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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季葒]追愛必勝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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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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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6 02:30:3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追愛必勝技 作者:季葒

有沒有搞錯?她撞了他,沒有向他道歉也就算了,
竟然還很沒禮貌的卡位,並且在他試圖跟她講道理的時候,
凶巴巴地對他語出威脅,然後推倒他、轉身跑掉?﹗
雖然這女人無禮的行徑令他憤怒,但是她那清麗的面容,
以及身上淡淡的馨香,卻意外地讓他一顆心感覺刺刺麻麻的──
如果下次還有機會遇見她,他一定不會輕易讓她離開﹗

杜樂霏怎麼也想不透,自己都已經逃回台灣了,
為何還會見到當時在德國機場被她撞到的那個男人?﹗
她還記得當時自己曾經情急出手,將他推倒在地,
對方還放話要她最好別讓他遇到,否則絕對要她好看;
現下兩人居然真的冤家路窄,而且又是以吵架開場……
希望老天保佑,別讓他認出她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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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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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6 02:30:5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漢堡。

    德國第二大城,人文薈萃的國際港都。

    身披駝色羊毛格子披肩,搭上淺灰色連身長裙的杜樂霏,一手拎著稍早前在廣場前完成的畫作,一手提著顏料,嬌麗的臉蛋上洋溢著快樂的笑容,直順及腰的長髮在身後飛揚,她踩著時髦短靴快步地走在前往美術館的路上。

    今天是星期日,每個星期的這一天是她休假的日子,她可以脫離母親,自由的在這個城市裡呼吸、喘息,做她想做的事,過她想要的生活。

    她要的生活很簡單,她希望能像個平凡人一樣,憑自己的雙手努力工作,過著樸實而自由自在的日子。

    「自由自在」對她而言一直都是種奢望,她很想擺脫母親與繼父的眼線,想擺脫在新娘學校的日子,想擺脫這身富家乖乖女的打扮……她很想,但是卻一直擺脫不了。

    擺脫不了的原因,源自於她的母親。

    她的母親在父親死後的第五年,又找到了一個歸宿。她的繼父是個德國富商,在漢堡市擁有一棟氣派的企業大樓,在此地頗富名望。

    母親再度改嫁後,她便隨著母親移民來到德國,過著舒適富裕的生活,這一住就是十年。

    十年的時間,讓她的德語和英語從拙劣到突飛猛進的流利,現在的她也算是個道地的德國人了。

    可是,當別人用欣羨的目光看她時,她心裡卻是一點也不快樂,因為她的一切生活,全都是經過母親和繼父克裡斯一手的策劃和安排。

    這些安排包括她的生活起居、她的打扮、她就讀的學校,甚至還包括幫她挑選她該來往的朋友人選。

    十年的時間,她一直被操縱著,只除了每個星期日。

    星期日是她好不容易才從母親那邊爭取來的私人時間,母女倆交換的條件是,她必須順從母親的安排進入一所私立新娘學校學習一切禮儀,每週六則是得陪母親和繼父出席各大政商晚宴。

    每週有六天,她努力盡為人子女該盡的所有義務,一到週日她就自由了。

    到了美術館後,她帶著一顆雀躍的心,走進這充滿藝術氣息的殿堂,欣賞著一幅又一幅畢卡索和安迪霍華等名畫家的作品,當然,她也絕不會錯過一些當代藝術家的畫作。

    這些畫,像是生命的泉源,一點一滴竄流進她的血液,讓她感到無比快樂振奮。

    她想要不受拘束的作畫,這是她畢生最大的心願,可是……這個心願恐怕是很難實現的。

    杜樂霏甩開這突然躍上心頭的壞情緒,再度專注投入眼前的這些畫作之中。

    她花了一下午的時間耗在美術館裡,直到美術館關門,她才依依不捨的離開。

    就在她步出美術館的時候,一輛有著家族徽章的黑色加長型房車緩緩駛到她的面前,杜樂霏所有愉快的心情,在看見母親那張由車內探出來的美艷臉龐時,一掃而空。

    母親怎會在這裡出現?!

    難道她一整天的行程都被她掌握著?

    「小霏,快上車,我們得趕一場晚宴。」杜樂霏的母親凌慧心,一看就知道是個幹練而精明的女人。

    「媽,我不想去。」長髮在風中飛揚,杜樂霏清妍的臉龐浮上虛弱的拒絕表情。

    「把那些東西丟到後車廂去,你馬上給我上車。」母親冷冷瞟著她手中的畫布和顏料,凌厲的催促道,壓根兒沒把她的拒絕聽進耳中。

    「媽~~」杜樂霏並沒有聽話的移動腳步。

    明明早就協議好,星期日是她的私人時間,她可以自己安排活動,不需受到任何人的干涉,更不想要被跟蹤,為何現在卻突然要她參加晚宴

    「你如果再不上車,我馬上就取消我們之間的協議。」

    母親的威脅讓杜樂霏不得不乖乖聽從。

    一向都是如此,對於母親或繼父的命令,杜樂霏都只有聽話的分,完全沒有拒絕的餘地;她如果膽敢拒絕到底,她的下場肯定會很淒慘。

    為了維護她每週一天的自由時間,她聽從母親的指示,將手上的東西交給司機擺到後車廂去,然後坐上了豪華寬敞的後座。

    車子很快地駛離美術館。

    杜樂霏不捨的往後望,只見美術館像個小黑點般,迅速消失在她的視線之外……

    母親幫她繫上一條粉鑽項練和同款的花型鑽石手環,接著她穿上一雙三寸高的銀色鑲碎鑽的高跟鞋,然後在母親滿意而驕傲的目光下,母女兩人再度搭上加長型房車,前往宴會地點。

    看著車窗外絢爛的夜間街景,杜樂霏美麗的臉龐浮上淡淡的憂愁。

    又一次,她被逼著去參加無聊的宴會,去向眾人炫耀她全身上下時髦而昂貴的行頭,對於這種生活,她已經厭倦了,真的很想很想……逃開……

    ***

    星期一一早。

    杜樂霏拎著簡單的行李,準備下樓用餐。

    每逢星期一,她都得趕回學校去。她所就讀的學校是漢堡市一家相當知名的新娘學校,學校裡各堂課的講師,都是在上流社會很有名氣的外語名師、美容師、造型師和國際禮儀訓練師,另外還有擁有國際舞蹈家頭銜的名師,以及名號響叮噹的音樂家。

    她所上的每一堂課,都對她的未來有著相當大的幫助——這是母親說的。

    母親說,一個女人想要躋身上流社會,當個人人欽羨的企業家夫人,就該擁有最好的教養、最優雅的禮儀,和最知性的頭腦。

    她被教育得溫柔優雅、乖巧聽話,可是這些她全不想要;她要的是自由自在,她要的是一個可以自在揮灑她藝術天分的空間,她想要大口大口的喘息……

    正當杜樂霏穿著優雅洋裝,緩步繞過旋轉梯下樓時,母親和繼父的談話讓她暫時停下了腳步——

    「艾德克?金爵先生很滿意小霏,他希望我們能再進一步安排小霏和他孫子見面的機會。」繼父說。

    「這真是太好了。」母親得意的笑了。

    「如果凱斯?金爵先生對小霏有好感,且進一步提出求婚的話,那麼我們和『金爵集團』的合作就敲定了。」

    金爵家族世居德國漢堡市,從艾德克?金爵手中便開創了「金爵集團」事業王國,其財力之龐大,足以躍居全球商業財團前五十名。

    「金爵」在歷經兩代之後,目前交到了凱斯?金爵的手中,其事業版圖更因這位天生商業人才而更加擴展,政商兩界都保有良好關係不說,近幾年來「金爵集團」已成為德國最具份量的商業財團。

    如果往後可以和「金爵集團」展開密切合作,他的事業將會因此躍升國際舞台,而他的繼女也將擁有終身富裕、無後顧之憂的生活。

    「聽你這麼說,我恐怕得盡快安排才行……嗯,我看就這個星期三晚上好了,星期三下午我讓小霏向學校請個假……」

    繼父和母親的交談,一字不漏的劈進杜樂霏耳中。

    她的腦海裡浮現昨天晚宴上一直陪在她身邊的男伴——凱斯?金爵先生。

    他是一位紳士沒錯,但個性卻是冷峻而驕傲,他們兩人幾乎沒說上幾句話,只是彼此應付式的草草跳了一支舞,然後就暗自鬆一口氣的分道揚鑣,各自佔據宴會一方角落,無聊煩悶的等到宴會結束。

    她完全沒想到會和凱斯有進一步的交往,更何況她對他印象又不是很好,連交朋友的意願都不高,怎可能接受和他有婚約關係

    杜樂霏無意識的撥了撥長髮,她的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和錯愕,還有……難受。

    她從來沒有想過,母親竟然離譜到連她的婚姻都要干涉,這簡直是將她當成籌碼般的利用……一直對母親尊敬有加的杜樂霏,頓時感到相當的痛心和難過。

    昨晚那強烈的感覺又湧了上來——

    她想逃、很想逃……

    這次,她非逃不可了。

    ***

    「小霏,你起床了,快到餐廳吃早餐,怎麼愣在那裡?」母親和繼父結束談話,打算走上樓喚她時,正好發現她杵在樓梯上發呆。

    「我這就去。」杜樂霏定了定神,她望著母親愉快卻刺眼的得意笑容,鎮靜的走到一樓客廳,和繼父道過早安。

    她一如往常的在用過早餐之後,由司機護送到學校門口。

    翩然下車,她轉身朝著學校大門走去,但就在司機將車駛離後,她纖細的身子突然在大門前停了下來。

    回頭,杜樂霏看著寬闊的馬路,以及熟悉乾淨的街景,緩緩勾起櫻唇,唇畔躍上一抹美麗的笑意。

    她的笑容只在唇畔停留幾秒鐘便不見了,並且在笑容消失蹤影的瞬間,她一手提行李、一手扯起長裙,邁開她這十年從未有過的大步伐,很失優雅的快步往前奔跑。

    她那一頭飄逸的長髮,在早晨的空氣中動人的飛揚著,裙擺也隨著腳步而舞動起來——

    ***

    「我說學長啊,你假公濟私的把我姊?!去日本度假我是沒意見啦,可是你總不能一出國度假就不處理公事吧?!」

    「藍翔企業」的頭頭撇下公司不管,帶女人到日本逍遙去了,而他焉日狂卻得很苦命的接下頭頭丟給他的一堆苦差事,忙到昏天暗地。

    「我休假你敢有意見?」正陪著焉小靉在櫻花樹下散步的莫為善,停下腳步說話。

    焉小靉對他的通話內容不感興趣,也不想理會他伸出來制止她走開的手,快步往前跑去,因為前面有片櫻花林,簡直是美呆了。

    「我哪敢有意見。」焉日狂將頎長的軀幹倚著玻璃窗框,目光落在充滿優雅浪漫風情,足以媲美水都威尼斯的大城市——漢堡市。

    這座城市很漂亮,但他卻沒時間欣賞觀光,因為他在匆匆前來洽談一件案子之後,馬上又得飛回台北去。

    「沒意見就收線,我現在沒空和你瞎扯!」

    「拜託~~我姊真的那麼有魅力嗎?她怎麼有辦法讓你擺著重要的跨國合作案不管,只顧著遊山玩水?」焉日狂怪叫,他煩躁的在這個飯店房間裡走來走去。

    「小心你的用詞,我相信只要你姊一句話,你這個經理的職位就會不保。」

    焉日狂硬生生倒抽一口氣。

    X的,真是風水輪流轉。

    以前他老姊焉小靉是靠他動用和學長莫為善的好哥兒們交情,才能夠進入「藍翔企業」混口飯吃,現在卻變成他得和老姊拉攏良好的姊弟關係才能保住飯碗真是……

    焉日狂一肚子怨言想爆發,不過卻敢怒不敢言。

    「德國那件案子談得如何?」走在前方的焉小靉回頭對他嬌媚一笑,莫為善悸動的走上前,拉近與她的距離。

    這句話其實只是為了應付焉日狂的不滿而隨口問問,現在的他根本無心談論公事,他只想擁住小靉,吻她。

    「原來學長知道我人在德國,看來你還算是有點良心。」他還以為莫為善不知道他近日忙碌到當起空中飛人咧。

    「我的良心是不見了,所以現在請你當作我沒問這事。」對於焉日狂的冷叱,莫為善的反應是——無、聊。「抱歉,我有事要忙,收線了。」說完,他很乾脆的關掉手機。

    「喂,學長~~莫大總經理~~」焉日狂挺拔的身軀僵在房間中央。

    這是什麼世界啊?!

    堂堂總經理竟然對這麼重要的公事不聞不問?!

    他、他、他……該死的,他非得找間酒吧灌些啤酒去去惱氣不可——

    用力關掉手機,焉日狂甩門離開飯店。

    在離開漢堡前,他要去買醉狂歡一回,好紓解近日來的工作壓力,而這些酒帳他一點也不會客氣,絕對全算在公司帳上!

    ***

    黝黑而修長的手指揉著因宿醉而疼痛的額際,焉日狂一手拉著行李,邁開長腿,以一點也不矯健的步伐,緩緩的往機場櫃檯前進。

    為了趕上一大早的班機,害得他睡眠不足,導致眼眶多出了兩圈黑;為了不讓他英俊的臉龐出現瑕疵,他只好在挺直的鼻樑戴上墨鏡好遮醜。

    他現在頭痛得要命,意識只清醒三分之二,另外三分之一是渾渾噩噩。

    就在他即將抵達櫃檯之前,有一抹纖細的身影突然從旁邊撞過來。

    唉唷!

    他堂堂七尺男兒,竟然被一個小女子給撞得歪歪斜斜跌到一邊去

    「喂——你走路沒長眼睛嗎?」竟然隨便撞人。

    女子對焉日狂不滿的斥責聲置之不理,將護照直接攤在櫃檯上。

    「請問,這班班機還有沒有空位?」嬌細的嗓音著急的說著流利德語,杜樂霏希望能趕在學校通知母親她未到校之前,搭機離開這裡。

    哪有這樣的?!

    她撞了他,一句道歉都沒有也就算了,竟然還很沒禮貌的卡位?!

    焉日狂慍惱的用他修長的手指扒過頭髮,從地上爬了起來。

    「喂,這位小姐,你到底懂不懂禮貌?」焉日狂拍拍她薄削的肩,用英文和她溝通。「事情總該有個先來後到吧?你撞了我,沒有道歉就算了,竟然還搶了我的位子,排到我前頭來,你——」

    「先生,請別隨便亂碰我的身體,否則我會大聲叫嚷,全機場的人都會知道你在騷擾我!」情急之下,杜樂霏回頭斥罵焉日狂,用著極為流利的英文威脅他。

    焉日狂在她回頭時,對她清麗的臉蛋感到一瞬間的驚艷。

    哇~~是個氣質美女耶!

    不不不!什麼氣質美女,那只是假象而已。她剛才不但動作粗魯的撞倒了他,而且還對他語出威脅?!

    有沒有搞錯啊?

    好,她要嗆英文來吵架是不是?那就來吧!

    「小姐,你很過分喔——」他的德語雖然生硬,但英文可是溜得很。

    「讓開,別擋我的路。」

    誰知,她卻一把推開他,拿著櫃檯小姐幫她處理好的機票以及護照,一溜煙就跑了。

    她的長髮在他慍惱的黑眸前劃了個動人的弧度,一股髮絲的馨香從他鼻前飄過。

    焉日狂猛地閃了神,一顆心莫名怦怦劇烈跳了兩下。

    「喂——」該死!當他回過神來想罵人時,她已經跑掉了,而且他還後知後覺的發現,他又被推倒在地上,鼻樑上的墨鏡甚至還掉在地上,被他自己的尊臀給壓壞。「你最好別再讓我遇見,否則我一定會要你好看!」

    她害他的昂貴墨鏡整副報銷,並且在他來不及抓住她討論賠償事宜時就溜掉了,冷涼的空氣中,只留下她迷人的髮香。

    嗯,這像花一樣清新甜美的香味……真好聞。

    老天,他在幹麼?!

    焉日狂煩躁的再度用他修長的手指扒過短髮,拍拍西裝褲起身,在櫃檯小姐充滿同情的目光下,拿出護照和機票——

    「不要將我的座位和那個女孩子排在一起,我要離她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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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6 02:31:1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貝殼」溫水游泳池,在這乍暖還寒的時節,生意依舊清淡。

    春天來了,可是氣溫還是微感涼意,一般人鮮少在這個季節就到游泳池活動,幾乎都會等到燥熱的夏天來臨後,才會前僕後繼的一窩蜂擠進這裡來。

    不過生意清淡也有清淡時候的因應營業方法。

    在這段時間來報名參加游泳課的人,一律六折優惠,而且還附送精油SPA療程。

    所以儘管生意和旺季比起來較為清淡,但還是可以維持基本的客量,足以應付「貝殼」的水電和人事費的開銷。

    焉日狂從外頭走進了「貝殼」。

    在這難得可以拋開忙碌工作喘口氣的假日裡,他幾乎都是往這裡跑。

    來到這裡,他可以放鬆心情的做做水療,在溫水池中用他帥氣的泳姿游個幾回,然後再做個全身精油按摩——

    一個上午的時間,就讓他渾身舒暢,恢復精神。

    最後他進入沖洗室,站在蓮蓬頭下,裸著精健的身軀,任水流拍擊著他結實的小麥色肌理。

    一陣沖洗之後,他抓起置物架上的浴巾擦了擦,穿上貼身衣物,打開沖洗室的門,步出外頭。

    更衣室裡有幾個年輕男生正在更衣走動,大家看見焉日狂挺拔高大的身影,全用一種欣羨又崇拜的目光看著他。

    「教練好。」由於他偶爾會被老媽抓來替臨時請假的教練代課,所以這些正在加強泳技的年輕學子中,有些人曾上過他的課。

    焉日狂和他們打過招呼後,便逕自走到自己的衣物櫃前,從帶來的背包裡取出薄長衫穿上,然後再套上牛仔褲。

    用毛巾擦擦濕發,他一點也不畏寒的頂著才傘乾的短髮,在這群青澀學子欣羨的注視下,瀟灑的踏出男士更衣間。

    在離開貝殼前,他得先繞去辦公室和老媽打聲招呼。

    「嗨,媽,有事需要我效勞嗎?」帥氣的斜倚在辦公室門口,臉龐上掛著迷人的笑容。

    焉母沒被自己兒子這擁有無敵魅力的笑容給迷倒,不過一旁的助理小姐,倒是被迷得七葷八素。

    焉家男兒的俊酷在「貝殼」裡所向披靡,只要是女的,無不拜倒在他們的魅力之下;而焉家唯一的一個女生焉小聶,則是眾男生注目的焦點。

    「你來得正好,幫我跑一趟水電行。」焉母合上報表,起身拿了張紙條給他。

    「第二水療池的鍋爐出了點狀況,需要杜先生馬上過來看看才行。」

    「怎麼不打電話?我走路過去需要點時間……」接過紙條,上面是水電行的地址,杜先生就住在社區裡,和「貝殼」只隔了幾條巷子。

    「我打過了,沒人接。」杜先生有個老毛病,就是耳朵有點重聽,有時候打電話過去,他都沒聽見。「你腿長,走路比老媽快,幫我過去看看吧!」

    把事情交給兒子後,焉母準備去巡視一下泳池。

    「遵命,我這就去。」他收起紙條,帥氣地甩動背包往大門走去。

    ***

    走在微風颯爽的巷弄間,他吹著口哨,頭上的濕發很快就乾了,時髦有型的短髮無須經過吹整,一樣迷人好看。

    過了兩條巷子,這裡有一家休閒小站,店內的年輕小妹和他有數面之緣,在他經過時,她們不忘給這位帥哥一記燦爛的笑容。

    焉日狂大方的朝著她們揮手微笑,並在她們愛慕的目光下,繼續往前走。

    再拐過一條巷子,左邊第三間有個小院子的二樓洋房,就是杜老先生的住處兼店面了。

    焉日狂快步走近。原本還以為會撲了個空的他,卻意外看見店門大開,而且在他踏進塞滿了雜亂水電工具的小院子時,還赫然發現地板上趴著一個人!

    趴在地上的這個人,看起來應該是……男生才對。

    「他」穿著一件黑色合身棉衫,搭配一條深藍色的寬鬆連身工作褲,頭上綁著一條牛仔布短巾,極短的微翹髮絲服貼在布巾外,不太大的腳穿著一雙舊球鞋。

    焉日狂從後側這樣看過去,看不出「他」用著像狗一樣的姿勢趴在地板上,很專注的在看什麼東東?

    好奇心莫名被勾起,焉日狂繞過「他」走向前頭,在「他」面前蹲了下來。

    焉日狂目光一落,竟然與一雙恰巧睜開的亮眸相對,兩人的反應都是怔然,在瞬間的怔愣之後,焉日狂率先回神,他極驚訝的看著眼前這張嬌美的面容——

    自然細緻的墨黑細眉下是一雙瑩亮燦瞳,俏挺的鼻子搭著粉嫩的小巧櫻唇……她是女的?!

    一個俏麗的女孩。

    嗯,如果她不要穿著這身丑不拉幾的工作服,和綁著頭上那條頭巾的話,他相信他一定會多看她一眼。

    「你還要在地上……咳……用這奇怪的姿勢趴多久?地上沒黃金啊?!」

    女孩還在怔愣中,被他這麼一揶揄取笑,馬上變臉。

    粉嫩的雙頰爆紅,她馬上收起翹高的美臀,很尷尬的起身。「你沒經過同意就闖進我家來,太沒禮貌了吧!」起身的同時,不忘用她的纖蔥玉指指著他的鼻尖罵。

    焉日狂還是維持著半蹲的閒適姿態,他仰頭看著個兒嬌小的她。

    「我記得杜先生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獨居的呀,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個『家人』來?你……不會也是沒經過他同意就闖進來的吧?!」

    「我是杜旺的孫女,你少胡說了。」拍拍膝蓋的灰塵,她轉身掩下眼睫不理他。

    一轉開身,她心裡就暗叫了聲慘。

    老天怎麼會這樣安排?

    竟然讓她遇見一個星期前她在德國機場撞到的那個男人?!

    她記得當時她要他別擋路,情急之下還出手把他推倒在地上,那時身後直傳來他的臭罵,說著「要她最好別再讓他遇見,否則他一定會要她好看」這句話。

    嗚……現在他們居然真的遇上了?!

    老天保佑,千萬別讓他認出她來。

    嗯,不過話說回來,她現在的模樣和一個星期前相差十萬八千裡;那時候的她留著長髮,穿著裙裝,現在的她則是剪短了髮絲,還換穿上很中性的褲裝又綁著頭巾,這兩個造型的差距甚大,他想要認出她來,恐怕還得費些工夫不可。

    一隻大手在她鬆口氣的時候,拍上她單薄的肩。

    「喝!」她霍地僵住。

    「別慌嘛,既然你不是闖空門的,不必表現得這樣害怕吧?」焉日狂灑落地笑著,來到她的身邊。

    她會害怕是因為怕他認出她來——豬頭一個。

    杜樂霏很不客氣地揮開他討厭的手。

    「說真的,我還是很懷疑你的說詞……」看著自己的手被揮開,焉日狂轉而撫上光潔有型的下顎,斜眼睨著她。「或許我該找杜先生證實一下。」

    杜樂霏雙手插腰。「要證實就去,我沒攔著你。」不被信任的感覺很差勁,所以現在她的情緒「很毛」,口氣很沖。「我爺爺就在對面修理水龍頭,你請便。」

    回身將他推出門外,她當著他的面,把門給甩上。

    「哇~~男人婆,你很凶耶!」焉日狂瞪著那扇鐵門,惡作劇的怪叫。

    門內的杜樂霏,突兀地被冠上這樣一個不雅的外號,氣得火氣直冒。

    她的立即反應是彎身在一旁的雜亂堆裡,拾起一塊廢棄的圓片,將它往上拋,越過門牆丟出外頭。

    唉唷!

    像小石頭一樣硬的圓片,很神准地砸在他的頭上。

    「男人婆,你拿什麼丟我?很痛耶!我的頭破了你賠得起嗎?」焉日狂的怪叫低咆聲,讓杜樂霏在內哈哈大笑。

    「你那顆豬頭破了,我是賠不起啦,所以……你自己看著辦吧!」

    一掃火氣,她快樂的將雙手插在連身工作褲前面的兩個大口袋,吹著口哨愉快地進屋子裡去。

    「我的頭腫一個包了,男人婆,你給我出來~~」屋外,只剩焉日狂的咆哮聲。

    杜樂霏將屋門關上,不理他,耳不聽為淨。

    ***

    「杜先生,那個很像男生的女孩子,真的是你孫女?」焉日狂揉著吃痛的頭部,詢問著已經在對面人家修理好水龍頭、收拾工具箱的杜旺。

    會這樣問,不是他不信任杜樂霏的話,而是他實在很好奇,她究竟是打哪兒冒出來的?!

    在這個不大又不小的社區裡,大家幾乎都略微認識,即使沒真正說過話打過招呼,但至少也曾有過幾面之緣。

    可是那個男人婆,真的是張生面孔,他連見都沒見過。

    難得的一絲好奇心,在焉日狂胸口浮起。

    「樂霏是我孫女沒錯,我媳婦改嫁後,就把樂霏帶出國了,這十年來,只帶她回來看過我一次,後來就跟我斷了音訊。」談起孫女,原本一直孤單過活的杜旺,滿臉欣慰的笑意。

    杜樂霏回來投靠他,讓他樂歪了。

    他很想說服孫女以後就留在台灣工作,陪他這個老人度過孤單的晚年,可是礙於他那眼界很高的精明媳婦,想必很快就會找來台灣把樂霏帶回去,他這個心願恐怕是很難達成了。

    到時候他又得孤孤單單的一個人過日子嘍!

    「哦,那……樂霏是最近才回來的嘍?」焉日狂幫杜旺將工具箱抬上擺在門口的那輛老機車後座。

    「是啊,她上個星期才回國。」

    難怪他沒見過她。

    不過,說起來也很奇怪,他雖然沒見過她,可是「又」老是覺得好像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女孩兒啊,回來時還留著一頭漂亮的長髮,身上又穿著很名貴的洋裝,那模樣真是標緻又漂亮,可是也不曉得怎麼搞的,隔天一早她就去把長髮給剪短,還換上男孩子穿的衣服,現在看起來活脫脫就像是個男孩兒!唉~~真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杜旺將工具箱用繩子捆好,確定它不會滑掉之後,跨上機車,準備前往「貝殼」。

    哇!男人婆的「前身」居然是個長髮飄逸的女孩兒耶!哈,真是天下奇聞。

    「也許她在回國之前,曾經受了什麼打擊也不一定。」焉日狂隨口胡謅道。

    「嗯……」杜旺發動機車,車聲隆隆——「回頭我問問她,這丫頭可能在國外被人欺負了,才會突然跑回來。」

    杜旺拋下這麼一句話後,就騎著老機車前往貝殼,準備去修理那個出了狀況的鍋爐。

    焉日狂聞言失笑。

    像她這種個性,會被人欺負才怪!

    依他看哪,她應該是得罪人,惹了不可收拾的麻煩才會躲回這裡來的。

    焉日狂在離開杜家前,回頭又往那扇緊閉的鐵門看了一眼。

    啐,男人婆一個!

    ***

    一早,焉日狂才踏進公司,還沒來得及進入他的私人辦公室內,就被他的秘書給攔了下來。

    「焉經理,總經理找你,要你馬上到他的辦公室。」

    好樣的!那傢伙可回來了!

    兩個星期的假期,他應當是逍遙夠了,這會兒總該換他忙了吧?!

    「我馬上就去。」賜給他的秘書一記帥氣的笑容,在秘書陷入暈眩狀態之前,焉日狂腳步一點也沒減緩地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不一會兒就看見他捧著一堆公文出現在門口,然後筆直往電梯的方向走了過去。

    他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一樣,帶著如此的好心情去會見頂頭上司。

    他打算待會兒一見到學長,也就是他的姊夫莫為善,馬上就將手中這堆「燙手山芋」丟還給他,然後順便遞出假單,換他度假快活去。

    嗯,該去哪裡度假好呢?

    就去夏威夷看美女吧!

    來到總經理的氣派辦公室,焉日狂未經秘書通報就直接推開門進去。

    「嗨,學長~~好、久、不、見、了。」他闖入,挑起一道濃眉看著埋首在大辦公桌後方的上司。

    莫為善拾起頭來,雙手交握在下顎前方,學他微挑起一道眉睨回去。

    「我親愛的小舅子,怎麼你的聲音聽起來怪怪的?」像是咬牙切齒的聲音。

    「如果你被公事壓了兩個星期,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的話,你說話的聲音也會跟我現在一樣。」將手中一堆公文疊放在他的面前,焉日狂側身倚著桌緣,姿態瀟灑,展現難得的閒適模樣。

    「是嗎?」低哼了聲,莫為善將他帶來的公文,推到桌子的一邊。

    「敢問總經理大人,這些重要的公文,你不打算看嗎?」焉日狂微瞇起警戒的眼,一瞬也不瞬地看著莫為善的動作。

    這些全是緊急待簽署的公文哪,他竟然毫不在乎的就……推到一邊納涼去?!

    「有空時我自然會看。」

    「你現在看起來就挺閒的。」全世界就他莫老大最有空子。

    「身為總經理,我做事還得聽從你這個小小的經理安排嗎?」經他這一頂嘴,莫為善口氣也跟著緊繃了起來。

    焉日狂一點也不畏懼地沉下俊臉。「我是無權過問,但是我總有權請假吧?」說著,他把早八百年前就準備好的假單丟出去。

    為了他老大要去度個浪漫的假期,害他一肩扛下公事,累得跟一頭牛一樣,現在老大既然已經回到工作崗位,總該可以換他休假了吧?!

    「要我准假可以,不過在你休假前得先完成一項任務。」莫為善拿起他的假單,看了看。

    「我現在就要休息了,沒空。」換了個姿勢,焉日狂雙手抱胸,兩道俊朗的濃眉往上揚了揚,那表情充滿了挑釁。

    「好,你想休息就休息吧,我會把『揚升』的案子交給業務經理秦樂去接,我想他會很樂意——」

    「我、接。」冷厲的聲音打斷了莫為善,焉日狂從胸口迸出一連串無聲的咒罵。

    真是○○XX!

    明知道他在公司的死對頭就是那個姓秦的,卻故意要將他辛苦好久、快要完成的案子丟出去給姓秦的撿便宜?!

    「很好,這個案子大概只需再花你一星期的時間,等這個案子完成了,公司免費付你旅費出國玩一趟。」莫為善黑眸閃起笑芒,很適時地祭出賄賂的手段。

    「好,成交!不過你得先在上頭畫個押,以確保我的休假權。」焉日狂一雙深幽黑瞳也染上了笑意,他執意要先得到總經理大人的簽名。

    「行。」莫為善三個字,洋洋灑灑落在假單的主管簽署欄上。

    「謝了。」

    焉日狂很快的抽走那張假單,一手插在褲後的口袋,邊吹著口哨,愉快的踏出這方氣派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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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6 02:31:3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焉日狂一改前些日子的忙碌模樣,悠閒地脫下西裝外套,略略扯鬆了領帶,將淺藍襯衫的袖管捲至手肘處,露出小麥色結實的手臂。

    再度踏出辦公室,他慢條斯理的踱向茶水間,準備給自己煮杯香醇可口的咖啡來喝。

    但是一到茶水間,焉日狂卻很懊惱的發現,他愛喝的藍山咖啡豆沒了。

    該死!他這些手下,竟然趁他忙得昏天暗地的時候,偷偷把他的咖啡豆給干光?!顯然他的這些下屬看準了他不會計較到茶水間來,才會如此膽大張狂。

    呿,眼前沒了他嗜喝的咖啡豆,可他又無法去遷就那種三合一咖啡,所以現在只好親自跑一趟大樓對面的咖啡店,去進點好貨來私藏啦。

    離開茶水問後,他直接搭電梯下樓,步出大樓外,姿態瀟灑的朝著對街的小咖啡屋走去。

    這家位於兩棟高聳大樓之間的迷你咖啡屋,店內只擺了四張雅致的座椅供給需要歇腳的客人喝咖啡,它最主要的營業方貳是做咖啡外賣。

    來到咖啡店前,他率先看見了咖啡店的年輕男老闆正忙著替客人結帳,在結帳的客人後頭則有個背著畫板,一手提著顏料箱熟悉的纖瘦背影……

    焉日狂不自覺地加快腳步上前。

    他好奇的想確定那位穿著深藍色工作褲、綁著頭巾的人是不是男人婆?!

    「嗨,男人婆,真巧啊,我們竟然會在大台北街頭遇上。」走近一瞧,果然是她。

    「男人婆」這個名號不太好聽,焉日狂很適時的替她保留了顏面,「很有禮貌」地彎下身,附在她的耳邊,用僅僅兩人聽得見的聲量和她打招呼。

    杜樂霏聞言一僵,略嫌僵硬地轉過頭——燦亮的水瞳筆直對上焉日狂那雙躍動著戲謔笑意的黑眸。

    「是你?!你在這裡做什麼?」她微抖著嫩唇問道。

    焉日狂揚起眉。「我有在台北街頭走路的自由權,出現在這裡一點都不犯法好嗎?」倒是她,穿著一條染了五顏六色染料的工作褲在街頭亂晃,好像另類突兀了點喔。

    「好,那我們就當作不認識吧。」是啊,他愛出現在哪裡是他的事,跟她無關。

    於是她決定轉回頭不理他,逕自向老闆點了她要喝的咖啡和三明治。

    呿,這是什麼態度啊?!

    「男人婆,你別忘了你差一點砸破我的頭——」高大的身軀靠近她,在她身邊形成一個巨大的暗影。

    「差一點就代表沒真的砸破,所以你可以不用那麼在意。」她從口袋掏了錢遞出去。

    「可是我很在意。」拜託,他的頭如果真的被她給砸破了,她今天還能安然無恙的出現在這裡嗎?早被抓去警察局審問了。

    「抱歉,你慢慢在意吧,我先走了。」付了錢,裝著一杯咖啡和三明治的紙袋遞至她的面前,她伸手接過食物,準備走人。

    焉日狂豈肯如此輕易放過她?他都還沒報仇哩!

    「等等,你不請我喝咖啡嗎?」小麥色的手臂攔下她。

    「先生,請你搞清楚,我根本沒必要請你喝咖啡!」燦亮的眸子往上睞著他清爽乾淨的俊臉,然後在他全身上下打量一回。

    他挺帥的,穿衣服也很有品味,看起來的確人模人樣,不過……卻不是能讓她心動的那一類型;杜樂霏在心中暗自評估著他。

    「就當作是我的頭被你砸腫了的補償代價。」這回,他的頭沒「破」,改成「腫」這個比較貼切的形容詞。

    「你的頭如果有腫包的話,很可能是被虎頭蜂螫的,不干我的事!」柔嫩水亮的粉唇幾度張合。

    她擺明了不想理他,推開他結實的手臂,打算突圍。

    「我很確定你家門前沒有虎頭蜂窩,只有你這個罪魁禍首在。」他也不相讓,又伸出另一隻小麥色手臂攔住她。

    「是嗎?」她冷冷地笑道。「如果你能拿出證據,證明那天你的頭是被我砸的,那麼我會付你『醫療頭殼壞掉』的醫藥費,而不是請你喝咖啡。」他以為他用兩隻手擋住她,她就不能脫身了嗎?

    毫無預警的,杜樂霏突然來個大回轉,背在她身上的厚硬畫板啪地一聲吻上他的手臂,隨後顏料箱也撞上他,顏料箱的尖角還劃過他的大腿肌肉——

    她調轉了方向離開。

    焉日狂被晝板揮退的同時,大腿猛地傳來一陣刺痛——他抽了一口氣,垂眸一瞧,昂貴的西裝褲被劃出一道刮痕來。

    該死!這男人婆還真是不好惹。

    焉日狂心裡低咒著,猛一抬首,黑眸瞪著那迅速隱沒在來回行人中的纖細身影,一顆心竟浮起了異樣的感覺……

    這感覺刺刺麻麻的,真是奇怪。

    胡亂扒過短髮,他帶著怪異的情緒,返回咖啡店的櫃檯。

    「給我一杯藍山,另外再一磅咖啡豆。」他是這裡的老主顧了,老闆知道他的喜好。

    「焉先生,你和那位小姐認識啊?」年輕老闆回頭去拿咖啡豆,閒聊似地隨意找話題。

    「曾經見過一次面而已,談不上熟。」焉日狂的目光仍鎖定在杜樂霏消失的方向。

    她會去哪裡?剛從國外回來的她,對台北應該不是很熟吧?!

    焉日狂居然莫名其妙的開始擔心那男人婆的去向……

    ***

    很巧。

    除了巧合之外,他們之間還很有緣。

    這是這個星期以來,他們第三次碰面了,距離上回在咖啡店前的偶遇,只相差不到兩天的時間。

    日式炭火燒烤店裡,用餐的客人並不多。焉日狂和他今晚的女伴,也就是他所負責的案子「揚升」的副理,鄒麗芬小姐一同來到這家店內享用晚餐。

    一進到店內,很有精神的日語問候在純日式古樸風格的店內響起,旋即就有位服務生前來帶領他們,幫忙安排桌位。

    誰知他和鄒麗芬的桌位,就安排在和杜樂霏隔一個空桌的位置。

    真是太巧了!

    「麗芬你先坐,我遇見熟人了,先和她打個招呼去。」禮貌的和鄒麗芬說了一聲之後,焉日狂在鄒麗芬微訝的目光下,繞過那張空桌,來到正將一片豬肉挾到烤盤上煎烤的杜樂霏面前。

    「嗨,樂霏。」

    高大的暗影當頭籠罩下來,杜樂霏驚詫的抬眼。

    「又是你?!」

    穿著正式西裝的他,不同於昨天的率性不羈,顯得成熟而體面。

    焉日狂哂笑地看著她細緻的黛眉輕擰起來。「樂霏,看到我不好嗎?」

    「加上今天,我們總共只見過四次面而已,算是陌生,所以請別跟我裝熟。」眉心擰得更緊了,她翻了翻肉片和其他燒烤海鮮。

    「四次?!」他看著烤盤上快被烤焦的食材,黑眸閃了閃。「我印象中,我們……」

    喔,她說錯了。「不,是三次而已。」機場那次不能說。「我很倒楣,遇見你三次。」

    她那急切且顯得欲蓋彌彰的語氣,暗暗挑起了焉日狂的揣測。

    「是嗎?我們真的只見了三次面而已?」

    雙手愜意的環著胸,他居高臨下的睥睨著她那中性得像男生的打扮,目光再繞一繞,他隨即發現她隨身仍帶著畫板和顏料箱,儼然一副流浪畫家的樣子。

    「再多見你幾次面,我會胃口盡失。」她冷笑,美眸睞他一眼後又垂下,專注地看著她烤盤上的東西。

    「你這是在提醒我,別壞了你今天晚餐的胃口嗎?」她的語氣很明顯。

    「你夠聰明的話就快閃人。」現在的口氣更確定了。

    「我當然很聰明,為了不讓你烤焦的食材壞了我今天晚餐的興致,我自然得盡快閃人。」他反將她一軍,直接批評她的燒烤技術。

    「你——」她抬眸瞪他。

    他瀟灑笑著轉身離去,在她惱怒的眸光目送下,他繞過空桌,回到他的桌位。

    他的桌位還有另一個女人在。

    杜樂霏的目光跟鄒麗芬的對上——原來他是帶著女朋友來進行晚餐約會的。

    鄒麗芬很有禮貌的跟地點頭微笑,杜樂霏一愣,不知怎地,心頭泛起一陣莫名的酸悶,她面無表情地轉開臉,繼續對付她生平第一次嘗到的日式燒烤。

    這種燒烤的方式她拿不準火候,食材都烤焦了;假若這些食材能換成精緻西餐的料理方式,她絕對可以發揮她新娘學校所學,將其變成五星級飯店的餐宴。

    在另一側,鄒麗芬回頭和焉日狂視線相對。

    她不明白杜樂霏為何不回她招呼,她是焉日狂的朋友不是嗎?

    「你的朋友心情不好?」

    鄒麗芬將適才他和杜樂霏交談的那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他們之間的互動看來並不熟絡,但卻有點打情罵俏的怪異感覺。

    「別理她,她就是那種爛個性。」焉日狂揚手招來服務生點餐,用他迷人的笑容將鄒麗芬的目光拉回來。「要不要來杯生啤,好慶祝我們合作愉快?」

    「當然。」巧笑倩兮,鄒麗芬明艷的外貌加上亮麗的笑靨,深得焉日狂的青睞。

    女人就該要有女人的嫵媚,像男人婆那種男不男女不女的樣子,實在令人敬謝不敏。

    焉日狂心裡雖然這樣想著,可是目光卻下由自主的往她瞟過去——此時,杜樂霏也很巧的投來一瞥,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會,然後以光速的速度飛快移開。

    驚鴻一瞥!

    在他們視線短短相交的萬分之一秒,一道奇異的電流在空氣中滋滋劃過,杜樂霏和他的心口都被電了一下,悸動莫名。

    老天!這是怎麼一回事?!

    兩個人各自懊惱低叫起來,杜樂霏還因此暗暗紅了嫩頰。

    ***x

    既然對燒肉沒轍,杜樂霏便草草解決了幾塊肉片和沒有焦得很嚴重的海鮮,隨即起身背起畫板和顏料箱,快速離開了用餐區,前往櫃檯結帳。

    其實突然失去胃口的原因,並不全然是因為她對燒烤不在行,而是焉日狂的存在。

    不知怎地,焉日狂和鄒麗芬那和諧談笑的用餐畫面,竟讓她心情變得低落,還有他那有意無意飄過來的目光,更是讓她感到非常的不自在。

    焉日狂的目光彷彿是在譏笑她浪費食材,叫她趕快閃人,免得丟人現眼。

    好吧,反正她也對燒烤的食物反胃了,索性走人算了。

    杜樂霏並不知道焉日狂是以很關心的目光看著她走出店外,她迎著微寒的晚風走在熱鬧的街頭,緩步朝著最近的捷運站走去,準備打道回府。

    這裡離所住的社區挺遠的,轉搭一班捷運後,還得再轉兩班公車,加上下班時間的塞車車潮,她至少得耗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才能回到家。

    為防在車上無聊,她總是隨身攜帶一本書。

    她今天帶的是一本現代派畫家的介紹書籍,裡頭有著她所熱愛的藝術作品簡介,所以當她在公車上埋首看著這本書的時候,竟然聚精會神到連扒手將她的錢包偷走了都沒有發覺。

    杜樂霏直到下了車準備轉搭另一班公車的時候,才懊惱的發現自己錢包被偷了,沒錢再繼續趕路。

    她怎麼會遇上這種倒楣事?!

    雖然她只需要區區三十元的銅板,但生平沒有向人伸手借過錢的她,卻一點也不敢向旁邊的人求助,於是她決定步行回家。

    反正時間還早,花一小時的時間走回家,就當作是運動吧!

    結束了和鄒麗芬晚餐聚會的焉日狂,在完全不知自己為何心急的想趕回家的途中,意外的在快要接近社區的時候,看見了路旁那背著畫板、提著顏料箱的纖細身影,就在大馬路旁慢慢走著。

    他的車子呼嘯地經過她身邊,然後來一個大回轉,再一個回轉,重新繞到她的身邊。

    他將車子停在她的前面,成功地擋住了她的去路。

    「喝——」杜樂霏被突然闖到面前的車子給嚇了一大跳,導致手上的顏料箱掉到地上,箱子打開來,五顏六色的油畫顏料掉了滿地。

    焉日狂開門跨下長腿,下了車繞到她的面前來。

    「你不知道搭車路線嗎?怎麼走路回……」他在她震驚的瞪視下,來到她的面前,話都還沒說完,尾音就在與她正面相對時消失不見。

    她的頭巾拿掉了,露出削薄的短髮,她姣美的臉蛋和秀潔的額,因為髮絲的飛揚而全數烙進他微微瞇起的眼瞳中。

    焉日狂完全不敢置信,因為一條頭巾,會讓一個女孩子變化如此之大。

    除去她的中性裝扮不說,脫掉總是覆去大半額頭的頭巾,露出高亮飽滿的秀額,襯得她俏麗的臉蛋更加亮麗幾分,完全顯現出純女性化的柔美,她……簡直是美呆了。

    這一刻,焉日狂傻住。

    心頭有道電流滋滋作響的聲音,令他的心莫名悸動起來,有股活絡的生命力從他心底深處汩汩擴流出來,穿透他全身的血脈……

    老天,原來這就是對一個女人動心的感覺!

    瞬間,他瞭解了。

    ***

    她不懂,她為什麼要搭他的車回家?

    她花了一小時的時間走路,都已經快抵達社區了,卻突然被他給攔住,然後架上車,接著她就眼睜睜看著他開車進入社區,卻不是回她爺爺的家,而是他的家。

    只見焉日狂俐落地將車子滑進停車格內,率先開門下車,繞過車頭來到另一側幫她打開車門。

    「我自己走路回家。」

    杜樂霏一下車,連句道謝的話都沒有,直接走到後車廂的位置,敲了敲上頭示意他打開,她要把畫板和顏料箱帶回去。

    「等一下再給你。」他偏不如她所願,逕自將車子上了鎖後,轉身往屋子走去。

    杜樂霏跑上前,拉住他的手臂。「喂,你要去哪?」為什麼不乾脆將東西還她?

    「你一起進來,我弄晚餐給你吃。」?瞥了眼她勾住他手臂素淨的細長手指,心口那抹悸動更加擴散開來。

    慘了慘了,他怎麼會對這個男人婆動心?

    他瘋了嗎?

    「我吃飽了,而且還跟你在同一家餐廳吃飯,你不會忘了吧?!」他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好心?杜樂霏對他變得友善的態度十分存疑。

    「我當然沒忘記你把烤焦的東西塞進嘴裡,折磨自己的噁心畫面。」他哼了哼,恥笑她的爛手藝。

    「你——」這傢伙竟敢批評她?!「就算我折磨自己的胃也是我的事,關你——」

    「就關我的事,杜先生平常很照顧我,所以我理所當然也該多多照顧他的笨孫女。」截去她的話,他反客為主地勾起她的手臂,順勢將她拉進屋子內。

    他的氣勢強、力氣大,杜樂霏根本無法反抗,只好努力要嘴皮子和他斗;可是他也不甘示弱,一面拿鍋子燒水下面,一面享受著和她鬥嘴的樂趣。

    杜樂霏站在他的身後,看著他不怎麼拿手地煮了一碗加了白菜的肉絲湯麵。

    「哼,還敢笑我燒烤技術爛,你下面的功夫好像也好不到哪裡去!」對那碗糊糊的湯麵,她表現得十分沒胃口。

    「我煮的面再差、再難吃,總比你那些烤焦的食物好。」將面端上桌,在她打算轉身繞出廚房前,他伸手將她抓來,強迫地押她坐在餐桌前。「在你鬧胃疼之前,吃了它。還有,你要是想拿回畫板和顏料箱的話,就把面吃完。」

    一雙筷子和湯匙啪地擱在她的面前,一句威脅順便落下。

    圓睜的美眸瞪著那碗冒著熱氣的湯麵,她真想拿面砸在他那張討厭的俊臉上。

    ***

    花了半小時的時間,杜樂霏終於把那碗麵給吞完了。

    這碗麵太大碗,對她的小鳥胃來說,其實比那些烤焦的食物還折磨人。

    可是她懂得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所以為了能拿回她重要的東西,以及能快點逃離他的手掌心,她不得不乖乖吃完它。

    大碗見了底,她的胃撐得很不舒服,甚至有點想吐。

    忍著嘔吐感,她回到客廳等他。

    客廳沒人,他好像上樓去了,杜樂霏只得無聊的在乾淨舒雅的客廳裡閒繞。

    這間屋子充滿家的溫馨感,一點也不會讓人感到拘束,在電視櫃上還擺著幾張照片,照片裡有四個人,看來是他和兄弟姊妹的合照。

    她一直嚮往這種自由自在的家庭生活,所以她才會在忍無可忍之下離開德國,離開那個讓她快要失去生命力的地方。

    「吃完了?」焉日狂洗過澡,短髮微濕,換了一身休閒服下樓來;V領長衫搭上寬鬆長褲,比他穿西裝的模樣更顯年輕帥氣和狂放不羈。

    杜樂霏的心有瞬間眩了眩。

    「嗯。」揮開那股令她抓不著頭緒的感覺,她率先推開客廳的門走出院子。

    「你把東西還我,我要回去了。」

    焉日狂抓起車鑰匙,在玄關撈了件運動外套穿上,跟在她的身後,慢條斯理地走了出去。

    看著她急切想脫離他的動作,更是激起他想追求她的念頭。

    他很想試試和她談戀愛的感覺……

    那是怎樣的滋味呢?

    「你還在蘑菇什麼?快一點好嗎?」她胃撐得痛死了,很想吐。

    焉日狂不以為意的安步當車,相較於她的急躁,他可是很珍惜與她在一起的時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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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6 02:31:5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關於昨天沒談完的細節,等一下我們見面再談,至於正式簽約的日期,就看你那邊的回覆,我們公司會全程配合下——」

    一套時街剪裁的BOSS鐵灰色西裝,襯得焉日狂充滿都會雅痞的風格,現在他正開著車由公司出發,前往「揚升」。

    昨天和鄒麗芬的晚餐因為他一直分心注意著杜樂霏,所以並未在用餐時間多聊公事,最後又因為他一心急著要趕快離開,導致最後部分的細節沒能在昨晚解決。

    所以一早進公司開完例行性的早會,他又馬上出門去和鄒麗芬會面,打算在今天將「揚升」這個合作案一次搞定,那麼從明天起他便可以安心休假去了。

    「日狂,我正好也要外出,那我們就約十二點鐘在XX路的『沙露西餐廳』見面好了,今天換我請你吃飯,我們邊吃邊聊。」電話彼端,鄒麗芬也正步出公司大樓,打算在和焉日狂會面前,先行前往某位客戶那邊拜訪。

    「嗯,我們中午十二點見。」焉日狂沒意見,反正路程相差不遠,而且平白多出兩個多小時空檔來,他當然樂意接受。

    收了線後,他將車子轉了方向,打算利用這空檔到書店去消磨時間,順便找幾本有關旅遊資訊的書籍,這次的假期他可得要好好的利用才行。

    十分鐘後,他已身處某間大型書店內。

    渾身散發著都會雅痞風格的他,一走進書店內,馬上就贏得周圍女性客人的讚賞目光。

    停在「旅遊雜誌」書櫃前,修長乾淨的手指輕點著每本他瞥掃過的書籍,正當他終於選定某本雜誌,打算將它抽出書櫃時,他的手機響了。

    抽書的動作驟然停止,他的手伸進西裝外套的口袋拿出手機來。

    「喂,我是焉日狂,哪位找?」來電顯示的是陌生號碼。

    他接起電話,目光仍鎖定著那本他剛剛還來不及從書櫃上抽出來的雜誌。

    「老四,你現在人在哪裡?」回應他的,是他老媽焉美淑的聲音,她的聲音伴隨著雜聲傳進他的耳中。「我剛打去你公司,你不在那邊……」

    「我出來談件案子,當然不在公司裡。」焉日狂一愣,不解的問:「媽,你在什麼地方,怎麼這麼吵?」

    老媽一早打電話給他幹麼?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難怪焉日狂會感到驚訝。

    「你談的案子很重要嗎?現在能不能走得開?」

    「我……還有一個多小時的空檔。」看看表,他說。「媽,你找我有什麼事?」他在書店裡接手機會妨礙到其他看書的客人,於是他邁動長腿往外走去,推開光潔的玻璃門筆直踏出了店門外。

    「我要你現在趕到『蕭診所』來,昨天你讓杜先生孫女吃的面有問題,害她鬧了嚴重的胃疼,人家現在被送到診所這裡住院,你得趕來這邊跟人家道個歉才行——」

    焉美淑一大早就接到杜先生的來電,他在電話中提及杜樂霏住院的事,而這事竟然和焉日狂有關,所以她馬上趕到診所瞭解情況,並打電話通知她的兒子。

    「什麼?!」站在玻璃門前,焉日狂不敢置信的大聲一叫。

    幾個經過的路人,轉頭側目看他。

    「你千萬記得,來探病之前別忘了去買籃水果什麼的……好了,我要掛電話了,診所這裡很吵,講電話很吃力……」說著,老媽將電話掛斷了。

    手機嘟嘟嘟——焉日狂還在怔愣中。

    沒想到他昨天只是隨口開開玩笑,結果卻真的把杜樂霏咒得鬧胃疼,還進了診所裡住院?!

    是他烏鴉嘴,還是因為杜樂霏昨天吃的燒烤沒熟,所以發生了狀況?

    欸,不對呀?!剛剛老媽說了什麼?

    老媽好像是說,杜樂霏「指控」是他煮的面讓她犯胃疼的……很好,這男人婆竟然陷害他?!

    焉日狂憤憤的收起手機,大步朝他停車的對街走過去。

    在與鄒麗芬見面前的這個空檔,他有足夠的時間去探視那位漂亮的病人。

    他必須和她好好地聊聊有關昨天晚上,他親自下廚煮的那碗湯麵……

    ***

    「蕭診所」距離他所住的社區並不遠,是鄰近幾個大型社區當中,唯一一間較具規模的住院診所。

    焉日狂來過這裡幾次,不過並不是來看病,因為他的身體壯得跟牛一樣,平常連小感冒都難得上身,更甭說是住院之類的大病。

    他之所以會來過這裡,是因為他的高中死黨就在這間診所擔任外科主治醫師,兩人平常還頗有聯絡,所以他三不五時就會來這裡走動,在俏護士群裡揮灑一下他瀟灑的男性魅力。

    診所內,只要他所到之處,護士們都一地死傷……不,是一片愛慕讚歎聲啦!

    今天,焉日狂再度出現,不過他並沒有到外科的醫師辦公室報到,而是直闖位於八樓的病房。

    這個樓層屬於健保病房,每間病房都可以容納兩床病人。

    「嗨,漂亮的護士小姐,我找一位杜樂霏,她應該住在這層樓,可以麻煩你幫我找找嗎?」

    頎長的身軀倚在櫃檯前,年輕的俊臉上帶著迷人的微笑。

    護士被他的笑容迷住,臉頰微微燙紅。「杜樂霏住……812病房A床。」護士翻動住院資料,很快就找到杜樂霏的名字。「左轉直走第六間病房就是了。」

    「謝謝,你不僅漂亮又親切。」禮貌的讚美讓護士心花怒放。

    焉日狂帥氣地提著水果籃轉身,邁開長腿往病房方向走去,櫃檯內幾位年輕護士的目光,在他的身影消失在病房內時,還捨不得移開來。

    焉日狂沒有敲門,直接推開病房進入。

    病房內,朝外的那張床是空著的,而杜樂霏正臉色蒼白的躺在靠近窗邊的病床上頭。

    焉日狂原本掛在嘴角的笑容隱去,黑眸微微閃動一絲複雜的情緒,入內的腳步因為杜樂霏那虛弱且蒼白的神情而緩下,關門的動作也盡量輕巧。

    修長的身形往內移動,當他來到她的床前時,她並沒有因為他的闖入而被吵醒,依然緊掩著濃密的眼睫,閉著眸沉沉睡著。

    將水果籃擱在桌上,焉日狂彎下身細細審視她的睡顏,這模樣的她看起來純真得像個初生嬰兒,讓他直想將她擁入懷中呵護。

    焉日狂驚訝自己內心的想法竟即刻變成行動——這一刻,他真的俯下身,伸出手將她輕擁入自己寬闊溫暖的胸膛。

    「誰……」熟睡中的杜樂霏被焉日狂的動作所驚醒,好聞乾爽的味道裹著她,她仍處於迷迷糊糊的睡意中。

    「是我。」

    將她緊擁在懷中的感覺是那樣的真實而美好,焉日狂壓抑聲量的低沉嗓音劈醒了她。

    「你來……做什麼?」眼眸往上一揚,她迎上他落下的目光,他那灼燙的目光毫不隱藏他對她的心疼。「放、放開我……」

    粉白的唇片吶吶低喃,她想掙開他,但是卻沒有任何力氣可以反抗,就連說話都虛弱得很。

    「不放。」手臂一收束,她被擁得更緊密。「除非你承認我煮的面好吃又沒問題。」差點忘了他是來討公道的。

    焉日狂單手勾起她細緻蒼白的臉蛋,黑炯的眸心竄動著關心,卻又夾帶著一絲怒怨。

    「本、本來就是因為你硬逼我吃下那麼大一碗麵……我吃撐了……才會鬧胃疼的。」即使快沒力氣說話,但她還是很倔強。

    她自始至終都認為,害她胃疼的罪魁禍首就是他。

    寬闊的身軀驀地一僵,黑眸瞪視她荏弱蒼白的臉蛋。「你吃不下可以跟我說,幹麼硬吞?」

    「是你規定我一定要把面吃完,否則就別想拿回我的東西——」雖然氣勢上明顯矮他好大一截,但她仍是不甘示弱的用她黑白分明的眸子瞪視回去。

    四目相接,電流在中間流竄。

    「你還強辯!」焉日狂清楚地發現,自己的心正為她而悸動,但她呢?她感覺到了嗎?

    「我是闡述事實,哪有——」

    杜樂霏的聲音突然消失不見。

    因為焉日狂將唇覆上她幾乎失去血色的唇瓣,不顧她的驚訝掙扎,他的手指往後穿透她柔軟的短髮,扣住她的後腦勺,將她的臉緊密掃向他自己。

    他密實而溫柔地吻住她,另一手環著她單薄的肩,屬於他的男人氣味撲旋而來,令她心慌意亂,她感覺自己已經夠虛弱的身子更加無力發軟了。

    幸好她是坐在床上,此時她若站著的話,恐怕早就因為雙腿無力而跌倒在地了。

    就在焉日狂吻著杜樂霏,吻得更加熱情而眷戀不捨的放開時,病房門被打開來。

    「小霏啊,爺爺帶清粥來給你吃——」

    杜爺爺的聲音在看見眼前擁吻的一幕,戛然而止。

    那抱著他孫女猛親的男人不正是焉家老四嗎?

    他們兩個在一起?

    不會吧?!早上小霏提到他時,還一臉氣到不行的表情,怎麼跟他現在看到的情況不一樣?

    欸……他是不是老眼昏花了?

   ***

    「小霏,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你和阿狂在交往啊?」

    病房裡,焉日狂早已經不見蹤影了。

    他在杜爺爺現身時,一副處變不驚地放開了杜樂霏,很體貼的將她安置回病床上躺著,然後轉身和杜爺爺打聲招呼,在杜爺爺還來不及開口追問,他就以他另外有個約會為由,從容不追地揮揮衣袖,瀟瀟灑灑的離開了。

    他跑了,留下杜樂霏一個人很尷尬的面對爺爺。

    「爺爺,我沒有和他交往。」杜樂霏努力壓抑自己尚未恢復的慌亂情緒,轉開眼不敢看爺爺充滿詢問的眼神。

    「欸,爺爺又不是沒長眼睛,剛剛的……我都看見了。」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開放,杜爺爺直搖著頭,不過臉上的表情卻看下出一絲譴責。

    「說實在的,阿玨的品性很好,工作也不錯,是個很有前途的年輕人,你和他在一起爺爺沒意見,可是關於你媽那邊……」說到這裡,杜爺爺語氣頓了頓。

    杜樂霏目光眺向窗外,陷入了深思狀態。

    現在她腦子裡想的不是她被誤會和焉日狂交往的事,而是遠在德國,正在為她的突然失蹤而到處尋人的母親。

    她知道,她不告而別的行為是不對的,但這也是母親和繼父逼她的呀……

    「小霏,你有沒有在聽爺爺說話呀?你告訴爺爺,你和阿狂的事打不打算跟你媽講一聲呢?」

    杜樂霏驀地被拉回神來——

    「這件事我會好好地想想看……」她壓根兒沒仔細聽爺爺在追問她什麼,胡亂地謅了一句算是交代。

    小霏這句話等於是承認了她和阿狂交往的事實,坐在病床旁的杜爺爺則是寬心的笑了,他已經等不及要將這事兒去和焉母說說了。

    嗯,事不宜遲,他待會兒就走一趙「貝殼」,放送這個大好消息。

    ***

    餐廳內,輕柔的樂聲悠揚,氣氛恬適而舒服,焉日狂和鄒麗芬面對面而坐,大都會型的雅痞帥哥與時髦粉領新貴的畫面十分搭襯且引人注目。

    餐桌上,午餐已經結束,杯盤已由服務生迅速收走,只留下兩杯藍山咖啡。

    焉日狂從公事包取出合約攤在桌面上,聚精會神的和鄒麗芬細談最後幾條約定內容。

    花了近一小時的時間敲定了所有合作條款,焉日狂在暫擬的草約上簽了名,然後遞給鄒麗芬簽名落款。

    「終於完成了這個合作案,希望我們日後合作愉快。」禮貌地伸出他修長的手,焉日狂俊朗迷人的笑容令鄒麗芬為之一震。

    「合作愉快。」她動心的與他握手,對於他所散發出的男人魅力,她早已經深深懾服,卻苦無機會表達。

    今天是與他獨處的最後一個機會了,以後這個案子將會交給其他部門去執行,她要是再不把握現在向他表達內心的愛慕之意,以後恐怕很難再有機會……

    「時間差不多了,我先送你回公司去吧。」起身收著桌面上的合約資料,但鄒麗芬卻在這時候按住他那只充滿力量的大手。

    他的手溫熨燙著她的掌,燒灼著她的心。

    「日狂,再坐一會兒,我有些私人的話想跟你說……」鄒麗芬以那雙明亮的眸子看著他,臉上的淡妝將她的五官修飾得完美迷人。

    瞬間,焉日狂黑邃的瞳眸對上她的目光,敏銳的心思藏在他的眼中。

    「好。」他大方應允,停下收拾資料的動作,重新坐了下來。「我還有些時間,就聊聊吧。」

    「抱歉,得耽誤你幾分鐘。」鄒麗芬暗暗緊張的喘一口氣,搽著粉色唇膏的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微笑。

    「沒關係,你說吧。」

    啜了口咖啡,然後輕輕擱下杯子,將雙手交疊在胸前,他帶著自信的笑容面對她,同時也是第一次仔細打量眼前的這個女子。

    鄒麗芬並不特別美麗動人,但合宜的都會打扮和聰慧的頭腦,以及優雅自信的舉止,絕對有打動男人的能耐。

    以她的家世和目前獨當一面的工作,她絕對會是很多男人理想中的女人;但是,他所指的「很多男人」,並不包括他自己。

    「日狂,以你的聰明敏銳,應該可以很清楚知道我想對你說什麼……」迎向焉日狂投來的打量目光,她的語氣頓了頓。

    他只是輕輕佻一挑眉,心頭清楚再不過,可是卻不打算魯莽接話。

    鄒麗芬等著他的回應,但他只是用笑容迷惑著她,最後鄒麗芬耐不住性子,再度開口了。

    「好吧,我直接說了。我很欣賞你,我希望我們在這個案子結束之後,能私下繼續見面,給我們彼此一個更進一步瞭解對方的機會。」她放下女性的矜持對他表白,這份勇氣來自他昨晚與杜樂霏之間那怪異的互動使然。

    焉日狂對杜樂霏的奇怪態度讓鄒麗芬起了警戒,她認為自己再不付諸行動,恐怕會讓別的女人捷足無登,搶走了這樣一個優質男人。

    焉日狂聽了,也不感意外,只是灑落的笑笑。

    「麗芬,真承蒙你看得起,我實在感到受寵若驚。」又啜了口已經半涼的咖啡,說著檯面話。「像你這樣一個出色又聰慧的女孩子,一定有很多追求者排隊等著你的青睞——」

    「你這是在糗我嗎?」為何他不正面回應?鄒麗芬心頭有一絲失望,但仍不打算放棄。

    「我相信我說的是事實。」

    她的行情的確不差。

    「對,你說的的確是事實,但是那些男人都不是我要的。」

    你才是我要的——鄒麗芬毫不掩飾的目光對上他的。

    「哦,是嗎?」焉日狂胸前交疊的手,改頂著他剛毅有型的下巴,黑炫的眸光閃爍,讓她看不出心思。

    「給我答案吧,我既然有足夠的勇氣向你表白,也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可以面對你的拒絕。」他的反應她看在眼底,輕歎口氣,更加失落的說。

    「麗芬,我並沒有資格拒絕你,因為我一直都是把你當成合作夥伴,並不曾仔細去想過我們之間可能有其他的發展……」將她的失落盡收眼底,他以最不傷人的檯面話來安慰她。

    據他所知,鄒麗芬雖然在「揚升」只是一名主管,但她真正的身份卻是「揚升」某位董監事的女兒。

    關於這份合作案,依正常作業是由她代表出面談定,實權將在案子推動後轉至其他高階主管手中;但事實上,鄒麗芬的決定已算是最後成果的定奪了,這個案子在之後會不會轉出去,還不是很明確。

    所以在這個合作案還沒正式簽約並進行之前,焉日狂可不想讓連月來的辛苦,因為拒絕接受她的告白而毀於一旦——女人容易意氣用事,這一點他深刻明瞭。

    「那麼……如果你從現在開始注意我呢?」內心又重燃起一絲希望。

    焉日狂在心中歎氣,薄唇吐著言不由衷的聲音。「我非常榮幸能獲得你的青睞,或許我們有空時可以私下見面。」

    沒有正面回應她的交往請求,焉日狂語帶保留,臉上的笑容迷人依舊,眩得鄒麗芬失去了察言觀色的能力,對他的回應感到心喜。

    「你認為呢?」

    私下見面不見得是親密性質的幽會交往,他可以約她在此類餐廳餐敘,聊聊天算是交代。

    在短期之內,只要能稍稍應付及安撫住她大小姐的心情,別讓合作案中途生變,也算是他個人的最後職責。

    「好,我等你電話。」心喜之下,鄒麗芬遞出她住處的私人地址和電話給焉日狂。

    他收了下來,並且基於禮貌,他也寫下了他的住處地址給她,不過他倒是沒留下住家電話,而是留了公司的專線電話給她。

    「我平常都用手機聯絡,你有事找我的話,打手機就可以了。」

    「嗯。」鄒麗芬笑靨如花,她很高興自己能有機會進一步和焉日狂來往。

    能有這樣的進展,她很滿足了。

    焉日狂很快收拾好桌面的資料,他和鄒麗芬並肩一起步出餐廳,開車送她回公司。

    和鄒麗芬告別之後,他俐落地將車子掉頭轉向,馬上驅車前往「蕭診所」。

    在將手邊這些資料送回公司交差前,他應該先去和杜樂霏談談,關於中午那記「熱吻」的特殊涵義。

    如果她頭腦沒被她的胃疼折磨得太過昏亂的話,她應該很清楚,他對她的強烈企圖心。

    焉日狂把心思擺在杜樂霏的身上,而回到公司的鄒麗芬,則已經開始迫不及待地等待焉日狂的邀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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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6 02:32:2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休假的第一天,焉日狂一大早就到「貝殼」報到。

    按他的習慣,先在池裡游了幾圈舒展筋骨,然後再轉至水療池做了水療,一解連日來的疲勞。

    十點鐘,他穿著一身白色休閒衣褲,神清氣爽的離開「貝殼」,驅車前往診所。

    來到病房內,杜樂霏正好爓著簡單的行李準備出院。

    住院三天,她的精神已經恢復,不過人卻瘦了一圈。

    「我自己回去,不必你多事。」看著他突然闖入她的眼眸中,她臉頰微微飄起異樣的紅浪——昨天下午他又突然出現在病房內,對她所說的那些話驀地又跳入她的腦海。

    他竟然對她說「從現在起我們開始交往」這樣理所當然的話來,真是太令她錯愕了。

    錯愕加上不解,所以她心情也理所當然的紛亂到不曉得該如何面對他,只好先討厭他再說。

    「我來接我女朋友出院,哪算多事了?」

    她的表情很明顯寫著「討厭他」三個字,對於他所表現出來的親匿,更是討厭到了極點。

    但焉口狂一點也不以為意,逕自伸手接過她的行李,牽起她的手,長腿一兜轉,就要走出病房外。

    「我沒有答應接受你的追求,我們不是男女朋友。」漂亮的臉蛋一反前兩天的蒼白,紅得像顆熟透的蘋果。

    「那你什麼時候才肯答應?」他停在門口,側身挑眉凝睨著她如此可愛誘人的表情。

    她依舊是一身中性的褲裝打扮,但沒有綁著頭巾的她,看起來就像個翩翩美少年,比純女性化的打扮還要吸引人。

    「我永遠都不會答應的。」杜樂霏難受的大叫,一把搶過他手中的行李,纖細挺直的背脊,大步地邁出病房外,朝電梯方向行去。

    她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因為拒絕他的追求而難過,她明明很討厭他的不是嗎?

    心情紛亂的她,在踏進敞開的電梯前一刻,被焉日狂勾住了腰,帶著一同進入電梯內。

    「先別把話說得太滿,我替你收回剛剛那句話。」他愉悅的聲音從她的頭頂上灑下。

    「我不要——」杜樂霏錯愕地瞠眸瞪視著他。

    他他他……他的臉皮真不是普通的厚!

    她該推開他的,可是為什麼又會捨不得離開他寬闊的胸懷?!

    「別為了盲目的拒絕而拒絕,你該順著自己的感覺走……」手臂收束,他將她摟得更緊密幾分。

    從這樣往下俯睨的角度,他可以清楚地看見她的掙扎猶豫,卻又沒有自覺到的無助微茫神情。

    她對他不是全然沒感覺的,只是對男女情愛有些懵懵懂懂,還處於混亂震愕的情緒當中,這一點他可以從昨天兩人那欲拒還迎的熱吻中感受得出來。

    所以他很清楚的提出交往的要求,絕不許她退縮,他執意要帶著她看清她自己的心。

    瑩亮分明的眸子凝向他嘴角那抹充滿自信的笑容,她訝然發覺自己竟然找不到確切的理由來反駁他,只能繼續無力的兀自氣惱,被他強摟著離開診所。

    焉日狂與杜樂霏狀似親密的離去,頓時診所內的護士們,心碎一地。

    ***

    瞪著緊閉的鐵門,焉日狂沒想到自己又會被摒棄於門外。

    這杜樂霏可真是過河拆橋,她也沒想想是誰特地專車將她從診所接回來的,她沒說句謝謝就已經夠惱人的了,竟然還拒絕他踏進屋內一步?!

    嗯,不行不行。

    他豈能就這樣讓她得逞?!

    焉日狂挺拔帥氣的身形倚在車門旁,用他聰明的腦袋努力想著突破重圍的好辦法。

    辦法還沒想到,遠遠的杜爺爺就騎著他的機車回來了。

    救星到!

    焉日狂馬上趨前恭迎杜爺爺。

    「爺爺,樂霏她心情不太好,一從診所回來就把自己關在屋內,說什麼也不肯讓我踏進去一步……」長長歎著氣,俊臉一臉無辜的挫敗,努力博取杜爺爺的同情。

    「我擔心她是不是身體還不舒服,一直等在門外不敢離開。」

    「這丫頭也真是的!」杜爺爺趕緊掏出鑰匙來。「沒關係,我來幫你開門,你上去看看她。」

    杜爺爺對焉日狂的印象出奇的好,他真心希望焉家老四能幫他留住這唯一的孫女,別讓她又跑回德國,學她媽媽一樣嫁給外國人,過著一點都不自由的日子。

    「謝謝爺爺,我上去看看小霏。」大門很快打開了,焉日狂迅速閃進門內。

    得到杜爺爺的首肯,他一點也不客氣地直闖上二樓,杜樂霏的房間。

    虛掩的房門被他往內推開來,焉日狂看見的是她沐浴在銀白光亮下,髮梢微被風吹揚起的動人模樣。

    心口驀地一窒,這一瞬間,她好像是從天上下凡的天使,微掩的眸子浮動著令人憐疼的淡淡愁緒。

    焉日狂震驚的杵立在房門口,目光筆直地落在她被光圈環繞的纖麗身影上。

    加大型的窗戶邊,立著一個畫架,畫架上的畫只完成了一半,那是漢堡市某個寧靜午後的街景。

    杜樂霏呆站在窗台邊的畫架前,已經換上一身白色寬袍家居服的她,靜靜看著午後寧靜的街道,明亮的光線從外面灑進裡頭,幾縷冷風從未關全的窗縫吹進來,拂過她的髮絲,讓室內的氣流下至於那樣窒悶。

    從診所回到家裡後,她就把焉日狂擋在家門之外,回到自己的房間換妥衣服,然後就這樣站在窗邊發呆,直到焉日狂闖進了她的房間,她才猛地從茫然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驟然回身,惱怒的美眸迎上焉日狂那雙深邃的黑瞳。

    「你怎麼可以未經同意就闖進別人的房間內?」病癒之後,元氣恢復不少,聲量也跟著大了點,顯得朝氣蓬勃許多。

    焉日狂的回應是,瀟灑倚著門框對她吹了聲口哨,目光激賞的打量她全身上下。

    「你這樣子才像個女孩子嘛,可愛多了。」

    美麗的小天使有一雙細白蓮足,真漂亮。

    「你——」真是厚臉皮的傢伙,竟然把她的指責當成耳邊風,聽也沒聽進去。「少在那裡胡言亂語了,你馬上給我滾出去!」纖蔥五指直指著門外。

    「我收回我的話,你現在生氣的樣子一點都不可愛。」顧左右而言他,焉日狂閒適地踏進她的私人領域內。

    他進一步,她退一步。

    該死,她幹麼怕他呀?!

    杜樂霏無來由的慌意讓她急急後退,不過後面也沒多少路可以讓她退了,因為她的後背已經抵上了窗台。

    焉日狂一個箭步上前,雙手往她身體兩旁伸展,輕易地就將她困在窗台與他的胸膛之間。

    迷人的男人氣息撲旋向她,她眩了眩。

    兩人之間只剩下半寸的縫隙,他瞇眼俯近她,熠熠發亮的黑瞳鎖著她黑白分明的純真美眸。「為什麼躲我?」

    氣息吐納向她,他懶懶似呢喃的語調不像追問,感覺是自言自語的成分居多。

    她震懾於他的男性魅力,發不出聲音來回應他,只是睜大眼張著小口。

    「因為你膽小,對不?」他兀自勾起一抹無敵帥氣的笑容來回答。「還是因為你對感情的事沒有自主權,所以你不敢和你母親安排以外的對象交往?」

    他的話讓她從震愕中驚醒。

    「你調查我?!」誘人的軟嫩唇瓣吐出怒氣聲。

    他實在太卑鄙了,他怎麼可以——

    「我沒有那麼無聊,只是剛好你爺爺把你的事情告訴我媽,然後我媽順口跟我聊了一些,所以我就知道了。」所有消息得來全不費工夫,他無須去調查便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他知道她母親對她的管教嚴謹得讓她喘不過氣,使得成長在一座華麗牢籠裡的她感到極大的壓力,所以才會在快要窒息的情況下,終於下定決心暫時一切,跑回台灣來投靠杜爺爺。

    對於她,他感到心疼。

    因此,他將她密密抱進懷中,像抱著小嬰兒般溫柔撫慰。

    「你放開我……」她的怒氣聲被他突如其來的擁抱給嚇得變虛弱了。

    「不放,除非你放大膽子答應和我交往。」他賴皮地收束手臂,將她摟得更緊密,兩人的身軀無比契合。

    放大膽子?!拜託,她的膽量早在她逃離德國後,全都用光了。

    「不、那是不可能的。」杜樂霏心口的氣息都被他給擠光了,她張著粉唇,目光放在他平坦而溫暖的胸口,膽量並未因為他的撫慰而增大。「那只會讓事情變得更麻煩。」

    她太清楚,自己現在雖然暫時自由了,但終有一天她還是得回去母親的身邊,接受她的安排嫁入另一座豪門牢籠……既然最終還是這樣的結果,她何必自找麻煩接受他的感情?

    麻煩?!俊臉驀地下沉。

    這女人真不知好歹,他好說歹說的,她卻還是固執得像頭牛般一再拒絕他,還嫌他麻煩?!

    該死!他乾脆去追鄒麗芬算了,她極心儀他,只要他釋出好感,對方絕對馬上對他投懷送抱——可是,要他去追求一個他半點心動感覺都沒有的女人,比叫他去死還難過。

    唉~~焉日狂在一陣氣惱之後,很沒用的又把心思繞回她的身上來。

    「不如這樣吧,」微微鬆手放開她,不過仍將她困著。「我們來個小小約定好了。」

    定睛凝視著她,追愛計謀在他的腦海中成形。

    「什麼樣的……約定?」皺起細緻的眉,動人的臉蛋微染上困惑。

    她發現自己快被他迫人的男性氣息給眩暈了。

    「在你離開這裡回德國接受家族安排的婚姻之前,我們交往看看,就把我當成是你人生的另一段體驗——」

    「不……」她才不要體驗他。

    香腮驀地暴紅。

    修長的手指壓上她軟嫩的唇。「你放心,你可以不用放太多心思在我身上,到時候你還是可以自由離開,我絕不會用任、何、理、由、絆、著、你——絕不!」

    最後幾個字,他還特別加重語氣,以博取她的心動。

    杜樂霏啞然地迎上他灼灼的目光,心口一陣……嗯,心動。

    他的提議好像還不賴……

    杜樂霏蹙眉沉思起來。

    「小霏,這對你沒有任何的損失。」他是被體驗的對象,他才是犧牲者。

    或許,她真的可以在被母親抓回德國,和那位家世顯赫的公子爺履行婚約前,來段人生不同的體驗……

    「好,我們交往。」她終於不敵他的算計,點了頭。

    將她擁入懷,親熱地貼上她誘人的唇瓣,焉日狂在心中熱烈歡呼。

    兩人第二次親吻,杜樂霏一樣被他吻得全身虛脫髮軟,眼色迷離,心慌意亂起來……

    「哎呀,你們年輕人要親熱也把門關上,別老是給我這個老人家撞見。」杜爺爺熬好了粥卻等不到人下樓來吃,只好自己跑一趟,沒想到又被他撞見兩人親熱的鏡頭。

    「爺爺……」

    又被撞見了!杜樂霏尷尬地推開焉日狂,小臉暴紅熟透。

    「爺爺,再給我們五分鐘獨處,五分鐘後我一定放小霏下樓喝粥。」焉日狂卻一點也不感到尷尬,神色自若地摟著杜樂霏,神采飛揚的朝杜爺爺說話。

    「焉日狂,你——」說話有夠曖昧的。

    「小霏乖,叫我狂。」一句話丟出去,他迫不及待又貼上她柔嫩香軟的小嘴。

    嗯,她太甜美了,他非吻個夠本下可。

  ***

    綠地如茵的農場,幾頭乳牛在草地上吃著牧草,另一頭有群綿羊正懶散地走過坡地。

    這是一處位於山上的私人農場。

    開始休假後的第二天,焉日狂放棄跑到夏威夷泡美女的計劃,帶著杜樂霏和她的畫架畫具,跑到這處人煙稀少,只有一群牛羊的農場度假。

    凌晨四點杜樂霏就被焉日狂的電話給挖了起來,然後被他打包帶上車,在晨曦中直奔中部這座私人農場。

    儘管她因為沒有睡飽,人很累很倦,但是當她踏上這塊土地,呼吸這新鮮而帶著青草味的空氣,看著這寬闊的山野,她馬上強打起精神來,架起畫架,準備將她所看到的景色揮灑在畫布上。

    畫架前,她的短髮在風中輕揚,姣美淨白的素顏,因為愉悅的心情而顯得十分動人。

    焉日狂吹著口哨,在車子旁邊鋪了張足以躺下三個人的鋪墊,鋪墊旁則是一張摺疊桌子和兩張摺疊餐椅。

    一切就緒,他好整以暇地拿出在上山途中所買的燒餅油條和豆漿,放在小餐桌上。

    早餐準備妥當了。

    焉日狂在杜樂霏正彎下身子,打算打開顏料箱開始作畫時,將她攔腰抱起,大轉一圈。

    「啊——」杜樂霏驚叫,飛揚的短髮在他的鼻前飄揚,l陣髮香鑽進他的鼻肺內。

    下一瞬間,她的俏臀碰上軟布,在摺疊椅上落了座。

    「現在是吃早餐的時間。」大手按在她單薄的粉肩上,他就這麼半蹲在她的面前。「那個——」另一手比著已經架好的畫架。「等有空再畫,這裡的天然美景是跑不掉的。」

    「好吧,反正我肚子也餓了。」她看看桌上的早餐,肚子一陣咕嚕聲。

    哦,真是丟臉!杜樂霏俏臉一陣紅暈。

    他揶揄的笑著坐上另一張摺疊椅,姿態閒適而瀟灑的拿起早餐大口吃了起來。

    「你太瘦了,得多吃一點。」看見她也跟著拿起燒餅小口咬著,目光在她單薄的身子溜了一回。

    「要你管。」她胖了才該擔心,沒有一個女孩子喜歡自己變胖。

    「我是你男朋友,當然有權力管你。」他說得一點也不客氣。「除了管你的食量之外,我還打算改造你。你看看你,成天穿著這種又寬又鬆垮的工作褲,一點女人味都沒有。」嗯,他真懷念昨天她穿著家居服,露出美美的細白小腿和蓮足的畫面。

    「你休想!」她抗拒的冷哼。「如果你從小到大,不管天氣冷熱都被逼著穿裙子,要不就是連呼吸都困難的貼身晚宴服,我就不相信你不會在好不容易尋得一點自主空間的時候,把握機會穿長褲野一野。」

    「你說什麼?」她的話讓焉日狂一陣愕然,性感的嘴張得大大的,俊臉滿是不敢置信的表情。「你媽的管教真的嚴格到這種令人髮指的地步?!」原來她愛穿工作褲是有特別原因的。

    「小心蒼蠅飛進你的嘴巴。」看著他震愕的滑稽表情,她忍不住噗哧一笑。「還有,就算我母親的管教讓我不能苟同,也請你下要批評她。」嫣然一笑之後是正色的聲明。

    「你笑起來很漂亮,應該要多笑。」但只許對他笑。

    他的讚美和俊臉上那迷人的笑容,令杜樂霏俏臉微微一熱。

    他的笑容真是夠蠱惑人心的,每回都會令她的心跳狂飆起來。

    「我吃飽了……」

    和他在一起,在他熱情的眸光注視以及迷人的笑容下,她頓時發現她緊張得食不下嚥,索性丟下早餐,決定畫畫去。

    「你這膽小鬼,別又想逃!」他抓住她的手,挑眉取笑她。

    「我才不是膽小鬼。」她如果膽小的話,就不會有勇氣離開德國。

    「不是嗎?」手一扯,她準確落入他的寬懷中。

    「你——」她倒抽一口氣地跌落在他懷中,猛一仰首,俏唇正巧對上他俯下來的性感男唇。

    「為了確認你是不是膽小,我有必要做個測試。」他的目光含笑,那笑芒炙熱難擋,令她目眩不已。

    「你別又來了……」她吶吶顫動唇瓣,就算再笨再生澀也知道他說的「測試」是什麼。

    「我就要。」他順勢張口「咬住」她的粉嫩。

    果然和她想的一樣。

    他的吻貼上來,杜樂霏再次全身虛軟無力,全身只剩燥燙的感覺和一顆迷亂的心。

    在青青草地上,草香的氣息混著他的男性魅力以及她的獨特馨香,他們的吻在他執意的熱情中漫燒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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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她的唇柔軟嬌嫩,她的氣息清新而誘人,焉日狂將杜樂霏纖細的身子置於他敞開的兩條長腿間,一手勾著她的腰,不時往她的美背摩挲,一手扣著她的後腦勺,修長的手指穿透她的發,拇指輕撫她小巧的耳垂。

    他的吻緊密熱烈,他那陽剛且狂放不羈的氣息圍裹著她……

    「咳、咳……」

    伴隨著腳步聲,繼高大壯碩的人影之後,一聲輕咳很不識相的出現,打斷兩人已快要達到「激情」的戰局。

    該死的!

    焉日狂在心中低咒一聲,很不情願地放開被他吻得意亂情迷的杜樂霏,狂炙的眸色轉為惱怒,銳利地瞪向前方的來人——這座農場的主人,也是他的好友,駱子堅。

    「你就不能晚個半小時再出現嗎?」咬牙切齒聲從焉日狂的唇中迸出。

    「我沒戴表,不曉得時間。」駱子堅賴皮一笑,不修邊幅的外貌下,有著令人著迷的男性粗獷氣息。

    「這跟你有沒有戴表並沒有任何關係好嗎?你只要有帶眼睛出門,就該識相的別在我忙的時候冒出來。」這傢伙根本就是存心來攪局的,焉日狂開始有點後悔帶杜樂霏來這裡度假。

    「是嗎?看來我的視力可能真的不太好。」雙手抱胸睥睨,駱子堅一副對焉日狂懷中抱著的那個人很有意見的表情。「嗯,我懷疑我是不是眼花了……」

    焉日狂的手中竟然抱著一個身材纖細到不像樣的「美少年」?!

    他這個朋友何時改變口味了?他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你的確是眼花了。」他沒好氣的起身,順勢將好不容易從迷離意識中回魂的杜樂霏拉起。

    他勾摟的姿態充滿佔有意味,焉日狂的眸光柔情地落在杜樂霏清麗炫紅的臉蛋上。「小霏,我來跟你介紹,這是我的朋友駱子堅,他是這座農場的擁有者,一個擁有經濟學碩士學位卻來務農的有為青年。」

    杜樂霏自然地偎著焉日狂,清亮的美目投向駱子堅所站立的方向。

    「你好。」她的聲音輕細微啞,粉唇紅艷似火,她雖然看起來像個男孩子,但她姣美漂亮的臉蛋和聲音,卻不容任何人錯認她的性別。

    「你好!」駱子堅挑眉笑笑。「原來我是真的眼花了。」這句話是說給焉日狂聽的。

    原來他的好友焉日狂並沒有改變口味,他喜歡的一樣是香軟誘人的女孩子,只是這一個並不像他以前交往的那些成熟美女,而是屬於清新型的女孩。

    「什麼?」杜樂霏聽不懂他的意思。

    「他是說太陽光照得他眼花了。」才會看走眼。

    不過他當初也和駱子堅一樣,剛看見杜樂霏的背影時,也是錯把她當成男孩子。

    「今天太陽又不大……」他們兩個在打什麼啞謎?杜樂霏抬眼看著焉日狂,想從他身上得到答案。

    焉日狂卻俯唇,啄了一下她誘人的香唇。「等一下告訴你。」

    杜樂霏香腮上還沒褪掉的粉潤色澤,又多了抹炫紅。

    她彆扭的想掙離他的胸懷,但他卻反而將她摟得更加緊密。

    「主人,我們這幾天要在哪裡落腳啊?」焉日狂問道。

    「我就是來帶你過去看看房子的,可是你卻嫌我來得太早。」駱子堅語氣頗有揶揄意味的抱怨著。

    「你要是慢個半小時出現,我絕對會笑臉相迎的。」焉日狂唇一抿,哼了哼。

    他以眼神示意駱子堅帶路,因為他已經有四年沒來過這裡了,對這座隨著日新月異的科技而改變的先進農場,已感到相當的陌生。

    「走吧。」駱子堅率先走在前頭,大步往左方的一條坡道走去。

    焉日狂帶著杜樂霏一起跟隨他而去。

    「我的畫架……」杜樂霏回頭看著被丟在草地上的畫架和顏料箱。

    「你放心,這裡的牛和綿羊不會對那些東西感興趣的。」

    ***

    這座農場佔地並不大,不過卻真的很先進。

    一路上,杜樂霏從焉日狂和農場主人駱子堅的閒聊中發現,這裡的一切工作幾乎都是由自動機器處理,精密的機器代替不少人工,讓這裡出產的牛乳、羊奶和羊毛製品,品質都好得令人不敢置信。

    經濟學碩士經營出來的農場果然不同凡響。

    走了好一段路,他們一行人終於抵達了一間獨立於農場外的小木屋。

    這座木屋看起來相當新穎,有座高圍牆的小院子,院子裡的植栽也整理得很漂亮,地上也鋪了整片的草坪,牆角還架設了兩座古典路燈,這座兩層樓高的木屋看起來像是才剛完工沒多久……

    「哇,老駱,你該不會特地為了我來度假而連夜趕工蓋起這麼漂亮的度假小屋吧?」焉日狂對眼前的屋子吹了吹口哨,他從杜樂霏雀躍的美眸中也看見她極滿意這裡。

    「你想得美。」駱子堅很不客氣地潑他一桶冷水。「這是我開發蜜月度假木屋用的樣品屋,先讓你們試用幾天看看,回去前記得把意見寫給我。」掏出鑰匙交給焉日狂,駱子堅轉身就急急忙忙準備離開。

    他今天得飛往東京,參加為期三天的國際農產業會議,飛機是不等人的,所以他得趕快出門才行。

    「老駱,謝啦!」焉日狂滿面春風,迫不及待的想進屋瞧瞧這個蜜月小屋的設備。

    這是一間蜜月小屋?!

    被圈摟在焉日狂懷中的杜樂霏則是一臉緋紅,又開始彆扭尷尬起來。

    她想掙開焉日狂,打算去追駱子堅,問看看還有沒有別間休閒度假用的木屋……

    「小霏膽小鬼,別、想、逃。」焉日狂輕易的就把她給拎回來。「是你自己答應要把我當成體驗愛情的對象,說話要算話。」

    他就這麼樂意成為被體驗的對象?!看著他那英俊迷人的得意笑臉,她心裡開始後悔……她真想當個膽小鬼算了。

    ***

    高級原木打造的木屋,裡頭設計成挑高式的完全開放空間。

    一樓的空間分為客廳和一個小廚房,以及一間擁有按摩浴缸的浴室;廚房邊有個小吧台,可當成用餐的小餐廳。

    從客廳可以清楚的仰望二樓,繞一個旋轉式木梯上去,二樓有張加大型的舒適雙人床。

    雙人床後方是一個高架式的落地景觀陽台,踩上三階矮梯上了半圓型外凸的陽台,撩開粉色蕾絲廉幔步出陽台外,從這兒可以看見大半個農場的優雅景色。

    這間蜜月小木屋充滿強烈的女性典雅浪漫風格。

    焉日狂帶著杜樂霏欣賞屋子時,心頭不免懷疑,駱子堅那個粗人從哪兒冒出這些一設計巧思……

    「狂~~你快來看,從這個窗戶望出去,可以看見更多的景色——」窩在陽台上的杜樂霏,驚喜的喚著焉日狂。

    她發現這裡才是取景作畫的好地點,視野相當遼闊,身體的藝術細胞又在作祟,讓她忍不住手癢得想要動畫筆。

    站在雙人床邊,正陷於沉思中的焉日狂,因為她的叫喚而心口為之一震。

    他看著她熱切動人的笑靨,踩著階梯走上觀景陽台,來到她半趴在陽台矮木牆的曼妙身子後面。

    「你剛剛叫我什麼?」寬闊的胸膛貼近她的背脊,一手從後往前勾住她的腰肢,性感的唇瓣在她的耳畔低啞輕喃。

    「狂……」被他的濃烈男性氣息籠罩的瞬間,一陣輕顫竄過全身,像被催眠似的,她又用她那誘人的嗓音親密的喚了他的名。

    「我喜歡聽你這樣叫我。」心口的激盪加劇,她親匿溫柔的聲音有著催動情慾的作用,令他情不自禁的將她摟得更緊密。「小霏,我可以要你嗎?」

    精健的體魄熨貼上她的身子,他張口輕咬著她小巧柔嫩的耳垂,修長的手指與她垂在腿側的左手密密交握,渴切的慾望在他陽剛的身體裡狂燒,焉日狂再也忍不住對她說出他的想望。

    「……」杜樂霏震驚地僵在他的懷中,他那毫不加掩飾的露骨求愛話語,讓她陷入完全不知所措的狀態。

    「給你十秒鐘決定……」將她的身子扳過來,他繼續咬著柔嫩的耳垂,並輕啃著她玉頸的敏感肌膚。「過了十秒,如果你沒拒絕的話,我就要定你了。」

    他準備大展身手,提前讓自己成為她體驗男女親密關係的對象。

    「我不……唔……」杜樂霏虛弱的想要回應他,但是下一瞬間卻被可惡的他,密密封吻住她微啟的粉嫩唇瓣。

    他明明說好要給她十秒時間考慮的呀!

    杜樂霏雙頰緋紅的睜大明眸瞪著他。

    焉日狂將靈活的舌探進她的口中與她熱烈交纏,這是個大膽且充滿情慾挑逗的吻,他眸中炙烈如火的光芒不由得燒灼她的心。

    七、八、九——當他在心中默數到數字「九」的時候,他奸佞地笑著放開她。「十,時間到。」

    「啊……」杜樂霏眸色迷亂地看著他。

    他雙臂一展,攔腰將她抱起,嚇得杜樂霏驚喘一聲。

    接著,他轉身躍下三個矮梯,帶著她雙雙跌向那張早已擺在那邊歡迎他們的雙人床。

    燦爛的陽光從來不及掩上蕾絲廉幔的落地窗灑進臥室裡,滿室璀亮光點環繞在他們交纏的健康麥色軀幹與雪白胴體上,杜樂霏輕喃的吟哦聲在他身下斷斷續續逸出,細細密密的汗澤濕透彼此相黏的肌膚——

    小木屋內春色無邊,初嘗雲雨的她,在焉日狂終於肯放開她後,不敵疲倦困意的沉沉睡去。

    嗯……這種體驗真是累人哪!

    ***

    醒來時,臥室內已從燦亮陷入一片暈黃。

    杜樂霏輕眨了幾下還帶著困意的迷離眸子,挪動酸疼的香軀想起身下床,可是一隻小麥色的手臂卻壓在她的酥胸上,另外還有條結實長腿跨纏著她修長勻稱的美腿,他的身軀無聲地制止她的行動。

    美眸一溜,羞怯地睞向還緊閉著眼沉睡、五官線條英俊迫人的男人,香腮染上兩抹酡紅,她陷入進退維谷的境地——

    她動彈不得,完全被他健壯裸露的性感身軀困住。

    杜樂霏羞窘又眷戀的將目光落在他沉睡的俊容上,她不敢輕舉妄動,只能悄無聲息的凝視著他,腦海裡浮起他們纏綿的畫面,她的一顆心控制不了的怦怦急遠跳動著……

    她對他的感覺,其實早在他第一次吻她的時候,就已經產生劇烈的變化了。

    他的吻霸道又不失溫柔,被他擁在懷中呵寵般親吻的感覺令她迷亂不已,他的確是個令人著迷的性感男人,雖然在那一刻她一點都不想承認,但此時她卻再也騙不了自己了。

    她不能再自欺欺人的騙自己,她只把他當成是體驗愛情的對象……早在答應他的提議時,她就已經對他動了心。

    「我能知道你現在心裡在想什麼嗎?」

    在杜樂霏的凝目注視下,焉日狂霍地張開他那雙黑邃的眸瞳,眼神慵懶地睨著她,手臂一勾將她緊捲在赤裸的胸前。

    「想我們早上發生的事……」杜樂霏脫口而出,表情驀地有絲懊惱。

    「嗯哼,能讓你回味無窮,代表我的表現還不錯。」他得意的勾唇,露出一抹帥氣的笑痕。「要不是擔心你身子禁不住,我很想……」

    兩人再次裸露契合相貼,使得焉日狂下腹一陣騷動,杜樂霏則是從腳底漫上令人心驚肉跳的燥熱感,奇異的電流在她的血脈裡竄動。

    焉日狂也和她一樣,全身血液僨張奔騰。

    老天,她是如此輕易就挑起他的想望……只是一個近身的相觸動作,狂炙的慾望就在他身體裡狂燒蔓延。

    「拜託,別說——」她低喊,小手急急一伸,遮住他的嘴。

    微扯開她細白的素手,他極力壓抑著體內翻滾的情慾,咬緊牙關低聲說道:「吻我,我就不說下去。」

    一隻手已經鑽進被子裡覆上她渾圓的美臀,炙烈的目光鎖著她游移的美眸,充滿威脅意味。

    「別……別亂來呀。」倒抽一口氣,她羞窘得幾乎要飆淚。

    「我沒有亂來,我還在等著你的吻呢!」置在俏臀上的手勁一壓,她的女性香軟胴體,無一絲縫隙的與他相貼。

    兩人太近了,他的呼息就在她的甜美唇畔竄動。

    杜樂霏輕輕顫動起來,在他的手又打算進一步在被子下作怪時,她迫不得已主動捧起他英俊迷人的臉龐,嫩嫩的唇瓣朝他性感溫暖的唇熨貼上去。

    她的吻輕柔無比,像怕吻壞了他的性感一樣。

    只是一貼,她就迅速拉開四片唇瓣黏合的距離,漂亮的臉蛋紅得像熟透的蘋果——讓人真想狠狠咬一口香甜。

    焉日狂豈肯讓她如此草率了事?他早有預謀地扣住她的後頸,俐落的一個翻身,用他高大的體魄將她香軟纖細的身子壓在下方。

    「我吻過了,你不能賴皮……」她緊張的推開他。

    他俊朗的眉一挑,頑皮地對她眨眨眼。「我才沒有賴皮,我不說就是了。」改用做的總可以吧?!

    誰教她如此誘人。

    焉日狂再也受不了她香甜氣息和曼妙香馥身子的蠱惑,已顧不得她的身體還有一些些不適,迫不及待的又吃了她。

    激情過後,杜樂霏再度陷入昏沉的睡眠中,焉日狂伸手輕撥開她微微汗濕的髮絲,指腹撫挲著她軟嫩的頰和嫣紅的唇瓣。

    「霏,我們是如此的互相吸引、互相渴望著,你知道嗎?」吻了吻她的額心,他在她耳畔低喃,不曉得她到底有沒有將他的話聽進心裡去。「為了我,別回德國去,我要你為我留下來……」他希望她有聽見他這句壓抑不了而傾吐出來的渴求愛語。

    杜樂霏閉著長密如扇的眼睫,呼息漸轉為勻穩。

    ***

    儘管從臥房的陽台眺望出去的視野比較好,可是杜樂霏還是決定在初到農場的那片草地上畫畫就好。

    會作這樣的選擇原因無他,因為待在陽台只會被焉日狂抓回床上,消磨他難得的休假時光,而不是讓她能隨心所欲的揮灑她的藝術才能。

    今天的天空晴朗無雲,拂過的風不再感到冷意,只是微涼,顯然春天的腳步已經夠接近了。

    杜樂霏難得捨棄連身的工作褲,換成一條七分牛仔褲搭上一件貼身的五分袖襯衫,她這身打扮總算有點女孩子俏麗的感覺了,不再讓人一看到她的背影就誤以為是美少年,進而懷疑焉日狂的口味有變。

    獨自安靜了兩個小時,正當杜樂霏聚精會神的投入在她的繪畫世界裡時,不堪被冷落的焉日狂,從遠處走了過來。

    在這裡度假的這幾天,他答應駱子堅要幫他看管農場,所以今天一大早,他就很盡責的到各座設備場去巡視,並和幾個工作人員聊一下狀況。

    幸好駱子堅的管理工作做得非常好,而且這裡的工作人員也都經過很嚴格的訓練,所以並沒有發生什麼臨時狀況,一切OK!

    「我發現你畫得真不賴,有沒有考慮過開個畫展?」欺近她的身後,他低沉好聽的嗓音從她上方灑下。

    專注作畫的杜樂霏被他嚇了一跳,畫筆掉到草地上。「哇~~你從哪裡冒出來的?」

    「真是膽小鬼。」他輕笑,彎身替她把畫筆拾起,不過卻沒有遞還給她。

    「還我。」纖影轉過,粉臂伸長地跟他討。

    仗著人高手長,他把畫筆舉得高高的,不給。「休息時間到了,在午餐之前,我帶你到處去走走晃晃。」

    「不要,我還想待在這裡,我只畫了一半而已……」

    「畫擱著又不會跑掉,可是你要是一直待在這裡,就沒機會發現這座農場其他好玩的地方了。」把畫筆丟進顏料箱裡,他不由分說的拉過她細緻的纖腕,轉身朝他方才過來的路走去。

    被他拖著走的杜樂霏,看著身穿藍色連帽運動服的焉日狂,那帥氣挺拔的外型讓她心神為之一窒。

    他是如此的出色迷人,而且褪去身上衣物的時候,那壯碩的肌理紋路以及健康均勻的小麥膚色,更是性感到不行。

    昨天連著兩回肢體糾纏的親密畫面,驀地又躍上她的腦海;杜樂霏隨他的腳步半跑著,香腮已悄悄浮上赧色,一顆心同時也在不安與快樂之間擺盪起來——

    她和他之間,真的能夠毫無牽絆的說分開就分開嗎?

    也許他可以十分瀟灑,但她能嗎?

    杜樂霏開始後悔自己當初貿然接受他的提議……她不是愛情遊戲的能手,她不該和他在一起的……

    杜樂霏思索著,想扯回被他緊握的手,焉日狂卻陡地停下腳步,驟然轉身凝睨著她,她那憂愁的神情全被他給烙進眼中——

    「怎、怎麼停下來了?」她心虛道,仰望著俊颯的他。

    他的眼神銳利得似乎能看透她的心思,直勾勾的望進她的瞳底。「因為我想先吻你。」

    最好能夠吻醒她。

    在杜樂霏的輕呼下,他扯她入懷,就在青青草原上,在牛群哞哞和羊群咩咩的叫聲中,他極親匿的用一記火熱的吻,吻上她軟嫩的粉唇,也吻住她混亂一片的心。

    或許他應該再想個好計謀,讓她更加看清楚她自己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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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6 02:33:0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來到農場度假的第四天中午,兩人收拾行囊準備回到台北。

    臨走前,焉日狂很夠意思的留了紙條給駱子堅,上頭寫著他對這問蜜月套房的溫馨浪漫設計風格有多滿意。

    杜樂霏看著他寫的留言,雙頰微窘的緋紅一片。

    他當然很滿意這間套房了,這幾天來,他總是死纏爛打的將她綁在這間套房裡消磨時間,纏到最後,竟然連她擱在山坡草地上的畫架也給扛回來,索性就擺在陽台上讓她作畫。

    在房間作畫的結果,可想而知——以他的纏功,她的畫連一半的進度都沒有。

    想到這兒,杜樂霏不由得惱怨的賞他一記瞪視,在他賴皮的俊颯笑容中,她提著簡單的行李,快速步出這間讓她充滿激情回憶的木屋,急急上了車。

    焉日狂隨她身後跟著上車,車子在北上的途中,突然下起了大雨。

    因為這突如其來的雨勢實在太大了,焉日狂打算先至休息站停留一會兒。

    在咖啡雅座看著窗外不小的雨勢,兩人各點了一杯牛奶和咖啡稍作休息。

    「我還有幾天假,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很自然而親匿地伸手越過桌面,他揉了揉她柔軟俏麗的短髮,凝視著她的眼神溫柔無比。

    「台灣我不熟。」這樣的眼神教她心悸又慌亂。

    垂下眸子,她寧願盯著滿是奶泡的香草牛奶,也不敢讓自己的目光多和他接觸。

    「那麼……國外的城市呢?」看著她迴避的動作,焉日狂在心底無聲歎氣。

    他們之間都已經那樣的親密了,她竟然還——他真想掐她……不,是真想吻她。

    「你想出國?」柳眉微揚,她似乎被挑起了興趣,不過她的目光還是刻意迴避著他。

    休想躲!

    焉日狂伸手勾起她的下顎,逼她與他相視。「我手邊有收集幾個不錯的旅遊行程,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們可以結伴同行,你覺得如何?」

    「我……」

    一陣手機鈴聲突兀地打斷了杜樂霏的話。

    焉日狂擰起眉頭,從口袋掏出手機來,極不情願地放開了她。「抱歉,我接個電話。」

    從座椅上起身,他定到她身後的玻璃窗旁接聽電話。

    挺拔昂藏的身軀倚著玻璃窗,他的聲量刻意壓低,但他和對方所說的話全都清楚地飄進她的耳中。

    杜樂霏低頭喝著香草味濃郁的熱牛奶,她聽見他以應付似的口吻打發著對方——從他講話的內容來推測,打電話給他的是個女人,而那女人似乎正在質問他這幾天未與她聯絡的原因。

    焉日狂只是草草的以公事忙碌的理由敷衍她,表示他會盡快排出時間與她見面,然後很快的結束了通話。

    他的講話內容她全都清楚的聽見了。

    那個女的和他是怎樣的關係呢?杜樂霏心頭難掩不安及慌亂的揣測起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資格質問他……

    等焉日狂收起手機,兜轉回座位時,杜樂霏決定佯裝完全不知情,繼續低頭努力喝著她的香草牛奶。

    「打電話來的是上回和你在燒肉店相遇,我帶的那個女伴——」瀟灑地落了座,他勾起杯耳喝了口咖啡,自動談了起來。

    「哦。」杜樂霏不曉得他幹麼主動提起,放下杯子,轉頭看著窗外還一直下不停的雨幕。

    「就這樣冷淡的反應?」他擰著眉心放下咖啡杯,雙手擺在桌面上,微沉的俊臉俯近她。「你難道不想知道她打電話給我的目的,還有我和她的關係?」

    黑邃的深眸凝鎖著她,逼視。

    杜樂霏難以逃脫的被他灼惱的目光困住。「我沒有必要知道。」其實她心裡很想知道,但是卻又倔強的口是心非。

    「好,既然你不想知道,那我就不必浪費唇舌解釋了。」語氣陰森森的,他幾乎動起氣來。

    這女人真是夠倔的。

    焉日狂氣憤地勾起咖啡杯,一口喝光還燙口的咖啡。

    杜樂霏驚詫地看著他一氣呵成的動作,不明白他的怒氣所為何來?

    她不追問他的私事,他應該高興才對,幹麼擺臉色給她看?

    對男女感情涉獵不深的杜樂霏,茫然地看著他逕自冷凝的臉龐,不發一語的盯著窗外。

    他到底怎麼了?

    兩人之間的氣氛陷入凝窒的尷尬狀態,杜樂霏小口小口喝著她的牛奶,在他愈加森冷的臉色中,好不容易把牛奶喝完,而此時雨勢也漸漸轉小了。

    「走了。」冷瞥她一眼,抓起車鑰匙,焉日狂逕自起身走在前頭,他的臉色還是和剛才一樣陰霾駭人。

    「好……」杜樂霏急忙拿起傘,跟在他的後面走。

    他的腳步大,又存心與她拉遠距離,使得她壓根兒跟不上。

    看著彼此之間越拉越遠的距離,以及離她越來越遠的高大身形,杜樂霏的心竟然有一絲惶亂無助……

    看著他走進紛飛雨幕中,她惶惶停下腳步,呆呆地看著他走向車子停的位置。

    焉日狂在半途中突然回頭,當他的眼睛和她茫然無助的眸子相接觸時,他的心揪了起來。

    該死的!她既然那麼倔強無所謂,幹麼還用那種眼神來凌遲他?!

    焉日狂氣惱更盛,他大步朝她走了回來。

    原本他是打算在到她的面前時,狠狠掐斷她的小脖子,可是當他停在她的面前,與她的眸子互相凝住時,他卻抵抗不了內心氾濫的情意,手臂朝她的腰肢一勾,俯唇吻住了她。

    杜樂霏手中的傘掉在濕透的地上,兩人就這麼在雨中擁吻,任由雨水打濕他們的身軀。當他終於吻夠了她,願意放開她時,兩人渾身都濕了。

    「上車吧,再繼續在這裡杵下去,我們兩個準會進醫院掛病號。」

    喘息濃濁而劇烈,生理反應被強烈的激起,焉日狂緊急在失控前懸崖勃馬,彎身拾起傘,摟著她大步衝向車子。

    直到被拉上車,並被充斥著他的氣息的外套裡住,杜樂霏才從意亂情迷中回過神來。

    天……她剛才在大庭廣眾下跟他親吻?!

    杜樂霏雙手摀住粉燙的頰,羞澀低嗚起來。

    看著她困窘的反應,焉日狂心情由壞轉好,無視自己也渾身濕透,愉悅的哼著歌,俐落熟練的將車子滑出停車格,駛上交流道,繼續往台北前進。

    ***

    「鄒麗芬是公事上的朋友,我們因為一起負責一個合作案,而常常必須見面討論……」車子行駛一段路程之後,焉日狂突然打破沉默說話。

    杜樂霏手抓著他的外套,撇過小臉,輕訝的目光瞅著他。

    他騰出一手,撫了撫她還微濕的嫩頰後,又收回。

    「前幾天,也就是你鬧胃疼住院的那一天,她突然對我提出交往的請求……」瞥她一眼,一點也不意外的看見她那驚訝的表情,他繼續看向前方開著車。「為了不使合約起變數,當時我敷衍的告訴她,等我有空就約她出來進行非公事的私人約會。」

    說到這裡,他又瞥來一眼,看她。

    杜樂霏的表情微變,俏臉沉了幾分。

    她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因他的話而起了變化,還兀自認為自己表現得很處變不驚。

    焉日狂悄悄勾起了唇角,因為她的表情多少洩漏了她心裡對他在乎的程度。

    「剛剛就是她打來的電話,她問我何時有空與她見面?她還邀請我今晚陪她一起去參加一場社交晚宴。」焉日狂手握方向盤,但是卻悄悄注意著她的神情。

    「我還在考慮今晚要不要陪她,也許我該利用今晚的機會和她把事情說清楚,你認為如何?」公司方面已經給了他最新消息,和「揚升」的合作案已經於昨晚正式簽約敲定了,他現在可以放心的大膽拒絕鄒麗芬的倒追。

    杜樂霏俏臉凜了凜,她的反應是沉默不語,轉頭看向車窗外。

    這場雨來得急去得也快,車窗外已經見不到紛飛的雨幕了。

    「小霏,跟我說話——」車子仍以平穩的速度往前奔馳著,車內在短暫的沉默之後,焉日狂吐出一句小小的威脅。

    「你自己決定,這事跟我無關。」杜樂霏轉過臉來,看著他專注凝視著前方路況的側臉。「還有,我們之間說好了是沒有任何承諾和壓力的交往,請你別再逼我做任何不需要做的選擇和回應。」

    她一直認為只要她母親在的一天,他們之間就不可能有未來,所以地不想讓他因為兩人之間的交往有太大的牽絆,那對他是不公平的。

    話一說完,她注意到他握著方向盤的手因此抓得更緊,手背上清晰可見浮起的青筋。

    他生氣了?!

    杜樂霏睜大眸子,微感慌亂地看著他緊抿的唇線,還有那忽然變得陰沉的臉色。

    他會對她的話做出什麼激烈的反應嗎?杜樂霏身子往旁縮了縮,有點害怕……

    「謝謝你的提醒。」一陣冗長的緘默之後,焉日狂的反應竟是出奇的冷淡。

    「我差點忘了,我只是你在婚前體驗男女感情的對象罷了。」

    焉日狂的心情惡劣到想飆車,想開車去撞山,但是他力持鎮定的忍住了。

    這個女人……等著瞧吧,總有一天他會想出法子對付她的。

    杜樂霏悄悄鬆了口氣的同時,心情卻也變得低落。

    他竟然感謝她的提醒?!這意味著什麼?他和她真的能夠毫無負擔的分手?!

    剛才那一吻的溫度到現在還在她唇上熱著,可是現在兩人之間的氣氛又變僵了……

    杜樂霏的心情也變得惡劣萬分。

    長長的沉默一直持續到回家,當焉日狂把車子停在杜爺爺住處的門前時,杜樂霏看也不敢看他那張冷凝的臉,只是低低的道了聲再見,拿起擱在腳邊的簡單行李,開門就下了車。

    焉日狂用他那沉怒的深眸,瞪著她曼妙的身影走進家門,直到消失在門後,他才將目光緩緩收回。

    她就這樣走人了?!

    連個道別吻都沒有?!

    她用話來氣他還不夠,居然還要這樣折磨他?!

    焉日狂氣怒得想下車去追討,但是卻又礙於面子,他壓抑地隱忍住了。

    用力踩下油門,車子張狂地呼嘯離去。

    門內的杜樂霏,聽見車子毫不留戀就遠去的聲音,心情低落到極點。

    看來他真的氣炸了,以後可能不會再理她了吧……他們之間的愛情體驗,或許就此告一個段落了。

    ***

    回到家,梳洗換裝之後,焉日狂又趕著出門。

    他穿著體面的西裝赴宴,在飯店的門口和鄒麗芬見面。

    這場宴會是純屬私人性質的非正式晚宴,參加的賓客為數不多,大多是朋友熟人,所以不必太過盛裝。

    鄒麗芬穿著一款香奈兒亞麻質料的白色洋裝,長髮俐落的綰起來,展現她平日優雅的幹練形象。

    「日狂,我原本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看見焉日狂,鄒麗芬欣喜的迎上前。

    「我有事跟你談,所以必須來這一趟。」焉日狂開門見山的直說。

    鄒麗芬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看著他。「你要和我談的事,可以等宴會結束後再說嗎?」

    「當然可以。」他大方的答應,趨前與她同行,一同搭乘電梯前往設於頂樓空中花園的宴會場合。

    兩人相偕赴宴,與他們熟絡的友人不時投來詢問的目光,有些還乾脆直接追問。

    對於這些疑問,焉日狂只是微笑,沒否認但也不承認,至於鄒麗芬則是巧妙的轉移話題帶過。

    在她和焉日狂還沒有進一步交往前,她很聰明的不讓別人在他們之間貼上既定的標籤,給自己保留一些行情,好讓在場一些優秀的男士有探問的機會。

    在短短兩個多小時的宴會中,焉日狂的態度表示得很清楚,他對她並沒有多大交往的興趣,鄒麗芬也徹底接收了他想傳達的訊息。

    好不容易宴會進入了尾聲,許多賓客已經陸續離去,鄒麗芬約了焉日狂到宴會一角,她半倚著白色欄桿,手拿著一杯雞尾酒,目光帶著幾分落寞地望著台北市繽紛繁華的燦爛夜景。

    「不好意思,把你留到這麼晚……」裙擺在晚風中微揚,她艷麗一笑,舉杯敬同樣和她倚欄而立的焉日狂。

    可能是宴會上喝多了,身體悶熱,所以他脫了西裝外套,拉鬆了領帶;現在他的模樣看起來更加俊帥,還帶幾分狂野不羈,他和眼前眩目的夜景一樣令人迷惑。

    「反正也沒事,在這裡還可以打發時間。」他也舉杯敬她。

    兩人各啜了一口酒液,然後是一陣沉默。

    「你不是有事跟我談嗎?」打破緘默,鄒麗芬轉頭睨著他,他實在出色得令人移不開目光。

    「關於你提出的交往,我很抱歉。」焉日狂帶著歉然的目光迎視她。「你是個不錯的對象,但也許是因為我們部屬於同一類型的人,所以我——」

    「所以你對我動不了心。」鄒麗芬逕自接下了他的話,紅艷的唇又喝進一些酒液,讓酒精掩沒她心口的那份失落。

    「我們適合當工作夥伴。」鄒麗芬姿色不賴,是個頗吸引人的女子,但卻很奇怪的吸引不了他的心。

    焉日狂將她的失落看在眼底,心裡除了覺得歉疚之外,沒有其他憐惜揪疼的感覺,能讓他的心情起伏不安的,只有杜樂霏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女人而已。

    她要的不只是工作夥伴而已。

    「你的話真傷人。」鄒麗芬說著,把高腳杯裡的酒全部喝得精光。

    「我只能說抱歉。」就算傷了她的心,他也沒辦法。

    他的歉意反而讓她火大。

    「我不想再聽你對我說抱歉了,不交往就不交往,沒什麼了不起,我又不是沒人追。」鄒麗芬難過得情緒失控,把手邊的空酒杯塞給他,負氣地伸手搶過他的酒,一口飲盡。

    這連續的兩杯酒,讓原本就有點微醺的她,醉了。

    站立的腳步不穩,身子往前顛軟了一下。

    「小心點。」焉日狂伸手扶住她。「你醉了。」

    糟糕,她這一醉,可就麻煩了。

    「我沒醉……」她承認她很傷心,但是不承認喝醉酒。

    她又不是酒鬼,向來沒有藉酒澆愁的蠢習慣,只除了這一次……

    「我送你回去吧。」歎口氣,他將兩人手中的酒杯隨意擱下,然後攙扶著她,離開已經結束的宴會。

    這就當作是他惹她傷心的一點小小補償吧!

    ***

    杜樂霏從農場回到家,沒想到卻意外的見到了繼父的得力秘書——韋先生。

    他的出現,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帶她回德國。

    面對韋先生,杜樂霏的反應除了震驚之外,還有更多的不解。

    為什麼母親沒有親自來找她,而是派了韋先生過來?

    「繼父和我媽她……」在杜爺爺關愛的眼神下,杜樂霏走向面無表情的韋先生。

    「克裡斯夫人正積極籌備小姐與凱斯?金爵先生的訂婚宴,沒空前來。」韋先生看著杜樂霏的穿著打扮,眼神中明顯寫著不認同和一絲嫌惡。

    他的話讓杜樂霏的心涼了一半。

    她一直以為自己的離家會讓母親試著退掉這門商業聯姻,但……母親非但沒退婚,還積極籌備婚宴?!

    手中的行李滑落在地板上,她無心去撿,只是靜靜地定向沙發,不發一語的坐了下來。

    「小霏啊……」爺爺擔心的走了過來。「這事要不要跟阿狂講一聲?」拍拍杜樂霏的肩,杜爺爺對於孫女即將離開他的身邊回德國感到不捨。

    他只有這個孫女啊……早逝的獨子只為他生了這個孫女,原本他還慶幸至少兒子還替他杜家留了這門命脈,但是想不到卻因為媳婦的改嫁,讓他這唯一的孫女也被別人給搶了。

    杜爺爺此時心中的萬分感慨,沒人能懂啊!

    「爺~~跟他講了也沒用,他不會理這件事的。」剛剛他已經被氣走了,不會再來找她了。

    韋先生對祖孫倆的對話不感興趣,逕自走了過來。「至於克裡斯先生,則是因為公司最近發生了一些財務危機,他必須親自坐鎮處理走不開身,所以才會特地派我來接小姐回去。」

    他面無表情的丟下一枚炸彈。

    「公司出了事?!」為什麼之前她都沒聽說?

    杜樂霏從沙發上跳了起來,看向仍然沒有多少表情變化的韋先生。

    「很遺憾的,公司這回面臨的財務危機,必須藉由小姐和金爵先生的聯姻才能獲得幫助,如果小姐不跟我回去的話,克裡斯先生將面臨破產的慘況。」

    把先生和夫人想出來的說詞,照本宣科說一遍,韋先生並不會因為欺騙杜樂霏而有什麼罪惡感。

    事實上,杜樂霏只是繼室凌慧心帶進克裡斯家族的拖油瓶,克裡斯先生這樣無怨無悔的養育她這麼多年,要從她身上圖點回報並沒有什麼不對。

    杜樂霏俏臉生白。她原本還以為自己可以在回去後,和母親爭討她對婚姻的自主權益,但在聽了韋先生這些話之後,她再也不抱任何一絲的希望了。

    「小霏……」杜爺爺想留住孫女。

    「爺爺,我……有機會再回來探望你老人家。」淒澀地苦笑,杜樂霏轉身準備上樓收拾行李,跟韋先生回德國去。「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在二樓樓梯玄關口,她頓下了腳步,轉頭問著韋先生。

    「明天一早七點的班機,我今晚住在飯店,早上四點半鍾會來這裡接小姐。」他站在沙發前,仰望著杜樂霏說話。

    「好,那就明天見吧。」

    杜樂霏看著韋先生告辭離去,突然間,她有個強烈的念頭,想再見焉日狂一面。

    在確定韋先生已經離開之後,她跑進房間拿起一本素描畫本,然後又匆匆跑下樓。

    「小霏,你要去哪裡?」杜爺爺不解的追到門口,看著纖細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前。

    「我去找阿狂。」跟他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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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6 02:33:1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寂靜的黑夜中,一輛車緩緩駛近焉家門口。

    焉日狂拖著疲憊的身軀,從車上下來。

    落了車鎖,他一手將西裝勾在右肩上,單手抹了抹帶著一絲困意的俊臉,轉身走進家門。

    門前暈暗的一盞燈光讓他看清了腕表上的時間——凌晨兩點半。

    老天,這鄒麗芬還真是有夠纏人的,原以為她是個理性的女人,誰知她竟然藉酒裝瘋,硬是纏他纏到半夜才肯放他走。

    活像打了一場仗一樣,焉日狂現在累得可以一沾枕就呼呼大睡。

    掏出鑰匙打開大門進屋,客廳內大亮的燈光令他大感驚訝。

    奇怪了,三更半夜的,誰還沒睡?!

    老姊焉小靉早就不住在家裡了,至於二哥焉日烈目前人還在花蓮……是老大嗎?可是他最近都不常回來的呀,聽說他已經有個想認真交往的女人了……

    三步並作兩步,他直接推開玄關的門,進入客廳一探究竟。

    這一瞧,他頓時傻住——杜樂霏曲膝窩在沙發,下巴擱在膝蓋上打著瞌睡,沙發下掉了一本有著藍天圖案的畫本。

    他緩步走近她的身邊,蹲下身來撿起畫本,俊臉上還是一臉震愕的表情。

    看著她純真的睡顏,再將目光調至畫本,他隨手拾起翻開,卻發現裡頭竟然有一張他的臉部素描——她所畫的線條細膩而精細。焉日狂沒想到,她竟然曾畫過自己?!

    乍見她的震驚剛褪去,又再度面臨另一回驚詫。

    將畫本和他手上的西裝隨意擱在沙發的另一邊,他起身順勢將她抱在懷中。

    杜樂霏在他的懷裡醒來。

    「你……回來了?」帶著困意的美眸眨了眨。

    「剛進門。」他應道。「你怎麼來了?」是來道歉的嗎?!

    信手關掉了客廳的燈,抱著她往他樓上的房間走去,她既然都自投羅網跑進他的手掌心了,豈有放她走掉的道理?

    「我……」原本還渾渾噩噩的腦袋,因為焉日狂這句問話而倏然清醒。

    「嗯?」挑一道眉,等著她開口道歉。

    「我突然想見你,所以就跑來了。」她看著他用側身推開虛掩的房門,走了進去後,再用同樣的動作把房門關上。「我在門口碰巧遇見你大哥,他正好要出門,就順便讓我進來等你。」

    她被擺到床上去,這張床充斥著他的氣息,躺在上頭就如同被他團團圍擁住一樣……令她迷眩、心動。

    讓她心頭顫動的不只是這張床,他旋即將偉岸的軀幹覆貼上來,杜樂霏又是一陣悸動的暈眩。

    「我想聽的不是這個,說說你來找我的目的吧!」壓著她嬌軟的身子,他的身體在第一時間有了生理反應。

    「我來道……」她來道別的。但此刻杜樂霏竟然開不了口,她愣愣地看著他那雙炯熱的黑眸。「我來跟你道歉,今天下午在車上講那些話是我不對。」

    忍住即將分開的酸澀心情,她強逼自己露出一抹微笑。

    她並不能肯定,他會不會跟她一樣,因為兩人即將分開而感到不捨和難過,她只確定自己在臨走前想再見他一面。

    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所剩不多了。

    她的話令焉日狂心口一陣狂喜和悸動。

    「你真乖,我就知道你不會眼睜睜看我傷心的。」他俯唇密實的吻住了她,隨著熱烈的吻落下,他的動作開始放肆起來。

    「狂……」她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被剝除,而令他意外的是,向來羞澀的她竟然也主動替他寬衣,她的動作還帶著幾分熱切。

    焉日狂身體的反應因為她的渴切而變得更加強烈,杜樂霏的輕吟聲更是一種情慾的催化劑……

    一張床,兩具火熱纏綿的軀體,他緊緊的擁住她,與她相纏幾回,直到饜足,他才疲憊的一手輕摟著她,沉沉睡去。

    身體酸疼不已的杜樂霏,在他睡沉之後悄然起身,無聲無息地離開他那令人迷戀的懷抱。

    她看了眼他手上的腕表,時間是四點十分。

    離她和韋先生約定的時間還有二十分鐘,這二十分鐘的時間足夠她散步走回去爺爺家和韋先生會合……

    站在床側,杜樂霏傾身凝望著他俊逸迷人的睡容,很想給他一個道別吻,但卻又怕會不小心驚醒他,最後她只有忍著眼淚和鼻間的酸澀感,胡亂把衣服穿上,靜靜地開門離去。

    她的愛情體驗,到此為止。

    但願焉日狂不會痛恨她如此利用他。

    但願……

    ***

    漢堡國家歌劇院歷史悠久,是世界首屈一指的劇院,歌劇、芭蕾表演一票難求。

    漢堡芭蕾舞團是當今德國極有名的舞團,以前一直依附在歌劇中,後來陣容逐漸擴大,成為歐洲第一個將巴蘭欽舞蹈作品納入舞碼,且經常巡迴演出的團體。

    輕柔的紫色緞面露肩晚宴服,將杜樂霏原本就細瘦的身段勾勒得更加曼妙而高雅。

    今晚她一改以往長髮綰上發頂的造型,而是將短髮自然地服貼在頰鬢,粉頸上一串造工繁複的淡紫色珠寶項練,將稍嫌簡單的髮型和淡妝襯飾得美麗動人。

    她靜靜端坐在貴賓包廂內,俏麗的臉蛋若不是有彩妝掩飾,就會看見她的臉色有多麼的蒼白。

    坐在她身邊的男人,穿著一套昂貴的手工西裝,他就是凱斯?金爵先生;她的母親和繼父不惜用謊言將她從台北騙回德國來,硬是要逼迫她接受的未婚夫。

    舞台上,出色的芭蕾舞明星正賣力的投入表演之中,杜樂霏卻心不在焉,她原本就對芭蕾舞一點興趣都沒有,更何況身邊還坐著一個她不喜歡的男人。

    縱使凱斯外貌真的很出眾,有著貴族般優雅的氣質和不凡的身份背景,具有令所有女人傾心的本事,但他的魅力卻對她毫無用武之地。

    她討厭凱斯那目中無人的驕傲模樣,她的心早已遺失在焉日狂那帥性不羈、平凡俊朗的男人身上。

    只有和他在一起,她的心才是自由的。

    現在坐在這裡,她想哭、想求救、想逃,但卻……逃不掉。

    「我在諾爾餐廳訂了酒席,等看完表演我們就一起過去用餐。」凱斯目光專注地擺在舞台上,雖然他現在是對著杜樂霏說話,卻連看也沒多看她一眼。

    杜樂霏轉頭看著他刀鐫般的俊臉。「我吃不下了……」看表演之前,他們已經用過餐了,為什麼表演結束後還有餐會?!

    「是個應酬,我約了一位朋友見面,他在稍後會抵達漢堡,所以我設宴為他接風。」趁空淡瞥她一眼,凱斯不動聲色的將杜樂霏清冷的神情看進眼底。

    「我可以不去嗎?」她打從心底對這類商場上的應酬感到無比排拒。

    「不行。」綠眸一閃,他的回應堅定而不容置喙。

    杜樂霏心頭發起冷來,凱斯那綠色的銳利目光,讓她感到害怕。

    她很想逃,但……她很清楚自己既然已經被帶回來,就再也無處可逃了。

    因為不管她跑到哪裡,母親和繼父都可以找到她,然後把她帶回來,一樣按照他們的安排過她毫無選擇權的人生。

    母親和繼父用公司面臨財務危機的爛手段騙她回來面對這段婚姻,杜樂霏卻只能用沉默來做個小小的抗議。

    一旁的凱斯並不介意她這樣沉默寡言,兀自又把目光擺在舞台上,看著舞者精湛的舞姿和演技。

    好不容易,杜樂霏苦悶地捱到表演結束。

    凱斯率先起身,一手輕摟這纖細的腰肢,帶著她離開劇院,前往位於不遠處的「諾爾」餐廳。

    杜樂霏完全不知道他要宴請的賓客是誰,不過從他選擇六星級的餐廳,以及訂下的昂貴用餐包廂看來,這位賓客來頭鐵定不小。

    與凱斯並肩而坐,她努力維持高雅的姿態,等候著賓客到來。

    將來她嫁給凱斯之後,諸如此類的應酬場合一定是應接不暇,今晚她只是提早面對,就當作是成為未來的金爵夫人的實習吧。

    侍者送來餐前酒給她,她舉起杯子,優雅地喝著。

    時間過了一會兒,凱斯等的人到了,對方是一名成熟內斂的東方男子。

    他摟著她起身迎上前。「焰,好久不見了。」凱斯看見摯友焉日焰,終於難得的露出一抹笑容。「突然接到你要來找我的電話,還真讓我嚇了一跳。」

    他們兩人是在美國讀大學時的同窗好友,這份友誼從來沒有因為兩人的疏於聯繫而消失。

    杜樂霏看見他,俏麗的臉龐浮過一層輕訝。

    焉大哥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竟然還是凱斯的朋友?!

    「我有要事特地來找你談。」飛越半個地球,他是受托前來處理一件很重要的事。

    焉日焰的注視目光從凱斯的臉上移往杜樂霏,內斂的他不免因她的改變而露出一絲驚愕。

    她和他印象中的模樣完全迥異,之前是像個率真男孩的打扮,現在卻是高雅不可攀的公主。

    不知道焉日狂見到她變成這副樣子,會不會因而震驚過度?!

    焉日焰嘴角噙起一抹薄笑,在凱斯為彼此介紹過後,一起入座。

    餐宴開始,杜樂霏只是個旁聽者,她喝著侍者換上來的葡萄酒,偶爾不失優雅地小口小口喝著濃湯。

    見到焉大哥,她的心又無法控制地想起焉日狂。

    不曉得他氣不氣她的不告而別……

    他應該不會在乎吧?當初說好她回德國時,他絕不會用任何理由留住她的,她可以走得瀟灑自在……

    杜樂霏心思飛到遠處,以至於焉日焰和凱斯所談的那件「重要的事」,其中的內容她統統沒有聽進去,她只是盡責的扮著女主人好教養的高雅姿態,她相信凱斯絕對無法容忍她丟他的臉。

    餐宴持續進行著,但凱斯和焉日焰的談話似乎已經告一段落,並且達成了妥善的協議。

    杜樂霏的心思勉強從遠處拉了回來。

    「對了,我剛才好像忘了提到,我家老四也跟我一起來到漢堡市了,本來他也要一起來赴宴的,但是因為身體不適,下飛機後就直接回飯店去休息了。」

    「阿狂他也來了?!」恍惚的心緒驟然一驚,杜樂霏顫著手放下高腳杯,美眸圓睜地看向焉日焰,神色激動。

    一聽到焉日狂的消息,杜樂霏不禁忘了自己現在的身份,還有她身邊的凱斯。

    「嗯,他來了。」焉日焰說。「他抱病出門,現在情況恐怕不太好……」故意加重語氣。

    「焉大哥,請你告訴我,狂他住在哪家飯店?我要去找他。」杜樂霏真的完全把凱斯這號人物給忘了,她更忘了所有好教養的儀態,拎著紫緞裙擺離開座位,跑到焉日焰的面前,憂心忡忡的追問。

    「飯店是凱斯訂的,我剛剛從機場趕過來,所以不太清楚地點,你何不問問他?」

    經焉日焰這一提醒,杜樂霏的反應是倒抽一口氣,清麗的臉龐刷上一陣粉白。

    她怎麼會把凱斯給忘了?!

    香軀往後顛了顛,一手扶住桌緣,恐慌的美眸移向凱斯那張冷漠的俊顏。

    他的綠眸永遠都是那樣的銳利、令人畏懼……他傲然冷戾的氣勢讓杜樂霏緊張得不知所措,不只是臉色,連唇都發白了。

    焉日焰對於眼前的情況冷淡旁觀著,他不用插手,因為自然有人會看不下去——

    說人人到。

    焉日焰退開一步,好讓出路來給焉日狂當衝刺跑道。

    「凱斯大哥,請你別為難小霏好嗎?」焉日狂再也看不下去了,急急躁躁的就從包廂外闖了進來,迅速趨前將杜樂霏勾摟入懷,勇敢無懼地迎上那雙犀利的綠眸。

    像被雷劈中一樣,杜樂霏一陣驚慌怔然。

    抬眼對上焉日狂那雙深濃的眸子,她渾身的冷意因被他的氣息圍裹而溫暖起來。

    他不是因為身體不適先回到飯店去了嗎?

    怎麼會在這裡?

    杜樂霏困惑的表情上難掩激動。

    凱斯的眼神莫測高深地凝睨著杜樂霏,接著他和焉日焰的目光在空中交會而過,然後再對上焉日狂那雙堅定無懼的眼瞳。

    「我好像被你弟弟戴綠帽了。」唇線緊抿,眸光不改冷淡,但看不出一絲怒意。「焰,你說你該怎樣跟我交代?」語氣依舊平淡。

    奇怪!他應該會動怒才對,怎會……

    杜樂霏輕擰著細眉,疑惑地看著凱斯。

    「你的眼睛只准看著我。」焉日狂嫉妒地將她的臉蛋轉回來,他深濃的黑眸瞬間染上惱怒光芒。

    「狂……」她輕呼著被他摟得更緊密。

    「我們先走,這裡留給我哥處理就行了。」偉岸的身子一轉,杜樂霏被焉日狂旋帶出包廂,疾步離開凱斯的視線之外。

    包廂內,凱斯一點追上去的意願都沒有;焉日焰笑了笑,朝他的好友開出優渥的條件當作交代——

    「只要你能解除你和杜樂霏的婚約,你跟我提過在台灣進行的那個合併計劃,我願意出資加入,並且在此代替我家老四答應你,合併計劃全程由他監督管理。」為了成就老弟焉日狂的愛情,焉日焰不惜砸下一筆資金。「你意下如何?這樣的配合夠為我老弟搶了你未婚妻一事有所交代了嗎?」

    「夠了。」凱斯再一次露出難得的笑容。

    他和杜樂霏之間壓根兒沒感情,訂婚一事也全都是兩方長輩趁他出差期間私下作的主。

    原本他在回國時,就要出面拒絕這個婚約的,但是就在他要到克裡斯家親自拒絕婚事時,昔日同窗摯友焉日焰打了電話給他,在電話中告訴他焉家老四和杜樂霏的事……

    真是巧合!對台灣市場熟絡的焉日焰,早就是他相中的合作對象,他原本就在考慮著該如何拉攏焉日焰,一起投資這個合併計劃並負責出面管理,想不到辦法還沒想到,他就已經自投羅網了。

    凱斯接到電話的當時可真是樂壞了,當然馬上二話不說就答應了焉日焰的要求,安排杜樂霏和焉日狂見面,以及盡速撤銷這件荒謬的婚事。

    嗯,今晚所有的安排都順利進行了,至於明天的戲碼,就等著明兒個瞧吧!

    接著,焉日焰和好友凱斯繼續留下來喝酒敘舊,至於焉日狂和杜樂霏,他們……今晚恐怕有得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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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6 02:33:3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熟悉的吻、熟悉的身體和溫度,杜樂霏幾乎是在被焉日狂拉進飯店房間的同時,就著了迷似的沉淪在他縱情的慾望下。

    紫緞昂貴禮服被丟在床下,她身上的紫色珠寶則已斷成兩截,紫珠散落在床上和地板各處。

    床褥一片凌亂,這是她與焉日狂一夜激情的傑作。

    杜樂霏裸著嬌軟的身子被焉日狂緊擁在懷中,他熱燙的堅厚胸膛抵著她微微汗濕的粉背,一隻小麥色結實手臂圈繞著她的細腰,另一隻手臂則撐在他自己的頭側,目光炯炯而微惱的看著被髮絲散覆的姣美粉頰。

    「我現在很想掐斷你的脖子,你信不信?」

    「什麼……」她好睏,被他給折磨得已經完全沒有力氣,她現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覺。

    嗯~~他的胸膛好溫暖。

    看她打著呵欠,心頭揚起不捨,但他卻不肯如此輕易就讓她入眠。

    他還有帳要跟她算,在這筆帳還沒算清之前,她休想安心的睡覺!

    「把眼睛張開來,不准合上。」湊近唇,在她耳畔嚴正命令。

    「嗚……」杜樂霏心裡低嚎一聲,勉強把快要閉上的沉重眼皮撐開一條小細縫。「我——好累……好困……」

    臉蛋嬌胴自動轉向,偎進他的胸懷。

    他的男人香讓她失魂,好生滿足的又打了一個呵欠。

    這是她回到德國半個月來,第一次感到放鬆;過去的那些天,她總是繃得緊緊的,每天情緒低落卻又得強打起精神過著每一分鐘。

    焉日狂沒轍地看著她又閉上濃密的眼睫,一副累壞的模樣。

    他伸手撫摸著她的頰、玉頸,和裸露的粉肩。

    「你知不知道,你突如其來的消失,讓我差點嚇瘋了?」想起當時他追到杜家找她,卻被杜爺爺告知她已經被帶回德國準備訂婚時,他發瘋似的一路奔回家並憤怒的狂吼著。

    當時,整個社區的人都以為他瘋了哩!

    「嗯……我、不知道……」她迷迷糊糊地發出囈語低喃。

    「你當然不知道。」沒良心的女人!

    他沒好氣地低頭,咬了一下她柔膩的粉肩。那細嫩的肌膚上已經有他留下的好幾個吻痕了,再多留一個印記也無妨。

    被「咬」了一口的杜樂霏,沒喊疼,倒是吃吃地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他納悶的問。

    「好……笑……」她已經陷入香甜的夢鄉,說起夢話。

    她夢見,當初與他第一次在機場相撞時,他被她連撞了兩次跌在地上的狼狽樣——那模樣很好笑。

    焉日狂當然搞不懂她在笑什麼,不過他卻再一次被她純真的甜美笑容給迷住,一顆剛緩下跳動的心臟,又再一回怦咚怦咚加速跳動起來,身體也再次起了騷動……

    他又想要她了,但是看她已經睡熟,他捨不得喊醒她,只為了滿足自己的慾望。

    「你一定也不知道,為了找回你,我花了多少心血和金錢去追查你的下落;你更不知道,我為了要我大哥替我出面和凱斯說情,我得背叛我的學長,轉戰到凱斯旗下,去管理他即將到台灣設立的子公司……」滿腹委屈傾吐而出。

    他心裡有氣,但卻只能用著沒轍又無奈的目光瞪著她誘人的睡顏。

    「霏……現在這筆帳我就先擱著不跟你清算,等我們回台灣後,我不會放過你的……」單手捧起她的臉蛋,狠狠落下一記吻,吻得她快要喘不過氣時才放過她。

    杜樂霏難受的從他唇下、懷中掙扎開來,她想翻身過去,但焉日狂卻用他的身體緊緊地將她裹著。

    今晚,她只能待在他的懷中,哪兒也別想去!

    呵~~愛人就擁在他懷裡,熟悉的馨香讓他也昏昏沉沉的想睡了……

    ***

    「克裡斯夫人,我是來退婚的。」

    「凱斯先生,你是說笑嗎?這件婚事金爵先生都已經應允了,而且婚禮已經在籌備當中,你這樣中途提出退婚的要求,好像不太妥當……」凌慧心高雅的喝了口早茶。

    「臨時提出退婚的確是有點不妥,」凱斯朝凌慧心笑笑,今天他一改冷傲姿態,嘴角掛著笑容。「不過我想你看到我手邊這剛拿到的照片,應該就不會認為我的請求有何不妥當的地方了。」

    用眼神示意一旁站著的男人,對方立刻從提袋取出一疊照片,擱在桌面上。

    「克裡斯夫人,既然我已經親眼目睹,現在『證據』在握,我想我剛剛對你所提的不情之請,應該可以得到答覆了吧?」寬敞的包廂內,凱斯神色悠哉地盤踞在一張單人沙發,等著凌慧心過目。

    這疊照片是昨晚焉日狂趁杜樂霏熟睡時,開了房門讓人進去拍照的,現在這疊照片如假包換地攤開在凌慧心的面前。

    至於克裡斯夫人——凌慧心則臉色發青,渾身顫抖地瞪著那疊照片。那一張張的照片都是穿著男人襯衫、裡著被單的杜樂霏,被一個光裸著上身的男人親密摟在懷中酣然入睡的鏡頭。

    一大早凱斯親自登門約她外出談話,凌慧心還以為他終於肯接受艾德克.金爵先生的安排,親自來談這件商業聯姻的相關事宜,沒想到他卻是將她帶到這間餐廳來,讓她目睹這樣一疊令她氣急敗壞的照片?!

    從小就有著良好教養,被她視為爭取榮華富貴重要籌碼的女兒杜樂霏,竟然和一個陌生男人衣衫不整的同榻而眠引而從被丟在床下的禮服還有那張凌亂的床,任誰都看得出照片裡的這兩個人,在那張床上所進行的戰況有多麼的激烈……

    一切都毀了。

    凌慧心氣得臉色一陣白一陣青,說不出話來,用昂貴化妝品細心描繪過的臉蛋,幾近猙獰。

    「克裡斯夫人……」凱斯微笑,低低吟著。

    「我答應……」凌慧心伸手想將整疊照片收走,可是一旁的男子動作比她快,很快就將照片收了起來。「退婚。」

    看著照片又落回男子手中的提袋裡,她只好點頭答應凱斯的退婚;她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吐出這句話。

    事到如今,她想高攀金爵集團的美夢已經破碎了,而克裡斯妄想藉著聯姻來擴大事業版圖的計劃也告吹——這一切都是她一直苦心栽培教養的好女兒杜樂霏害的。

    「很高興我們能達成共識。」婚約退了,他的目的達成,揚手示意身旁的男子,兩人雙雙起身準備走人。

    「等……等一下」這件醜事不能外揚,凌慧心急急趕至門口,追上即將離去的凱斯.金爵先生。

    「克裡斯夫人,還有事?」退了婚,他心情可愉快得很,不時展現他的笑容,讓冷酷的臉部線條變得柔和幾分。

    但此刻他的笑容看在凌慧心的眼底,是尖酸的嘲諷。

    「凱斯先生,可否請你高抬貴手,將底片留下來,我想這件事要是張揚出去,對雙方都不是好事……」她低聲下氣的請求。

    她這麼做不是為了顧及女兒的閨譽,而是為了要保護克裡斯家的聲譽;至於這個沒出息的女兒,她已經不想要了。

    只要她拿回照片,她一定會極力來對付那個拐走她女兒的男人,他休想佔到克裡斯家一絲便宜!

    「哦?你想要拿回照片?!這……恐怕不行。」撫著下巴沉吟一陣,答案是不。

    「為、為什麼?」她臉上的表情只能用可怕的大驚失色來形容。

    「因為床上那個男人是我的事業夥伴,我要是把照片給了你,你絕對會拿來對付他、威脅他,甚至是拆散他們……基於我不想讓我這位朋友身敗名裂的理由,我準備把這疊照片當成他們的新婚禮物,所以不能給你。克裡斯夫人,真是抱歉了。」

    丟下一句完全言不由衷的歉意,凱斯很快離開了包廂。

    凌慧心錯愕的定在原地。

    凱斯話裡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了,他在警告她,不得對杜樂霏和那男人做出任何脅迫的舉動來,否則……

    否則凱斯為了維護他這位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事業夥伴,絕對會反過來對付她,甚至對付克裡斯家族。

    「混帳,這個不肖女,害我失去了攀上『金爵集團』的大好機會,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不會放過……」被名利富貴沖昏頭的凌慧心猙獰的低咒著離開了餐廳。「還有凱斯,你真是可惡透頂,這分明是你們搞的鬼……」

    「克裡斯夫人你好,凱斯少爺要我隨夫人一同回去拿杜小姐的護照,請上車吧。」她的憤罵聲在餐廳門前驟然停止,因為凱斯的司機正恭候在門口,準備載她一程。

    「你——」凌慧心此刻的臉色更是難看一百倍,瞪著司機的表情,活像是吞了十顆炸彈一樣。「如果我不——」

    「凱斯少爺很重視這位即將入主金爵集團的事業夥伴,克裡斯夫人如果聰明的話,千萬別得罪他們才是。」最好乖乖交出杜樂霏的護照來。

    司機的點醒,令凌慧心恍然大悟。

    凱斯.金爵假如很重視這位事業夥伴的話,那麼……她方才臉上挾帶的怨恨和怒氣瞬間不見。

    她花了大把心血和金錢教養出來的女兒,既然注定是入不了「金爵世家」當少奶奶,那麼能和「金爵」沾上一點邊倒也還可以接受。

    而且將來倘若她能透過女兒那邊和「金爵集團」慢慢籠絡好關係,繼而拿到幾筆生意來合作的話,總比什麼好處都沒撈到的好……

    凌慧心一改憤怒,慢慢的笑開了。

    「克裡斯夫人……」司機一直在一旁恭候著。

    「隨我回去拿護照和行李吧!」

    ***

    「Ibis」飯店臨著湖岸,是歐洲很知名的一家連鎖飯店,這裡的每間房都可以眺望湖景,就連餐廳也是,視野相當的棒。

    正在飯店餐廳享用豐富早餐的焉日焰,手機響了。

    他接起手機,一點也不意外的聽著凱斯親自捎來的好消息。

    看來好友已經將事情輕鬆擺平了,現在他答應替老四做的事都處理妥當,可以安然先回台灣去了,他已經迫不及待要回去和他的女人溫存溫存。

    分隔了幾天,不知道她有沒有想念他?

    和凱斯結束了通話,他馬上撥了焉日狂手機的號碼。

    只響了一聲,對方很快接起電話。

    「都擺平了,至於杜樂霏的護照和行李,會在中午前送到。」

    「大哥,真有你的。」彼端傳來愉悅的歡呼聲。

    焉日焰閒聊般把好消息帶到,愜意的掛掉電話後,一副啥事都沒發生過的悠哉模樣,繼續享用他的早餐。

    在房間內——

    焉日狂正沖完澡,腰間圍著一條短浴巾,他站在房間中央接起了手機,在短暫的交談過後,他神色愉悅的掛了電話,性感的嘴唇也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痕。

    回過頭,他含笑的深瞳對上還裹著被單、身上僅穿著他的襯衫,一雙清靈的眸子正以譴責的光芒朝他射來的杜樂霏。

    「你還要賴在床上多久才肯下床嗯?」笑容俊颯迷人,他朝她緩步走去。

    「把我的禮服還給我——」杜樂霏一早醒來,發現她的禮服和所有貼身衣物,全不知被焉日狂給收到哪兒去了,讓她遍找不著,所以這會兒她只能繼續待在床上,無法離開。

    在床沿坐下,焉日狂看著她用貝齒咬著粉唇,一雙素手抓著被單,一臉可愛誘人的挫敗表情。

    「禮服丟了,怎麼還?」眼中露出奸佞的精芒。

    雖然他愛極了看她穿著禮服,像是公主般美麗高貴的模樣,但是為了能留住她,他不惜忍痛將那套能讓她變得婀娜高雅的紫緞禮服丟掉。

    「你可以叫飯店服務生幫我再買一套來啊。」她想尖叫,臉頰因他灼熱的注視而酡紅。「別告訴我你身上沒錢。」

    他不是寒酸的窮小子,從他開的名車和身上穿的衣服全是知名時尚品牌來看,她知道他雖不是什麼富可敵國的企業主,卻也小有財產,闊綽得很。

    「等我們要離開這間房的時候,我自然會讓人去買。」他決定買幾套薄涼的新款春裝給她穿,好好讓她展現一下女人的嫵媚風情。

    「我現在就得離開。」握著粉拳聲明。

    她得回去了,失蹤了一夜,不知母親和繼父會如何猜想?

    但願他們不會誤會她是和凱斯一起過夜,否則她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之內,被趕鴨子上架舉行婚禮。

    一想到回去後即將面對的犀利質問,她就很緊張,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好像忘了告訴你……」手指撫上她咬出齒痕的唇瓣,他不捨的用指腹揉了揉。「我絕不會再讓你有機會從我眼前消失。」語氣從低柔轉為剛硬,他的眸光也是。

    這是宣告,一夜的溫柔之後,他又顯現出他霸道討人厭的本性來。

    「事情不是你說了就算,我要離開就離開,你……」

    杜樂霏的聲音被他突然覆上來的唇給吞沒。

    她想離開?!

    不,想都別想!

    這事他可是付了相當大的代價,才好不容易讓凱斯.金爵先生願意出面擺平的,假如還讓她跑掉的話,那他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這輩子,他是打定主意要牢牢將她拴在身邊了,她別妄想還能走得掉——這句話他等會兒會跟她嗆聲嗆個明白,至於在這之前,他想先享用他美味的早餐了……

    哦,昨晚運動過度,消耗的能量太大,以致現在肚子還挺飢餓的,看來他得吃飽一點才行。

    驀地,隔在兩人之間的被單被拉掉,焉日狂腰間的浴巾也隨之被扯落,至於杜樂霏身上那件襯衫嘛……不急,慢慢再來脫吧!

    ***

    飛機鑽過雲層,在高空中以平穩之姿往前方飛行前進。

    杜樂霏坐在頭等艙中,已經將近六個小時的飛行時間了,她卻一點倦意都沒有,姣美的臉蛋上笑靨生動迷人。

    焉日狂從洗手間回來,重新落了座。

    她誘人的笑顏令他心動不已,欺過俊臉,勾來她的下巴,一記熱吻落在她的甜唇上。

    「你不睡一會兒嗎?」他們在飯店時,可是累壞了,運動的時間比睡覺的時間還要長,她這會兒不乘機在機上補補眠,難道不累?!

    她搖頭,依然燦爛的笑著。

    「告訴我,你是用什麼方法讓凱斯退婚,還連我媽和繼父都肯放我走的?」從飯店離開,她一路被帶到機場,辦妥手續後就登上了飛機。

    她離開得那麼順利,而且是光明正大的……即使人已在回台北的路程中,杜樂霏還是一直不敢相信焉日狂能有如此大的能耐,讓母親和繼父還有凱斯同意放人。

    「我讓人拍了一些照片拿給你母親看,她看了之後,就點頭答應放人了。」

    「什麼照片?」這麼厲害。

    「照片……你還是別看的好。」他支吾著放開她,端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杜樂霏滿眸的狐疑,睨著他心虛的神色。「我偏要看!拿來——」玉掌一攤,她非看到不可。

    焉日狂轉頭與她的目光相對,深眸帶著一絲掙扎。

    她看了不知反應會如何……一手撫挲著光潔有型的下顎,他思忖遲疑著。

    「你不給看的話,我不跟你回去。」一下飛機,她馬上離開他的身邊。

    這威脅令焉日狂驚恐。「我給你看照片,但你得保證不生氣,而且不准有任何想要離開我的念頭。」

    「好。」她二話不說的答應。

    焉日狂不得已,從口袋掏出照片來——這是凱斯差人送護照和行李過來給他時,順便送還給他的。

    杜樂霏拿過照片,當一張張曖昧的照片映入她的眼廉時,她氣爆了。

    他竟然用這種「卑劣」的計策?!

    「焉日狂,你、慘、了。」十足十的氣憤威脅聲在他耳畔引爆。

    焉日狂苦笑。「我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他很想伸手揚滅杜樂霏頭頂冒出的火焰,可是她盛怒的樣子挺可怕的,他還是別輕舉妄動比較安全。

    不得已?!

    杜樂霏怒瞪著焉日狂,可是他卻賴皮的起身,又跑去洗手間了。

    在座位上,杜樂霏將照片快快收進自己的口袋,免得被別人瞧見,然後才轉頭看著機窗外的天際,心緒頓時有點複雜起來。

    其實她不該怪焉日狂這麼做,因為他如果不採取這種手段,她的母親和繼父絕不可能這樣輕易就放她自由!

    她親生的母親從小到大一直是她的唯一依靠,她愛她,但是卻也怨她的獨裁和重名利,以及想利用聯姻擴大繼父事業的心態……

    也許,這樣子的安排是最好的,她遠居台灣過著自由自主的日子,母親則是繼續當她的克裡斯夫人,終日追逐名利的生活。

    往後她們絕對會有再相見的一天,她深信到那個時候,聰明的焉日狂會替她們母女倆安排好最恰當的見面時機,所以她也不必再擔心什麼,從此以後,她就是個擁有一份真愛和生活自主權的人了。

    杜樂霏微微露出笑靨,焉日狂也在此時正好回座。

    他看見她嬌顏上的怒氣已經消失,安心地伸出手覆住她放在座椅扶手上的素白小手。

    他懷著一絲小小的忐忑問:「氣消了吧?」但願她不要太計較他所使的「追愛」詭計。

    「還沒……不過我暫時原諒你,這筆帳等以後有機會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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