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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思戀(下)
「你終於醒了!」
當我清醒過來時,立刻有個甜美的聲音,帶著欣喜若狂的感情色彩,傳進我的耳中,我用力的搖了搖腦袋,然後睜開眼睛。
窗外的陽光十分刺眼,朦朧的白色光芒中,只見詩雅正面色焦急的望著自己。
我努力在臉上堆積出一點笑容,輕聲問道:「我怎麼了?」
「你不記得?」詩雅滿臉的驚訝,她用手摸了摸我的頭,然後又仔細的打量了我好一會兒,確定沒問題後,這才說:「你已經昏迷兩天了,前晚我們三個人去教堂的廢墟那裡,收拾附身在遙嘉身上的木偶,除靈雖然成功了,但是你被垂死掙扎的木偶怨靈襲擊,然後昏了過去。我和Jame好不容易才把你搬回來。說真的,你很重耶。」
「那真是抱歉了。」
我苦笑著從床上坐起身來,丟失的記憶在慢慢恢復著。
終於,我回憶起了一切,也想起了昨晚自己昏倒後,做的那個十分真實而又過於稀奇古怪的夢。在夢裡,那個粗魯不可愛的黃詩雅,居然變的那麼溫柔,而且還向自己正面表白。
我側過頭望向坐在身旁的詩雅,不由看的呆了,浸染在清晨陽光中的詩雅,臉孔帶著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絕麗,她長長的黑色柔髮,在陽光下泛出瑩光流轉的異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著。
在我的肆意注視下,詩雅的臉微微一紅,嗔道:「看什麼?人家的臉很髒嗎?」
唉,看來昨天的夢果然只是個古怪的夢,不過俗話不是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難道自己在潛意識中喜歡她?
不可能!我怎麼可能喜歡這個只有臉蛋、沒有絲毫內涵的小妮子?
我用力的搖搖頭,試圖將這個無聊的念頭甩開。
不過,這次真的是一切都結束了吧。
根據詩雅說,遙嘉因為被我們強迫剝離附體狀態,雖然頭腦只受到輕微的影響,但也幾乎喪失了最近幾個禮拜的所有記憶,於是遙叔叔和遙阿姨便帶著她去了紐約,拜訪一位熟識的著名腦科醫生,希望可以對遙嘉的病情有所幫助。
看來一時之間,是不能從遙嘉的嘴裡,知道她為什麼會和那個木偶扯上關係了!
下午閒的無聊,我將買來的速食倒扣在背上,和黃詩雅緩緩向公園走去。不知為什麼,突然感覺很累,我三步兩步的走進草坪,一屁股坐到草地上。
「今天是星期二,我到美國已經有十多天了吧。」我一邊咬著漢堡,一邊胡思亂想著。
詩雅想了想說道:「如果從我們第一次見面那天開始算起,已經有十五天零六個小時。換句話說,我們已經認識九百零六個小時,那可是一共有五萬四千三百六十分鐘之多呢!」
「你居然會這麼清楚?」我大為驚訝。
詩雅微笑起來:「當然了,怎麼可能記不住?第一次見你那天,小夜強硬的表情,我想我永遠都忘不掉,那時你真的好帥!」
「會嗎?」我一向都很厚的臉皮,居然不由的紅起來,急忙岔開話題:「你有沒有發覺,今天的公園裡似乎特別安靜?」
「平常不就是這樣嗎?」詩雅毫不在意的反問。
我搖搖頭,向四周望去,這是公園裡十分偏僻的角落,四處的參天大樹幾乎蓋滿了天空,枝椏繁茂的就算光線也難以往下透。
常常聽Jame說,這個公園後邊是個大森林。它的直徑有近一百多平方公里,森林西邊的盡頭,還連接著一個早就沒人居住的印第安村落。現在的那裡,已經變成了波特蘭國家公園的一部分。
遙嘉那小妮子,早就信誓旦旦的說要開車帶我去騎印第安人的馬,等那傢伙病好回來後,絕對要她兌現。
我打了個很大的哈欠,略微抬起頭,不住打量著身旁的景色。
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居然有個五百多平方米的大坑,坑裡依地的植被長的很茂森,這讓人非常容易看出這塊怪異土地的本來面目--巨大的橢圓形,活像個隕石坑。
奇怪,自己也是這個公園的常客了,為什麼以前從沒有看過這個很顯眼的標誌?
我迷惑的爬起身,拉了詩雅緩緩走到那個圓坑的正中央,然後在不遠處一組供人野餐的石桌椅上,坐下來。
實在沒有什麼好奇怪的東西。
透過樹的縫隙,我隱約可以看到遠處玩耍的小孩,風緩緩的吹動樹葉,發出輕微「沙沙」的聲音。一切都那麼自然,而且非常平靜諧和,或許是因為木偶的事件,讓我變的太過多疑了吧!
吃飽後,正想在草地上舒服的躺一下,突然有個沉重的踐踏草地的聲音,從遠處向這兒傳過來。
我被嚇了一跳,眼睛一眨不眨怔怔的望著傳來聲音的那個方向。
不知過了多久,只見幾隻動物慢吞吞的從北邊的樹林裡走了出來。
是鹿,三隻鹿!
牠們披著暗紅的顏色向這兒走來,就算看到躺在地上滿臉吃驚的我,也絲毫不在乎,只是傲然地昂起頭,用鼻子向我噴出一些廢氣,就算是打招呼了,然後又視而不見地繼續走牠們的路。
不一會兒便穿過了這空曠的幾百米,進入到別一端的森林裡。
「美國的動物還真幸福,沒有人會去打擾牠們的生活,那些梅花鹿一定很無憂無慮吧。居然這麼跩!」我隨手扯了一根草放到嘴裡咬著,一邊無聊的多愁善感。
「其實人不也很幸福嗎?」詩雅溫柔的說道。
「人?嘿,人就可憐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只要活下去,就永遠輕鬆不起來。更慘的是,人每天都在努力壓迫和被壓迫之間掙扎,而且絲毫不知道反省,還要受到來自各方面感情的束縛。恐怕有些人從出生到死掉,從來就沒有真正的開心過!」我歎了口氣。
「人哪會有這麼慘?小夜,你太偏激了!」詩雅不信的搖搖頭。
我笑起來:「你知道為什麼嬰兒出生時的第一件事,就是哭嗎?」
「不是因為他們想哭嗎?」
「當然不是。」我抬起頭凝望著她明亮、深邃朦朧的眼睛說道:「因為就連嬰兒也知道自己投錯了胎,神讓生物投胎為人,不是獎勵,而是懲罰。在這個疲倦的世界上的人,大富大貴的人在痛苦,飢餓貧困的人也在痛苦,根本就沒有人幸福嘛。」
「我不信。我覺得只要有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和他結婚生子,然後可以和他永生永世的在一起,就是幸福。」
「膚淺,這樣真的就可以幸福嗎?」我對她的話嗤之以鼻。
詩雅靜靜的看著我,然後用力的點了點頭。
我苦笑起來,將手裡的可樂丟給她說道:「走了。」然後逕自向公園東面走去。
那裡的人並不如想像中的多,而且大部分都是孩子。他們正在免費的遊樂園中玩耍,草地上還有幾個人開心的玩著棒球。
免費公園是美國的一大特色,它沒有門也沒有牆,只是在特定的幾個地方釘上一個牌子,寫上公園的字樣。這種公園在美國很多,僅西雅圖就有一百多個。
天依然很熱,十天或更長時間沒有下過一滴雨了。前方的自動噴水器開啟,噴出的水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彩虹。
忽然,我呆住了,全身因為吃驚而僵硬,那種僵硬帶著強烈的震撼,不斷衝擊著大腦。
不遠處,有個女孩安靜的在夕陽中向我點頭,一如許多年前一樣,她依然愛微笑,而且那笑曾讓我陶醉過很久。
我驚訝,只是因為我絕想不到自己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在這種情況下,在這輩子還能見到她。
「怎麼?你認識她嗎?」詩雅詫異的問道。
「是小潔姐姐!」我的聲音在顫抖。
「怎麼可能!」詩雅驚訝的叫出聲來:「你的小潔姐姐已經被木偶害死了,而且她的樣子根本就不像。」
我沒有理會她,只是輕微的喘著氣,帶著滿臉呆板的表情走了過去。
「我的朋友常跟我提起,他和一個女孩在一起的情景。他們愛玩一種剪刀,石頭,布的遊戲,誰輸了,就要背另一個人。」我走到幾乎要和那女孩鼻息相觸的地方,努力壓抑著語氣,淡淡地對她說:「可是一直都是男孩子在背,累的他氣喘吁吁,而女孩便總是在他背上拍手喊加油。」
那女孩目不轉睛的望著我,就像許多沉沁在回憶裡的少女,她露出了甜甜的笑:「對啊,這是女孩很小的時候發生的事,不過現在回憶起來,她也覺得很甜蜜。」
「哼,可是你知道那個故事的結局嗎?那個小女孩突然走了,一走就是四年,而且沒有給那男孩寫過一封信,沒打過一通電話。她根本想像不到他有多擔心。他的心幾乎都碎了!」
我激動起來,一拳打在身前的松樹上。樹被打的不停搖晃。
女孩的笑在那瞬間停止了,她將哀惱凝固在臉上,「也許是那女孩子沒有勇氣去打電話和寫信,更不敢去面對他……你以為那個女孩子不痛苦嗎?她常常無端的哭泣,哀求自己的媽媽讓她回去,哪怕她一個人在國內生活也好!」
女孩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終於流下了淚,淚珠在太陽的照耀下,發出七彩的光芒。
我又愣住了,臉上的呆板變為了滿腔欣喜:「小潔姐姐!你真的是小潔姐姐!你沒有死?」
「不對!小潔姐姐已經死了,那個人是假的。」詩雅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不,她是真的,不然她不會知道這段台詞!」我用熾熱的眼神,死死的望著近在咫尺的小潔姐姐,彷彿只要一眨眼,她就會永遠的消失掉。
小潔溫柔的望著我,明亮的眸子中透露著關切:「詩雅說的沒錯,我確實因為那個木偶的詛咒死掉了。但不知道為什麼,你們封印住那個木偶的怨靈後,我就莫名其妙的站在了這裡,就像上天要讓我等什麼似的。直到我看到小夜的時候才明白,原來上天是讓我等小夜你。」
她輕輕的挽住我的手,微笑道:「小夜,我們回家吧。」
「小夜!不要跟她走!」詩雅焦急的拉著我的衣角:「你真的相信這個來歷不明的女人的話嗎?」
「我信。」我毫不猶豫的點著頭,轉頭向詩雅說道:「一切都結束了。那個木偶被我們成功的封印住,這個鎮上的人也不會再有人死於詛咒。而且最重要的是,小潔姐姐回來了。我相信遙叔叔、遙阿姨和遙嘉那小妮子回家後,一定會很驚訝的。」
我深深吸了口氣:「真想他們快點回來,然後,我就可以看到那一家人驚訝的掉下巴出糗的樣子了!」
「小夜,我……難道……」詩雅咬著嘴唇像是想要說些什麼,最後只是輕輕的低下頭,放開了緊拉著我不放的手。
「小夜,我有多久沒有為你做過飯了?」小潔姐姐把我的頭枕在她的大腿上,一邊舒展手臂,一邊問道。
「好久了。大概有三四年吧。」我思索了一下。
「好,那今天我來做飯。小夜要吃什麼?」她用手輕輕的撫摸著我的臉,眼神中流露著毫無保留的愛意。
「不放洋蔥的牛肉咖哩加土豆泥蓋飯。」
「好複雜的要求。」小潔姐姐看了我一眼,「你這麼多年來偏食的習慣還是沒改,其實洋蔥很好吃的。」
「洋蔥太臭了,而且莫名其妙的想賺人家的眼淚。我討厭它那種惡劣的行為,就算碰它,我都覺得是在侮辱我自己的人格,何況是要將它塞進嘴裡,然後咀嚼它!」我狡猾的笑著。
「好啦,我做就是了。總之,我從來就說不過你。」她用白色的絲帶將自己有如瀑布般烏黑飄逸的長髮紮成馬尾,然後走進了廚房。
突然像想到了什麼,小潔姐姐從廚房裡探出頭又說道:「冰箱裡有可樂,自己拿好嗎?耐心等我一下就好了。」
我無聊的等了一會兒,直到廚房裡傳來一股飯香,才隨手打開冰箱拿出可樂,一邊喝,一邊走進了廚房。
「要幫忙嗎?」看到她正忙的不亦樂乎,我忍不住問了一句。
小潔姐姐轉過身,將我趕了出來:「你到客廳去乖乖地等著我把菜端上來,這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
「可是……」
「可是什麼?」她一邊忙一邊笑著問。
「你的飯快糊了。」
「天哪,我真笨!」小潔姐姐急忙關上了火,清麗白皙的臉上升起了兩朵紅暈:「抱歉了,小夜,我再重新做一次。」
「不用了。」我揭開鍋蓋,將上邊還沒焦的白飯勺進了碗裡,說道:「其實偶爾吃吃帶著焦味的飯,也是別有一番風味的。」
吃過飯,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新聞剛播報完今晚會有五級風,風就開始不斷在屋外呼嘯起來,扯的附近的大樹啪啪作響。過了夜晚八點,這種比暴風還有過之而無不及的五級風,才停下來,然後便開始下霧了。
濃的粘稠的白色霧氣在窗外翻騰,越看越讓人覺得詭異。即使打開了家裡所有的燈,我依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小潔姐姐輕輕的從身後將我抱住,將嘴湊近我的耳朵,用低的不能再低的聲音說道:「小夜,要不要和我一起洗澡?」
我頓時僵住了,原本靈敏的腦袋,一時理解不了這幾個字的意思。
小潔姐姐見我呆呆的不聲不響,便用鷦巢蚊睫的聲音又重複了一遍。她的臉頰羞紅的深深埋進了我的肩膀。
「一起洗澡?也就是說,兩個健康的男女脫光光,一起浸泡在不足四平方米的浴池裡,也就是說,比男女混浴的溫泉還容易出現意外情況,也就是說,不小心出現了意外狀況,這個世界就很可能不小心增加兩個成年人。嗯!似乎滿複雜的!」
好死不死,我的邏輯思維偏偏在這種非常時刻甦醒了。
「今天早晨我才洗過,晚上不想洗。」違心的謊話脫口而出,我一邊全身緊繃、大汗長流,一邊裝作毫不在意的笑著。
「小夜的臉紅了,好可愛!」小潔姐姐笑起來,她閉上眼睛,向我耳朵裡哈出一口氣,「很晚了,小夜,去睡吧。」
我逃命似的走進臥室,關上門,背靠著門深呼吸了好幾次,心臟依然不受控制的胡亂跳動著。
總感覺復活後的小潔姐姐很奇怪,不但因為一向廚藝高絕的她會將飯煮過火,還因為她變的很媚,很有吸引力,而且更大膽了。
那種一邊露出羞澀的臉,一邊說著令人浮想篇篇的話的神態,越看越像是遙嘉和小潔姐姐加起來再平均相除後得出的性格。
狠狠搖了搖腦袋,我關了燈爬上床。全身的神經繃的緊緊的,害的我絲毫找不到睡意,只好在床上焦躁的翻來覆去。
不知過了多久,臥室門突然被輕輕敲響了。
「小夜,你睡了沒有?」小潔姐姐低聲問,聲音中帶著一絲溫柔和羞澀。
「還沒有。」
我正準備坐起身將燈拉開,小潔姐姐突然又道:「不要開燈。」
接著,傳來臥室門被開啟的聲音。
我在黑暗裡睜大眼睛,只看到一個黑影迅速的走到床邊,滑進了被子裡,頓時一陣溫馨的青春氣息,透過女兒家特有的幽香傳入鼻中,然後有兩條滑膩如凝脂的手臂,穿過我的腋下,緊緊的將我抱住。
小潔姐姐似乎沒有穿任何衣物,因為我能很確切的感覺到,有兩顆柔軟豐滿的不明物體正壓在胸口,壓的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小夜,你會不會討厭比自己大的女生?」
小潔姐姐的呼吸越來越急促,我感到心臟不由自主的「怦怦」亂跳著,也不管她在黝黑一片的情況下是不是看的到,只是下意識的搖著頭。
「那小夜是喜歡我了?」她翻動身體,將我壓在身下,然後輕輕的將頭倚在我的胸口,又道:「我一直都很喜歡小夜。從小,我就幻想著每天都能和你在一起,為你做飯,洗衣服,然後生下許多小孩子,對我來說,那就是我全部的幸福。」
軟玉溫香抱在懷裡,我卻只感到全身僵硬。
小潔姐姐近在咫尺的幽馨吐息,與身體上完全無阻礙的摩擦,讓我的大腦刺激的快要爆開了。
「小夜,你會不會娶我?」小潔姐姐微微抬起頭,在黑暗中和我的眼睛對視。
混亂的大腦受到感覺神經不斷傳來的強烈刺激,居然絲毫不再處理任何從耳膜振蕩得來的資訊。
我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再次下意識的點頭後,才發現,小潔姐姐是要將她自己嫁給我。
「真的,太好了!」小潔姐姐感覺到我在點頭,聲音頓時因欣喜而顫抖起來,「好棒,我們現在就結婚,就舉行一場只有我倆的婚禮!」
終於,舌頭恢復了功能,我好不容易才從嘴裡吐出一連串乾燥沙啞的聲音:「但結婚似乎是一件大事吧,要父母雙方的同意,還要請司儀主持婚禮,新娘穿著漂亮的純白婚紗和新郎接吻,然後要用鮮花將婚車裝飾起來,還要在車後邊拖著一大串易開罐才行!好像不能什麼時候想到要結婚,就什麼時候結啊。」
「小夜不想和我結婚嗎?」小潔姐姐的聲音立刻哽咽起來。
突然感覺有幾滴水滴落在了臉上,我慌忙又道:「就當我剛才說了一堆廢話好了,但結婚再簡單也要穿婚紗,找個教堂和證婚人啊!」
「教堂、證婚人……和婚紗嗎?」小潔姐姐停止抽泣,愣了愣,她從床上站起來,「小夜,等我一下,我知道該去什麼地方了。」
瘋狂翻滾的霧氣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消散的無影無蹤了,蒼白的月光下,小潔姐姐穿著雪白的婚紗,拉著我的手走進樹林裡。
黯淡的月光似乎具有強烈的穿透性,它毫無阻礙的穿過濃密的樹枝,照射在小潔姐姐的臉上。
今晚的她透露著一種震撼人心的美,她的頭上紮著一個粉紅色的大蝴蝶結,而臉上帶著一絲羞澀的紅暈,一絲滿足的微笑。
溫馨的體溫透過我倆相互緊握的手中傳遞著,她不時的回過頭望我,每次和我的眼神相觸,都會向我露出甜蜜的笑容。
雖然直覺在告訴自己,絕對不能跟她去那個地方,那裡等著自己的只有萬丈深淵,而且隨時會命喪黃泉。
但每次接觸到那種笑容,強韌的判斷力立刻便會土崩瓦解。
時間似乎在單調的腳步聲中停止了,突然聽到身後不遠處有「沙沙」的輕微聲音,明顯是有人在跟蹤我倆。
我正想回頭看看,究竟是哪個傢伙居然蠢的用這麼濫的跟蹤技術,在自己身後班門弄斧,猛地感到小潔姐姐更用力的握住了我的手。她原本那充滿靈性與異采的眸子微微一暗,接著加快了腳步。
濃密的霧被風從東面吹了過來,頓時整個樹林裡伸手不見五指。
月光不見了,失去視力的我內心一陣恐慌,那種不知自己究竟是被黑暗包圍,還是被霧氣包圍,看不見的地方究竟會不會有意外危險的恐慌,不斷在心裡越積越累,最後幾乎要到爆炸的地步。
「小夜害怕嗎?」小潔姐姐溫柔的說道:「不要怕,就快到了,我們就快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眼前突然一閃,終於走出了樹林。
為了快速恢復視力,我用力眨了眨眼睛才向前望去,卻不由的呆住了。
腳下竟然是個直徑達三百多米的大圓坑,坑四周很圓滑,看不出是人工造成,還是自然形成的。
最令人驚訝的是,圓坑中央有個非常大的教堂,樣貌極其古怪,但卻嶄新的教堂,那個教堂裡透出微弱的燈光,橘黃的燈光,那些燈光似乎並不穩定,投射在地上的光輝飄渺寂寥,給人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氣息。
奇怪了,這種景像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
「教堂、婚紗和證婚人這樣就全都有了。我們過去吧。」小潔姐姐整理了一下婚紗,然後挽著我的手臂慢慢走向教堂,她深呼吸一口氣,接著推門走了進去。
「小姑娘,今天你想懺悔什麼?」正在十字架前禱告的神父轉過身,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問道。
我不禁對他產生了興趣。這個神父大概五十歲左右,滿臉蒼白沒有血色,而且皮膚上長有許多像是屍斑的褐色斑紋,只要一說話,他的門牙和虎牙就會整個露出來,白森森的,讓人感覺十分不舒服。
「神父,我想在今晚和他結婚。」小潔姐姐側過身凝視著我的眼睛:「我和他都是真心相愛,想要生生世世永遠廝守在一起。」
神父笑了,他用毫無精神的昏黃眼光望向我,點了點頭:「我一定會幫你們好好安排這場婚禮。」
「遙潔小姐,你願意嫁給夜不語先生為妻子嗎?並且不論貧困、疾病、痛苦,都會永生永世的愛著他?」神父問道。
在搖爍不定的千支燭光下,小潔姐姐莊嚴肅穆的臉上,浮現著嚐遍百味的神色,她閉上眼睛,然後又不捨的睜開,用熾熱的深情眼神久久凝望著我:「我願意。」她微笑著,流著淚說道。
「那麼夜不語先生,你願意娶遙潔小姐為妻子,並且不論貧困,疾病,痛苦,都會永生永世的愛著她嗎?」神父和遙潔對望了一眼,然後耐心的等待我的回答。
我在心裡暗暗歎了一口氣。
娶遙潔作為妻子,這不正是我從小的夢想嗎?
有這麼一個我喜歡的人這樣的愛我,默默的聽我說每一句話,為我做飯洗衣服,還會在冬天手感覺冰冷的時候溫暖我,這麼溫柔的一個人,不就是我夢寐以求的結婚對象嗎?為什麼就要邁出最後一步的時候,我居然會猶豫不決?
就在我咬咬牙,正想說出「我願意」這三個字時,教堂的大門突然發出「啪」的一聲,門被踢開了。
「小夜,還好我來的及時。」詩雅氣喘吁吁的走進教堂,她指著小潔姐姐大聲說道:「那個女人根本就不是遙潔,不!她甚至不是人!她是那個木偶,那個被我們封印住,然後不知道用什麼方法逃出來的木偶。她根本就是在迷惑你,想要和你定下死神契約後,將你拉進她的世界裡。」
「詩雅,我們一直都是好姐妹,為什麼你要這樣說我?」小潔姐姐回頭望著詩雅,聲音開始哽咽起來:「難道你也喜歡小夜嗎?你想把他從我這裡奪走?」
詩雅冷哼了一聲:「不要跟我來這一套,你迷惑不了我。」她望著我說道:「小夜,如果你到現在還不相信的話,我可以證明給你看!」
她從背後抽出一張老舊的牛皮紙:「這是我從Jame那裡『借』來的薩克瑞德驅魔陣圖。上次那傢伙可以逃出封印,我不信這次她還能逃的出來。」
「不要!」遙潔驚叫一聲,躲到了我身後。
我一聲不哼的呆站著,內心充滿了矛盾。
詩雅毫不猶豫的高舉薩克瑞德驅魔陣圖,聲音清晰的一字一字念出咒語:「來源於光明的聖明啊,請你們用你們的慈悲來化解恐懼,讓來自於黑暗的一切仍歸於大地!」
巨大的五芒星在腳下出現,伴隨著強烈的白色光芒從巨大的魔法陣中湧出,一絲絲、一縷縷光線,像有生命般縈繞向教堂裡所有的人。
白光過處,教堂開始土崩瓦解,最後只剩下焦黑的廢墟……這裡竟然就是我們上次封印那個木偶的空地。
時間似乎在魔法陣中停止了。光線緩緩流動,如同漩渦從最外層流向最內層,在遙潔的身旁,光線由緩慢的動態變為了絕對的靜態,最後,積累的越來越多的蒼白光芒,刺眼的猛然一閃,全部衝入了遙潔的體內。
遙潔痛苦的大叫著,她用手捂著腦袋,右手使勁的向我伸來:「小夜,為什麼你還不說『我願意』?我愛你,我比愛自己的生命更愛你,為什麼你不肯說那三個字?」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最後深吸一口氣,苦澀的笑了:「對不起……死去的人就是死了。雖然會令活著的人痛苦,但活著的人不管再痛苦,依然還是要活下去。抱歉,我不能跟你走!」
「小夜……」遙潔絕望的望著我,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怨恨,強烈到幾乎可以侵蝕骨髓的怨恨。
不知過了多久,光芒才漸漸消散。寂靜又再次回到了這片恢復了黑暗夜色的空地上。我和詩雅全身脫力的跪倒在原地。
「小夜,節哀順便吧,小潔姐姐不會回來了。」詩雅關切的對我說。
我搖搖頭,喉嚨因痛苦而哽咽:「其實早在小潔姐姐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就知道她是假的,只是我的潛意識不願接受這個事實,一味的強迫自己相信小潔姐姐真的復活了,她又重新回到了我身邊。」
長歎口氣,我不禁苦笑起來:「作家李敖有一句金玉名言,他說每個人都可以罵王八蛋,但只有我李敖可以證明你是王八蛋。嘿,在我第一次看到這句話的時候,就立刻將它變成了我的行為準則,但現在想來,其實我才是個十足的王八蛋。」
「小夜……」詩雅坐到我身旁,用力的握住我的手。
「詩雅,其實在這個世界裡,你也不是真正的黃詩雅,對吧。」我猛地抬起頭,望著她明亮的流露著異采的眸子說道。
詩雅全身一震,隨後詫異的問:「小夜,你在說什麼啊?我怎麼可能不是真正的我?」
我甩開她的手站起身來:「不要再裝了,真正的黃詩雅是西方靈異文盲,她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死神契約,而且,薩克瑞德驅魔陣圖全世界僅存不到五十幅,西雅圖中學靈異社收集了幾十年,也不過才找到一幅而已,那幅早就在封印你時用掉了,對吧,木偶小姐!」
突然感覺四周的空間開始扭曲起來,我鎮定的大聲喊道:「求求你不要再折磨我的意志,摧殘我的思想了,讓我回去吧!我已經明白這一百多年來你在為什麼而怨恨,為什麼而痛苦了。」
頓了一頓,我又說道:「我以我的命發誓,我會幫你完成你的願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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