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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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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梅貝爾]愛你情深莫問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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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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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 03:16:5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不能再等下去了。
  莫愁仍舊化名為無雙,藏身在廚房內當丫鬟,卻一直找不機會可以接近姜朋奇。
  知府宅邸裡每個人的職務劃分的很清楚,絕不能隨意走動,加上近日守備加強,更是寸步難行。
  「喂!你幹什麼的?這裡不是你來的地方。「她還沒走多遠就被人攔下。
  她怯儒、畏縮的低下頭,「對不起,大人,我才剛來府裡,一時迷路了,找不到回廚房的方向。」
  那守衛指了指,「從那邊走,不要再隨便亂闖了。」
  「謝謝。」雖然失敗了,但她不能灰心,絕不放棄任何的機會。
  經過數日的觀察,她發現廚房裡有位僕婦專門幫姜朋奇送宵夜,因為資深,頗得他信任,無雙雖曾刻意的接近過她,卻總不是很順利。
  而她從其他僕人口中得知,這僕婦甚愛錢財,偶爾休假都會出去小賭一下,這倒是她可以從中利用之處。
  「桂嬸,您要端去給大人嗎?讓我來做吧!您忙了一天稍微休息沒關係,其他的有我在。」她嘴巴沾蜜似的說道。
  那僕婦撇撇嘴角,「你那麼好心,有什麼企圖是不是?」
  「我——怎麼會呢?桂嬸,我只是純粹想幫您的忙而已。」她表情坦然,沒半點心虛,早就習慣扯這種睜眼說瞎話的說了。
  「哦?是嗎?不要以為自己長得不錯,就妄想讓大人看上,收你起來當妾,府裡頭已經有那麼多的姨夫人了,你心裡打什麼主意我會不知道,以前也有過丫頭奢望從麻雀當上鳳凰,結果等膩了後就被掃地出門,你還是安份點好。」
  原來桂嬸誤會她的用意了,不過這樣也好,省得另想借口。
  無雙神秘兮兮的拉她到一邊,「桂嬸,人總是要往高處爬,不試試怎麼知道?我自認為比那些姨夫人還要好,大人會喜歡我的,如果成的話——」她故意停一下,引出她的興趣。「您的謝禮我會包大一點,少說也有五十兩。」
  起初見她沒啥反應,無雙以為她沒上釣,按著,桂嬸眼珠一溜,低著聲說:「才五十兩而已,要是大人怪罪下來,我可承擔不起。」
  「那麼再加三十兩,總共八十兩,行了吧!」真是見錢眼開。
  桂嬸努努嘴,考慮了半天,「好吧!你自己要機靈點,萬一大人沒意思,你可別死纏著,他最近情緒不穩,不要惹他生氣的好,快送去書房裡吧!」
  「我知道了,桂嬸,這點小意思您先收下。」無雙偷偷將一錠銀子遞給她,樂得桂嬸一雙眼都笑瞇了。
  無雙端著托盤,上頭有兩樣小菜和一壺酒,有恃無恐的往書房去。
  既是為大人送宵夜,自然沒人敢阻攔,她通過一道道的關卡和守衛,一步步靠近仇人的巢穴,門外有數人看守,她迅雷不及掩耳的點了他們的穴道,以防待會兒礙了她的事。
  叩!叩!
  「進來!」
  「大人,奴婢給您送消夜來了。」她輕聲掩上門,將消夜端到他面前。
  姜朋奇揚起頭,一臉疑惑,「桂嬸呢?怎麼不是她送消夜來?你——你是新來的嗎?」他皺著灰眉,在她臉上瞧著。
  無雙倩笑,「桂嬸不舒服,所以就由奴婢幫她送消夜來給大人。」
  「咦?你很面熟——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他眉頭皺得更深。
  「大人好記性,確實我與大人曾經見過,而且還不只一次。」無雙睇睨著他,那笑意讓人膽寒。
  他似乎感覺到她的不懷好意,慢慢的站起身,「你不是府裡的丫頭?」
  「大人該問咱們是在何處見過面才對,我記得第一次見到大人,是在大人的壽辰上,當時大人還摸摸我的頭,稱讚我是個可愛伶俐的小丫頭,大人都不記得了嗎?」無雙的眼瞳隨他移動,嘴裡話未停歇。「第二次見面則是在一處刑場上,大人高高坐在上頭,而我爹卻跪在下面,只等待創子手刀一落——那已經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大人只怕都忘了。」
  姜朋奇扭曲著臉,面如搞木死灰,嘴巴一張一合,「你——你是程懷民的」
  「女兒?你叫彤兒對不對?」
  「呸!你沒有資格叫我的名字。姜朋奇,終於讓我找到你了,十二年了,可真是不容易,可知我找你找得好辛苦,不過,一切等待就將要結束了。」她從袖中取出短刀,美眸發出寒光。
  「形兒,有——有話好說,你冤枉——我了,不是我——害死你爹,我是被利用的,是真的|」我沒騙你。」他頻頻朝門口望去,像是在等待救援。
  「不會有人來救你的,你這兇手,還我爹、娘的命來——啊——」無雙朝他猛撲,手中短刀直刺。
  姜朋奇彎身躲開,一腳飛踢出去,可見拳腳功夫不弱,幾個連續招數,顯示他平時不輕易展露的功夫。
  「我不想傷你——彤兒,你先聽我解釋——」他邊打邊大叫。「我可是你爹生前最好的朋友。」
  無雙手腳也不含糊,「我不想聽,你這殺人兇手、偽君子,我恨你,我恨不得你不得好死。」她拿出師父所教的功夫,不讓他有一點喘息的時間,朝他不斷的猛攻,短刀讓她如虎添翼,只見他頻頻閃避,揮汗如雨,大有疲於應付之感。
  她開始佔居上風,功夫本已略勝一籌,加上動作輕巧,更具優勢。
  「你找錯人——難道你不想知道真正的兇手嗎?」他在危急時忽然迸出一句話來,無雙本能的震動了一下,卻給對方可趁之機。
  姜朋奇一掌劈向她胸口,將她震退了好幾步,她只覺喉頭一甜,鮮血已然噴湧而出。「你——這小人。」她摀住疼痛難當的心口叱道。
  「哼!兵不厭詐,這才是求生之道,懂了嗎?是你存心找死,怨不得我。」
  他抬手往牆邊的穗帶一拉——
  「轟!」一隻鐵籠正好從無雙頭頂落下,轉眼間她已成了籠中鳥,像突然吃了一記悶棍般,她搖晃了下嬌軀,雪白的臉龐霎時變得絕望、狂怒。
  「你這卑鄙的小人,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她雙手緊抓住鐵條,死命的想撐開它,「姜朋奇,我要殺了你——」
  「哈——你以為我什麼都沒準備嗎?外面那些守衛只是做給你看的,其實不管書房還是寢室,我都有安裝機關,就等你們這些不怕死的人來,你果然來了,讓你躲了十二年,今天咱們的帳一起算一算吧!」他好整以暇的坐下來喝茶,狀極悠哉。
  「大人!大人!」門外有人大概聽到聲音趕來了。
  姜朋奇開了門,「我沒事,不過是抓到了一隻美麗的蝴蝶,正要好好的欣賞欣賞,哈——」
  慘了,來遲了。混在守衛中的單飛一眼瞧見被囚禁在籠子內的女子,她應該就是程姑娘了,還是晚了一步,她已經行動了,得快點回去告訴王爺才行。
  「你這禽獸不如的畜生,我爹哪裡得罪你了?為什麼要害他?」就算要死,她也要知道原因。
  姜朋奇關上門,「你想知道?告訴你也無妨。理由很簡單,我不過是請你多行個方便,我跟人家做生意,有些貨必須從揚州經過,請他別刁難,只要讓貨順利通過,絕不會少他那一份,結果他義正辭嚴的拒絕了,說什麼食君之祿就該為民分憂,居然還勸我不該和商家過從甚密,哈——天大的笑話,沒和商家來往,錢哪裡來?光靠每個月的薪俸,大家都要去喝西北風了。」
  「就為了賺錢,你就設下圈套逼我爹跳下去?」她嘶啞的叫道,酸溜的淚水,滴滴滾落在衣襟,和血漬交會融合。
  他不在乎的聳聳肩,「這不能全怪我,要怪就怪老天爺,誰教祂會正好鬧旱災,才給了我機會平白賺了三十萬兩,何況成大事本來就得犧牲一些人,我還得感謝你爹的死,讓我生意愈作愈大。」
  「你不要太得意,你一定會得到報應的。」
  「報應?你先想想自己吧!是你自己急著去投胎,還敢親自找上門來,我還沒跟你算我妹妹的那筆帳,她和玉兒都是你殺的?是不是?」姜朋奇可沒忘記妹妹和外甥的死。
  無雙冷笑,「不必我動手就有人幫我了,有其兄必有其妹,令妹的行為可真讓人替她感到羞恥,你想利用宋泉安當代罪恙羊,只怕是天不從人願,他人已經發瘋了。」她不齒的啐了一口。
  姜朋奇鼻孔哼著氣,閒適的礙口茶潤潤喉,「我早派人去解決他的痛苦了,一輩子瘋瘋癲癲的不如早早去投胎轉世。你呀!下輩子做人要聰明點,不要跟你爹一樣,像個食古不化的老頑固。」
  「不准罵我爹!你有本事就一刀殺了我,少說廢話。」
  「殺你?那太簡單了,放在心上十二年的大石頭今天終於可以落下,怎能那麼容易就殺了你?」他眼露異光的瞅著她,無雙被瞧得心底直發毛。
  「你敢碰我一下的話,我就死給你看。」她全身像弓箭般繃緊,戒備的盯著他臉上那抹笑意所代表的含意。「你最好現在殺了我,不然讓我有機會逃走,我絕對不會再讓你躲過一次。」
  她能感覺到體內的鎮定一點一滴的在流失,若姜朋奇馬上給她一刀,或許她還死得比較痛快生,但他像存心想戲弄她一陣子,那她不如先自我了斷,免得受他的屈辱。
  只是內心深處的她卻不願意走上自刎的路,她不想死,她真的不想就這樣死去,那被埋藏在某個角落的人影無時無刻的呼喚著她,彷若一根琴弦在她快要放棄希望時,輕輕的牽扯一下,喚醒她生存的意義。
  那張充滿男性魅力的俊臉,濃而英挺的肩,炯然如電的眸光,似強力吸鐵般揪住她的神魂,包括他的霸氣、他的柔情、他的一切,他帶給她的心靈牽絆,竟已達到左右她思想的地步,天呀!為什麼要在她面對死亡的一刻,才讓她領略到那份比醇酒還要濃的愛意?為了能再見到他,她不能死,她必須活著才行。
  姜朋奇打量著她陰晴不定的表情,「你別慌,我暫時不會殺你,瞧瞧你自己,已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你爹娘在天有如,一定很安慰,嘖!嘖!」他咋聲道:「跟你娘長得還真像,這倒給了我一個好點子,像你這樣的美女,死了倒是可惜,相信我那些做生意的夥伴一定搶著要當你的入幕之賓,這可比殺了你更有趣。」
  「你這隻豬,我絕不會讓你得逞的,你去死吧!」無雙憎惡的朝他吼叫,猛力的晃動籠子,但即使她叫啞了嗓子,也撼動不了半分,直到心身俱疲,知覺麻木為止。
  他倒是滿能享受噪音,成就大事的人就是要冷靜,只是一個小丫頭而已,到最後一定會服服帖帖的任他擺佈。
  「你再叫呀!叫累了就休息一下,你可是我手上談生意的籌碼,累壞了可不行,我去叫人幫你準備吃的,很快就回來,哈——」他的笑聲刺耳,聲聲扎得她的心痛得幾欲昏厥。
  「姜朋奇——」屋內徒留無雙的吶喊聲。
  ※ ※ ※
  除了面罩寒霜,精銳的眼睛射出萬道冷光外,朱佑豪的表現是冷靜的嚇人,從單飛快馬加鞭來通知無雙被擒的消息後,有一段時間,他都在跟自己搏鬥怕無法承受心愛的女子可能被殺的恐慌而崩潰。
  「王爺,程姑娘短時間內是安全的,狗官暫時不會殺她,我聽得一清二楚。」
  單飛趕忙補充,他被他的臉色駭住了。
  他可以直接上門要人的,憑他的身份,相信姜朋奇不敢不交出無雙,但這麼一來,所有的計劃都得重新部署,且也未必能救得了人,說不定反倒讓他提早殺人滅口。
  西門颭雲手指靈活的轉動玉笛,「三弟,你繼續潛伏在府裡頭,要是有個什麼動靜也好及時應對,最重要的是保護程姑娘的安全,如果可能的話,最好能單獨和她說幾句話,要她繼續撐下去,千萬不要想不開。」
  最末這句話,說中了朱佑豪的心事,他怕的就是無雙有尋死的念頭。
  朱佑豪握住單飛的肩,堅定有力的道:「單飛,請你一定要找機會見到她,告訴她我來了,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保護她。」他那下巴上一夜長出的青色胡碴帶著幾許落魄和神傷,令人感動不已。
  「我會的,王爺,我一定會幫你轉達。」他的真情連單飛都為之動容。「那我現在就趕快回去,你們等我的消息吧!」他胸中也燃起一股怒火,絕不會讓那狗官好過。
  朱佑豪猛吸幾口氣,目光如炬的望向西門颭雲,「接下來該做些什麼?我不能只是坐在這裡,然後什麼都不做。」他懊惱的捶著桌面,「席俊,歐陽康預定什麼時候會到?」他很快的調整好自己的情緒。
  席俊說:「算算日子,應該是這兩三天便會到達鎮江。」
  「颭雲,你覺得咱們何時行動比較妥當?最好能來個出其不意,讓姜朋奇猝不及防,他應該想不到會有人去救她才對。」
  「是的,我想要救人的話,咱們還需要些幫手,通常防守最鬆懈的時段,不是在晚上,而是在清晨,當大家以為即將平安度過一晚,那時正是救人的好時機,不如就選後天一大早,天剛亮未亮時吧?」西門颭雲思慮周詳的問道。
  朱佑豪沒有意見,「就照你說的吧!那天我也跟你們一道去。」
  「王爺,太危險了!」席俊第一個反對。
  「我非去不可,如果連自己的女人都不能自己去救,我就不配當個男人,我已經決定了,你們都別再勸我,就後天一早行動。」他的臉色陰鷙,燃起的狂猛鬥志像準備到戰場上和人廝殺,一掃方纔的無力感。
  席俊欲言又止,卻也沒再開口,王子既然心意已決,他只有用生命去保護他。
  西門颭雲看向窗外的明月,若老天爺有心相助,就請月亮在那天好好休息一晚,保佑他們的行動成功。
  ※ ※ ※
  「大人,京裡有密函傳來。」一名親近下屬謹慎的遞上信件姜朋奇瀏覽了一遍,雙眼閃過惡毒的光簇。「歐陽康這小子,他真的存心跟我過不去,竟然奏請聖上重審十二年前的案子;該死!到底是哪裡出錯了,他怎麼會突然查起這件事來?」他將信紙整個捏皺洩憤,大聲詛咒著。
  「大人,能有這麼大的能耐,表示那人的職位必定不小,屬下懷疑這事會不會和三王爺有關?」那人湊近他耳旁道。
  「三王爺?為什麼這麼認為?」他驚詫的掀眉問道。
  「前一陣子,京裡傳來消息,說三王爺可能在江南一帶遊覽,雖然錦衣衛有派人暗中跟著,後來據說被三王爺使計甩掉了,所以至今行蹤不明,要論職權,也只有三王爺能這麼做,屬下是想,會不會是讓他知道了些什麼?」身為知事,又是知府大人的參謀,有些事他都要預先知道。
  這讓姜朋奇開始覺得事情不妙,「三王爺向來不干涉朝廷的事,更何況,這不過是件陳年的案子,又何須他來管?也許只是巧合罷了。」
  「屬下認為不得不防著點,要真的是三王爺的話,大人的處境就危險了,若真讓他查出大人的『生意』,這可是丟官罷職的罪名,而且還有可能連命也沒有了,大人——」那人不愧為參謀,字字句句都說到他心坎上。
  姜朋奇捋著鬍子,仔細的推敲,「你的意思是盡早把那姓程的丫頭解決了?
  可是我已經答應把她送給馬鹽販子了,馬鹽販子的性子你也知道,要是我不守承諾反悔了,咱們明年的生意可沒那麼好談,殺了她我可虧大了。」
  「那麼盡早將她送走才是上策,只要沒有把柄,有誰敢說大人半句不是。」
  「這倒是,就這麼辦吧!事不宜遲,你快去準備。」他揮手讓他退下,自己立即轉往大牢。
  ※ ※ ※
  陰濕的大牢裡,時時還能聞到一股血腥味。
  她坐在牆角,正對著一扇小窗,往外看去,才知道已經是白天了。
  被囚禁了一晚,她的心經過一波三折,如今卻像個等待死刑的囚犯,冷眼瞧著手上的鐵鏈。
  她沒有臉去見死去的爹娘,那些發過的重誓,言猶在耳,可是如今自己身陷囹圄,一身的武功也施展不開,又能怎麼報仇?
  爹、娘,對不起,彤兒沒用,彤兒報不了仇了。
  她將頭埋在膝間,內心受盡煎熬的吶喊。
  腦子裡有好多聲音交相指實著她,她的頭快裂開了。
  是你,都是你害的,無雙,你不該愛人,愛人讓你變得軟弱了。
  對,沒錯。
  你也一樣,莫愁,你還不是一樣對三爺動了心,不要說別人。
  我——我沒有,我拒絕他了。
  是嗎?但是你的心沒有,你愛他對不對?
  不,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不要再說謊了,都是因為你們兩個,我才會報不了仇,是你們的錯。
  住口,程薏彤,你難道就不喜歡他?你也一樣逃不過情網的,是不是?
  我不愛他,我的心裡只有報仇,沒有愛。
  愛絕對不是一種錯誤。
  無雙,你要負的責任最大,你不該去招惹他。
  我——我——
  「答!答!」腳步聲的回音在大牢內響起,姜朋奇來到她眼前。
  「看來你是安靜許多了,這樣才對,留一點力氣對你有用的。」他嘲弄的語氣使她抬起頭。「你那雙眼睛真的很美,用來瞪人太可惜了。」
  「你想做什麼?」她平淡的問。
  「我是念在和你爹相交一場的份上,事先來知會你一聲,你將有一趟愉快的旅行,還有,我那位生意上的夥伴可不是個憐香惜玉的男人,要是你再不懂得順從,一味的抵抗,他的手勁很大,你那纖細的脖子只怕保不了太久,輕輕一擰就斷了,自己要好自為之。」
  她冷嗤,「你覺得這樣折磨我,我就會放過你嗎?我老實告訴你,即使我做了鬼,也要纏著你一生一世,直到讓你生不如死。」
  「好大的口氣!那麼我更不能讓你早死了,免得你連死也不能安心去投胎,還得想著要報仇的事,那我豈不是罪過了,哈——」他可不認為她真會做傻事。
  「哦?」她模糊的應了聲,撐起身子站起來,鐵鏈隨她的動作鏗鏘碰撞,儘管細緻的臉龐上有幾處污泥,卻仍是眉目艷皎月,柔媚無雙。「你以為我會怕死嗎?死對我來說何嘗不是解脫呢?」
  姜朋奇警鐘大作,「你——你不會這麼傻的,好死不如賴活著。」她可是他手裡的棋子,要是死了就沒價值了。
  她淺笑嫣然,就算報不了仇,爹、娘也一定會原諒她,因為她寧可選擇死也不願讓別的男人糟蹋她。
  「你——你做什麼?來人,快開門——」他大叫著想阻止她的愚行。
  耳畔聽著姜朋奇的喊叫聲,她沒半刻遲疑的往牆面迎面撞去,「砰!」有一瞬間,她知道身子被反彈開,往後仰倒在地上,魂魄被撞擊得劇烈震動,隨即昏眩征服了她的意識。
  大牢的門開了,姜朋奇探視她的鼻息,還有一絲氣在。「來人,馬上去找大夫,快一點,可惡!偏偏在這時候尋死尋活的,要是壞了我的事,我就讓你連當個鬼都辦不到。」
  他回頭又朝外頭的人大吼,「大夫來了沒有?還不快再去催,要是讓她死了,你們等著頷罰吧!」
  「是,屬下這就再去催。」又晚了一步,單飛差點連心臟都從嘴裡跳出來了。要命,他還在王爺面前打包票,誰曉得人還沒見到,程姑娘就撞牆自盡了,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他怎麼負責。
  現下是找大夫救人要緊。
  程姑娘,你要撐下去呀!
  ※ ※ ※
  不知魂已斷,空有夢相隨。
  除去天邊月,沒人知。
  她死了嗎?
  她又在哪裡?
  彤兒——彤兒——
  爹?娘?是你們嗎?是你們來接我了嗎?
  女兒好想好想你們,我再也不要離開你們了彤兒,我的乖女兒。
  娘,您在那裡?我看不見您呀!
  可憐的孩子,你還不能死,當然看不見娘了。
  讓我跟你們走,爹、娘,帶我走好不好?
  孩子,你受苦了。
  爹,原諒女兒報不了仇,我對不起你們。
  爹明白你盡力了,也苦了你了,孩子,不要再想報仇的事了。
  為什麼?爹,那人害死你們,毀了咱們的家,為什麼要放過他?不,我不甘心。
  孩子,聽娘說,報不報得了仇並不是最要緊的事,你的終身幸福才是爹娘關心的,把仇恨忘掉吧!重新去過屬於你的日子。
  可是他——
  那人的壽命快結束了,老天自會懲罰他,把仇恨全部忘記吧!
  爹、娘,那你們呢?
  爹和娘也將要進入輪迴,開始另外一個人生,不要為爹娘擔心。
  爹——娘——
  忘記仇恨——忘記過——
  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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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發表於 2010-5-3 03:17:2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拂曉出擊。
  連續點倒一路上看守的兵士,單飛果然順利的進了大牢。
  「王爺,程姑娘在這裡。」他領著身後的朱佑豪往裡頭走,掏出偷來的鑰匙開了鎖讓他進去。
  「無雙,我來了,我來救你了。」朱佑豪奔向仍呈昏睡狀態的心上人,她額上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臉白如紙,讓他既心疼又心慌。「無雙,睜開眼睛看看我——無雙。」他小心擁著她消瘦見骨的嬌軀,深怕稍微用力便會折斷她。
  「嗯——」她發出呻吟聲,卻仍未清醒。她發出呻吟聲,卻仍未清醒。
  單飛探進頭來,「王爺,不能耽擱太久,咱們要走了。」
  朱佑豪將帶來的披風幫她圍上,橫抱起她,和單飛退出大牢。
  越過倒在地上的兵士,兩人行動敏捷,飛快的穿過迴廊,眼見已要到達側門,怎奈一聲長長的尖叫驀悚然響起。
  「啊——啊——」
  「該死!」單飛長臂一探,點下她的睡穴,這婢女大概是要起來解手,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縱使及時點昏了她,那叫聲卻足以讓人聽見,正門的方向漸漸傳來嘈雜的聲響,所有人都在夢寐中趕到出事的地點。
  朱佑豪開了後門,「單飛,快走!其它的颭雲會處理。」
  「是。」單飛應聲尾隨而去。
  門外有席俊在一旁等候,見他們平安出來,立刻拉來準備好的駿馬,分坐兩匹,揚長而去。
  接到通報驚醒的姜朋奇,立即趕往大牢察看,見人已被劫走,不禁怒髮衝冠,臉上又是青又是紅。
  「都是一群飯筒,還不分頭去找!」他怒吼的揮動雙手。
  「稟大人,屬下發現側門外有兩匹馬正往北面逃逸。」有人快速來報。
  「來人,備馬,所有人分成兩隊分開包圍,立刻追緝逃犯。」
  姜朋奇取來寶劍,躍上馬背,率領數十名整裝待發的官兵,聲勢浩大的要追捕劫囚之人。
  究竟是誰有那麼大的本事,通過重重關卡,還制伏了守衛,進入大牢劫人?
  沒想到那丫頭竟然還有同黨,要不是昨天她意圖自盡,早就將她連夜送走,就算有人想救也找不到人。實是一念之差,人財兩失。
  馬監販子那邊暫且不說,萬一那丫頭真去告他一狀,雖然刑部那邊他已經打點過了,一般官也奈何不了他,但他擔心的是歐陽康那小子,最近動作頻頻,若再有那丫頭當人證,真的是麻煩大了。
  絕不能讓她活著,連她的同黨也一個都不能留!
  忽聽風中傳來一陣笛聲,前面幾個音平淡無奇,然後旋律一轉,高昂尖銳的音符剌入耳膜,令人聽了心為之一凜,更擾亂了馬蹄聲的步調。
  嘶——
  「怎麼回事?」他拉緊馬韁,胯下的馬像受到驚嚇般的直立。
  不只他的生騎,連其它人的也一樣,連帶反應之下,有的人還因此跌下馬來。
  「啊——」駕馭不了馬的人都摔得四腳朝天,險遭被馬踢死。
  原來街道兩旁拉了好幾條繩索,當馬隊經過時,繩子突然拉起,馬兒一受到阻礙,便抬高前腿,霎時整隊亂了起來。
  「大膽,是誰膽敢阻擾馬隊前進?」姜朋奇忙著操縱馬兒,一邊朝暗處喊道。「妨礙官差辦事,罪不可恕。」
  笛聲忽然轉為輕快飛揚,彷彿覺得他的話說得可笑,帶有嘲笑的意味。
  「掉頭!」他拉開喉嚨大喊。
  笛聲立即又變調,一首「十面埋伏」震人心弦,殺機四起。
  然後——從屋頂上撤下好幾個大網,當頭罩下,連人帶馬全都被一網成擒。
  馬嘶聲、人掙扎的叫聲此起彼落,姜朋奇奮力的要拔劍砍斷繩網,但卻被推擠的無法得逞,讓他又氣又恨的直蹂腳。
  「滾開!你們這群笨蛋。」他理智全失的吼叫。
  屋簷上躍下數人,從暗處現身而出,個個皆是乞丐打扮,手拿竹杖,有老有少,人人身手靈活。
  「你們——你們是丐幫的人?丐幫居然敢和官府作對,我會奏請朝廷派出大軍把你們丐幫全部殲滅。」
  乞丐中有一人年紀較大,笑說:「你這狗官,咱們丐幫兄弟早就看你不順眼了,今天正好給你一點教訓,讓你先嘗嘗苦頭,記取教訓,打!」
  只見七、八名乞丐舉起竹杖就是一陣亂打,打得他們連聲喊疼,哀嚎不已。
  「清平調」此時緩緩吹起,丐幫弟兄同時停下了手,個個大搖大擺的隱入漆黑的小巷道內。
  姜朋奇忍著滿身的疼痛,瞅著眼想看清站在屋簷上的吹苗人。
  能支使丐幫的人究竟長何模樣?他繼續循著悅耳的笛音看去——
  吹苗人背光而立,如魑魅順續般的修長身影迎向漫天的寒風,只能窺見白色的衣角,怪異的是,在幾乎黑暗的情況下,他竟能感覺到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冷冷的斜睇著他,姜朋奇冷不防背脊一涼,全身的寒毛陡然豎起,體溫又下降了幾度,他究竟是何方神聖?竟能獲得天下第一大幫丐幫的協助,那麼他必然也是江湖中人,和程家的丫頭又是什麼關係?自己若想殺她,勝算還有多少?
  西門颭雲算了算時間,王爺他們應該安全回到竹林寺了,今晚他的任務也大功告成。
  只可惜為了計劃進行能夠順利,還得留這狗官一條命,不然他會恨樂意開戒殺人,真是太可惜了。
  ※ ※ ※
  她像是睡了好長的一覺。
  首先恢復意識的是嗅覺,且端聞到一股檀香味,像一道清流匯入體內,讓她精神一振,四周的祥和之氣帶給她寧靜。
  然後她聽到遠遠飄送來的誦經覺,竟出奇的穩定了她萌生的不安全感,如同偎在一具溫暖的懷抱中,可以擁著它一輩子不放。
  下意識的反應,她想睜開眼瞧瞧周圍的景物,額頭傳來的些微痛楚讓她顰眉低吟,動了動四肢,抬起手想撫向那痛處。
  有人靠向她了,那種感覺相當敏銳,就在她不由自主的發出聲音時,很快的就有人到到她身畔,握住她略微抬起的手。
  好暖和喔!她思忖。
  是誰握住她的手?那手掌傳遞給他無窮的熱力,直達她空虛的心靈。
  「你醒了?別動,你的頭上有傷。」有人在說話。
  那是個很動聽的男人的聲音,他是誰?她沒有害怕,本能的想偎近他,知道他不會傷害她,因為那低沉的嗓音中流洩的關切是如此的溫馨。
  她想看看他的長相,輕輕眨動雙眼,卻因扯痛傷口而蹙眉。
  「很痛是不是?慢慢來。」那聲音又響起了。
  他很關心她,她聽得出來。
  她總算能看見東西了,眨動著扇般的羽睫,那對精靈似的大眼一亮,烏黑的眼睡內反照著一張男人的面孔。
  剛剛就是他在跟她說話嗎?
  她沒有預期到對方竟是個長得如此好看的男人,有些訝異,更有些靦腆,玉容浮上兩朵紅彩,張口結舌的說不出話來。
  「無雙,你終於醒了,我好擔心你會一直沉睡下去。」要不是她病著,朱佑豪真想用力的抱抱她,感覺到她真真實實的在他懷裡。「頭還痛嗎?要不要喝水?肚子餓不餓?」
  坐在桌旁的西門颭雲調侃道:「人家才剛醒來,你就問人家一大堆問題,怕她聽了頭都昏了。」
  又一個長得好看的男人,他們是誰?為什麼在她房裡?
  她的房裡?這是她的房間嗎?為什麼她沒有一點印象呢?
  朱佑豪沒好氣的道:「你是嫉妒還是羨慕?我關心她不行嗎?」
  「行、行、行,我哪敢說不行。席俊、三弟,咱們這三個杵在這裡大礙事了,還是自動消失的好,免得「顧人怨」。」他朝在場的另兩人抱怨,起身準備出去,將房間讓給這一對劫後重逢的情侶。
  總共四個男人?!老天爺,他們到底是誰?為什麼全跑來她房裡了?
  她吃力的坐起身,看見那白衣男子和其它兩人顯然要走開,再也不能沉默下去。
  「請問——對不起,請問一下,你們是誰?我認識你們嗎?」她清清乾澀的喉頭才發出聲音。
  朱佑豪笑說:「他們都是我的朋友,你們沒見過面,當然不認識,我來為你們介紹——」本來要離開的西門颭雲和單飛聞言只有先留下來。
  「可是——我也不認識你呀!」她一臉無辜的問道:「你們為什麼在我房裡?這是我的房間嗎?你們是誰?」
  除了她以外,其它四人像被點了穴般僵住不動,怪異的瞅著她,尤其是朱佑豪,更是表情誇張的瞪著她。
  「無雙,你怎麼了?是不是頭還在痛?你怎麼會不認識我呢?不要跟我開玩笑好嗎?請你不要假裝不認識我,我明白你不想拖累我,但是你不能用這種方法對我,我會受不了的,無雙——」他將她的小手按在胸口,直視著她溢滿困惑的大眼,「我是三爺呀!你怎麼能不認我?」
  她看看他,又看看其它人,眼中是純然的陌生。「你是說我叫無雙?那就是我的名字嗎?你叫三爺,對不起,三爺,我真的不記得你了,要是我真的認識你,絕對不會忘記的,因為你——長得很好看。」說完,她整張臉都漲紅了。
  朱佑豪一時失去了主張,「無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姜朋奇是怎麼對付你的?把你弄成這模樣。」
  「姜朋奇是誰?也是我認識的嗎?」她可愛的歪著腦袋問道。
  連恨了十多年的仇人都忘了,看她的樣子不像是假裝的。
  西門颭雲上前,「不介意我幫她把個脈吧!」朱佑豪思緒凌亂的點頭讓開,他坐上他的位子,仔細的為她診斷。「除了氣血較虛外,並無大礙。程姑娘,你真的不記得你是誰了嗎?」
  她捧著頭努力的想,用力的想,但記憶一片的空白,還有,每當要想時,頭上的傷就陣陣疼起來。「我想不起來,我真的想不起來——我是誰?我究竟是誰呢?」
  「程姑娘,既然想不起來就別想了。」西門颭雲制止她。
  她偏著頭想了好久,然後正經的搖頭,「我真的不記得了,大夫,我是不是生病了?病得很嚴重嗎?」她把西門颭雲當成大夫了。
  「我不是大夫,只是略通醫理,你只有頭上的傷,其它的都沒問題,你會忘記自己是誰,恐怕就是因為頭上受到撞擊,造成短暫的失憶吧!」他做出診斷結果。
  單飛在一旁幫腔,「我也聽過有人得過這種失憶症,有的是頭上受了傷,把以前的事都忘了,江湖上還有故意讓人服了某種藥物而喪失記憶,再控制對方的,程姑娘應該屬於前者。」
  朱佑豪聽了後稍微安心,拉著西門颭雲到旁邊,「那麼有可能會復元嗎?會不會一輩子都記不起自己是誰?」
  「王爺,或許這樣對她才是最好的安排,失去了過去的記憶,也可以忘記那些仇恨,彌補失去了十二年的歡樂,幸福的過完後半輩子,而且看情形她自己潛意識裡也不想記起過去的事,所以只要一想,頭就痛起來,還是不要勉強她吧!
  讓她順其自然好了。」他同情的說。
  「是嗎?」朱佑豪回頭望向無雙,她那無邪的眼波也正對著他,和他在空中迸出火花,「沒錯,她想不想得起來都無所謂,因為她永遠是我的妻子,我的無雙,誰也改變不了。」
  朱佑豪走向她,「你記不起來沒關係,讓我來告訴你,你究竟是誰,我和你又是什麼關係,好嗎?」
  這次屋內其它人真的識相的走了。
  ※ ※ ※
  「你騙人,人家才不可能是你的未婚妻。」她嬌嗔道。
  「你答應要嫁給我,可不能耍賴喔!你瞧,你脖子上掛的白玉牌可以證明我沒說謊。」還好他當時心血來潮,將白玉牌串上紅繩,套在她身上,不然可不曉得該怎麼說服她。
  已經接受「無雙」這名字的她,果然看到用紅繩繫上的白玉牌正垂在她胸前,頓時桃腮生暈,吶吶的問:「是真的嗎?我——我真的是你的未婚妻?」她實在不敢相信這偉岸的男子是她的未婚夫。
  那抹紅暈惹得他魂蕩神搖,一把將她摟進懷中,「是的,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我朱家的媳婦,要不是這次你受了傷,咱們早拜堂成親了;答應我,以後千萬別再離開我了,我不能失去你。」從未對一名女子牽腸掛肚過,這次他可真是吃足了苦頭。
  無雙嬌羞的點頭,隨即又問道:「我該怎麼叫你呢?還是叫你三爺嗎?那好像有點奇怪,是不是?」她還有點飄飄然,像在夢中一樣。
  他輕咬著她柔軟的耳垂,呢喃道:「隨你怎麼叫——都可以,我——都喜歡。」血液沸騰的溫度使他整個人燃燒起來,迫切的尋找能熄滅慾火的方法,手掌也沒得空閒的搓揉著她每寸肌膚。
  「三郎,我叫你三郎,可以嗎?」她晶光燦亮的眼望進他黝黑的眸子,渴望聽到他的回答,「你喜不喜歡?會不會很奇怪?」
  「不奇怪,你愛叫什麼都可以。」他馬上給她保證。
  無雙眼珠子一轉,「明大色狼也可以嗎?」她促狹的問道。
  朱佑豪一愣,隨之大笑,「哈——我不反對,但是只能在咱們獨處的時候說才行。」他親親她的臉頰,「無雙,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時,你就曾經這樣叫過我,現在聽來還真是格外的親切。」
  「三郎,咱們認識很久了嗎?我還有沒有其它的親人?」忘記自己已經夠難過了,要是連親人也忘了,那她不會原諒自己的。「你又是怎麼認識我的?我想知道所有的事。」
  朱佑豪想過她遲早會問,「你爹娘在你小時候就去世了,你是由一位師太扶養長大的,有機會我會帶你去見她,而我和你是在一家客棧內偶然相遇,彼此一見鍾倩。還有疑問嗎?」
  她失望的垂下頭,「你是說——我沒有親人,只有自己一個人?可是我還有你對不對?你不會離開我的,不是嗎?」無雙很快的撇去自憐,至少她現在有了三郎,不會再孤單寂寞了。
  「我發誓絕不會離開你,咱們要快快樂樂的在一起好幾十年,永遠不會分開。」他執起她的下巴,覆住那微揚的唇角,感覺到她半是好奇,半是害躁的回吻,那比任何刺激更加蠱惑他。
  她趁著親吻的空隙問道:「真的?不騙我?你會永遠愛我嗎?」
  「不願你,我會永遠愛你。」他誠懇的許下諾言。
  他重重吻住那兩片奪去他呼吸的唇瓣,大手摸索著那削瘦卻骨肉勻稱的嬌軀,一寸寸的攻城掠地,直到將她壓入軟榻上——
  「三郎,我為什麼會受傷?」她睜著眼,很殺風景的迸出一個問題。
  朱佑豪煞住腳,倚在她肩頭喘息,直到克制住慾望,才無奈的抬起頭。「你剛才說什麼?」要命!這種高難度的動作可不能多來幾次。
  無雙勾住他的頸項,把問題又說一遍。「我是問我的頭為什麼會受傷?咱們又為什麼會住在竹林寺裡?為什麼不回家去?你家住哪裡?你是做什麼的?我一點都不記得了。」她連珠炮式的問題,真讓他手忙腳亂。
  他該怎麼回答呢?先在腦子裡打個草稿,朱佑豪才開始說道:「因為某些事得罪了一名貪官,那貪官老羞成怒之下,竟然編造罪名要害我,又叫人把你抓走,想用來威脅我就範,而你就不小心撞傷了頭部,喪失了記憶,明白了嗎?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你,才讓你受驚,原諒我。」
  無雙真的信以為真了,「沒想到有人這麼惡劣,居然用那麼卑鄙的手段對付你,下次讓我看見,我絕對不會饒過他!三郎,你可不能向惡勢力屈服了,咱們要合力對抗他,這不能全怪你,你不要太過於自責。」
  她為他打抱不平的模樣,就像以前無雙說話的樣子,朱佑豪眼眶一熱,將她又摟緊幾分,他暗暗發誓,絕對不要再嘗一次那種失去她的難熬滋味了。
  「你弄疼人家了。」無雙小聲的抱怨。
  「對不起,頭上的傷還疼嗎?要不要找大夫來看看?」他將唇貼在繃帶上,印了個吻。
  她夢幻般的一笑,「不用了。好奇怪,只要在你身邊,我就覺得好安全,什麼都不害怕了,三郎,你一定是老天爺特別安排給我的守護神,當我一無所的醒來時,你就在我身邊,我好幸福喔!」
  朱佑豪鼻端也酸了,「我也是,不管將來有什麼困難,都有我在你身邊,千萬別再離開我知道嗎?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了。」
  「嗯,我不會再離開你了。」她幽幽的道。
  「你說什麼?」他狐疑的低下頭,想問她話中的意思,卻見她疲倦的睡著了。「原來是在說夢話,還以為你恢復記憶了。」
  將她平放好蓋上被褥,朱佑豪深深的凝望她的睡顏,她終於又回到他身邊了。
  忘記過去的事也好,那些不愉快、沉痛的往事就讓它隨風而逝,她的人生從現在才開始,一切還不算太晚。
  ※ ※ ※
  鎩羽而歸的姜朋奇派出了數十名探子,在鎮江城裡城外搜索。
  究竟他遇到的是哪一方的人馬,竟連丐幫也牽連在其中?據他打聽的結果,那位吹苗人有可能是江湖上享有盛名的「玉笛公子」,他的交遊廣泛,江湖傳言說連三王爺都與他有深交,不知消息可不可靠?
  還有,他為何要救程家的丫頭?他們又是怎麼認識的呢?真是令他百思不解。
  一名親信進了大廳,湊上前說:「啟稟大人,剛剛有消息傳來,都御史大人的人馬正在城外五里處,朝這裡而來,大人,現在該怎麼辦?」
  姜朋奇摔下手中的杯子,「歐陽康是專程針對我來的,哼!我倒想看看是他厲害,還是我這四品官有用,敢和我作對,我讓他不得好死。」
  「大人,不好了!」一位守衛慌慌張張的奔上來。「大人的——兵器房被打開了,裡——裡頭——」
  「你說什麼?兵器房被人打開了?混帳,怎麼會守得讓人跑進去了?」他叫囂的可把屋頂都掀了。
  「人——都派出去了,沒有人看——看守。」無辜的羔羊打著哆嗦道。
  姜朋奇眼白全是血絲,怒瞪著他,倏然,他身體一震,像是想到什麼,眨眼間人已飛出廳外,直奔兵器室。
  兵器室的門是開的,他急急掀開地毯,扳開木門——
  「是誰?是誰偷了我的帳本?是誰——」原本放在密室裡的帳本早已全數不翼而飛,一本都不剩,他發狂的大叫。「還不去給我找!去把那個人抓回來,抓不回來就給我提頭來見。」
  其它的人都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再留下來,紛紛避難去了。
  他的帳本全沒了,完了!這下真的完了,要是落在歐陽康手裡,那麼所有的努力全都像丟進海裡,再也撈不回來。
  到底是誰在跟他作對?可惡,現在怎麼辦?
  他不會輸的。
  「大人?」有個膽法的聲音響起。
  「什麼事?」他吼道。
  「探子回報,找到那幫人落腳的地方了。」
  姜朋奇怒焰沖天,咬牙叫道:「他們躲在什麼地方,快說!」
  「在——竹林寺中。」
  「竹林寺?果然是個好地方,哈——」他怎麼會沒想到呢?別以為躲在竹林寺裡,他就找不到。「來人,傳令下去,立即調齊三十名弓箭手跟著我去捉拿逃犯。」那些帳本有可能也是同夥人取走的,絕對不能讓帳本流落在外,那可是他犯罪的證據。
  他必須要在歐陽康到達之前,將那些人一網打盡,並把帳本全部奪回。
  時間緊迫,不容他再猶豫。
  ※ ※ ※
  吃過素齋後,朱佑豪和無雙坐在院子裡,兩人低著頭情話綿綿。
  「嗯哼。」西門颭雲清咳一聲,「很抱歉,有件事要打擾兩位一下,三爺,能跟你談談嗎?」他忙對無雙歉意的一哂。
  朱佑豪會意後,轉向未婚妻,「無雙,外頭涼,你先進房去,我和他們有事要談,待會兒再去找你。」
  無雙微點螓首,敏感的察覺似乎有事要發生。
  朱佑豪隨西門颭雲來到另一間房,席俊已等在屋中。
  「颭雲,姜朋奇應該快追到這裡來了,是不是?」按照原訂計劃,理當是這樣。
  「沒錯,我三弟已將罪證委託丐幫弟子送去給歐陽大人,他人也快到達這裡,接下來就輪到咱們表演了。」西門颭雲仍是一副招牌表情,穩若泰山。「雖然有點危險,但為了取信於人,只有冒點險了。」
  朱佑豪是沒有意見,他的眼光轉向席俊,那個向來對他忠心不二的部屬。
  「席俊——」他才說兩個字,席俊已「咚!」的一聲朝他跪下。「席俊,你做什麼?快起來。」
  席俊搖頭,擲地有聲的說:「王爺,請讓屬下跟著您,不要趕我走。」話雖簡短,卻已表達他此時的心聲。
  「席俊,我之所以放棄爵位,是因為不眷戀那種生活方式,再留下去,一輩子都在別人監視中,所以才安排這場詐死的戲;但是你呢?你有很好的前途,光明的未來,要是跟著我,只有當普通老百姓的份,我不能要求你這麼做,那太委屈你了,所以,聽我的安排,現在去找歐陽康,就當你完全不知情。」他也不想捨棄這位有如手足的下屬。
  「王爺,席俊跟著您將近八年,對王爺的想法早就心裡有數,也打定主意,若有一天王爺要離開,不論去哪裡,席俊就跟到哪裡,絕不更改。」那眼神有著從未有過的堅決,「王爺如果不答應,屬下就長跪不起,請王爺成全。」
  朱佑豪被他的忠心打敗了,「席俊,你又何苦呢?多少人作夢想為皇室效命,即使不在雍王府當差,還有其它羞事可做,將來就算要娶妻,也有不少名門淑媛想獲得你的青睞,這可不是一般老百姓能得到的。」
  席俊不改真心,「不管王爺怎麼說,屬下這陣子已想過了幾百遍,還是決定跟王爺走;且爹娘有其它兄弟照顧,我已沒有後顧之憂,但求王爺別再拒絕。」
  「你——唉!你真是的,罷了,既然勸不了你,我也只好答應了,快起來吧!」他苦笑的搖頭。
  「多謝王爺成全。」席俊那從來不笑的臉。終於綻出真心的笑容。
  西門颭雲故意提醒,「咱們都該改口叫三爺了,不是嗎?三爺,那麼你們自己千萬要小心,姜朋奇如今是狗急跳了牆,咱們已經把他逼到極點了,他現在可是見了人就咬的。」
  「我知道,咱們要的不就是這樣嗎?你們也要小心。」朱佑豪答允。
  這時單飛進來道:「二哥,那狗官已經朝這邊來了,咱們該走了。」
  「三爺,那我和單飛先走一步,你們小心。」話一落,西門颭雲已奔出房外。
  朱佑豪等人在兩名小僧的引領下來到寺廟後,馬匹已備好。
  「請兩位小師父代為向大師道謝,後會有期。」他拱手答謝,叱喝一聲,韁繩一甩,離開了竹林寺。
  被他護在身前的無雙仰著臉,問道:「那些壞人又追來了是不是?」
  「怕嗎?」他望著縮在大斗蓬內的俏臉問道。
  她信任的回以一笑,「不怕,我知道你會保讓我。」
  朱佑豪一手攬著她,一手控制著馬匹,全中因她的信任而窩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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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 03:17:43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大批官兵靠近竹林寺,弓箭手更待命一旁。
  姜朋奇一身官服,氣勢凌人的一馬當先往寺門騎去,若寺裡那些和尚想包庇犯人,那麼休怪他無倩,為了他的前途,絕不能留下任何不利於他的人。
  「阿彌陀佛。」一聲宏亮的嗓音灌入眾人的耳膜內。
  姜朋奇極目望夫,卻不見有人,好高深的內力,看來竹林寺裡的高僧是位身藏不露的絕頂高手。
  「阿彌陀佛,貧僧慧次,見過大人。」過了半晌,寺門口才走出一位白眉大師,身穿架裟,手持佛珠,態度從容。
  「你就是這寺裡的住持慧次大師?」先聞其聲才見其人,一位看起來平凡的出家人竟有如此深厚的內力,真是人不可貌相。「本官今天特地來抓拿朝廷欽犯,還請大師不要妨礙本官辦案。」
  慧次笑說:「大人恐怕弄錯了,敝寺何來朝廷欽犯?若說真要有人,也只有一名貴客,方才貧僧正與他在研究佛理。」
  「貴客?什麼貴客?」
  「貴客身份特殊,恕貧僧不能說。」
  姜朋奇冷哼,「全都是借口,本官倒想瞧瞧那位貴客是何方人物。」他下馬欲跨上台階。
  「大人,這位貴客不喜有人打擾,恕貧僧難以從命。」
  「大師是怕本官識破你的謊言?」他譏剌的問。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證語,怎麼會欺騙大人呢?」
  「大師是故意拖延時間,不想把人交出來吧?那就休怪本官一切秉公處理,來人,進去給我仔細的搜。」就算這老和尚功夫再高再好,也不敢與朝廷為敵吧:「每個地方都不要放過,我就不信找不到人。」
  「啟稟大人,屬下發現有兩匹馬正從寺後逃逸。」負責看守後頭的官兵迅速來報。
  「什麼?」姜朋奇恨恨的瞪慧次一眼,等抓到他們以後,再回來找這老和尚算帳。「傳令下去,全部的人都跟我追,不必留活口,給我殺!」
  立即馬蹄聲隆隆,掀起漫天的塵土飛揚,訓練有素的馬隊朝寺後的方向追去。
  慧次遙望著遠方,合十唸了一聲佛號,朗聲吟道:「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渺渺在其中;日也空,月也空,東昇西墜為誰功?金也空,銀也空,死後何曾在手中!妻也空,子也空,黃泉路上不相逢!權也空,名也空,轉眼荒郊土一封!
  唉!偏就有那麼多人看不破這道理,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那感歎道盡了姜朋奇將為他所做的事接受報應。
  姜朋奇鞭策著胯下的馬,急起直追,焦慮和不安盈滿於胸,他非在今天將事情解決掉,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他不能失敗,他計劃了二十年,才有現在享受的名利富貴,今天是孤注一擲,勝敗全看這一次。
  一盞茶的時間後,果然看見那兩匹馬,姜朋奇眼露殺機,興奮的揮動馬韁,讓馬能追趕上去。
  「弓箭手,準備!」他舉起右手,大喝道。
  緊隨在後的弓箭手已箭在弦上,瞄準目標。正所謂挽弓當挽強,用箭當用長,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弓上的箭全對準在兩匹馬上,只等待姜朋奇一聲令下。
  目標一步步接近當中——
  「射!」
  剎那間,千多支箭同時發出,一致朝殿後的那匹馬射去。
  朱佑豪和席俊都能聽到耳邊咻咻的聲響,仍是奮力的直往前衝,朱佑豪用整個寬背將無雙擋住可能受傷的危險。
  席俊則是盡責的騎在朱佑豪後頭,盡可能的不讓主子被箭射到。
  他可以死,但就是死也要護衛主子的安全,盡完最後一份責任。
  一支箭準確的射在馬的大腿上,馬受了驚嘛的嘶叫,席俊悶哼一聲,連人帶馬的翻倒,他在地上滾了兩圈,仍不忘的吼道:「三爺,快走!」
  朱佑豪勒馬,他不能不顧他,回頭吶喊,「席俊,快上馬來——席俊——」
  「三爺,不要管我,您快走——走!」席俊卻是猛揮著手要他離開,不要為了他而壞了計劃。
  「你不走,我也不走——快上馬來。」朱佑豪將馬掉頭,朝他奔來,「席俊,如果你還把我當你的主子,就聽我的命令——給我上來,聽見沒有?」
  無雙伸出手,急得直掉淚道:「席大哥,快點上來,你不走,我也不要走了。」
  「三爺。」他感動的消下淚。「無雙姑娘。」
  「還要我再說嗎?」朱佑豪佯裝不悅的吼。
  「是,邊命。」他翻身上馬。
  「喝!喝!」朱佑豪再度策馬,由於多載了一人,馬跑得比先前慢。
  背後追兵愈來愈近,姜朋奇不死心的又下令攻擊,就不信他們逃得掉如來佛的手掌心。
  弓箭手展開第二波攻勢,這次目標換成馬上之人。
  如同催命符般,咻咻的聲音使人聞之膽破心裂,寒意逼到脊背來。
  「啊!」席俊背部挨了一箭,身禮劇晃一下,又咬牙忍住。
  朱佑豪大吼,「要不要緊?傷得重不重?」
  「我沒事,三爺——就快到了,請繼續——趕路要緊。」他痛楚的迸出聲音,額上直冒冷汗。
  這一段路像走不完似的,好不容易總算趕到預定的地點。
  前面是一片斷崖絕壁,已沒有退路了。
  朱佑豪勒住馬,將懷中的無雙抱下,把箭從席俊背上拔出,審視著他的傷勢。
  「幸好傷得不深,不過,這筆恨我會一起算在姜朋奇身上。」
  話尾剛落,姜朋奇率領的人馬已到眼前,他狂笑的望著他們落魄不堪的模樣,得意不已。
  「大膽刁民,居然目無法紀,闖入大牢劫囚,本官今天要將你們逮捕歸案。」
  「住口!」朱佑豪道:「姜朋奇,你身為知府,居然貪贓枉法,暗中從事私鹽真實,罪證已經確鑿;還有十二年前的賑銀被劫,也是你故意嫁禍給前揚州知縣程懷民,還意圖暗殺程家最後的血脈,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麼話說?」
  「你——原來那些帳本失竊都是你們幹的?那麼更不能讓你們再活下去,弓箭手,準備。」這些人全都該死!
  席俊擋在兩人身前,一步一步返到懸崖邊,再往後退就是萬丈深淵了。
  「不得無禮!你知道這位是什麼人嗎?」
  姜朋奇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不管你們是什麼人,今天都別想活著離開此地,一起去向閻王爺說吧:弓箭手,射!」
  一整列的弓箭手先後射出弦上的箭,姜朋奇全神貫注在他們身上,絲毫沒有留意到左方正有一隊人馬趕來。
  「住手——」帶頭的男子身穿紫織成雲鳳四色花錦的官服,高聲的大喊。
  「住手,王爺——」
  但為時已晚,朱佑豪等人在箭雨般的攻勢下,竟一起轉身往懸崖躍下,這一突然的舉動,連姜朋奇都征住。
  「哼!這樣也好,省得我費事。」他渾然不知大難已經臨頭,待那隊人馬到來,才慢條斯理的下馬迎上去。「歐陽大人,怎麼來這種偏僻的山裡,而不先進城裡坐坐?下官真是怠慢了。」
  那男子便是歐陽康,他氣得臉色鐵青,半天說不出話來。
  「來人,把姜朋奇押起來,誰敢妄動,一律同罪。」
  「歐陽康,你這是做什麼?別以為你是二品官,本官就怕你了:」姜朋奇斥罵著想掙脫雙手的箝制。「你敢亂來,惹惱了本官,本官會讓你日子不好過。」
  歐陽康激憤的怒道:「姜朋奇,你可知方纔你犯下了什麼罪?本官告訴你,剛才被你逼得跳崖的人正是雍王府的三王爺,你竟敢大逆不道,謀殺親王,試問將是誰的日子不好過?」
  「不——不是,他是劫囚的欽犯,怎麼可能是三王爺?歐陽康,你不要想陷害我,我不會承認的。」他大聲的矢口否認,滿臉不禁也汗涔涔。「他根本沒有表明身份,不能怪我——真的不能怪我,我——我都是按照朝——廷律法行事,我沒——錯,我沒錯。」
  那由腳底升起的寒意,教他想擋也擋不住。不可能的,他不會犯這種錯誤,那人絕對不是三王爺本人,一定是歐陽康騙他的。
  歐陽康可沒半點同情他,「姜大人,你有任何話想辯駁,等見到聖上時再說吧!連同你販實私鹽謀利,和誣陷忠臣一案也一併解決,把他帶走。」
  「不——我沒有錯,我不知道他是三王爺,你要相信我——相信我ˍˍ」他喊冤的叫聲消散在山風中。
  歐陽康站在懸崖邊往下望,下頭除了茂密的樹叢外,深不見底,而距離上頭約二十尺的崖壁,突起一塊大石,上頭染著一攤鮮血,想必是跌下時撞到而遺留下的,只怕連人都已掉下谷底。
  「所有人都分頭去找可以到懸崖下的路。」歐陽康難過之餘,仍不放棄搜尋可能存活的機會,也許在摔下時會被樹絆住也不一定。
  搜索行動一直到隔天清晨才告放棄。
  ※ ※ ※
  如果歐陽康肯冒險下到那塊大石察看,便會發現有一座山洞在那邊,朱佑豪等人就躲在裡頭。
  西門颭雲站在大石上傾聽,昨夜紛雜的人聲已消失,也見不到搜山的人影。
  「三爺,他們都走了,咱們可以上去了。」
  朱佑豪點頭,喚醒睡在懷中的無雙,她揉著眼問道:「三郎,咱們可以回家了嗎?壞人抓到了是不是?」
  「是啊!咱們真的可以回家了。」「回家」,多美的字眼。「席俊,你的傷好多了嗎?」
  「好多了,三爺。」他試著動動身體。「咱們要如何上去呢?」
  單飛獻寶似的笑說:「那就該換我表演了,要是沒有準備,哪敢要大家跳下來。仔細看喔!」他取出一條長又粗的繩索,前端綁著一把鉤子,「嘿,不好意思,這是咱們這一行必備的傢伙,現在還真的派上用場。」
  他往洞外一站,抓著繩子一頭,開始晃著圓圈,愈晃範圍愈大,按著往上頭一扔,準確的纏繞在崖邊的一棵大樹幹上。
  單飛拉了拉繩子,確定穩當後才道:「好了,這樣就可以一個個爬上去了,我先上去好了。」不愧為神偷,爬的速度驚人,兩三個步伐就到崖上了。「上面沒問題,接下來換誰?」
  第二個當然是女士優先,無雙、朱佑豪、席俊都上去後,最後西門颭雲單手一扯,藉著繩子的力量,提氣直躍而上。
  朱佑豪遙望著京城的方向,他已經不再是王爺的身份,如今只是一名普通老百姓,雖然有點失落,卻有更多對未來的期許和計劃。
  如今,遠在京城的皇兄也該接到他身亡的消息了。
  ※ ※ ※
  夜晚的渡口,瀰漫著離別的愁緒。
  一艘木家的專屬船隻就停泊在旁邊,岸邊上演著一出依依難捨的戲。
  朱佑豪拱手朝所有人道謝,「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各位就送到這裡吧!等一切都安頓好,定會通知大家。」
  單飛道:「三爺多保重。」

  「單飛,這次多虧有你,不然不會這麼順利。」

  「哪裡,三爺客氣了。」他倒感謝能讓他有運動的機會。

  西門颭雲說道:「三爺,你們保重,有需要小弟效勞的地方,儘管差人捎封信來。」

  「我會的,這次多虧有你們兄弟倆幫忙,我和無雙終於可以去過屬於自己的日子。」他的眼中溢滿柔情,望著倚在身畔的佳人。對他而言,失去永享一生的富貴,換來相伴終身的愛侶,值得了。

  「有件事颭雲一直想問。」他趁其它人在話別時說道。

  「什麼事?」朱佑豪挑眉問道。

  「三爺的計劃,皇上是否早已知情?」西門颭雲緊盯著他不放。

  朱佑豪回以神秘的笑容,「你認為呢?颭雲,他知不知道似乎已經無關緊要了,你說不是嗎?」

  西門颭雲心意相通的大笑,「不錯,是不重要了,只要姜朋奇得到了報應,什麼都不重要了。」

  當他們聽說聖上因三王爺的死龍顏大怒,再加上姜朋奇種種的罪狀,歐陽康提出證據指控他,在朝中已沒有人敢開口替他擔保,連東廠與錦衣衛都一反常態的沉默,姜朋奇被推出午門問斬,財產全
數充公,相關人等押入大牢候審,令人不禁拍手叫好。

  另外,前揚州知縣程懷民因遭人誣陷,罪名已洗刷清白,感念生前受百姓愛見,特請都御史大人歐陽康重修墓地,留給後人祭拜悼念。

  完全失去記憶的無雙,來到木雲風夫婦跟前,特別朝荳兒多瞧幾眼,歉然道:「對不起,木夫人,我實在想不起來過去的事,不是故意忘記你的,你可別生我的氣。」

  荳兒雙手握住她的,一雙秋眸噙著涼,「我怎麼會生你的氣呢?咱們現在重新認識也還不遲,是不是?我叫你無雙,你也別叫我木夫人,叫我荳兒就好,我永遠是你的好朋友,好姊妹。」

  雖然無雙記不起來,但那份感覺不會騙人的,對這叫荳兒的女子,她覺得十分親切。「謝謝你,荳兒,我好高興又多了一個仔朋友,好姊妹,咱們一定可以再見面,或許明年春天就能再相聚了。」

  「嗯,你住的地方決定好後,一定要差人送信來金陵給我,好讓我放心,知道嗎?別忘記了。」

  「我會的。」兩個女人霎時止不住眼淚,相擁飲泣。

  木雲風朝朱佑豪道:「三爺,我木家的船會送您到任何要去的地方,儘管放心。」為了三爺會救過自己的妻子,免遭被溺斃的命運,又是妻子的義兄西門颭雲的好友,這點忙他理當要幫到底。

  「那就大恩不言謝了。」朱佑豪頷首道。

  席俊看看天色,「三爺,咱們該出發了。」

  朱佑豪攜著無雙的柔荑,在眾人的目送下上了船隻,站在船頭朝下面的人揮手道別。

  天下沒有不敬的筵席,每個人心中都在猜想,下次見面時,或許都已是兒女成群,到時又是怎樣的場面?想必更加有趣吧!

  船慢慢的開進河道,漸漸駛遠了,直到變成一個黑點。

  朱佑豪仍是擁著無雙立在甲板上,心中感觸良多,不過,這才是真正的人生,有聚有散,才更會珍惜每次的相聚。

  「三郎,咱們要上哪裡去?」她偎靠著一具溫暖的胸懷,嬌聲的問道。

  朱佑豪輕笑,「古諺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咱們就上杭州去,走一趟名聞遐邇的西湖,你認為怎麼樣?」

  「好哇!那裡一定很好玩。」她玩心大起。

  「沒錯,西湖風光如詩如畫,柳浪聞鶯、兩峰插雲、平湖秋月、三潭映月、雷峰夕照、蘇堤春曉,處處是美景,如果喜歡的話,咱們就在那裡定居下來。」

  他心中勾勒著未來兩人生活的光景。

  無雙陶醉的說:「聽起來好美喔!」

  「是啊!一定很美。」他嚼歎的說。

  「啊!下雪了,下雪了。」她悚然叫跳起來,攤開手心去接那自天空灑下的雪片,笑逐顏開,「好漂亮,三郎,真的是雪耶!好冰。」她將手心貼在臉上叫道。

  朱佑豪仰望著幽邈的天際,雪片紛紛,猶似棉絮飄落。「真的下雪了,等雪一停,春天也快來臨了。」

  冬去春來,生生不息。

  「天冷了,咱們進船艙去吧!」攬著未婚妻,朱佑豪已沒有遺憾。

  大地一片靜悄悄,只有微細的槳聲划動。

  像在等待春天的到來……

  ※ ※ ※

  山頭原本孤立的墳墓,如今煥然一新,一些受過前揚州知縣程懷民恩惠的百姓,都準備鮮花素果來此祭拜。

  一位素衣婦人靜靜的點上香,內心默禱著。

  「老爺、夫人,你們在桌下有如也可以瞑目了,小姐的努力沒有白費,那奸人終於正法,老爺的冤屈也得以平反,雖然小姐失去了記憶,但是這樣也好,她受了太多苦,能平安活著就夠了,以後我會常來看老爺和夫人,也請你們多多保佑小姐。」

  插上香,在墳前燒了許多紙錢,風將燃著火的紙灰捲上天,她抬起頭一看。

  「下雪了。」

  地想起十二年未見的丈夫和兒子,他們還好嗎?還住在老家嗎?

  如今她已將「蘭香苑」解散,回復到原來的樣子,恩人的仇也報了,該是回家的時候了。

  他們還會認得她嗎?

  她已經等不及回家見自己的親人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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