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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夜不語]詭秘檔案 第十三部 金娃娃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Arch_聖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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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一

  石頭,一層層的被堆積了起來。一條寬敞的大河旁坐滿了無數的小孩子,我也是其中的一個。

  不知道為什麼,我坐在河邊,不斷地將身前的石頭一層又一層的疊起來,可是每次一堆到第五層,石堆就會莫名其妙地垮掉。

  身旁的孩子也在堆著石頭,橢圓形的鵝卵石被他們整整齊齊地排列著,有的人堆到了十三層,而有的人只堆了兩層就垮掉了。

  我用迷惑的大眼睛打量著四周,那些孩子我一個也不認識。為什麼自己會和他們在一起?為什麼自己一定要在這裡堆石頭?

  我用力地甩著小腦袋,雖然自己才五歲,但是大人們都說我機靈,想這麼簡單的問題,應該是難不倒我這個天才才對吧!可是自己卻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自己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起,就開始在這裡堆砌石頭了?究竟堆了多少次了?究竟成功過沒有?似乎已經過了很久了,爸爸和媽媽,為什麼還為來接自己?

  為什麼別的小朋友穿著打扮那麼奇怪?有些人似乎穿得破破爛爛的,還有一些人的衣服,只有在電視的古裝片裡才見識過。

  這一切的一切,完全都理不出任何的答案。

  不堆了!我氣鼓鼓地嘟著嘴巴,決定自己給自己下班放個長假,但是雙手,卻絲毫沒有因為大腦下達的命令而停止下來。

  左手將順手抓起的石頭遞給右手,右手又一層一層地將石頭疊起來,如同不知疲倦的機器手臂。不但如此,自己居然不會餓,甚至沒有手接觸到石頭的感覺。

  五感中,似乎只剩下了視覺。身旁的大河,奔騰地快速流過,自己聽不到。河邊特有的淡淡腐臭以及泥土的氣味,自己也無法嗅出來。

  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石頭再次疊了上去,疊到第五層。果不其然,當最後一顆石頭疊起來的時候,整個石堆在剎那間崩塌了。

  「嘻嘻。」

  突然聽到背後有個銀鈴般的笑聲,很悅耳。猛地轉過頭,這才發現身後不知何時走過來一個小女孩,一個很漂亮的小女孩。大概和我一般的大小,大大的眼睛,穿著白色的短裙,臉龐白皙沒有血色,長長的黑髮在河風中一蕩一蕩的,卻不會被風吹得很散亂。

  她正笑著,眨巴著長長的睫毛,細聲細氣地說道:「你這樣堆,是永遠都堆不好的!」

  「難道你就知道該怎麼堆?」我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絲毫沒有因為她是美女就特殊待遇,畢竟那時候的我才五歲,還沒搞清楚什麼叫做長遠投資。

  「人家當然知道。」女孩子狡猾地說:「如果你陪人家玩,人家就教你。」

  「不要。」我嘟著嘴巴,毫不猶豫地拒絕。

  「為什麼?」女孩急了起來。

  「爸爸不准我和陌生人一起玩。」我指了指周圍。「附近有那麼多人,你隨便挑一個當我的替死鬼好了。」

  「我已經試過很久了,但他們好像都聽不到我的聲音。」女孩沮喪地搖著頭,「很久了,也只有你能和我說話。」

  我撓著小腦袋,「你在這裡有多久了?」

  「不知道,有很多年了。。。。。。吧。」女孩的臉上劃過一絲迷惑,彷彿時間長得就連自己也忘掉了的樣子。

  「你爸爸媽媽呢?」

     「不知道。」

     「那這裡是哪裡?你為什麼會到這裡來?」我問出了一直以為最關心的話。

  女孩這次卻回答得很流暢:「我不清楚。不過,你又為什麼到了這裡呢?」

  我苦笑起來:「不知道。」

  說完,我倆望著對方,開心地大笑了起來。

  「我叫穆紅思,以後叫我紅思就好了。」好不容易笑完,女孩大方地伸出手來。

  我遲疑了一下,將右手遞了過去,「我叫夜不語,以後叫我夜哥哥就好了。」

  「不害臊,明明你比人家小。」紅思圓圓的臉上再次綻放開笑容,「以後我就叫你小夜得了。」

  我心不甘情不願地哼了一聲,算是默許了。

  女孩偏過頭去做出可愛的沉思狀,然後猛地一拍手道:「對了,小夜,我們現在已經知道對方的名字了,對吧?」

  「對啊。」我點點頭。

  「那我們現在應該不算是陌生人了哈?」

  「理論上,應該是吧!」我為難地摸著鼻子。

  「那我們就可以一起玩了。」她一把又拉住我的右手,完全忽略了我的個人意願,用驚人的蠻力將我拉走了。

  就這樣我開始和她一起玩耍。不管我要什麼,似乎她都有辦法給我變出來。

  有一次我在河邊看到蜻蜓,綠色的,無聲地從附近飛過。我好不容易抓到一隻,呆呆地看著它在自己的指縫間掙扎。那綠瑩瑩的眼睛如同寶石一般發亮,很美。

  「喜歡嗎?」紅思坐在我身帝,微笑著問。

  「嗯。」我點頭。

  第二天,她遞給了我一個小小的布袋子,「送給你。」

  我疑惑地打開一看,頓時嚇得將整個袋子都扔了出去。裡邊滿滿地,裝得全是蜻蜓的眼珠子。綠瑩瑩的,帶著憤恨的怨氣,直愣愣地從布袋望向自己。

  我從來就沒有感覺過飢餓,也不會想上廁所。期間,自己也試圖和別的小朋友說話,可是除了紅思,真的沒人理會自己,就算將他們搖倒,他們也會像個不倒翁一般,爬起來繼續堆石頭。

  我也常常問紅思,將石頭堆起來不會倒下去的方法。

  紅思總是微笑地將話題岔開,有時候實在岔不開,就開始大哭,用感染力十分驚人的傷心語氣抽泣道:「小夜知道了一定會離開人家,到時候人家又要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了!」

  這時候,我就一定要學著大人的語氣詛咒發誓,說就算知道了,自己也一輩子都不會去用,絕對不會離開她。

  她立刻搖頭表示不信,然後我就伸出右手小指要和她拉勾。

  就這樣折騰了好幾次,最後,她終於在和我拉了十次勾後,忍不住將那個方法說了出來。

  我暗暗地記在了心底,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那麼在意,但是,五歲的自己確定對一個同齡的可愛女孩,動用了五歲孩子本不該有的心機。

  河床延伸在視線裡,似乎沒有盡頭,而對岸也是朦朧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

  而這裡,似乎也完全沒有白天與黑夜的區別,只是每到一個特定的時間,紅思就會慵懶地伸個懶腰,說已經到晚上了,她要回去睡覺了,然後便跑得不見了蹤影。我也就乾脆將那個時段定為了晚上。

  當晚,我按照她教我的方法將石頭堆砌了起來。

  疊到第五層,將最頂上的那塊石頭小心翼翼地放了上去,雖然聽不到也感覺不到心臟的跳動,但是,應該是很緊張吧!我死命地閉上眼睛,過了許久才緩慢地睜開。

  石頭,果然沒有像從前那樣垮掉。

  猛然,一道刺耳尖叫傳入了耳膜裡,紅思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我跟前,她絕麗的臉上帶著憤怒,也帶著一絲絲的驚恐、惆悵和痛苦。

  「小夜,你說過不會用那個方法疊好石頭的。」

  我臉色發紅,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你騙人,騙子。」晶瑩的淚水從她明亮的大眼睛裡流了出來。

  不知是不是錯覺,我感覺她的聲音在變談,越來越談。。。。。

  「小夜,為什麼你一心想要離開我?我不會放你走的,總有一天你還會回來。」

  紅思的身影也開始朦朧了起來。

  「小夜,你這個騙子!你是我的,我對你那麼好,為什麼你還要走?為什麼你要丟下我?那麼多年的孤獨好不容易才有了一絲希望,為什麼你要走!」

  她試圖抓住我的手臂,但是什麼都抓不到。我的視線裡,她的聲音和身影都在劇烈的變形。眼前猛的一黑,接著散發出刺眼的光芒。

  光芒的另一頭,爸爸和媽媽焦急的臉龐緩緩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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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一

  石頭,一層層的被堆積了起來。一條寬敞的大河旁坐滿了無數的小孩子,我也是其中的一個。

  不知道為什麼,我坐在河邊,不斷地將身前的石頭一層又一層的疊起來,可是每次一堆到第五層,石堆就會莫名其妙地垮掉。

  身旁的孩子也在堆著石頭,橢圓形的鵝卵石被他們整整齊齊地排列著,有的人堆到了十三層,而有的人只堆了兩層就垮掉了。

  我用迷惑的大眼睛打量著四周,那些孩子我一個也不認識。為什麼自己會和他們在一起?為什麼自己一定要在這裡堆石頭?

  我用力地甩著小腦袋,雖然自己才五歲,但是大人們都說我機靈,想這麼簡單的問題,應該是難不倒我這個天才才對吧!可是自己卻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自己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起,就開始在這裡堆砌石頭了?究竟堆了多少次了?究竟成功過沒有?似乎已經過了很久了,爸爸和媽媽,為什麼還為來接自己?

  為什麼別的小朋友穿著打扮那麼奇怪?有些人似乎穿得破破爛爛的,還有一些人的衣服,只有在電視的古裝片裡才見識過。

  這一切的一切,完全都理不出任何的答案。

  不堆了!我氣鼓鼓地嘟著嘴巴,決定自己給自己下班放個長假,但是雙手,卻絲毫沒有因為大腦下達的命令而停止下來。

  左手將順手抓起的石頭遞給右手,右手又一層一層地將石頭疊起來,如同不知疲倦的機器手臂。不但如此,自己居然不會餓,甚至沒有手接觸到石頭的感覺。

  五感中,似乎只剩下了視覺。身旁的大河,奔騰地快速流過,自己聽不到。河邊特有的淡淡腐臭以及泥土的氣味,自己也無法嗅出來。

  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石頭再次疊了上去,疊到第五層。果不其然,當最後一顆石頭疊起來的時候,整個石堆在剎那間崩塌了。

  「嘻嘻。」

  突然聽到背後有個銀鈴般的笑聲,很悅耳。猛地轉過頭,這才發現身後不知何時走過來一個小女孩,一個很漂亮的小女孩。大概和我一般的大小,大大的眼睛,穿著白色的短裙,臉龐白皙沒有血色,長長的黑髮在河風中一蕩一蕩的,卻不會被風吹得很散亂。

  她正笑著,眨巴著長長的睫毛,細聲細氣地說道:「你這樣堆,是永遠都堆不好的!」

  「難道你就知道該怎麼堆?」我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絲毫沒有因為她是美女就特殊待遇,畢竟那時候的我才五歲,還沒搞清楚什麼叫做長遠投資。

  「人家當然知道。」女孩子狡猾地說:「如果你陪人家玩,人家就教你。」

  「不要。」我嘟著嘴巴,毫不猶豫地拒絕。

  「為什麼?」女孩急了起來。

  「爸爸不准我和陌生人一起玩。」我指了指周圍。「附近有那麼多人,你隨便挑一個當我的替死鬼好了。」

  「我已經試過很久了,但他們好像都聽不到我的聲音。」女孩沮喪地搖著頭,「很久了,也只有你能和我說話。」

  我撓著小腦袋,「你在這裡有多久了?」

  「不知道,有很多年了。。。。。。吧。」女孩的臉上劃過一絲迷惑,彷彿時間長得就連自己也忘掉了的樣子。

  「你爸爸媽媽呢?」

     「不知道。」

     「那這裡是哪裡?你為什麼會到這裡來?」我問出了一直以為最關心的話。

  女孩這次卻回答得很流暢:「我不清楚。不過,你又為什麼到了這裡呢?」

  我苦笑起來:「不知道。」

  說完,我倆望著對方,開心地大笑了起來。

  「我叫穆紅思,以後叫我紅思就好了。」好不容易笑完,女孩大方地伸出手來。

  我遲疑了一下,將右手遞了過去,「我叫夜不語,以後叫我夜哥哥就好了。」

  「不害臊,明明你比人家小。」紅思圓圓的臉上再次綻放開笑容,「以後我就叫你小夜得了。」

  我心不甘情不願地哼了一聲,算是默許了。

  女孩偏過頭去做出可愛的沉思狀,然後猛地一拍手道:「對了,小夜,我們現在已經知道對方的名字了,對吧?」

  「對啊。」我點點頭。

  「那我們現在應該不算是陌生人了哈?」

  「理論上,應該是吧!」我為難地摸著鼻子。

  「那我們就可以一起玩了。」她一把又拉住我的右手,完全忽略了我的個人意願,用驚人的蠻力將我拉走了。

  就這樣我開始和她一起玩耍。不管我要什麼,似乎她都有辦法給我變出來。

  有一次我在河邊看到蜻蜓,綠色的,無聲地從附近飛過。我好不容易抓到一隻,呆呆地看著它在自己的指縫間掙扎。那綠瑩瑩的眼睛如同寶石一般發亮,很美。

  「喜歡嗎?」紅思坐在我身帝,微笑著問。

  「嗯。」我點頭。

  第二天,她遞給了我一個小小的布袋子,「送給你。」

  我疑惑地打開一看,頓時嚇得將整個袋子都扔了出去。裡邊滿滿地,裝得全是蜻蜓的眼珠子。綠瑩瑩的,帶著憤恨的怨氣,直愣愣地從布袋望向自己。

  我從來就沒有感覺過飢餓,也不會想上廁所。期間,自己也試圖和別的小朋友說話,可是除了紅思,真的沒人理會自己,就算將他們搖倒,他們也會像個不倒翁一般,爬起來繼續堆石頭。

  我也常常問紅思,將石頭堆起來不會倒下去的方法。

  紅思總是微笑地將話題岔開,有時候實在岔不開,就開始大哭,用感染力十分驚人的傷心語氣抽泣道:「小夜知道了一定會離開人家,到時候人家又要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了!」

  這時候,我就一定要學著大人的語氣詛咒發誓,說就算知道了,自己也一輩子都不會去用,絕對不會離開她。

  她立刻搖頭表示不信,然後我就伸出右手小指要和她拉勾。

  就這樣折騰了好幾次,最後,她終於在和我拉了十次勾後,忍不住將那個方法說了出來。

  我暗暗地記在了心底,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那麼在意,但是,五歲的自己確定對一個同齡的可愛女孩,動用了五歲孩子本不該有的心機。

  河床延伸在視線裡,似乎沒有盡頭,而對岸也是朦朧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

  而這裡,似乎也完全沒有白天與黑夜的區別,只是每到一個特定的時間,紅思就會慵懶地伸個懶腰,說已經到晚上了,她要回去睡覺了,然後便跑得不見了蹤影。我也就乾脆將那個時段定為了晚上。

  當晚,我按照她教我的方法將石頭堆砌了起來。

  疊到第五層,將最頂上的那塊石頭小心翼翼地放了上去,雖然聽不到也感覺不到心臟的跳動,但是,應該是很緊張吧!我死命地閉上眼睛,過了許久才緩慢地睜開。

  石頭,果然沒有像從前那樣垮掉。

  猛然,一道刺耳尖叫傳入了耳膜裡,紅思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我跟前,她絕麗的臉上帶著憤怒,也帶著一絲絲的驚恐、惆悵和痛苦。

  「小夜,你說過不會用那個方法疊好石頭的。」

  我臉色發紅,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你騙人,騙子。」晶瑩的淚水從她明亮的大眼睛裡流了出來。

  不知是不是錯覺,我感覺她的聲音在變談,越來越談。。。。。

  「小夜,為什麼你一心想要離開我?我不會放你走的,總有一天你還會回來。」

  紅思的身影也開始朦朧了起來。

  「小夜,你這個騙子!你是我的,我對你那麼好,為什麼你還要走?為什麼你要丟下我?那麼多年的孤獨好不容易才有了一絲希望,為什麼你要走!」

  她試圖抓住我的手臂,但是什麼都抓不到。我的視線裡,她的聲音和身影都在劇烈的變形。眼前猛的一黑,接著散發出刺眼的光芒。

  光芒的另一頭,爸爸和媽媽焦急的臉龐緩緩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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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2 12:48:0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假活

  有人說時間就是一條河流,在那條河流裡,記憶如同沙礫一般被流水沖擊、磨損,最後消逝得只剩那麼一點影蹤。

  恐怕正是如此吧,至少我就不敢非常理直氣壯地大聲說,從小大到,我所有的事情都記得一清二楚,甚至遠房老姐在三歲的時候搶走的那個蘋果。

  畢竟五歲半以前的事情,我真的不記得了。而且一開始回憶就頭腦發痛,似乎,大腦是有意地在隱藏這段落記憶。

  但是,該來的終究擋不住。或許命中注定我一定會再次回到那個地方,將五歲半以前的疑惑探個結果吧。

  記得這個故事的開始,正好是二月十四號,也就是所謂的情人節。

  那天我起的不算早,洗漱完畢後,已經是下午兩點了。讓傭人煮了一杯咖啡,隨便吃了幾口土司,然後就無聊地出了門。

  大街上完全沒有情人節的氣氛,滿街遊蕩的都是些影只形單的單身遊魂,我承認自己也算一個,畢竟情人節,根本就不會屬於我。

  至少我不是那種有心情以為有情調,乖乖地等著女友送巧克力的雄性生物,何況,十八歲半的我,根本還沒有交女友的打算。

  林子那麼大,何必要一棵樹上吊死呢?

  這番話,引自於我一個單身友人的自我安慰。

  和寒假的每一天一樣,我很鬱悶地度過了。晚上不太想回頗為冷清的家裡,便找了家西餐廳,隨便點了幾份菜,心不在焉地吃了起來。

  突然覺得身後老有一個視線,在若有若無地打量自己,這種得到科學驗證的第六感,我還是極為信任的,於是我若無其事的回頭打量一番。

  這個西餐廳的人很少,燈光也不是很明亮,可以隱約看到隔著兩個桌位的地方,坐著一位年輕的女性。

  雖然看不太清楚,但是根據臉部的線條,應該不可能醜到哪裡去。

  感覺得到她的視線很有穿透力,在我回過頭的一瞬間,不但穿透了我,而且穿透了和我直線距離足足有二十米的牆壁,不知道垂直投射到了宇宙的哪個位置去了。

  我笑了笑,搖搖頭繼續吃著面前的食物。

  不久後,身後的那個美女終於忍不住走了過來。讓我驚訝的是,她的手裡居然拿著盤子、叉子和刀子。

  面對一臉詫異的我,她坐了下來,臉上綻放出笑容,衝我問道:「帥哥,你的飯菜看起來很好吃,我可不可以吃一點?」

  我抬頭向她看去,視線剛一接觸到她的臉龐,就愣住了足足零點九六秒。

  這個美女我居然認識,是前段時間突如其來的轉校生,叫做趙韻含,似乎是個對古怪靈異事件很感興趣的美女。而她本身,也纏繞著一層又一層的神秘,讓我猜測不透,和我經歷了一件十分古怪的事情後,又突然地轉學走人了。

  我不置可否,而這美女也不客氣,絲毫沒有淑女形象地坐下,拉過我的盤子將大塊的牛排切下,分到了自己的盤子裡。

  她悶著腦袋吃得很歡快,其間還模糊不清的介紹自己,最後遞過來一張名片,上邊寫著:展京大學大三民俗系趙韻含。

  這傢伙,前段時間還是我的同班同學,什麼時候又變成大學生了,還就讀什麼民俗系,俗話說女人善變,但也沒見過這麼善變的女人,沒多久就連身份都變了。

  她狂風般地將盤子裡的東西捲入肚子裡,頓時又淑女起來,很優雅地用紙巾將粉紅色的、稍微有些噘起的可愛嘴唇擦拭乾淨,又衝我問道:「帥哥,可以借你的手機用一下嗎?」

  我瞪了她一眼,默不作聲的將手機遞給她。趙韻含撥了一個號碼,不久後從她的身上傳出一陣悠揚的音樂。

  她嘻嘻笑著,知得很狡猾,將手機還給我,然後從自己的初兜裡掏出一個電話在我眼前晃動。

  「人家現在已經有你的電話號碼了,帥哥介不介意以後和人家多交流試試?說不定以後情人節,就不用形單影隻的一個人蜷縮在某個黑暗的西餐枯坐,眼睛發出野獸般噬人的血紅目光,盯著四周成對的狗男女了!」

  趙韻含的這番話聲音雖然不大,但是也絕對不小,在安靜的餐廳裡,似乎附近有不少的狗男女聽到了,以某種奇異的眼神向我望過來,臉皮厚如我,也稍稍地有一點點的變色。

  我深呼吸,強忍著想要將桌子掀翻的衝動。

  玉皇大帝,本來沒有情人的情人節,已經夠可憐了,為什麼還要讓我遇到這種討人生氣的生物!

  「韻含,你究竟在搞什麼鬼?」我的嗓音雖然很低沉,但是卻發音清晰。

  「沒什麼,沒有情人的情人節,我當然和世界上千千萬萬的單身遊魂一樣無聊,所以起床後就喝了杯咖啡,吃了幾口土司,跑到大街上遊逛。」

  「然後呢?」

  「然後,我一個人跑到這個西餐廳來吃晚飯。」

  「再然後呢?」

  「再然後,我猛然發覺自己出來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帶錢包。」

  「所以呢?」

  「所以我就謊稱自己的男友還沒有來,讓服務生倒了一杯免費的檸檬水,然後一邊喝一邊想著解圍的方法。畢竟那麼走掉的話,實在太有損作為淑女的我的面子了,而且碰巧,我可憐的肚子也開始餓了!」

  我冷哼了一聲:「我看不是在想解圍的方法,而是在找替死鬼吧。」

  「換個說法也可以,總之我立刻就看到自己的白馬王子出現了。」

  趙韻含的臉上絲毫沒有尷尬的神色,這個女人,就某種意義來說,恐怕比我想像的更不簡單。

  「我可不是白馬王子,我是黃種人,白不起來。」我的聲音像是摻了水還沒開始煮的米,又硬又冷。

  趙韻含噘著嘴巴,將尾音拖的長長的:「沒風度,你以前不是說要娶人家嗎?」

        我聽得差點暈倒,這件久遠到發臭的玩笑她居然還記得,我大搖其頭,「那是以前。當時你是我的同學,我還以為你和我差不多大,誰知道你居然用險惡的手段,隱藏了自己的真實年齡。」

         「哼哼,大三的姐姐是吧,應該有二十歲以上了吧,我夜不語死也不會娶比我大的老女人!」

         「什麼老女人,說得太難聽了!」她的臉上終於蒙上了一層薄霜,「孤陋寡聞,難道你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稱為『跳級』的途徑嗎?

         「你也跳得太遠了,我又不是傻子,當然不信。」我故意偏過頭去。

         她恨得用力盯著我,突然,又笑了,問道:「小夜,你聽過『金娃娃』的傳說嗎?」

         「金娃娃?」我皺了皺眉頭,「你是指養馬河畔那地地域的傳說?」

         「不錯,你果然知道。」趙韻含高興起來,「我是民俗系的,最近正準備寫一篇半球『金娃娃』這個迷信傳說的論文,所以想順便走一趟養馬河,看能不能收集到什麼有用的資料。阿夜,難道你一點都不好奇嗎?」

         「完全不!」我雖然說回答得很決斷,但是行動上依然透露出些微的遲疑。

         趙韻含像是很有把握,遞給了我一份資料,然後站了起來,走了幾步又回過身,輕聲道:「這些資料仔細看看,如果真的有興趣的話,就打電話給我。」

         我麻木的用手握著資料,心潮不斷地起伏,不知為何一時間竟然頭腦空白,呆愣住了。

         所謂「金娃娃」,是養馬河流域的古老傳說,具體流傳的時間已經長遠到不可考證了,而版本也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多。

         但最具代表性的,歸納出來,也不過三種而已,因為自己所住的城市離養馬河的下游不過一百多公里,所以我也有所耳聞。


         第一種流傳是,「金娃娃」是定期的暗號。

         唐朝的時候,曾經有個富可敵國的商人因為財大勢大,最終被朝廷陷害。

         那個商人也不是個簡單角色,他敏銳地嗅到了家破人亡的味道,毅然將自己所有的財產暗中撥調到養馬河畔的某個地方,在那裡修建了一座龐大的地窖,自己也緊跟著攜妻帶子逃往那裡。可惜在半途上被官府抓到,死在天牢中。

         據說臨死的時候,他在一個頗為照顧自己的小獄卒手上寫了六個字:養馬河金娃娃。並告訴他,如果能解開這個謎,自己一生的財產就歸他了。

         根據這個流言,一千多年來,無數的尋寶者將養馬河一百公里的流域都搜索了無數次,可是卻什麼都沒有找到。據說,那筆寶藏至今都還靜悄悄地躺在養馬河的某個位置,等待有緣的人去將那扇腐舊的大門敝開。

         但就我的判斷而言,這個傳說,恐怕是最沒有根據的一個。畢竟,傳說裡沒有提到具體朝代,人物的具體名字,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有其事,作曲那六個模糊的關鍵字,根本就是空口說瞎話。

         第二種流言說,「金娃娃」是一種水鬼。

         養馬河畔有一種特有的風俗,叫做「射將軍箭」,是小兒拜乾爹的一種形式,又稱「找保保」。

         當時因為缺醫少藥,小孩不易帶大,而且因為就住在河邊,常常有孩子在河畔被水淹死,父母認為小孩犯「關煞」,須要尋求保人。

         「射將軍箭」是在路旁橋頭或者說廟前,設香案擺酒菜,以柳枝為弓,紅繩為弦,遇上第一個過路人,不論富貴貧賤,即請飲酒,說明用意,然後射箭,認作小孩子的乾爹,還要求乾爹為孩子取一個含吉祥長命寓意的名字。

         最後,贈送腰帶給乾爹,含意是拜託把孩子帶好,乾爹也有贈送錢物給孩子的。不過,此種乾爹多是過後不認,老死不相往來。

         第三種傳說,「金娃娃」是養馬河畔的水神。

         從千多年前直到民國時期,養馬河畔都有打醮的習俗。所謂的打醮,就是指從前遇到水災、旱災、火災時,都要請僧道作潔,求水神「金娃娃」賜福禳災。

         據說打醮的內容分為清醮、火醮、九皇醮等。打醮求雨一般在龍王廟舉行,所做法事

         除一般程序外,還要耍水龍,捉旱魃。

         民國時擦耳巖打醮求雨,曾將狗打扮成人形,用人抬著遊街,我小時候曾經看到過,被那些人滑稽的模樣逗得捧腹大笑。

         當時我坐在爺爺的肩膀上,興致昂然地聽爺爺說,這是為了討口風,所謂「笑狗天下睛」的吉利,以祈求達到求雨目的。當時自己還不太懂,只是看到最後遊街過來的「金娃娃」雕像時,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

         那雕像是個穿著紅色肚兜的孩子,看不出男女,也看不清楚樣子。

         應該算很可愛吧,但當時我卻直覺的感到一般寒意,三伏的天氣裡,又冷又怕地差些將爺爺不多的頭髮也扯了下來。

         大致來說,這三種傳說都和養馬河有關,裡邊的許多特殊方法,也只在養馬河流域流傳。應該在曾經的某個時段,發生過什麼現在已經無法考證的真實事件,所以才造就了現在別具一格的風俗習性。

  我從回憶中醒過來,心裡不知為何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微微遲疑了少許,這才打開文件袋,將裡邊的資料抽了出來。

  沒過多久,我便將上邊的東西看完了,皺了皺眉頭,我苦笑了下。

  這份資料不長,只有寥寥三頁,上邊提到的事情大概都一樣,說的是養馬河畔最近十三年來,有許多在河裡淹死的孩子,在確定死亡後的第三天突然活了過來。

  當然,也不算是完全活了,醫學界秘密地對他們進行了觀測,那種「假活」狀態很短 ,只有十秒鐘的樣子,並且完全不帶有心路和脈動,腦電波也沒有任何反應,根本就是死人的樣子,但是那狀況,也不能算是單純的肌肉收縮造成的條件反射。

  因為那些死後幾天,又活過來的十多秒的孩子,猛地睜眼睛,嘴裡不知道在咕噥著什麼話,然後便徹底的死掉了。

  有人將那些屍體說的話錄了下來,居然驚奇地發現,每個屍體的發音、聲線都完全一樣。也就是說,他們根本就在說同一句話!

  但究竟是什麼話,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定論。

  這是巧合嗎?不可能,古埃及曾有一句諺語說,第一次的相同叫做幸運,第二次的相同叫做巧合,而第三次的相同就是必然,不會有任何東西相同了三次後,仍然是巧合。

  資料上記載,自從引起了醫學界以及其他各種生命和神秘研究機構的注意後,這種對死亡錄間的記錄就沒有停止過,現在至少已經有了接近六十多個案例。

  這麼多的案例都呈現了相似的結果,那麼究竟預示著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我苦笑的更大聲了,這個趙韻含,每次出場都別出心裁。

  不過,她還真的非常清楚我的底細和愛好,送這種禮物給我,難道我還能拒絕得了嗎?不可否認,我是真的感覺好奇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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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三途川

         帶著百分之四十九的不安,第三天一早,我還是和趙韻含去了養馬河。


  此前,我通過二伯父夜軒聯絡到展京大學,也確定民俗系大三確實有個叫做趙韻含的女學生。在學校給我傳真過來的照片裡,我卻到了另外一個人。

  照片裡的趙韻含是短髮,帶著一副金絲眼鏡,右臉頰上還有一顆碩大的、偏離位置零點零零一毫米的美人痣。

  說實話,雖然她長得不是慘絕人寰,但是也夠慘不忍睹了。再傻的人也判斷得出,出現在我眼前的趙韻含,和民俗系大三的趙韻含,根本就是兩個人!

  車上,我將那張照片遞給正在開車的某位美女看,她只是瞥了一眼,毫不在意地笑道:小夜,這就是你不對了,居然會跑去調查人家。」

  「解釋。」我嘴裡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她嘟了嘟嘴巴:「最近我去了韓國一趟,跑回來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暈倒!她以為自己在騙鬼啊!如果現代的整容術可以把人從天可憐見的恐龍,徹底變成絕世大美女,恐怕韓國早就人滿為患了。

  我也懶得再揭穿她,既然這傢伙不願說真話,也不介意她滿身神秘的陰影再多描黑一點,只要和她在一起時間多了,哼,總有一天我會搞清楚。

  車行駛在高速公路上,車窗外的景色不斷模糊地劃過,不久後出現一條寬十多米的白色河流。激流不斷地衝擊在河床上,發出「啪啪」的刺耳響聲。

  「小夜,你看那塊碑。」趙韻含突然停下車,指著不遠處的石碑道。

  我抬起頭,視線裡立刻充滿了碑牌古老的身影。

  這個石碑立在這裡已經不知道有幾百年了,爬滿了黯綠色的苔蘚,不過上邊的字還算清晰。整個碑面上刻著碩大的三個字:「三途川」。

  有趣!我帶著好奇的心態走下車,來到石碑前。

  幾百上千年的風吹雨淋,似乎沒有將碑上的刻痕完全剝掉,整個碑是用附近養馬山上出產的一種大青石雕刻而成的。看得出雕工非常精細,應該是出自當時的名家之手,只是找遍了整個石碑都找不到作者的名字。

  碑整個高度約有兩米,石碑下壓著一頭古怪的生物。

  我蹲下身子,這才看清楚,那怪物長著長長的魚身,上半身是人的形狀,它撇開尖利的牙齒,強壯的身軀上披附著青色的鱗甲,左手拿著一把奇形怪狀的矛,右手舉著一把人面的盾牌,看起來十分錚獰恐怖。

  看情況,這東西應該是一種水中妖怪。難道是夜叉?

  我皺著眉頭用手摸了摸妖怪的腦袋,然後搖了搖頭。

  不對,雖然確實很像夜叉,但絕對不是夜叉。這種妖怪,自己從來就沒有在任何書籍文獻上見到過。

  一旁的趙韻含見我滿臉疑惑,輕聲解釋道:「這就是金娃娃。」

  「金娃娃?」我詫異地回頭盯著她,「這麼說,這個三途川,也是養馬河的一條支流?」

  有文獻記載,養馬河流域一共一百公里,然後在養馬村附近分為了四條支流,最後流入長江。

  趙韻含讚賞地點點頭,問道:「阿夜,你知不知道什麼是三途川?」

  「當然知道。」

  我的視線又回到了那個古怪的金娃娃像上。「所謂的三途川,最早最清楚的流傳是在漢代。據說是奈河橋下的那條河,每一個死掉的人,如果要進入枉死廳,就一定要渡過三途川。

  據說在漢代之前,三途川上還沒有奈何橋。人死後,鬼魂進入枉死城的途徑只有一個,就是乘上一個穿著黑色蓑衣,披著黑色斗篷的小鬼的船,然後接受三途川的審判。

  如果你生前罪大惡極,就會舟毀人亡,眼巴巴地看著腳步下的般緩緩沉入河裡,將自己拉入十八層地獄。漢代以後才有了奈何橋—說的。。。。。」

  我的話在這裡猛地停住,急忙再次打量著石碑。這條支幹流為什麼會取名為三途川?為什麼金娃娃的雕像會被三途川壓住?這究竟代表著什麼寓意?

  不知過了多久,趙韻含用力拉著我的手臂,示意回到車裡去。我戀戀不捨的這才離開,臨走的時候,還不會忘用數們相機將那個古馬石碑的四面八方都照了下來。

  車繼續向前行駛,一種上再也沒有發生什麼值得注意的事情,幾個小時後順利的到了目的地,養馬河。

  說到養馬河,這個地方我也有所耳聞,據說這裡許多地方,還保留著清末的建築風格,以及許多莫名其妙的風俗習慣。

  例如養馬村的人早晨最忌雞飛上房,認為雞上房招火災。而且遇到火災的居民三天內忌燒鍋,也就是不能在家裡做飯,免得再次遭災。

  他們中午忌諱在院內動土,免得衝動壇神。死在外面的人忌抬進家門,免得沾了邪氣。

  還有忌孕婦摘果,據說摘後第二年會遭到難產。產婦未滿四十天不能進別人家的門,不能看死了,免得污穢人家和屍體腐爛。

  正月初一忌往地上倒水、掃地,以避蝕財。抱起嬰兒忌在房簷下坐,避免被抓陰抓走。嬰兒的衣服忌夜露,免沾邪氣。建房時挑方向忌對準別人的中堂,免煞住人家風水。母豬產仔以後忌外人來看,以免帶走奶水。

  最鬱悶的是,吃飯六人同桌時,忌諱單雙對坐成烏龜席。據說會冒犯金娃娃,會讓自己的兒女被水鬼拉去當替死鬼。

  雖然記憶有些模糊,而且五歲半以前的事情也不太記得清了,不過我還知道一些東西,例如,我老爸當年逃避債主時,躲到窮鄉僻野,應該就是這裡。

  將行李放進村中唯一的一家破敗不堪的旅館裡,我便和趙韻含走到村裡瞎溜躂。

  「關於最近十三年來不斷有淹死的小孩假活的事情,你有什麼看法?」趙韻含明顯逛得無聊,開口問道。

  我搖頭,「你連基本的資料都沒有給我提供多少,我怎麼可能有看法。」

  趙韻含苦笑:「我知道的也不過才那麼一丁點罷了。全都告訴了你。不過,既然事情是從十三年前開始的,應該在十三年前發生過某些事情,或者說,那時候養馬河畔產生了某種因素的變化才對。」

  我哼了一聲:「這個道理誰都知道,不過有那麼多人調查了那麼多年,最後什麼結果都沒有調查出來,我就奇怪了,你趙韻含大美女為什麼會這麼感興趣?難道裡邊會有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

  趙韻含用力挽住了我的手臂,「我確定有目的。因為人家好奇嘛!難道你跑到這裡來,也是因為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嗎?」

  我一時語塞。說實話,到現在我都搞不清楚究竟自己為什麼會跑來,內心裡雖然有股強烈的不安感,但是更強烈的是大腦中的一股翕動。

  那股令自己非來不可的感覺,雖然包藏著好奇,可是,感情色彩中遠遠不只好奇那麼簡單。

  唉,俗話說女人心海底針,說回來,恐怕我比女人心更加複雜,複雜到自己都越來越無法瞭解自己的想法了。

  「阿夜。」趙韻含想了想又道:」十三年前,你們一家不是正好在養馬村嗎?你還記不記得,那時候究竟發生過什麼事?」

  我瞪了她一眼,然後大笑了起來,「原來如此,難怪你會那麼大費周折地把我勾引到這個鬼地方來,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不過很抱歉,五歲半以前的事情,本人完全記不得了!」

  趙韻含的神色絲毫沒有變化,「你的家人就沒有提到過?」

  「從來沒有。」我皺了皺眉,「我也懶得問。有些事情,說不定知道了反而不好。」

  其實說實話,以自己那麼熾烈的好奇心,居然會容忍人生的其中一段留下空白的記憶而不聞不問,實在算得上是一種神績,不過,我確實沒有問過,也莫名其妙地不太想問。

  或許是自己下意識的認為,那個時段,發生的應該不是什麼好事吧?

  雖然我很膽大,但是我還沒有膽大到犯*。既然大腦已經採取了自我保護措施,幹嘛還去刨根掘底,那不是自討苦吃嗎?有時候息欺欺人何嘗不是一種輕鬆!

  趙韻含也聰明地沒有再在這件事上做文章,只是彎月般的眉頭微微壓低了一點,做出沉思狀。

  「這個小村子有許多奇怪的地方。還有些房子是磚木結構的小青瓦平房,和竹木結構的草房,樓房居然一間都沒有,這種情況在整個中國都很難找到。那些再空困的地方,至少政府建築也會修個兩、三層。太奇怪了!難道修樓房會犯某種忌諱?「

  「你不是學民俗嗎?對這裡的風俗習慣應該很清楚才對。「我滿不在乎地看著周圍的景色,這種田園風光,生在城市中的人是很難看到的。

  不遠處,有一群小孩正在玩著遊戲。

  我不經意地望過去,原本還不怎麼在意,可是不久後便越看越心驚,用力拉了拉身旁的趙韻含,向那群孩子指了指。

  她疑惑地看著,好一會兒都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忍不住問道:「那裡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我的聲音略微有些激動,眼睛絲毫沒有從那群孩子身上移開。

  那個遊戲由六個人組成,每個人的身旁都擺放著許多河邊隨處可見的鵝卵石。那些孩子圍成了一個圈,將石頭一層一層地堆砌起來,最先倒塌下去的就進入圈子裡,跳著一陣姿勢奇怪的舞蹈。

  「這個遊戲確實有些新穎,但是我實在看不出什麼東西。」趙韻含大為不解。

  「看仔細了,看正在跳舞的那個孩子的姿勢。」我小聲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應該是『跳端公』的一個簡單的變種。」

  「跳端公?」趙韻含的臉上流露出一絲驚訝,「怎麼可能!他們只不過是些孩子。而且正規的跳端公,早在百餘年前就在各地絕跡!」

  所謂跳端公,民國以前還曾經在境內鄉間流行。據說是遇天災人禍或家人久病不?,便認為有鬼作祟,往往要請端公驅鬼禳災。

  跳端公又稱跳神、跳郎君、慶壇、傳老爺等諸如些類的名稱。

  事前主家先與端公說明跳神緣由,將生辰八字告知端公,再由端公掐算跳算日期。到期主家備辦香燭、紙針,雄雞「刀頭」,請端公來跳神收鬼。

  所收之鬼「也就是燒化的紙錢灰或符灰」,用土陶罐盛著,紅紙封口,交由主人按指定地點埋藏或扔掉,也有用稻草扎制「毛人」貼上咒符,所比法事後用火焚化,表示鬼已被收。

  跳端公也常穿插爬刀梯、撲火坑、鏵頭貫胸等活動,表示端公身上附有神靈。端公還兼作「打保符」、「過關煞」、「慶壇」等多種法事。

  不過正規的跳端公並沒有太多的噱頭,只是講究姿勢的重要性。

  當時正規的端公舞者多為年輕漂亮的處女,她們從小就被嚴格訓練各種用途不一的舞蹈姿勢。而且據說,每個姿勢都有不同的用處,絕對不能混淆,否則會適得其反。

         我曾經在二伯父夜軒收集的一本很古老的文獻裡,看到過前人素描下的端公舞者各個舞蹈的姿勢,因為覺得上邊的姐姐很漂亮,所以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眼前那些孩子玩遊戲跳的舞,就是其中一種叫做「羅陰魂」的舞蹈,而且來源非常的正宗。

  稍微回憶了少許,我又開口道:「這個舞蹈叫作『跳羅陰魂』,是驅邪主人魔的一種,具體的用處是趕水鬼。」

  趙韻含想了想,這才點頭:「不奇怪,有大河的村落,歷史悠久的話,大多都會因為常常有人淹死而懼怕水鬼,小孩子的遊戲裡會有這種舞蹈也很平常,恐怕是從前大人教的吧,然後一代一代的流傳了下來。」

  「應該是這樣。」我也有同感。

  不遠處,玩遊戲的孩子們在中間的孩子跳舞跳錯的時候,拍手大聲唱起來:「金娃娃,金娃娃,金精水鬼欺不得。幽人不潔凡草生,水鬼水鬼跑上門。」

  我一聽,頓時笑了起來,看來養馬河流域金娃娃的傳說舉不勝舉,甚至融入了兒歌裡,只是不知道,那個所謂的金娃娃,究竟是不是水鬼,如果不是,到底又是呢?

  短短的一百多公里距離,同樣是金娃娃,例題是所表現出來的形象卻完全不同。

  最上游的金娃娃造型是個看不出男女的小孩子,穿著紅色的肚兜。

  中游直到養馬村這一帶,金娃娃的像只是一堆塔一般的石頭,並不像個人,甚至不是妖怪或者生物。

  而下游到養馬河的四個支流位置,金娃娃成了一種夜叉樣子的怪物,真的很令人費解。

  用力搖了搖頭,眼見太陽已經爬過頭頂很遠了,這才發現自己居然一直忘了吃午飯。看看手機,都下午三點了,便拉了趙韻含跑到村裡唯一的一家小飯館吃飯。

  說實話,那些飯菜的味道實在不怎麼樣,而且東西也不太乾淨,吃得對面的美女眉頭都皺到了一起。我倒是吃得不動聲色,邊吃邊想著心事。

  如果說自己曾經在這裡住過,十三年的時間雖然很長,但是也不足以讓人改朝換代。當時認識的人應該還活著吧!

  而那些一起玩耍過的小孩子,長大後,不知道是不是還記得自己這個曾以在他們生命裡匆匆闖進來,一年多後,又匆匆離去的過客?

  至少,自己是完全遺忘掉了,甚至將那時候的經歷忘了個一乾二淨。

  說不在意,那絕對是自欺欺人。心裡有些躊躇,或許有機會的自豪感,自己是不是應該拜訪一下這裡本該認識的人,將記憶裡的那段空白填補掉呢?

  內心又開始煩躁起來,感覺很不舒服,我抬頭,沖趙韻含問道:「你不是在學民俗學嗎?上一扁論文寫的是什麼?」

  趙韻含頓時來了精神,是「民間文化研究以及反思。」

  我暗笑,果然和我調查的一樣,這個趙韻含還真是有心,就算是隨便捏造個假身份引起我的注意,都準備得那麼認真。

  「阿夜,你知道嗎?所謂民俗學,研究的就是民間的生活文化。作為生活文化的民間文化,聯結著當地人的過去、現在乃至未來。

  「每一個地域,人都是生活在一個既定的文化環境中,實踐著長期以來形成的生活方式,接受祖先恪守的價值觀念,並且在具體的生存條件下,對傳統的生存方式加以再創造,對傳統的世界觀與價值觀念,進行現時代的闡發。」

  她說得很認真,「而我,就是對各地的世界觀以及價值觀念,所繁衍出來的神神怪怪傳說很感興趣。」

  這一點我倒是很贊同,畢竟,自己何嘗不是很好奇?隨即道:「不錯,人總是生活在由歷史一直待續至今的民俗文化之中。

  你們民俗學者普遍認為,民俗學是歷史學和現代學的雜交品。現實生活中與人類生活有關的方方面面,都是從事民間文化研究所關注的物件,它們都構成了民俗學者對當地人傳承的民俗之合理解釋的基礎。

  而且,民間文化具有深厚的傳統淵源,如果要研究,要從民眾的生活文化中發現其中的再創造因素,也要剔除其表層的民眾再創造因素,尋找民間文化之所以待續至今的歷史發展脈絡及其動因。」

  說著說著,我又想起金娃娃的傳說,「只是這附近的金娃娃,在短短一百公里的流域,居然流傳著那麼多不可思議,而且許多都是毫無邏輯性的傳說,這倒是很少見的。」

  「也不是說完全沒有關聯。」趙韻含輕輕咬住筷子,說道。

  我想了想,點頭,「不錯,聯繫確實有,所有傳說都離不開養馬河,而且當地人對它的信仰不論是懼怕還是崇拜,都會在每年的農曆六月十二號拜祭它。想想,真是覺得有趣。」

  話間剛落下,突然聽到外邊傳來一陣吵鬧聲。我伸出頭去一看,頓時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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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神秘女孩

  據說,歷史上春秋時,晉國的國君晉景公姬死得異常離奇。

  這老哥是真正掌握生殺大權的一代國君,上了年紀,多少有點老年病。晉國的一位算命先生,大概是活膩了,跟國君說:「你老咧,活不過今年吃新麥子的時候了。」

  姬老先生一聽當然十分不痛快了,到了當年新麥子下來的時候,把算命的招來,捧著飯碗說:「你看,你說朕活不到吃新麥子,朕這就吃給你看!不過你得先給朕死,誰叫你算得不准!」說罷,叫人把算命的推出去砍了。

  姬老頭子端起飯碗,剛要吃,突然覺得肚子不舒服,便跟左右說:「不成,朕得先去上趟茅房。」說著,放下碗出去了。

  左右侍從左等右等,飯都涼了,還不見國君回來,到底咋回事呢?私下分頭去找,宮裡哪兒都找不到,最後,在茅房發現了姬老先生,原來掉進糞坑裡,已經斃得硬邦邦了。

  後來有人讚揚說,姬老先生是第一個殉難於廁所的帝王。

  而一向以文筆簡潔有力著稱的《左轉》,僅用了一句話描寫這一事件:「將食,漲,入廁,陷而卒。」

  應用以上這個典故,當然是有原因的,而且大有原因。

  話說我和趙韻含跑出去看熱鬧,沒想到一出飯館的門就被人潮給衝散了,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吵鬧的、看熱鬧的閒人實在不少,而且密密麻麻地圍著中央不遠處的位置。

  我在好奇心使然下,問了附近的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死人了!不過那位仁兄死得有夠白癡,和晉景公絕對有異曲同工之妙。

  聽旁邊的閒人娓娓道來,聽得我想笑。

  據說死掉的那人姓劉,和父親開了一家頗大的養熊場,最近幾年成了養馬河的首富。不過這個劉小子不愛金銀、美女,就喜歡跟狗熊打架。

  據說他在自己的養熊場裡修了一個很大的搏鬥場,常常將裡面豢養的棕熊、灰熊、黑熊、馬來熊、白熊等等,接連地拉出來羞辱。

  總而言之,劉老兄成天啥也不幹,就琢磨著怎麼跟熊打架,還為此請了老師。隔三差五的,進搏鬥場裡去揪出一隻熊來一頓捧,英雄啊!

  不過呢,英雄也有失手的時候,終於在今天,劉兄弟遇到一隻剛進貨到養熊場的歷害熊,打著打著,就被狗熊給撓了。。。。。

  我哭笑不得,這傢伙根本就是自打,完全不需要同情。

  只是,現代人就真的這麼無聊嗎?雖然很少有機會看到屍體,而且還是被熊給咬死的,可是,需要圍那麼多人?還是說,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

  想著想著就拚命往裡邊擠,好不容易接近了圈子的周邊,從縫隙裡辛苦地瞅著。

  只見中央的地上擺著兩具用麻布遮蓋住的屍體,左邊的那具體形很大,是個成年人。而右邊那具小的多,應該只是個約五到六歲的孩子,雖然用布蓋住了,但是周圍的土濕淋淋的,而且屍體還透過布的縫隙往外流水。

  我皺了皺眉,這個小孩,難道是被淹死的?

  以前曾經提到過,養馬村有個風俗規定,死在外面的人不能抬進家門,免得沾了邪氣。所以倒不難解釋。為什麼屍體會露天放在打殼場上,只是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來看稀奇?

  突然感覺有人在拉我的袖子,我轉頭一看,卻因為人潮實在太過擁擠了,看不清楚那人。只是隱約發覺,那應該是個身材嬌小的女孩。

  那只拉在我袖子上的纖纖細手很小,而且白得刺眼。手不斷地在用力,似乎想我跟她增。於是我就順著那手主人的意思,跟著她牽引的方向離開了鬧區。

  隨著人群的稀少,我終於看清了她。

  那是個只有一百五十多公分的女孩子,穿著白色的連衣裙,長長的黑色秀髮很細很柔順,在風裡不斷飄蕩著,讓人不禁產生一種想要抓住的衝動。

  她回過頭,衝我甜甜地笑著,五官十分精緻,但是卻看不出年齡。似乎只有十四、五歲,但是硬要說她超過了二十歲,也很合理。

  總之,是個會讓人憐惜的絕色,最難能可貴的是滿臉的清純,令看慣城市美女那種市儈現實嘴臉的自己,不由得感覺溫馨起來。

  女孩的肢步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她的小手拚命抓住我的袖子,彷彿放手就會永遠失去我似的,不知道跟她走了多久,終於在一個毫無人跡的樹林裡,她停住了。

  輕輕的轉過身,女孩清泉一般純淨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用力注視著我,從我的腳尖一直打量到頭髮的末梢,最後將視線凝固在了我的臉上,然後,再次笑了,十分清純的笑臉,微微張開的小嘴,若隱若現的皓齒,秀挺的鼻子,白暫到弱不禁風的皮膚。一切的一切,都美得令我目瞪口呆,止不住地想發抖。

  不知又過了多久,我才逐漸鎮定下來,輕聲問道:「這位,嗯,小妹妹,你叫我來有什麼事嗎?」

  女孩沒有說話,只是笑,望著我開心的笑。

  「那,你叫什麼名字?」我又問。

  依然沒有回答,依然只有笑。

  這次輪到我笑了,苦笑:「小妹妹,你的家人在哪裡?你住在這個村子裡嗎?」

  這次她似乎聽懂了,微笑著搖晃著腦袋,頓時視線裡似乎漫天都充滿了那絲絲柔細的青絲。女孩閉上眼睛,以手合十,然後十分開心地拍了拍手,衝我輕輕發出了一個清晰的語調:「連就連。」

  聲音清脆,如同悅耳的音樂。這三個音節結束後,又望著我,似乎在等我回應。我在她滿臉期待中不解地撓了撓頭。

  女孩沒有死心,又拍了拍手,依舊萬分期待地說:「連就連。」然後再次等待著我的回應。

  我苦惱疑惑地摸著鼻子,滿臉尷尬。女孩眼中燃起的熾熱希望在一霎間崩塌了,明眸中升騰起一陣陣痛苦的霧氣,眼眶開始濕潤,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般哭了起來。

  不知為何,我羞愧得想要找個地洞鑽進去。就像自己本來應該知道怎麼回應她似的,只是,自己確實不知道。

  女孩拉過我的視子擦拭眼淚,抽泣聲不大,但卻十分傷心。

  唉,頭痛,剛到了這個本應該熟悉的村莊,結果什麼事情都還沒展開調查,就碰到了一堆麻煩。難道,我夜不語命中注定了這輩子就是有一大堆的女難?

  懷著鬱悶的心情,我開始動用萬般耐心哄著哭泣的女孩,可是不論怎麼說話、作鬼臉逗她,她就是不為所動,只是默默哭著,終於有點受不了,決定先帶她回住的地方再說。

  於是我去拉女孩擦拭著眼淚的手,她的手很小,軟綿綿的,柔嫩的皮膚很有彈性。握在手裡,感覺很舒服,只是就初春而言,觸感略微冰冷了一些。

  女孩微微嘟著可愛的小嘴,終於止住哭,抬頭望著我,不知為何又開心地笑起來,甜美的笑容上,長長的睫毛間還掛著晶瑩的淚珠。

  哎,真是個有夠古怪的小妮子,不過那副梨花帶雨的樣子,也確實很美。

  就這樣拉著她逕自往旅館走,一邊走我一邊盤算著她的來歷。

  她的穿著打扮很普通,白色的連衣裙,最近幾十年雖然一直沒流行過,但是也從沒有缺乏過,總之適合所有的年齡層。而她留著不長不短的披肩髮,雖然很漂亮,可是明顯缺少修剪。現代的年輕人,髮型大多以碎髮為主,這在養馬村也是一樣。

  至少根據我的觀察,三十歲以下的年輕女孩子,不論長短幾乎都清一色的具備成了碎髮,當是和城市文化最明顯的接軌處。可這女孩,髮型相當孩子氣,最近幾年已經相當少見了。

  而且,看她的神情,似乎認識我的樣子,至少感覺得到,握在我手掌中的那個纖弱小手,在激動地微微顫抖著,只要我的手稍微鬆一鬆,她就會下意識地用力抓住我的食指死都不放,就像怕我會突然消失掉。

  不解地擺著頭,我又向她望去。這種氣質獨特的美女,以我的記性,只要見過一次就不可能忘記,但是記憶裡卻絲毫沒有過她的身影,難道是五歲半以前一起玩過的同伴?

  不可能!十三年了,自己長大了,變得和從前根本就是兩個人,她又憑什麼認出自己的?還是說,她根本是認錯了人?

  而且這美女雖然長相裡透出一股靈氣,讓人乍一看覺得很聰明的樣子,可是從她不作聲的行為中,不難看出,她的智力應該由於某種原因停留在了童年的時候,也就是患有俗稱的腦功能發育障礙,智力無法隨著身體增長。

  看來,自己的麻煩是越來越大了。

  在感歎中,我回到了住的地方。趙韻含遠遠地看見了我,衝我微笑著揮手。

  「有什麼大的發現嗎?」迎上來的第一句話,就暴露了她此刻的急躁心情。

  我苦笑著搖頭:「哪會有什麼發現,倒是撿回來一個迷路的大美女。」

  趙韻含饒有興趣地盯了我一眼,四處望了望:「喔,哼哼,為什麼我就那麼苦命,從來沒那麼好運可以撿到個帥哥什麼的。美女呢?你把她藏哪去了?」

  我見她明知故問,沒好氣地指了指右邊,「那麼大個人,你眼睛瞎了?」

  她撇了撇嘴:「你自己看看,哪有人了?」

  「我不是人嗎。。。。。。」我的頭向右轉,原本理直氣壯的語氣頓時蕩然無存。身側,右手掌中滑膩充實的觸感還依然殘留在皮膚上,可是伊人卻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見鬼了!我用力拍了拍額頭,滿臉呆滯,好一會兒才確認說:「那個,剛才你遠遠地衝我
揮手的時候,有沒有見過我右手邊的那個女孩?」

  「從頭到尾我就只看到你這活寶一個,你是一個人回來的,根本就沒有其他人。」趙韻含的臉上突然劃過一絲驚訝,「等等,你這番話,難道是認真的?」

  「廢話,你以為我那麼無聊,會亂耍人啊!「我有點不知所措,胡亂揮動手臂跑回自己的房間裡。

  用力躺在床上,呆呆望著骯髒簡陋的天花板發愣,莫不是自己真的遇到鬼了?

  有個問題,就算自己遇見了鬼,可那鬼為什麼會認識我?還一副十分信任的樣子?何況,這世界上到底有沒有鬼,誰又說得清楚呢。

  想著想著,大腦開始模糊起來,有些犯睏,於是我閉上眼睛,似乎就在那段時間,自己做了一個古怪的夢。

  那個夢十分朦朧不清晰,以至於醒來時,很多細節都不太記得了,只是隱約的覺得,那個夢的場景是個很長很長的河床,四周滿滿地堆積著大大小小的鵝卵石。

  有個女孩站在我的身前,拚命想要向我傳遞某種資訊,可是我看不清那女孩的模樣,也聽不到她的聲音,只見到她的嘴巴不斷地開合著。

  我一直不為所動,她著急起來,伸出雪白纖細的小手抓住了我的肩膀,有一股窒息的感覺頓時充斥了我的一切感官,我用力掙扎,慌亂中向戶上瞥了一眼,頓時一股惡寒冒了上來,那裡哪有什麼女孩子的手掌,分明是一截白森森的骷髏胳膊,正掐住我的肩膀。

  那乾枯的骷髏肢幹陰森森的,幾乎陷入了我的肉裡。

  就在這時,我好不容易才醒了過來,猛地從床上坐起,用力踹著粗氣,感覺自己像是已經死過了一次似的,身體很沉重,又累,頭也劇烈地疼痛著,像是大腦裡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

  「阿夜,你在裡邊嗎?」門外,趙韻含焦急的聲音以及劇烈的敲門聲傳了進來。

  我晃動腦袋,有氣無力的地回應了一聲,搖搖晃晃的將門打開。

  她一見到我,驚訝得差些說不出話。「才幾分鐘沒見到你,你怎麼變成這副尊容了?」她微微皺眉,將我上下打量了一番:「難道你被鬼壓床了?」

  「沒什麼,只是做了個惡夢。」我深吸了一口氣,衝她揮了揮手,剛才的事情自己都沒有想明白。難道是因為新來乍到,有些水土不服,才引起了身體這麼大的反應?

  「什麼惡夢這麼嚴重?」趙韻含稍微有些擔心,見我一副不願再提起的神色,聰明地沒有再追問,只是道:「對了,今天村子裡有個小孩在養馬河裡游水時被淹死了,你知道嗎?」

  「剛才看到了,屍體就在打殼場上,和一個被熊咬死的中年傻瓜擺在一起。」我的精神善好不容易恢復了一點。

  「那個傻瓜姑且不用提。我調查了那個被淹死的小孩的一些情況。」趙韻含掏出一個小本子遞給了我。

  我認真看了起來,那個男孩叫做趙委,上個月才滿七歲,是在三前失蹤的。屍體在今天早晨八點十五分,被同村一個漁戶無意間打撈了起來。警員在判斷為意外身亡後,遂將屍體發回了他的父母處。

  「調查這個幹嘛?」我疑惑地問。

  趙韻含立刻滿臉詫異地望著我,「阿夜,你的腦袋還清醒吧?我的用意你居然不知道!」

  我一愣,突然掏出前幾天她塞給我的資料回顧了一番。

  養馬河畔最近十三年來有許多在河裡淹死的孩子,確定死亡後的第三天突然活了過來。而這個孩子是在三天前失蹤的,假定他早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死亡了,那麼,今晚剛好就是他死去的頭三。

  「你想埋伏在打殼場,親眼看看趙委身上會不會出現假活情況?」我低聲問。

  「不錯,這是民俗學家的執著!」趙韻含一副興奮滿滿的樣子。

  我苦笑:「這個村子最忌諱的就是夜晚的屍體被人盯住,他們覺得這樣會影響死去的人游過三途川投胎轉世,所以屍體只會放在打殼場,就連守夜的人也不安排,一直到清末民初時期,夜間跑去放有屍體的打殼場,打攪死者安寧的外人,都會被村裡人抓起來燒死。

  「恐怕在這個村子裡遊蕩的學者,大多都是通過某些不太光明正大的手法,才將屍體搞到手記錄下那些假活狀態的吧!養馬村的人可能至今都不知道,他們幼小的兒子、女兒到死都被人偷去研究。」

  「全中!不過,你就不想去看看嗎?」她的聲音裡充滿了盅惑。

  我聲音壓得更低了:「被發現的話,事情就大條了。雖然不至於被燒死,但是一定會被趕出去。」

  「幹嘛那麼婆婆媽媽的,這可不像你。你小子到底去不去?」

  「去,那麼有趣的勾當,怎麼可能少了我!」我哈哈大笑起來,滿臉的笑容裡,卻隱約透露著一絲不安。

  不知為何,總覺得,今晚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不過,倒是讓本人越發的好奇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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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夜探

  夜,黑夜。在這個天空還沒有被文明腐蝕的鄉村,夜色並不是太黑暗。星空很清晰,映照在地上,銀白一片,如同四周都灑上了一層鹽。

  我和趙韻含一早就將今晚的行程準備好了。到了九點半,眼見旅店裡的人都一個、二個回了房間,這才用手機通知對方,從一樓的窗戶爬了出去。

  小心翼翼地穿過院子,隱身進了不遠處的玉米地裡。趙韻含穿著一套黑色的衣褲,滿面作賊的興奮,看得我直想笑,雖然我的樣子也不比她好多少。

  養馬村的打殼場不大,只有兩百平方多一點。秋季的時候用來輪流曬殼物和玉米,不過因為最近幾年機器的流行,這個地方已經很少用了,而現在的用途,更多的是拿來作為文藝表演或者放映電影的場地。

  打殼場的右側有一間很小的磚瓦房,那叫作屍閣,是用來擺放屍體的地方。

  養馬村人有一則風俗便是不能讓死人進門,所以不知道什麼時候在這裡修建了一間小房子。那房子裡千百年來,早就不清楚已經放過多少屍體了。

  歲月並沒有在那棟房子上刻下多少痕跡,看得出來,村裡人常常對它進行翻修。既然那麼重視這個地方,不知為何偏偏要把它修得一副寒酸的樣子。

  從玉米地裡對穿出來,打殼場就到了。星光下,整個打殼場都泛出慘白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慄,稍微打量了一番四周,我和趙韻含對視,露出古怪的笑容。

  屍閣的門輕輕閉合著,雖然不明顯,但還是能看出並沒有上鎖。也可以認為,原本上了的鎖被誰給弄掉了。看來,盯著屍體的人並不只我們兩個,至少,已經有人先我們一步進去了。

  我倆躡手躡腳向前走,緩緩地在玉米地裡繞了打殼場大半圈,移動到屍閣的後側,通過透氣孔向裡邊張望,可令人意外的是,裡邊什麼動靜都沒有,沒有人,也沒有架設過觀測設備的痕跡,只有屍體靜靜地躺在那裡。

  但不知為何,這種如死的平靜中,我卻隱約有種不協調的感覺,像是有某個不對勁的地方。趙韻含顯然沒有看出個所以然,她對我比劃了幾個手勢,讓我按照計劃進行。我側著腦袋想了想,點點頭,踏上打殼場,來到了屍閣的門前。

  這裡果然沒有上鎖,但是鎖床有點扭曲,像是被什麼工具用力給拉壞了。

  我沖警戒著四周的趙韻含指了指門,她打量了片刻,立刻明白我在懷疑什麼,低聲說:「應該不是研究所的那些人。他們都有開鎖的工具,不會那麼野蠻。而且,鎖壞了也就留下闖入過的痕跡。第一個被懷疑的,肯定是我們這些外來人。」

  和我想的一樣,既然不是各情目的的研究屍體的那夥人,那破壞了鎖闖進去的又會是誰呢?這會不會根本就是有所察覺的本地人,設下的一個圈套?

  不對!這個設想很快被自己推翻了。如果真是個圈套,本地人完全可以埋伏在四周,等那些對屍體有興趣的人自投羅網。

  那個破壞鎖的人應該也是懷著某種目的,而且他根本就不怕打草驚蛇,因為他清楚,就算被人發現了,也只會懷疑到外地人身上去。難道,這個人是本地人?

  如果真的是本地人,那他冒著打破千百年傳統風俗的壓力,跑到停放屍體的地方幹嘛呢?

  趙韻含用力拉開門,那扇看起來很輕巧的門發出一陣笨重的聲響,沉重的在泥土上劃出一道很深痕跡,她輕輕拉了正在發呆的我一把。我只好將滿腦子的疑惑甩開,走了進去。

  這個屍閣大約只有四十平米大小,呈長方形,門是從最右邊開口的。從右到左,並排放著兩排木板釘成的板子床,總共有十六個。

  我用手摸了摸半人高的床板,木質很堅硬,應該不是廉價的木料,恐怕這些床板也和這個屍閣一樣歷史悠久了吧。

  最後一個位置上擺放著一具小孩的屍體。應該是死去的趙委。感覺趙韻含用力嚥下一口嘴裡的分泌物,緊張地向屍體走去。

  「你在害怕?怎麼,以前從來沒見過屍體?」我小聲笑著。

  「見過又有什麼好得意的。人家可是神經纖細的淑女,害怕屍體是人類的自然反應。」在這種氣氛詭異的地方,她的聲音都在顫抖。

  我笑得更開心了:「那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本人一見屍體,就會本能地觸發一種古怪的嗜好。」

  「嗜好?什麼嗜好?」她有所警覺。

  沒等她進一點的反應過來,我已經將蓋在屍體上的麻布猛地揭開。

  趙韻含頓時瞳孔放大,想要下意識地尖叫,可是理智立刻阻止了這一不智慧的行為。她死命地鑽進我的懷裡,像一隻受到莫大驚嚇的梅花鹿。

  「死人,差點把我給嚇死。」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驚魂未定的發出聲音。可是眼睛始終不好睜開,在我懷裡將頭埋得更深了。

  我滿臉惡作劇得逞的燦爛笑容,視線一刻不停地緩緩在屍體上掃瞄起來。

  這是個很健康的男孩子,略顯棕色的皮膚,面目還算清秀。原本充滿活力的身體上,此刻早已經沒有了生機,如同深夜如死的寂靜一般,死得非常徹底。

  戴上手套,用右手習慣性地在屍體上敲敲打打了一番,我皺起了眉頭:「韻含,這具屍體有點古怪。」

  「哪裡古怪了?」她好不容易才提起勇氣往屍體的方向看了一眼,但沒等到視線完全接觸,已經怕得又將頭埋回我懷裡。

  我略微有些無奈,用手加大力氣在已經的腹部位置擠壓,「你看看。」

  趙韻含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沒什麼啊。」

  「你仔細看看屍體的耳朵、鼻子和嘴巴。」我提醒道。

  她終於認真起來,打量了一番,面色古怪地望向我,「確實有點奇怪。」

  「不錯,」我點頭,「一般溺水身亡的人,除非能死後四小時內被撈起,否則屍體都會因為浸泡的關係而腫脹發臭。因腫脹而導致了頭髮及表皮的脫落,眼、舌的凸出甚至脫落,在養馬河的活水中,屍體更有可能被水中生物咬食而殘缺。而且溺死者多有七孔流血的情況發生。口鼻都會形成濃稠的泡沫,不晚破來,可是這具屍體,實在完整得太過於正常了。」

         「嗯,我也聽說過。」趙韻含似乎忘記了害怕,盯著屍體道:「如果是因為溺水身亡,肺部會有積水,剛才你擠壓它胸口的目的,就是為了證明這一點吧?」

  「完全正確。」我將屍體的嘴撐開,「它的嘴巴和鼻子、耳朵裡雖然有泥沙,但是嗓子的深處就沒有了。肺部也沒有積水的象,恐怕怕是死後才被什麼人扔進河裡的。」

  「你的意思是謀殺?但為什麼警察沒有查出來?」趙韻含有些詫異。

  我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嘲諷:「這個小地方的警察也是些可憐角色,大多是得罪了上邊,最後被調過來,等著老死也得不到陞遷機會的傢伙,這些人混一天算一天,有幹勁就怪了。」


  「而且,養馬河畔常常有小孩子淹死,恐怕警察過來隨便看了屍體幾眼,就連法醫都懶得派出來就結案,把屍體發放回去了。」


  趙韻含無語,向左右張望著:「對了,怎麼這個地方只有一具屍體?今天那個被熊咬死的中年男子呢?」

  頓時,正在看屍體的我如同被雷電劈中了一般,全身劇烈地抖動了一下。

  對了,終於明白剛才從透氣孔中向裡邊張望的時候,為什麼自己會產生一種協調的感覺。原來那不對勁的地方,是來自屍體的數量。

  下午的時候,自己明明聽到旅館的老闆說,兩具屍體都放進了打殼場的屍閣裡。趙韻含的調查也證實了這一點,可是現在,為什麼只剩下一具屍體?還有一具哪裡去了?

  大腦飛快地思索著,我像是想到了什麼,立刻跑到屍閣的門前,仔細打量著門栓,看著看著,越看越心驚,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阿夜,你怎麼臉色都變白了?」趙韻含對我無法預測的行動十分不解。

  我沒有回應,只是用眼睛搜索屍房的地面。

  不久後,意料之中的東西出現在了視線裡,我將它撿起來,臉上的神色不知道變成了什麼古怪的模樣。總之,恐怕是再也笑不出來了。

  「你發現了什麼?」她好奇地往我手裡看。

  我望向她,問道:「你剛才開門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倒是沒什麼,只是覺得門很重。」她回憶道。

  「我看門不是重,而是被什麼弄壞了。」我指著門栓,「你看,這裡有劇烈拉扯留下的痕跡。應該是什麼東西對門施加了極大的作用力。在得將門鎖的栓都拉得斷裂了。」

  「誰有那麼大的力氣?」趙韻含吃驚道。

  「還不僅如此。」

  我將手心攤開,掌上露出了剛才撿來的東西,是一把已經壞掉的銅鎖,「這是屍閣的門鎖,它的鎖頸部分已經爛掉了,不過鎖卻飛到了屋子裡邊,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她似乎絲毫沒有緊張感,偏過頭想了想,「恐怕是有人在外邊用力地踢門,想要闖進去。」

  「這是一種可能。但是你想過沒有,這扇門是向裡邊開的,如果是外邊的人想闖進去,門鎖雖然會壞掉,但是門沒有理由也壞了。」

  我頓了頓,一字一句地緩緩道:「這種情況,更有個可能。。。。。。是裡邊的什麼東西,用難以想像的力氣將門撞開,以至於門栓壞了,門的軸輪也壞了。」

  「不可能!」趙韻含略微有些變色,」「那樣門鎖沒有理由會留在屍閣裡!」

  「理論上是如此。」我哼了一聲:「門栓壞掉的狀態也說明了,是被裡邊傳來的力量破壞掉的。這個銅鎖恐怕是後邊出現的某人,出於某種目的扔進去的。」

  趙韻含無法辯駁,她向四周掃視了一眼,黑漆漆的夜色,寂靜的黑夜,不遠處縈溢著死氣的屍體,還有那個從屍閣裡跑出去的東西。。。。。。

  這一切,都足以讓人產生恐懼。她的臉色自然起來,身體也向我靠得更緊了。

  「喂,你說,如果門真的是從裡邊打開的,那逃出去的是什麼東西?會是人嗎?」

  我搖頭,「不太清楚。這道的木質很堅硬,而且看門栓的破壞程度,應該是瞬間壞掉的。恐怕,那東西只用了一下就把門弄開了。」

  「那會是什麼?」趙韻含打了個寒顫,「屍閣裡本來應該有兩具屍體的,可是有一具現在不見了,難道是。。。。。屍變?」

  「神經,怎麼可能!」我沒好氣地道:「雖然現在因為線索太少,我暫時無法解釋眼前的事,但是屍變這種無稽之淡,絕對是不可能的。」

  正要走出門,突然感覺身旁的趙韻含劇烈地顫抖了起來。她尋找著我的手,用力握住。原本纖細溫暖的手早已變得冰冷一片,甚至不住地打擺。

        「怎麼了?」我疑惑地轉過頭問。

  只見她滿臉慘白,眼睛死死地盯著擺放著屍體的方向。

  我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地方。屍體,已然在它該躺的地方,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

  「聲音。」趙韻含緊張得嗓子都在發抖,發出的語音有些殘缺不全。

  我側耳傾聽,不禁渾身一顫。寂寥的午夜,有一種毫無意義的單薄聲音,輕輕地迴盪在屍閣內,如果不注意聽,根本就發現不了。聲音的來源,正是那具叫趙委的屍體。

  趙韻含死命地挽住我的胳膊,我用力甩開她,飛快地向屍體走去,一把將它身上的麻布扯掉。頓時,我被驚呆了。

  只見趙委原本緊緊閉著眼睛此刻瞪得斗大,惡狠狠地盯著天花板,屍體的嘴緩緩張合著,發出一陣又一陣聽不出任何意義的音節。那個音節以兩個音段為一點,不斷的重複著。它放大的瞳孔開始左右移動,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猛地,血紅的眸子盯住了我,佈滿血絲的眼睛立刻瞪得更在了,屍體唐突地不再發出聲音,只是恐怖地盯著我,一直盯著我,突然,左手猛地抬起,緊緊地將我抓住。

  我的上身動彈不得,驚慌地一腳向屍體踢了過去。趙委小小的身體飛了起來,刺耳地尖叫著,爪子一般的手終於放開了,整個屍體都跌落到牆角。

  驚魂未定的兩人逃也似的跑出屍閣,偷偷地回到了旅館裡。趙韻含怕得一個人不敢睡覺,非要賴在我房間裡。最後,我也由得她了。

  腦子十分混亂,就算躺在床上,也沒有辦法砍剛才親眼見到的一幕,總覺得一來到這個村子後,縈繞在內心深處的不安感越演越烈,總覺得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

  那具會動的屍體,還有那詭異的聲音。。。。。。。雖然那聲音似乎毫無意義,但是卻有一定的節奏感,它應該在不斷重複著某個字元。而且這個字元,我已經隱約猜測到了。

  因為,在我將屍體踢飛的那一霎,屍體在半空中,分明從嗓子裡發出了兩個我能夠聽明白的音節。

  那,居然是在叫一個字句。

  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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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喚魂塔

  有人說,有幾種人容易被鬼纏住。

  例如:左手食指有黑痣的人、凌晨二點四十七分洗臉的人、頭髮自然枯黃無光的人、無故失眠的人、凌晨一點四十四分出生的人、額頭無故發青的人、凌晨從衛生間的鏡子裡可直接看到窗戶的人、在七月十四日打破碗的人。。。。。。

  我屬於哪種人呢?不管是哪種人,最近我都有些倒霉。莫名其妙地因為好奇心跑到這裡,來查金娃娃的傳說以及假活事件,沒想到在夜探屍閣的時候,居然遇到了詐屍,唉,頭痛,搞得現在大腦都迷迷糊糊的,不知道那場遭遇究竟是不是在做夢。

  凌晨,我醒了過來,感覺口乾舌燥,拿過水瓶倒了一杯水喝,等到再回到床上時,居然怎麼樣都睡不著了。

  看了看手機,二點四十一分。住的是雙人房,隔壁床位,趙韻含正蜷縮在被子裡睡得正香,這傢伙,不管我怎麼勸,就是怕得不敢回自己房間。

  以前在《痕跡》事件裡,她不是一副很臭屁的樣子嗎?而且,這次調查還是她發起的,都不知道這副柔軟正常的女孩子模樣是不是裝出來的,如果是的話,她就太可怕了!

  我眨巴著眼睛,仔細地觀察她,雖然接觸了這麼長時間,好像只有這次才有機會看清楚她似的。突然發覺,這個美女,還真不是一般的美。

  微微捲曲的修長睫毛,粉紅色的可愛嘴唇,不時微微抽動的秀挺鼻子,以及如瀑布般濃密,灑在枕頭上的黑色長髮。

  我在嘴角擠出惡作劇的笑容,躡手躡腳地下床,走過去,扯下她的一根頭髮然後用柔滑的髮絲迴盪在她的嘴鼻間撓癢癢。趙韻含露出一副苦惱的樣子,眉頭輕輕皺起,右手在空氣裡揮動,想要將騷擾自己的東西給撥開。

  玩了一陣子,自己都感覺自己的行為有夠幼稚無聊的。我站起身,向浴室走去。橫豎睡不著,還是洗把臉清醒一下,打開筆記弄電腦玩會遊戲得了。

  打開浴室的燈,我胡亂地將水潑在臉上。水打濕了我的視覺,從閉上的眼簾縫隙望著外邊的世界,總覺得窨稍微有些扭曲。

  我用袖子將臉擦乾,望向鏡子。但是只一眼,就驚呆了。

  銳中的我居然憔悴得不成人樣。凌亂的頭髮毫無光澤,臉色泛出慘白的血色,額頭上甚至白得發青。自己究竟怎麼了?就算沒有睡好,神態形象也不至於如此糟糕吧?

  我愣愣地盯著鏡子發呆。突然,鏡子映照出的窗戶位置,我發現了一個不規則的倒影。像是,人的臉。

  猛地回過頭,卻什麼也沒有看到。

  緩緩地將視線移回鏡子上,那張臉再次出現了。而且,似乎比剛才的更加清晰。

  這可是二樓,窗戶外怎麼可能有人?

  我用力的閉上眼睛,揉了揉太陽穴,再次睜開。那個不規則的臉孔不但沒有消失,真的再次變清晰了。

  我甚至能看到那張臉的細部。那是個男人,大約有三十多歲。他的眼睛圓睜,細小的瞳孔四周佈滿了鮮紅的血絲。

  他的臉緊緊地貼在玻璃上,臉皮慘白,那雙眼睛死死地蹬著我,就像屍閣中那具屍體瞪著我的神情,一模一樣!

  呼吸!深呼吸!雖然不怎麼相信鬼鬼神神的東西,但是絲毫不影響我現在的恐懼。那是發自骨髓中的寒意,與生俱來,無法以自己的意志控制。

  我想轉身逃走,但是理智卻不允許自己那麼做。

  我和那雙恐怖的眼睛對視,不知過了多久,那張臉如同它的突然到來一般,唐突的不見了。我渾身的力氣彷彿被什麼東西抽去。身體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早上醒來的時候,發覺自己十分暇逸的躺在床上。旁邊的桌子擺放著還冒著熱氣的豆漿、油條。四處打量一番,旁邊床位的趙韻含已經不見了,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就像從來不曾有人睡過一樣。

  我伸了個懶腰,用手捧住額頭苦苦思索。

  清晨的陽光從窗外零落的灑了進來,帶著開春特有的涼爽空氣。這根本就是個再正常不過的一天之初了,難道,昨晚的一切真的不過是場夢?

  翻身起床,突然發現盛著油條的碗下邊有張紙條。我拿了起來,只見上邊用娟秀的字跡寫著:

  給某個躺在浴室地板上睡覺的傻瓜:

  買了豆漿油條給你,記得吃了才准出門,不好好吃早飯的話,會得胃病的。

  PS:你該減肥了||人家好辛苦才把你拉回床上去!

  我笑了起來,這個趙韻含,人還是蠻不錯的嘛!心底稍微感覺有些溫馨。

  有多少年了,因為父母實在很忙,在家裡都是自己一個人吃飯。往往起床後什麼東西都被傭人準備好了,擺到了桌子上,雖然什麼都不缺,可是老覺得少了些什麼,或許,自己也像常人一般,害怕孤獨吧。

  現在,雖然自己也是一個人吃早餐,但是卻不像往常那般感覺心冷。這種感情色彩很複雜,但是也很熟悉。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也有過相同的感動。

  豆漿很新鮮,像是用剛成熟的新黃豆磨成的,能喝到這麼正統的豆漿,在春秀真的很難得。我按照紙條的命令,慢條斯理地花了許久才吃好,最後還竟猶未盡的舔著嘴唇。

  雖然只是簡簡單單的兩樣東西,可是卻讓自己感覺十分滿足,渾身充滿了少有的活力。

  走出門,剛到了旅館外邊就聽到了一陣鬧哄哄的聲音。養馬村的人行色匆匆,腳步不停地向東邊跑著。偶爾有人看到我,神色間居然流露出不耐煩以及微微的敵意。

  我皺眉,隱約猜測到了一些事情。

  走回旅館的大堂,我找到老闆,問道:「老闆,養馬村今天要趕場嗎?」

  所謂趕場,是農村特有的習俗。場,也就是市場的意思,每隔兩天或者三天,農村的人都會聚集到固定的某個地方,將自己家裡產品拿去出賣。

  一般拿來賣的東西都很雜,不過價格倒是比城裡的市場上便宜得多,以至於許多城裡的小敗就常常朝場上跑,賺取貨物的差價。

  老闆搖搖頭:「明天才是趕場的日子,今天是因為養馬村發生了一件事。」

  「什麼事?」我裝出一副好奇心旺盛的小男生樣子,眼睛裡都充斥滿了閃閃發亮的火花。

  沒辦法,我和趙韻含來的時候,登記時用的都是學生證,而且還謊稱自己是為了準備畢業旅行,而來先行探路的學生會會員。

  不過,這種蹩腳而且完全沒有可能性的理由,老闆居然毫不懷疑,而且還很照顧我登山,或許中國就是這樣的一個民族吧,對於小孩和學生,總是有著一分寬容。

  老闆的面色露出難言之隱的味道齒緊張地向四周看了看,小聲道:『悄悄告訴你,今天一大早就發生了一些事情,村子裡下午就要開長老會議,恐怕是要把村子裡所有的外人都趕出去。

  「對了,提醒你那位女同學一聲,最近幾天午萬不要到外邊去到處走動,以免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我一聽便明白。估計是早晨有人發現屍閣的門被破壞了,而且其中一具屍體不翼而飛。

  養馬村的人最近十幾年間,對外邊來的人研究村人屍體的事情,恐怕早有耳聞了,只是苦於沒有證據。發生今天的事,讓他們長久以來憋在喉嚨口的怒氣迅速膨脹,就快要到爆發狀態。

  看來最近一、兩天,確實要多多小心。雖然我們披著一層學生的外殼,但是誰又知道在這個略有些封閉,而且風俗習慣獨特的地方,會不會拿所有外人開刀呢?

  我思索著在臉上堆積起虛假的笑容,「謝謝老闆的關心。那個長老會議,老闆也要去參加嗎?」

  「全村所有的男丁都要去,我也不例外,等一下關了門我就要走了。你們今天最好不要出門。」

  我乖巧地點頭,趁他回身的一霎間,將一個很小的東西塞進了他的衣兜裡,然後笑容滿面的回到二樓自己的房間,再順著窗戶爬到了院子裡,從旅館的後門走了出去。

  搞不清楚趙韻含一大早就跑到了哪裡去,我也沒在意,只是徑直朝養馬河的方向走。

  金娃娃的傳說和養馬河一直聯繫在一起,而假活狀態的產生,雖然我並不是太清楚,但是通過最近幾天的直接以及間接的調查,也明白了幾點。

  必須是淹死的人。

  年齡不能超過十三歲的幼童。

  範圍只在養馬村附近,出了周圍十公里的地方,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這種怪異狀況。

  也就是說,一切的一切,原由都應該出在這一段的養馬河。難道是最近十三年來,水質或者某些環境產生了變化,導致假活狀態的產生?

  但是令自己搞不清楚的東西還是有很多。昨晚,那具屍體發出的聲音,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名字?應該是幻覺吧!自己離開這個地方已經十多年了,而屍體的主人不過才七歲,我根本就沒有結識過他的可能。

  帶著滿腦子的疑惑,我翻過河堤,來到了河床上,由於是早春,養馬河的河水並不多,三百多米寬的河道露出了很長的河沿。河沿上放眼望去,全都是鵝卵石,密密麻麻的,什麼稀奇古怪的形狀都有,一直向視線望不到的盡頭延伸。

  我順著河床慢慢走動,希望能有狗屎運,找到些用得上的線索。走了不遠,就看到趙韻含蹲在地上,呆呆地打量著眼前的事物。

  我童心大起,悄悄地從她身後走過去,想要出其不意的嚇她一跳,沒想到剛走到離開她只有半米的距離,她開口了:「阿夜,下次你要嚇人的時候,記得找個沒有太陽的天氣。」

  我一看腳下,才發現自己的影子已經拖到了她的腳下。

  暗自罵著自己笨蛋,我哼了一聲:「沒情調。作為女生,就應該在某個帥哥想要和自己開玩笑的時候正確配合,這是做淑女的基本常識!」

  「那抱歉了,你退回去重新來一次,這次一定裝淑女!」她回過頭望向我,嘴角流露出促狹的笑容。

  我沒精打采地撇撇嘴:「不用了,你是不是淑女又不干我的事。你剛才在看什麼?」

  「這個東西。阿夜,你知道是什麼嗎?」趙韻含指著身前的一堆石頭考我。

  我看了一眼,這是一堆扁平的鵝卵石堆砌成的石堆,用的鵝卵石正面都很圓。底下粗壯上邊越來越小,呈現塔狀。這堆石頭,一共疊了七層高。

  「這是喚魂塔。」我也蹲下身,緩緩道:「據說小孩子的靈魂是很脆弱的,特別是淹死的孩子,他們的靈魂很容易被水鬼拉走。

  所以養馬河一帶的原住民,在家裡有十三歲以下的幼童被河水淹死後,一般都會到河床邊堆砌這種喚魂塔,希望能將孩子的靈魂找回來。」

  「不愧是有神棍稱號的男人,居然連這麼稀少的風俗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趙韻含造作地露出滿臉驚訝,用力拍手。

  我瞪了她一眼,「你這句話根本就不含有褒義的成份,算了,懶得和你計較,你看喚魂塔那麼出神幹嘛?」

  「當然是有原因的。」她和我打起了啞謎,「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一個人拿一張百元鈔票,到商店買了二十五元的東西,不過它的成本價只有二十元。

  店主由於手頭沒有零錢,便拿這張百元鈔票到隔壁的小攤販那裡換了一百元的零錢,並找回了那人七十五元。那人拿著二十五元的東西和七十五元的零錢走了。

  過了一會兒,隔壁小攤販找到店主,說剛才店主拿換零的百元鈔票為假鈔,店主仔細一看,果然是假鈔,他只好又找了一張直伯百元鈔票給小攤販,那麼,在整個過程中,店主一共虧了多少錢財?」

  鬱悶,這種強迫對方朝自己思路思考的邏輯問話方式。不是自己的專利嗎?什麼時候被她拷貝過去了?


  我皺眉略微思考了一下,「九十五元。怎麼?你想藉這個問題告訴我什麼?」

  「也沒什麼。」大概是被自己答對了,趙韻含有點失望,「你的邏輯思維是怎麼看待這個問題的?」

  「很簡單。很多人都以為關鍵是那一百元的假鈔。其實主要問題出在最後還給小販的一百元真鈔上,只是很多人都忽略掉了。」

  我一邊回答,一邊試著湍測她的用意:「老闆用一百元假鈔換回了一百元的真鈔,找給那人的也是真鈔中的其中七十五元。不過他自己還剩下二十五元,雖然最後又還了小販一百元真鈔。

  不過,最後的一百元,是可以和找回的一百零錢相抵銷的。你不是想告訴我,眼前的這個喚魂塔,就是一百元假鈔吧?」

  「算你猜對了。」趙韻含有些不服氣,她望著我說道:「這就是昨晚抓住你的那具屍體的喚魂塔。」

  「什麼!」我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不知為何,心底冒出了莫名的恐懼。彷彿那只冰冷的小手,還著驚人的力氣,還緊緊時吊在自己的手腕上。

  不由自主地向左腕摸去,我強作鎮定,沉著臉冷聲道:「你找這個幹嘛?」

  「你不覺得奇怪嗎?」超韻含顰著眉頭,「你和我都很清楚,趙委並不是被水淹死的,他應該是死後被人拋進養馬河裡。」

  「不錯,殺死他的嫌疑犯,大概是那個到處向村裡人說趙委掉進養馬河的人。」我疑惑,「不過這些關我們什麼事?謀殺一類的案件,我們應該報警才對。」

  「我才沒心思管這種事呢!我的意思是,趙委昨晚為什麼會發出和淹死的幼童一模一樣的聲音?這十三年來,還是頭一次發生這種例外。」

  我不屑地說:「所謂的例外,不過是沒有發現罷了,你敢確定這十三年來,養馬村所以幼童死亡三天後,都有人檢查是不是會有假活狀態?或許這種假活,根本就不只在淹死的幼童身上發生。」

  趙韻含用力搖搖頭,「我很確定!十三年來,不只是養馬村,就連附近三十公里的範圍,只要有人死亡,都有專家進行過調查,所以最近幾年才歸結出假活狀態只出現在十三歲以下,在養馬河被淹死的幼童身上,這點毋庸置疑。可是趙委的屍體,真的很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你不是會畫符什麼的嗎?你以前還強迫我喝過符水,怎麼不畫幾張出來,看看能不能將趙委的靈魂請出來?」我疑惑道。

  雖然對她從前強迫我喝符水的事情耿耿於懷,不過,自己曾經親眼見過她用符水,將一個小孩卡在喉嚨上的魚骨頭化掉,雖然不知道原理,但是真的很神奇。

  她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用漂亮的大眼睛望著喚魂塔,很仔細地打量著。

  我見一副認真的樣子,不禁張大了嘴巴,『你不會真的有辦法用鬼畫符喚魂吧?」

  趙韻含半睜著眼簾,緩緩回頭望我,笑容十分燦爛,「怎麼可能有喚魂這種事情,那些符只是人家隨便畫的罷了。人家對民俗學超有興趣,鬼畫符也是民俗的一種,你總不會干涉人家的私人興趣愛好吧?!」

  我看著那張用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掩飾的面容,頓時有些無語,這傢伙,不會真的有辦法喚魂吧?

  雖然我不怎麼相信,但是男的第六感總是很強烈地告訴我,她絕對在隱藏什麼不可告人的東西,而且那東西,絕對是剛剛才在本人的提醒下想到的。

  搖搖頭,暗自下定決心從今以後要把她跟緊一點。我突然想到了今天的早餐,猶豫了少許,好不容易才結巴道:『對了,那個,今天早晨,謝謝了。」

  趙韻含詫異地望著我:「謝我什麼?」

  「早餐。」

  「什麼早餐啊?我都還沒吃就出門?你吃了?」她疑惑的眨巴著眼睛。

  我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古怪,「今天早上的豆漿和油條,不是你給我準備的嗎?你還留了紙條。。。。。。」

  提到紙條,我猛地想了起來,紙條上的字跡,並不是趙韻含的!那個字跡自己從來就 沒有看到過。不過由於當時太高興,也顧不得想那麼多。

  那,究竟是誰為我準備的早餐?難道這個村子還有人記得我,並將我認了出來?看字跡,那人應該是個女孩子,但是她為什麼不堂堂正正地過來和我相認呢?

  唉,不知為何,對我而言,這個村子籠罩的怪異氣氛以及迷霧,越發的濃重了。。。 。。。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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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水鬼

  這個世界上有許多關於水鬼的傳說,最具有代表性的一個,就是水鬼升城隍。

  相傳從前有個叫阿瞇的漁人,只因家裡有一個雙眼失明的老母,才四十多歲還沒有娶老婆。阿瞇對母親十分孝順,每天打來的魚,都要選出一條最好的煮給母親吃。

  在阿瞇打魚的溪港裡,有一水鬼,他見阿瞇是個孝子,便經常幫阿瞇驅魚入網,使阿瞇天天都擄到很多魚。

  後來,阿瞇還與這個水鬼結成了朋友,經常請水鬼朋友上船飲酒。談敘間,方知這水鬼是九年前落水而死的老伯。他是一個好心的水鬼。

  本來,從落水而死成了水鬼之後,三年便可「掠代」。

  第一個三年,掠到是個孕婦,他不忍心掠她一屍二命,便扶她上河,讓她回家。

  第二個三年,來跳水的是一母一子,那母親抱著兒子一併跳一河去。水鬼伯不忍心掠他們母子代他一人,便又扶他們母子上河,而且變成一個老伯送他們母子回家。

  如今水鬼伯已在水裡浸了九年,他想這次無論如何一定要捉個替身,誰知水鬼伯救了四條生命,感動了觀音娘娘。

  觀音娘娘有意試探水鬼伯豈會真好心,便變作一個雙眼失明的老婦,連走連哭邊罵兒子,來到了河邊便跳下水去。

  觀音娘娘見水鬼伯果真有一片救人之好心,便奏知玉帝,封他為當地城隍。

  水鬼伯作了城隍之後,叫阿瞇今後不要再去打魚了,可在廟前賣香燭,以便天天仍與他作朋友。

  不過養馬河畔的水鬼傳說卻沒有這麼友好,這裡的代表水鬼是金娃娃。

  至今養馬河還流行著一種稱為「魚蝦替身葬」的埋葬方法。據說沿河漁民因在養馬河裡失事,屍體漂沒,家人便取漁網到河裡撈取一翻,網中所獲東西或魚蝦,即被認為是死者的替身,取回收殮而葬。

  就是這個風俗,卻出現了一點小小的問題。

  在養馬河上,船駛時,忌遇魚和蛇。遇上有蛇爭道橫渡,行船人必須加快船速,趕在蛇未過船頭時搶先駛過去,據說船是龍,龍若鬥輸蛇就要倒霉。

  船在行駛時,有魚跳上船,不能抓而食之,而是把它們放回水裡,且要抓兩把米撒進水中,據說魚是龍王的親戚,跳上船是為了覓食。

  還有人說這些魚是水鬼變成的,跳上船是為了試探人心,若貪圖小利,必遭報應。

  今早晨的霧氣十分濃重。趙凡早早便將擺渡的船划到河的左岸,等待顧客上門。

  由於養馬河很寬,能夠通行的橋並不多,而這一段剛好是兩岸交流密集的地方,如果要過橋的話至少要繞十多公里路程。許多人圖方便,所以這裡的擺渡生意就紅火了起來。

  趙凡六年前高中畢業,因為沒有考上大學,也懶得再重考,乾脆接下了他老爸的生意,當起了船夫。每天一大早,不等到天亮就開始了自己一天的生意。

  開始的時候他老爸死活也不願意,說天不亮去河上容易招惹水鬼,到時候命都保不了,趙凡好歹也是個高中生,當然對這種事嗤之以鼻。時間久了,老爸見他活得好好的,也就沒有再理會。

  趙凡看了看手錶,才六點一刻。對於早春而言,這個時間天色不過才剛剛亮,由於霧氣很濃,就連五米外的地方都看不清楚。

  好冷,他縮了縮脖子,跑到船艙裡坐下。

  似乎霧氣更濃了,不斷翻滾的白色煙霧帶著冰冷的氣息,不但麻痺了自己的嗅覺、視覺,就連聽覺都受到了影響。

  他有些奇怪,今天是趕場的日子,一般這個時候,早就有村人帶著自己的貨物跑上場上佔好位置了,可是直到現在,自己一個人都沒有看到。

  難道是算錯了日子?還是家裡的鬧鐘壞掉了?

  不對!他走出船艙朝天上望了望,透過霧氣,隱約可以看到暗淡的光線,這樣的天色,根據自己的經驗判斷,應該是六點出頭。但為什麼,自己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的地方?

  看著手錶,確定是六點一刻,並沒有搞錯時間!

  他坐到船沿上,看著不斷擊打著船身的浪花。猛地想起了什麼,他全身一震,死死地瞪著手腕上的表。

  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自己是五點起床的,吃過早飯準備了一下,將船開到這裡已經是六點一刻了,為什麼等了那麼久,表的指針還是停留在六點一刻的位置?

  手腕上的機械表,秒針滴滴答答的走著,沒有絲毫停頓過的樣子。好不容易他才發現,不論秒針走得多少賣力,可分針和時針卻像磐石一樣悍然不動。看來是壞掉了!

  趙凡歎了口氣,又要花錢去修理,以後乾脆用電子錶得了,又便宜又耐用,比這件據說是祖上傳下來的老古董方便多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天色,似乎和指針一樣,也絲毫沒有變亮的跡象,依然如同自己剛來時一般黯淡,雖然自己已經來這裡等了至少一個小時了。

  突然,從岸邊傳來了一陣陣嗩吶的響聲,異常熱鬧。

  他側耳傾聽,很快就聽清楚了,居然是有人結婚,而且這麼早就開始送新娘了。

  對於養馬河畔的人而言,早晨八點以前送婚是很不吉利的。趙凡暗自禱告,希望這攤生意不要扔到自己頭上。

  可惜往往事不如人願,不想來什麼,什麼偏偏要找上門。

  喧鬧的嗩吶聲越來越近,白色的霧氣中,黑色的人影如同從天的盡頭冒出來般,一串串地往這邊走來。

  頭痛,儘管千百個不願意,趙凡也沒辦法拒絕送上門的生意,倒霉就倒霉吧!

  他將木梯子推到岸上,看著越變越大的身影,等看清楚了,卻不由得愣住了。

  這些人還不是一般的古怪,所有人都是一身黑色,只有腰上繫著一條白帶,而且,還將臉緊緊地蒙了起來。

  只有人群最中央的新娘一襲紅衣,薄薄的紅色蓋頭蓋住了臉,不過卻能隱約看出五官的輪廓。雖然朦朧,但是絕對是個大美女。

  他不由得開始羨慕起新郎來。不知道是哪個該死的幸運兒,竟然能娶到如此漂亮的絕色尤物。自己孤家寡人已經六年多了,二十四歲的男人,在鄉下地方,早就到了結婚的年齡。可惜用膝蓋想,也明白自己永遠都沒有娶到這種美女的機會。

  拋開極度不平衡的心理,趙凡看著那行人緩緩地魚貫著上船。這些人雖然古怪,但是卻很懂行規。

  在養馬河上搭船的乘客也有禁忌。

  如果船上載有新娘,新娘就得打傘,傘柄上懸一串豬肉。船靠岸時,如果又有一位新娘要乘船,那麼,這兩位新娘不能不打招呼就走,應該各自己人自身上取出一塊手絹,交給伴娘互相交換。如果沒有伴娘,兩位新娘就要自己親手交換,表示互相祝賀。

  這位新娘上般後,不慌不忙地撐開紅色的竹傘,掛上鹹豬肉,靜靜地站在船頭。河風吹拂在她薄薄的紅裙上,不斷蕩著,美得猶如墮入凡塵的仙女。

  趙凡不經意地瞥了一眼,不禁看得癡了。

  好不容易在這種多霧的天氣過了河,其中一個黑色衣服的人隨手給了他一個大紅包,暗自用手捏捏,很厚,看來不會太少。

  送新的隊伍下了船,新娘剛要坐上轎子,沒想到遠處又響起了別一般嗩吶的聲音。

  不會吧,又是隊送親的。今天究竟是什麼日子,怎麼這麼早就有兩隊人馬,迫不及待地要把自己家的女兒送出去了?

  (BLUESKY SAY:抱歉,這一小段轉貼者漏貼,找了很多地方都沒有。這裡大意應該是說趙凡在養馬河裏發現金娃娃的過程,對後面的劇情沒有什麼影響。)

  慾望強烈地熾熱起來,拿到了!就要拿到了!他欣喜若狂,但就在手將那個物體握在手中的時候,卻愣住了。

  那種觸感,並不太像金屬,滑溜溜的,很怪異,似乎,是個女人的手臂!

  來不及多想,在大腦發出的強烈警鐘下,他下意識地想將手縮回來。。。。。。可惜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那個金光閃閃的物體一口死死地咬住他的胳膊,用力將他拽到了河水裡。

  岸上,被紅色頭巾蓋住的新娘,她的嘴角,似乎露出了一絲燦爛的微笑。。。。。。

  毫無收穫的一天很快過去了,夜晚降臨了,我和趙韻含坐在床上對望,默默無語。

  「今天你有沒有什麼收穫?」趙韻含明顯感覺氣氛單調,先開了口。

  我搖頭,「線索還沒有回家。」

  「什麼意思?」她不解地追問。

  我疲倦地笑了笑:「我把一支很小的數位錄音筆,塞在了旅館老闆的口袋裡,他回來了,我們就知道養馬村的長老會議上,究竟會怎麼對待外來人了。」

  「我想他們十之八九會把外地人請出去。」趙韻含不抱希望地說。

  唉,真的很麻煩,早知道就不來這個鬼地方了。

  樓下傳來一陣咳嗽聲,很熟悉,我和趙韻含對視一眼,線索,終於回來了。

  施用了許多種花招,好不容易才悄聲無息地將數位筆偷回來。我們躡手躡腳地回房間,然後有選擇的將全過程聽了一遍。聽完後,又默不作聲地坐到床沿,細細將得到的東西各自分類。

  不得不承認趙韻含智商極高,她的思維速度完全能跟得上我的節奏,對細節的整理甚至比我更加反應迅速。

  將得到的東西消化好後,依然是她先開口:「沒想到昨晚消失的屍體,不只是那個被熊咬死的中年傻瓜,還有出現過假活現象的趙委。你看有沒有可能,昨晚將屍閣的門弄壞並跑出去的,就是那個中年人的屍體?」

  我皺了皺眉頭:「你的意思是他並沒有死,只是被熊壓到窒息罷了?晚上醒過來後發現自己被放在屍閣裡,又害怕又恐慌下,發出常人遠遠不能達到的速度跑掉了?」

  「你昨晚不是已經分析過,那種情況不是一個單獨的人能夠做到的嗎?我的意思是,跑出去的只是屍體!」

  我有些難以理解,「你的意思我不懂,單一的屍體怎麼可能自己跑出去?」

  「民間不是有一種形容屍體自主行為的名詞嗎?」趙韻含壓住了聲音:「譬如說,屍變!」

  「荒謬,不合理,這種說法我實在無法苟同!」我大搖其頭,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趙韻含頓時有些氣塞,「夜不語,我說你也老大不小了,怪異莫名的事情也遇到過不好,但是怎麼就老是一副死腦筋,總是不信這世界上有鬼呢?」

  「我承認世界上有許多不可思議的事情和地方,雖然它們不可以用科學解釋,但是總會留下一些可以供人邏輯思考的地方,屍變這種東西實在太荒誕了。」我堅持己見。

  她氣得說不出話來,歎了口氣,「有時候我真的想知道,你的腦袋究竟是怎麼構造的。好奇心旺盛,一方面對神秘的事情感興趣,一方面又不斷否定它們,就算它們真實的發生在眼前,也能立刻用狗屁不通的所謂科學解釋來自我欺騙,你這人實在太矛盾了!」

  「我的性格就是這樣,你管我。」我哼了一聲。

  「算了,我才懶得管你。我回房間睡覺,再見。」她咬著嘴唇,用力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我看著她的背影,苦笑。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思維方式以及不斷變化的觀點,自己信不信是自己的事情,她那麼生氣幹嘛?

  看看手機,已經十點一刻了。我用力躺倒在床上,突然感覺很累,非常累,也懶得洗漱,就這麼閉上眼睛,睡學著。

  然後自己又做了那個奇怪的夢,那個夢依然十分朦朧不清晰,很多細節都令人無法記住。只是隱約的覺得,那個夢的場景是個很長很長的河床,四周滿滿地堆積著大大小小的鵝卵石,有個女孩站在我身前,拚命想要向我傳遞某種資訊。

  可是,我還是看不清那女孩的模樣,也聽不到她的聲音。只見到她的嘴巴不斷地開合著。

  不過這一次,我似乎能夠稍微讀她的唇語了。她像是在呼喚我的名字,又像是在求我快點離開。

  每當我覺得自己快要明白的時候,夢就會如同被外力突然掐斷一般,我也莫名其妙地清醒了過來。

  我用力揉著眼睛,想要睜開,但是酸痛的感覺卻令自己很不舒服。懶懶地在床上繼續回憶那個怪異的夢境,直到絲毫想不起更多的細節,我才掙扎著從床上坐了起來。

  看看手機,又是二點四十一分,和昨天醒來的時間一模一樣,自己是不是生病了?我摸著額頭,感覺大腦越來越清醒,這種情況,真的有點病態。

  走下床,與昨晚的行為模式一般地進入浴室,在洗臉台用力地將冰冷的水潑到臉上。我下意識地向鏡子望去,還好,鏡子裡什麼也沒有,更沒有出現昨晚的恐怖怪臉。

  舒心地轉身準備再去睡個好覺,就要走出門,我卻猛地停住了腳步。

  不對!鏡子裡怎麼可能什麼都沒有!浴室的鏡子明明正對著窗戶,應該能夠透過玻璃看到外邊的樹影。退一萬步,就算沒有窗戶沒有樹,至少也能準確地映出鏡子正對面的景物,怎麼可能什麼都沒有,如同白紙一般空白!

  我感覺一股惡寒從腳底如同電流一般竄滿了全身,寒毛恐懼得豎了起來。身體的肌肉僵硬,怕得一動也沒法動。

  幻覺,一定是幻覺!所謂的靈異現象,哪會那麼頻繁的出現在自己身上!

  我吃力的回過身,一步又一步地向洗臉台走去,每一步,似乎都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來到鏡子前,我幾乎已經脫力的快要癱倒在了地上。

  視線接觸到鏡面,鏡子裡,依然什麼都沒有。空白得猶如根本就是個沒屬於我理解範圍的存在。

  我死死地盯著鏡子,用力到眼睛都快瞪出血來。

  空白的鏡子裡似乎開始出現東西了。是一個黑影,它慢慢變大,變成了一個大概的輪廓。清楚了,越來越清楚,是個腦袋,人的腦袋!那副尊容,根本就是昨晚出現的中年男子。

  我再也支持不住了,大腦一片空白,「啪」的一聲又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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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2 12:49:3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八音石

  「知道什麼是EVP現象嗎?」

  一大早我就敲開了趙韻含的房門,她聽我慌慌張張地將昨晚的遭遇講完,不慌不忙地問了一唏。

  我不知道她想說什麼,只好喝了口茶,順著她的方式走下去,「你是說Electronic Voice Phenomena超自然電子雜訊現象?」

  「不錯。「她舔了舔嘴唇,」收音機沒有調諧好時的嘈雜的白嗓音中,也許會聽見一個聲音,在電視失諧的充滿雪花的螢幕上,也許會看到一張面孔。而這些,都是已經死亡的人的聲音與面孔!這就是EVP。

  「據說已經死亡的人,可以通過在現代電子設備上產生的靜電干擾或白嗓音,來傳遞聲音或影像,從而達到同現實世界相互交通的目的。就是最保守的估計,大約有七十億個聲音或影像電子設備,存在於世界各國的家庭中,而這些都有可能發生EVP現象的。」

  我皺起眉頭,「雖然在最近的二十年中,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相信EVP現象,而且在Google上搜索「EVP」,會找到很多有關靈魂追蹤組織的網站,美國、英國、德國、法國、巴西等等,遍及世界各地。

  「並且有許多人聲稱他們已經通過EVP現象,同已經故去的亡人進行過聯絡,而他們所使用的都是最普通不過的家用電器,那些人甚至將自己捕捉到的訊息發佈到網站上。這些現象一直衝擊著人類對生與死的認知,並且逐漸地相信它。可是,這和我昨晚碰到的事情有什麼關係?」

  「我想我們可以同已經故去的親人進行聯絡!而我們所需要做的就是,聆聽。。。。。。聽過這句話嗎?」

  「一九八七年,肖思。捷克森說的。」我的眉頭爭得更緊了,「問題是,EVP關我什麼事?」

  趙韻含笑得十分燦爛:「就像剛才提到的,說不定是你的某個親人,正在努力地想要和你溝通呢。」

  「放屁,就那個中年男人?那張臉我根本就不認識。。。。。。」我的話戛然而止,像是想到了什麼,瞇著眼睛,加重語氣問道:「你不會是知道些什麼吧?」

  「我怎麼可能知道,只是一種猜測罷了。」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從床上跳了下來,「人家要去洗漱了,半個小時後在旅館的大堂集合,我們一起去趕場,真的有夠期待的,人家還是第一次去那種鄉村集市呢!」

  我翻白眼瞪著她的背影,心裡卻是思緒翻騰。這個小妮子,絕對知道些什麼,可恨的是,她偏偏不告訴我。哼,走著瞧,我們誰怕誰,總要被我給套出來的!

  女人天生就不是那種守時的動物,至少趙韻含就不是,她說半個小時後會合,但是我足足等了一個半小時。

  帶著一副臭臉等她到了,我默不作聲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朝門口走去。

  她燦爛地笑著,挽住我的手腕,可愛的吐了吐舌頭:「怎麼,生氣了?女孩子化妝什麼的本來就很費時間嘛。你以前沒有等過女孩嗎?」

  「我從來沒有過女友。」我哼了一聲。

  她造作地驚訝:「不可能,你這麼帥,還蠻酷的,怎麼可能沒有女孩子喜歡你!」

  「要你管。」我瞪了她一眼,用力甩開她的手臂,大步向前走。

  趙韻含立刻厚著臉皮跟了上來,「怎麼,說到你的傷心處了?」

  就在這時,突然有個很小的影子從眼前飛了過去,我下意識地緊緊盯著,直到它消失在遠處,眉頭卻不由自主地緊皺了起來。

  「你看到什麼了?」趙韻含順著我的視線望去,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蜻蜓。」我淡然道。

  「蜻蜓?」她疑惑不解,「這裡是鄉村,又不是城市裡,看到蜻蜓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笨蛋!你以為溫帶地區,二月分的時候會出現蜻蜓嗎?何況是綠頭大晴蜓。」我呆呆地望著遠處,大腦不知為何有些混亂,「這種蜻蜓,應該在四月底,或者初夏才會長出翅膀。現在它們的幼蟲還在某灘水裡游得正高興呢。」

  趙韻含這才反應過來,依舊不以為然,「現在這個世界的二氧化碳排量那麼大,十多年前就開始出現溫室效應了。冬天也越來越不寒冷,蜻蜓不按時節出現也很正常啊。」

  「或許吧。」我還是無法釋然,「但是我總覺得有種不安的感覺。而且那只蜻蜓很古怪。」

  「哪裡古怪了?」

  「它的眼睛晶瑩剔透的,非常漂亮,就像綠寶石,漂亮到讓人想把它挖出來。」

  趙韻含停住腳步,用力地看著我,然後用白皙柔軟的小手按在我的額頭上。

  「你沒有發燒吧,怎麼剛才的話,就像某個潛伏在城市陰暗角落裡的分屍狂魔。」

  我將她的手推開,撓了撓腦袋,一時間無語,確實,那話居然會從自己的嘴裡吐出來,真的令人難以置信。

  不知是我有問題,還是這個村子本身便有問題,一回到這裡就渾身不對勁,雖然自己的感官並沒有什麼發現,但就是隱約覺得不對勁,似乎,真有什麼東西在朝自己緩緩靠近。。。。。。

  在農村,通常隔一天趕一次場,而每一個禮拜就有一次大場。

  今天是趕大場,路上行人並不算多,畢竟已經是早晨九點過了,擺攤的人早就去占好了位置。而想要買東西的人,也早早地跑去挑選新鮮的魚蝦、生菜等等了。

  我和趙韻含相互無語,想著各自的心事慢慢向前走著。過了許久,她忍不住打破了沉默:「阿夜,最近你真的有些奇怪。」

  「我知道。」我回答得很乾脆。

  「而且你已經不是奇怪這麼簡單了。」她猶豫了一下,這才道:「我不知道怎麼形容,就打個比喻吧,你知道其實女孩子談戀愛的時候所喜歡的那個人,往往不是那人本身,而是喜歡自己對自己規劃出的目標的感覺,就像男人好色一樣,他喜歡的是他自己的感覺。」

  「這個比喻太複雜,我不懂。」

  「我還沒說完。我們再來做個試驗,比如你看到一個十分漂亮的美女,她的皮膚細白,所以很想摸一下,當你閉上眼睛去摸她手的時候,就快摸到時,把這位美女的手拿走,換上一隻同樣細白的男人的手,那你告訴我,你得到的感覺是怎麼樣的?」

  我毫不猶豫的答道:「如果那個美女的手我從來沒有摸過,那只會覺得是摸在那美女的手上,會自以為是的感覺很舒服。」

  趙韻含笑了笑:「完全正確!感覺雖然一樣,但事實上你摸的是某個臭男人的手。所以說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自迷,懂這個道理嗎?」

  「所謂的愛,其實就是自己愛上了去愛的那種感覺,然後會為之悲哀,會為之痛苦、流淚,但是你都願意去愛。為什麼呢?」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最近碰到的怪事,或者看到的東西,都是自欺欺人,是自己想讓自己看到,大腦才會下意識地發出看到幻覺的命令?」我思索了一番。

  趙韻含用力搖頭,「你還是沒有明白,唉,算了,當局者迷。其實你看到美女,想要摸她的手,都不是真的,你不過是在摸你自己規定出的那種感覺罷了。」

  我聳了聳肩膀,「你說得我更混亂了。」

  「是我的錯。」她苦笑:「我忘了你這個人根本只願意邏輯思考,一切不符合邏輯的地方,都會自動用某些亂七八糟的理由胡亂解釋一番。」

  「我看你才莫名其妙。」我心裡十分不爽,懶得再理會她,抬頭向小徑的遠處望去。沒想到一瞥之下,居然看到養馬河岸,村人們默認的碼頭前圍起了黑壓壓的一層人群。

  又有什麼事情發生了?我狐疑地和趙韻含對視一眼,快步朝那個方向跑去。

  一邊拚命穿過人牆,一邊努力收集資料,好不容易才將事情的大概弄清楚,原來是死人了。

  死者叫趙凡,今年二十四歲。高中畢業後幫自己的老爸在養馬河兩岸擺渡,一做就是六年。平時為人老實,略微有點害羞。

  昨天早晨接近六點的時候開船出門,然後便連人帶船不見了蹤影。今天早晨八點過的時候,屍體突然從小碼頭的木架子底下浮了起來。

  我鑽進了最內圍,好不容易才看到屍體。雖然用麻布蓋了起來,但還是能看個大概。這個男子高度大概一米七,體形微微有些肥胖。渾身還在流著腐臭味極重的河水。

  他的右手僵硬地向外伸出,似乎生前想要撿什麼東西。手腕上赫然有一圈不規則的血紅印記,這是生前遭受到很大作用力後,才會形成的明顯屍斑。

  好奇地將屍體頭上的麻布揭開了一角,剛瞥了一眼就被附近的村民給趕了出去。

  鬱悶,雖然明知道他們是好意,但是看到那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彷彿我欠了他們一億元沒有還似的。

  「又死人了。」趙韻含看著養馬河奔騰的河水道。

  我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

  「死者的尊容還好吧?」她問。

  「談不上好壞。只是有點奇怪罷了。」

  她立刻來了興趣,「怎麼最近你老能遇到離奇古怪的東西,太讓人羨慕了,快說來聽聽。」

  「他死亡的一瞬間,臉孔上還凝固著一種貪婪興奮的表情,譬如說突然讓你知道自己中了五千萬的大獎,發財了。。。。。。。。對了,就是你現在這種表情。」我沉吟道:「你說一個要死的人,臉上透露出這種表情算不算奇怪?」

  「恐怕。。。。。他是因為某種原因,在興奮狀態中掉進河裡淹死的吧?」她遲疑道。

  「不對,絕對是猝死。」我判斷,「不管怎麼興奮,掉進河裡窒息死亡都會經過一段非常痛苦的過程,表情也不會是現在這種樣子了。」

  「這樣說來,情況確實很古怪。」趙韻含瞇起眼睛,長長的睫毛在陽光下泛出柔和的光芒,「那,你有什麼看法?」

    「資料不夠,沒法判斷。只有等他的屍檢報告出來後,想辦法搞到手再說了。再不然的話,今天晚上我們再夜探一次屍閣。」

   「免了!」趙韻含慌忙搖手,「要去你自己去,人家死也不要再去,恐怖死了!」

  「沒骨氣。」

  「哼,人家是女孩子,拿骨氣來有什麼用!」她振振有詞。

  我卻十分在意那具叫做趙凡的屍體。他手腕上的印記很古怪,像是手印,但是沒有什麼生物能有那種形狀怪異的手掌。可是自己偏偏感覺似曾相識,似乎,在哪裡見過相同的東西。還有他的船,據說養馬河流域都找遍了,至今都沒有發現。

  上船渡到對岸,人山人海的農村市場總算到了。

  中國人不論在哪裡都多,特別是農村。在這條稱為市集的街道上,一千兩百多米的距離擁護不堪,寸步難得。

  我和趙韻含幾乎是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動,就愉被人群給擠到窒息了。

  雖然這份熱鬧令人不堪承受,但我們還是玩得很開心。趕場會看到許多早已在城市裡絕跡的物品以及風俗,譬如說猴子舞,趕猴子的人會給圍觀的看官上演一出十分有趣的市劇,非常精采。

  還有些地方會賣許多千奇百怪的石頭雕像,只有半尺高,形象幾乎沒有相同的。

  問老闆,才知道這些全都是金娃娃,買回去擺在灶頭上可以保平安,聽得我趙韻含捧腹大笑。鬱悶,敢情金娃娃還是個灶神!

  折騰了接近一個上午,孜孜不倦的好奇寶寶趙韻含這才想到休息。然後我們找了一家涼麵店坐了下來,我要了一碗冰粉,一口氣的將它喝到底朝天,好爽。

  見旁邊的美女吃相十分淑女,估計一碗涼面還可以對付個十來分鐘,我開始用眼光無聊地四處掃蕩,最後停留在了一個地攤上。

  那是個十分普通的地攤,上邊擺著許多石頭飾物等等小玩意兒。這些都沒什麼,吸引到自己注意的是一塊扁平的石頭。它的形狀就像一朵雲彩,上邊有四個圓孔,每個孔都有一個開口,形成八個凸出的角,整個石頭呈灰黑色。

  我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將那塊石頭拿到了手裡。冰冷的質感,表面並不算光滑,似乎折斷過。它有三十厘米長,十五厘米寬,六厘米厚,給人一種怪異的感覺。

  「這是什麼?」趙韻含跟了過來。

  「八音石。」我頭也不回地答道。

  「八音石是什麼?」

  「虧妳自稱就讀民俗系。」

  「又不是考古系,幹嘛一定要知道某塊莫名其妙的石頭的名字!」她賭氣地在我手臂上擰了一把。

  我瞪了她一眼,「相傳兩千多年前,人們曾經用石頭演奏樂曲。當時有一種韶樂,它的樂器就是人家常說的八音石,敲擊八音石能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所謂八音石實際上是靈璧石中的一種。

  「靈璧石是安徽靈璧縣青石山的一種石灰岩,就是燒石灰的石灰岩。這東西是商朝的時候就開始使用了,大概有三千年左右吧。那時候將靈璧石切成一定的形態,來敲打做樂器。八音石,就是這樣作出來的。」

  趙韻含眼睛一亮,「這東西很值錢嗎?」

  我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它的具體製造年代,不過這應該是後來仿製的。真正的八音石應該至少有三午多年的歷史。

  但是你想一下,這個石灰岩是什麼東西,它很容易風化,不可能到現在還保留的這麼完整。就算真的是商朝的,可惜已經被切成了薄片,值不到多少錢了。」

  「切,那你看的那麼專注幹嘛!」她失望地偏過頭,開始自順自地看自己的東西。

  我望著手中殘缺不全的八音石,這東西應該至少被摔成了三塊,眼前的剛好是中央的位置,握在手心裡,心底卻湧上一種莫名的熟悉感覺,彷彿似曾相識。

  「老闆,這塊石頭你是從哪裡得到的?」我揚起頭問。

  地攤老闆打量了我一番,見是學生模樣,這才放心地答道:「是個漁民從養馬河裡用漁網撈上來的,你看得上眼,給幾個錢就拿走。」

  我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將它買了下來。八音石碎塊估計是因為長年被養馬河的水沖擊,破裂開的菱角部分已經變得圓滑了。

  它的側面有殘缺不全的五行字,就是這些字,我卻看得十分入神。

  「就,相約定,九十七,何橋,三。這些都是什麼啊,亂七八糟的根本看不懂。」趙韻含伸過頭來看,然後大驚小怪的叫了起來。

  「我猜上邊應該寫的是一首詩,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麼詩。」我冥思苦想,「但是總覺得自己應該知道才對,而且這塊石頭,我感覺非常熟悉。在某個時段自己應該接觸過!」

  「這就是你買下它的原因?」

  「大部分是這個原因,雖然自己也不太明白。但是恐怕這塊石頭和五歲半以前的我,有過某種情況的聯繫。」

  「你說的太玄妙了。」趙韻含撇撇嘴,「某人還說女人是最難以理解的動物,我看某人最近的行為,比女人更難以理解。」

  我尷尬地苦笑,「你以為我想啊,最近這幾天我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精神狀態不算正常,但是不可否認,我來到這個鬼地方後,確實遇到了許多怪異的事情。有的時候我老想,是不是和自己五歲半時失去的那段記性有關。」

  趙韻含挽住了我的胳膊,「那好,本姑娘就勉強做一件善事好了。具體說說,你究竟丟失了多久的記憶?」

  「可以確定的是半年吧。四歲以前的事情雖然不說都記得,但是記憶深刻的東西,還是能想起很多。譬如說老姐從我手裡搶走的那顆蘋果,還有她用皮帶打我,打得我額頭血流不止什麼的。。。。。。」

  「停停,打住!怎麼聽都像你在單方面的抱怨,你能不能講些別的!」

  「哪還有什麼別的,所謂記憶深刻,不是大喜就是大悲。小孩子當然不會辨別什麼大喜大悲的問題,只會記住被傷害的陰影。」

  趙韻含用力摀住了額頭,「算了,懶得再聽下去。你家用從什麼時候搬到養馬村的?」

  「我四歲多的時候。」

  「也就是說,你家在養馬村住了大概一年多,直到你五歲半的時候才搬走?」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我丟失的也正是在養馬村最後半年的記憶。其餘的由於自己是小孩子,而且記憶又沒有什麼深刻的地方和陰影,也就隨著時間遣忘了。」我回憶道。

  「會不會那半年的回憶空缺,根本也是你自己潛意識忘掉的?」她猜測道。

  我立刻大搖其頭,「一聽就知道,你是從順境中走出來的幸運兒。從來不有丟失過某段記憶。

  「要知道,從當局者而言,遣忘和遣失根本就是兩種不同的感受。前者不會引發絲毫的情緒,但是後者就會令人感覺惶恐,甚至想拚命將那段回憶找回來。」

  趙韻含默然,將我的手臂挽得更緊了,「那麼,這麼多年,你痛苦嗎?因為記憶遣失的事情。」

  「很少,我是個樂天派,而且又很忙。」我笑道:「只是回到養馬村的這幾天的,突然變得很在乎起來,都不知道為什麼!」

  「存在就是合理,總有什麼因素引起了你的不安,只是我們都不知道罷了。」她向遠處望去,聲音裡隱隱在發抖,像是明白了什麼。

  「阿夜,通常恐怖片中的劇情裡,關於失憶都有特定的幾種模式。或許你的失憶就像某些三流電影裡的場景,因為虧欠了某個人,或者給了某個人承諾,現在那個人化為厲鬼,來向你討債了!」

  我用力從她的臂彎中將手抽出來,不屑地道:「你都說是三流電影,現實中怎麼可能出現那樣的事情。對了,數位相機你帶來了沒有。。。。。。」

  提到相機,我的身體猛地一愣,向趙韻含慌亂地吼道:「我們快回旅館,快!」

  「你又在發什麼瘋了?」她不解地跟著我向前跑。

  我頭也不回的地道:「我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趙凡手上的紅色印記,該死,我怎麼早沒有記起來。玉皇大帝,太不可思議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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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2 12:49:4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夢

  「你看,就是這張照片,仔細看看雕像的手臂!」

  回到旅館,我拿出數位相機,將在三途川拍下的金娃娃雕像的照片調了出來。

  趙韻含雖然疑惑不解,但還是順從地認真看著,好一會兒才問道:「這個爪子,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當然沒有。」我激動地說:「但問題是,和這爪子一模一樣的形狀,我倒是看到過。

  她略微有些驚訝:「在哪?」

  「在那個船夫趙凡的右手臂上。那具屍體的紅色印記,和金娃娃的爪子完全相同!」我興奮地坐了下來:「你覺得這意味著什麼?」

  「不知道。」趙韻含回答得相當老實。

  我搓著手道:「傻瓜,這就代表了金娃娃真的存在!」

  她立刻看著我:「你不是不信鬼鬼神神的東西嗎?怎麼現在變性了!」

  「這可不是什麼亂力怪神。」我反駁道:「養馬河流域大多數的原住民,都認同金娃娃是一種水鬼。既然有這種傳說,就一定有相依據的存在證據。或許早在千多年以前,他們的祖先曾經親眼看到過金娃娃,然後將傳說代代流傳了下來。」

   「你的意思是,金娃娃是一種生物?」

  「不錯,應該是現今世界還沒有被發現的物種,或許在冰河時代以前就已經在養馬河流域存在了,地質學家曾經考察過,三百公里長的養馬河一億年來,奇跡般地從來沒有改過道,如果有上古的特種遺留下來,並不奇怪。

  只是由於人類的頻繁活動,最近幾千年,這個叫做金娃娃的物種開始瀕臨滅絕,在自我保護的本能下,開始隱藏起來。」

  趙韻含不置可否:「阿夜,你的想像力太豐富了!」

  「那你說,趙凡手上的那個印記又怎麼解釋?」我大聲說:「以他的面部表情來看,絕對是猝死。他應該是偶然下受到了金娃娃的攻擊,被它拉進了河水中,以致於來不及感覺到痛苦,就已經斃命了!」

  她顯然無法認同,搖搖頭:「阿夜,那養馬村出現的幼童溺死後,產生假活狀態又怎麼解釋呢?」

  「或許他們在死亡前或者死亡後,偶然碰到了金娃娃。那種未知的物種身上能夠分泌出某種物質,會不斷活化人類死亡後的大腦,最後在一定的時間觸發假活現象!」我大膽地推測。

  「不可能,既然你都說是偶然,會有那麼多偶然嗎?」趙韻含歎了口氣,「阿夜,現在的問題是,每一個在養馬河裡溺死的幼童,都會出現假活現象,難道他們所有人都碰到了金娃娃?這種偶然也太頻繁了吧!」

  我頓時啞口無言,也對,哪有那麼多偶然。但金娃娃,絕對和假活狀態有關!這點自己絕對相信,不過苦於沒有證據。

  看來真的有必要今晚再去一次屍閣,將趙凡的屍體好好檢查一次,最好是把瘋子叔叔騙過來,雖然他專攻植物學,但是對分泌物以及激素的研究,在國內也是頂級的。借助他的設備,應該能查出屍體上是否存在有人體以外的,或者未知的分泌物成分!

  一想到會發現未知的物種,我就全身興奮。可以猜測的是,在三途川看到的像是夜叉的古老碑牌,應該就是那個本地人稱為金娃娃的生物的基本形象。古人偶然看到後,在恐慌之下,將它當作水鬼或者水神供奉起來。

  它應該只生存在養馬河流域,幾千年來本地人逐漸形成的風俗,幾乎都是圍繞著它轉動。

  這樣的案例在全世界各地都有,所謂的圖騰崇拜,就是以居住地附近最兇猛的野獸作為崇拜對像開始的,或許這時也是如此,那麼可不可以認為,金娃娃本身,便是一種凶狠的獵捕型水生生物呢?

  見我想得正出神,趙韻含也懶得打擾我,在房間裡胡亂地看著,然後她的視線接觸到了桌子上的某樣東西。

  是一個不大的碗,用白色的蓋子密實地蓋了起來。

  今天早晨來這個房間時,並沒有發現過這個東西,而我一直都和她在一起行動,也就意味著,這碗東西並不是我倆帶回來的,思索了片刻,趙韻含拉了拉我的胳膊。

  「阿夜,你那位細心的淑女又給你送飯來了。」她沖桌子上指了指。

  我心不焉地向她擺手,「隱隱藏藏,見不得人的傢伙,這種人送來的東西我才不要。送你了!」

  「你說的哦,那我可要吃了!嘻嘻,先看看有什麼好東西!」她走過去將蓋子揭開,只往裡邊看了一眼,頓時,全身都僵硬起來。

  她顫抖著,雙腳艱難地後退,幾乎要癱倒在了地上。然後,發出了一陣完全不屬於人類的高聲尖叫!

  我猛地抬起頭,走過去一把將她扶住,「怎麼了!」

  「碗裡,好。。。。。。好恐怖!」趙韻含結結巴巴的說著。

  我立刻向碗裡望去,接著眉頭全都擰在了一起。

  只見碗裡,密密麻麻裝著的全都是蜻蜓的眼睛。綠瑩瑩的,泛出冰冷的光澤,彷彿無數個死者的眼睛,正怨恨的死死盯著我,盯得我冷汗不住地往外冒。

  深深吸了一口氣,我用袋子將眼睛連碗帶蓋子裝了起來,扔到了樓下的垃圾桶裡。趙韻含嚇得窩在被子裡不敢出來,身體還在瑟瑟發抖。

  「好可怕,究竟是誰送來的?那人一定很恨你!」她聲音乾澀,「嚇死人家了,現在我的腿都還在不停地哆嗦!」

  我沒有說話,只是坐在床沿,一直坐著,然後默默地吃完晚飯,發呆到睡覺的時間,回房,仰倒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那些蜻蜓的眼睛,自己雖然也感覺恐懼,但更多的是有一種熟悉。彷彿,曾經也有誰送過相同的東西,只是遺忘在了記憶的最深處。

  不知道前幾天給我送豆漿、油條的女孩,和今天送來眼睛的是不是同一個人?

  而那段遺失的記憶,究竟還有多少耐人尋味的地方?還有今天買來的八音石,彷彿,我曾經看到過,甚至擁有過。

  沉沉迷霧糾纏在過去的記憶裡,壓得我無法喘息。

  隱隱中總是覺得自己有些害怕,難道五歲到五歲半之間的半年時間,真的曾以發生過某些自己不願意記住的事情?或者由於某種外力因素遺忘掉了?

  仔細想一想,似乎從養馬村搬出來後,父母就完全沒有提到過在這個地方生活時的細節,甚至根本就不願意提及,甚至不願意我回到這裡。

  由於自己從小到大,身旁就常常會遇到怪異莫名的事情,注意力也經常被吸引過去,反而忘記了自己曾以失落過一段記憶,這本來很正常,可是為什麼,現在反而迫切地想要回憶起來呢?

  究竟那半年時間發生過什麼?即使有發生,應該也不是什麼記憶深刻的大事吧。

  畢竟,自己當時不過才是個五歲大的孩子,再聰明也做不出什麼禍國殃民、超人一等的事情來。那,會不會是父母做過什麼事情,然後殃及到了我呢?

  在胡思亂想中我睡著了。那晚,我做了一個夢,很奇怪、跳躍性很大的夢。

  連就連,你我相約定百年。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

  女孩,穿著藍色裙子的女孩,正在紮著辮子,她坐在河邊的石頭上,纖細的身體似乎隨時會被河風吹走。

  她將油亮的秀髮梳理到身前,每梳一次就向前邊看看。秀氣的鼻子襯托著白皙的膚色,粉紅色的嘴唇不時微微輕噘,漂亮得讓人無法轉移視線。

  「小夜,這樣梳好不好看?」她的聲音很細很輕柔,就像春風一樣撫入耳道中,五歲的我坐在她對面,心不在焉的點點頭。

  於是女孩嘟著嘴巴,用手將我的臉扶到視線可以和她對視的位置,然後繼續梳著頭髮。

  這一連串行為,小小的我非常難以理解,在河邊梳理長髮純粹是沒事找事。不管梳多少次,不管梳得有多好,河風都會在不久後將長髮吹散。

  女孩子果然像老爸說的那麼無法理喻,不是說要扎辮子嗎?怎麼到現在都還沒有紮起來?慢就慢吧,為什麼還非要我在一旁看著,就連思想稍微神遊一下都不行?

  女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注視著我,五歲的臉上卻絲毫看不到些許的幼稚。

  她見我等得不耐煩,快速將辮子紮好,然後站起身用梳子慢慢地幫我梳理不長的頭髮,新的牛角梳,齒是很鋒利的,所以她梳得很慢很細心,似乎想要將我每一根頭髮都數清楚。

  「小夜,人家好看嗎?」

  「馬馬虎虎。」

  「你喜歡和人家玩嗎?」

  「不討厭。」

  「那,你會一直和人家玩嗎?」

  「看情況。」

  「人家說的一直,意思是永遠。」她抬起頭望著翻滾的養馬河河水,漂亮的大眼睛變得有些空洞,「永遠,永遠。」

   「不知道。」

  似乎記憶裡,這樣的對話每天都在上演,有時候真的有些佩服小時候的自己,那麼早就學會了打太極拳,看來俗話說六歲可以看到老,這倒是有科學根據的。

  每一次對話進行到了這裡,女孩就會不溫不火地問:「為什麼你老是不正面回答人家的問題?」

  「哪有,我回答得很認真啊。」我撓著腦袋,「有人上門要債的時候,老爸就是很酷的這麼回答的的。然後當天晚上,我們一家三口就偷偷摸摸地從後門溜走,搬到其他地方住了。」

  女孩少有的微笑起來,那種甜美的笑容,雖然清淡,卻會令人從心底感到舒服。大概美女的笑,大多都有療傷作用吧。

  她笑著,用紅色的繩子將我梳理好的頭髮拴起來,然後坐到了我身旁。

  河風吹過,她兩鬢的髮絲總會指到我臉上,癢癢的,但那時的自己卻很喜歡這樣的感覺。她的身上有一種甜甜的味道,別的人都沒有,害得自己常常懷疑,她是不是在衣服裡藏著什麼很可口的水果。

  每當我這樣問她,流露出一副嘴饞的樣子,她總是笑著不語,張開雙手要我搜,等我搜夠了,什麼收穫都沒有,滿臉沮喪的時候,總是會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變出一個又大又紅的蘋果來。

  五歲的我當然會很高興,搶過來就大咬了一口。女孩喜歡用手撐住頭,睜著眼睛,笑笑地看著我狼吞虎嚥的將它吃完,然後掏出手巾細心地將我嘴角擦乾淨。

  吃飽喝足後,我們會躺在河沿上曬太陽。她躺在我的左邊,握著我的手,用力的握。然後瞇著眼睛仔細看著我,像是要將我的樣子印在視網膜上。

   「小夜,長大後你想做什麼?」

  「不知道。「我打了個飽嗝,「首先要吃飽,要有大房子住。然後有條件的話,就徹底地貫徹懶惰的精髓,每天吃了就睡,睡醒了就玩,碌碌無為過一輩子。」

  「好高的目標哦!要臬才能達到這樣的標準呢?」她天真的問。

  「我老爸說,娶個富婆就行了。」

  「富婆是什麼?」

  「大概是有錢的老女人一類的生物吧。」

  女孩撲閃著大大的眼睛,「那,小夜,長大後你娶我吧。」

  「你是富婆嗎?」我坐了起來。

  「現在還不是。」她挽住我的胳膊,「但是長大後人家一定努力工作賺錢,然後你就貫徹吃了睡,睡了玩的宗旨。」

  「不要。」我偏過頭去。

  「為什麼?」

  「因為結婚什麼的,老爸說根本就不是五歲的小孩應該談論的話題。」

   「小夜好狡猾,明明是你先提到的。」

  「有嗎?我記憶不好,不好意思,完全忘了!」

  「騙子!」

  日落的餘暉開始灑在大地上,寬廣的養馬河如同海一樣,被映成血紅一片,很美,我們相互依偎著坐著,望著落日,默默地等天空變得黯淡,這才準備回家。

  終於記起來了,這個女孩叫李筱幽,是自己來到養馬村後的第一個朋友,也是玩得最好的夥伴。我們在一起玩過各種遊戲,河灘的每一個角落都留下了我們的腳印。

  有人說女孩子比男孩更早熟,但五歲的女孩子也會嗎?我不知道,但是對自己而言,筱幽是個很特別的女孩。

  她聰明懂事,不論做什麼,只要在一起,視線就從來不會離開我。她做事說話會以我為中心,雖然當時的自己並不明白為什麼,但是卻不討厭。

  她比我小一個月,但是很多時候我都覺得筱幽比實際年齡大了很多。

  或許是家庭原因,她在很小的時候就失去了父母,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可村裡的人莫名其妙地對她很好,看到她後都是恭恭敬敬的,把好吃好玩的東西塞給她,然後搖頭歎氣。

  我無法理解村人的行為,不過她有好處,得益的總是我,所以也就懶得想太多。

  夢裡的時間不知道和現實是幾比幾,只是感覺太陽不斷出來又落了下去,而場景總是只有可憐兮兮的幾個。河邊,家裡,河邊,她。

  李筱幽在我的夢裡越變越美,她的眼神依然只注視我。吃飯後為我擦拭嘴角,熱的時候替我扇風,下雨的時候為我撐傘,像妻子對丈夫一般,將我照顧得無微不至。

  我也安然地享受著她的照顧和關心,享受得那麼理所當然。在那段幾乎一個月看不到父母一次的日子裡,除了睡覺以外,我每天都和她在一起,直到有一天。。。。。。

  雖然那段記憶遺失了,但是在夢裡,那是個晚上,李筱幽約了我到養馬河畔,那天的月光特別明亮,是滿月,雪白的光芒如同霜一般凝結在大小各異的鵝卵石上。

  原本美麗的景色一接觸到附近大大小小的喚魂塔時,就變得詭異起來。

  她背著我坐在離河岸不遠的地方,聽到我的腳步聲,回頭,然後甜甜地笑起來:「小夜,你遲到了。」

  「你又沒有表,怎麼知道我沒有準時到?」我不服氣的說。

  她抬頭看著天空:「是月亮告訴我的。」

  「騙人,學校裡都教過,月亮沒有生命,不會說話。」

  「人家才沒有騙你,月亮是我的寵物,它總會朝著我的影子跟著我走。」筱幽眨巴著大眼睛,眸子裡閃爍的清澈中,甚至能倒映出我的樣子。

  我撇了撇嘴:「說慌話的孩子要吞一千根針哦,由於現在是促銷期間,你一共要吞一千五百根!」

  她笑笑的沒有說話,只是站起來:「小夜,我跳一段舞給你看。」

  於是她舞了起來,踩著月光,順著河流拍打岸邊的節奏,緩緩跳動著,藍色的裙子在月色下泛出柔和的色澤,裙角在風中飄舞,說不出的飄逸。

  她的長髮散開了,舞動在空中,反射著光芒,很美,但是卻有一種說不出的黯然。

  這支舞是村裡的女孩都會的一種遊戲,但沒有人跳得比她好。她可以跳出各種各樣的姿勢,別的孩子不要說跳,就連看都沒有看過。筱幽似乎從來不在有人的時候跳,除了在我面前。她曾以說過,她的舞,只為我一個人跳,別的人都沒有資格看到!

  我雖然年齡尚小,但是對美醜的辨別能力還是有的。今天的她跳得特別投入,彷彿將生命都融入了舞蹈中。

  不知過了多久的時間,她才停下來,細聲細氣地對我說:「阿夜,這支舞蹈的名字叫羅陰舞,過兩天,我就要去跳給大神看了!」

  「大神是誰?」我好奇地支著腦袋問。

  「不知道,大神就是大神吧,從小我就是村裡人為了伺候大神而養育的,以後我就要去大神住的地方了。」

  「那個大神住在什麼地方?」

  「那個地方我也很陌生,聽說很漂亮。」

  我撓了撓頭:「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不知道。」她明亮的眼睛中劃過一絲默淡,「或許再也不會回來了,以後我不能照顧小夜了,不能做小夜的妻子了。小夜,你要照顧好自己!」

  「不要。」五歲的我,小腦袋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做混亂,「我不要你走,你走了誰陪我玩?誰給我帶蘋果?我會很無聊的。」

  「人家也捨不得你!」筱幽小聲的抽泣起來,她用力將淚水停留在眼眶裡,堅強地張大眼睛,堅強到全身都在發抖。

  她注視著我,瀅瀅的淚光閃爍著:「但是許多事情,由不得我們的。」

  「但你說過要照顧我一輩子。」我生氣地和她對視:「你說話不算話。」

  「對不起。」

  「可是我已經決定了!」

  她避開我的眼睛:「決定了什麼?」

  「長大後要娶你,監督你努力工作,供我吃喝玩樂。」我理直氣壯地說道。

  她笑了起來,越笑眼淚流得越多,像是河流一般,映著月光,彎彎曲曲的將整個臉都染花了。

  筱幽從裙兜裡掏出一塊石頭,輕聲說道:「小夜,知道這個是什麼嗎?」

  那是一塊略微呈現橢圓形的石頭,整個都是灰黑色,上邊有四個圓孔,每個孔都有一個開口,形成了八個凸出的角,很古怪的東西。從來沒有見過。於是我搖頭。

  「這是八音石,是我從來沒有見過面的父母留給我唯一的遺物,一直以來我都像生命一樣珍惜著。」

  她呆呆地看著手中的石頭,緩緩讀著刻在上邊的詩句:「連就連,你我相約定百年。誰若九十七歲死,奈河橋上,等三年。長老說這是我爸爸向媽媽求婚時的定情信物,是愛情最忠貞、最終極的表現。

  兩個人相愛,所以能同生共死,我爸爸也的確這麼做了,媽媽掉進養馬河裡時,不會游泳的爸爸毫不猶豫也跳了下去,或許他明知這樣都會死掉,但是,他不願意媽媽在奈何橋上痛苦地等待自己三年吧!」

  她擦乾眼淚,望著我:「小夜,你真的決定了要娶人家嗎?」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

  「好,那人家就嫁給你!現在就嫁給你!」

  她將手中珍如生命的八音石用力摔在地上,流著汀看著石頭破裂成三塊,筱幽將它撿了起來,將其中的一塊用紅繩子串好,溫柔地掛在了我的胸口。

  「這就是我們的結婚戒指。一塊給你,一塊給我。剩下的一塊送給養馬河,讓金娃娃大神為我們做見證!」她的聲音在顫抖,嘴角卻流露出微笑,輕輕地將多餘那塊八音石碎片扔進河裡,筱幽終於大聲哭了出來。

  她緊緊地抱住我,死也不放手,就像一放手,我就會永遠從她的生命中消失似的。。。。。。

  那晚,我們倆相互偎依著,在河邊坐了一個晚上。

  從夢中清醒過來,已經是早晨了。

  窗外鳥叫聲不斷,我卻大腦混亂得一動也不想動。全身都有一種說不出的疲倦。感覺臉上濕濕的,用手一摸,居然是水,淚水。什麼時候,我,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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