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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洛煒] [奪情騎士][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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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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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蘇格蘭高地,巴摩勒,十三年前
  高地,由無數樹林﹑溪澗﹑小瀑,以及綿延不斷的綠色小丘所組成的神秘大地,不管經過多少年,它的美,是所有蘇格蘭人心中永遠的驕傲。
  巴摩勒位於愛丁堡以北。這個地方有許多十五世紀時就建築完成的城堡,部份是英國皇家的避暑勝地,其它則是歸貴族所有。
  勒得海堡建造於十五世紀初,屬於英國貴族中的安德烈家所有。現在居住在這裡的是安德烈家族的一對年輕夫妻,以及他們今年剛滿六歲的女兒。今年的冬天來得早,才十二月初,皓皓的白雪已經覆滿了整個大地,為壯麗的樂得海堡更添幾分淒涼的感覺。
  城堡外下著漫天大雪,城堡內卻是一件溫暖和樂的景觀;燃燒著木材的壁爐前,一名黑色長髮的少婦。手上拿著一本故事書,以溫柔的聲調說著床前故事,而聽故事的對象,自然就是舒服地窩在她懷中的小女孩了。
  「媽咪,我長大以後也會很漂亮嗎?」小女孩半睡半醒,任由母親以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梳過她的長髮。
  「當然會,小寶貝,就像故事裡的安德魯美達一樣,你會長成一位美麗的少女,遇到你生命中的另一半,他會好好地保護你,永遠地守著你;就像帕修斯永遠守著他的妻子安德魯美達一樣!」少婦淡淡一笑,在女兒半閉的眼皮上印下一個吻。
  「我才不要像她一樣呢!」小女孩忽地睜開眼睛。小臉蛋湊到書本前指著書中的圖片道:「媽咪你看,她被人家用鐵鏈綁在大石頭上,好可憐喔!我才不要像她一樣。」
  小女孩嘟著嘴,黑亮的眼眸閃著不滿,她將小小的頭顱縮近母親的懷中,聞著母親身上特有的馨香。
  「小傻瓜。你是媽咪的心肝寶貝,誰敢把你綁在石頭上?」少婦笑著將女兒摟得更緊了。
  忽然,小女孩喊了一聲「好痛」,跟著眼淚便一顆顆滾了下來。
  「怎麼啦?為什麼哭了?」少婦心疼地檢視,這才發現小女孩的額頭有些許的擦傷痕跡,她低頭一看,才發覺事自己的項鏈不小心劃傷了女兒。
  「乖,別哭,都是媽咪不好,這麼不小心,媽咪將這條項鏈拿下來。」少婦取下項鏈,重新將女兒攬入懷中。細心地擦乾她的淚水。
  「它刺得我好痛!」小女孩淚眼汪汪地望著母親,撒嬌的同時,小手也握住了那條美麗的項鏈。雖然項鏈刺得她好痛。但她們覺得那是一條很漂亮的項鏈。
  「寶貝,乖,別哭了,我帶你回房睡覺,已經超過你上床的時間了,」她彎身將女兒抱起,住樓上走去。「可是我想等爹地回來。」軟軟的童音央求著。
  「現在太晚了,明天早上你眼睛睜開,就會看到爹地了。」
  少婦將女兒抱到她的房間,放在床上,蓋好被子。見女兒還握著那條項鏈,她彎身在她額頭印下一吻,道:「別握著它睡覺,等一會兒不小心又會被刮傷了。」
  「可是它好漂亮。」小女孩已經快睡著了,但項鏈仍是緊緊地被她握在手上。
  「小寶貝,等你長大。變成一位美麗的少女時,這條項鏈就是你的了,現在聽話,把它放在旁邊。」她輕點小女孩的鼻子,微笑允諾著。
  「真的嗎?」她甜甜一笑,聽話地將項鏈放到旁邊的床頭櫃上。
  「當然是真的。晚安了,小寶貝。」
          ☆          ☆          ☆
  「媽咪?」不知睡了多久,小女孩發現自己被母親抱在懷中疾速行走著,還沒意識到怎麼一回事之前,她已被母親抱到一間黑暗﹑潮濕的閣樓中,母親似乎要把她單獨留下,小女孩害怕不已。她緊緊抓著母親的衣服哀求道:「媽咪!我不要在這裡,好黑,我好怕,」週遭黑暗之至,就像童話故事中巫婆會出現的地方。
  「寶貝,不要哭,忍耐一下,你必須待在這裡。不要出來。不管聽到什麼聲音都不可以出來,知道嗎?」黑暗中,她看不清楚母親的臉,但是她感覺到母親聲音中的憂慮,媽咪從來沒有用這麼嚴肅的口氣和她說話。
  母親急促地在她額頭上印下了一個吻,隨即將她放開。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將閣樓那扇沉重的門關上了。
  「媽咪﹑媽咪!我怕,我會怕!」門一關起。黑暗便籠罩住整個閣樓,那是種讓人害怕的黑。
  小女孩嚇得縮在原地,動也不敢動。任由淚水爬滿兩頰,卻謹記著母親的話,不敢哭出聲來。她好怕啊!誰來救救她,她不要待在這裡……
  隔著那扇厚重的門,她隱約聽到一陣哭聲,再來是砰砰幾聲,然後再也沒有任何聲音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恐懼加上夜晚的寒冷,她抖得更厲害了。
  就在她昏昏沈沈﹑帶著淚要睡去的時候,那扇門呀地一聲,緩緩被推開了……
  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的身後滿是濃煙和紅光。小女孩努力睜大方才哭得紅腫的雙眼,想辨認出來人是誰:但由於背光,完全看不清對方的長相,只知道他在夜色中,看起來好高大﹑好駭人!
  對方踩著緩慢的腳步,一步一步向她逼近,他每踏前一步便讓她更恐懼一些,直到他來到她面前……
  「你還好嗎?」男子彎下身子,門外的紅光此刻將他的臉映得一清二楚。
  「偉特叔叔!」小女孩驚喜交加地大喊,緊緊地抱住眼前的男子,將臉埋在他的胸前,開始在對方懷中啜泣。
  男子將小女孩一摟而起,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安撫道:「別哭,沒什麼好怕的!」
  不同於他語調中的溫柔,他的眼中發出的是如毒蛇一般致命的邪惡寒光!
  「從今天起,由我照顧你……」他摟著她,語氣篤定地道。
  狹長的影子在火光的照射下,形成一團模糊扭曲的投影,彷彿自他的背後,忽地長出了一對屬於撒旦的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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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騎士--西洋棋中出奇制勝的一顆棋子。
  法國尼斯
  淡金色的五月陽光鋪灑而下,一個慵懶的午後,兩輛不同款的車子分別駛進了英格蘭步道區的一棟華宅。從黑色迪奧走出的是一名體型高大﹑神色冷漠的男子,而另一名從吉普車跳下的男子,穿著一身嚴重磨損的牛仔裝。他伸手一扒被風吹亂的棕色短髮,深褐色的眼睛和先前那名男子對望一眼後,露出一口白牙笑道:「哈!城堡,好久不見了,今天只有我和你出席嗎?那樣也好,省了抽籤一事,我就不用提心吊膽了。」他哈哈一笑,一隻手搭著對方的肩,很親熱地攬著先前那名男子一起走向門前。
  「或許他們已經到了。」被喚做城堡的男子不以為意地挑起一道眉,每年五月的聚會對他們每個人都很重要,如果沒有意外,每個人應該都會來才對。
  「等一會兒就知道了。」他咧嘴一笑,伸手按了門鈴。
  前來開門的是一位白髮的老管家,鏡片後的眼眸在看到他們之後,露出了溫暖的光芒,他開門迎接兩人,領著他們來到二樓的書房內。
  「義父。好久不見,最近身子可好?」進了書房,穿牛仔衣的男子直接走到裡面,笑嘻嘻地對著坐在皮椅上的老人問安。
  「蘭斯洛,一年不見,你還是一樣充滿活力。」老人輕扯嘴唇淡淡地笑了,坐在坐椅上的老人。不單是眼前兩位男子的義父,他也是摩納哥的貴族……卡迪羅老公爵,他一生愛棋成癡,甚至將自己的孫子以及收養的義子﹑義女,用上西洋棋的代號,將他們五人組成了西洋棋中主要的五顆棋子。
  「翼,你過來,我也好久沒見到你了,」老人招招手要另一名男子過來,這五個孩子中就屬「城堡」最沈默寡言,老公爵雖然明白那是因為他心中有一個始終解下開的心結,卻只能對他這種凡事不說出口的性格感到心疼。
  「義父。您的身子看起來不錯。』城堡跨一大步向前,漆黑的眼眸閃著旁人不易察覺出的溫暖。
  「對了,這一次的聚會恐怕只有你們兩個人來參加了,其它的人手邊都有事。」老公爵揮揮手要他們坐下說話,準備向他們解釋其它人缺席的原因。
  老公爵對棋士團的五個人都疼愛有加,除了細心栽培之外,在他們成年之後就放手讓他們單飛。每年一次的聚會是為了讓他們聯繫感情,每次騰出兩三個月出任務,則是要培養他們之間的默契。「離不開的事?須不需要幫忙?」城堡開口。
  聽到其它人有事被絆住了,馬上聯想到他們有了無法化解的麻煩。
  「沒事﹑沒事。」老公爵笑著安撫他。「你們也知道凱伊是個工作狂,他還在南非開會,不過他現在有進步了,會將自己的妻子帶在身邊,她會幫我盯著凱伊這個工作狂。菲利克斯是因為妻子懷孕,我看在孩子沒生下來之前,他一步也不會離開的,至於翩翩嘛……」
  「皇后那個惡女又闖禍了?」騎士忍不住歎息,棋士團中就屬代號皇后的昔翩翩問題最多,也最古靈精怪,是他命中的剋星。
  「你說誰又闖禍了?」笑吟吟的女音自門外向起。跟著一陣香風飄進,從門口走進了一位絕色的長髮美人,正是代號皇后的昔翩翩。
  「翩……翩翩?」蘭斯洛不自覺地退了一步,不會吧?本以為這次就算有任務也是和城堡一起,沒想到半途又出現了翩翩這個惡女,完蛋了!
  「想背著我說我的壞話?」昔翩翩美眸一轉。有點不懷好意。
  「我怎麼敢?」蘭斯洛連忙站起。拚命搖手表示清白。
  「沒有就好,我這次來可是找到了一個很好玩的任務,不去玩玩就太可惜了。」
  昔翩翩坐在兩個人的中間,笑吟吟地分發手上的數據。
  「『魔鬼馬車』?這是什麼?」騎士皺緊了眉頭,看看手上一疊有關「魔鬼馬車」的數據,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了他的心頭。
  「當然是要找出這輛馬車!還有,要查出這輛馬車的背後,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在操縱一切。」昔翩翩斜睨他一眼。
  「這件事是前幾個月才傳出的,傳說中已經消失一﹑兩百年的馬車沒有理由會再出現的。」城堡沈吟道。
  城堡開始對其他人描述幾個月前他看過的一篇報導,英國的泰晤士報以誇張的篇幅報導這件事。一輛傳說中方存在的馬車,有著漆黑髮亮的車廂,由四匹墨色的馬匹拉著,最近突然出現在蘇格爾的荒野,沒有人知道它是從哪裡來的,也不知道它欲住何處去。
  「嘖!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有什麼好管的。」蘭斯洛冷嗤一聲,看也不看手邊的數據,雙手枕在腦後閉起眼睛準備休息。
  「翩翩,你選這個任務的理由是什麼?」老公爵有些好奇地開口。他知道皇后一向膽大包天,卻從不知道她會對這種靈異事件感到興趣。
  「本來我也以為是一些小報在炒新聞。」昔翩翩神秘一笑,跟著又發給每個人另一份文件道:「這是上個月我接到的委託書。英國現在有些貴族已經是名存實亡,加上經濟越來越不景氣,他們又付不起每個月動輒上萬英鎊的古堡維修費,腦筋動得快的貴族就將這些古堡頂讓出去。有的賣了,有的則是和財團合資,藉著觀光所得的費用來支付龐大的維修費。」
  「那『魔鬼馬車』的出現,應該是一種吸引觀光客的手段。」城堡沈吟道。他知道英國有些翻修成旅館的古堡,住一晚的花費的確不少,更不用說那些有離奇傳說事件的古堡。一年四季前來投宿的旅客更是絡繹不絕。
  「可以招攬旅客的傳說固然可以吸引人,但是會出人命的『魔鬼馬車』,那就會讓古堡的生意一落千丈了。」昔翩翩笑著切入重點,「安德烈家族去年將手邊的一棟古堡脫手讓人收購,買去的財團在整頓了一番後準備招攬客人,但同時,古堡附近就出現了『魔鬼馬車』,只要它一出現,一定有旅客會受傷,不論是輕﹑重傷,總之一定會掛綵。」
  昔翩翩拿出活頁夾中的照片,全是有關「魔鬼馬車」的照片;照片上的馬車看起來極為模糊,馬車的四周全是一片白茫茫的霧氣,在一片夜色中顯得格外詭譎。
  「這可能是有人在幕後操縱一切。不管是針對安德烈家族或是財團,我覺得對方一定也是相當有規模的組織,畢竟『魔鬼馬車』出現至今,沒有任何人查得出它是從哪裡來的,如果它真的不是傅說中那一輛神秘的馬車,那設計它的人一定是個精通機械的天才。」等所有人都看完照片後,昔翩翩才繼績道:「這是安德烈家族委託棋士團的工作,是我這幾個越看中比較有趣的工作,你們覺得呢?」
  「翼,你對這件事好像瞭解的不少,那就你和翩翩去好了,我看也不用抽籤了。
  我願意自動退出。」蘭斯洛一隻手勾上城堡的肩,熱切地開口,基本上他對任何任務都不太挑;只要不和他的剋星昔翩翩同一組,要他上神秘的百慕達三角州都無所謂。「恐怕又要讓你失望了,蘭斯洛,我想翼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出聲打斷騎士美夢的是老公爵。他從抽屜中取出了一封信遞給城堡,城堡讀完信後,向來沒有表情的臉驟變,刷一聲站了起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現在情況怎麼樣了?他們……還好吧?」城堡朗聲問道,臉色是前所末見的嚴肅凝重。
  「我也是今天早上才接到這封信的,你現在就去應該來得及,也是你該回去的時候了。我已經吩咐人等會兒載你到機場,你快去吧!」老公爵嚴肅地開口。
  「謝謝。」城堡一秒都不遲疑地站起,很快地離開了他們的視線。讓坐在旁邊的騎士看得一頭霧水。
  「到底怎麼一回事?他幹什麼火燒屁股一樣地跑掉?我從來沒比他這麼慌張過,到底……」
  「別管他了,親愛的騎士,看來又剩下你和我。」昔翩翩開心地貼近蘭斯洛,她就是喜歡看他臉上那一陣青一陣白的窘態。
  「我……我忽然想起我也有事……不如你找主教嘍!英國高地很漂亮,他一定也想帶著他老婆逛逛的。」蘭斯洛努力找理由開脫,開玩笑,和昔翩翩獨處三個月耶!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蘭斯洛。主教的老婆潔衣現在是個孕婦,你知道吧?」翩翩眨眨美眸。無限遺憾地開口問道。
  「我知道啊!」為了爭取未來三個月的自由,誰上都可以,再說練潔衣只是懷孕,又不是生了什麼病。
  「你想把潔衣往危險的地方推……」翩翩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看樣子騎士真的被她嚇到了,連腦子都不轉了。「你有幾條命可以擋主教的怒氣?」
  「呃?」蘭斯洛倒抽一口涼氣,顯然也想到事情的嚴重性。
  「你們兩個做事一向有默契,那這件事我就等著看結果了!」老公爵笑了,為這件事下了最後的決定。「義父……」蘭斯洛伸出手試著想說服義父改變主意,但老公爵笑著起身,慢慢走出了書房,聽也不聽他的哀號。
  「明天早上的飛機,親愛的伙件。」昔翩翩彎身在他的額頭印下一個響吻。笑吟吟地走了出去。
  「我﹑不﹑要……」對著空無一人的書房,蘭斯洛發出不可置信的吼叫聲。
  「魔鬼馬車」加「惡女翩翩」,他未來三個月肯定是一場醒不來的噩夢……
          ☆          ☆          ☆
  法國巴黎機場
  「搭乘英國航空第二一四班機前住英國倫敦的旅客。請於二十四號門登機。」
  候機樓傳出了空服員的聲音,等在候機樓的人們也紛紛起身了。
  「走吧!」昔翩翩穿著一身紅衣,依舊亮眼,引人注日,她伸手將一臉無耐的蘭斯洛從座位上拉起。
  正當兩人一前一後欲往登機門前進峙,走在後面的昔翩翩忽然輕呼一聲,蘭斯洛疑惑地回頭,竟然看見了應該遠在日本的翩翩老公……羽賀龍治!
  「嗨!龍冶兄。」蘭斯洛咧嘴一笑算是打招呼,神情曖昧地朝對方眨了眨眼。
  敢情這個一臉酷樣的羽賀龍治捨不得老婆有遠行,還特地跑來送行?
  「你以為你要上哪去?」羽賀龍冶並不理會騎士,一手攬住昔翩翩的腰,忿怒的聲音從兩片緊抿的唇中擠了出來。
  「怎麼回事?」蘭斯洛蹙緊眉頭,對整個情況有些莫名其妙。
  「和我回日本。」羽賀龍冶手上微一使勁,將昔翩翩拉入自己懷中,跟著兩道忿怒的眼光投到了蘭斯洛的身上。
  「有什麼任務會比她體內的孩子重要,一定要她親自跑一趟?」羽賀龍治惡狠狠地瞪著蘭斯洛,開口指責。
  惹他發怒的原因無他,全是因為他懷中剛檢驗出懷有身孕的妻子,他知道翩翩生性好動頑皮,卻沒想到她竟會背著他飛回摩納哥。為的是參加棋士團一年一次的任務。「你懷孕了?」蘭斯洛的嘴張得大開,像是被雷劈到一樣。
  「不管是什麼樣重要的任務,她都不會參加的。」羽賀龍治傲慢地做出結論。
  而他懷中的昔翩翩因為自知理虧,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很無辜地看著騎士。
  「這個……可是那個任務……」眼看羽賀龍冶摟著人就要走,蘭斯洛卻說不出什麼阻止的話,照理來說,未來三個月不必被昔翩翩欺負。也不用擔心翩翩會惹出什麼麻煩應該是件好事,但為什麼他心中隱隱約約覺得不太對勁?
  「騎士……」昔翩翩突然回頭,很無辜﹑很抱歉地開口道:「這雖然是我接下的任務,但我相信你一個人也可以將它辦得很圓滿的,加油!」
  昔翩翩飽含歉意的話。讓他的腦門「轟」地一響。原來這就是他覺得不對勁的地方了。這整件事,有關調查「魔鬼馬車」這件事。從頭到尾他連開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先是翩翩和城堡一頭熱地討論這件事,跟著城堡匆匆忙忙地去了西班牙,而翩翩又在上飛機前被她老公親自押回日本,而最後要調查整件事的……竟是被打鴨子硬上架的他?這太不公平了吧!
  「先生,只剩下您還沒有登機。」身後的空服小姐拍了拍他的肩。喚回了失神的蘭斯洛。
  蘭斯洛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將手邊的登機證遞給空服員,拖著無可余何的步伐一步步上了飛機,未來的三個月,雖說少了個舌翩翩,卻還有個莫名其妙的「魔鬼馬車」事件在英國等著他的調查,他真的是棋士團裡最苦命的人了……
          ☆          ☆          ☆
  當英航二一四班機平穩地降落在倫敦的希索羅機場時,蘭斯洛也恢復了好心情。
  他本來就是一個凡事保持樂觀態度的人,既然出這趟任務已經是不可更改的事實,那他就坦然接受吧!再說這一次是他一個人出任務,做起事來也更方便﹑更輕鬆,再者,依他的推測,那個什麼「魔鬼馬車」之事,絕對是有人為了利益之爭搞出來的無聊把戲;再加上當地遊客和一些小報之問的以訛傳訛,才會鬧出這檔事。他相信只要潛進其中,再抓出幕後的主使者,這件事就可以圓滿解決,應該花不了太多時間的。
  想清楚了這些,蘭斯洛幾乎是吹著口哨走出海關!他預計花上十天至半個月將這件事辦妥,那他就可以利用剩餘的時間,好好輕鬆一下了。
  蘭斯洛心情愉快地領完行李,才一走出海關門,就看到一個手上拿著牌子的中年男子,以不確定的聲音喚道:「蘭斯洛·卡迪羅先生?」
  「我就是。」蘭斯洛露出一口白牙表現他的友善,一雙深褐色的眸子已經將眼而這位中規中矩的英國人掃視了一遍。
  「您……看起來非常年輕。」身穿西裝的中年男子小心地開口,隱藏住初次見到騎士心裡的訝異,眼前的男子看起來非常年輕,英俊的臉孔﹑小麥色的肌膚,配上那一身磨損破舊的牛仔裝,他看起來像是英國拍啤酒廣告的明星,實在讓人很難想像他竟是摩納哥的名望貴族……卡迪羅公爵的義子。
  「你是安德烈家派出來接我的人?我們邊走邊聊好了。」蘭斯洛知道出境後自然會有安德烈家的人來接應,連他們派出的人看起來都是一板一眼的,淡漠有禮的英國腔讓他看起來像個古代走出來的宮廷貴族。
  「卡迪羅先生,請和我來。」縱使對蘭斯洛的外表存疑,但他還是恭敬有禮地帶著蘭斯洛來到機場外面,領他上了一輛停放在路邊的藍色豪華轎車。
  車內安靜的氣氛,從出了機場就一直持續到倫敦郊區,蘭斯洛先前也來過英國許多次,對窗外的景象自然提不起欣賞的興致,再加上身邊坐著一個不苟言笑的冷面人,他當然也樂得閉目養神,藉機小睡了片刻。
  「卡迪羅先生,我們已經到了。」一個小時後。車子停在聖·詹姆士公園附近的帕摩爾街上,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棟比附近房屋來得華麗的鑲木屋宇,正是安德烈加族在倫敦的宅第之一。
  與蘭斯格同行的中年人先下了車,再次對車內的年輕人感到疑問,他就是老爺費盡工夫請來的什麼幫手?這位卡迪羅先生看起來太年輕了!再說到他的警覺性好了,一上車就一路睡到底,這樣的人值得信賴嗎?他真的可以幫助少爺。解決安德烈家的困難嗎?「請跟我來。」他帶著蘭斯洛進入,領他來到了樓上的會客廳,縱使他心中存有許多疑問,但身為一個管家,最好還是聰明地選擇沈默。
          ☆          ☆          ☆
  蘭斯洛進入房間後,身後的管家就恭敬地關上了門,房間內一片漆黑。只有前面一盞散發著微光的蠟燭燈台,在忽暗忽明的燭火下,他只能隱約看見前面放著一張很大的椅子,上面似乎坐著一個人,其實他也不能確定上面坐的是什麼樣的人,以身形來看。對方是一個高瘦的男子;但他卻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甜香,而那是屬於女人的味道……
  跟著,蘭斯洛直覺有一道視線從黑暗的某一處在窺探著自己;他不動聲色,神經繃緊,整個人已經進入備戰的狀態。
  「不要害怕。你可以走近一點,讓我看看你。」從黑暗申傳來細不可問的聲音,似乎是由機器轉換而成的男音,斷斷續續地,聽起來令人很不舒服。
  「這是什麼特別的歡迎儀式嗎?」蘭斯洛淡淡一笑走向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滾到椅子前。一隻手已經摸出了褲管內藏的小刀,出手便抵住了椅子上男子的喉頭……
  奇怪的是被他抵住的人居然毫無反應,正當蘭斯洛察覺不對要退開峙。「啪」地一聲,房間內的燈全部亮起……蘭斯洛才看見自己竟然以刀抵著一個假人的喉頭。
  而此時,從他身後傳出了一陣戲謔的嗓音。
  「你拿刀抵著我的玩具做什麼?它又不會咬人?更不會傷著你。」
  蘭斯洛回頭,看見一名大約十六﹑七歲的少年,高瘦的身子配上白皙到近乎透明的皮膚,月光色的金髮平貼在耳後,一雙紫羅蘭色的眼眸閃著嘲弄;更好笑的是他身上雖然穿著破舊的襯衫長褲,語氣卻相當傲慢無禮,要是現在搭起了舞台,他絕對會是「乞丐王子」的最佳人選。
  「小鬼,我不是來這裡和你玩的。」蘭斯洛挑眉道,就算生氣他也不會和眼前這個又瘦又干的小鬼計較。
  「哼哼!我以為公爵花重金請回來的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沒想到不過是一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笨蛋,連真人﹑假人都分不清楚,『魔鬼馬車』會被你這個笨蛋找到才怪。」少年見對方只是無所謂地看了自己一眼,只當他是個頑皮的孩子,忍不住尖酸刻薄地出口嘲笑他。
  「小鬼!我沒時間和你耗,快點把安德烈家的人叫出來,否則我要走了。」這到底是什麼烏任務,「魔鬼馬車」的事還沒解決,現在又冒出一個吵吵鬧鬧的小鬼,這個任務怎麼越來越像是昔翩翩特別找來設計他的。
  對方沒有理他,只是瞪著那雙大得出奇的紫眸,一副想將他大卸八塊的凶狠模樣。
  「你不說,那我走了。」蘭斯洛摸摸自己的臉,就算臉上冒出了一點鬍子,他自信自己應該還是英俊迷人的,眼前這個小鬼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老是這樣惡狠狠地瞪著他?
  就在他邁開大步真的準備要走時,背後的小鬼忽然「喝」地一聲從他背後撲了上來,沒頭沒腦地就住他的身上攻擊,「刷」地一抓,蘭斯洛的臉上已經掛了彩。
  「小鬼!」蘭斯格的火氣也隨著那一抓而爆發了,他使勁將對方從背後往地上一扔,隨即降下身子將他撲倒在地,只用單手便將他雙手扣住高舉,讓他一時無法動彈。「放開我!」被他壓在身下的少年氣得渾身發顫,拚命掙扎:
  「你這個被寵壞的小鬼,到底在搞什麼?」臉上被抓的那一下到現在還隱隱作痛,看樣子要兩三天才會好,這個可惡的小鬼!
  「你這個臭水溝裡的爛老鼠,只會以大欺小的混蛋。我看不起你,快點放開我。
  否則有你好看的,聽到了沒有?」雙手已經被蘭斯洛扣住,少年只好改用言語攻擊他。
  「你在囉唆我就打你的屁股,聽到了沒有?」眼見小鬼完全不打算投降的模樣,蘭斯洛瞇起眼故意威脅,果然看到他紫眸中閃過了一絲恐懼的光芒。
  「知道怕了吧!我現在……嗚!」以為威脅達到了效果,蘭斯洛放鬆了手勁,不打算和他繼績糾纏,誰知才一鬆手,對方馬上屈起膝蓋朝他的下腹用力一頂……「小鬼……」下腹吃痛的他只能用手往前用力一抓,「刷」一聲,將少年身上的襯杉硬生生撕下了一大片。
  這一撕之下兩個人的臉都變了,少年急忙用手護住自己的前胸,他的動作雖快,但蘭斯洛還是看得一清二楚……在少年的胸前暴露出來的,是只有女人才會穿的胸衣?而胸衣包裝住的,也是唯有女人才會有的渾圓……
  「你是……」結果「女人」兩字他還沒來得及出口。對方已經在他的肚子上補上了一拳,紫眸裡噴出足以致命的火苗。
  彷彿嫌他還不夠狼狽似的,書房的門再一次打開。跟著是一聲男人的尖叫聲,以不可思議的高分貝叫出。「你……你要對我的未婚妻做什麼?」
  蘭斯洛呻吟一聲,一張臉已經不知道要擺出什麼樣的表情面對來人了。
  「茱兒。親愛的,你沒事吧?」進了門的男子在驚聲尖叫後,三步當兩步地走到他們面前。將身上那件裁剪良好的燕尾服外套脫下,溫柔地罩住他口中的茱兒;
  跟著,兩道眼光如閃電般掃向了蘭斯洛。
  「你……最好給我一個很好的解釋!竟然想對我的茱兒無禮,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調戲我安德烈男爵的未婚妻。無禮﹑無禮!」這名金髮藍眼的男子,一面不停地責怪怒罵﹑一面又拿出一條噴滿香水的手帕。在自己撲上粉的臉上擦呀擦的,顯然已經氣到了最高點。
  「無禮……」他最後再次以尖叫來控訴蘭斯洛的惡行。
  蘭斯格挫敗地垂下肩,抬眼掃了兩人一眼:一個是瀕臨崩潰的神經貴族;一個是對他懷有莫名敵意的男爵未婚妻,他可以肯定未來的日子是一趟再艱難不過的旅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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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1 13:55:2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統統給我住口!」
  「咚咚咚」三聲,書房內的混亂一瞬問停止了。不知何時,書房門口立著一個威嚴的高大老人,一頭向後梳得整齊的銀髮,還有一道非常有個人特色的白色八字鬍,身上穿著筆挺的暗色西裝,眼眸是和男爵相同的淡藍色眼眸,手上還握著一跟鑲有綠寶石的精緻金色枴杖。
  「不可以對客人無禮!」那根金拐仗又朝地下點了點,老人跟著將視線轉到蘭斯洛的身上開口道:「請原諒小犬的無禮。」
  看來老公爵在家中有著絕對的權威,自從他出現到現在,男爵一句話也不敢吭,連手上那個揮舞手絹的動作也停止了。
  「這裡已經不適合談話了,你跟我來。」老公爵對蘭斯洛微一頷首,慢慢地轉過身子。
  既然老公爵才是真正的委託人,蘭斯洛當然樂得脫離眼前這場莫名其妙的混亂,他拍了拍褲管上的灰塵,大步跟上已經離去的老公爵,在關起房門的一剎那,他不由自主地看向那個十分鐘前撲打在他身上的男爵未婚妻,她依舊坐在地上,身上披著男爵大了好幾號的外套,看起來竟有幾分脆弱的感覺,他跟著將視線住上移,與那對還是充滿敵意的紫眸撞個正著。
  蘭斯洛最後關上了門,阻隔了那雙充滿怒氣和敵意的紫眸,伸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被抓傷的臉,生平第一次被女性討厭的感覺很奇怪,他的女人緣向來不錯,上至五﹑六十歲的老婆婆,下至已經有審美觀念的小女還都喜歡他;現在卻被一個莫名其妙半大不小的女人討厭,這倒是頭一遭哩!
  走在前面的老公爵比時停在另一個房間門口,打開門後,示意他進入,蘭斯洛甩甩頭,不願再去想這個問題,現在,他只要趕快完成這個任務就好了。
  「隨便坐,現在沒有別人,不要拘束。」老人一進入房間就找了一張椅子坐下。
  在蘭斯洛打量房間四周的同時,他也在打量騎士。
  「安德烈公爵。請恕我直言,你千方百計找到我們棋士團,不光是為了要我們調查『魔鬼馬車』一事這麼簡單吧?」蘭斯洛選擇了老人對面的椅子坐下。說出了看過這棟府宅後的感想。
  「喔?你有什麼看法。不如說出來給我聽聽。」公爵藍眸閃過一絲有趣光芒。「第一,據我所知,安德烈家是英國貴族中少數善於經商的家族,據我所知,您的財政方向一點問題也沒有,出售手邊的古堡是為了什麼?又為什麼在一出售後就傳出了『魔鬼馬車』一事?就算是你們生意上的對手特意虛構出這個傳說。對安德烈家的名聲﹑金錢方面都沒有實際上的影響,您根本不必花心思去調查這件事,再說古堡既已脫手,要擔心也輪不到您不是嗎?您不惜一切找上我們。我想一定有更好的理由。」蘭斯洛簡單分析他目前為止的感想。
  之前蘭斯洛已經看過昔翩翩的調查報告。其中顯示安德烈家族沒有什麼財務上的困難;再來,就是跟和男爵打過照面後得到的結論,倘若他真是已經沒落的貴族,絕不能在衣服裝飾上如此考究,就以他的襯衫上的鈕扣來說,除了是手工精緻之外,上面還鑲有難得一見的烏鑽。加上他趾高氣揚的神態,很難相信安德烈家族會需要外人的幫助,除非是真的遇上無法解決的困難。
  「看來我找上棋士團的人果然沒錯。」老公爵哈哈一笑,滿意地道。「不瞞你說,這一次的確是有需要你幫忙的地方,不過我們兩人現在的談話,請不要讓第三個人知情。這一點請你務必遵守。另外,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你是棋士團的人,就連我的親生兒子亞瑟都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他們只知道你是卡迪羅的養子,是我請來的客人,如此而已。」
  「我明白。」蘭斯洛點點頭。
  老公爵起身,走到了房間左側的牆邊。取下牆上的油彩名畫,跟著按了一下隱藏在畫後的按鈕。
  慢慢地,從牆的上方緩緩降下了一幅畫。那是一幅非常寫實的人物油畫,說它寫實卻又不太正確,因為蘭斯洛懷疑世上是否真有這麼漂亮的女人,而畫者又是去哪兒找到這麼美麗的女人當模特兒?
  畫中的女人有一頭垂肩的濃密黑髮,亮如絲﹑柔如緞,完美地披在她的肩頭,畫中人朱唇微啟,欲言又止。那一雙紫羅蘭色的眸子燦亮如星,為她美麗的絕色的臉再添靈氣。他不得不佩服那個畫者有一雙神奇的手。不但將女人的美麗完全留在畫裡,就連她典雅的神韻也全留在畫中了。要不是他已經知道這是一幅畫,他會真的以為眼前坐了一個紫眸美人,對他淺淺地綻放她絕美的笑靨。
  「她很美吧?」老公爵的聲音將蘭斯洛拉回了現實,他微微一愣,對自己為了一幅美女圖失神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這沒什麼好害羞,就連我這個看了她十多年的老人,現在見了她還是一樣會怦然心動。」老公爵會意地一笑。跟著又開口道:「她是我侄兒的妻子,名叫麗絲。
  也算是安德烈家族的人。當初安德烈家族所有的人都反對他娶一個平民為妻。更不用說是一個孤兒了;但是在所有人見了她之後,就再也沒有人反對了。」
  蘭斯洛點點頭表示瞭解,光看畫像就能讓人如此心動,相信真人必然更是亮麗逼人了。
  「她是一名孤兒,一個美人胚子,卻連國籍都無法證實,使她的背景蒙上一股神秘的色彩,他們夫妻倆婚後住在高地的勒得海堡,直到一場大火,奪去了他們夫妻倆的生命……」老公爵歎了一口氣:「那一場大火來得突然,等到四周的人發現古堡失火後,已經來不及將裡面的人救出了。」
  「勒得海堡……莫非就是您出售的古堡?就是週遭常出現『魔鬼馬車』的那一座古堡?」蘭斯洛覺得事情越來越詭異了。
  「那一場大火之後。古堡內部經過一番整修並無大礙,只下過少了兩樣東西,一個是我侄兒夫妻所生的小女兒,另外,就是安德烈本家傳承的『安德魯美達之淚』這條項鏈。」老公爵緩緩開口,將目光重新落到畫中美麗女子的身上。
  「就是畫中她戴的那條項鏈嗎?」蘭斯洛一個大步向前,這次將目光專注地停在畫中女子胸前那條精緻的項鏈上,項鏈的中間是一顆呈淚珠型的藍寶石,旁邊鑲上了排列整齊的碎鑽和烏鑽,造型相當特殊漂亮。
  「那是安德烈家代代相傳的項鏈,是我們一位老祖先,為了討好自己的妻子,特地請人打造的,將它取為『安德魯美達之淚』,這是為了要讚美他的妻子如同希臘神話中的那個安德魯美達一樣美麗,本來這條項鏈只有本家的女主人才有資格配戴,但麗絲的美非比尋常。所以打破了這個慣例。這條項鏈是在他們婚禮時,由安德烈家的掌權者親自為她戴上的。」老公爵走回座位,一邊回憶著當年的往事。
  「本來以為是一件單純的火災,但『安德魯美達之淚』竟然同一天失竊,這就大有問題了。」
  「到現在為止都沒有任何的消息?」蘭斯洛沈吟問道。如果是為了奪寶殺人。
  對方在東西得手後應該會馬上脫手,不可能將這項值錢的東西一直放在身邊。
  「他們死了將近十三年,這十幾年來我明察暗訪,始終沒由找到那條項鏈的下落,直到一年前,我接到了一封匿名信,裡面有一張『安德魯美達之淚』的照片。寄信人說明那一條傳家寶仍藏在勒得海堡的某處。」
  「那您怎麼做?」蘭斯洛還是頭一次聽到這麼奇怪的事,好奇心完全被勾起。
  「那封信來得突然。但不巧卻被我兒子亞瑟看見了,他認為安德烈家的傳家寶應當物歸原主,再者,他希望將這條項鏈送給他的未婚妻當作求婚的禮物!」老公爵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他這個兒子養尊處優慣了,一點危機意識也沒有,一口咬定對方是十多年來寶石都無法脫手,這才想將「安德魯美達之淚」還給他們。
  「結果你們去了嗎?」蘭斯洛拿起茶喝了一口,再次全神貫注在故事上。
  「亞瑟看到的只是第一封信,第二封信我看完後就將它燒了,下過我還記得內容,它說:在第十三個月圓夜裡,「安德魯美達之淚」將會在月光下的血池重現。
  唯有仇人的血,才可以讓被詛咒的冤魂得到解脫。」老公爵瞬間像是老了幾歲般。
  再度發出綿密的歎息,低聲道:「他是我唯一的獨子,我萬萬不能讓他去冒險,為了讓他死心,我將勒得海堡脫手轉賣給財團,但才轉手一個多月,『魔鬼馬車』就出現了。每次它一出現就有人受傷,每次都是這樣,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這之後,您還有沒有收到信?」蘭斯洛將整件事分析了一次,直覺地認為兩件事一定有關連。
  「有,一個月一封。每次月圓的時候我就會收到一封信,信的內容都是一樣的。
  上向寫著:唯有安德烈家族的血,可以讓怨靈得到解脫。」老公爵點點頭,從口袋中取出已經準備好的信。
  「離我收到第一封信,已經整整一年了;在一次月圓,就是對方說得第十三次月圓!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老公爵的手微微發顫,對於亞瑟執意要前往勒德海堡一事感到憂心忡忡,他是自己唯一的獨子。身為父親的他也瞭解亞瑟是個草包,要亞瑟這麼貿然前去,那簡直和送死沒兩樣。
  「離下一次月圓還有二十來天,我明天就出發,我想應該還來得及。」蘭斯洛笑了笑,允諾要處埋這件事。一來這本來就是棋士團接下的工作,就算再困難﹑離奇都要完成;二來,他實在是不忍心看到和義父年紀差不多的老公爵,一把年紀了還要為自己的兒子擔心,讓他於心不忍。
  「謝謝你,我就知道我沒有找錯人。」在他萬念俱灰﹑束手無策的時候,偶然聽到了在歐洲有一個叫「五棋士智囊團」的集團,專門處理一些棘手的事件,而且每一次都可以辦得很圓滿。他輾轉拜訪了好幾次,這才聯絡到他們,這次亞瑟有救了。
  「您放心,我會盡力查出真相的。」蘭斯洛自信地一笑。
  「謝謝,夜已徑深了,我差人帶你回房休息,我這個主人拉著你聊了大半天,竟忘了你早該休息了。」老公爵站起後再按了一下按鈕。油畫往上身回了原位;他再將原先那幅畫掛回牆上,將房間恢復原貌。
  「我另外有兩件事想問您,既然這位麗絲曾是安德烈家的人,那她的畫像為什麼要藏得這麼隱密?還有,亞瑟的那名未婚妻,似乎對我允滿了敵意,不知道為什麼原因?」走到了門口,蘭斯洛又停住腳步。問出心中的疑問。
  老公爵明顯一震,跟著勉強扯出一抹笑道:「因為我不想再讓任何人對『安德魯美達之淚』有任何覬覦,藏起畫像也是為了隱藏項鏈失落多年這個醜聞,只是如此而已,關於茱兒為什麼討厭你,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原來如此。」蘭斯洛明白對方不會再透露更多的訊息,也知道這棟宅邸其實還隱藏了許多的秘密;他相信假以時日,被藏在深處的秘密會逐漸浮現的……
  「那晚安了,蘭斯洛·卡迪羅先生。」老公爵回復了先前的溫和態度,伸手搖了搖鈴,不一會兒一名僕役打扮的女子走了進來。
  「帶客人到房間休息。」他下達命令。
  「那麼晚安了,安德烈公爵。」蘭斯洛瀟灑地擺擺手,舉步和女僕一起離去。
          ☆          ☆          ☆
  在房門關起的一剎那,老公爵的臉沈了下來,他來到牆壁面前。重新激活開關,將那幅畫降了下來。他癡癡地盯著那幅畫許久許久,眼眸閃著複雜的光芒。
  「你不會怪我吧?這一切全是用了安德烈家族的未來,我必須這麼做……」他歎了一口氣,將椅子移到畫像前,倒了一杯酒握在手中,目光仍是凝視著畫中的紫眸美女。在暈黃的燭火照射下,她一雙明亮的眼眸看起來似乎允滿了憂愁;在夜色中,傾訴著她說不出口的悲傷……
          ☆          ☆          ☆
  被安置在樓上客房的蘭斯洛,洗了熱水澡之後,只穿了件浴袍就舒服地躺在床上回想今晚的一切,一邊還玩著解下的手錶,那是棋士團每個人獨有的手錶,除了可以將每個人的訊息傳回摩納哥的主要計算機外,還有其它特殊的功能,但現在每個人身邊都有妻子老公陪伴。唯一和他一樣獨身的城堡也不知道在處理什麼重要的事情,大概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和他聊天解悶吧!
  「哼!等我解決了這次任務,我非要回去好好『現』一下!」目前對整件事大概瞭解了一些,不管整件事好不好玩,他回去一定要對昔翩翩吹噓這是一趟多麼有趣又刺激的任務,她那個女人對這種帶點危險恐怖的case最有興趣了,這一次她沒來,回去非要耀武揚威一番。讓她嘔死不可。
  蘭斯洛帶著這項認知愉快地緩緩睡去,在半睡半醒之間,忽然聽到了門邊傳來細不可聞的聲因。「卡」的一聲,警覺性高的騎士馬上醒來,半瞇著眼睛想看清楚是誰這麼大膽,半夜闖進他的房間。
  他聽見門把被扭開的聲首。跟著是門先開了一個小縫,在那個不到五公分的細縫中,緩緩飄進了一陣淡淡的香味。
  「是鴉片煙和哥羅芳的味道。」蘭斯洛心中一驚,腦中的警鈴響起,他小心地閉氣調整呼吸,鴉片煙在一時之間對人體不會造成傷害,卻容易讓人產生幻覺。但哥羅方一吸多了,他就得任人擺佈了。
  正當他沈思之時,一抹白影出現在門前,對方踩著貓咪般的腳步,一步一步緩緩向前,然後停在他的床前;在一片黑暗中,蘭斯洛半瞇著雙眼,靜待對方下一步的動作。
  對方站在床頭上方,靜靜地凝視他。似乎是因為黑夜的關係,對方也沒有辦法看出蘭斯洛是不是醒著;而蘭斯洛半瞇著眼,也看不出對方長得是圓﹑是扁。
  在一片詭譎的寧靜中,對方突然微微彎下身子,蘭斯洛見機不可失,在對刀伸出手摸他的臉的同時。他也迅速出手,在對方碰到他臉的一剎那,伸手一抓一帶,將入侵者整個人住左邊的空位一摔,蘭斯洛跟著翻身而起,他一隻手扣住那傢伙的手,另一雙手則扣住對方的咽喉。「你是誰?」蘭斯洛低聲問道,覺得在一股濃嗆的藥味中,還有一股淡淡的香氣。
  對方一動也不動,蘭斯洛一手仍扣著對方的喉頭,另一手則探向床頭他放置的打火機,拿到後將它移到對方的臉旁,「啪」地一聲,火苗為黑暗中帶來了一線光明。
  「你……」火光下映像出的是他絕對想不到的臉!爾斯洛一陣錯愕。手上的力道也不由自主地放鬆,就在那一瞬間,對方急躍而起,以自己的身體當武器,朝他的胸口猛地一撞,跟著以最快的速度奔出了蘭斯洛的房間,「等等!」剛剛那一撞對蘭斯洛來說並無大礙,他只是晚了幾秒站起追出,卻發現門外走廊上空無一人,漆黑漫長的走廊,哪裡有人的蹤影?
  他歎口氣回到床邊,順手點起了床頭的燈,再次懷疑剛才那是他聞了鴉片香所產生的幻覺。此時,地上的一張紙條引起了他的注意,蘭斯洛走過去將它拾起。上而只有短短一句話:離開安德烈家,否則會有生命危險!
  難道是她送來的警告紙條?蘭斯洛搔搔頭回到床邊,此時又發現了他躺下的地方,有一根很長很長的黑色頭髮,蘭斯洛將它撿起,想到了他剛才在黑暗中看到的那張臉……
  烏黑的長髮,絕色的面容,燦亮的紫羅蘭眼眸……和畫中女子一模一樣!老公爵不是說她已經死於十多年前的那場大火?那剛才出現的人又是誰?她留下的那張紙條又有什麼用意?這個安德烈家族到底藏有什麼樣的秘密?
          ☆          ☆          ☆
  早晨第一道陽光從窗外射進,蘭斯洛也睜開了眼睛。出任務時,他的警覺性會保持在最佳狀態,就連每天的睡眠時間,他都會準確地控制在五﹑六個小時左右。
  梳洗一番後,他打開窗看下去,前面的庭園似乎是一個運動的好地方。蘭斯洛換上了輕便的短褲短衫,決定到前園活動筋骨。
  大廳上的鐘顯示現在才六點鐘,整棟宅子一點人影走動的跡象都沒有。看來他們還真的像是活在中古時代的貴族,不到中午是不會起床的。安德烈家的庭園裝飾得很美麗,和他義父家一樣種滿了花花草草,只是這裡的主人似乎對水池情有獨鍾,走個幾步就會看到大小不同的噴水池,映照著華宅的倒影。
  「早!」蘭斯洛開始沿著庭院慢跑,經過時就順便和工作中的僕役打了聲招呼。
  主人雖然沒有醒來。但僕役們早已經在花園內開始工作了。有的除草﹑有的忙著去除玫瑰花中的小蟲子,在初升的陽光下,美好的一天開始了。
  整整跑了兩圈,蘭斯洛最後停在其中一個水池邊休息。他以雙手掬起清水潑面,噴池中的水甚是冰冷,潑在運動後的身上很是舒服。
  「茱兒小姐早。」停靠在池水邊閉目養神的蘭斯洛,忽然聽到此起彼落的招呼聲。聽見他們喊的人是「茱兒」,不就是昨天那個莫名其妙攻擊他的瘋女人嗎?
  蘭斯洛睜開眼,趁現在這個機會,他也可以順便問清楚這個女人在想什麼,她和昨晚老公爵的欲言又止有關係嗎?
  「呃?」從噴池後走出的蘭斯洛,正想出聲喊她,沒想到眼前見到的景象,讓他一時愕然,只能張口結舌地看著眼前這位絕對稱德上美麗的女子。
  昨天晚上她不是這個樣子的!昨晚的那個「茱兒」是一個少年般的女孩,一頭月光色的短髮,破舊的衣服,髒兮兮的臉,唯一看得到的就是她那一雙大得出奇的紫色眼眸,還有毫不隱藏的敵意。
  而現在出現在他眼前的女人,有一頭垂肩的棕色頭髮,用一條白色髮帶鬆鬆繫住,在陽光下她的肌膚呈現出一種無暇的白皙,鼻頭小巧,菱形小口和她手中的粉色故瑰一樣發出誘人的光澤,她身上穿著一襲粉藍色的洋裝,捧著一束鮮花,像是花中精靈一般引人注意,和昨晚那個「茱兒」完全判若兩人。唯一相同的,就是那雙紫色眼睛了。
  若不是她有精神分裂症,就是他認錯人了!蘭斯洛肯定地告訴自己。
  「是你?」顯然對方也被從水池後走出的蘭斯洛嚇了一跳,捧在手邊的玫瑰花束還掉了幾根下來。
  她的話推翻了蘭斯洛先前的猜測,她們兩個是同一個人沒錯,因此此刻她的紫眸又閃過一絲昨天晚上他見過的敵意。茱兒見蘭斯洛像個傻子般一動也不動,只是瞪大了眼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自己。她秀眉一蹙,也想起了昨夜的不愉快,她冷哼一聲,連地上掉落的玫瑰花都不撿,轉身就要離開。
  她奇怪的反應引起了蘭斯洛的好奇心。他一步向前,順手替她撿起剛才掉下的花,幾個大步已經追上茱兒。
  「你跟在我的後面幹什麼?」本以為蘭斯洛跟上自己是要交談,但他只是拿著那幾枝花,停在她兩三步外的距離,不超前也不離去,真是讓人生氣。
  「等你回頭和我說話。」蘭斯洛好整以暇地笑道,一口白牙被麥色皮膚襯得更耀眼。在茱兒眼中卻成為一種非常挑釁的惡質笑容。
  「我會有什麼話和你說?」她紫色的眸子一抬,不悅的語氣不同於昨晚的尖銳,卻多了幾分冷淡,一副不想和他多談的樣子。
  「例如,解釋一下你是不是有精神分裂的傾向,或是有什麼隱疾?這樣我才能理解昨晚那場莫名其妙的攻擊。另外我還想知道,昨天的那個小乞丐是你,還是現在這個穿得像淑女的人是你?」蘭斯洛笑著開口,不意外地看到她的紫眸再次閃起忿怒的火焰。看來,她雖然神秘,但也是一個很好撩撥的人,幾句話就已經氣紅了臉。
  「我沒義務對你解釋任何事,」她生氣地開口,扭頭就想離去。
  「等一等!」蘭斯洛手一探抓住了她的手臂,將她拉到附近花叢旁。
  他自認不是什麼登徒子,也不是好色的人,雖然眼前這個茱兒確實是個美女。
  但她脾氣壞﹑攻擊力強,行事方面又神神秘秘的,讓人搞不清楚她在想什麼。但有一件事他可以確定,他相當不喜歡充滿神秘的安德烈家……為了能快點完成任務,也為了自己的安全起見,他一定要盡快弄清楚這個叫茱兒的是敵是友。
  「你這個野蠻人到底要做什麼?」她脹紅著臉怒斥,卻怎麼也掙不開蘭斯洛鐵扣一樣的手勁。
  「我要知道你莫名其妙的敵意來自哪裡?」蘭斯洛懶懶地問,見她屈起腳又想踢他,蘭斯洛將她的身子一拉一扯,跩向花叢,身子也順勢滑進她兩腿之間。讓她的身子無從著力,更不可能踢他了。
  為了怕跌倒,茱兒只能緊緊抓著蘭斯洛的肩頭;這個動作應是情人間才有的曖昧,但茱兒卻是有苦說不出。既不能攻擊也逃不開,只能惡狠很地瞪著他。
  「你要繼績撐下去也無妨,但等一下說不定會有人經過,那時候就不好解釋了,不是嗎?」蘭斯洛對她眉開一笑,得意地道出她現在只能任人宰割的事實。
  「你威脅我?」茱兒故作冷靜的面具快掛不住了,在氣惱的同時,身上的每一吋肌膚卻是和他緊緊貼住,蘭斯洛剛運動完的身子散發著一股無形的炙熱,一波波傳到她的身上;還有一股和大地近似的男性乾爽氣味,也開始瀰漫在她身上……
  「你想知道什麼?」她不得不屈服,畢竟和一名男子這麼接近還是第一次,心裡不由自主地產生一股畏懼。
  亞瑟雖然是她的未婚夫,但一來他喜歡表現紳士風度,對她一直是彬彬有禮;
  再者亞瑟身上一向噴了很多的香水,靠近他和接近一個女人其實沒什麼兩樣。但眼前的蘭斯洛不一樣,他渾身上下似乎蓄滿了力道,俊臉上雖然老是掛著漫不經心的笑,卻往往在下一秒已經將她制住,她不知道蘭斯洛是如何做到的,但是他的確是如此,一再地出乎她的意料,他……絕對是一個危險人物!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蘭斯洛將她眼裡的情緒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得放軟聲調,再開口已經恢復成正常的戲謔。「你昨天晚上那一爪到現在還是很痛,你真的那麼討厭我的臉?我以為所有的女人都很喜歡哩!」
  茱兒臉一紅,面對蘭斯洛的笑臉,她似乎已經不那麼害怕了。
  「我是一個演員,昨天晚上我剛好在書房排演半年後要演的『乞丐王子』。而我會做出那一切,是因為亞瑟要我試試你的膽量。」茱兒開口解釋昨晚的一切。
  「那你攻擊我又是怎麼一回事?」蘭斯洛再問。
  「演戲嘛!我一時太入戲了。」她垂下長長的睫毛不好意思地道,蘭斯洛即使懷疑其中另有隱情,卻還是慢慢鬆開手勁,摟著茱兒的腰,將她自花叢中拉起。
  「對你這麼無禮真不好意思。」蘭斯洛彎下腰將散落一地的玫瑰花逐一拾起,集合成一束後遞給了茱兒,臉上仍是那抹會讓所有女人心動的笑容。「不會。」下一秒,她又恢復成原先冷冰冰的樣子,朝他微微頷首,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準備離開。
  「等一等。」蘭斯洛再次喚住她,茱兒有些疑惑地回頭。
  「你的頭上……」蘭斯洛朝她的頭比一比,後來乾脆一步向前,從她的頭頂取下一片枯葉。他將葉片拿在手上,正要從她身邊退開峙,忽然聞到一股熟悉的香氣。
  這股淡香雖然被玫瑰花的香氣遮住了大半,但因為他站得離茱兒很近,所以才聞到,這才想起剛才她將茱兒抵在花叢一段時間,她因為緊張流了些汗,所以那股淡香才會從她身上傳了出來。
  「有什麼不對嗎?」茱兒見他神情有異,自然地開口。
  「沒事。」這股香氣明明就是……
  「早餐我想他們已經準備好了,我先走一步。」茱兒略盡一下主人的責任,就捧著先行離開。
  留在原地的蘭斯洛再次陷入沈思中,從茱兒身上傳來的這股香氣,和昨晚那股混和在鴨片煙中的香氣是一樣的,難道說,茱兒就是昨晚闖進他房間的人?
  看來不只是老公爵有秘密,就連男爵的未婚妻也有問題。他甩甩頭往屋內走去,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件事的確是越來越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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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蘭斯洛在茱兒離開後,又繞著花園跑了幾圈,跑到一名僕役出現。請他到餐廳準備用早餐,他才結束每天早上例行的運動。
  蘭斯洛回房換了一件乾淨的襯衫,在僕人的帶領下進入餐廳,老實說,當他在餐桌上見到亞瑟·安德烈男爵的時候,著實吃了一驚;他怎麼看都像是那種堅持繼續過著昔日貴族生活的奢華子弟,夜夜笙歌。與太陽為敵,怎麼會起得那麼早?
  「早安,一大早就流汗不是件讓人愉快的事。」亞瑟以一種略帶批評的語氣開口,高傲地向他點點頭道早,輕輕地啜了口香純的咖啡。
  「早。」蘭斯洛完全不以為意,拉開椅子就坐下吃咬點。他選擇的位置正好是茱兒的正對面,不過她始終低垂著頭,專注地癡著盤裡的麵包。
  「我不知道父親跟你說了些什麼,但是我根本不需要什麼人來保護我,我可是安德烈家的繼承人,誰會比本爵更有資格取回那條項鏈?再說那個什麼『魔鬼馬車』的,只不過是唬人的把戲。只要我出馬,一定將幕後的人抓出來制裁。裝神弄鬼的,無聊透頂!」
  趁著老公爵還沒有出現,亞瑟把握機會,搶先表明立場。他知道他父親不放心他一個人前往勒得海堡,更不知道從哪裡請來一個專門保護他的人;雖然他無法抗拒他父親的命令,但至少他要讓眼前的蘭斯洛瞭解誰才是老大。
  「我們安德烈本家的血統向來純正,和英國皇家在十八世紀時……」見蘭斯洛沒有提出反駁。亞瑟變本加厲,將話題轉換到了安德烈百年的家族史。
  如果可能,蘭斯洛真的想一拳將他打昏,就算是山珍海味擺在眼前,他也不想坐在這裡聽亞瑟·安德烈大談冗長無聊的家族史,他面無表情地拿起桌上的麵包和咖啡,只想快一點結束這頓令人討厭的早餐。
  「蘭斯洛﹑孩子們,早安。」當亞瑟沈悶的話題持績十分鐘之後,老公爵的出現,化解了蘭斯洛快睡著的危機。
  「您早。」蘭斯洛點點頭道早安。當亞瑟的聲音一停,他奇跡般地立列恢復了精神。「昨天晚上你們沒有機會好好介紹彼此。現在就讓我來吧!」老公爵做定後,對餐桌上所有的人開口。「這是我兒子亞瑟,還有他的未婚妻茱兒。蘭斯洛是我歐洲一個朋友的義子,他不但是神學院的資優生,還對『魔鬼馬車』的事情相當有研究。這一次他會陪著你們去高地一趟,沿途多了一個人也好作伴。」
  昨夜見面時老公爵就約略提過,這段時間內蘭斯洛真正的身份是個秘密,一來是「棋士團」的名聲過於響亮,太早說出來可能會有打草驚蛇的反效果;再者,如果知道蘭斯洛是棋士團的一員,一向自負的亞瑟更可能會產生要和蘭斯洛一較長短的心態,這樣子遭遇危險的機會也就比原來多了許多。「請多多指教。』蘭斯洛淡淡一笑。心中卻是叫苦連天。「神學院」的資優生?
  老天!他連聖經有幾個章節都搞不清楚,到時候被拆穿就糗了。
  「父親,您就是太愛操心了。」亞瑟嫌棄地看了蘭斯洛一眼:「我知道您對傳聞還是半信半疑,但……找一個神學院的學生來?遇到危險時他能怎麼辦?念聖經灑聖水嗎?」
  「我的心意已定,如果沒有他跟著你,我絕不允許你到勒得海堡去。」老公爵正色道,以嚴厲的目光逼使兒子說同他的決定。
  「好吧!如果說這是您放行的條件。反正我對於『安德魯美達之淚』是志在必得。它是屬於我們安德烈本家的傳家寶,我一定要拿回來。」亞瑟揮揮手,優雅地拿起手絹擦拭自己的嘴角,算是妥協了。
  「很好,那你們準備出發吧!」老公爵點點頭,投向蘭斯洛的眼光中充滿懇求,示意他全神照顧自己的愛子。
  「我會盡力而為。」蘭斯洛臉上仍是那抹漫不經心的笑,繼續吃著未吃完的早餐。
  「我上樓準備了。」亞瑟起身,踩著高雅的步伐替茱兒拉開椅子,極紳士地挽起她的手,緩慢地往外走去。
          ☆          ☆          ☆
  當餐桌上只剩下老公爵一個人的時候,蘭斯洛禁不住好奇地問:「這一趟旅程既然有凶險,亞瑟為什麼還要帶著自己的未婚妻同行?這樣不是很危險?」這一點他越想越不對,以亞瑟對茱兒特有的保護態度,再加上他是個極愛表現紳士風度的自戀狂,應下會帶著未婚妻到危險的地方去。
  「這我也不太清楚。」老公爵含糊帶過,神情閃過一絲狼狽,那是昨晚蘭斯洛曾見過的不安。「他們的感情好。所以他才會到哪兒那帶著茱兒。年輕人的事,我也管不了那麼多。」
  「我明白了。」蘭斯洛不再多問,心知要將一切迷團解開,唯有靠自己了。
  像是為了躲避蘭斯洛的問題,不一會兒老公爵也以有公事要處理為借口離開了餐廳。
  蘭斯洛坐在空無一人的餐廳裡,輕啜著手中的熱咖啡,雖說再過幾小時就要出發到蘇格蘭的高地,蘭斯洛卻無法怕自己的心思專注在被委託的事件上,相反地,他卻對神秘的諸兒產生了極大的好奇心。雖然他們才碰過幾次面,但每一次她的模樣卻是如此地不同,像個千面女郎。昨天那個茱兒,像一隻被激怒的小貓。發了狠似地攻擎他。稍早在花園中。她又化身為美麗清新的花中精靈,而剛才在餐桌上,她卻是一副冷冰冰的貴婦糗樣,彷彿他們從未見過面。同一個人,卻有著完全不同的三種面貌。到底哪一個才是她的真面日?
  還有她身上那股淡香,和昨晚闖入他房間女子身上的香味幾乎是相同的,她們會是同一個人嗎?她特意留下的紙條,隱藏的又是什麼樣的秘密?
  這將會是一場撲朔迷離的棋局,太多未解的秘密,太多敵友難分的人,一不小心就會全盤皆輸。接下來的每一步,他都必須更加小心謹慎才是,蘭斯洛這樣提醒著自己。
          ☆          ☆          ☆
  中午過後,一輛加長型的轎車從安德烈家駛向機場,不到半天的時間,他們已經從繁忙的倫敦飛到了蘇格蘭的愛丁堡,再換成轎車住北直上。抵達巴摩勒時已經是深夜了,自從老公爵在餐廳上正式介紹蘭斯洛是神學院的學生後,亞瑟男爵對他的評價就直線下滑,因此,打從旅途開始,亞瑟就沒有和他交談的意願,這也讓蘭斯洛鬆了一口氣。他樂得在旅程中打盹休息,睡飽了就拿起他從公爵府帶出的聖經惡補,反正他偽裝的身份是神學院的學生,多看聖經總沒錯吧!
  「喂!蘭斯洛。你該不會是老頭特地找來的什麼奇人吧?就像『大法師』裡面那個會驅魔的神父一樣,唸唸經文就可以驅魔,或是把『魔鬼馬車』定住了?」轎車行駛的途中,亞瑟忽然偏過頭,不懷好意地開口嘲弄。
  「我當然沒那麼厲害,不過我相信神會指引我正確的道路。」蘭斯洛嘴角一扯,以平靜的口吻說出自己都不信的八股句子。
  不過顯然亞瑟被他唬住了,他的藍眸忽地睜大,好像小丑在他面前剛演完了一出喜劇,或是聽了什麼年度笑話似的。嘩地一聲不顧形象地嗤笑出來,還誇張地拿起他隨身攜帶的純白手絹,在眼角沾呀沾地,身子不停地抖動著。「你……你真是有趣!或許我們這幾個月會處得很愉快。」亞瑟只手摀住胸口,艱難地用肺部僅存的空氣擠出這樣的句子。
  「很高興我能娛樂你。」Shit!真的是一個神經病,蘭斯洛心中暗罵一聲,眼角一掃,看到了坐在另一端的茱兒。一張白皙的臉孔上面無表情,整個人若有所思,正專心地陷入自己的思維之中。
  「聽說茱兒小姐是個演員?」蘭斯洛決定把握機會多探一點消息,這個笨呆男爵看起來就很好拐的樣子,蘭斯洛自然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
  「是啊!大約一年前我在倫敦的歌劇院看到她,說來巧合,女主角因為當天身體不適,所以換了茱兒上場。也因為如此,我對她一件鍾情,這種巧合不是每個人都遇得到的,你說是不是?這更證明了我們天生注定了是一對。」亞瑟得意一笑,忘不了那天見到茱兒的情景,當天她穿著一身白色的戲服,她的美貌﹑她的歌聲,還有那對夢幻般的紫羅蘭雙眸,使他對茱兒一見鍾情,之後他花了半年的時間追求她,直到最近,茱兒才點頭答應他的求婚。
  「一年前?」蘭斯洛的眼中閃著興味的光芒問道。一年前,那不就是老公爵開始收到那些奇怪信件的時間?
  「是啊!我也想把茱兒快點娶回去,但是她就是遲遲不肯點頭。不過我想在見到『安得魯美達之淚』後,她就會改變主意了。」女人嘛!不就是要一份特別一點的結婚禮物,他也是為了要讓茱兒點頭,才會堅持要取回那條世代相傳的項鏈,好讓茱兒明白,他對她是真心的。
  「再過十天,你就是我的了,親愛的茱兒。」想到再過不久就可以將美人擁入懷中,亞瑟開心地拾起茱兒的手,在她滑嫩的手背上印下一吻。
  「呃?!」不知神遊何方的茱兒,被亞瑟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輕叫出聲,彷彿受到不小的驚嚇。
  「茱兒,親愛的,我嚇到你了,真對不起。」亞瑟又是心疼﹑又是憐惜地道歉,表現出十足的紳士風度。
  茱兒淡淡一笑,不著痕跡地抽回自己的手,抬眼時,看到蘭斯洛若有所思的眼光,芙兒的臉上出現一絲懊惱的神情。但也僅是一剎那而已,她隨即將目光收回,不再看蘭斯洛一眼。載著三人的豪華轎車繼續往前駛去,車內再也沒人開口說過一句話。就在這股沈默之中,一行人來到了勒得海堡。
          ☆          ☆          ☆
  勒得海堡位於空曠的樹林中,在夜色中更顯得陰森嚇人,斑駁石塊砌成的外牆上爬滿了樹籐雜草,無人整頓的庭園雜草叢生;城堡外的樹林還不時傳出夜梟的啼叫聲,這棟古堡有著讓人望而卻步的森冷。
  「蘭斯洛……或許我們真的需要你的聖水也說不定。」下了轎車,冷風一吹,立即將亞瑟的驕傲自負全吹跑了,這種地方他怎麼待得下去?何況還是一個月?
  「沒事的。」蘭斯洛提起手邊的隨身行李,率先往前走去,亞瑟連忙跟在他身後;而走在最後面的茱兒,反倒是一點害怕的表情都沒有。
  勒得海堡原本在一年而已經轉售給英國的某大財團,但是因為「魔鬼馬車」一事,傷及前來參觀的旅客,不但要賠償身心受到驚嚇的客人,又要花費時間調查「魔鬼馬車」的真相,該財團也騰不出多餘的精力再來整理城堡,古堡荒廢了將近一年的時間後,也難怪看起來像是名副其實的鬼城。
  「我們不如返回鎮上找間旅店,明天再僱用幾個清理房子的幫手。」蘭斯洛邊說邊推開大門。古堡外表看起來已經很糟了,內部更是積滿了厚重的灰塵。他只看了一眼,就決定找別的地方住,就算他們肯委屈睡睡袋,也會因為吸入過多的灰塵窒息而死。
  「這個方法好,我同意,我們還是離開吧!」這是亞瑟聽過最明智的提議,他急急忙忙地轉身住車上走去,就怕裡面的灰塵會弄髒自己。
  「你打算留在這裡?」見茱兒仍然站著不動,蘭斯洛半是好奇﹑半是疑惑,雖然夜色很黑,但他似乎見到了她紫眸中有著一閃而逝的悲傷。
  「還是你有異於常人的冒險精神?如果你要住下,我倒是願意捨命陪佳人。」
  蘭斯洛臉上漾著淡淡的笑,眼睛不放過她的任何一絲表情。
  他在挑釁,也在試探,眼前的茱兒身上有太多的秘密,或許她真的是在一年前巧遇亞瑟,在亞瑟的追求下成為他的未婚妻的,但他直覺地認為事情沒有這麼單純,這一連串的謎,似乎都有一條巧妙的絲線連到茱兒的身上。
  「我不管你是誰。」蘭斯洛的話讓茱兒臉色一沈,紫眸閃過一絲怒意,「這是安德烈家的事,不是外人該介入的,如果你愛惜自己的生命,最好早點離開。」
  茱兒轉身,從蘭斯洛的身邊走過,一陣強風吹散了她的發,也將她身上那抹淡淡的香氣吹向蘭斯洛,他記憶中的那股幽香再度襲向他。
  「你說得對,但是我這個人就是喜歡來自美女的挑戰。」蘭斯洛揚起一抹自信的笑容。「耐性,一向是我的美德之一。」
  「隨便你。」茱兒被他輕佻的說話態度激怒了,冷哼一聲,快步地走向車子。
  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她以前一定是神經錯亂了,才會誤以為他是什麼深不可測的厲害傢伙;既然他如此不領情,她也不願再多費心了。
  就在三個人重新坐上車準備離開峙,蘭斯洛拾眼看了勒得海堡一眼,忽然發現二樓的窗邊有一道人影閃過,雖然那人移動地很快,但是蘭斯洛還是看見了。
  有人知道他們要來,而且已經在監視他們了。
  「我有預感,我會喜歡上這個假期。」蘭斯洛對亞瑟和茱兒露齒一笑,前者露出困惑的表情,後者則是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直接轉頭看向窗外。
  看樣子,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          ☆          ☆
  夏季還沒有真正地開怡,高地的旅遊季節也還沒展開,在鎮上的旅館不難找到房間。他們將車子停在最近的一家旅館,眾人坐了近半天的飛機和車子,也覺得很疲憊,各自拿了鑰匙回房間休息。
  「茱兒小姐,晚安。」蘭斯洛故意走在最後面,在茱兒要進房間的時候輕拍了一下她的肩頭,順勢將一顆藥丸般大小的竊聽器黏在她的門縫間。
  「晚安。」她擠出一抹難看至極的徽笑,「砰」地一聲將門大力甩上。
  蘭斯洛聳聳肩。反正他也不期望茱兒會給自己什麼好臉色。他轉回隔壁的房間,準備梳洗一番上床睡覺,明天起可有得他忙了。
  正當蘭斯洛沐浴完畢,一身清爽準備上床時,監聽著茱兒房間的竊聽器忽然傳來了開門的聲音。蘭斯洛低咒一聲,蹙緊眉頭,她非得在這個時候出門不可嗎?他認命地換上一身黑,打算跟在茱兒後面,看她要去哪裡。
  蘭斯洛將房內的燈都熄滅了,今晚他們的房間都安排在二樓。他悄悄地將窗戶拉開。目測一下與地面的距離,身手俐落地爬了下去,隨即藏身在靠近旅館出口的暗處,等著即將出現的茱兒。
  下一會兒,茱兒穿著暗色風衣出現在旅館門口,她將一頭棕色的頭髮都包在頭巾裡,整個人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她小心地住周圍望了望,跟著住前走,蘭斯洛正要舉步跟上時,發現她正住停在不遠處的黑色轎車走去。茱兒上車後,車子便迅速地消失在夜色中。
  「該死!」蘭斯洛咒罵出聲,他原本只是覺得茱兒很神秘。卻沒想到她竟然有接應的人手,現在的他什麼都沒有準備,貿然跟上去也是於事無補。
  沒由來的,蘭斯洛心中無端地泛起一絲失落感。就算他已經假設茉兒的神秘行蹤和這一切事件多少有些關連,但是當他發現茱兒有可能事這一切事件的幕後主使者時,他心中卻沒有一丁點兒「發現線索」的喜悅。
  難道是因為茱兒長得像畫像中那名紫眸美女?還是因為她的眼中始終看出不任何心機﹑歹意?又或許他潛意識裡根本不願意相信所有的一切全是茱兒在操縱的?
  「該死!」蘭斯洛扒一扒頭髮,顯得更加心煩意亂了。對女人容易心軟一直就是他的弱點,他這一次可不能在犯錯了。再說他這次可是代表了整個棋士團,要是連這種任務都失敗,那真的就糗大了。
  倘若茱兒真的是在幕後操縱一切的人,他從明天起就必須開始調查有關茱兒的一切數據,不能再遲疑了。
  蘭斯洛重新回到房間,躺在床上準備休息。一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的,卻是那雙神秘﹑隱藏著許多秘密的紫色眼眸……
          ☆          ☆          ☆
  隔天一甲,蘭斯洛還是一早起床,就在附近的樹林跑了幾圈。運動了好一會兒準備回旅館時,才走到旅館的前廳,就遇到了剛下樓的茱兒,昨晚大約三點的時候,他聽見隔壁傳來的聲響,知道是茱兒回來的聲音,而現在才早晨七點,她卻已經神活氣爽地走下樓來,一身乳白色的洋裝將她整個人襯得更有女人味,白皙的臉上一點也沒有睡眠不足的痕跡。
  「我的臉上多出了一對眼睛嗎?」茱兒紫眸一瞪,話氣不是很溫和。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不喜歡蘭斯洛若有所思的眼睛。
  「很特別的招呼方式,雖然我個人比較偏好『早安』這種通俗用話,但還是勉強可以接受。」蘭斯洛擠眉弄眼,要是茱兒知道她莫名的敵意,反而會引起他喜歡捉弄人的反效果,不知道會不會改變她的態度?
  「無聊!」她冷哼一聲,穿過蘭斯洛就要離去。
  看樣子她是不會改變態度了,蘭斯洛聳聳肩,決定從現在起要跟牢她。他必須在今天把握機會,將追縱器放到她的身上,那以後要掌握茱兒的行動就方便多了。
  見茱兒往他剛才晨跑的樹林走去,蘭斯洛也跟在後頭。一直到了樹林較隱密之處,他才放重腳步,刻意讓茱兒察覺他在跟蹤她。
  蘭斯洛很沒技巧地跟在茱兒三步之外的距離,心中默數著一﹑二﹑三……果然數不到十,前方的紫眸女子火辣辣地回頭,開口怒斥道:「你跟著我幹什麼?」
  她像一隻隨時要撲上咬人的貓。事實上蘭斯洛相信她真的會咬人,他退開一步,還是露出那一口潔白的牙齒。「我的責任是要保護你和男爵,而男爵昨天特地交代過我要好好保護你。這個地方你人生地不熟,而且又有什麼『魔鬼馬車』的,你還是不要亂跑。」
  「就算真的『魔鬼馬車』出現了,你又能做什麼?我才不相信你是什麼神學院的學生。」茱兒轉過身,雙眼直瞪著他看,神學院的學生她又不是沒見過,每一個都中規中矩的,沒一個會像他這樣成天漫不經心地傻笑。
  「彼此彼此。我也不相信你真的是什麼歌劇演員啊!茱兒……」蘭斯洛好整以暇地靠著身後的樹木,嘴角微揚,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開口道。
  「你調查我?」茱兒臉色一白,卻不甘示弱,不可能的,就算蘭斯洛再怎麼神通廣大,他也不可能知道她是誰……那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已經在懷疑她了嗎?
  「我不得不懷疑哩!」蘭斯洛笑著向前,在距離她面前一步的地方停住,微瞇著眼看她。
  在陽光下茱兒看起來真的好美!金色的陽光在她的發上穿梭,形成一道又一道的光點,精緻白皙的肌膚在陽光下近乎是透明的。她有點緊張地咬著淡粉色的下唇,貼身的乳白洋裝完美地烘托出她柔軟的曲線,隨著她的呼吸極有韻律地起伏著,看起來誘人極了,如果今天兩人是相逢在另一種情況下,他也會像亞瑟一樣被她迷昏了頭。「一般的歌劇演員最愛護的不都是她們的嗓子嗎?」察覺到自己的凝視能讓她侷促下安,蘭斯洛嘴角漾出一抹得意的笑,將手邊隱藏的追蹤器悄悄放進她的口袋,才緩緩笑道:「你似乎總是對我大呼小叫﹑充滿敵意,要我怎麼相信你是一個盡責的好演員?」蘭斯洛話帶雙關,點出她莫名的敵意。
  「我不會再提醒你了。」茱兒垂下眼,再抬頭,雙眸中已經恢復成淡漠的神色。
  「既然你執意要和安德烈家扯上關係,那麼請便,我不會再多說什麼了。」
  「等等!」茱兒的話讓蘭斯洛有片刻的迷惑,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向前幾步將茱兒擋在路旁。
  「我想他們已經在等我們吃早餐了。」茱兒並不看向他,暗示要他讓開。
  「為什麼急著趕我走?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要我離開,為什麼?」蘭斯洛豁然開朗。她的陰晴不定﹑莫名的敵意和夜半的警告,全都是希望他退出調查「魔鬼馬車」這件事,現在他全明白了……但是,為什麼?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茱兒低哼一聲,偏過頭去不看他。不明白老公爵到底是從哪裡找來的人,她的陰陽怪氣趕不走他,晚上扮成畫像中的人也嚇不走他,這種人不是太遲鈍就是太笨了。
  雖然茱兒一句話都沒有說,也沒有承認什麼。但蘭斯洛就是知道她的意思,暫且不去想她要他離開的理由是什麼,但他可以確定的是,自己對這個名叫茱兒的女子是越來越好奇了。他真的想揪開茱兒層層神秘的面紗,看看她到底藏了些什麼秘密,這不是一項簡單的工作,但她的神秘和美麗,的確勾引著他賭上一把。「我們該回去了,否則你那個親愛的亞瑟又要擔心你被『魔鬼馬車』綁走了。」
  蘭斯洛忽然換成輕鬆的口吻,邀她一起回旅館用早餐。
  「知道了。」茱兒冷哼一聲,沒見過比他更奇怪的人了。
  「我們用跑的!」蘭斯洛忽然開口,不等茱兒回答,拉著她的手就住前衝。
  「喂,你幹什麼?快放手!」茱兒驚呼,卻被蘭斯洛拉著向前跑。為了不讓手被他的鐵臂扯斷,她只好提起裙擺跟著跑了起來。
  雖然只是一段很短的距離,但蘭斯洛腳長﹑步伐大,嬌小的茱兒要跟上他是有些困難,在快到旅館的峙候,蘭斯洛才放緩了腳步,回頭衝著茱兒一笑。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她氣喘吁吁,臉頰上新添了淡淡暈紅,一張俏臉紅通通的,看起來好像一顆紅蘋果。
  「這樣你看起來健康多了。」見效果達到了,蘭斯洛鬆開手。在她錯愕不已的同時,伸手撥開她頰邊汗濕的發,之後便轉身住旅館內走去。
  「你……」茱兒只能瞪著他的背,始終說不出罵人的話,她是真的詞窮了,面對他那讓人摸不透的行為,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麼應付才好。
          ☆          ☆          ☆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來到旅館附設的餐廳,只見亞瑟已經早一步坐在位置上,頗有閒情逸致地看著早報,啜飲著手邊的咖啡。
  「早安。」蘭斯洛拉開椅子,在亞瑟的對面坐下。
  「嗯,」亞瑟隨便點點頭,但在抬頭看到茱兒時,臉上瞬間綻放出狂喜之情。
  連忙起身笑瞇瞇地道:「茱兒,你也來了,睡得好嗎?我想你昨晚坐了一天車子一定累壞了,正想今天讓你多睡一會兒呢!」
  「我睡得很好。」茱兒淡淡一笑,也坐了下來。
  「茱兒,親愛的,你的臉怎麼那麼紅?生病了嗎?」亞瑟慇勤地遞給茱兒一杯咖啡,這才發現她一向白皙透明的臉頰竟然紅通通的,該不會是生病了吧?
  「沒事,我剛才去樹林那裡散步了一會兒,只是有點熱。」茱兒不以為意地笑笑,趁著亞瑟不注意的時候,瞪了蘭斯洛這個始作俑者一眼。
  蘭斯洛回以無辜的一笑,安安靜靜地開始用他的早餐。
  「等一會兒我會到鎮上的警局一趟,要他們派一些人和我們一起住到古堡內,只要打理個一兩天我們就可以住進去了,你就留在這兒陪茱兒好了。」為了表示他一個人就可以將整件事處理得很完美,亞瑟開始說明他今天要做的工作行程,將一切事都攬在自己的身上,故意要顯出蘭斯洛可有可無的不重要性。
  「那也好,反止我睡得不夠飽,多休息一下也不錯。」蘭斯洛邊咬著麵包﹑邊點頭,根本也不在乎他有沒有事情做。
  蘭斯洛的反應讓亞瑟一愣,就連坐在身邊的茱兒也多看了他一眼,蘭斯洛見戲演得還不夠逼真,喝了一口咖啡繼續道:「對了,到了鎮上回來的時候,幫我到當地的教堂帶一本聖經回來,就當是我回神學院時給院長的紀念品。」
  「那有什麼問題!」亞瑟的鼻子抬得更高了,什麼嘛!當初在書房試了他,覺得他身手不錯,還真的以為是父親從哪裡請來的保鑣,沒想到他只不過是一名神學院的學生。難不成他真以為靠一本聖經就可以解決「魔鬼馬車」一事?
  「茱兒,我走了,我們晚上見。」亞瑟彎身在茱兒額頭上印下一吻,趾高氣揚地離開了餐廳。他是安德烈家的正統繼承人,也唯有像他這種有能力﹑有膽識的人可以解決安得烈家的麻煩,至於那個未來的小神父,就讓他當茱兒的伴護吧!
  「你真的是神學院的學生?」茱兒再次被他弄糊塗了。
  「你說呢?」蘭斯洛不答反問,眼裡藏著笑意。
  「無聊。」她早該知道這個男人的惡劣是天生的。
  「我們這一整天的確會很無聊,該做些什麼好呢?」離下一次月圓還有十多天,時間還多得是,眼前他只要緊緊盯著茱兒的行蹤就可以了。既然亞瑟給了他一個正大光明的件護身份,不好好利用那才是傻瓜。「我回房去了。」茱兒不想將時間浪費在他身上,起身準備上樓。
  蘭斯洛亦跟著起身,保持著三步的距離,茱兒回頭,捏了捏眉心,覺得久未造訪的頭痛又要出現了。
  「我不需要伴護。」什麼年代了,她才不需要一個跟前跟後的保母。
  「我也正好要上樓,不用介意我,把我當成是隱形人就可以了。」蘭斯洛以再認真不過的表情建議道。
  茱兒聞言轉身,深吸了一口氣,壓下想尖叫的衝動,以嘲弄的眼光上下打量著蘭斯洛,從他上揚的眉﹑含笑的眼﹑一向到他微揚的嘴角,還有那一身結實的肌肉﹑看似蓄滿力量的男性身軀……她都看不順眼。
  「你不要跟著我,我對你的感覺就好像身邊帶著一棵會活動的聖誕樹一樣,你懂不懂?」聖誕樹好看歸好看,危機來時卻只是一個裝飾品,一點幫助也沒有。
  「這是我聽過最迂迴的讚美方式,謝謝。」蘭斯洛故意忽略她話中的諷刺,聖誕樹?這倒是個新鮮的名詞。
  她真的無話可說了,茱兒忿怒地轉身就走,蘭斯洛笑瞇瞇地看著她拾階而上;
  反正她身上有追蹤器,走得再遠他也追得到,現在就讓她一個人清靜清靜吧!
  蘭斯洛重新坐了下來,招手喚來服務生,為自己再換上一壺熱茶,今天是任務正式開始的第三天,他有信心,再過不了多久就可以完成任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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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1 13:56:3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茱兒一直到了下午一點多才出現在樓下的大廳,因為追蹤器加上門板上的竊聽器,蘭斯洛知道她中午叫了餐點進房間,擺明了就是不想下來和他一起用餐。
  「我想你是不會放棄了,那就跟著來吧!」茱兒下了樓,看到坐在大廳沙發上的蘭斯洛,她看了他一眼,有點無奈地開口。
  「這裡我們都不熟,有個伴也是好的,你打算上哪去?」蘭斯洛起身,見茱兒換了一套淺綠色的襯衫和牛仔褲,輕鬆簡單,對她來說倒是很新奇的裝扮。
  「我也不知道,只是不想待在房裡。」她無所謂地開口,將鑰匙遞給了櫃台,以眼神示意蘭斯洛和她一起走。
  蘭斯洛不清楚茱兒想到哪裡去,於是走在她的身後靜觀其變。
  茱兒不往人多的地方走,出了旅館,她朝著早晨散步的路徑往樹林的方向前去。
  這個樹林因為與他們居住的旅館相鄰,為了吸引旅客的注意力,當地人和旅館經營者不但將整片樹林打理的很乾淨,還種了不少花花草草,煞是美麗。
  潮濕的泥土和青草散發出清香的氣息,路邊的花朵沁著迷人的淡香,雖然還只是五月,但高地已經褪去了枯黃的顏色,漫步在林間,蘭斯洛在心情上已經無形地放鬆了許多。
  「聽老公爵說,你對『魔鬼馬車』之事瞭解不少?」走了一會兒,茱兒選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這些專門為旅客準備的銅椅都打理得十分乾淨。
  「是有些研究。」蘭斯洛也不算撒謊,事實上他來這裡就是為了要調查「魔鬼馬車」。所謂的瞭解也就是他手邊有翩翩準備的數據和照片而已。
  「你知道『魔鬼馬車』為什麼會出現嗎?」茱兒抬起頭,出神地望著天空,喃喃自語。「我曾經看過一本書,它上面記載著傳說中的『魔鬼馬車』,那是一輛載著無法升天的亡靈不停旅行的馬車。因為那些亡靈心中有牽掛﹑有放不下的心願,所以他們會乘著馬車,漫無目的地一直旅行,一直﹑一直旅行下去……」
  蘭斯洛不語,只能被動地望著她那雙略帶憂傷的眼眸。他發現在茱兒發怒的時候,她的紫眸會發出讓人心跳的光芒;而現在,她的紫眸卻像是失去光芒的寶石,空洞地令人心生不忍。
  「沒有讓他們停止的方法嗎?」蘭斯洛不由自主地被茱兒所說的話吸引,一直以為自己已經見識過茱兒所有的面貌;她的不友善和冷嘲熱諷雖然不好應付,但卻不會讓他束手無策。而此刻茱兒落寞的神情,卻輕易地將他的防衛全擊垮了,他只知道,他不想再見到她憂傷的模樣……
  茱兒緩緩轉過頭,平靜地回視他的目光。她看著蘭斯洛,非常仔細地在看他,那是一種會看透人心的凝視,像是要望進他靈魂的最深處。蘭斯洛同樣地也在等著茱兒做出響應,他看到她微啟的紅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茱兒,相信我,我……」蘭斯洛再也忍不住地想開口表示誠意,就在這個時候,他背後的汗毛立起,基起多年來的警覺性,他知道危險就在身後……
  蘭斯洛直覺地向前一撲,將茱兒攬進懷中的同時,也向旁邊滾去,在千鈞一髮之際,「咻」地一聲,滅音手槍的聲音響起,一顆子彈從他的肩膀擦過。再晚個一秒,他的肩頭就會被子彈射出一個大洞。
  「不要出聲!」蘭斯洛將茱兒護在身後,藏身於樹叢後面,戒備地看著前面,避免兩人再次成為目標。
  直到周邊的蟲鳴烏叫都恢復正常,蘭斯洛這才確定敵人已經不見了。看來對方並沒有要他的命,剛才那一槍八成是示警的成分居多,否則不會這麼輕易就離去,到底是誰?是針對他。還是與他一起的茱兒?
  「你沒事吧?」危機解除,蘭斯洛回頭看向茱兒,很自然地將她拉起來。
  「謝謝。」茱兒的臉色蒼白,接過蘭斯洛的手站直身子,這才發現自己的雙腿還在發抖,幾乎無法站立。
  「我打過一陣子的橄欖球。」蘭斯洛忽然笑了,跟著開口。「剛才我一急,就把你當成是球,抱了就跑,太粗魯了,真不好意思。」
  他現在才看到茱兒的手腳都受了點擦傷,頭髮﹑衣服上也黏了不少草皮樹葉,模樣看起來有些狼狽。為了讓茱兒忘記方纔的驚嚇,蘭斯洛以輕鬆的口氣說笑,想使她放鬆。
  「你的肩膀受傷了!」茱兒忽然發現蘭斯洛肩膀的襯衫被穿破了一個洞,從中間滲出了血絲,莫非剛才他被擊中了?
  「只是擦傷,沒什麼大礙,」茱兒的臉色在看到他的傷口後顯得更加慘白,紫眸中流露的憂慮看起來不像是假裝的,蘭斯洛急忙安慰她。
  「先用這個摀住傷口,我們回旅館去吧!」茱兒從口袋中取出一條手絹,小心翼翼地蓋住蘭斯洛肩上的傷口,以免感染細菌。「謝謝你。」他能感到茱兒的手在微微顫抖;她一靠近,蘭斯洛又聞到她身上那一股淡淡的香氣。
  蘭斯洛伸出右手覆上左肩的傷口,不經意地碰到了茱兒要縮回的手;她的指尖不但微微發顫,而且還很冰冷,蘭斯洛不由自主垃握住她冰冷的手道:「我真的沒事,這只是一點擦傷,你不必替我擔心。」
  他的話讓茱兒渾身一震,紫眸閃過一絲痛楚。「你問過我,要如何讓『魔鬼馬車』上的亡靈停止,是不是?」她退了幾步,喃喃地開口道。「血,唯有不停地流血,才會終止這一切。你不是安德烈家的人,這不是你應該承受的。」
  「茱兒,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蘭斯洛不肯放開茱兒冰冷的手,執意要問出一個讓他滿意的答案……剛才的敵人和魔鬼馬車,會和安德烈家族有關係嗎?
  「我不想再有人受到傷害了……我不想再看到任何死亡了……」剛才的槍聲就發生在她的身邊,如果蘭斯洛的運氣不好,躲得不夠快,此刻在她身邊的,就會是一具冰冷的屍體。想到那一幕,茱兒禁不住又打了一個冷顫。
  「茱兒!」她不對勁,真的很不對勁!蘭斯洛感覺得出茱兒在承受一股很沉重的壓力。他不知道是什麼,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除,但出於直覺地,他手一伸,就將茱兒緊緊地攬入懷中。
  「茱兒,我沒有事。剛才那一槍只是讓我的肩膀受到擦傷而已,我沒事的。」
  他將茱兒的手平放上他的胸口,讓她感受他的心跳,「你瞧,我的心還在胸膛裡跳動著,我還活著,一點事也沒有。」
  茱兒遲疑地﹑緩慢地將手平貼在他胸口,果然慢慢地感受到他的心跳,一波接著一波,平靜穩健的心跳聲,奇異地撫平了她慌亂無助的心。
  蘭斯洛握著她的手,感應到茱兒逐漸放鬆,她的呼吸不再急促,身子不在發抖,溫順美好地靠在他的懷中。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他不願意打破的溫柔,他甚至捨不得放開她柔軟的小手。在這個樹林裡,兩個人像是被某種魔咒定住了一般,誰也不想移動。「我們到那裡走走。」打破這魔咒的,是遠遠走來的一對老夫婦。他們看見蘭斯洛和茱兒,以為他們是跑來談情說愛的小情侶,對眼前的俊男美女友善地笑了笑,為打斷他們甜蜜的時刻而感到不好意思。
  「我們該回去了。」茱兒這才想到自己的手竟然被蘭斯洛一直握住,她俏臉一紅,急忙地縮回自己的手。
  「好,你這一身衣服最好也趕緊換下來,否則亞瑟會像一隻母雞一樣咕咕咕地念個不停。」爾斯洛總算想起了有這麼一號人物,回想起他的大叫和歇斯底里,蘭斯洛蹙起了眉頭。
  茱兒點點頭,兩人不再言語,一前一後地離開了樹林,方才發生的事,還有兩人之間短暫的迷情和困惑,都像雨後的彩虹般,一下子消失了無蹤。
          ☆          ☆          ☆
  回到了旅館,蘭斯洛將茱兒送回房間,自己便立即回房,想用計算機查一下數據,剛進房,他就察覺出自己的房間有被人動過的跡象,蘭斯洛不動聲色,將手腕上的手錶取下,開啟了一個按鈕,將整個房子掃過一遍,在確定沒有被人安裝任何電子儀器,他才安心地走到書桌的計算機前面。
  「讓我看看,到底是誰在幕後搞鬼。」蘭斯洛眉心一緊,將計算機打開,輸入了一串長達十位數的密碼;再按下手錶的另一個按鈕,從中彈出一個精密的芯片,蘭斯洛將它拿出放進計算機內,這才完成了和棋士團的主計算機聯機的工作。
  這樣子的設計不但安全,而且隱密性高,也因為有這套極為安全的計算機,他們在出任務的時候,都不用擔心身份會走漏或是數據流失,就如同剛才有人侵入他的房間,但在沒有芯片和密碼的情況下,對他還是一無所知。
  「Queen:我親愛的騎士,你需要什麼幫助?」計算機屏幕上出現了昔翩翩的問候,蘭斯洛呆了一下,這個女人不是被老公押回日本了嗎?
  「Knight:我需要十三年前勒得海堡發生火災前後的數據,當時火場的生還者是誰?另外還有安德烈家的『安德魯美達之淚』的所有數據。」蘭斯洛俐落地將要查的數據全都打進計算機。
  「Queen:親愛的,沒問題,現在情況怎麼樣?有沒有看到那一輛『魔鬼馬車』?」昔翩翩最感興趣的,始終是那輛她無緣見到的神秘馬車。「Knight:這不是一個孕婦該關心的問題。」蘭斯洛對著計算機皺眉,這女人不問他好不好也就算了,最關心的居然還是那輛見鬼的馬車?
  「Queen:嘖!聽你的語氣就知道事情沒有什麼進展,不要害羞,如果需要我的支持就開口吧!」
  「Knight:NO!」蘭斯洛一秒都沒猶豫就拒絕了,潛意識地覺得昔翩翩一來,事情只會更糟。
  「Queen:你真是無情……」彼端的皇后也知道會是這個答案,便不再堅持,和蘭斯洛隔著計算機開始聊一些棋士團其它人的近況,聊了約莫半個小時,她允諾會盡快為蘭斯洛查明真相,兩個人這才結束了計算機會談。
  蘭斯洛關機,將芯片取出放回手錶內,這才到浴室換掉身上已經磨損的襯衫,他肩膀的傷只是皮肉傷,他向服務生要了一些藥水和紗布,三兩下就將傷口包好,重新躺在床上,閉眼思索目前的狀況。
  不可否認地,蘭斯洛知道自己已經陷入某種看不到的盲點中,這件事越深入,他越覺得沒有想像中那麼單純,如果茱兒是「魔鬼馬車」的幕後主使人。她為什麼要這麼做?照理說她已經是未來的男爵夫人,日後也會繼承安德烈家,沒有道理會弄出「魔鬼馬車」這件事。還有,老公爵對她的態度也很奇怪,幾次用餐下來,他發現老公爵幾乎不曾和茱兒交談過,就連視線的交集也沒有過,這一點非常地不尋常。
  「要讓亡靈停止的方法,唯有不停地流血……」蘭斯洛喃喃念著茱兒曾說過的話。她這段話說得好奇怪,似乎意有所指,還有之前她也說過一些關於馬車上的亡靈之事。馬車上乘載著一些無法升天的亡靈……漫無目的地旅行……唯有不停地流血……復仇?
  想到這裡,蘭斯洛睜開眼睛,腦海中忽然出現了一絲靈光,他跳了起來,表情興奮不已!他怎麼會沒想到呢?那一夜茱兒扮成畫像中的女子,為什麼可以那麼神似,他先前以為那是因為茱兒是演員,精通化妝的技巧,也一直以為那是化妝的效果,可是現在仔細一想,茱兒和畫橡中的麗絲,五官和輪廓都像,還有那一雙紫色的眼眸,如果不是因為茱兒的化妝技巧高明,那唯一的解釋就是……她們之間一定有血緣關係……
  「如果她真的是麗絲的女兒,就是那一場大火中唯一的生還者……」蘭斯洛在原地踏步沈思。這樣子一來,一切混亂無章的點,也就可以慢慢連成一條線;這也可以解釋老公爵對茱兒的奇怪態度。他一定察覺出茱兒和麗絲的相像之處。但,為什麼他還肯讓亞瑟娶茱兒?如果茱兒真是麗絲的女兒,她和亞瑟就是有血緣關係的表兄妹……
  這其中,還有什麼秘密嗎?蘭斯洛不想再處於挨打的地垃,這件事,他必須盡快弄明白,茱兒是友還是敵,他現在就要弄清楚!
          ☆          ☆          ☆
  蘭斯洛來到隔壁的房間,敲了敲房門卻沒有反應。他想到剛才在樹林遇襲的事件,心中一念,就取出隨身攜帶的瑞士小刀,輕易地將房門弄開。
  「茱兒!你沒事吧?」一進門,蘭斯洛就焦急地喚著她的名字。
  房間內空無一人,不過浴室內傳出了水聲。過了一會兒,茱兒穿著浴袍從裡面走出,兩個人同時一愣,嚇了一跳。
  「茱兒?」從浴室走出的女子真的是茱兒嗎?她和畫中的麗絲幾乎可說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同樣的紫眸,小巧的鼻頭,還有兩瓣鮮花般的嘴唇……唯一不同的,就是眼前的茱兒頂著一頭微鬈的黑色短髮。
  在震驚的同時,蘭斯洛的眼也掃到了茱兒化妝台上的東西,或許可稱為是她變裝的工具……有咖啡色的假髮,用來將鼻子蟄高的套子……看來她就是用這些東西將自己化妝成另外一個人的。
  「你怎麼可以隨便闖進我的房間?」茱兒強自鎮定。既然真面目已經提前洩漏,那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你……到底是誰?」茱兒的模樣已經給了他想要的答案,但是他還是想聽她親口說出來。
  「我是誰,或是我為什麼這麼做,都與你無關。」她冷哼。
  「我只是好奇你要是再進去洗個澡,不曉得會不會變成埃及艷後?」蘭斯洛半取笑﹑半讚歎道。他對她化妝的技巧佩服不已,一般人都是想將自己妝點得更美麗,從沒見過有人化妝是為了掩飾自己美麗的容貌……她現在的模樣反而更加亮麗逼人。「這是我的興趣,你管不著,你來找我有什麼事?」茱兒不悅地開口。照蘭斯洛在見到她的真面目後,似乎是驚艷多於驚訝,也許他什麼也不知道,茱兒自我安慰地想。
  「沒什麼特別的,只是想找你下去喝茶。」他淡淡一笑,也不打算拆穿她的身份,至少現在還不是攤牌的時候。
  「看來你比我還像英國人。」茱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覺得蘭斯洛斯乎很能融入這裡的生活,有事沒事就看他坐著喝茶,一副閒暇沒事的模樣。
  「我有這個榮幸嗎?」蘭斯洛彎下腰,擺出標準的邀請姿勢。
  「你沒有!」茱兒抬起下巴,手指著外面,再次冷聲道:「下次就算你要邀請我,也不要不請自入,我討厭失禮的人。」
  蘭斯洛也知道茱兒賞臉的機會是微乎其微,但這只是他退場的借口。再說他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也該離開了。
  「看在我們今早共患難的遭遇上,我要告訴你一件事。」蘭斯洛的腳已經踏出了門,卻又回頭補上一句。
  「什麼?」茱兒向前一步,好奇地開口。
  「你這個樣子好看很多!」蘭斯洛又露出他誠懇的招牌微笑。
  「出去!」砰一聲關上的房門是茱兒的響應。
  蘭斯洛輕笑出聲,她真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女人。
          ☆          ☆          ☆
  一直到了傍晚,蘭斯洛才再見到茱兒;因為亞瑟回來了,要他們下去一起用晚餐。蘭斯洛在樓梯上遇到茱兒,她又帶上那頂褐色假髮,鼻子也重新墊高,紫色的眼睛閃著亮光,一副他能拿她怎樣的挑釁表情。
  「茱兒,親愛的,你今天過得好不好?」在餐廳,亞瑟彬彬有禮地迎上,為她拉開椅子,慇勤地服侍她坐下。
  「勒得海堡的事處理得怎麼樣了?」用餐期間,茱兒不經意地問起進度。
  「沒問題,再給我一兩天,我們就可以住進去了。」亞瑟得意地笑。
  這都要歸功於他精明的領導能力,還有雄厚的財力。只要他一聲令下,警察連同鎮民,都願意撥出人手來幫他整頓勒得海堡。
  「鎮上的人有沒有提到『魔鬼馬車』?」蘭斯洛也提出問題,純樸的鄉民對於傳說一事都相當敏感,為什麼會這麼乾脆地幫忙?
  「這你就不瞭解了,我們安德烈家在這裡是貴族,他們有多少年沒見到真正的貴族了?當然樂於聽本爵的調動。」亞瑟哈哈一笑,隱藏大部份的實情。
  以前這個鎮上的觀光客絡繹不絕,為鎮上帶來了許多商機,但因為「魔鬼馬車」一事讓旅客都望而卻步,連帶使得鎮上的經濟也受到了影響。現在亞瑟來到這個地方,聲明是來解決「魔鬼馬車」一事,加上給的酬金又大方,鎮民自然肯幫忙,誰也不會和錢過不去的。
  「原來如此。」蘭斯洛此時才後悔自己一時的口快,問出了可以讓亞瑟長篇大論的問題,一頓晚餐,就在亞瑟無聊的家族史中度過。
  隔天,蘭斯洛仍然待在旅館陪著茱兒,不過今天她推說身體不舒服,一整天足不出戶,連帶使得蘭斯洛也只好將時間耗在旅館裡。於是他插上計算機和遠在摩納哥的昔翩翩通訊,皇后雖然有孕在身,卻也以此為借口不肯回日本,羽賀龍治對她莫可奈何,只好也住了下來。
  通訊的結果,昔翩翩告訴他所有的數據再過一天就會有眉目,便他耐心等待,並且神神秘秘地說她查到了一些有趣的事。蘭斯洛幾次追問,她都不肯吐露口風,對於皇后的鬼靈精怪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只有在無奈中下線。
  第三天的傍晚,亞瑟派了車子來接他和茱兒去古堡。經過兩個日夜來的辛勤整理,他們終於可以住進勒得海堡。
  重新踏入古堡的感覺和上一回截然不同,牆外的雜草青苔都已經除去,花園也修整過了,古堡內的塵埃蜘蛛網全都消失了,煥然一新的古堡重新呈現在眾人眼前。上等的石灰天花板,美麗的雕花木窗,珍貴骨董等等,再次展現出原有的美麗。
  「歡迎光臨勒得海堡。」亞瑟站在樓梯的最頂端,踩在酒紅色的地毯上像個得意洋洋的國王,笑得好不得意。
  看這狀況,安德烈家的確砸下了心血在翻修這棟古堡。蘭斯洛在參觀的同時,只在幾處發現了淡淡的火燒痕跡,其它的地方根本看不出被火肆虐過的跡象。
  「今晚我們要好好慶祝一番!」亞瑟大聲宣佈,勒得海堡在不到一個星期已經恢復了它應有的光彩,他相信事情在他的掌握下只會更順利,他絕對可以在這裡取回屬於他的「安德魯美達之淚」。
  打掃的鎮民至少留下了一半充當廚師和僕役,晚上八點鐘,在古堡的餐廳裡晚餐開始了。亞瑟今天晚上是最開心的,他在鎮上購買了一箱陳年紅酒,第一次尊貴不分地請所有幫忙的鎮民一起同樂。
  蘭斯洛平常就沒有什麼喝酒的習慣,加上正在出任務,所以淺嘗了幾口就不再動杯中的酒。反正亞瑟今晚的注意力也不在他的身上,他也乘機打量在房間內的每一個人,看有沒有乘機混入充當內應的鎮民。
  「你是男爵的朋友?」一名金髮的年輕女子坐到蘭斯洛的身邊,趁著酒意熱情地放電。她早就看到這個屋內最俊俏的男子,除了一張迷人的俊臉之外,他一身鍛煉過的結實身軀也相當吸引人。
  「你叫什麼名字?」蘭斯洛笑了笑,在攬住她細腰的同時,眼尖的發現對面有一個神色不對的年輕男子。蘭斯洛勾住女子的身子與她調笑,一面做遮掩,一面觀察他有什麼不軌的舉動。
  「我叫珍,大帥哥,你叫什麼名字?」蘭斯洛呼出的熱氣噴在她的頸邊,惹得她格格輕笑,一雙手臂已經軟若無骨地纏上了他的脖子。
  「我叫蘭斯洛。」他漫不經心地應了一句,眼光始終不離那個男子。
  「蘭斯洛……你和圓桌武士有什麼關係?」她笑得花枝亂顫,不停地將自己的吻印在蘭斯洛的臉頰上,想挑起他的熱情。
  「珍,你別動來動去的。」蘭斯洛大歎無奈,除了要盯住那個可疑的人外,他還要防止身上八爪女對他上下其手。
  「我這麼動,你覺得不舒服嗎?」她咯咯輕笑,又吻又啃地黏再他身上。
  「哇……」就在這個時候,不知從哪裡傳出了尖叫聲,整個古堡內的人像是被魔法點住的石頭全定住了。愣了半秒後,所有人都住尖叫聲的地方衝去。
  蘭斯洛也急忙甩開身上的女子,一個箭步衝向發聲處,他是第一個抵達的,一名女子渾身發軟地縮在地上,不停地抖著,手指著窗外害怕道:「外面……外面……有……」她語不成句,只能說出片段。
  蘭斯洛大步向前,住古堡的窗外一看,耳邊同時聽到了不會錯認的馬鳴聲,定眼一看,他的臉色也跟著變了……
  幾乎與黑夜融成一色的暗色車篷﹑四匹墨色的馬﹑空無一人的駕駛座……
  傳說中的「魔鬼馬車」,它真的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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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1 13:57:2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周圍的人不知道是誰發出第一聲尖叫,刺耳的叫喊所帶來的連鎖反應,就如同將一顆小石子投入湖中激起的漣漪一般,在場所有的人都齊聲發出了恐懼的叫聲。
  「樓下……有人走了過去!」一名站在和蘭斯洛同樣位置的村民顫抖地開口。
  蘭斯格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是茱兒?
  「我的老天!是茱兒,她在那裡做什麼?」亞瑟此時也擠到了蘭斯洛的身邊。
  當他看到那一名快要接近魔鬼馬車的人是他心愛的未婚妻時,一張臉被嚇得又青又白。
  「『魔鬼馬車』一出現,一定會有人傷亡的!」村民們紛紛舉起手在身上拚命畫十字架祈禱著。
  「茱兒,你快點回來,太危險了,你快回來!」亞瑟扯開喉嚨大喊,整個人從窗戶伸出了半個身子,絕望地想將茱兒喚回。「借過一下。」蘭斯洛見情況不對,時間緊迫之下,他將身邊的落地窗簾往外一拋,順著窗簾就住下跳。
  所有人的心幾乎要跳出了胸口,此時他們不但要將心思分到蘭斯洛身上,深怕他一個不小心就滑落受傷,還要分心替越來越接近魔鬼馬車的茱兒擔心。
  另一方面,已經一步步接近「魔鬼馬車」的茱兒,彷彿對週遭的一切都失去了反應能力;冷風不斷地從袖口灌進她單薄的衣服,她也絲毫不覺得寒冷,只是一步接著一步,緩慢卻堅定地走向傳說中的馬車。
  四匹墨色的馬感覺到茱兒的接近,開始煩躁不安,蠢蠢欲動。就在茱兒伸出手要摸向其中一匹馬的時候,蘭斯洛也趕到了她身邊。他腳步才站穩,就感覺到四周瀰漫的殺意;黑暗中,隱約他看到了一點紅光映在茱兒的手臂上。
  「茱兒,小心!」那是專門在黑暗中射擊的紅外線鎖定器,蘭斯洛大吼出聲向前一撲,在抱住茱兒的同時也聽到了響起的槍聲。
  「咻」地一聲,子彈擦過他的臉頰,劃出了一道細長的血痕。
  同一時間,子彈也引起了「魔鬼馬車」的強烈反應,馬匹憤怒地嘶鳴,跟著掉轉了馬頭,住另一個方向跑去,不一會兒便消失在白色的霧氣中……
  「沒事了……沒事了……」蘭斯洛將茱兒緊緊摟在懷中安慰道,以他的身體擋住一切可能會發生的傷害,更提高警覺仔細地觀察四周的動靜。
  「你……」茱兒被勁地被他緊緊抱住,在接受他如火爐般炙熱體溫的同時,她感覺到內心湧起一股奇異的感受,內心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慢慢改變……
  這已經是蘭斯洛連續第二次不顧一切地救了自己一命。為什麼?就算他是老公爵請來保護她和亞瑟的,也不用拚命到這種程度。他不顧一切的舉止,彷彿她是最重要的人,彷彿他捨不得她受到任何的傷害……
  「你沒事吧?」蘭斯洛知道危險已經過去,微微抬起上半身,關心地望著懷中的茱兒。她似乎受到很大的衝擊,不言不語,只是用那一雙美得出奇的紫眸定定地望著他。「茱兒?」蘭斯洛不確定地又喚了一聲,她該不會被自己壓到缺氧了吧?他連忙起身,小心翼翼地將她拉起。
  「你的臉受傷了!」茱兒回過心神,看到蘭斯洛的左側臉頰又多了一道傷痕,上面還流著鮮血。
  「這點小傷不礙事,倒是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難道不怕出事嗎?」蘭斯洛不以為意地說著。想起剛才驚險的一幕,他甚至不敢想像要是茱兒上了那輛謎樣的馬車會有什麼後果。
  「你不會明白的。」她的嘴角揚起苦澀的笑,從身上拿出一條手帕,輕輕地覆上蘭斯洛受傷的臉頰。
  「你想登上那輛『魔鬼馬車』,是想終止一切,因為你不想讓更多人受傷,對不對?」蘭斯洛握住茱兒伸出的手,以平靜的口吻說道。「亡靈漫無目的地旅遊是為了要尋找被解放的方法,而亡靈被解放的唯一方法,就是復仇!」
  茱兒像是被人打一拳似地慘白了臉,想睜開被握著的手,但蘭斯洛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他伸出另一隻手攬住茱兒的腰不讓她掙脫,開口急促道:「告訴我,將所有的一切都告訴我,讓我幫助你!」
  他知道茱兒和麗絲之間一定有某種關係,也和安德烈家,還有這一切的迷團都有關係,他真的想幫她,如果她肯開口坦承所有一切。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渾身發顫,臉色蒼白得像朵即將要枯萎的小花。
  「茱兒,感謝上帝,你沒事了!」從旁邊衝出打斷兩人之閒談話的,正是自城堡跑下來的亞瑟·安德烈。在「魔鬼馬車」離去後,他是第一個有膽量下來的人。
  「她沒事吧!蘭斯洛,我在上面看得一清二楚,真要謝謝你,就差那麼一點點,我的茱兒就要被別人帶走了,真有你的……」亞瑟感覺下出他們之間流竄的暗潮洶湧,伸手將茱兒帶進懷中,看著茱兒的眼光又是心疼﹑又是憐惜。
  「這件事還沒完。」蘭斯洛拾眼,深褐色的眼鎖住茱兒驚慌的紫眸。
  「茱兒,你受了驚嚇,你還是泡個熱水澡,早點休息一下比較好。」亞瑟心疼地護著茱兒往城堡走去。蘭斯洛握著那條茱兒遞給他的手帕,上面還留有她獨特的淡淡清香。他只能望著茱兒的背影,他知道,今晚又會是個失眠的夜。
          ☆          ☆          ☆
  原本歡愉的場面被一場意外打斷,前來古堡幫忙或是慶祝的鎮民再次陷入無端的恐懼之中。亞瑟早已經陪著茱兒回房間休息,而蘭斯洛則坐在大廳,聽著鎮民述說有關「魔鬼馬車」的傳說。而蘭斯洛不顧自己的安危救了男爵的未婚妻,更成為鎮民心目中的英雄,大部分的人將解決馬車一事的期望放在他的身上,另一半的人則是擔心蘭斯洛會遇到更凶險的事。
  「只要馬車一出現,一定會出事,每次都會有人傷亡,你這次根本沒碰到馬車,臉頰就受了傷,下次一定會有更可怕的事,你千萬要小心啊!」一名年齡較長的男子擔心地開口。
  「是啊!這馬車本來是衝著安德烈家的人來的,剛才大夥兒都瞧見了,男爵的未婚妻不是差一點兒就要被馬車帶走了嗎?現在你阻礙了他們,說不定下一次就找上你了。」旁邊的鎮民附和道。
  「我知道,我會小心的。」蘭斯洛知道這些鎮民的天性熱情,對於這些關心的言語,他僅是淡淡一笑,表示接受。
  「今晚你也累了,那我們就不吵你了,年輕人,你也早點休息吧!」又聊了一會兒,鎮民中的代表看時間不早了,便開口要所有人離開。
  「晚安。」聽了一晚的傳說,蘭斯洛的確也累了,他等到所有鎮民都離開,這才起身返回樓上的房間。
  回到客房,蘭斯洛再次取出隨身攜帶的計算機,和摩納哥的主計算機聯機,不一會兒,從棋士團那一邊已經傳來了長達十多夜的數據。
  蘭斯洛專心地讀著計算機傳來的數據,越讀心中的疑問就越多,等到他讀到一篇由翩翩查出的秘密數據時,兩道眉已經緊緊地鎖在一起。
  「『安德魯美達之淚』在二十年而曾投下上億金額的失竊險?」蘭斯洛皺著眉讀著手邊讓他驚訝不已的內幕數據,這分數據詳細記載著,投保人是安德烈老公爵,他早在二十年前就投下這分巨額保險,從時間上仔細推敲,那正好是安德烈本家將項鏈送給麗絲的同時,安德烈公爵就找保險公司投保了。
  這條項鏈是安德烈家的傳家寶,有保險是理所當然的,蘭斯洛當然也看到安德烈家族為這條項鏈投保過的其它數據,但唯獨這一張引起了他的注意。因為時間上實在太巧合了,而且投保這件事竟是安德烈老公爵私底下秘密進行的,那整件事就值得讓人再三玩味了。
  「若是如此,這條項鏈如果遺失了,受益最大的就是老公爵;倘若找回了項鏈,那保險公司的巨額賠償金就會收回,安德烈家族才真的會陷入窘境。」蘭斯洛喃喃自語,察看老公爵這二十年來的資產報告。老公爵將這筆金錢運用得很巧妙,慢慢融入自己的投資,一次只放入一點點,讓人完全無法察覺出安德烈家當年其實悄悄地多出這麼大一筆錢。
  「喀」地一聲,蘭斯洛放在茱兒身上的竊聽器傳出聲音,等他打開追蹤器,發現茱兒開始移動,顯然她又有了出門的打算。
  「這女人真的有夜遊的習慣。」蘭斯洛低咒一聲,顧不得還有一些細節沒有想通,關上了計算機收好,再次認命地換上夜行衣,這一次絕不能再跟丟了。
  蘭斯洛將手邊的追蹤器調整好,將裝備整理好,這時追蹤器的光點已經到了古堡外,蘭斯洛跟著下樓,在夜色中看見茱兒駕著一輛車離去,他也快步走向古堡後面的一處隱密樹林,牽出他早已經準備好的一輛摩托車,將追蹤器裝在儀表板上。
  發動引擎,開始了他的追蹤行動。
          ☆          ☆          ☆
  蘭斯洛在茱兒身後保持著一段相當安全的距離,先前他已經將這裡的地圖大約記了一下,知道此時他們越走越靠近北方。他們逐漸接近連綿的山丘,最後停住,似乎是停在山丘上,一座廢棄的修道院。
  確定茱兒的位置沒有再移動後,蘭斯洛也將機車停放在半公里外的樹叢裡,小心地在夜色中朝那間廢棄的修道院前進。
  在夜色中,眼前的修道院看起來陰森森的,蘭斯洛藏身在附近的樹叢裡,對著眼前就像是鬼屋的地方大皺眉頭,他真的一點也不喜歡這種地方,雖然不是怕鬼什麼的,但是想到要走進去就是讓人不太舒服的。但茱兒的車明明就停放在眼前,看來再怎麼不情願,他也得硬著頭皮進入了。
  「茱兒,讓我看看你到底有什麼秘密。」蘭斯洛輕歎一口氣,已經跟到了這裡,現下只要進了屋子,看到和茱兒接觸的人,謎團就可以解決大半了。但是,為什麼他心裡始終有一股聲音告訴自己,茱兒是無辜的?
  想起她在樹林時的欲言又止,想起她要走上「魔鬼馬車」時那毫不猶豫的神情,還有那雙總是映著淡淡哀傷的紫色眼眸……倘若真相大白,茱兒真的是幕後的那只黑手,他真的下得了手將她帶回交給安德烈老公爵嗎?
  你不會明白的。
  茱兒鎮定又略帶苦澀的聲音在他腦海想起,這是第一次,蘭斯洛對自己要執行的任務感到懷疑,現在的他,只需跨出一步,就可以看見藏在門後的秘密;但是,此時的他卻不確定是否該親手打開這扇門。
  門,半掩著,蘭斯洛隱約聽到裡面傳出了爭執的聲音。
  他一咬牙,不再猶豫,緩緩地推開門,潛入了修道院。
  蘭斯洛踩著極慢的腳步,從半掩的門間鑽了進去,他的每一個步伐都踏得極為小心謹慎,因為腐敗的木質地板很容易就會發出聲響,他感覺到額頭上已經冒出了汗。他非常地小心,甚至精密到調整自己呼吸的頻率。
  「你今天晚上是怎麼回事?」破舊的空屋,隱約傳來了低沈的男音,聲音似乎是來自樓梯的上方;蘭斯洛不但聽到了聲音,也看到了一閃一滅的燭火。
  「為什麼不按照計劃行事?」平穩的男音此時增添了怒火,跟著「砰」的一聲,似乎有重物落地的聲音,還有一聲細不可聞的呻吟。
  蘭斯洛不知道上面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迫切地想知道茱兒是不是在上面;剛才的那一個聲響,該不會是她受了傷吧?「站起來,回答我的問題!」男音咆哮,他的聲音震得整個屋子似乎都要倒塌了,蘭斯洛瞇著眼,確定四周沒有埋伏的人之後,便大膽地住樓梯前進。
  「你忘了是誰救你一命?你忘了你父母的死?也忘了要報仇?我可是在樹林裡看得一清二楚,那個年輕小伙子對你一笑,你就將一切都忘得一乾二淨了,對不對?」「啪」地一聲,是誰也無法錯辨的清脆巴掌聲。
  「我沒有。」缺乏感情,沒有抑揚頓挫的女音……是茱兒沒錯!
  「小賤人!你還敢說謊?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訓你一頓,你不會知道我的厲害。」
  更多的巴掌聲,還有拳頭打在肉體上的撞擊聲,在這棟空屋內不斷地迴響著。
  蘭斯洛雙拳緊握,心頭湧起熊熊怒火,在走進屋內之前,他猜想過很多種情形,卻沒有想到會是這種局面。那一拳又一拳打在她的身上的聲音,聽得他又氣又急,心亂如麻。
  「我不想再繼續了……我不想再有人受傷了……」在對方的咒罵聲中,蘭斯洛清晰地聽到茱兒微弱﹑但是堅持的聲音。
  一股熱血直衝上蘭斯洛的腦門,他發現自己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他忽地從樓梯邊站直了身子,像是隱藏在草原中的獵豹忽然現身,隨時準備向前一撲……
  「是誰?」蘭斯洛站起身時,樓上的大漢也發現了他的存在,他是一名粗壯的歐美漢子,在看清楚蘭斯洛是誰之後,他暴喝一聲,衝了過來。
  蘭斯洛不想浪費時間和他周旋,迅速地使出俐落的拳腳功夫對付他,一來想速戰速決,二來是氣惱他剛才動手打了茱兒。因此他出拳毫不留情,每一擊都使上了全力,打得對方眼冒金星,頻頻後退。最後蘭斯洛伸腳一勾,將大漢粗壯的身子摔下了樓梯,「砰」地一聲巨響,他動也不動地平躺在地上。
  「茱兒,你沒事吧?」蘭斯洛關心地向前,而茱兒顯然是被他的出現嚇壞了,只是瞪著一雙不敢置信的大眼看著他。
  「你沒事吧?」見茱兒沒什麼反應,蘭斯洛更擔心了,他跨步向前,想看看她身上有沒有哪裡受了傷,他才伸出手,茱兒就顫抖地退了一步。
  茱兒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損,也沾了不少灰塵,蘭斯洛知道她還沒從剛才的驚嚇恢復過來,但他們必須盡快離開這個地方。
  「茱兒,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她臉上的表情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呆滯而冷凝;曾經,在無數的孩子臉上,他也看過這種表情。在他十歲以前還沒成為卡迪羅公爵的養子時,他是孤兒院的院童;那是一間以營利為目的孤兒院。倘若院童們的表現不好,或是院長的心情不好,他們那一天就會無緣無故被毒打一頓,長期下來,每一個孩子都訓練出一套讓自己承受痛苦的方式,有的是在棍子打下時伸手遮住自己的要害,有的孩子就會強迫自己心神分離,以假想的方式讓自己遺忘肉體上的疼痛,就像現在的茱兒。
  「茱兒,我是蘭斯洛。記得嗎?」蘭斯洛跨步向前,又是心疼﹑又是難過地環住她的肩,不顧茱兒的掙扎將她緊緊摟在懷中,輕聲開口問道。
  他將茱兒的頭緊緊壓在自己的胸口,不斷地輕聲和她說話,一再地告訴她一切都沒事了,她已經安全了,過了不知道多久,他才感覺到懷中的茱兒身子漸漸地放鬆,不再像剛才那麼緊繃。
  「蘭斯洛?」茱兒半垂著眼,輕歎一口氣,似乎現在才相信他真的在這裡。
  「我在這裡。」聽到她恢復正常的聲苦,蘭斯洛鬆了一口氣,懸在半空的一顆心才放下。
  「嘿嘿嘿……」忽然,不知從哪裡傳出了低沈的笑聲,嚇了兩個人一跳,茱兒一張俏臉慘白,整個人彈跳起來。
  「快點走,快點離開這裡……」茱兒兩隻顫抖的手臂緊緊攀住蘭斯洛請求道。
  不同於剛才的害怕,現在的聲音似乎讓茱兒更恐懼了。
  「茱兒。怎麼啦?」蘭斯洛也聽到了聲音,不過他聽不出對方的位置,彷彿在很遠的地方,卻又好像近在耳邊,冷颼颼的笑聲讓人心裡直發麻。
  「聽我的話不會錯!快點走。」茱兒急得嘴唇都發白了,蘭斯洛不知道她在怕什麼,卻不再發問,一手摟著茱兒的腰,迅速地住下走。
  那陣笑聲越來越近了,似乎追著他們一起移動,蘭斯洛摟著茱兒想快點離開這間修道院,才出了門口,映入眼前的竟然是今晚出現在古堡的「魔鬼馬車」,同樣的馬匹,只不過這一次車內似乎有人,蘭斯洛只遲疑了一秒,車篷內就伸出一支手槍,他還來不及有所反應,「砰」地一聲!一根細針射進了他的右肩。
  「茱兒,你做的很好,將祭品直接送到我的面前,嘿嘿嘿……」從車內傳出的,就是那股冷森森的男音。「他是古堡的人,也算是安德烈家的人,他的屍體將會是我送給安德烈家最好的禮物,你這一次做的太好了!」
  蘭斯洛腦門轟地一響,肩膀上的疼痛再痛也比不過他聽到的話,原來這一切都是用了要引他來的陷阱!他竟然披茱兒騙得團團轉,她的憂傷﹑她的欲言又止,全是騙人的,只有他像個傻子般地為她感到心疼。
  「茱兒!你……」蘭斯洛用手摀著肩,以悲憤的眼光瞪視著茱兒,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茱兒明明被打了一頓,身上卻一點傷也沒有,這根本是他們串通好的戲,就只有他這個呆子全相信了。
  「蘭斯洛……」茱兒張口想說什麼,但蘭斯洛再也聽不見了,在昏迷前,他只記得茱兒的眼中充滿了悲傷……
  「你……的確是個了不起的演員。」剛才那一針不知道放了哪種麻藥,蘭斯洛只知道眼前的景物逐漸看不清了,在閉上眼的前幾秒,他咬著牙吐出這些話,便昏了過去。
  「將他帶回去。」等蘭斯洛完全昏迷後,車內再次傳出命令的聲音,跟著從車蓬內跳下一個人,將昏迷的蘭斯洛扛在肩上,走進了修道院。
  「茱兒,這一次就算是彌補你之前的過錯,下次你再犯錯,就算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也不會輕易饒過你,知道嗎?」等到只剩下茱兒一人後,車內的男子再次開口,淡淡的語氣中卻有著絕對的權威。「茱兒明白!」她垂眼,始終沒有抬起頭。
  「那你去吧!」男子滿意了,輕喝一聲,「魔鬼馬車」便轉了頭,朝另一個方向駛去,漸漸消失在遠方。
  「我到底……該怎麼做才好呢?」兩滴淚水無聲地落下,掉入泥土中一下子就消失了。當茱兒再次拾起頭時,燦亮的紫眼已經沒有淚水的痕跡,她甩甩頭,心中暗自做出一個重要的決定。
          ☆          ☆          ☆
  蘭斯洛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類似地窖的地方,不到五坪的地方放置了一些葡萄酒桶,再來就什麼也沒有了。
  「該死!」他低咒一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會落到這麼狼狽的情況,他小心地動了動肩膀,發現沒有什麼大礙,肩上的針在他昏迷的時候似乎已經被拔出,現在除了手臂有點麻之外,其它的並沒有什麼大問題。
  蘭斯洛起身來到地窖門口,斑駁生銹的鐵門被一個大鎖扣住,從裡面根本沒有辦法打開。他試著推了推鐵門,也絲毫沒有撼動它半分的跡象,要打開外面的鎖看樣子要費很大的功夫。
  現下的當務之急就是先離開再說,蘭斯洛將特製的手錶取下,將它的設定調整為發射「雷射光」的位置,對準了大鎖,按下開關。不一會兒,大鎖便「鏘」地一聲掉落,蘭斯洛很快地將手錶收好,小心地將鐵門推開,在確定四周沒有看守的人後,他才慢慢地沿著樓梯向上走去。
  走到一半的時候,蘭斯洛忽然警覺地停住了腳步,因為他聽到從上面傳來的細微腳步聲,還有人的細微呼吸聲。他屏住氣息,小刀已徑握在手邊,準備將來人撂倒……
  「不要出聲。」當對方一靠近,蘭斯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他抓住,一手扣住對方的咽喉,手上的小刀也貼在離對方脖子半公分不到的距離…「是你?」蘭斯洛在制服對方的時候,同時也聞到了一股他熟悉的淡香,他將來人的身子一旋抵在牆邊,手上的刀仍抵在她的脖子上。定睛一看,果然是茱兒!
  「你怎麼出來的?」她的紫眸透著困惑。
  「不勞你費心,我自然有我的方法。」想到茱兒從頭到尾都是在演戲,他就覺得相當寒心,他被她那一雙無辜的紫眸騙得好慘。
  「你一個人是出不去的。」她凝視蘭斯洛充滿敵意的雙眼,卻也不願多做解釋,只是平靜地道出事實。
  「那是我的事,你來這裡做什麼?等不及來地窖嘲笑被你愚弄的人嗎?」既然對方是茱兒,蘭斯洛便將手邊的刀子撤回;不過他一隻手仍舊扣住她纖細的頸子,只要她一亂動,他會親手捏死她。茱兒臉一紅,垂下眼,緊握住的雙手動了動,忽然又伸到後面藏了起來。
  「你手上拿的是什麼?」蘭斯洛注意到了,一手扣著她,一手伸到茱兒的手邊硬是將她的掌心攤開,才發現她手上握的是一把鑰匙。
  「你以為我會再相信你嗎?」那看起來是打開地窖鎖的鑰匙,但是她為什麼會來救他?還是這又是另一個詭計?
  「我不管你信不信,總之,我知道離開的路。」茱兒抬頭,雙眼中閃著挑戰的光芒,她知道蘭斯洛不相信她,但是她已經沒有時間多做解釋了。
  「那就請你帶路吧!」蘭斯洛從身上取出一條手帕將茱兒的雙手綁在一起,她看了一眼那條原來屬於自己的手帕,嘲弄地揚起嘴角道:「這是我借你的手帕,現在你卻拿它綁著我,不覺得太過分了?」
  「不要囉唆,快點帶路。」蘭斯洛低咒一聲,一點也不覺得好笑。
  蘭斯洛粗魯地推了她一下,要她帶路,一隻手仍是扣著她的手,緊緊地跟在她的身後,怕茱兒又使詭計。
  茱兒領著他住樓梯上方走,但走到一半的峙候,卻忽然停住,她轉頭對蘭斯洛道:「這有一塊板子,你將它移開,裡面是一條通住外面的秘道。」
  蘭斯洛依言將板子拉開,果然現出一條信道,裡面佈滿了蜘蛛網和灰塵,看樣子已經很久沒有使用了。
  「我怎麼知道這不是另一條死路?」就算它的確是一條通往外面的逃生快捷方式,他也還是不能完全地相信茱兒。
  「你沒有別的選擇不是嗎?這是唯一不用經過大門的方式。」茱兒挑釁道。
  蘭斯洛咕噥一聲,心不甘情不願地將身子探進那條髒兮兮的信道,進了半個身子後,伸手便將茱兒也拉進。只不過這一次他怕信道內有什麼危險,直覺地還是讓茱兒走在他的後面。
  他一手扣住茱兒,一手取出口袋中的打火機,一步一步地前進。在狹窄的空間內,再加上不讓茱兒有逃脫的機會,兩個人的身子幾乎是緊密相貼的。蘭斯洛雖然將全部心神放在前面的路上,但仍然聞到茱兒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氣,還有貼著他身子的柔軟嬌軀。雖然她是個蛇蠍美人,但還是該死地迷人,挑起他內心最深切的渴望,真該死!
  蘭斯洛不知不覺地咒罵出聲,茱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莫名其妙道:「你的咒罵並不會讓這條路更好走的。」
  「閉嘴!」蘭斯洛警告性地加重握在她腰部的力道。這個女人要是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就不會開口說出這不知死活的話。
  在一片暗黑中,茱兒不由自主地笑了,她以前怎麼會以為蘭斯洛是個沒有脾氣的人?瞧他現在的樣子,似乎只要她說錯一句話,他就會扭斷她脖子似的。
  「你笑什麼?」她的笑聲幾乎是細不可聞,但蘭斯洛還是聽到了。
  「一個囚犯也有笑的自由。」
  「隨便你。」他重哼一聲,不懂自己為什麼老忘了她是敵人,是個不折不扣的蛇蠍美人,他管她要笑要哭,真是多事!
  「前面有亮光,我們快到了!」茱兒興奮地喊道。
  蘭斯洛順著她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前方有微微的亮光,整個人精神為之一振,加快腳步向前移動。
          ☆          ☆          ☆
  踏出信道,這才發覺他們已經來到山丘的另一端,方纔的修道院已在他們的後方,看樣子這是一條古早時期逃生用的道路。
  「我們終於出來了。」茱兒深吸一口氣,笑著開口。
  「你……」蘭斯洛真的迷惑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既然要放他走,為什麼要抓他呢?走出了修道院,他才真的相信剛才茱兒的確是拿了鑰匙想救他。
  就在這個時候,在他們身後的小丘站起了一條人影,冷笑著開口道:「茱兒!
  想不到你還是背叛了……」一支槍直指著兩人,茱兒大喊一聲,將蘭斯洛撲倒。「砰」地一聲!茱兒的肩膀被子彈貫穿,她臉色慘白,軟軟地倒進蘭斯洛的懷中。
  「茱兒?」蘭斯洛大喊,摟著茱兒翻身而起,不及細想就將手邊的小刀直射而出,正中對方的手腕,打掉了他手中的槍。
  「往右邊逃……快走,不要管我………」中彈的茱兒掙扎地握住他的手,指點蘭斯洛逃走的方向。
  「我會帶你一起走。」他將茱兒打橫抱起,看了敵人一眼,那人的手同樣也受了傷,現在正是逃走的好時機。
  蘭斯洛抱著茱兒大步跑著,聽從她的指示向右邊疾奔。
  「那是一條死路,你們跑不掉的。」
  蘭斯洛充耳不聞,將茱兒緊緊摟住,她的肩膀正不斷地滲出鮮血,臉色已經變得有如紙張一樣慘白。
  又跑了一會兒,蘭斯洛愣住了,前面已經是斷崖,再也沒有路了。
  懷中的茱兒此時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失色的唇瓣微微牽動,說出了讓他錯愕不已的字句。「跳下去!」她緩慢卻篤定地開口。
  「你說什麼?」蘭斯洛瞪著眼睛,不可置信。
  「你相信我嗎?」茱兒強扯出一抹微笑,再次道:「抱著我跳下去……這是唯一的機會。」
  蘭斯洛還在遲疑的時候,身後追趕不停的腳步聲也接近了,蘭斯洛深吸一口氣,低下頭看著懷中的茱兒。她雖然疼得快要撐不下去了,但是她的紫眸裡卻半點也沒有放棄的念頭,奇怪的是,他心裡也有同樣的感受。
  「茱兒……」蘭斯洛忽然低下頭在她蒼白的唇瓣上輕輕印下一吻,抬頭看見她圓瞪的眼,還有臉頰上的一絲暈紅,他笑了,戲謔道:「這就事我一直想對你做的事。」他將茱兒摟得更緊了,將她沒有受傷的手環上自己的肩,站在斷崖的邊緣,再次深吸一口氣笑道:「茱兒,緊緊抓著我,要是下面真的沒有路,死了以後我在天堂絕對不會幫你說任何一句好話。」
  「嗯。」她也笑了,聽話地又朝他貼近一點。
  蘭斯洛不再猶豫,閉上眼就抱著茱兒往下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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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1 13:58:2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無邊的闇黑中,耳邊不停傳來呼嘯的風聲,蘭斯洛只知道自己的身子正筆直地往下掉,還來不及細想,他的雙腳已經接觸到濕軟的東西,他隨機應變地側過身子滾了好幾圈才停住,坐直了身子後才伸手探了探四周,發現他和茱兒正坐在一個長滿雜草的小平台上。
  「茱兒?」蘭斯洛小聲地喚著茱兒,深怕跳下的衝擊力傷到了她。
  「找……找出草地上有一個按鈕,找到它之後,按……下去……」茱兒努力地說出這些話。再也撐不住,暈了過去。
  蘭斯洛將茱兒輕輕地放到地面,彎下身子仔細地摸索,這塊平台的面積不大,上面的雜草已經長得比半個人還要高;他摸了好久,最後才搜到了一個突起物。
  「在這裡!」他心中一喜,住下一按,像是開啟了什麼機關似的,他們身下的平台忽然動了起來,跟著往下降,「砰」地一聲,平台反轉過來。蘭斯洛和茱兒毫無防備地跌進了一堆稻草中,蘭斯洛睜眼一看,這才發現這平台下暗藏玄機,一個反轉,竟然將他們帶進了一個山洞內。
  這看起來是一個人工鑿成的山洞,蘭斯洛取出打火機照明,看到山洞裡有簡單的桌椅和床,看樣子曾經有人住過,他來到書桌邊,用打火機點燃油燈,接著又急忙回到稻草堆中將茱兒抱起,輕輕地將她放到床上。檢查她的傷口。
  「還好子彈沒有留在裡面。」蘭斯洛檢查後鬆了一口氣,要是子彈留在傷口中那就麻煩了,他起身開始翻箱倒櫃,找到了一個醫藥箱,將它取來,又坐回床邊。茱兒的肩頭已經被血染成暗色,蘭斯洛拿出剪刀小心地剪開她的衣服,先用藥水清理傷口,再迅速地將傷口包上紗布,最後用三角巾纏上她的肩膀固定傷口。
  基本的包紮結束後,蘭斯洛起身重新檢視山洞內的設備,從簡陋的擺設中找出毛巾,將它打濕放到茱兒的額頭上;自己則拿出另一條毛巾小心地擦去她臉上的灰塵。
  「痛……好痛……」沾水的毛巾讓昏迷的茱兒動了一下,在昏迷中喃喃低語,蘭斯洛伸手一探,發現她失血過多的身子正在逐漸變冷中,但額頭卻燙得嚇人。
  「茱兒,忍著點。」蘭斯洛伸出手探向她,心中的隱憂成真了……茱兒的額頭好燙,只怕是受傷引起的高燒。
  今晚是一個關鍵期!他雖然不是醫生,但由於常出任務的緣故,對一些基本醫療常識也有相當的瞭解。在他的處理下,茱兒肩上的傷口已經無礙,現在他擔心的是受傷後引起的高燒;如果高熱一直不退,她的生命恐怕會有危險。
  茱兒撐不撐得過今晚,完全看他此後怎麼做了。
  蘭斯洛不再遲疑,將她的衣服解開,用沾了水的毛巾擦著她的身子,讓她的皮膚保持乾淨以幫肋排汗;跟著又以手不停地磨搓著她的肌膚,促進血液的循環,讓她的身子產生溫暖。
  躺在床上的茱兒情況相當不穩定,時而呻吟時而亂動,顯然除了身體的病痛之外,內心也有一股無法解除的壓力。
  「你一定要撐下去,聽到了沒有。」蘭斯洛抵著她的額頭痛苦地低語,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這是頭一次他這麼深刻地體會到害怕無助的感覺,當懷中的茱兒呼吸轉為急促的時候,他的心好像被人擊中了一拳似地揪在一起;當她的身子轉冷的時候,他一顆心更像是要從胸口跳出一樣,他只能絕望地一直持續手邊的動作,他真的害怕,怕茱兒撐不過這個晚上,怕她再也無法張開那一雙美麗的紫色眼睛。
  現在的他再也不在乎茱兒是誰了,就算她是整件事的幕後主使者,就算她真的是什麼蛇蠍美人,他都不在乎了,從茱兒中了槍,整個人倒在他身上的那一刻起,他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他只知道他絕對不准她就這麼死去……
  「我會救你,我一定會救你的!」蘭斯洛深吸一口氣,毫不氣餒地一次又一次用手按摩她的身子,同時告訴自己絕不能放棄。
  像是與死神展開一場拉鋸戰一樣,蘭斯洛不知道自己起身換了幾次毛巾,手也已經摩擦得隱隱作痛。但是他不敢停下來,就怕一停下來,茱兒就會被死神帶走。
  不知過了多久,床上的茱兒呼吸聲逐漸轉為平穩,蘭斯洛有些遲疑地將手探向她的額頭……謝天謝地,茱兒已經退燒了!
  腦海中接受到他期待一晚的訊息,蘭斯洛鬆了一口氣,人也疲憊到了極點,蘭斯洛就這樣帶著笑意,「咚」一聲在床邊倒下,趴在茱兒的身邊睡著了。
  這一夜,意外的漫長,而在無形中,不應該滋生的情愫悄悄地醞釀著……
          ☆          ☆          ☆
  先醒來的是蘭斯洛,雖然他很疲憊,但是他的本能還是讓他在五﹑六個小時後自動甦醒,他起身探向茱兒,再次確定她的燒退了,雖說臉色還是相當蒼白,但是他知道這只是失血過多所導致的虛弱,至少她的命已經保住了。
  他站起身子。將滅掉的油燈再次點燃,快速地將自己梳洗一番,回到了茱兒的身邊,思索下一步該怎麼做。
  現在的茱兒情況雖然已經穩定,但是她肩頭的傷還是必須讓醫生診療,再者這個山洞只是一時安身之所,並不能久留,趁現在是白天,如果他們現在出去,或許比較容易離開。
  「嗚……」茱兒此時動了動,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她疲倦的目光慢慢移動,最後停在蘭斯洛關懷的俊臉上。
  「你……看起來好糟糕……」蒼白的嘴唇微微扯動,說出的卻是讓蘭斯洛驚訝的話語。
  「彼此彼此,你看起來也很狼狽。」蘭斯洛咧嘴一笑,見她都會說笑話了,病情應該不是太嚴重。「茱兒,你必須告訴我離開的方法,我們要盡快離開這裡。」蘭斯洛小心翼翼地扶起茱兒坐起,這個山洞感覺起來有重重機關,他不知道要從哪裡出去。
  「我們在這裡應該很安全。」
  「或許,但是如果對方執意要找到我們,誰也不能保證他們不會有找到的一天。
  再說,我擔心你的傷口,雖然暫時穩定下來了,但還是要給醫生看過我才能完全放心。」蘭斯洛摟著她,憂心忡忡地說道。
  「神學院的學生連療傷都這麼在行?」茱兒低頭,發現肩上的傷雖然隱隱作痛,但看得出已經過細心的處理。
  「設機關也是歌劇演員的必修學分?」蘭斯洛挑眉問道。昨晚他巡視了一遍,注意到這個山洞內曾經有人在這裡生活過,而且必定是個愛整潔的女性。以茱兒對這個山洞的熟悉程度看來,他想茱兒必曾在這裡住過一段日子。
  「這個山洞有一條秘道,可以通往山丘的另一端,出了那裡,我們應該可以到達鎮上。」茱兒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直接伸出手指向山洞的角落處。
  「你還撐得住嗎?」蘭斯洛扶著茱兒起身,見她移動時不小心牽動了肩膀,痛得蹙緊雙眉,他連忙摟住她的腰,又擔心又焦急。
  「我沒事,我們走吧!」茱兒半靠著蘭斯洛強自振作。
  蘭斯洛領著茱兒來到她說的角落,茱兒跟著要他移開旁邊的櫥子,當蘭斯洛搬開櫃子後,發現裡面有一個開關,他立刻按了下去,但是卻沒有什麼動靜。
  「你要把櫃子推回原來的位置,整個機關才會激活。」茱兒靠著牆虛弱地開口道。
  蘭斯洛依言行事,卻也不得不佩服造機關之人心思的縝密,一般人如果發現了按鈕,一定會迫不及待地按下,絕對想不到還要將櫃子推回原位。
  蘭斯洛將櫃子推回原位,角落升起了一道鐵門,他扶著茱兒走過去,跟著茱兒從胸前取出一支項鏈上的鑰匙,插入鐵門中開啟了鐵門。「這個山洞的一切都是你設計的?」蘭斯洛見她取出了鑰匙後,心中再也沒有人何懷疑,在扶著茱兒穿過秘道時,他忽然想到一件事,脫口道:「既然你對機關一切如此在行,那你是不是看得出那輛『魔鬼馬車』是真是假?」
  「當然是假的!」茱兒半靠在蘭斯洛身上喘著氣回答:「那是我設計的。」
  再也沒有什麼比這個讓蘭斯洛更加震驚了,他愣在原地,停住了腳步。
  「『魔鬼馬車』是你設計的?」蘭斯洛重複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如果說這一切都是她設計的,那麼這一切……為的是什麼?
  「如果你覺得救錯人了,現在就扶我回山洞,你自己走吧!」茱兒見蘭斯洛錯愕不已,便咬著牙奮力自他懷中一推,氣喘吁吁地靠在石壁上喘息。
  蘭斯洛輕歎了一口氣,將她重新攬回身邊;茱兒卻不領他的情,掙扎地想自他懷中脫身,蘭斯洛又好氣又好笑,明明她已經傷成這個樣子了,脾氣還是那麼倔,臉色雖然蒼白,但紫眸中又浮現出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敵意。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留在那裡的。」蘭斯洛將手牢牢地環住她的腰,讓茱兒無法掙脫這才開口。「不要亂動,你也不想再將傷口扯破流血吧!」
  「我就算死了也不關你的事。」茱兒輕啐一聲。
  「那可不行。」見茱兒還有力氣耍牌氣,蘭斯洛的幽默又跟著全回來了。「你忘了我是個神學院學生?我向來信奉聖經的一切。天父教導我們,要是被人打了一巴掌,就要將另外半邊臉頰也送給對方。」
  「那又怎麼樣?」茱兒咬緊牙關,不但要忍痛,還要分神聽他說話。
  「你替我擋下了那一顆子彈,換句話說,不單是你那半邊的肩膀是我的責任,就連你整個人都會是我的責任,我會以性命來守護你的。」他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開口。
  「你……」她瞪大雙眼,兩頰紅暈暈的,不知是生氣還是害羞。
  「不要客氣,我這個人就是大方,以後蘭斯洛是屬於你的,有什麼吩咐就請你交代一聲吧!」蘭斯洛眨眨眼,扶著她準備再次前進。在出發前,蘭斯洛想起一件事,從口袋中取出一個小盒子,從中倒出兩顆藥丸遞給她道:「這是止痛藥,你先吞下去,這段路就不會那麼難走。」
  「我沒事,我也不要吃藥。」明明已痛得冒冷汗,但茱兒就是不願示弱。
  「隨便你。」蘭斯洛聳聳肩,扶著她重新住前走。
  走了約莫十分鐘,蘭斯洛再次開口道:「茱兒,這段路看起來好長,不知道要走到什麼時候才會走完,如果我們一邊說話一邊走,就不會覺得這麼悶了。」蘭斯洛開口提議。
  這條信道看起來又長又遠,他需要做一點別的事,才不會將心思全放在茱兒身上,她緊貼著自己,淡淡的幽香不停撩動他的渴望,太危險了。
  「不要把你無聊的幽默用在這裡,我是個病人!」茱兒硬是翻了一個白眼,要一個肩上受傷,隨時可能會暈倒的人說話替他解悶?這個人真的是沒大腦!
  「那你聽我說好了。」蘭斯洛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你不知道我昨晚過的是多麼心驚膽戰的一夜,你躺在那裡,渾身冰冷,肩上又有傷,為了要讓你活下去,我只好用剪刀將你的衣服剪開,用我熟練的包紮技巧為你療傷……」
  掌下的茱兒不自在極了,身子逐漸僵硬,蘭斯洛在黑暗中得意一笑,繼續道:
  「後來你全身發冷,情況越來越危險,為了讓你的身體保持暖和,我只好用手不停地幫你摩擦肌膚,促進你身上的血液循環……」
  「夠了!」茱兒滿臉通紅,簡直不敢相信他這個人這麼「惡質」。
  「我快要說到重點了。」蘭斯洛無辜地開口,感覺到茱兒的體溫逐漸上升,看樣子真的是氣極了。「我本來是要成為一個神職人員,和一名女子有肌膚相親的行為很不好,所以我在救你之前,就已經跟上帝解釋過了,可是怎麼也無法取得祂的諒解。」
  「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麼?」茱兒吼出聲,頓時覺得頭暈目眩;肩上的傷再次痛了起來,耳邊又不斷傳出他的瘋言瘋語,她快要發狂了。「為了救你,我已經放棄當神職人員這件事了。」他繼續笑著扯謊。「當不成神職人貝,你要為我的後半生負責。」
  「我不想和一個瘋子說話。」茱兒搖搖頭,和他溝通比和頭牛溝通更辛苦。
  「我這樣犧牲,難道得不到一點感激?」蘭斯洛嘴裡說著笑,眼睛卻盯著她搖搖欲墜的身子,這個嘴硬的女人,明明已經痛得忍不住了。就是不肯對他……
  「你……」蘭斯洛開始在她眼前搖晃,一個兩個……越來越模糊了。
  「我要的也不多,就先從一個吻開始好了。」蘭斯洛搶先一步將快要昏倒的茱兒摟進懷中,頭一低,就吻住了她的唇。
  「唔……」茱兒正要出聲喊叫,一開口,蘭斯洛的舌尖順勢探進,將兩顆藥丸送進她的口中,茱兒想掙扎,雙手卻被他扣在懷中;她的嘴被蘭斯洛牢牢封住,藥丸吐也吐不出,漸漸在她口中融化了,為了不讓苦澀的藥味留在嘴中,茱兒只得將藥丸吞下去。
  雖然她已經吞下了藥丸,但蘭斯洛卻沒有鬆手或是鬆口的打算,事實上他似乎已經吻上癮了。他的舌尖溫柔地描繪她的唇型,一次又一次地探入尋找她的甜蜜,她像是上等的甜酒,讓他瘋狂,欲罷不能。
  茱兒的身子動彈不得,只能被動地接受他狂風暴雨的激情,在意識陷入昏迷前的最後一個念頭卻是疑惑……一個精於接吻的神職人員?大奇怪!
  當懷中的嬌軀慢慢變軟,最後完全靠在他身上的時候,蘭斯洛知道藥性發揮了作用,他知道茱兒有多麼固執,要是他不用計讓她休息,她真的會硬撐著和他走到最後,對於她的固執和堅強,他只有更多的不忍和憐惜。
  「好好睡一覺吧!」在她的唇邊溫柔地印下一吻,蘭斯洛將茱兒打橫抱起,繼績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隨著時間的流逝,蘭斯洛片刻也沒有休息地一直前進,慢慢他聽到人聲和車輛行經的聲音,心中不禁一喜,知道他們已經接近村鎮的出口。
  秘道的盡頭也是一道門,蘭斯洛將耳朵貼在門上細聽,確定沒有人之後,他才仔細端詳掛在門上的鎖頭。這是一個特殊的鎖,鎖頭的形狀和茱兒身上的鑰匙相差不多,於是蘭斯洛將茱兒身上的鑰匙取下插入,果然開啟了那道門。
  小心推開門,蘭斯洛發現出口的位置是在一間教堂的地窖裡,蘭斯洛不再遲疑,將茱兒抱在懷中大步走出地窖,今天並不是假日,也因此沒有什麼人上教堂,蘭斯洛來到了教堂的門口,將路邊停放的一輛車撬開,將茱兒安放在後座,自己坐回駕駛座上。
  目前的情勢仍是敵暗我明,況且有太多的秘密還需要茱兒的解答,蘭斯洛不再猶豫,油門一踩,消失在教堂前。
          ☆          ☆          ☆
  亞伯丁
  蘭斯洛向東直開,約堂花了半天的時間來到亞伯丁這個城市。
  亞伯丁位於巴摩勒以東,是這一帶較大的城市,在事情沒有完全弄清楚之前,他不打算帶茱兒回勒得侮堡。
  他會選擇亞伯丁,則是因為它是附近物資最充足的城市。
  選定了一家中型的旅館,蘭斯洛將茱兒安置在房間內。照藥性估計她至少還會睡上一﹑兩個小峙,他也趁這個時候到街上買了一些必需用品。首先,他上了醫院一趟,混進去巡視病房一圈之後,自一名受槍傷的病人床邊抽走了他的病例。大大方方地上藥房拿了處方,跟著又到街上,買了一台手提電腦,算算時間已經差不多了,他再次回到了旅館。
  「茱兒?」蘭斯洛推開房門,手上除了計算機和藥物外,另外還捏著剛在樓下買的鮮花。
  茱兒看樣子已經醒了一會兒,她躺在床上,看起來心情非常不好。
  「這裡是哪裡?我們為什麼會在這裡?」她將房間掃視了一圈,發現到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安全的地方。」蘭斯洛倒了杯開水,拉了張椅子,笑著坐到她的面前。「蘭斯洛……」茱兒開口抗議,整個情況似乎已經反過來了,現在的他主導著一切,自己似乎只有聽從的分,而她相當不喜歡這一點。
  「你沒有再發燒吧!」他大手一伸,再次覆上她的額頭。
  「麻煩你正經一點好不好?」她氣呼呼地撥開他的手,蘭斯洛還是笑嘻嘻地對她的怒顏不以為意。
  「我是很認真的,現在最要緊的是你的傷,我已經拿了藥,等會兒服務生會送來餐點,你吃完飯後再吃藥,應該就沒有問題了。」他將茱兒憤怒的情緒當成是傷口疼痛所引起的,因此有耐心地解釋一切。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們為什麼會在這裡?這裡又是哪裡?」
  「你先吃點東西,再乖乖地將藥吃掉,我們再來好好談一談。」蘭斯洛拿著藥包在她眼前晃了晃,明顯地打算和茱兒談條件。
  「我為什麼要……」茱兒眉一揚,跟著就要下床。
  蘭斯洛早一步算準她的動作,將她的雙手一扣,抵向床邊,還是似笑非笑地開口道:「你的力氣敵不過我的,茱兒,我勸你將時間花在養精蓄銳上面比較好,你再胡鬧下去,要是將傷口扯破了,我會將你整個人綁在床上。」
  「你威脅我!」她紫眸一瞪,有些不甘願。
  「你的決定呢?選擇合作﹑還是繩子?」蘭斯洛不答反問,吃定了她現在沒有反抗能力。
  「合作。」瞪了他老半天,茱兒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回了一句。
  「這才是我的好女孩。」蘭斯洛低笑出聲,寵溺地揉了揉她的短髮。
  茱兒的臉頰因為他親密的話語和動作轉為酡紅,蘭斯洛呆了一兩秒,再次為她難得一見的羞澀失了魂。此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他低咒一聲,心不甘情不願地前去應門,正是旅館內的服務人員。
  「謝謝你。」蘭斯洛遞了些小鈔給送餐點的服務人員,將擺滿熱食的小茶几推到茱兒的床前,方便她取用。
  「你也很久沒吃東西了,現在多吃一點養足精神,我現在去沖個澡,你自己慢慢享用吧!」交代了幾句,蘭斯洛轉身走到旁邊的盥洗室。
  浴室的門在他進入後關了又開,蘭斯洛露出個頭淡笑道:「我的耳力很好,如果你想趁我洗澡的時候偷跑,那可不好!我可是先聲明了,我是個臉皮厚的傢伙,或許我會光著身子出來抓你,到時候難為情的人不會是我。」蘭斯洛說完後眨眨眼,再次將門關上。
  茱兒低咒一聲,他總是可以先一步看穿自己的企圖,真是可惡!和蘭斯洛相處也有一段時間了,她相信蘭斯洛真的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如果她逃走他一定會逮到她。再說從昨晚到現在,她的確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既然逃不掉,那就坐著好好吃一頓,犯不著和自己過不去。
  過了一會兒,蘭斯洛便清爽地步出浴室。身上穿著旅館的浴袍,頸上掛著一條毛巾,看著桌上還剩下大半的食物,他蹙眉關心地問道:「你只吃這一點怎麼夠?」
  地坐在茱兒旁邊,又將食物推到茱兒面前。
  「我吃不下了。」她坦言,可能是因為餓了太久反倒失去胃口。她也學蘭斯洛皺眉的樣子,堅決地搖搖頭。
  「你應該多吃一點,你抱起來大輕了,身上一點肉也沒有。」蘭斯洛邊吃邊閒聊,脫口說出他對茱兒身材的看法。
  「我太輕﹑太重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茱兒紅著臉低吼出聲,實在沒法子和他像聊天氣一樣地聊自己的身材。
  「我什麼也沒說,只是說你還有空間可以增加點肉。」蘭斯洛挑眉,意有所指地瞄了瞄她的身子。
  「我也要梳洗一下。」茱兒紅著臉起身。要是再和他聊下去,話題不知道會進行到什麼地步,最聰明的辦法就是避開他。
  「需不需要幫手?你的肩不能碰水。」蘭斯洛好心地提醒道。
  「不用了,謝謝。」茱兒抬起頭,企圖以高傲的態度掩飾燙紅的臉,逃命似地躲進浴室。
  關起門來茱兒準備好好梳洗一番,經過一夜的折騰下來,她覺得渾身上下髒兮兮地,身上彷彿黏了好幾層污垢。她放滿了一缸水,開始很努力地想將衣服脫下。
  這時難題來了,她的肩被蘭斯洛用三角巾給固定住了,除非有人幫忙,或是拿一把剪刀將衣服剪開,否則她一個人絕對無法將這件衣服脫下的。
  「可惡!」望著眼前一缸熱氣蒸騰的熱水,茱兒卻只能無助地瞪視著。
  「嘎」一聲,蘭斯洛推開門,高大的身子進來後,讓浴室的空間變得很小。
  「你一向這麼無禮嗎?」雖然她的衣服還好好地穿在身上,但蘭斯洛擅自闖入實在大過分了。
  「你一向這麼頑固嗎?」他笑了笑,反問茱兒,在聽到裡面半天沒動靜後,他當然可以想像得到茱兒的窘況。
  「借過,我不洗了。」她咬著下唇想了一下。寧願放棄熱水澡,也不願讓他幫忙。
  「茱兒。」蘭斯洛伸手擋住她,難得正經地開口道。「剛才我洗澡的時候,身上衝掉好多只虱子,我想可能是我們穿過山洞時沾上的,這種蟲我看也沒看過,不知道有沒有毒,你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
  果然。茱兒的臉色一白,大大的紫眼眨呀眨地,嚇得快要掉出淚來了。
  「你別哭啊!」他本來只是想開個玩笑,沒想到她卻真的被嚇到了,蘭斯洛急道。「是和你鬧著玩的,你別哭嘛!」
  「你為什麼一直欺負我?」她聽完後,心裡鬆了口氣,原本含在眼眶的淚反而滑了下來,跟著成串的淚珠滾滾流下,嚇得蘭斯洛手忙腳亂,覺得自己可惡極了。
  「茱兒,你別哭啊!」他想伸手將她攬進懷中安慰,卻又怕惹得茱兒更加生氣,最後只能無辜地站在原地,不斷地向她道歉。
  茱兒哭了好一會兒,或許是覺得自己太小題大做了,伸出手擦了擦淚水,抬起頭看著他。「你幫我拿一把剪刀進來。」她一向愛乾淨,就算身上沒蟲也渴望洗個熱水澡。咬著下唇想了半天,最後想出了一個折衷的方式。
  蘭斯洛見茱兒不惱他了,也很識趣地去外面拿了把剪刀進來。
  「你幫我把外衣剪破,這樣就算幫我忙了。」茱兒紅著臉轉過身子,說出她覺得比較安全的方法,就是穿著內衣泡澡,不但可以清洗身體,也不會太過尷尬。
  「好。」蘭斯洛握著剪刀向前,小心地剪開了她的洋裝,剪開的布料滑下她的身子,最後只留下了棉質的貼身內衣。
  「謝謝。」茱兒的臉已經紅到不能再紅了,她背對著蘭斯洛,慢慢跨進浴缸,直到整個身子都沒入了浴池,她還是不敢回頭。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幫你洗頭。」蘭斯洛輕咳一聲,努力地想表達善意,背對著他的茱兒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點了點頭。
  「你放輕鬆,我不會在浴池裡謀殺你的。」得到茱兒的允許後,蘭斯洛向前半跪在她身後,將她略顯僵硬的肩向後扳。
  茱兒輕笑出聲,也覺得自己太過緊張了,她依言放鬆自己,將頭放心地向後微仰。
  蘭斯洛這輩子第一次幫別人洗頭,一方面又要顧到茱兒的肩膀不能沾到水,另一方面又怕泡沫弄到她的眼睛,手忙腳亂的樣子好不狼狽。
  「總算發現你有不擅長的事。」茱兒閉著眼睛。嘴角含笑打趣到,在她頭上遊走的手指頭力道忽重忽輕,但是只要她稍微不舒適地蠕動一下,蘭斯洛就會馬上說一聲「對不起」,非常有趣。
  「這是我的第一次。」蘭斯洛不好意思地開口。
  好不容易捱到了沖水的階段,蘭斯洛更加小心,每一瓢水都像是計算過份量似地,一小瓢一小瓢地細心衝下,就怕弄到她的傷口和眼睛。
  終於大功告成,蘭斯洛鬆了一口氣,用毛巾將她的短髮擦了擦,這才發現這項工作居然也讓他流了一身汗,看樣子等一下又要沖涼了。
  「謝謝你。」雖然他的動作很大,好幾次幾乎要扯掉她的頭髮,但是他的這份心意卻是相當難能可貴,茱兒抬頭對他微微一笑,方纔的不快全部消失在這一笑之中。
          ☆          ☆          ☆
  當茱兒披著大毛巾走出浴室後,蘭斯洛表現出一副什麼事也沒發生的模樣,見她走出後,他起身拿起了急救箱,再次來到她的身邊。
  「我幫你換藥。」
  茱兒將毛巾褪下一邊,蘭斯洛小心地剪開她傷口上的繃帶,仔細地重新消毒﹑上藥,再重新包紮,最後同樣以三角巾牢牢固定好傷口。
  「好了,你現在去吃藥,再好好睡上一覺,我保澄明天你會覺得好多了。」蘭斯洛包紮完,將一杯水和藥丸遞給了茱兒。
  茱兒用一反常態的柔順態度,吃完了藥後,乖乖地走到其中一張單人床,躺進棉被中。
  「晚安,好好休息吧!」蘭斯洛以為她累了,將床頭燈轉小,在黑暗中溫柔地開口。
  茱兒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過了好一會兒,正當蘭斯洛以為她已經睡著的時候,她的聲音從黑暗中幽幽地傳來,很小聲,聽起來似乎在哭的樣子。
  「蘭斯洛……」她怯生生地喚著。
  「嗯?」蘭斯洛躺在另一張床上,側過身子凝視著另一端的茱兒。
  「你為什麼這麼做?」她真的迷惑了,他已經知道「魔鬼馬車」的事和她脫離不了干係,也知道是她害他誤中陷阱被關了起來,但是……他仍然救了她,帶她一路逃到這裡,細心地照顧她的傷口,擔心她肚子餓,怕她的傷口發炎,還細心地顧慮到她的傷口幫她洗頭;這一切的一切,除了讓她迷惑之外,更讓她心裡發酸,很想好好地哭一場。「茱兒。」蘭斯洛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溫柔。「你願意相信我嗎?」說話的時候他站起身子,來到茱兒的床邊,夜色中他的身影顯得更加高大,但奇怪地,她卻一點也不害怕。
  「呃?」茱兒一愣,顯然沒想到他會問出這個問題。
  「今晚什麼都不要想。」他在床沿坐下,彎身在她的額邊印下一吻,再次笑道:
  「好好睡一覺,明天起來,如果你願意相信我,再告訴我你所有的故事。」
  「我……」她震了一下,被他的話嚇了一跳。
  「噓!現在什麼也別說,好好睡一覺,你累了。」蘭斯洛坐在她的床邊輕聲道。」
  「我說過,一切等明天再說。」
  見茱兒平靜下來了,蘭斯洛走回自己的床邊,在躺下後,他聽到了茱兒以細不可問的聲音開口道:「謝謝你。」
  「不客氣。」在黑暗中,蘭斯洛的笑容幾乎咧到了耳邊,茱兒絕對不會知道她願意交付的信賴,對他來說有多麼的重要。
  一天一點點,一天一小步,總有一天,他會走進茱兒心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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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1 13:59:5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亞伯丁的第二天清晨,飄下了綿綿的細雨。
  蘭斯洛在用完早餐後的第一件事,仍是將茱兒肩上的傷口重新檢查一次,她覺得每天這樣拆下又包上的動作很麻煩,但是蘭斯洛有以一大堆如「要隨時掌握傷口復原情況」之類的理由講得她頭昏腦脹,最後還是乖乖地坐著任他擺佈。
  生平第一次,茱兒做任何事都被人用強迫的態度給限制住,但偏偏他又是漾著那雙充滿笑意的眼睛,讓她就算生氣也氣不久。
  將例行的包紮手續做完後,蘭斯洛將她扶到房間前的沙發椅上坐好,自己則坐到她對面的位置,雙掌交握,很誠懇地開口。「茱兒,有些事情我們必須好好地談一談。」
  雖然現在是很嚴肅的時候,但是看到蘭斯洛一本正經的樣子,她真的很想笑,他真的讓自己迷惑了,作弄她的時候像個頑皮的大孩子;笑的時候像個多情的浪子;
  當有危險的時候,他的一雙肩膀卻又可以為她擋下所有的災難。
  要將一切全部說出來嗎?茱兒垂下眼,內心有些驚訝地發現,這並不是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她會回答蘭斯洛所有的問題,也會說出所有的故事,只因為一個很簡單的理由,她真的完全信任他。
  「你想知道什麼?」茱兒再次抬起頭時,眼神充滿堅定的目光,而嘴角責呈滿笑意。
  這下子反倒讓蘭斯洛愣了一下。本以為要花一段時間開導茱兒呢!沒想到她真的相信他。他清清喉嚨,慎選問題開口道:「我知道你是麗絲·安德烈的女兒。我剛到伯爵府的那一天晚上,老公爵給我看過你母親的畫像,那一晚你又以她的樣子來到我房間內,所以我想你們有著血緣上的關係,你是怎麼從那一場火災中逃生的?」
  「看樣子我也被你騙了很久。」茱兒驚訝他知道得這麼詳細,她真的以為他是一個不相干的外人,原來他根本是老公爵派來的人,說不定連神學院學生這個身份都是他編出來的。
  「我的確是公爵請來的幫手。」既然已經決定坦誠以對,蘭斯洛緩緩也將自己的身份說出:他原是歐洲棋士團的一分子,因為按受了公爵的委託,才前來調查「魔鬼馬車」這整個事件。
  「我對你說實話是因為我覺得整件事疑點很多,或許有很多事不如表面上這麼單純。」蘭斯洛將自己的身份略為提過,跟著說出他的看法。
  「那麼你接近我是為了要調查我?」茱兒的紫眸迅速地染上一層冰霜,原來這才是事情的真相,他的所有好意都是別有所求的。
  「並不只是那樣,我……」茱兒的轉變讓蘭斯洛不知如何是好,他以前出任務從來沒有讓情況失控到如此嚴重的地步,對於要調查的對象過度親近,還產生不應有的憐惜之情;現在甚至反過來站在她的立場,回過頭要調查老公爵。這一些亂七八糟的情緒,讓他不知道要怎麼和茱兒說明白,唉,真是煩!
  「算了!既然我已經答應你,我就會將所有的故事都說出來。」茱兒輕歎了一口氣,她真的累了,她想將這一切都結束掉。
  「當年那一場大火,我是唯一的存活者,『安德魯美達之淚』和我,是那場大火中唯一被留下來的。」茱兒陷入痛苦的回憶中。「當晚發生了什麼事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半夢半醒中,媽媽將我抱起,藏到一間閣樓裡,跟著我就聽到了槍聲,再來屋子就開始著火了,一切都發生地那麼快,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
  「別怕!都已經過去了。」蘭斯洛見她渾身發顫,起身坐到她的身邊,緊緊握住她的手想給她力量。
  「它沒有過去,永遠都不會過去……」茱兒抬起頭,雙眼顯得略為狂亂,「他們為的只是那條價值連城的項鏈,為了那一條冰冷的寶石項鏈,我的家被毀掉了,什麼都毀掉了,這件事不會這樣就過去的。」
  「所以你接近亞瑟,來到安德烈本家,是因為你懷疑他們和當年的事脫離不了關係?但是你不可能知道這一切的,當時你還只是個孩子。」
  「你以為我是怎麼逃出那棟閣樓的?自然是有人救了我。」茱兒淒涼一笑,要是可以,她寧願當年就死在那場大火裡,也好過現在的日子。「偉特是我母親年輕時候的好朋友,那一晚他知道有事情會發生,連忙趕到城堡要警告我們,可是已經太遲了,媽媽死了,敵人也放火燒了房子。」
  「你說的是偉特·史密斯?」蘭斯洛蹙眉。他不就是那幅畫的作者,能將麗絲的美完全呈現在畫中的人!
  「你也知道他?」茱兒在提到他時,聲音中流露出不自覺的恐懼,蘭斯洛注意到了,他握緊茱兒的手,再次為她打氣。
  「他傷害了你?」蘭斯洛小心地猜測,他在那一場大火中救走了茱兒,撫養她長大的原因是什麼?
  「是我自己不好,從小到大學東西也學得不好……」茱兒蒼白著臉解釋,身子仍是不住地打顫,顯然是想啟什麼可怕的回憶……「偉特叔叔肯將我撫養長大就很好了,他告訴我當年的一切,要我努力學習一切,都是為了要我為父母報仇。真的,他對我很好……」
  「茱兒!告訴我,他是不是傷害過你?」她慌亂的樣子讓蘭斯洛更加懷疑,這時候他一點也不想知道其它的事,只是想知道那個該死的偉特,是不是曾經傷害過她。
  「沒有……他沒有……」茱兒不自在地辯解,雙手卻直覺地環住自己的身子。
  蘭斯洛心念一動,忽然想起了什麼,伸手就要解開茱兒的衣服,她嚇得花容失色,但蘭斯洛這次什麼也顧不得了,他所在意的只有一件事……
  「不要!」茱兒一聲驚叫,衣服被蘭斯洛硬生生撕裂開來,她為了方便包紮,已經換上蘭斯洛為她買的無袖內衣,現在衣服被扯開後,身體上無數的傷痕頓時呈現在他眼前。
  「該死的!」蘭斯洛仔細一看,整個身體都有著無數的瘀血,有的深有的淺,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些傷是長時間累積下來所造成的。
  「那個該死的傢伙竟然敢……」他現在只想殺人!現在他明白了,為什麼茱兒對偉特有著無言的恐懼,這就是為什麼他明明聽到茱兒被打,她臉上卻看不見任何的傷痕,全是因為那個該死的傢伙打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旁人根本想不到她被如此傷害過。
  「是我自己總是犯錯……」茱兒雙手環胸,面對蘭斯洛可怕的怒氣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盡她所能的解釋。「這些也不是偉特叔叔願意的,他只是氣我不夠用心學習,他說這全是為了我好……」
  「不要再說了!」蘭斯洛低吼一聲,將茱兒摟進懷中。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讓茱兒嚇了好大一跳,卻怎麼也掙脫不開蘭斯洛的懷抱。
  他將頭緊緊埋在茱兒纖細的頸項間,來掩飾心中的震撼,想著她這麼多年來所受的苦,他的心就像被刺了一刀又一刀。他緊緊擁著茱兒,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才好。「蘭斯洛……」茱兒小心地喚著他的名字,不明白蘭斯洛在見到她的傷口後,為什麼會突然變得如此兇惡。當他撲過來的時候,她差點以為蘭斯洛要傷害她,沒想到他只是將自己緊摟在懷裡,緊得幾乎她無法呼吸…還有,不知道為什麼,她的頸邊有點濕濕的…「你哭了嗎?」茱兒想了想,造成她頸項濕潤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流淚了。
  「你難道不知道指控一個男人軟弱﹑流淚,和指控他性無能,是一樣傷人的。」
  蘭斯洛知道自己臉紅了,但他還是不肯將頭抬起,正努力逼回自己眼角的淚水…蘭斯洛自她身邊退開,眼睛有點紅紅的,扯開一抹不好意思的笑。他靠回椅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兩人之間頓時沈默了,使得氣氛有些尷尬。
  最後是蘭斯洛先起身,從櫃子裡拿出一條毯子,溫柔地替茱兒披上,他重新坐回她的身邊,小心地開口。「對不起,我太衝動了,只是……」
  他抓抓頭,遲疑下面的話要怎麼開口。「其實我身上以前也有這樣的傷痕,不過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幾乎都快忘了有這一回事,所以今天我看到你身上的……瘀青時,才會這麼激動,真對不起,嚇到你了。」
  茱兒垂下眼默不作聲,但心裡也受到了相當大的震撼……
          ☆          ☆          ☆
  「我是一個孤兒。我住的那家孤兒院的院長,是個很愛發脾氣的人,他偶爾喜歡喝點小酒,喝多的時候就是我們受苦的時候,他會將他一切的怒氣和不平都發洩在我們身上。我一開始不明白為什麼,後來才知道因為他是個膽小鬼﹑是個失敗者,所以只敢拿小孩子出氣,因為他找不到其它的方式來發洩自己的怒氣。」
  「後來呢?」
  「或許是我的身子長得快,當我長得比較高的時候。我就會搶走他手裡的棍子,不讓他打一些年紀比較小,還不會保護自己的孩子。」蘭斯洛笑了笑,他記得有一次他憤怒地搶過棍子,也想讓院長嘗嘗被人毆打的滋味,結果院長縮成一團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哪有平日的威風。也是從那一次起,他痛恨所有只會欺負比自己弱小的人,更痛恨暴力。蘭斯洛是第一次和別人談論自己的身世,不知不覺也將自己的生活大略提了一下。如何變成卡迪羅家的養子﹑如何得到了親情還有友情,變成一個很幸福的人。
  茱兒像是被他的故事撼動了,只是凝視著他。
  「茱兒。」蘭斯洛再次握住她的手,誠懇道。「我今天說的,從來沒有和別人說過,我說這些並不是換取你的同情,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遇到了一群很棒的人,雖然過去我很痛苦,但是我重新站了起來,活得很好﹑很快樂,現在你遇見了我,我也會帶給你這些快樂,我不會讓其它人欺負你,絕不會再讓任何人有機會將拳頭打在你身上,你要相信我!」
  蘭斯洛激動地脹紅了臉,不知不覺說了一堆自己聽了都覺得怪噁心的話;但他是真心的,他是真的想保護她,不願她再受任何傷害。
  茱兒知道自己快要哭了出來,因為眼前的蘭斯洛變得模糊不清,她的心裡更是一團亂。從來沒有人和她說過這些,從小,偉特堅持自己是愛她的,但是他從來不會捨不得打她;只要她做得不夠好,或是犯了錯,打在她身上的拳頭一次也沒少過,但偉特還是口口聲聲地說愛她,還說這一切都是「愛之深﹑責之切」的緣故,長久下來,除了逐漸習慣身上的拳頭外,她也沒有其它的應對方式。
  成為亞瑟的未婚妻是計劃的一部分,他是一個彬彬有禮的紳士,從來不曾對她大聲過,但他就是無法讓自己對他產生依賴的感覺。而後蘭斯洛出現了,他總是嘻嘻哈哈地像個孩子,在他們不算認識的時候,他就救了她好幾次。但他也喜歡作弄她,更喜歡看她失去形象大吼大叫的樣子,他也曾經對她失望﹑生氣過,可是從來沒有一次他真的傷害到她。
  而現在,他又坐在自己的面前,握著她的手要她相信他,誠懇地說他會保護她,絕不讓任何人傷害到她。她不知道這是不是上天故意作弄她所開的玩笑,在她對人生幾乎要放棄的時候,讓蘭斯洛闖進了她的生命……
  「你……你不要對我那麼好,其實……我很壞,我……傷害了很多人。」成串的淚從茱兒眼眶中滑下,她抽開手,承受不了他的溫暖,他的真誠更顯出了她的卑鄙,是她設計了「魔鬼馬車」傷害了別人,還害他也受了傷……還有好多好多這類的事,她知道自己沒資格接受蘭斯洛的好。
  「誰說的?你對我陰晴不定,裝鬼嚇我,全是為了想嚇跑我,你從來不想傷害其它人的不是嗎?還有那一夜的『魔鬼馬車』,你不想讓無辜的鎮民受傷害,所以決定自己當犧牲者,不是嗎?還有,你雖然很氣我,但是還是到地窖來救我……」
  蘭斯洛將哭得傷心不已的茱兒攬進懷中,說出她種種不合理的行為,想明白後全是因為她的不忍……她不想傷害其它的人。
  「你……你真的這麼認為?」茱兒哭得抽抽噎噎地,身子不停地顫動。
  「當然是真的,你忘了要當神父的人是不能說謊的。」蘭斯洛說笑,發現茱兒奇怪地瞪著他看,這才想起他早已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他根本不是什麼神學院的學生,這輩子更不打算當神父。
  「好吧!我是當不了神父,可是我剛剛說的話是很認真的。」他伸出手輕輕地擦去她的淚痕,溫柔道:「感情這檔事是不是真的很莫名其妙,我本來以為這是一個無聊透頂的任務,可是我卻在這裡遇到了你。」
  「你接近我只是……只是為了『魔鬼馬車』……」蘭斯洛的手最後停在她的臉頰,發燙的掌心傳遞著驚人的熱力,茱兒被動地凝視著他專注的眼眸,整個人變得心慌意亂地。
  蘭斯洛輕笑出聲,俊臉一寸一寸貼進,最後在她的唇邊低語。「你以為我會隨便幫別人洗頭嗎?」在她的唇瓣邊結語後,溫柔地吻上她。
  這是他第三次吻她,卻是最溫柔﹑最讓她不知所措的一個吻,像是要珍惜她似地,蘭斯洛先是緩緩地輕磨她的唇瓣,等她習慣了這種溫柔的對待時,才加深了自己的吻。他的吻變得充滿渴求和慾望,舌尖也探入她微啟的唇,他用一雙手將她抵向自己,另一雙手以不可思議的溫柔覆上她胸前的柔軟,蘭斯洛的手像在她身上施了魔法一般,她不自覺地發出渴求的呻吟,就連身子也朝他貼近,尋求他的安慰。
  蘭斯洛的吻跟著滑下了她的肩頭,熱情地吻著她柔嫩的肌膚,她身上的毯子不知何時已經滑下,漸漸地,他的吻下降到了她敏感的胸前,隔著薄紗般的胸衣,他開始吸吮她的柔軟,在她的喘息聲中,他不斷地以性感的蠕動誘惑著她……
  誰也沒有注意到房門被悄悄地推了開……跟著是一聲忿怒的女音傳入,硬生生地將兩人間的激情魔咒給打斷……
          ☆          ☆          ☆
  「蘭斯洛,真有你的!在我們為你擔心受怕的時候,你還真是會把握時間,滿會享受的嘛!」一連串氣極敗壞的女音,讓蘭斯洛的背後倏地發涼,這個聲音該不會是……
  「翩翩?」蘭斯洛回頭,真的是她!那個應該在摩納哥的惡女翩翩。
  茱兒脹紅了臉,伸手將毛毯披上,盯著眼前這個她看過最美麗的女人。本來以為自己長得不算難看的,誰知道和眼前這位火冒三丈的噴火美女一比,自己立刻就變得有如小豆芽般地不起眼。
  「翩翩!你找到人了沒有?」接著出現在旅館的一男一女,更讓蘭斯洛瞪大了眼。
  「老大﹑慕蓮!」蘭斯洛怪叫出聲。
  棋士團的國王凱伊,此時笑意盈盈地摟著他的新婚妻子站在門外。在看到衣衫不整的茱兒後,眼神促狹的笑意盈滿了藍眸,笑得好不得意。
  蘭斯洛挫敗地垂下頭,這下子他們會用這件事笑他到老死為止!
  「好啦!我們到樓下等你,你先整理整理衣服,把該穿的都穿起來吧!」凱伊見到他身後的茱兒,已經害羞得不知道要住哪藏才好,很好心地開口建議道。
  「出去﹑出去!」蘭斯洛起身就要將昔翩翩住外推。
  「等會兒再找你好好算帳。」昔翩翩對他擠眉弄眼,笑瞇瞇地警告他。
  將三個閒雜人等推出房間後,蘭斯洛不好意思地對茱兒笑道:「他們幾個就是這樣,很討厭,你不要介意,等會兒再介紹你們彼此認識。」
  茱兒一張俏臉紅通通的,接過蘭斯洛遞來的襯衫,沈默地將它套上,這種難為情的樣子被人撞見,使她又羞又惱,心情更加低落了。
  「茱兒!」蘭斯洛一步向前,托起她的下巴吩咐道。「不准胡思亂想,我們之間的一切是再正常不過的,不准你退縮回去。我現在要下去和他們聊正事,一會兒再上來陪你。」蘭斯洛印了一個響吻在她唇上,笑著吩咐。茱兒躺回床上,在等時的同時昏沈沈地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門口傳來了笑鬧聲,她凝神細聽,是蘭斯洛和剛才那名女子的聲音。
  「翩翩,你不要鬧了!」
  「你不知道這一路上我有多擔心﹑受怕,害我都睡不著覺呢!現在你有了新人,就忘了我這個舊人了。」又嬌又甜的女音,卻讓茱兒的心「咚」地一聲,像被人在胸口打了一拳……
  「你這個惡女!快滾開。」門「啪」一聲打開,蘭斯洛又大力將門關上,對上了茱兒的眼神後,他有些錯愕。
  「對不起,是我吵醒你了嗎?」蘭斯洛向前,第一百零八次詛咒昔翩翩這個惡女。
  「沒事。」茱兒偏過身子,還在為她剛才聽見的事難過,那個女子和蘭斯洛這麼熟,或許他們早已經是一對戀人了。
  蘭斯洛心中暗暗叫苦,居然讓茱兒聽到了翩翩戲弄他的話語,他現在真的想親手掐死皇后,但眼前最重要的,當然還是向茱兒解釋清楚了。
  「你沒有什麼話想問我?」他一向喜歡把話給說開,好避免不必要的誤會。
  「沒有。」她起身走到窗前,背對著他乾脆對他來個相應不理。
  「茱兒。」他站在她身後,溫柔地喚她的名字。
  「不要叫我!」她轉身,紫眸閃著怒意。「你根本從頭到尾都在騙我。什麼神學院的學生﹑什麼要我相信你,我才不要相信你。你是個大騙子,只有我這個笨蛋才會傻傻地相信你,我再也不上當了,反正我一點都不在乎,因為我根本就……」
  「根本就怎麼樣?」蘭斯洛氣定神閒地應了一句,想逼出她的真話。
  「我不相信你,更不喜歡你。」她吼叫出聲。
  「那真遺憾,因為我發現自己不但很喜歡你,更不打算要放你走,這該怎麼辦?」蘭斯洛淡淡笑著開口。「不要說了,我不想聽。」她背過身子,刻意忽略心中的撼動。
  「你要聽,因為我只打算說一次:我喜歡你,很喜歡你,而且我是絕不會放你走的!」
  時間像是突然靜止下來似地,週遭安靜得嚇人,茱兒不敢拾起頭來,沒有勇氣看蘭斯洛一眼。
  她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耳邊只聽得見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隨著蘭斯洛一步一步向她走來,她覺得自己一顆心似乎就要從胸口跳了出來。
  「茱兒。」蘭斯洛帶笑的聲音自茱兒頭頂響起,他有些不敢相信茱兒也會有如此害羞的時候,很自然地,他伸出手,將她纖細的身子密密地圈進自己的懷裡。
  「嗯?」每一次只要他摟著自己,她就發現自己連思考都不會了,蘭格斯的胸膛寬大而且溫暖,像是可以包容她所有的不安,她的手自動環住蘭格斯的腰際,感受他呵護的甜蜜。
  「那些都是我的夥伴,凱伊﹑翩翩,全都是我的夥伴,他們和你一樣。都是我生命裡很重要的人。」蘭洛斯下巴抵著茱兒的頭頂,簡單地將棋士團的成員介紹了一次。他要茱兒知道當他成為卡迪羅公爵的養子後,和凱伊等人也成了比兄弟姊妹更親密的朋友,最主要的還是讓茱兒知道皇后的身份,讓他知道翩翩只是個像親人一樣的朋友。
  「翩翩就是喜歡作弄我,嗯……就是因為她知道我很在乎你,才會做一些奇怪的事,總之,你不用理會她。」蘭斯洛決定將一切都說明白,怎樣也不會讓自己的戀情被昔翩翩給破壞了。
  茱兒靠在他懷中不語,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我的眼睛沒有她漂亮,鼻子也沒有她的漂亮,嘴唇就算塗了口紅也沒辦法像她那樣紅艷艷的。」茱兒說完後,將臉埋在他的胸前,她對昔翩翩的感覺並不是嫉妒,她只是覺得上帝太不公平了,彷彿將最好的都給了昔翩翩。
  「你說的沒錯……」蘭斯洛低笑出聲,感覺到茱兒在聽完自己的話後身子為之一僵,將自己的臉平貼在他胸前,始終不肯抬起。「的確,你的眼睛沒有她的漂亮,鼻子沒有她的好看,嘴唇也沒有她來得紅艷……」他伸手將她的臉輕輕托起,眼中閃著笑意開口繼續說道:「但是它們全部組合在一起,卻是我最喜歡的樣子。」
  語畢,蘭斯洛緩緩低下頭,彷彿為了要印證他說的話般,他的唇在她的眉心印下第一個吻,跟著是緊緊閉上的眼皮,小巧的鼻頭,最後是顫抖半啟的紅唇,在吻進她的甜蜜時,蘭斯洛雙手用力一緊,似乎想就這樣將她揉入自己的體內……
          ☆          ☆          ☆
  他的吻融合了慾望和壓抑許久的渴求,探進她口中的舌尖毫不留情地索求著,欲喚起她所有的熱情,隨著她口中無意識發出的細小呻吟和喘息,他對茱兒的渴望像是一把火般,瞬間燃燒到了最高的溫度。
  茱兒在他懷中的嬌軀越來越熱,她不但墊起腳尖迎向他的吻,更將自己的身子完全貼在他的身上;堅硬與柔軟﹑剛強與柔弱,他們兩人的身子像是天生契合,又像是彼此相屬的。
  「茱兒……」她天性中的熱情讓蘭斯洛的聲音變得粗啞,氣息變得急促,要是他再不停止這個吻,情況會進行到他無法控制的地步。可她是如此甜蜜,如此熱情,就算他真的是聖人,恐怕也無法在此時此刻抽身離去。
  「我喜歡聽你喊我的名字。」她微燙的臉頰貼著蘭斯洛堅實的掌心磨蹭著,像一隻需要主人憐愛的貓咪。「還有你的懷抱……只要你摟著我,我就會覺得很安全,覺得……再也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傷害我了……」
  蘭斯洛呻吟出聲,這是他聽過最動人的告白,卻也讓他僅存的,有如紙張般薄弱的自制力蕩然無存,他略為激動地捧起她的臉,凝視她色澤轉深的紫色眼眸。
  「你的甜言蜜語會讓聖人都發瘋的。」他粗嘎地開口,伸出一雙只指頭點住她微啟的紅唇,炙熱的氣息噴在她光滑的頸部,引起茱兒的一陣輕顫。「如果你沒有屬於我的打算,就不要再說這些折磨我了,我的忍耐力也只有這麼多。」
  茱兒紫羅蘭色的眼眸被熱情渲染得更深了,她凝視著蘭斯洛,一雙手像是自己有意識般地輕輕環上他寬闊的肩。這是一副願意為她擔下一切的肩膀﹑這也是一雙充滿力量的手臂,她曾經見識過這雙手臂的力量,可以輕而易舉地將一名大漢擊倒在地,但是蘭斯洛從來沒有將這股力量用在她的身上。在他懷疑她的時候﹑在他對她生氣的時候,不管在怎樣的情況下,圈住她身子的這雙手臂都是那樣地溫柔,小心翼翼地呵護著自己,他就像是小時候書中講到的騎士一樣,同時擁有力量和溫柔,而自己,早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他的存在,進而相信他﹑依賴他,同時也愛上了他。
  「我並不想折磨你。」茱兒仰起頭,鼓起勇氣在他唇邊印下了一個吻,算是她的回答。
  正當茱兒低下頭深吸一口氣,為自己的大膽感到臉紅的時候,蘭斯洛已經一把將她摟住,她輕喘出聲嚇了一跳,抬起頭想說話,卻被蘭斯洛吻住了她的唇,在索取她的甜蜜的同時,蘭斯洛的手也滑下了她的身子,開始在她的身體點起情慾的火焰。
  她甚至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來到床邊的,茱兒只知道蘭斯洛的吻從來沒有離開過她的身上,就在她以為自己會因這陌生的情潮衝擊而昏倒的時候,她的背已經躺在柔軟的床墊上,而當蘭斯洛炙熱的氣息噴在她冰涼的肌膚上時,她才明白自己的衣服已經被他褪去了一半。
  「蘭斯洛……我……」當他堅實的身子貼上自己的同時。茱兒開始有點驚慌地想伸手推開他。
  「你怕我嗎?」蘭斯洛停住不動,不想嚇到她。「如果你不想,我不會勉強你的。」
  「我……」茱兒咬著下唇不語,她不明白的是自己的身子,她覺得自己像是已經沸騰的熱水,卻又充滿著空虛和不安,她從來沒有這樣的感受,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說明。
  「茱兒,我愛你,我對你的渴望,是男人對女人的正常渴望,你不需要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蘭斯洛在她的額頭印下輕吻,溫柔地承諾道。
  「我……不是怕你,只是,只是當你吻我的時候,我的心跳得好快,身子變得好燙﹑好奇怪,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變成這個樣子……」在他溫柔的注視下,茱兒怯生生地開口。
  蘭斯洛聽完後,嘴角慢慢揚起笑意,以更溫柔的方式吻上她的唇,在她耳邊輕聲道:「如果你不喜歡,你隨時可以喊停。」
  他的手重新回到她的身上,將她褪去一半的衣服繼續往下拉,手心覆上她的胸前粉紅色的蓓蕾,在她的輕呼聲中,他降下自己的唇,吻上她胸前敏感的肌膚,在他挑逗的輕嚼和性感的舔吻下,茱兒不由自主地弓起身子擺動著,完全不知道該要逃開這一切,還是要更加貼緊他,以感受這一波強過一波的性感電流。
  小腹燃起一股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的熱流,茱兒只能更用力地攀住他的肩膀,讓已經著火的身子更加貼近蘭斯洛。
  「親愛的,你已經準備好了。」他的忍耐力也只有那麼多,蘭斯洛的手來到她的雙腿之間,她的溫熱告訴他……她已經準備好了。
  「茱兒,圈著我的肩。」他溫柔地催促,將自己置身在她雙腿的溫暖之間。
  菜兒聽話地圈住他,蘭斯洛低下頭吻住她可能會喊叫出的聲音,以一個俐落的動作進入了她柔軟的身子。
  茱兒的雙眸因驚愕而瞪大,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她驚呼一聲,淚水跟著緩緩流下。
  她不住地喘息,伸手想推開身上的蘭斯洛。
  「茱兒,親愛的,不要動……」他努力定住自己的身子不動,伸出手按住她的頭,緩緩地吻去她臉頰上的淚水。
  「我不要了……你弄痛我了。」該有的性知識她都明白,但親身體驗又是另一回事,她從來不知道會這麼地痛!
  蘭斯洛抵著她的額頭不斷地深呼吸,以殘存的自制力克制自己,他知道茱兒需要更多的時間適應他的存在,他不想傷了她。
  「我愛你。」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蘭斯洛將濕熱的吻印在她的耳邊。除了綿綿情話之外,他的舌尖也探入她耳中,不停地挑逗她的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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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1 14:01:30 |只看該作者
  漸漸地,茱兒也忘了疼痛這一回事,她開始對蘭斯洛的吻起了響應,她的身子不再僵硬,一雙手也重新圈上蘭斯洛頸背。
  「還很難過嗎?」蘭斯洛試探性地開口,粗嘎的嗓音顯現出他的忍耐已到了極限。
  茱兒害羞地搖搖頭,自己也無法解釋在她體內逐漸產生的變化,蘭斯洛火熱的慾望還在她的體內,與另外一個人如此地肌膚相親﹑彼此相屬,感覺很奇怪。但是因為他是蘭斯洛,所以她並不會太討厭這份感覺,如果說沒有剛才那一陣被撕裂的痛楚,她甚至有點喜歡這份奇妙的感覺。
  「茱兒?」他不確定地又喚了一聲,身子一動,察覺到茱兒的身子跟著一顫,從口中發出細小的呻吟。
  這是他一直在等待的反應,蘭斯洛俯下身子吻上她的唇,他的舌尖在她口中熱情地挑逗,同時也在她的體內開始移動,先是以規律的速度讓她適應,跟著他加快了性感的旋律,逼迫她加入這場歡愛的律動。他像是在她身上施了魔法,讓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跟著他一起擺動……
  隨著一波高過一波的狂野熱情,她只能攀著他,全然地接受他的給予,直到她變得暈眩﹑變得狂野,直到她再地無法承受更多……
  他帶領著茱兒,同時抵達了屬於惰人們最絢爛的天堂。
  當他自她身上退出時。茱兒已經疲憊地昏睡過去,蘭斯洛將她摟進自己的懷中。
  對於茱兒,他知道自己再也不會放手。





第八章

  房內的光影隨著夕陽西下而移動著,蘭斯洛從睡眠中醒來。當他感覺到身邊傳來平穩的呼吸聲時,他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滿意的笑容,望著身邊仍在熟睡的茱兒,伸手輕輕撥開黏在她臉頰上的頭髮。
  「唔……」茱兒並沒有醒來,咕噥了一聲後翻過身子繼續沈睡。
  蘭斯洛盡量以無聲的動作套上衣服,見茱兒暫時沒有醒來的跡象,伸手輕輕的將被子拉高,蓋住她滑嫩如玉的肌膚,強壓住想將她再次摟入懷中的渴望,迅速地離開了房間。蘭斯洛來到旅館樓下,猜測凱伊等人在辦完住房手績後應該會在咖啡廳等他,他站在咖啡廳的門口張望,看見昔翩翩等人坐在角落的桌邊和他揮手。
  「現在有心情講話了?」昔翩翩自然不會放過取笑他的機會,自從蘭斯洛在房間和人親熱被撞見以後,他不但將他們趕出了房間,出了門也是臭著一張臉要他們去安排住房手續,一群人聊不到幾句他又回房去了。
  一個下午不見人影,現在肯下樓來,而且蘭斯洛的心情明顯變得不錯,看樣子已經安撫了樓上的小美人。
  「你們來得好快。」蘭斯洛輕歎一口氣,有些不悅地掃了昔翩翩一眼,他猜想棋土團的人前來的原因並不是擔心他的安危,而是昔翩翩始終對「魔鬼馬車」興趣不減,只是不知道她是怎麼說動凱伊讓他來的。
  「你和安德烈男爵的未婚妻在同一個晚上失蹤,第二天早上傳真已經到了摩納哥,看來你未來要擺平的事不只有一件。」凱伊意有所指地開口。「我們必須確定你沒事,所以找安德烈男爵進一步找到你,想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你現在就說清楚吧!」
  「亞瑟·安德烈找上你們?」蘭斯洛吃了一驚,為什麼亞瑟會知道棋士團?
  「應該是說亞瑟為了他的未婚妻已經急昏頭了,未婚妻失蹤,他當然將消息傳回倫敦給老公爵知道,而老公爵則將消息傳給了我們。」凱伊推了推眼鏡,藍眸中閃著一絲玩味。「結果是你帶著別人的未婚妻跑掉了?蘭斯洛,你這回真的想砸了棋士團的招牌?」
  「不是這樣子,當時情況危急,我如果不帶著她一起走,兩個人的命都保不住。」蘭斯洛臉一紅,急得不知要怎麼解釋才好。
  「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吧!好讓我們心裡有個底,就算你想搶新娘子,我們也要為你準備槍枝吧!」凱伊似笑非笑,但已經無條件地表現出支持的立場。
  「凱伊……」棋士團之間的感情一向是他最珍惜的,面對他們這種無條件的支持和信賴,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不要太感動,快點說故事吧!」昔翩翩笑著拍他的臉,好奇死蘭斯洛是怎麼和男爵的未婚妻攪和在一起的。蘭斯洛一向不和出任務的當事人有太多親密的接觸,這一次不但破了例,還帶著人偷跑,其中的內情一定很有趣。
  於是蘭斯洛將整件事說了一遍,從他一到倫敦,老公爵給他看那幅畫開始講起,還有有關「安德魯美達之淚」的詛咒,他們來到了高地,看到了「魔鬼馬車」,受到莫名的攻擊,還有因為懷疑茱兒而跟蹤她到了修道院,大意失手被擒,一直到茱兒幫助他逃出的經過都原原本本說了出來。最後還說了茱兒已經坦承自己的身份,她是那一場大火中唯一的生存者,這些年來被偉特撫養長大,她不但是麗絲·安德烈的女兒,還是「魔鬼馬車」的設計者。
  「這麼說來,這件事並不如當初我們設想地這樣單純。」凱伊聽完後頗為訝異。
  如果茱兒所說屬實,那整件事的立場就對調了,老公爵反倒成為了陰謀者。
  「除了老公爵之外,我也覺得那個偉特有點古怪,當年的事他知道得未免也太清楚了,讓人不得不懷疑他的立場。」蘭斯洛也將偉特救出茱兒的事說了一遍,但避開茱兒自小被毆打的事情,只是大概提了提他是個很嚴厲的養父。
  「總之,今晚我們還是要和你的茱兒談一談,有很多事我還沒弄清楚,她製造『魔鬼馬車』的用意是什麼?打算對安德烈家做出怎麼樣的報復?這些我們都要問清楚,至少不能讓安德烈家的人莫名其妙地死去。」將所有經過聽了大概,凱伊心中也有了打算:第一步,自然就是要會一會茱兒了。
  「對了,凱伊,我還得請你替茱兒看一看肩上的傷口,雖然我處理過了,也沒有發炎的情況,但是我還是覺得看一看比較好。」似乎討論出了結論,蘭斯洛鬆了一口氣,跟著想起了有凱伊這個領有醫生執照的人在身邊。
  「沒問題,我們現在就上去。」凱伊淡笑起身,一點也不嫌麻煩的模樣。
  昔翩翩和慕蓮留在原地,將蘭斯洛陷入熱戀中的表情盡收眼底,兩人相對一笑,就算此行看不到「魔鬼馬車」,見到蘭斯洛的多情模樣也值得了。
  蘭斯洛和凱伊邊聊邊來到了房間門口,當蘭斯洛正要開門的時候,他忽然想起躺在床上的茱兒是裸著身子的,他一張俊臉忽地脹紅,將整個身子擋在門前。
  「等一下,房間裡有點亂!我先進去整理一下。」
  「沒關係。你知道我不會在意這些的。」凱伊一笑,咧了不懷好意的笑容。「不行就是不行!你在這等著。」蘭斯洛低吼出聲,快速地閃身進入房間,跟著「砰」一聲將門關了起來。
  「這傢伙!」凱伊無奈地歎氣,委屈自己靠在牆壁上等待。
  過了快五分鐘,門「砰」一聲再次打開,蘭斯洛已經換上一張笑臉,將凱伊請進了房間內。
  凱伊踏進門,整間房看起來就像剛被整理過的樣子,他帶笑的藍眸轉到正襟危坐的茱兒身上,臉上泛起了淡淡的笑。
  「你好,我是蘭斯洛的朋友,他拜託我過來看看你的傷口。」凱伊友善地伸出自己的手,含笑上前。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茱兒不由自主地響應他的微笑,她注意到凱伊有一雙靛藍色的眼珠子,漾著笑意和友善。
  「不用客氣!」凱伊點點頭,很專業地接過蘭斯洛遞來的急救箱,熟練地剪開紗布,專心地檢查著。
  「你做的不錯。」凱伊轉過頭讚賞蘭斯洛適當的處理,傷口的確沒有化膿的跡象,只不過現在傷口附近又滲出了一點血絲。「現在情況差不多穩定下來了,不過倒是有一件事要注意一下……」
  「什麼事?」蘭斯洛身子緊繃,受不了凱伊的欲言又止。
  「傷口痊癒要一段日子,也就是說這段時間比較不適合……激烈運動。」凱伊憋著笑冷靜地開口道,在檢查傷口的同時,怕在茱兒的肌膚上看見了一些親熱的痕跡,自然想到了傷口會滲血的原因。
  茱兒滿臉通紅,巴不得找個洞鑽進去。而蘭斯洛聽完後卻鬆了一口氣,看凱叫那個嚴肅的模樣,他還以為是什麼大問題呢!
  凱伊若無其事地將茱兒的傷口重新包好,打算等會兒到醫院買一些必備工具,好將茱兒的傷口縫起來,這樣子傷會好得快一點。
  「好了,沒什麼大問題,我晚上再來處理就可以了,我也還有其它事要做。」凱伊對茱兒露出鼓舞似的一笑,跟著示意蘭斯洛和他一起到門外去。
  「怎麼樣?」蘭斯洛跟著凱伊來到了門外。
  「沒有,我晚一點買齊了東西會為她縫合傷口,我要告訴你另一件事……亞瑟·安德烈最晚明天會到這裡,無論如何,你都該和他說清楚。」就算茱兒和蘭斯洛已經相戀﹑就算亞瑟實際上和茱兒有血緣關係,但他們畢竟欠他一個解釋。
  「我知道,謝謝你。」蘭斯洛到了謝,關上了門,回身面對茱兒。
          ☆          ☆          ☆
  她還是坐在沙發椅上,還是一臉迷惘的樣子。從剛才在睡夢中被蘭斯洛喚醒,穿上衣服,到凱伊診療完離開了這個房間,她都還處在半夢半醒的階段,直到蘭斯洛走到她的身邊,在她頰邊印下一個吻,她才重新意識到他們是單獨在這個房間內,一張臉又不自禁地轉紅。
  「你在害羞。」蘭斯洛發現她臉上再次浮現的暈紅,還有神情中那股不自在的羞澀,他揚起一道眉,笑開了俊臉。
  「我沒有。」她偏過頭,還是沒法子馬上面對他的臉,那會讓她想起稍早在這個房間內發生的纏綿。老天!到現在她還不敢相信自己會這麼大膽。
  「你又怕我了。」蘭斯洛又貼近了幾吋,對於茱兒不敢看他的眼睛這件事感到不甚滿意,他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半強迫地鎖住她的眼眸。
  「你後悔了?」蘭斯洛小心地問,對於茱兒,他最害怕的是她的退縮,他已經讓她跨出了一小步,就不允許她再縮回去。
  「後悔什麼?」他靠她靠得這麼近,溫熱的氣息在她身上引起了一陣戰慄,茱兒發現自己完全沒法子思考,只能被動地望著他深棕色的眼睛。
  「後悔喜歡上我,後悔……剛才所發上的一切。」蘭斯洛遲疑地問出他的問題,屏氣凝神在等她的答案。
  「呃!」她顯然沒有想到他會問這樣的問題,俏臉又紅了,在蘭斯洛的凝視下,以極輕的動作搖了搖頭。「那就好,總之我也不會讓你有反悔的機會。」蘭斯洛鬆了一口氣,得意之際又想將她攬入懷中,卻又硬生生地將手抽回,顯然想把了她的肩傷還沒痊癒。
  茱兒抬起頭,柔柔地綻放出一抹笑,柔順地靠在他的身上,這種感覺會上癮的,自從她知道蘭斯洛會保護她之後,她已經越來越習慣貼近他的感覺。
  「茱兒。」蘭斯洛滿足地歎息,握住她的手,手指交纏。「等這件事結束以後,我會帶你到世界各地去走走,你還沒真正離開過英國對不對?你喜歡做什麼?喜歡哪一個國家?告訴我,我會帶著你一起去旅行。」
  「我不知道。」她的心微微被震動了。到世界各處去走一走?這種遙遠又不可思議的夢,她從來沒有想過。
  「沒關係,我們慢慢來,你什麼東西都可以試試看。如果你喜歡上畫畫,我會帶你到意大利請最好的老師;如果你喜歡上拍照,我會帶你到法國拍遍所有的華麗宮廷;如果你喜歡上陽光,我會陪著你一年四季都待在希臘,那兒的陽光和海洋是我見過最美的地方;如果你喜歡的是野蠻一點的東西,我也叫以帶你到西班牙看鬥牛……只要是你的希望,我統統會替你完成的,你什麼都不用多想,只要去感受就可以了。」他牢牢握緊她的手,情意纏綿,充滿誠意地開口允諾。
  「我……你不用對我這麼好的……」茱兒的紫眸又泛起水霧,這種幸福﹑這種承諾,真的有實現的一天嗎?她真的,可以得到幸福嗎?
  「那就選一個最平實的夢吧!我會守著你,找一棟小房子,你為我生一群紫色眼睛的小天使,我們養一堆孩子好了。」蘭斯洛戲謔地眨眨眼,笑著吻去她頰上的淚痕。「每一個人都有夢想的權利,親愛的茱兒。」他輕輕捧起她的臉,既慎重又溫柔地吻上她的前額道:「如果可以,我希望回到過去,親自救起那個六歲的小女孩,讓她過著另外一種生活。但是我改變不了過去,我唯一可以保證的,是那個小女孩再也不用害怕了,因為我再也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蘭斯洛說完後,更用力地圈緊了茱兒,她將整張臉貼在他的胸口,任由淚水撲簌而下,他所說的話,就像他溫暖的體溫,一吋一吋滲進她的體內,潤澤了她冰冷的身子和她的心。
  茱兒知道,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說過的話,那是她聽過最美麗的承諾。
          ☆          ☆          ☆
  到了晚餐時間,蘭斯洛帶著茱兒來到旅館內的餐廳,正式將她介紹給棋士團的成員,茱兒對於棋士團在歐洲的影響力一知半解,倒是對他們每一個人用西洋棋當代號覺得非常有趣。
  晚飯過後,一行人來到了蘭斯洛的房間,準備商量接下來該怎麼做。
  「茱兒,我想要弄清楚,偉特和你設計這一切,最終的目的是什麼?還有那一條『安德魯美達之淚』現在又在什麼地方?」凱伊直接問出他還沒弄清楚的疑點。
  「項鏈在偉特叔叔那裡,當年那場火發生的時候,項鏈在我這裡,偉特叔叔說老公爵將項鏈視為家族中重要的寶物,一定會為了項鏈做任何事。『魔鬼馬車』的車,還有那些信,都是要引老公爵親自到勒得海堡一趟。」茱兒將計畫全部說出。
  「你答應亞瑟求婚,住進安德烈家,也是為了要監視老公爵的一舉一動吧?」
  「嗯。我會答應這個要求,其實也有私心的成分在裡而,雖然偉特叔叔說當年的事都是老公爵設計的,但是我不相信自己的血親會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我到了安德烈家,他們每一個人都對我很好,我真的不知道該相信誰才是。」
  茱兒略帶困惑地說著,老公爵的一舉一動都像個慈善的老人,她實在不敢相信他會為了那條項鏈殺人放火,她在安德烈家這一年以來,幾乎可以說是快樂的,亞瑟是真心地對她好,而老公爵也沒有真正地排斥她。
  「根據我們的調查,老公爵替那條項鏈買了保險,如果消失,他可以得到保險公司的巨額理賠,也就是說,當年因為那場大火而消失的項鏈,讓老公爵得到一大筆可觀的金錢。」蘭斯洛也不忍心潑茱兒冷水,但還是必須將可疑的地方說出來。
  「也就是說倘若『安德魯美達之淚』現在出現了,對老公爵一點好處也沒有,如果讓保險公司的人知曉這條項鏈失而復得,他們會要回曾經支付的賠償金,也就是說老公爵會真的一無所有。」
  「是這樣嗎?」茱兒低語,心中一片混亂。
  「還有另外一種可能,老公爵會請棋士團出面幫忙的原因,可能就是因為要奪回這條項鏈,如果蘭斯洛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拿回項鏈,他不但不用付賠償金,連家傳的寶物也同到了手上,這樣不是兩全其美?」皇后也提出自己的意見。「翩翩這麼說也是有道理的。」凱伊沈吟,試著揣摩老公爵的想法。
  「茱兒,如果老公爵在第十三個月圓夜來到勒得海堡,會怎麼樣?」凱伊忽然想到這個問題,偉特以老公爵最在乎的東西將他引來,然後呢?
  「就像信上寫的一樣。」茱兒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地開口道:「唯有安德烈家的血,可以讓怨靈得到解脫,他沒有告訴我最終的計畫是什麼,但是我知道他想再一次毀掉勒得海堡,就像十三年前一樣,我知道他在堡中暗藏了炸藥。」
  茱兒的話讓所有人大吃一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我現在弄不懂偉特這個人了,到底是什麼樣的深仇大恨讓他的復仇走到如此極端的地步?不但要毀了老公爵,連城堡也不放過。」
  「看來我們必須調出與偉特有關的數據了。」凱伊捏了捏眉心,現在一切證據全指向了老公爵,但是偉特許多不合理的作為,又讓他覺得此事不這麼單純。
  「今天就到此為止,我們明天等亞瑟·安德烈來了再說。」皇后最後建議道。
  「為什麼要等到亞瑟?」茱兒不解地問道,他應是整件事裡最無辜的人。
  「要引老公爵來勒得海堡,除了項鏈吸引力似乎還不夠,如果再加上他的獨子,是不是會加快他的腳步呢?」昔翩翩笑吟吟地解釋。「等老公爵和偉特見了面,我想我們會弄清楚很多謎團的,讓我們設個陷阱吧!」
  茱兒被他們眼神中的自信嚇了一跳,在他們眼中似乎沒有什麼是解決不了的,而她真的希望,這件事在沒有任何人受傷的情況下能圓滿結束。
  蘭斯洛看出她的心事,伸出手摟上她的肩膀,無言地將他的溫暖和力量傳遞給她。其餘三人相視一笑,極有默契地退出了房間,將房間留給這對小情人。
          ☆          ☆          ☆
  亞瑟·安德烈從來沒有想過迎接他的將是一場風暴,他一大早就來到了亞伯丁,自從昨夜接到電話知道茱兒的所在位置後,一大早他就立刻驅車前來,一點時間也不浪費。「茱兒!」迎面,他就給茱兒一個大擁抱,一點也不在意旅館內還有其它人。
  亞瑟放開茱兒,想仔細將她看個清楚,卻震驚地發現她的肩上綁著繃帶,他的茱兒竟然受傷了!他又驚又怒地轉頭,目光停在蘭斯洛身上。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茱兒怎麼會受傷的?你們又為什麼在這裡?」亞瑟咆哮出聲,似乎到了高地,每一個人都變得很奇怪,就連茱兒似乎也有事瞞著他。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亞瑟,你最好有相當的心理準備。」茱兒抬起頭,以澄澈的目光望著亞瑟,不管他會不會原諒地,她都必須告訴亞瑟事情的真相。
  「茱兒……」蘭斯洛開口,不確定讓茱兒和亞瑟獨處是個好主意,但茱兒對他堅定地搖搖頭,領著亞瑟走向她樓上的房間。
  凱伊拍了拍蘭斯洛的肩,要他耐心等待,現在只等亞瑟明白一切真相,就該是行動的時候了。
  這個時候昔翩翩也從外面回來,手上抱著一疊她查出的數據,看樣子是令人振奮的消息,因為她美麗的臉上漾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如何?」凱伊開口詢問,也想知道昔翩翩查出了什麼有用的消息。
  「包準你們會大吃一驚的東西。」她笑著保證,也選了一張椅子坐下等待。
  這段時間蘭斯洛的心忽上忽下,好幾次都忍不住想衝上樓看看情況如何,但是都被凱伊以眼睛阻止,現在正是茱兒要說明一切的重要時候,他們並不適合在這個時候介入。
  又過了半個小時,茱兒出現在樓梯間,神色有些疲憊,她招招手示意他們可以上來了,蘭斯洛一個箭步就往上衝,迫不及待地將茱兒攬進懷中。
  「如何?你都說了嗎?他有沒有……」蘭斯洛焦急地問。
  「不管怎麼說,都是我傷害了他。」茱兒靠在蘭斯洛懷中,覺得自己罪孽深重,亞瑟對她的好她明白,但是她所回報的卻全是欺騙。「我們進去看看吧!」身後的凱伊輕聲道,一行人走進了房間。
  亞瑟·安德烈像是一個精力完全被抽乾的人,整個人呆坐在椅子上,雙眼無神地盯著天花板看。茱兒的坦白像是揮不去的音符,在他腦中不斷重複,那是他無法擺脫掉的聲音,卻又真實地讓他感覺到痛楚。
  茱兒並不是真心地喜歡他,她接近自己,只是為了要調查當年的真相,就算如此,他還是願意花一輩子的時間來贏得她的愛,但是當茱兒說出她是麗絲,安德烈的女兒,亦即他堂嫂的女兒時,他的一顆心就從雲端被打落到地面,掉入爛泥堆裡去了。「亞瑟,對不起,但是我說的都是真的。」茱兒飽含歉意的聲音響起。
  茱兒來到他的面前,取下了偽裝用的道具……拿下了假髮,恢復了她黑色的短髮,取下臉上的鼻墊,最後再用毛巾將一層厚厚的妝擦掉,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名比原來的茱兒更美麗幾分的紫眸少女,他記得這張臉……和父親書房中掛的畫像一模一樣的一張臉。
  亞瑟盯著她的臉半天,最後重重歎了一口氣。上天對他開了一個多麼惡劣的玩笑,他竟然愛上了自己的侄女!
  「你們又是誰?」他伸手無力地抹了抹臉,將目光調向屋內其它人。
  「是來幫你查清楚真相的人。」昔翩翩搶先開口。「亞瑟男爵,先別急著絕望,這件事或許另有原因,我剛查出了一件有趣的事,你知道你的父親曾是偉特的老師嗎?應該說他曾是麗絲·安德烈夫妻和偉特共同的老師。」
  這項消息果然讓亞瑟瞪大了眼睛,剛才聽茱兒說明一切時,他只是猜測當年父親為了項鏈做了錯事,引來偉特的報復,卻沒想到兩人竟是舊識。
  「可是偉特叔叔從來沒有對我說過。」茱兒也疑惑極了。
  「根據我查出數據上的記載,老公爵在他年輕的時候曾經創作過不少好的作品,對油畫很有研究,後來因為家族的反對,他才放棄了畫圖一事,不過他的確曾經指導過他們三人畫技長達半年的時間,就在安德烈夫婦結婚以前。」昔翩翩說出了驚人內幕,也因為如此她判定老公爵未必是主謀人,其中一定有問題。「你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如果我的父親真的……」亞瑟的精神已經疲憊到無法思考,他擺擺手,卻始終無法說出制裁父親的話。
  「我們就讓他們面對面,真相就可呼之欲出。」蘭斯洛接口,說出計畫。「這當然需要你的配合,在真相沒有查清楚以前,我們保證不會讓老公爵受到傷害。」
  「好!我也想知道當年事情的真相。」亞瑟微一沈吟,最後做出了決定。
  「我們會查出真相的。」蘭斯洛自信道。
          ☆          ☆          ☆
  亞瑟於是也在亞伯丁住下,離第十三個月圓夜還有五天,棋士團的人忙著和茱兒摸情勒得海堡的內部構造,一邊討論著計劃,同時茱兒也以「魔鬼馬車」的名義發出請帖,告訴老公爵五天後在勒得海堡見面,否則項鏈和亞瑟都將不保,他們相信這樣子老公爵應該會出現的。
  這一天晚上,當所有人結束了手邊的工作後,茱兒看到亞瑟一個人落寞地走到庭園,她咬著下唇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向亞瑟的方向走去。
  她的一舉一動蘭斯洛全都看在眼裡,他也站起身來,卻被昔翩翩攔住。「他們需要一點時間獨處,你就讓她去吧!如果茱兒得不到亞瑟的原諒,我想她不會得到真正的解脫。」
  「我知道,可是……」這幾天亞瑟雖然已經漸漸恢復,但是他也和茱兒保持了相當的距離,他知道茱兒嘴上不說,但是心裡還是很難過的,他又想不出其它解決的方法。
  「時間會讓一切都過去的。」昔翩翩淡淡一笑,拉著蘭斯洛的手往樓上走。
  寂靜的夜空下,亞瑟一個人站在旅館附設的庭院內,茱兒也來到他的身邊,遲疑了半天她才緩慢地開口。「亞瑟……」
  他像是被電到一樣震了一下,轉過身子,神情複雜地望著茱兒。「有什麼事嗎?」他還是維持著淡淡的口吻,往日的驕傲在他身上已不復見。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真的很抱歉。我真的喜歡你,雖然不是愛情,但那是一種我非常珍惜的感情,在你之前,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過……」她頓了頓,不知道該不該繼續下去,亞瑟是全世界最有資格恨她的人,而現在,她卻在尋求他的原諒。
  亞瑟不語,想起了蘭斯洛昨天曾提起,養育茱兒的偉特並沒有給她什麼好日子過,更向他表明喜愛茱兒的真心。他當時一拳揮向蘭斯洛,誰知道蘭斯洛竟不閃不躲地挨了他的拳頭,根本沒有還手的打算,只是持續承諾對茱兒的真心。直到他打得沒力氣了,蘭斯洛才離開。想到這裡,亞瑟心口微微一抽,雖然心痛,但是他真的說不出傷害茱兒的話。
  「這一年來,是我生命中最幸福的日子,沒有責罵,沒有突如其來的拳頭,你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花心思討我歡心,從來沒有人這麼對我,真的……」她強自鎮定,逼回自己的眼淚,她必須完整地將她的歉意說出來。
  「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求得你的原諒,但是。我真的很謝謝你陪了我整整一年,我要說的就是這些,晚安。」眼裡的淚水就要決堤,茱兒急忙轉身,不想讓亞瑟看到她狼狽的樣子。
  「茱兒……」亞瑟終於喊她的名字了,他一步向前,從口袋中掏出了手巾,溫柔地擦去她的眼淚。
  「夜深了,回去休息吧!」還是無法親口說出原諒她的話,但是這幾天下來,他也試著去瞭解茱兒的心情,畢竟她才是受了最多苦的人。雖然他現在還不能完全釋懷,但是他相信自己總有一天會親口祝福她和蘭斯洛的。
  「晚安。」茱兒點點頭,知道這已經是亞瑟所能做的最好響應了。
          ☆          ☆          ☆
  茱兒回到房間,才一進門就被蘭斯洛摟進懷中,他緊緊地擁抱著她,熱情的吻落在她的額頭和粉頰上。
  「你怎麼啦?」茱兒輕歎一口氣,滿足地圈住他的腰。
  「我看到你去找他。」他將頭埋在她的頸項之間,聲音聽起悶悶地不太開心。
  「你該下會是吃醋了吧!你明明知道亞瑟是……」茱兒抬起頭要解釋,卻被蘭·斯洛落下的唇吻個正著,他以吻堵住她的話語,釋放著熱情的同時啞著聲音開口。
  「我不喜歡你去找他,就是不喜歡。」一遍又一遍,他霸道地下命令。一邊纏綿地吻她,讓茱兒喘不過氣,更騰不出心思來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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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1 14:02:28 |只看該作者
 茱兒熱情的響應迅速將兩人之間的情焰挑到最高點,對彼此之問的渴望就像一把旺盛的火,蘭斯洛甚至找不到時間褪去她的衣服,他的吻沒有一刻離開過茱兒的身子,雙手已經將她一抱放到了桌上。
  他伸手探進她衣內的溫暖,以手指頭將她撩撥得意亂情迷;在她的頭狂亂地向後仰時,他吻上了她雪白的頸子,同時也進入她溫暖的體內。
  「我愛你。」蘭斯洛低吟出聲,雙手捧著她的臉,貼著她性感地律動著。
  她的紫眸被情慾染成風暴的顏色,雙手只能無助地攀著蘭斯洛的肩,顫抖地獻上她的紅唇和身子。
  蘭斯洛深深吻住她的唇,在她體內開始衝刺,一波接著一波的潮浪在兩人之間築起,轉成美麗的旋律,在熟悉的激情狂舞中,兩人再次攀上了高峰。
  激情過後,蘭斯洛將她抱回床上,伸手輕輕撥開她汗濕的發。
  茱兒半掩的眼皮再次睜開,唇邊綻開一抹頑皮的笑容,她開口道:「你不能用這個收買我,亞瑟是我的親人,我會一直和他在一起,直到他肯……」她話還沒說完,蘭斯洛又撲了上來,做出色狼的模樣要扯去她的衣服。
  茱兒笑著掙扎求饒,跟著,她的笑聲就轉為纏綿中的喘息聲,兩人在彼此的懷中嬉戲著,直到倦極了才相擁而眠。







第九章

  一行人回到巴摩勒已是三天後的事情,蘭斯洛領著一行人重回可通往秘道的教堂打算將茱兒設計的隱密山洞當成是他們暫時的基地。
  「這個地方設計的真的很隱密,你是怎麼找到這個地方的?」幾天相處下來,皇后知道了「魔鬼馬車」是出自茱兒之手,對她可說是佩服之至。
  「從很久以前起,這問教堂的地窖就是戰亂時的避難場所,我在無意間發現地窖的位置和修道院很近,就暗中派人從教堂的地窖繼續往北挖,而後選了斷崖下的地點當作秘道的入口,這樣才不會讓人發現。」
  「你為什麼要背著偉特設計這些逃生秘道?如果被他發現了不是會更生氣?」
  蘭斯洛皺眉,不敢想像要是茱兒被發現後,會遭受到怎樣的處罰。
  「他一直認定我不敢背叛他,我準備這些,也是想找一個我可以安靜獨處的地方。」茱兒笑著開口。眾人聽了中心卻禁不住產生憐憫之情。知道她一定是受不了長期的精神壓力,所以才會找了一處可以藏身的地方。
  「你的設計真的是一流的。」昔翩翩為了讓氣氛緩和些,開口提出她的另一個問題。「『魔鬼馬車』到底是怎麼運作的?偉特身邊還有幾個幫手?」
  「馬車是由計算機控制的,偉特每一次都藏在馬車內,他說他喜歡那種感覺,每一次『魔鬼馬車』出現,偉特都會叫他的助手先等在目的地,當人們被『魔鬼馬車』嚇得六神無主的時候,埋伏在一旁的人就會開槍射擊,這也是為什麼『魔鬼馬車』一出現一定有人傷亡的原因,一切都是設計好的。」茱兒緩緩道出幕後玄機。
  蘭斯洛恍然大悟,這才明白先前幾次的攻擊是出自偉特的手下,他曾經面對面和茱兒設計的馬車接觸過,的確,在那種驚慌錯愕的時刻,是沒有人有心思注意到身邊其它事情的。
  「我們今晚待在這裡,等到明天,蘭斯洛你就陪著茱兒和亞瑟一起回勒得海堡,我們則照著茱兒畫下的地圖,去取出城堡內的炸藥。」凱伊說出明天每一個人的任務。
  「好,明天就是真相大白的日子。」亞瑟歎一口氣,疲憊地閉上眼睛。
  這一晚,每個人懷著不同的心思,進入了夢鄉。
          ☆          ☆          ☆
  勒得海堡
  不到中午,勒得海堡前駛進一輛車子,從裡面走出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他手握著金枴杖,權威的臉上閃著複雜的神情。
  十三年了,最後,他還是回到了這裡……
  他不再猶豫。示意司機將車子開走,反正他也已經沒有多少年好活了,那麼就讓他的生命終止在這個地方吧!但至少,他要救出自己的兒子。
  老公爵來到門口,輕輕推開了大門,裡面靜悄悄地,看樣子一個人也沒有,他歎了一口氣,選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他知道時間不到,對方是不會出現的。
  環顧四週一圈,他的心猛烈一震,這才發現眼前的擺設和十三年前屋子的擺設竟是絲毫不差,椅子﹑桌子擺在相同的地方。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他苦笑,乾脆地閉上眼睛打盹,對方準備這一切都是為了他的到來,而今晚,就是十三年前未完的延續。
          ☆          ☆          ☆
  日墜月升,黑暗的天空升起了一輪明月,照在勒得海堡這棟古老的城堡中,泛起了一絲絲詭異的光。
  十一點五十分,樓上響起了腳步聲,老公爵緩緩站了起來,轉身面對來人。
  「你躲了我十三年,我也準備了十三年,現在你總算肯出現了。」樓梯頂站的是一個中年男子,他陰沈地開口。
  「是你!偉特?」老公爵也是一愣,不敢相信對方竟會是他認識的人。
  金髮的偉特緩緩走下,手邊握著一個遙控器,他按下一個按鈕,一名被蒙著頭套綁在椅子上的人緩緩地從另一端出現。
  「亞瑟!」看他的身型和體態,明明就是他的兒子,老公爵急得大喊。
  「不要動!」偉特不知何時掏出了一支槍,冷冷地抵著亞瑟的腦門。「你向前一步,我就讓你寶貝兒子的腦袋開花。」「亞瑟!」老公爵又急又慌。卻始終不敢再踏出一步。
  「偉特,這一切都是為什麼?你為什麼這麼做?」老公爵痛心地喊叫著。
  「為什麼?哈哈哈哈!你竟然問我是為什麼?」偉特發出讓人為之發顫的冷笑,眼中殘忍的光芒一閃道。「因為你是個不知羞恥的人,你以為我不知道,在你教我們畫畫的時候,你這個老色鬼的眼睛從來沒有一刻離得開麗絲,你忘了嗎?」
  「你胡說些什麼?」老公爵三分尷尬﹑七分憤怒地吼叫出聲。
  「怎麼?怕被自己的兒子聽到自己醜陋的一面?不敢讓他聽到你對自己親侄兒的妻子產生了渴望?你們父子倆全是一個樣的,我讓麗絲的女兒去接近你那個笨蛋兒子,而他果然就和你一樣,馬上就迷上了茱兒。」
  「茱兒果然是麗絲的女兒。」老公爵喃喃自語,想起了茱兒剛和他見面時,他內心所受到的震驚,卻一再告訴自己這不過是巧合而已,沒想到這一切都是詭計。
  「你這個老色魔不但覬覦她的美麗,還想要她那條可以幫你度過難關的項鏈,對不對?你趁著所有人都不在的時候,來到勒得海堡,一方面想侵犯她﹑一方面想搶奪她的項鏈,對不對?」偉特一個字一個字咬牙切齒地說出醜陋的內情。
  「不是!不是這個樣子的。」老公爵又喊又叫,神情狼狽不已。
  「現在就是報應來的時候,你和你的兒子,就在這裡一起嘗受地獄之火吧!」
  偉特狂妄地笑著,手一揚,點起了火,隨手扔到另一邊的傢具上面。
  「不!你放了亞瑟,你快點放了亞瑟。」老公爵倉皇向前,想解開亞瑟身上的繩索,不料一支槍,抵住了他的腦袋。
  「我可以考慮饒他不死,如果你跪下來求我……」
  老公爵渾身一震,掙扎地想了片刻,最後像被掏空似地「咚」一聲跪下,伏倒在偉特的面前。
  「嘿!高貴的公爵,你也有今天。」偉特冷笑數聲,一腳踢開了老公爵,刷一聲將蒙面的布套拿起,被綁的人根本不是亞瑟,是一個他不認識的人。「你那個兒子倒是和你一樣會逃跑,不過沒關係,等你死了以後,我再慢慢狩獵他的人頭。對了,他還不知道茱兒和他有血親的關係,對不對?如果我讓茱兒嫁給他,你一向自豪的安德烈家血統,可就會產生了穢亂的血,這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你……你不是人!」剛才那一踢正中他的胸口,老公爵撫著胸口,氣喘吁吁地喊著,兩眼已經流下淚水。
  「住手!」樓梯上傳來了一聲怒吼,正是亞瑟·安德烈,他身後站著蘭斯洛和茱兒,顯然已經在那裡聽了好一會兒。
  「哈!看看是誰來了,自投羅網的笨老鼠。」偉特冷笑,目光轉到了他身後的茱兒。「我知道你一定沒死,但想不到你真的敢背叛我,為什麼?為了你身後的人嗎?」
  茱兒面色慘白,還是不敢相信剛才聽到的,老公爵對她的母親……
  「那我必須殺了他!」偉特槍一瞄準,「砰」地一聲就扣下板機,想將蘭斯洛擊斃,就在那一瞬間,老公爵忽然跳起撲到偉特身上,使他的準頭偏了,但老公爵的舉動卻更引起了偉特的忿怒,他將槍口抵住老公爵的腹部,一連開了好幾槍。
  「不!」亞瑟狂吼出聲,大聲叫了出來。
  「哼!那就大家同歸於盡吧。」偉特大笑,跟著拿高遙控器,狠狠一按,但奇怪的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這是怎麼一回事?我的炸藥?我的引線呢?」
  「在找東西嗎?」凱伊和昔翩翩笑著走出,兩個人手上拿的就是自炸藥上取下的激活器。
  「茱兒!你背叛我。」偉特狂吼,手上的槍再次揚起,不過已經被蘭斯洛先一步射下他手上的槍,跟著,蘭斯洛的子彈穿過了偉特的肩,算是為茱兒討的利息。
  「他的手下已經被我們全綁在後面了。」凱伊解釋,跟著走到老公爵身邊蹲下,檢查他的傷口。偉特開的那幾槍都打在他腹部,情況看起來非常不樂觀。
  「亞瑟……茱兒……」自知時間不多的老公爵,強撐著一口氣想說話。
  亞瑟和茱兒一臉是淚地走到他的面前,縱使他有再多的不是,看到他即將死去的時刻,兩個人不禁悲痛不已。
  「孩子們……聽我說,偉特說的不是真的,我是喜歡麗絲,誰見過她都會被她吸引住的。」老公爵臉上浮現出一個虛幻的笑容,思緒跌入過住的回憶中。
  「但我對她,從來沒有妄想,他們三個都是我的學生,兩個人都愛上了麗絲,但是麗絲選擇的是我的侄子喬,這件事讓偉特心中開始不平衡,論才氣﹑論人品,他都自認自己比喬高出許多,在他們結婚以後,偉特就不見了,沒想到他一直躲在暗處注貫著麗絲的一舉一動。」也因為如此,他可以在大火發生時救了茱兒一命。
  「你胡說﹑你胡說!」偉恃忽然狂吼出聲,整個人撲向前張牙舞爪地想撕裂老公爵,不過卻被站在他旁邊的蘭斯洛一把抓住,因為茱兒的緣故,他對偉特可說是深惡痛絕,在扣住偉特之後,用力地將他住地下一扔。
  「麗絲愛的是我,只有我可以給她幸福,你說謊﹑你說謊!麗絲要的是我。」
  偉特不住狂吼,雙目赤紅,模樣猙獰。「那一天我本來要帶她遠走高飛的,她會和我走的,如果她知道我一直默默地守著她,她會跟我走的,可是你卻毀了她。為了那條該死的項鏈,你將我的麗絲殺死了,我不會原諒你的,所以我帶走了麗絲的女兒。總有一天我要報復你,讓你嘗嘗一無所有的滋味。」
  偉特氣喘吁吁地說完,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坐在地,開始痛哭出聲。
  老公爵再次流下悔恨的眼淚,喃喃自語道:「我的財務發生重大危機,我一時起了貪念,將念頭打到了項鏈的身上,但是我從來沒有傷人的打算,我只是準備派人將項鏈偷出,如此一來我就可以領保險公司賠償的金額。沒想到那個晚上,我派去的人被麗絲發現了……那個人和喬起了衝突,失手將喬殺死,為了怕被發現自己的身份,他最後……連麗絲也一起滅口。」
  老公爵疲憊地問上眼,以夢囈般的聲音緩緩道:「十幾年了,由於我的一念之差……現在我的報應來了,我不奢求什麼,只想要對你們說出當年的真相。」
  「父親!」亞瑟硬咽,抱著他渾身是血的身子。老公爵緩緩揚起嘴角,輕聲道:「我一看到茱兒長得如此像麗絲,心裡就起了懷疑,但是我也不敢確定,我想找回『安德魯美達之淚』也是為了讓那條項鏈重新回歸安德烈家女主人的身上,如此一來,感覺上我又將一切還給了麗絲……這是我這個自私的老人唯一想到彌補的方式……」
  說到這,他口中又吐出了一大口鮮血,眼睛緩緩閉上,便再也沒有睜開過了。
  不管他死前是不是將實話都說出來,但茱兒的心中已經沒有怨恨,一念之差,造成了一切的錯誤,但是一年來,老公爵的確是真心地在接納她,為此,她真的無法恨他。死亡,對他來說,或許就是他要的贖罪方式吧!
  蘭斯洛將茱兒扶起,輕經攬入懷中,就在這個時候,偉特忽然大吼出聲,不管雙肩已經受傷,發了瘋似地衝了出去。
  「快抓住他!」蘭斯洛也緊跟著偉特身後追了出去。
  跑在前面的偉特拚命向前衝,就在這個時候,前端漫起了大霧,跟著是踢踢達達的馬蹄聲,眾人的眼前出現了一輛黑色的馬車,是「魔鬼馬車」!
  偉特發了狂似地大吼,掙扎著要上車,但馬車卻在這個時候跑了起來,往相反的地方跑去,偉特不顧一切地追了上去。
  「那是往斷崖的方向!」茱兒驚叫出聲。
  眾人心中一凜,全住那個方向追了過去。
  「偉特叔叔!不要再過去,那裡沒有路了。」雖然是霧濛濛地,但是茱兒知道再過去不遠就是斷崖了。
  這時前面起了奇怪的變化,每個人都停住腳步,以不可思議的眼光靜靜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在茱兒口中已經是斷崖的地方。「魔鬼馬車」竟然向前直奔,像是踩著平地一般奔馳了過去,偉特叫著想跟上去,卻一腳踏空,掉下了懸崖,只留下了淒厲的慘叫聲,迴盪在所有人的耳邊。
  而剛才突地出現在白霧中的「魔鬼馬車」,和剛出現時一樣,神秘地消失在斷崖的另一邊,白霧漸漸退去,他們眼前的確是一段森險的斷崖。沒有人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只是依附著彼此,好證明剛才看到的並不是一場虛幻的夢。
  「那……那是真的『魔鬼馬車』!」第一個恢復正常的是昔翩翩,她發出了讚歎的輕呼。
  「它真的出現了,可是……為什麼要引偉特叔叔跳下斷崖?」茱兒在蘭斯洛懷中發抖,無法形容剛才的震撼。
  「褻瀆傳說者必遭譴責!」凱伊看著空地,半天後說出這一句,他想起了茱兒曾說過偉特有多麼享受乘坐「魔鬼馬車」的感覺,讓他覺得不可一世,隨意操縱旁人的生死,他褻瀆了傳說中的「魔鬼馬車」,最後還是反遭到報應。
  「我們回去吧!一切都結束了。」蘭斯洛溫柔地吻上茱兒的額頭柔聲道。
  是的,不同於十三年前的悲劇,這一次真的結束了!
          ☆          ☆          ☆
  亞瑟帶著父親的屍體回到倫敦,臨行前他終於以親人的身份擁抱祝福了茱兒,並要她隨時回倫敦看他,畢竟那裡也算是她的家。
  事件結束後,凱伊也趁這個機會要帶慕蓮在英國好好玩一場。而翩翩呢?正當她遲疑著要當哪一邊的大電燈泡時,羽賀龍冶已經替她做出了決定,他以一種絕不妥協的方式將她架上了飛機,直飛日本……回家去了。
  蘭斯洛笑得好不開心,因為他就是打電話給羽賀龍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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