樸孝寧還特地請來宗族裡的長輩讓韓芊卉拜見。

  長輩們倒是很高興他終於肯收妾室,雖然聽說樸夫人也有了身孕,但他們寧願她不是真的懷孕,因為大家早有耳聞樸夫人私底下和好幾個男人有姦情,天知道那孩子是不是樸孝寧的。

  「好好照顧她呀!千萬別讓她像瓊英那樣流產了。」

  長輩們慎重交代過後便很滿意的走人了。

  隔幾日,如同韓芊卉所預料的,樸夫人尹氏風塵僕僕地趕回來,一回來便說要見大人的小妾。

  「記住,任何吃的東西,就算是一杯茶妳也不能碰,知道嗎?」

  樸孝寧千交代萬囑咐,如臨大敵般地叮嚀再叮嚀,又要她發誓一定會按照他的話去做之後,才肯放她到裡屋去見尹氏。

  「坐啊!妹妹,別拘禮。」

  一見到尹氏,韓芊卉不得不承認,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她絕不會懷疑眼前的女人有什麼不對。

  高聳的發盤秀麗而不繁瑣,線條柔和的朝鮮衣裙端莊而優雅,這位尹氏夫人模樣是那麼賢淑,眼神是那樣溫和,說她會害死人就跟說大象會穿草裙跳夏威夷舞一樣不可思議,有那麼一瞬問,韓芊卉真以為是樸孝寧誤會他的妻子了。

  但下一刻,她又瞧見尹氏瞄著她的肚子陰森森地瞇了一下眼,旋即又恢復正常,前後幾乎只有一秒的時間,如果不是她非常認真的盯著那個女人看,絕對不會注意到。

  嘖嘖,人真的不可貌相耶!

  「妹妹,聽說妳是具大人的養女?」

  妹妹?

  「沒錯。」韓芊卉忍耐著不去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那麼……」尹氏很有大家風範地把手臂靠在長扶枕上。「妳跟大人認識多久了?」

  「去年夏天認識的,快一年了。」韓芊卉很流利的把準備好的說詞搬出來。

  「大人很喜歡妳?」

  「這種問題應該去問大人吧?」

  尹氏挑了一下眉,旋即浮起一抹溫柔得膩死人的微笑。

  「妹妹,別這麼沖,我要見妳並沒有什麼惡意,只是想告訴妳,妳我都是伺候同一個男人,但大人並不是很喜歡我,所以希望妳能代替姊姊我好好服侍大人。」

  才怪,她們伺候的才不是同一個男人呢!

  「我知道。」

  尹氏點點頭,似乎很滿意,而後泰然自若地指指一旁的糕點。

  「哪!妹妹,這是我從慶州帶回來的艾蒿糕,很香喔!來,吃吃看。」

  「我現在不能吃甜的,一吃就想吐。」

  「這樣啊!那就算了,改天我叫廚房熬點人參雞湯給妳送去,那對妳現在的身子很有益處的。」

  「謝謝。」

  然後,韓芊卉便離開了。

  回到清竹別堂第一件事,她就大笑著對樸孝寧說:「那女人真厲害,真想頒給她一座奧斯卡金像獎!」

  「……什麼獎?」

  笑聲消失,靜默片刻。

  「不,還是頒給我自己一座笨蛋獎吧!」



  半個多月過去,尹氏並沒有任何動作,有可能是因為她自己也有「身孕」,有恃無恐;也有可能是因為在清竹別堂裡工作的都是忠心向著樸孝寧的奴僕,她難以下手。

  無論如何,一心專注在翻譯《儀器製作》的韓芊卉因此逐漸失去了警覺性是事實,而她的理由是--

  「看樣子你老婆根本找不到漏洞可以下手,我們這邊防守得滴水不漏嘛!更何況她自己也要『生孩子』了,自然沒有那麼積極的想要害我,我想我們應該可以放心了吧?」

  樸孝寧默然瞥她一眼,看模樣並不像她那麼樂觀,但他也沒作任何反駁。

  「話說回來,她敢這麼囂張,到底是尹元老,還是尹元衡的女兒?」

  「部不是,她是尹元衡堂兄的女兒。」

  韓芊卉呆了呆。「耶?原來她『只是』尹元衡堂兄的女兒,那尹元衡的小孩不更囂張!」

  「這種話只能在這裡講,」樸孝寧警告她。「出了別堂千萬不能說。」

  韓芊卉翻了翻白眼。「連在自己家裡都沒有言論自由嗎?」

  「……言論自由?」

  「呃……」白癡!「我是說……說你也是個官呀!為什麼從不見你上班?」

  「……上班?」

  「呃……」超白癡!「工作啦!」

  「我是禁衛營的提調,具大人是都提調,他知道我現在必須專心照顧妳,有急事自然會找我,否則他就暫時替我擔待下來,這些我們之前都已經商量過了,妳不必擔心。」樸孝寧仔細地解釋。

  禁衛營?

  奇怪,五營門不是壬辰倭亂之後才設置的嗎?

  不過,算了,實在沒有必要計較這麼多,已經夠多矛盾了,再多幾件奇怪的現象也不稀奇。最有可能的狀況是時光機出了問題,把她送得太遠,才會莫名其妙出現這麼多與「歷史」不符的偏差,這種細枝末節不需要太在意,重要的是主軸別偏掉就行了。

  「原來具大人不但是你的師父,也是你的上司,這樣……」韓芊卉斜睨著他。「是不是叫做官官相護?」

*「這……」樸孝寧哭笑不得地搖搖頭。「隨便妳說。」

  「隨便我說?」韓芊卉綻出賊賊的笑。「好,那我要說你實在不應該老是窩在我這個『小妾』……」

  「妳昨天寫給我的英文單字都背好了,要考一下嗎?」

  調侃的話被他一本正經地打斷,韓芊卉不禁哈哈大笑。

  「君之,有時候你真是一個很可愛的男人耶!」



  要說瞭解,樸府裡上下沒有人比得上樸孝寧那麼瞭解尹氏,這也是樸孝寧無法像韓芊卉那樣樂觀的原因,而他也沒擔心錯,尹氏不但沒放棄,而且還著急得很。

  千不怕萬不怕,怕只怕替身若是生個女兒怎麼辦?

  再逼樸孝寧繼續去找替身?

  不,他一定不肯,既然已經有個他自己喜愛的女人讓他日日夜夜流連在她那邊,他怎會肯?

  既然他不會肯,她就非得除去那女人肚子裡的孩子不可!

  就算機會不容易碰上,但只要腦子夠靈活,還有足夠的耐心,總會讓她逮著機會的。

  那個女人,永遠別想用兒子壓到她頭上來!

  從夏末到初春,韓芊卉仍在專心翻譯《儀器製作》,不是她翻譯的慢,而是毛筆字的功夫不到家,拿支瘦巴巴輕飄飄的毛筆比舉啞鈴還辛苦,寫起字來不但慢得像烏龜賽跑,而且歪七扭八像毛毛蟲在跳森巴,有時候自己都看不懂。

  所以每次寫完一章,她都要重新再仔細謄寫一次,免得工匠看不懂,隨便給她亂做。

  此刻,面向內捨廊的廂房裡,她正在翻譯第七章最後一節最後一小段,樸孝寧則靠坐在月廊下的紙門傍,一腿伸直,一腿曲起,狀甚悠哉地捧著韓芊卉寫給他背的英文單字,嘴裡唸唸有詞。

  「Anything,  com,  here,  there,  lease,  thonk……」

  「thank,  thank  是a,不是o。」

  「……Thank。」

  「不客氣。」

  放下紙張,樸孝寧朝韓芊卉瞥去一眼,啼笑皆非地搖搖頭,再看回手上的紙,但只一會兒,又抬起頭來,看著婢女捧著食盤送來人參雞,河永敬一臉怪模怪樣的跟在後頭,他雙眉聳起,但沒吭聲。

  直至婢女離去後,他謹慎地瞄了一下韓芊卉,後者已翻譯完某一章節,正專心在謄寫,這時候就算天塌下來她也不會有任何反應,但若有人叫她逃命的話,她還會。

  於是他套上靴子下石桓,把河永敬拉到遠一點的地方說話。

  「有動靜了?」

  河永敬點點頭,兩眼始終瞪著那碗人參雞。

  「她知道嗎?」

  河永敬搖頭,他知道樸孝寧問的是婢女。

  「那她們是如何下手的?」

  河永敬吞了口口水,「裡屋的人偷偷爬牆過來在廚房外燃了一把稻草,」聲音有點抖。「廚房裡的人跑出去救火……」

  樸孝寧明白了,「真狠,如果不小心讓火燒大了怎麼辦?」他皺眉道。

  「這倒是不會,只是煙大,一桶水便澆熄了。」

  眉頭鬆開,「那就好。」樸孝寧放心地點點頭,隨即舉步準備回屋裡去,但才走出半步又停住,回頭住不看,一隻顫抖的手緊揪住他的衣襬不肯放。「你在幹什麼?」

  「大人,您……您真的要那麼做?」

  樸孝寧皺起眉宇。「已經說好了不是嗎?」

  「但……但是……」

  「不必再說了,唯有這麼做,那個女人才會知所警惕。」樸孝寧堅定的,毫無轉園餘地的說。「現在,放手。」

  「大人……」

  臉驀沉,「放手!」樸孝寧怒叱。

  見主子真的發怒了,河永敬一驚,不由自主鬆開了手,再回過神來,主子已回到屋裡,他忙追上去,但在他有機會再開口勸說之前,主子又瞪過來警告性十足的一眼。

  他跟了主子十三年實在不是白跟的,所以馬上就意會到那一眼的含義。

  如果他的嘴巴不小心一點,主子不是把他關到柴房裡去面壁思過,就是乾脆把他賣掉。

  所以他只好眼睜睜看著主子端起那碗人參雞……

  「芊卉,我餓了,這碗人參雞先給我吃,我叫廚房另外幫妳燉一碗。」

  「……」

  由於韓芊卉太專心拿毛筆撇來撇去,根本沒聽見他說話,於是樸孝寧便悄悄把那碗人參雞吃了個碗底朝天,再吩咐河永敬。

  「叫廚房再熬碗人參雞來。」

  河永敬沮喪著臉,抽了抽鼻子。「是。」

  「還有,看緊點!」

  「是。」

  現在,他不再確定這個女人的存在對主子是好還是不好了。

  原以為能讓主子找回過去的歡容,這個女人的存在對主子而言確實很有意義,但現在,主子卻又為了她要冒這種險……

  他是不是去通知具大人一下比較好呢?



  「成功了?」

  「是,夫人。」

  「她吃了?」

  「放心,夫人,就算她不愛吃,大人也會逼她吃,不過聽說她每次都只吃得下一半,所以我還特地加了雙倍藥量。」

  「很好,可惜這回不能直接要了她的命,讓她多受點罪也是報應。」

  「為什麼不能?」

  「這還用問嗎?她一進府沒多久就死了,人家不懷疑我才怪!」

  「那夫人是想……」

  「對,就跟瓊英一樣,懷孕一回就毒她一次,不但讓她流產,而且,哼哼哼,等毒性在她體內累積到一個量,就算再給她吃的是同樣的量,她也會暴斃而亡!所以,別說我沒有給瓊英機會,誰讓她一直懷孕,如果她不是一次又一次的懷孕,也就不會死了,這都是她自找的!」

  「這樣就沒有人能威脅到夫人了。」

  「不過我們現在必須立刻離開。」

  「為什麼?」

  「因為我換了另一種毒,它不會那麼快發作,最快半天後才會發作,但那個女人身子底看起來不錯,多半要明天才會發作,所以我們有足夠的時間離開,等她發作的時候我們都不在,屆時就沒有人能懷疑我們了。」

  「好聰明啊!夫人。」

  「那當然,上回瓊英的死,大人已經在懷疑我了,這一次我不能讓他又懷疑到我頭上,否則就算他不說話,宗族裡的那些老頭子也不會善罷罷休,他們活膩了不怕死,誰知道他們會如何鬧這件事。」

  「夫人想得真周全。」

  「別說了,還是趕緊準備離開吧!我們越是早一刻離開,人家就越懷疑不到我身上,就算真要賴在我頭上,我也可以推得一乾二淨!」

  「所以,我們只要等著看好戲,夫人?」

  「沒錯,到時候就有好戲可看了。」

  她們絕對想不到,戲碼的確是上演了,主角卻莫名其妙換了人,整齣戲,變調了!



  翌日清晨--

  「喂!」

  「嗯?」

  「請問一下,男人不是應該住在捨廊齋的嗎?」

  「是啊!」

  「那為什麼你都住在我這裡?」

  「因為這是我家,我高興住哪裡就住哪裡。」

  「唔,這麼說也合理啦!不過……」

  「什麼?」

  「我要起來了,麻煩你放開我好嗎?」

  樸孝寧朗聲大笑,用力在韓芊卉唇上重重親了一下才放開摟住她的手臂,再交迭雙臂枕在腦後,滿眼欣賞地目注她自行穿衣裙盤髮髻。

  片刻後,她準備妥當要到隔壁廂房繼續翻譯工作。

  「你不起來嗎?」

  樸孝寧笑笑,起身,忽地大大晃了一下,韓芊卉忙扶住他。

  「怎麼了?」

  樸孝寧甩甩頭,又笑了笑,「沒什麼,有點頭暈。」說著,他也打算要自行穿衣,但才走出兩步,突然低吟一聲,手按著腹部彎下腰去。

  韓芊卉見狀嚇了一跳,忙又過去扶著他。「怎麼了?怎麼了?」

  「痛……」

  「痛?肚子痛?吃壞了肚子嗎?」

  樸孝寧搖搖頭,咬緊牙根闔上眼喘氣,好一會兒後,他才放鬆下來,吁了一口氣。

  「好了,沒事了。」

  注意到他的臉色很蒼白,韓芊卉擔憂地抹去他額上的冷汗。

  「真的沒事了嗎?要不要……」

  「別擔心,真的沒事了。」

  樸孝寧溫柔地摸了一下她的臉,細聲安撫,而後又要自己去拿衣服來穿,不料又僅是走出兩步,他驀地身子一歪,一手扶向衣櫃,一手再次按住腹部彎下腰,不過這回好像比剛剛那一回更嚴重,他不但腰彎了,連腿也伸不直,兩個膝蓋頭慢慢跪到地板上,痛苦地呻吟。

  韓芊卉驚惶地跪到他身邊去急聲問:「怎麼了?你到底怎麼了?」

  但樸孝寧已經沒有辦法回答她,他的呼吸急促紊亂,額上冷汗涔涔,痛得臉都扭曲了。

  「你昨天到底吃了什麼?怎麼會……老天!」

  話還沒問完,樸孝寧突然猛烈地嘔吐起來,駭得她慌慌張張拉開門去尖叫。

  「河永敬!快來啊,河永敬!」

  幾乎是立刻,河永敬出現在她面前,衣裳端整,神情憔悴,好像一夜沒睡。

  「二夫人?」

  「快,去請大夫來,大人他可能是吃壞了肚子,吐得好厲害。」

  「我馬上去!」

  嗚嗚嗚,昨天沒事,一整晚也都沒事,通宵不睡熬到了清晨,他原以為不會有事了,沒想到還是……

  不,這種責任他可擔負不起,非得去通知具大人不可!



  「如何?大人是怎麼了?」

  「吃壞了肚子。」大夫慢條斯理地收回診脈的手。「我會開帖藥方子讓大人把肚子裡的髒東西洩出來,再多吃點補品補補身子就行了。」

  看大夫說得那麼有把握,韓芊卉終於放下了心,一邊替樸孝寧蓋好被子,一邊吩咐河永敬送大夫出去。但下意識裡,她還是有點忐忑,而這份忐忑是由河永敬那裡傳染過來的。

  送走大夫回到清竹別堂後,河永敬一直用那種欲言又止的表情煩惱地盯著她,盯得她越來越不安。

  「夠了,河永敬,到底是怎樣,拜託你說出來好不好?」

  就等著她這一問,河永敬立刻迫不及待的把昨天的事全盤托出,一字不漏,半句不瞞。

  「……然後大人就把那碗人參雞全給吃進肚子裡去了。」

  韓芊卉不敢相信地瞪住河永敬。「為……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了二夫人您啊!」河永敬猛抽鼻子。「大人說只有這樣,夫人以後才不敢再向您下毒,天知道她再下毒的話,會不會又給大人吃了去。您知道,在夫人的想法中,誰都可以死,就是大人不能死,否則樸府一旦換了主子--譬如大人那兩位弟弟,夫人說不定還會被趕出府去住草房呢!」

  韓芊卉呆呆地半張著嘴,胸口驀然滿溢狂湧而出的感動,幾乎窒住了她的呼吸。

  是的,他不說,只做給她看。

  但是,真笨啊!為什麼要用這種拿自己的老命冒險的辦法?真的沒有其它方法了嗎?

  忽地,韓芊卉與河永敬兩雙眼不約而同地注視著樸孝寧,他又在大吐特吐了。

  「快,把盆子拿過來一點,再準備一條熱毛巾來!」

  幾乎連膽汁都吐出來之後,樸孝寧似乎好了一點,還對她笑了一下,「不用擔心,我沒什麼事。」說完,又闔眼睡了。

  韓芊卉卻忘了要替他擦拭乾淨,只顧驚訝地望著盆子裡的嘔吐物直眨眼,繼而瞇起眼來好像在努力回想什麼,忽又俯下臉去仔細聞嗅樸孝寧的氣息,再掀開他的唇察看牙齦。

  「頭暈、嘔吐,猛烈的腹絞痛,奶塊狀的白色嘔吐物,口有金屬味,牙齦鉛線……」韓芊卉臉色驟變。「沒錯,是鉛中毒!」

  「二夫人?」

  「這樣光是瀉肚子有什麼用,鉛還是排除不出來呀!」沒理會河永敬的詢問目光,韓芊卉兀自惶恐地喃喃自語。

  「血液和軟組織中的可溶性鉛的半排期約為三十五天到三個月,但進入人體內的鉛只要數周後,約百分之九十五的鉛就會以不溶性鉛形式儲存到骨骼、牙齒、毛髮、指甲等硬組織中,而骨骼中鉛的半排期則長達10年以上,釋放極為緩慢,所以僅靠人體自身的代謝機能是絕對不夠的……」

  說到這裡,她突然懊惱地猛敲自己的腦袋。

  「該死,我為什麼不是學醫的呢?怎麼辦?怎麼辦?要如何讓鉛排出來呢?想啊、想啊!用力想啊!我一定有看過這方面的醫療紀錄,所以才會有這種症狀的印象,快點把它想出來啊!」

  但她甚至連想都還沒開始想,復聞一聲低弱的呻吟,轉眸一看,樸孝寧又抱著肚子曲起身體,痛苦的喘息。

  看得又心痛又焦急,眼眶一熱,她忍不住哭了出來。

  「你真笨啊!為什麼要用這種方法嘛!」

  相信他了,她相信他了!

  他是愛她的!

  他一定是愛她的!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5-17 16:53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