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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J.K. Rowling] 哈利波特系列六 混血王子的背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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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3 22:34:0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哈利覺得自己好像也被摔了出去,天旋地轉,頭重腳輕;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趕
快出去。」石內卜說。
  他抓住馬份的領口,硬把他推出了門;灰背跟他那婑胖的兄妹同黨尾隨在後那一對兄妹非
常興奮,喘得很厲害。他們走出門消失了之後,哈利才發現自己又能動了;
  現在讓他抵著牆動彈不得的不是魔法,而是恐懼和震驚。那個面容殘暴的食死人最,離開
塔頂,正當他走出門口時,哈利把隱形斗篷拋開。
  「整整–石化!」
  食死人向前仆倒,彷彿背後遭到什麼結實的東西重擊,然後有如蠟像般僵硬往地上跌去,
才剛碰到地面,哈利就已經手腳並用爬過去,從陰暗的樓梯往下跑。
  恐懼撕扯著哈利的內心–他必須要趕到鄧不利多身邊,他必須要抓住石內卜–這兩件事隱
約彼此相關–如果他能把兩件事併在一起,就可以扭轉發生過的事–鄧不利多可以不死的–他
一步躍過螺旋梯的最後十級,一跳下來後他立刻原地不動,舉起魔杖,燈光微弱的走廊滿佈灰
塵;半個天花板似乎都掉了下來,他的面前有一場大混戰,儘管他分不清是誰在打誰,卻聽見
了可恨的聲音大吼:「得手了,該走了!」然後他看見石內卜繞過了走廊另一頭的轉角,他和
馬份似乎毫髮無傷的穿過了混戰的人群。哈利緊追上去,打鬥的人群中有人暫時拋下對手,朝
哈利撲來,是狼人灰背。哈利還沒能舉高魔杖,他就已逼近到哈利面前,臭汗味和血腥味直衝
他的口鼻,他的喉嚨發出熾熱貪婪的呼吸「整整–石化!」
  灰背應聲倒下,哈利感到他往自己身上壓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狼人給推開;說時
遲那時快,一道綠光激射而來,他問過攻擊,一頭衝入戰鬥。他的腳踩到黏黏滑溜的東西,踉
蹌了一下:地板上躺了兩具屍體,臉部朝下,血流成河,但目前不是調查死者身分的時候。哈
利看見面前有紅髮如火焰般飛舞,是金妮正和那個動作慢的矮胖食死人艾米克交戰,他不斷用
咒語攻擊金妮,金妮只能連連閃躲。艾米克還咯咯笑個不停,極享受凌遲敵人的快感。「咒咒
虐–咒咒虐–看妳能跳到幾時,漂亮小–」
  「噴噴障!」哈利大喝一聲。
  他的魔咒擊中了艾米克的胸膛,他發出豬一樣的痛苦尖叫,雙腳舉離地面,猛然摔到對面
牆壁上,軟軟的滑下來,落在榮恩、麥教授和路平身後。他們每個人都分別和一個食死人對打
;哈利看見在他們後方,東施正和一個體格魁梧的金髮食死人戰鬥,他發出的咒語飛向四面八
方,擊毀了四面的牆壁,劈開了石頭,粉碎了最近的窗戶「哈利,你從哪兒冒出來的?」金妮
高聲喊,哈利此時沒空回答她,他低下頭,全速向前衝刺,在千鈞一髮之際躲過了在他頭上爆
破的攻擊,他和金妮身上落滿了牆壁碎片,但他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石內卜逃了,他
必須要趕上石內卜「看招!」麥教授吼道,哈利眼珠一轉,瞥見那個女食死人艾朵雙手抱頭,
全力竄向走廊,她的同黨緊跟在後。哈利立刻向前衝,腳卻絆到了什麼,下一分鐘他已經躺在
某人雙腿上;他左看右看,發現奈威蒼白的圓臉平貼著地板。
  「奈威,你沒?–」
  「我沒事,」奈威口齒不清的說,緊抓著胃部,「哈利–石內卜和馬份–跑過去了–」
  「我知道,我正在追他們!」哈利說,就趴在地上瞄準那個造成絕大混亂的魁梧金髮食死
人,咒語一出便立即擊中他的臉,他慘呼一聲,馬上掉頭轉身,接著便步履蹣跚的追隨艾未克
兄妹逃竄而去。
  哈利手腳並用爬起來,沿著走廊全力奔跑,不理會身後發出的撞擊聲、大聲吆暍別人回來
的叫聲,橫陳在地上的軀體無聲的呼喚,但他無暇探詢他們是死是活–他繞過轉角,運動鞋因
為鮮血而打滑;石內卜領先了相當一段時間–會不會已經逃入了萬應室的櫥櫃?還是鳳凰會已
捷足先登,先一步截斷了食死人的退路?他沿著下一條空蕩的走廊快跑,除了自己的腳步聲、
心跳聲之外,什麼也沒聽見,但卻看見帶血的腳印,所以至少有一個食死人想要從前門逃走–
也許萬應室真的已經封鎖了–他又繞過一個轉角,冷不防遭到攻擊,他趕緊躲在一套盔甲後面
,盔甲給炸得粉碎;他看見那對兄妹食死人跑下大理石樓梯,立刻瞄準他們,發動攻擊,但只
擊中了樓梯平台上掛的畫像,畫像裡頭幾名戴假髮的女巫尖叫著逃到鄰近的畫像去。哈利跳過
盔甲的殘骸,聽見更多喊叫聲尖叫聲;城堡裡的人似乎也驚醒了–他急忙抄捷徑,希望能趕在
食死人之前,追上石內卜和馬份,他們兩個現在必定是快跑進校園了。他及時想起半路上有一
級消失的階梯,並且安全跳過,從樓梯底層的掛幔後衝出來。走廊上站滿了穿著睡衣、滿頭霧
水的赫夫相夫學生。
  「哈利!我們聽到怪聲,有人說了什麼黑魔標記的事–」阿尼.麥米蘭開口說。
  「讓開!」哈利大喝,推開兩個男生,衝向階頂平台,又一口氣跑下大理石階梯。橡木大
門早已炸開,地面石板上有血跡,好幾個驚慌害怕的學生緊緊貼著牆壁,互相擁抱著,有一、
兩名仍然用手捂著臉。巨大的葛來分多沙漏被咒語擊中,沙漏裡的紅寶石不斷掉落在石板地上
,眶啷啷響–哈利飛奔過入口大廳,衝入黑暗的校園,只能隱約看出有三個影子疾奔過草坪,
趕往他們可以消影的校門外–從外表判斷,那三人分別是那個魁梧的金髮食死人,而稍微在他
前面一點的是石內卜和馬份–哈利全速追趕,寒冷的晚風撕扯著他的肺;遠處閃過一束光芒,
暫時照亮了他追逐的對象。他不知道那是什麼光線,但還是繼續跑,距離還不夠近,無法用咒
語瞄準攻擊又一道光芒,吆喝聲,反擊的光線激射,哈利這才恍然大悟,是海格從小木屋裡出
來,想要阻止食死人逃逸。儘管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又割了肺部一刀,胸膛針刺的感覺好像著火
,哈利還是再加速,腦子裡管不住的聲音不停的說:不要是海格–不要連海格也–有東西打中
了哈利的後腰,使得他向前仆倒,臉撞上地面,兩個鼻孔都噴出血了,但他趕緊翻身,準備好
魔杖,心裡很清楚他抄捷徑越過的那對食死人兄妹現在就在他後面–「噴噴障!他大喝,立刻
翻身,蹲伏在地上。他的咒語奇蹟似的擊中了其中一個,那人踉蹌跌倒,把同伴也給絆倒了。
哈利跳起來就跑,全速追趕石內卜–此時一鉤彎月忽然從雲堆後露出頭來,哈利可以藉著月光
看清海格龐大的輪廓,而那名金髮食死人正對他施出一波又一波的咒語攻擊,但海格的驚人體
力以及他從巨人母親那裡繼承來的粗厚度阿似乎能夠保護得了他。不過石內卜和馬份仍在逃跑
,他們很快就要逃出校門外,就要消影了–哈利飛奔過海格跟他的對手面前,瞄準石內卜的背
,大喝:「咄咄失!」
  沒有擊中,紅色光束從石內卜頭頂擦過,石內卜大吼:「快跑,跩哥!轉過身來,兩人隔
著二十碼對峙,同時舉起魔杖。
  「咒咒–」
  但石內卜閃躲開來,在哈利還沒說完咒語之前,就把他打得仰天跌倒。哈利就地翻滾,手
忙腳亂爬起來,剛好發現那個魁梧的食死人在他身後大喊:「吼吼燒!」哈利聽見一聲爆炸巨
響,橘色光束灑落眾人身上,海格的小屋著火了。
  「牙牙在裡面,你這個惡毒的!–」海格咆哮道。
  「咒咒–」哈利又喊了一次,想要瞄準眼前熊熊起火的東西,但石內卜再度把咒語擋住,
哈利看到他冷笑著。
  「你的不赦咒打不到我的,波特!」石內卜從熊熊火焰後面提高嗓門大喊,壓過海格的吼
叫和困在小屋裡的牙牙的慘叫聲。「你是沒種,還是沒學會–」
  「繩繩–」哈利怒吼,但石內卜只不過是手臂懶洋洋的一揮,就讓他的咒語偏離了目標。
  「還手啊!」哈利對他尖叫。「還手啊,你這個懦夫–」
  「你說我是懦夫嗎,波特?」石內卜大喊。「你父親從來就不敢攻擊我,除非是四個打我
一個,你說他又算什麼東西?」
  「咄咄–」
  「又被我擋掉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擋掉,除非你學會了閉上嘴巴,鎖住內心,波特!」
石內卜嗤之以鼻道,又一次讓哈利的咒語射歪。「走了!他對哈利身後魁梧的食死人高喊。「
該走了,魔法部就快趕到了–」
  「噴噴–」
  咒語還沒說完,哈利就冷不防給巨大的痛苦擊中,他在草地上跪了下來,有人在尖叫,他
一定會痛得死掉,石內卜會把他折磨到死,起碼也會折磨到發瘋「不行!」石內卜大喝一聲,
痛苦立刻消失,就如來時一般突然。哈利蜷縮著身體,躺在漆黑的草地上,抓緊魔杖,喘息不
已。在他頭上某處只聽石內卜大喊:「你忘了我們的命令了?波特是黑魔王的–我們不能碰他
!快走:快走!」
  哈利感覺地面在他臉下顫動,那對兄妹和魁梧的食死人乖乖聽令,拔腿跑向校門。哈利發
出憤怒的吼聲,此刻不在乎自己是死是活,掙扎著站起來,盲目追向石內卜,腳步踉蹌。此時
此刻,他痛恨石內卜就像他恨透了佛地魔一樣–「撕淌–」
  石內卜輕點魔杖,咒語就又偏離了目標,但哈利距離他只有幾呎遠,終於可以清楚的看見
石內卜的臉:他不再冷嘲熱諷,也不再滿臉不屑,熊熊火焰照亮的是一張殺氣騰騰的臉。凝聚
起所有的注意力,哈利心裡想著:倒倒–「別想,波特!」石內卜尖聲叫道。很響的一聲砰,
哈利向後飛去,重重撞在地上,這一次連魔杖都握不住,飛了出去。他可以聽見海格大吼,牙
牙嚎叫。石內卜走過來,俯視躺在地上的哈利,就像鄧不利多一樣,沒有魔杖,無法保護自己
。石內卜臉色蒼白,燃燒的木屋照亮了他的臉,就跟他剛才攻擊鄧不利多時一樣寫滿了仇恨。
  「你膽敢用我自己的咒語來對付我,波特?是我發明的–我就是混血王子!你卻用我的發
明來對付我,就跟你下流的父親一樣,是不是?我可不會讓你這麼做–絕不!」
  哈利俯衝過去抓魔杖,石內卜卻對魔杖發射咒語,魔杖飛向幾呎外的夜空,失去了蹤影。
  「那你就殺了我啊,」哈利喘著氣說,一點也不害怕,只感覺滿懷的怒氣和鄙視,「殺了
我,就跟你殺了他一樣,你這個懦夫–」
  「不准–」石內卜尖聲說,臉上表情好似突然問發了狂,殘忍無惰,彷彿和陷入火海、慘
叫不休的牙牙一樣的痛苦,「–說我是懦夫!」
  石內卜朝空中揮臂,哈利立刻感覺有種白熱、鞭子似的東西打過他的臉,他又一次仰大摔
倒,眼前金星亂冒,剎那問,肺裡的空氣似乎全都給榨乾了。接著他聽見頭頂有枯翅聲,龐大
的東西遮蔽了星辰,巴嘴撲向石內卜,刀鋒般銳利的爪子劃向他,他連連後退,腳步蹣跚。哈
利把自己撐起來,坐在地上,仍然因為剛才撞到地面而昏昏沉沉,他看見石內卜使出渾身解數
逃命,龐然巨獸在後追擊,發出刺耳尖銳的叫聲,哈利從沒聽過他發出這種叫聲哈利使勁站了
起來,步履艱難的四下搜尋他的魔杖。他很想要再追上去,但就在他在草地上摸索,去掉無數
誤以為是魔杖的樹枝的時候,他就知道已經來不及了。果不其然,等他找到了魔杖,轉頭只見
鷹馬在校門盤旋;石內卜已經在校地外消影了。
  「海格,」哈利喃喃道,不顧頭暈目眩,東張西望,「海格?」
  他朝燃燒的木屋跌跌撞撞前進,忽然一條巨大的人影從火焰中出現,背上背著牙牙。哈利
發出感憿的叫聲,跪了下來。四肢沒有一處不發抖,全身沒有一處不痠痛,而且一呼吸就會感
覺刺痛。
  「你沒事吧,哈利?沒事吧?說話啊,哈利–」
  海格龐大又毛茸茸的臉孔在哈利眼前浮動,擋住了天上的星星。哈利嗅到燃燒的木頭和狗
毛味道,趕緊伸出手,感受到牙牙的體溫和活生生的身體在他身旁顫抖。
  「我沒事,」哈利喘著氣說,「你呢?」
  「我當然沒事–我可不是那麼容易收拾的。」
  海格把手放到哈利兩臂下,用力把他給舉了起來,哈利覺得雙腳有片刻離地,然後海格才
讓他站直。他看見海格的臉頰有鮮血,是從一隻眼睛上方的傷口流下來的,而傷口也快速的紅
腫。
  「我們應該幫你的房子滅火,」哈利說,「咒語是水水噴–」
  「就知道跟這個差不多,」海格嘟嚷著,舉起了還在冒煙的粉紅色花傘,說:「水水噴!」
  花傘尖端射出一道水柱。哈利也舉起握著魔杖的手,感覺好像有千斤重,跟著喃喃說道:
「水水噴!他和海格一起向木屋灌水,一直到最後一條火舌撲滅為上。
  「還不算太糟糕,」海格過了一陣子後滿懷希望的說,看著冒煙的廢墟,「沒有什麼是鄧
不利多修不好的–」
  聽見了鄧不利多的名字,哈利的胃頓時有種燒燙的痛苦。在沉默寂靜中,恐怖漸漸在心底
升起。
  「海格–」
  「我剛才正在綁幾個小樹精的腿,忽然聽見他們闖進來,」海格難過的說,仍凝視著燒毀
的木屋,「結果他們全都燒成了小樹枝了,可憐的小傢伙–」
  「海格–」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哈利?我只看到食死人從城堡裡跑出來,可是石內卜幹嘛跟他們混
在一起?他是要上哪兒––是去追他們嗎?」
  「他–」哈利利清了清喉嚨,因為驚慌和火場的煙害他喉嚨乾燥,「海格,他殺了–」
  「殺了?」海格大聲說,低頭瞪著哈利,「石內卜殺了人?你在胡說什麼啊,哈利?」
  「鄧不利多,」哈利說,「石內卜殺了–鄧不利多。」
  海格只是瞪著他,臉上沒有被鬍子遮掩到的部分一片茫然,完全沒聽懂。
  「你說鄧不利多怎樣,哈利?」
  「他死了,石內卜殺了他–」
  「不准你這麼說,」海格粗聲祖氣的說,「石內卜殺了鄧不利多–別傻了,哈利。你是吃
錯了什麼藥了?」
  「我親眼看見的。」
  「不可能。」
  「我看見了,海格。」
  海格搖搖頭,一臉的不相信,但也一臉的憐憫,哈利知道海格以為他的腦袋受到了重擊,
所以才胡言亂語,也許是咒語的後遺症–「事情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鄧不利多要石內卜跟著
食死人一塊走,」海格很有自信的說。「我看是因為他還得繼續臥底。來吧,哈利,我們把你
送回學校去。來呀,哈利–」
  哈利並不想爭辯,也不想解釋。他仍無法克制的發抖。反正海格很快、太快就會發現事實
真相–他們朝城堡的方向走,哈利看見許多扇窗戶都亮了起來,他很容易就能夠想像出城堡內
的情景:學生從這個房間跑到那個房間,告訴大家食死人闖進來了,黑魔標記就在霍格華茲上
方閃閃發亮,一定有人遇害了–橡木大門在他們眼前敞開,光線由室內湧到車道和草坪上。穿
著睡衣的人緩緩又猶豫的從樓梯上往下爬,緊張的東張西望,怕會有食死人突然出現。不過哈
利的眼睛卻緊盯著最高塔樓的塔底。在心裡,他可以看見一團黑色的東西躺在草地上,其實他
的距離太遠,不可能看到那種畫面。雖然他仍一逕盯著他認為是鄧不利多陳屍的地方,但已經
有人朝那裡移動了。
  「他們都在看什麼啊?」海格說,跟哈利走近城堡入口,牙牙緊緊跟在他們的腳踝邊。「
那邊草地上的是什麼?」海格又尖銳的問道,急忙朝大文塔過去,那裡正聚集了一小群人。「
看見了嗎,哈利?就在塔底?黑魔標記下面–我的天–不會是有人給扔了出–」
  海格不再出聲,顯然這個想法太恐怖,不適合大聲說出來。哈利走在他旁邊,感覺到臉上
和腳上痛得要命,那都是半個小時來各種惡咒擊中他的結果,然而,他又似乎不在自己的身體
裡,彷彿受苦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他旁邊的某個人。但最真實不過的,最逃避不了的,卻是
他胸膛那種可怕的壓迫感–他和海格向前移動,作夢一樣,穿過竊竊低語的人群,走到最前面
,在這裡杲若木雞的學生和老師留出了一個空隙。
  哈利聽見海格痛苦震驚的呻吟聲,但他沒有停下腳步,緩緩向前走,一直走到鄧不利多躺
著的地方,才蹲在他旁邊。
  打從鄧不利多施加在他身上的全身鎖咒解除開始,哈利就知道完全沒有希望了,他知道咒
語會自動解除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施咒者已經死亡;可是他並沒有心理準備會親眼看見他躺
在這裡,成大字形,遍體鱗傷。這位哈利所遇過、也不會再遇到的最偉大的巫師曰鄧不利多閉
著眼睛,要不是手腳彎成怪異的角度,別人還以為他是睡著了。哈利伸出手,扶王他扭曲鼻梁
上的半月形眼鏡,用自己的衣袖擦去他嘴角的血跡。然後他低頭凝視那張睿智蒼老的臉孔,試
著接受他完全無法理解的事實:鄧不利多再也不會跟他說話了,再也幫不了他了–哈利身後的
人群竊竊私語。似乎過了很久,他才發現自己跪在什麼堅硬的東西上,於是低頭去看。
  好幾個小時前,他們歷經了千辛萬苦才偷到的小金匣從鄧不利多口袋裡掉了出來。小金匣
是打開的,也許是摔到地面的力道太猛的緣故。雖然哈利知道他不會再經歷到更震驚、更恐怖
、更哀傷的感覺,但在他把小金匣拿起來的時候,還是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他翻看掌中的小金
匣。這比他在儲思盆裡看見的要小,上面也沒有記號,沒有代表史萊哲林的s裝飾。此外,小
金匣裡面沒有東西,只有一小片摺疊起來的羊皮紙,緊緊嵌入原本應該放照片的地方。
  哈利並沒有認真思索自己在做什麼,只是自然而然的抽出那張羊皮紙,打開來,藉著身後
眾多魔杖的光芒閱讀:致黑魔王:我知道你看到這封信時,我早已死了,但我要你知道是我發現
了你的祕密。
  我偷了真正的分靈體,打算盡快摧毀它。
  我面對自己的死亡,只有一個願望,但願將來你遇上了對手,會再一次的發現你並非不的
之軀。
  R.A.B.哈利不懂這封短箋的意思,也不在乎。他只在乎一件事:這不是分靈體。鄧不利
多喝了讓自己變得虛弱的可怕魔藥,卻徒勞無功。哈利把羊皮紙揉成一團,眼中熱淚滾滾,在
他身後的牙牙放聲嚎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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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來吧,哈利–」
  「不要。」
  「你不能待在這裡,哈利–來吧,走–」
  「不要。」
  他不想離開鄧不利多的身邊,他不想離開。海格扶著他肩膀的手在顫抖。另一個聲音說:「
哈利,走吧。」
  一隻更小、更溫暖的手握住他的手,拉他站起來。他沒有多做考慮就順從了,只有在他盲
目的穿過人群時,從空氣中飄動的一絲花香,他才明白是金妮在牽著他走回城堡。四周充滿疑
問的聲音重重敲擊著他,嗚咽、呼叫與哭泣劃破黑夜,但哈利與金妮往前走,踏上通往入口大
廳的石階:哈利眼角視線所及之處擠滿了人,大家都在偷偷看他、竊竊私語、猜疑,他們繼續
走向大理石階梯,葛來分多沙漏內的紅寶石撒了一地,點點鮮血似的閃爍。
  「我們去醫院廂房。」金妮說。
  「我沒受傷。」哈利說。
  「這是麥教授的命令,」金妮說,「大家都在那裡,榮恩、妙麗,還有路平,大家都–」
  哈利的心又不安起來:他都忘了剛才被他匆匆拋在身後的人了。
  「金妮,還有誰死了?」
  「別擔心,沒有我們的人。」
  「可是那個黑魔標記–馬份說他踩到一具屍體–」
  「他踩到比爾,不過他還好,他沒死。」
  但她的聲音怪怪的,哈利知道這是個不祥的預兆。
  「妳確定嗎?」
  「我當然確定–他只是–有點慘而已。灰背攻擊他。龐芮夫人說他不能–不能恢復以前的
模樣–」金妮的聲音有一點顫抖。「我們都不知道以後會有什麼後遺症–我是說,灰背是個狼
人,但他當時並沒有變形。」
  「可是其他人–地上還有其他屍體–」
  「奈威在醫院廂房,但龐芮夫人認為他可以痊癒。孚立維教接被擊昏,但他沒事,只是有
點站不穩,他還堅持去照顧雷文克勞的學生。還有一個食死人死了,被那個高大的金髮食死人
胡亂發射索命咒擊中的–哈利,要是我們沒喝你的褔來褔喜魔藥,我想我們都會沒命,但一切
似乎都只是有驚無險–」
  他們到了醫院廂房,推門進去,哈利看見奈威躺在門口附近的一張病床上,顯然睡著了。
榮恩、妙麗、露娜、東施和路平都圍在病房裡面的另一張病床四周。聽到開門聲,他們都抬頭
看。妙麗立刻奔向哈利抱住他,路平也走過來,面有憂色。
  「你還好嗎,哈利?」
  「我還好–比爾怎麼樣?」
  沒有人回答。哈利從妙麗肩上望過去,見枕頭上躺著一張難以辨認的臉,嚴重的割傷與撕
裂傷使他的臉顯得很怪異。龐芮夫人正在用一種氣味強烈的綠色藥膏敷在他的傷口上。哈利想
起石內卜曾經用他的魔杖輕易就補好馬份的撕淌三步殺傷口。
  「妳不能用符咒什麼的醫好它嗎?」他問護士長。
  「沒有符咒可以醫好這些傷口,」龐芮大人說,「我已經把我所知道的都試過了,但是沒
有一種方法可以醫好狼人的咬傷。」
  「但他不是在月圓時被咬的,」榮恩凝視著他哥哥的臉,彷彿用眼睛看便能醫好他,「灰
背沒有變形,所以比爾一定不會變成一個–一個真的–」
  他沒有把握的看著路平。
  「不會,我想比爾不會變成真的狼入,」路平說,「但那不表示不會有感染,這種被詛咒
的傷,不大可能完全痊癒,而且–而且比爾今後說不定會有一些狼的特性。」
  「不過,鄧不利多或許知道什麼有效的方法,」榮恩說,「他在哪裡?比爾是奉鄧不利多
的命令對抗那些瘋子,鄧不利多欠他這個人情,他不能就讓他這樣子–」
  「榮恩–鄧不利多死了。」金妮說。
  「不!」路平慌亂的看看金妮又看看哈利,似乎希望哈利會反駁她,然而哈利並沒有。路
平癱倒在比爾床邊的一張椅子上,雙手蒙著臉。哈利從未見過路平情緒失控的模樣,他有種貿
然撞見別人隱私的感覺。他把頭別開,遇上榮恩的眼光,兩人默默交換了眼色,證實金妮的話。
  「他是怎麼死的?」東施輕聲說。「事情是如何發生的?」
  「石內卜殺了他,」哈利說,「我在場,我親眼看見。我們回到天文塔,因為那裡有黑魔
標記–鄧不利多生病了,他當時很虛弱,但是當我們聽到上樓的跑步聲時,我想他立即明白這
是一個陷阱。他用符咒使我動彈不得,我沒辦法,那時我藏在隱形斗篷底下–然後馬份衝出來
,解除了他的武器–」
  妙麗雙手捂著自己的嘴,榮恩發出呻吟,露娜的嘴唇在顫抖。
  「–後來又來了好幾個食死人–然後石內卜–然後石內卜用『啊哇哩喀哩啪』殺了他。」
哈利說不下去了。
  龐芮夫人哭了起來,沒有人注意到她,只有金妮小聲說:「噓!聽他說!」
  龐芮夫人低低飲泣,手指捂著嘴唇,瞪大兩隻眼睛。黑暗中,有隻鳳凰用一種哈利從未聽
過的聲音在吟唱,一種淒美的悲歌。與他以前聽到的鳳凰之歌一樣,哈利覺得這是發自他心靈
深處的哀樂,是他自己的悲傷幻化成為一苜歌,穿透城堡的窗戶,在校園裡迴盪。
  他不知道他們站在那裡聽了多久,也不知道為什麼聽了這哀歌後,好像痛苦稍稍減輕了。
但感覺上似乎過了很久,醫院廂房的門又打開,麥教授走進來。和其他人一樣,她身上也有剛
打鬥過的跡象,她的臉上有擦傷,長袍也撕破了。
  「茉莉和亞瑟在路上了,」麥教授說,打破了音樂的魔咒。每個人彷彿都從恍惚狀態驚醒
過來,又回頭去看比爾,或揉眼睛、搖頭。「哈利,出了什麼事?海楁說鄧不利多教授–說事
情發生時你和他在一起–他說石內卜涉及–」
  「石內卜殺了鄧不利多。」哈利說。
  麥教授瞪著他,搖搖欲墜。龐芮夫人似乎已經打起精神,立刻衝上去,並變出一張椅子推
到麥教授身體底下。
  「石內卜,」麥教授跌坐在椅子上,微弱的說,「我們都在懷疑–可是他一直–很信任–
石內卜–我不敢相信–」
  「石內卜是個非常高段的鎖心者,」路平不慍不火的說,「我們早就知道。」
  「可是鄧不利多卻保證說他是站在我們這邊的!」東施輕聲說,「我一直以為鄧不利多一
定知道石內卜一些我們不知道的底細–」
  「他始終暗示他有無可爭議的理由相信石內卜,」麥教授喃喃的說,用一條格子布滾邊的
手帕擦拭眼角的淚水,「我是說–以石內卜的過去–當然免不了大家會懷疑–可是鄧不利多斬
釘截鐵告訴我,說石內卜是真的悔改–聽不進任何不利於他的忠
  「我倒想知道石內卜對他說了什麼,使他這麼相信。」東施說。
  「我知道,」哈利說,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注視著他,「石內卜把消息告訴佛地魔,使佛地
魔殺害了我媽和我爸,然後石內卜又對鄧不利多說他沒想到會這樣,他很後悔,說他們死了他
很難過。」
  「鄧不利多就這樣相信了?」路平難以置信的說。「鄧不利多相信石內卜為詹姆的死感到
難過?石內卜恨透了詹姆–」
  「而且他也看不起我的母親,」哈利說,「因為她是麻瓜出身的–他喊她『麻種』–」
  沒人問哈利是怎麼知道的。他們似乎都迷失在恐怖的震驚當中,試著在消化剛剛發生的可
怕事實。
  「這都是我的錯,」麥教接忽然說。她看起來有點不知所措,兩手扭著她手上濕透的手帕
,「我的錯。今天晚上是我派孚立維去找石內卜,是我請他來幫忙的!假如我不通知石內卜這
件事,他或許也就不會加入食死人和他們一起戰鬥。我想,在孚立維通知他以前他並不知道食
死人在校園內,我不認為他知道他們要來。」
  「這不是妳的錯,米奈娃,」路平斷然說,「大家都想找更多助手來,我們得知石內卜正
趕來時,都感到欣慰–」
  「所以當他趕到打鬥現場時,他使加入食死人那一邊?」哈利問,他想知道所有的細節,
關於石內卜的表裡不一與罪大惡極,急著蒐集更多理由好憎恨他、報復他。
  「我也不是很清楚事情的經過,」麥教授困惑的說,「一切都很混亂–鄧不利多告訴我們
,他要離開學校幾個小時,叫我們要在走廊巡邏以防萬一–路平、比爾和小仙女會來支援我們
–所以我們就巡邏了。一切似乎都很平靜,通往校外的每一條密道都封鎖了。我們知道任誰也
飛不進來。進入城堡的每一扇門都施了強有力的魔咒。我還是不明白這些食死人如何能進來–」
  「我知道,」哈利說。於是他簡單解說那兩座消失的櫥櫃和它們所形成的魔法通道。「所
以他們是從萬應室進來的。」
  他不由自主的瞄了一眼榮恩和妙麗,兩人一副狼狽的樣子。
  「是我搞砸了,哈利,」榮恩垂頭喪氣的說,「我們都按照妳的吩咐去做:我們查看劫盜
地圖,看不出有馬份的行蹤,所以我們認為他一定在萬應室裡面,因此我、金妮還有奈威都去
守著–但馬份還是偷偷進去了。」
  「我們開始監視之後大約一個鐘頭他出來了,」金妮說,「他自己一個人,手上抓著那隻
噁心的萎縮的人手–」
  「他的『光榮之手』,」榮恩說,「那個東西只有握住它的人才能看見它發出的亮光,記
得嗎?」
  「總之,」金妮接著說,「他一定在檢查周圍是否已經安全,可以讓那些食死人出去,因
為他一看到我們立刻把什麼東西往空中一撒,結果一片黑暗–」
  「–秘魯瞬間黑暗粉,」榮恩難過的說,「弗雷與喬治店裡的。我得和他們討論討論他們
的銷售對象了。」
  「我們什麼都試了–路摸思、吼吼燒,」金妮說。「但是都沒有辦法穿透黑暗:我們只好
摸索著離開走廊,同時我們聽到有人從我們旁邊跑過去,顯然馬份因為拿著那隻手所以看得見
路,他在為他們帶路,但我們不敢使用任何詛咒,怕會打到自己人,等我們來到有燈光的走廊
時,他們已經走遠了。」
  「幸好,」路平粗聲說,「榮恩、金妮和奈威馬上就遇到我們,並把經過情形告訴我們。
我們在幾分鐘後發現食死人朝著天文塔的方向過去,馬份顯然沒料到有這麼多人在守衛;總之
,他的瞬間黑暗粉似乎用光了。戰鬥爆發後,他們分散各處,我們在後面追。其中一個叫吉朋
的乘隙脫逃,跑上大文塔樓梯–」
  「去放出黑魔標記?」哈利問。
  「想必是,他們一定在離開萬應室前便安排好了,」路平說,「不過我想吉朋不願意一個
人待在那裡等鄧不利多,因為他又下樓來加入戰鬥,結果被我剛剛好閃過的一道索命咒擊中。」
  「所以,榮恩、金妮和奈威在監視萬應室,」哈利邊說著邊轉向妙麗,「那妳呢?」
  「我在石內卜的辦公室外面,是的,」妙麗輕聲說,眼中閃著淚光,「還有露娜。我們在
外面等了好久,一點動靜也沒有–我們不知道樓上發生的事,劫盜地圖在榮恩手上–當孚立維
教接衝進地窖時已將近午夜。他大聲嚷著食死人進了城堡,我想他完全沒看到露娜和我,他只
是一路衝進石內卜辦公室,我們聽到他說石內卜必須跟他一起回去支援他們,接著我們聽到砰
的好大一聲,石內卜從他的房間匆匆出來,看到我們,然後–然後–」
  「怎樣?」哈利催她。
  「我好笨,哈利!」妙麗拉高音調輕聲說。「他說孚立維教授昏到了,叫我們進去照顧他
,他要–他要去幫忙對抗食死人–」
  她慚愧的蒙著臉樾紙說,以至於牠的聲音有點模糊不清。
  「我們進入他的辦公室,看能不能幫忙孚立維教授,結果發現他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喔,
現在一切都明白了,石內卜一定是用失神咒把孚立維擊昏了,但是我們那時候不知道,哈利,
我們不知道,我們就這樣讓石內卜走了!」
  「這不是妳們的錯,」路平斷然說,「妙麗,假如妳們沒有服從石內卜的話反而阻擋他,
他有可能把妳和露娜殺了。」
  「所以他就跑上樓了,」哈利說,他在心裡面彷彿見到石內卜奔上大理石樓梯,黑色的長
袍一如往昔在他身後飄動,他一面上樓一面從斗篷底下抽出他的魔杖,「然後他找到你們在打
鬥的地方–」
  「我們艱苦纏鬥,節節敗退,」東施低聲說,「吉朋倒下來了,但其他食死人似乎準備一
決死戰。奈威受了傷,比爾又遭到灰背的毒手–四周黑漆漆的–咒語到處亂飛–馬份那小子不
見了,一定是偷偷溜過去跑到天文搭上–後來又有更多人跟在他後面上去,但其中有人用了某
種咒語把樓梯封住了–奈威一頭撞上去,被拋到半空中–」
  「我們沒有一個人能破解它,」榮恩說,「那個大塊頭食死人還在胡亂發射惡咒,惡咒到
處亂竄,差點射中我們–」
  「然後石內卜出現,」東施說,「忽然一下又不見了––」
  「我看見他向著我們跑來,可是接著那個高大的食死人又亂發惡咒,我彎腰一閃躲過去,
就沒見到他的蹤影了。」金妮說。
  「我看見他對著被惡咒封住的樓梯筆直衝過去,彷彿那兒沒有障礙似的,」路平說。「我
想跟在他後面,但是和奈威一樣被彈回來–」
  「他一定知道我們不懂的符咒,」麥教授輕聲說,「畢竟–他是黑魔法防禦術的教授–我
當時以為他是在急著追趕逃往天文塔的食死人–」
  「他是啊,」哈利惡狠狠的說,「不過是去幫助他們,而不是去制上他們–我敢說一定是
要有黑魔標記的人才能通過那道障礙–那他下樓時發生了什麼事?」
  「那時候那個高大的食死人剛好發射一個魔咒,打下半邊天花板,同時也破解了樓梯的障
礙,」路平說,「我們全都跑過去–至少還能站的人都跑了過去–然後石內卜和那個小子從灰
塵中出現–但我們都沒有攻擊他們–」
  「我們就這樣讓他們過去,」東施用空洞的語調說,「我們都以為他們被食死人追趕–不
久,其他的食死人和灰背又回來了,我們又打起來––我好像聽到石內卜大喊什麼,但我不知
道–」
  「他說,『得手了』,」哈利說,「他已經完成他的任務。」
  在場的人都沉默下來,佛客使的悲歌依舊在外面黝黑的校園中迴盪。哈利的心不由得一沉
–他們把鄧不利多的遺體從塔底運走了嗎?接下來呢?他會在何處安息?他在口袋中緊緊握著
拳頭,感覺到那個假分靈體冰冷的貼著他的右手指節。
  醫院廂房的門砰的一聲打開,他們全都嚇一大跳,衛斯理夫婦邁著大步走進病房,花兒緊
隨在後,美麗的臉龐充滿驚駭。
  「茉莉–亞瑟–」麥教接立即站起來迎上去。「我很難過–」
  「比爾,」衛斯理太太輕聲說,見到比爾慘不忍睹的臉,一個箭步從麥教接身邊衝過去,
「喔,比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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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平與東施忙起身後退,好讓衛斯理夫婦更接近病床。衛斯理太太彎腰親吻兒子血淋淋的
額頭。
  「妳說灰背攻擊他?」衛斯理先生心慌意亂的問麥教接。「可是他沒有變形,意思是什麼
?比爾以後會怎樣?」
  「我們還不知道。」麥教授說,無助的望著路平。
  「或許會有一些感染,亞瑟。」路平說。「這是一個奇怪的病例,也許會比較特殊–我們
不如道他醒來以後可能會有什麼行為–」
  衛斯理太太從龐芮夫人手中接過那個難聞的藥膏,開始點在比爾的傷口上。
  「還有鄧不利多–」衛斯理先生說,「米奈娃,這是真的嗎–他真的–」
  麥教授點頭,哈利感覺到金妮移到他身邊。她微瞇著眼睛,焦點落在花兒身上,花兒正定
定的凝視著比爾。
  「鄧不利多死了。」衛斯理先生輕聲說,但衛斯理太太的眼光一直停留在她長子身上,她
開始啜泣,淚水不斷滑落在比爾傷痕累累的臉上。
  「當然,他的臉以後會怎樣都無所謂–這都不是真–真的很重要–可是他以前是個非常漂
亮的小男–男孩–一直都很帥–而且他本來打–打算要結婚了!」
  「妳這話是什麼意思?」花兒忽然大聲說,「妳說『塔本來打算要結婚』是什麼意思?」
  衛斯理太太抬起一張淚漣漣的臉,表情吃驚。
  「這–只是–」
  「妳是說比爾不想要娶窩了嗎?」花兒質問,「妳是說,因為這些傷痕,塔就不變窩了嗎
?」
  「不,我不是這個的意–」
  「塔會的!」花兒說,直起身子,將一頭銀色的長髮往後一甩。「區區一個狼人絕不可能
使比爾停止愛窩!」
  「呃,是的,我相信,」衛斯理太太說,「不過我以為妳或許–既然他–他–」
  「妳是說窩會不願意嫁給塔嗎?還是,妳反對?」花兒說,張大了鼻翼。「窩在乎塔什麼
外表?窩覺得,窩們兩個有窩一個人好看就夠了!這些咬傷證明窩的丈夫很勇敢!而且應該讓
窩來才對!」她厲聲說,一把將衛斯理太太推開,又從她手上搶過藥膏。
  衛斯理太太返到丈夫身邊,看著花兒在比爾的傷口上塗藥膏。她的臉上有種奇特的表情。
在場的人都沒開口,哈利更是不敢動,他和其他人一樣,在等候下一次爆發。
  「我們的牡丹姑婆,」沉默良久,衛斯理太太說,「有一件非常漂亮的婚紗–妖精織的–
我相信我可以說服她借給妳在婚禮上穿。她非常疼愛比爾,妳知道,它配妳的頭髮會恨好看。」
  「謝謝妳,」花兒僵硬的說,「窩相信會很好看。」
  然後–哈利也不怎麼清楚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只見兩個女人相擁哭成一團。他一臉困惑,
懷疑這個世界到底是不是失控了。哈利轉頭看了看身邊,榮恩和他一樣目瞪口呆,金妮別和妙
麗互相交換吃驚的眼神。
  「你看吧!」一個壓抑的聲音說,東施王注視著路平。「她還是要嫁給他,即使他被咬過
,她也不在乎!」
  「這不一樣,」路平說,他的嘴唇幾乎不動,整個人緊繃了起來,「比爾不會完全變成狼
入,這個例子完全–」
  「可是我也不在乎,我不在乎–」東施抓住路平長袍的前襟,搖著他說,「我對你說過一
百萬遍–」
  東施的護法和她的鼠灰色頭髮,以及當她聽到有人遭灰背攻擊的謠言時,立刻飛奔去找鄧
不利多,這一切都使哈利恍然大悟:原來東施愛的不是天狼星–「我也對妳說過一百萬遍,」
路平不願接觸她的眼光,只望著地上,「我配不上妳,我太老、太窮、太危險–」
  「我一直都跟你說這是無稽之談,路平。」衛斯理太太邊拍著花兒的肩膀邊說。
  「這不是無稽之談,」路平鎮定的說,「東施應該找一個更年輕、更健全的對象。」
  「可是她要的是你,」衛斯理先生微微含笑說,「路平,畢竟,年輕、健全的男人不一定
永遠年輕、健全。」他哀傷的暗示躺在他們中間病床上的兒子。
  「現在–不是談這件事的時候,」路平迴避大家的眼光:全煩意亂的說。「鄧不利多死了
–」
  「鄧不利多如果知道這個世界多了幾分愛,他會比誰都快樂。」麥教授簡潔的說。醫院廂
房的門這時候又打開,海格走進來。他臉上沒有被頭髮或鬍鬚遮住的地方變得又濕又腫,他在
揩眼淚,手上抓著一條巨大的圓點手帕。
  「我辦–辦好了,教授,」他哽咽的說,「把他移–移走了。芽菜教授叫孩子們回去睡覺
。孚立維教授躺著休息,但他說他很快就會好,還有史拉轟教授已經通知魔法部。」
  「謝謝你,海格,」麥教授立即站起來轉身看著圍在比爾床邊的人說,「我得去見魔法部
派來的代表。海格,請你通知各學院導師–史拉轟可以代表史萊哲林–請他們立刻到我辦公室
來,請你也來參加。」
  海格點頭,轉身拖著沉重的步伐離去。麥教授望著哈利。
  「在我們開會之前,我要先和你說句話,哈利。請你跟我來–」
  哈利站起來,喃喃的對榮恩、妙麗和金妮說:「待會兒見。」然後跟隨麥教接離開病房。
走廊外一個人影也沒有,只聽到遠處的鳳凰之歌。幾分鐘後哈利才明白他們不是要去麥教授的
辦公室,而是去鄧不利多的辦公室。又過了幾秒,他才想起她是副校長–現在她理當是校長了
–那麼石像鬼後面的辦公室今後就是她的–他們默默的走上移動的螺旋梯,進入圓形辦公室。
他不知道眼前會看見什麼,辦公室內會不會掛上黑幔,或者鄧不利多的遺體會不會躺在裡面。
結果,它看起來幾乎和幾個鐘頭前他與鄧不利多離開時一模一樣:銀色儀器端坐在細腿桌上旋
轉噴著煙,玻璃區內的葛來分多寶劍在月光下閃閃發亮,分類帽在書桌後面的櫃子上。但佛客
使的棲枝空蕩蕩的:牠還在校園內哀鳴。在那一排已故的霍格華茲男女校長的畫像中,多了一
幅新的畫像,鄧不利多正在書桌上方一個金色畫框內打盹,他的半月形眼鏡架在他扭曲的鼻梁
上,神態安詳,沒有煩憂。
  麥教授瞥一眼這幅畫像後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彷彿把心一橫,然後繞過書桌面對哈利。
她的臉緊繃著,臉上滿是皺紋。「哈利,」她說,「我想知道你和鄧不利多校長,今天晚上離
開學校去做了什麼?」
  「教授,我不能告訴妳。」哈利說。他早料到有此一問,因此早就準備好答案。
  鄧不利多就是在這裡,在這個房間裡,告訴他除了榮恩與妙麗之外,不可對任何人透露他
們上課的內容。
  「哈利,這件事可能很重要。」麥教授說。
  「是的,」哈利說,「很重要,但他叫我不要告訴任何人。」
  麥教對他怒目而視。
  「波特,(哈利注意到她直呼他的姓)鄧不利多校長死了,我想你一定看出情勢有點改變
–」
  「我不認為,」哈利聳聳肩說,「鄧不利多校長從未告訴我,萬一他死了,我可以不再遵
從他的命令。」
  「可是–」
  「不過在魔法部的人抵達之前,有件事妳應該知道。羅梅塔夫人被下了蠻橫咒,她從旁協
助馬份和食死人,所以項鍊和有毒的蜂蜜酒才–」
  「羅梅塔?」麥教授懷疑的說,但她還來不及說下去,背後便傳來敲門聲,芽菜教授、孚
立維教授,以及史拉轟教授蹣跚走進來,後面跟著海格,他還在哀哀哭泣,巨大的身形因哀傷
而顫抖。
  「石內卜!」史拉轟突然大聲說,幾個人中他顯得最震驚、最蒼白而且汗流浹背。「石內
卜!我教過他哩!我還以為我了解他!」
  但是他們還來不及回答,牆上有個尖銳的聲音開口了,那是一個氣色很差、畜著黑色短劉
海的巫師,他剛剛走進他的空畫布。
  「米奈娃,部長馬上到,他剛剛從魔法部消影。」
  「謝謝你,埃拉。」麥教授說,立刻轉身面向其他幾位教授。
  「在他抵達之前,我要先談談霍格華茲的未來,」她很快的說,「依我個人之見,我不認
為學校明年應該重新開學,校長死於我們一位同仁之手,這在霍格華茲歷史上是個重大的污點
。太恐怖了。」
  「我相信鄧不利多會希望學校繼續辦下去,」芽菜教授說,「我覺得只要有一個學生想來
,學校就應該為學生而開。」
  「可是經過這件事,還會有學生想來嗎?」史拉轟用一條絲手帕擦拭他滿是汗水的眉毛。
「家長應該會希望他們的孩子留在家裡,這我也不怪他們。依我個人之見,我不覺得我們在霍
格華茲會比在其他地方更危險,可是你不能期待做母親的有這種想法。她們會想把家人全都留
在身邊,這是天性。」
  「我同意,」麥教授說,「再說,鄧不利多也不是沒有想過要關閉霍格華茲。當『消失的
密室』再度被打開時,他就曾考慮關問學校–我必須說,鄧不利多校長遇害比起史萊哲林的怪
物仍在城堡內蠢蠢欲動更令我不安–」
  「我們必須和理事會商議,」孚立維教授用他尖細的嗓音說;雖然在石內卜辦公室內,他
額頭被撞出一大塊瘀青,但除此之外,他毫髮無傷。「我們必須遵從既定的程序,不該倉卒做
決定。」
  「海格,你都沒說話,」麥教授說,「你的看法呢,霍格華茲應該繼續開辦嗎?」
  海格在幾位教授談話中一直默默的用他的大手帕在擦眼淚,此刻抬起紅腫的雙眼,哽咽的
說:「我不知道,教授–應該由各學院導師和校長作主–」
  「鄧不利多校長一向尊重你的意見,」麥教授溫和的說,「我也是。」
  「啊,我要留下來,」海格說,大顆大顆的眼淚仍然不斷從他的眼角滲出,流到雜亂虯結
的鬍子裡。「這裡是我的家,我從十三歲起一直住到現在的家,要是有孩子願意讓我教,我會
教。不過–我不知道–霍格華茲少了鄧不利多–」
  他飲泣吞聲,又一次把臉埋進他的手帕裡,沉默不語。
  「很好,」麥教授瞥一眼窗外的校園,看部長來了沒有,「那我不得不同意孚立維的提議
,最好和理事會商量,由他們來做最後的決定。」
  「至於把學生送回家–有人說晚送不如早送。必要時我們可以安排霍格華茲特快車明天來
–」
  「那鄧不利多校長的葬禮呢?」哈利總算開口。
  「這–」麥教授說,牠的聲音在顫抖,說話的語氣少了幾分輕快,「我–我知道鄧不利多
希望在這裡安息,在霍格華茲–」
  「所以他會葬在這裡,是吧?」哈利的口氣很重。
  「假如魔法部認為合適的話,」麥教授說,「過去沒有任何男女校長曾經–」
  「過去沒有任何男女校長曾經為這所學校貫獻這麼多。」海格粗聲說。
  「霍格華茲應該是鄧不利多最後的安息之處。」孚立維教授說。
  「確實。」芽菜教授也說。
  「既然如此,」哈利說,「妳就不應該在葬禮結束之前把學生送回家。他們也會想要向他
–」他的話便在喉頭,但芽菜教授替他把話說完。
  「道別。」
  「說得好,」孚立維教授尖著嗓子說。「說得好!我們的學生應該去祭弔,這是應該的。
我們可以結束後再派車送他們回家。」
  「附議。」芽菜教授大聲說。
  「我想–可以–」史拉轟也略帶焦躁的說,海格也嗚咽的表示同意。
  「他來了,」麥教碌忽然凝視耆窗外說,「部長–看樣子他還帶了一支代表團–」
  「我可以先離開嗎,教授?」哈利立刻說。
  他今晚一點也不想見到盧夫.昆爵,或被他當面質問。
  「可以,」麥教授說,「動作要快。」
  她大步走到門邊,把門打開。他快速衝下螺旋梯,跑到空無一人的走廊上;他把他的隱形
斗篷遺忘在天文塔頂,但是無所謂;沒有人看見他在走廊上,連飛七、拿樂絲太太或皮皮鬼都
沒看見。他沒遇見任何人,一路回到通往葛來分多交誼廳的走道。
  「是真的嗎?」當他來到胖女士面前時,她悄聲問,「是真的嗎?鄧不利多–死了?」
  「是的。」哈利說。
  她發出一聲哀泣,也不問他通關蜜語,便把門打開讓他通過。
  正如哈利所料,交誼廳內坐滿了人,當他從畫像洞口爬進去時,一屋子人霎時安靜下來。
他看見丁和西莫坐在附近的一群人當中,這表示宿舍房間內是空的,或者幾乎是空的。哈利沒
有和任何人說話,也沒看任何人一眼,直接穿過交誼廳回到男生宿舍。
  如他所盼,榮恩正在等他,還是那一身衣服,坐在他的床上。哈利在他自己的四柱床上坐
下,兩人就這樣互相對視。
  「他們在討論要關閉學校。」過了一會兒,哈利說。
  「路平說會關。」榮恩說。
  一陣停頓。
  「結果呢?」榮恩把聲音壓得很低,彷彿怕被家具聽見。「你找到沒?拿到了嗎?分–分
靈體?」
  哈利搖頭。在那個漆黑的湖邊所發生的一切此刻看來彷彿是個昔日的夢魘;真的只是幾個
小時前才發生的嗎?
  「你沒拿到?」榮恩一副洩氣的樣子。「不在那裡?」
  「不在,」哈利說,「有人早就拿走了,留下一個假的在那裡。」
  「早就拿走?–」
  哈利默默的從他口袋掏出那個假的小金匣,打開遞給榮恩。故事以後再說–今晚無所謂了
–除了這個結局,這段毫無意義的冒險的結局,鄧不利多的生命結束,其他一切都無所謂了。
  「R.A.B.,」榮恩輕聲說,「這會是誰?」
  「不知道。」哈利說著,和衣躺在床上,呆滯的瞪著天花板。他對R.A.B.一點也不感
到好奇,他甚至懷疑自己以後會不會再有好奇的感覺了。他躺在床上,忽然察覺校園內一片寂
靜,佛客快的歌聲停上了。
  他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知道,但他很清楚,那隻鳳凰走了,永遠離開霍格華茲了,就像鄧不
利多永遠離開學校,離開這個世界–離開哈利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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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3 22:34:1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所有的課都停了,所有的考試也都延期。接下來幾天,部分學生被他們的家長從霍格華茲
匆匆接走–巴提雙胞胎在鄧不利多死後的第二天上午,還來不及吃早餐就被帶走。災來耶.史
密被他傲慢的父親直接從城堡接走。相對的,西莫.斐尼干卻是直截了當拒絕跟他母親回家;
母子倆在入口大廳大聲爭執,最後她才同意他留下來參加葬禮。西莫告訴哈利與榮恩,說他母
親費了一番工夫才在活米村找到一張床位,因為女巫和巫師都紛紛湧進活米村,準備向鄧不利
多致最後的敬意。
  葬禮前一天傍晚,一輛與房屋一般大的粉藍色馬車,由十二隻巨大的長著翅膀的巴洛米諾
馬拉著,從天而降停在森林邊上,一些低年級的學生非常興奮,他們以前從沒見過。哈利從窗
口遠眺,看見一位高大漂亮、一身橄欖膚色的黑髮婦人步下馬車,立即投入正在等候迎接的海
格的懷抱。同時一支由魔法部官員組成的代表團,包括魔法部長本人,也住進城堡內。哈利刻
意避免與其中任何人接觸;他相信,早晚他都會被叫去說明鄧不利多最後一次離開霍格華茲的
情形。
  哈利、榮恩、妙麗與金妮一直守在一起。晴朗的天氣似乎在嘲笑他們;哈利可以想像,假
如鄧不利多沒有死,他們會多麼快樂。在每年學期結束的這個時刻,金妮考完試了,作業的壓
力解除了–但哈利一個小時又拖過一個小時,他知道有些話他必須說,他知道有件事他必須做
,但卻說不出口地做不出來,因為要放棄他的最大安慰來源實在太難。
  他們每天去醫院廂房兩次,奈威出院了,但比爾仍在接受龐芮夫人的照料,他的傷疤仍不
見好轉,事實上,他現在幾乎就是瘋眼穆敵的翻版,幸好他的雙眼和雙腳都是完好的。他的個
性似乎也和以前一樣,沒有改變,唯一的明顯改變是他現在非常愛吃生牛排。
  「–幸好塔要娶的是窩,」花兒快樂的把比爾的枕頭拍拍鬆說,「因為就像窩常說的,英
國人都把肉煎得大老。」
  「我想我們只好接受他真的要娶她的事實。」那天晚上金妮嘆口氣說。她、哈利、榮恩與
妙麗坐在葛來分多交誼廳打開的窗口邊,看著外面微暗的校園。
  「她沒有那麼糟呀,」哈利說。看見金妮眉毛一抬,哈利忙著又補一句:「就是長得醜。
」她不情願的笑笑。
  「好吧,如果媽可以忍受,我想我也可以。」
  「還有哪個我們認識的人死了嗎?」榮恩問正在看《預言家晚報》的妙麗。
  妙麗聽到他強裝鎮定的這句話不禁皺了一下眉頭。
  「沒有,」她用責怪的口氣說,折好報紙,「他們還在尋找石內卜,但是毫無線索–」
  「當然沒有。」哈利說,每次提到這個話題,他使勃然大怒,「他們不先找到佛地魔就不
會找到石內卜,他們反正從來都找不到–」
  「我要去睡了,」金妮打哈欠說,「我一直都沒睡好,自從–呃–我想去睡一下。」
  她親吻哈利(榮恩故意把頭別開),同其他兩人揮揮手,走向女生宿舍。門剛關上,妙麗
便靠近哈利,一臉『非常妙麗』的表情。
  「哈利,我今天早上發現一件事,在圖書館–」
  「R.A.B.?」哈利說,立刻坐直了。
  然而,他並不是像從前常有的那樣,興奮、好奇、急著想揭開秘密。他只知道,他必須先
找出真的分靈體的真相,才能在眼前黑暗、崎嶇不平的道路–他與鄧不利多一起走出來的道路
上–繼續前進,他知道這條道路他現在必須一個人獨行了。或許還有多達四個分靈體藏在某些
地方,他必須把它們一個個找出來,這樣或許才比較有可能殺掉佛地魔。他不斷的在心底唸著
它們,彷彿一唸出它們便能使它們出現在眼前:「小金匣–金杯–蛇–某個屬於葛來分多或雷
文克勞的東西–小金匣–金杯–蛇–某個屬於葛來分多或雷文克勞的東西–」
  這樣反覆的唸誦似乎穿透了哈利在睡夢中的心智,他的夢裡到處是金杯、小金匣和許多他
拿不到的神秘物品,儘管鄧不利多從旁協助,給他一條繩梯,但是等他一爬上去,繩梯立刻變
成蛇–鄧不利多死後第二天早上,他便給妙麗看小金匣裡面的紙條,她雖然當下並沒有印象,
有哪個從前讀過的巫師是以這個做為名字的縮寫,但從那天起,她便天天跑圖書館,對於一個
沒有功課的人來說,她的確跑得勤快了點。
  「不是,」她難過的說,「我找過了,哈利,但是沒有任何發現–確實有兩位非常有名的
巫師有相同的姓名縮寫–羅莎琳.安提剛.邦司–魯貝.『執斧者』布魯斯頓–但是好像都不
像。從字條來判斷,偷走分靈體的人認識佛地魔,但我找不出一絲證據,證明這位邦可或執斧
者和他有關–不是,我實際上要講的是–石內卜。」
  她連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都顯得很緊張。
  「他怎樣?」哈利重重的坐回椅子上。
  「呃,有關這個混血王子的事好像被我說對了。」她試探的說。
  「妳一定要嘮叨個不停嗎,妙麗?妳以為我現在還有心情談這個?」
  「不–不–哈利,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急急說,看了一下四周,確定沒有人在偷聽。「
我只是確定這本書曾經屬於愛凌.普林斯所有。你知道–她是石內卜的母親–」
  「我就說她長得不怎麼好看。」榮恩說。妙麗沒理他。
  「我去查以前的《預言家》,看到一條有關愛凌.普林斯的簡短新聞,說她嫁給一個叫托
比亞.石內卜的男人,後來又有一條新聞說她生了一個–」
  「–殺人兇手。」哈利啐道。
  「呃–是的,」妙麗說。「所以–我猜對了。石內卜一定很得意他是「半個普林斯『王子
』」,你明白了吧?從《預言家》的報導來看,托比亞.石內卜是個麻瓜。」
  「嗯,有道理,」哈利說,「他一直假裝他是純種,好跟魯休思.馬份一干人打成一片–
他跟佛地魔一樣,純種母親、麻瓜父親–對他的出身感到羞恥,於是利用黑魔法來嚇唬人,又
幫自己取一個令人難忘的新名字–佛地魔王–混血王子–鄧不利多怎麼會沒想到這一點?–」
  他沒再繼續說下去,轉頭望著窗外。他實在忍不住要反覆思索鄧不利多相信石內卜的這個
不可原諒的錯誤–但正如妙麗並非有意的提醒,他,哈利,也一樣被矇騙了–儘管那些手寫的
符咒越來越兇險,他仍不願相信這個曾經如此聰明、曾經幫他許多忙的男孩是個壞蛋–幫過他
忙–這幾乎是個令人無法忍受的想法–現在–「我還是不明白他為什麼不揭發你利用那本書,
」榮恩說,「他一定知道你是從它那裡學來的。」
  「他知道,」哈利難堪的說,「我用撕淌三步殺時他就知道了,他根本周不著使出破心術
–說不定在那之前他早就知道了,因為史拉轟說過我的魔藥學有多棒–怪他自己不該把他的舊
書遺忘在櫃子裡,對不對?」
  「可是他為什麼不揭發你?」
  「我想他不願意和那本書扯上任何關係,」妙麗說,「鄧不利多如果知道了一定會很不高
興。而且就算石內卜謊稱不是他的書,史拉轟也會馬上認出他的筆跡。無論如何,這本書是在
石內卜以前的教室找到的,而且我敢說鄧不利多一定知道他的母親姓『普林斯』。」
  「我應該把這本書拿給鄧不利多看才對,」哈利說,「他一直要讓我了解佛地魔在求學時
代就多麼邪惡,我有證據證明石內卜也一樣–」
  「『邪惡』是很重的字眼。」妙麗平靜的說。
  「是妳一直告訴我那本書危險!」
  「哈利,我想說的是,你太責怪自己了。我覺得這個王子似乎有一種兇險的幽默感,但我
沒想過他有一天會成為殺人兇手–」
  「我們都沒想到石內卜會–你們知道。」榮恩說。
  三個人都默默無語,各懷各的心事,但哈利知道他們和他一樣,在想明天早上鄧不利多的
遺體下葬的事。哈利從未參加過葬禮;天狼星去世時沒有遺體可以安葬,他不知道他要期待什
麼,因而對他所可能看到的、可能感受的,不免會產生些許憂慮。他不知道葬禮過後,他會不
會更真實的感受到鄧不利多的死亡。
  這個可怕的事實有時雖然會重重的打擊他,但他也有茫然麻木的時刻。整座城堡上上下下
雖然只談論這件事,他還是很難相信鄧不利多真的已經走了。他承認他不像對天狼星那樣,迫
切的尋找漏洞盼望鄧不利多回來–他伸手到他的口袋,摸到假的分靈體冰冷的鍊子。他現在都
隨身攜帶,不是把它當護身符,而是為了提醒自己它所代表的代價以及他末完成的任務。
  次日一早哈利便起床打包;霍格華茲特快車會在葬禮結束後一個小時出發。下樓後他發現
餐廳的氣氛低迷,人人都穿上他們的禮袍,而且似乎都沒什麼胃口。麥教授讓教職員餐桌那張
寶座似的椅子空著,海格的椅子也是空的,哈利心想他可能沒胃口吃早餐。
  但石內卜的位子卻被盧夫.昆爵佔用。當他那兩隻黃眼睛橫掃全場時,哈利都盡量避開;
他有種不舒服的感覺,覺得昆爵在尋找他。哈利又在昆爵的隨行人員當中發現一頭紅髮、戴著
角質框架眼鏡的派西.衛斯理。榮恩除了恨恨的叉著燻鮭魚,顯得有些不尋常外,看不出他有
看到派西的跡象。
  在史萊哲林的餐桌上,克拉與高爾在竊竊私語。他們兩個雖然都是大個子,但是少了高瘦
蒼白的馬份對他們呼來喚去,卻顯得有些寂寞。
  哈利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馬份,他的滿腹怨恨都放在石內卜身上,但他沒有忘記馬份在天
文塔頂上顯現的恐懼口氣,也沒忘記他在其他食死人抵達以前曾經垂下他的魔杖。
  他不相信馬份會真的殺了鄧不利多。他還是不齒馬份崇拜黑魔法,但現在他在厭惡中還摻
雜著些許同情。哈利不禁猜想馬份現在人在何處,佛地魔在威脅殺他與他父母之下又會逼他去
做什麼?
  金妮在哈利的肋骨上頂了一下,打斷他的思緒。麥教授已經站起來,餐廳內哀傷的竊竊私
語立即停止。
  「差不多是時候了,」她說,「請跟著各學院導師進入校園。葛來分多的學生請跟著我。」
  大家都默默起立出發。哈利瞥見史拉轟穿著華麗的滾鈱邊翠綠長袍,帶領史萊哲林的學生
。他也沒見過赫夫帕夫的導師芽菜教授像今天這樣乾淨:她的帽子一塊補釘也沒有。還有當他
們走到入口大廳的時候,他們看見平斯夫人站在飛七身邊,她頭上披著一塊長及膝蓋的厚黑紗
,飛七則穿著一套古早的黑西裝,打了一條飄著樟腦丸味道的領帶。
  哈利從前門出來踏上石階時,發現他們正朝著湖畔的方向前進。當他們尾隨麥教授來到已
經擺好數百張排列整齊的椅子的會場時,暖風拂在他臉上。椅子的中央有一條走道,走道的最
前方有張大理石台,所有的椅子都面向它。這是最美麗的一個夏日。
  形形色色的來賓已經坐滿半數的椅子:有寒酸也有光鮮、有老也有少。
  大部分的人,哈利都不認得,但也有少數他認識的,其中包括「鳳凰會」的成員:金利.
俠鉤帽、瘋眼穆敵、東施–她的頭髮奇蹟似的恢復為鮮麗的粉紅色––雷木思,路平,她好像
和他手牽手,衛斯理先生和衛斯理太太,比爾在花兒的攙扶下跟在弗雷與喬治後面,雙胞胎身
上都穿著黑色的龍皮外套,還有美心夫人,她一個人就佔用了兩張半椅子,破釜酒吧的老闆湯
姆,哈利的爆竹鄰居費太太,巫界的合唱團『怪姊妹』中渾身是毛的貝斯手,『騎士公車』的
司機爾尼.普爾,斜角巷的長袍店老闆摩金天人,還有一些人哈利慬有數面之緣,如豬頭酒吧
的酒保,以及霍格華茲特快車上推手推車的女巫。城堡內的幽靈也到齊了,在亮燦的陽光下幾
乎難以辨識,只有當他們移動時才依稀可見,在空中若有似無的閃爍。
  哈利、榮恩、妙麗與金妮坐在湖畔一排椅子的最後幾個座位。眾人都在竊竊私語;聽起來
像草上的微風,但遠不如鳥鳴的聲音大。
  群眾越聚越多,哈利看見奈威在露娜的扶持下就座,心中大為感動。在DA團體中,唯獨他
們兩人在鄧不利多遇害當天晚上回應了妙麗的召喚,哈利明白為什麼:因為他們兩人最懷念DA
–或許也是最動於察看他們的金幣的人,盼望還有機會再一次集合–康尼留斯.夫子從他們旁
邊經過走向前排,他的表情哀戚,頭上依舊戴著他綠色的圓頂禮帽;接著哈利看見麗塔.史譏
,立刻怒火中生,她塗著深紅色指甲的手抓著一本筆記。
  然後是最令哈利火冒三丈的桃樂絲.恩不里居,她的蟾蜍臉上裝出令人難以信服的哀傷表
情,鼠灰色的鬈髮頂上別著一個黑色的天鵝絨蝴蝶結。當她看見人馬翡冷翠像哨兵似的站在湖
畔時,她大吃一驚,慌忙逃到遠遠的一個座位上。
  教職員終於就座完畢。哈利看見昆爵一臉莊嚴肅穆和麥教授坐在最前排,他懷疑昆爵或這
些重要人物是否真心為鄧不利多的死而傷心。然後他聽到音樂聲,奇特的、超脫世俗的歌聲,
他暫時忘卻對魔法部的怨恨,轉頭去尋找聲音的來源。他不是唯一的一個,許多人都略帶吃驚
的轉頭去看。
  「在那邊。」金妮在哈利的耳邊悄聲說。
  於是他看見了,在陽光照耀下清澈的綠色湖水中,距離水面只有幾吋的地方,這使哈利驚
駭的想起那些行屍。水面下有一支人魚合唱團正以一種他聽不懂的特殊語言在唱歌,他們蒼白
的臉激起陣陣漣漪,紫色的頭髮在他們身旁漂蕩。歌聲使哈利的後頸毛髮直豎,但它不會令人
感到不愉快。它清晰的訴說失落與哀傷。當他低頭注視這些歌者忘情的臉龐時,他覺得至少他
們是在為鄧不利多的去世而難過。這時金妮又輕碰他一下,他回頭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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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3 22:34:29 |只看該作者
  海格正緩緩走上座椅中央的走道,他在無聲的哭泣,臉上閃動著淚水。他的雙手抱著一個
纏裹紫色天鵝絨、上面有金星在閃耀的物體,哈利知道那是鄧不利多的遺體。
  哈利一見到這個景象,一股尖銳的痛楚感從他的喉嚨竄上來:這奇特的歌聲,以及意識到
鄧不利多的遺體與他如此接近,似乎在剎那間奪走了這一天的所有溫暖。榮恩臉色發白,表情
震驚。金妮與妙麗的淚珠則大顆大顆落在她們腿上。
  他們看不清前面的狀況,海格似乎已經把遺體小心翼翼的放在石台上。現在他退回中央走
道,大聲擤著鼻涕,引來一部分人鄙夷的眼光,哈利發現其中包括桃樂絲.恩不里居–但哈利
知道鄧不利多不會在意。
  海格從旁邊走過時,哈利友善的對他招招手,但海格的雙眼腫到不行,他是不是看得見眼
前的路都令人懷疑。哈利瞥一眼海格走去的方向,這才明白什麼東西在後排等他,原來那裡有
個人,身上穿的外套和長褲有如小型帳蓬,他就是巨人呱啦。他那如圓石般醜陋的頭顱低垂,
態度溫馴,幾乎像個人了。海格在他的同母異父弟弟身邊坐下,呱啦重重的拍著海格的頭,以
至於他的椅子腳往下陷。哈利忽然很想笑。但這時樂聲停了,他又轉頭面對前方。
  一名頭髮一簇簇、身穿素面黑袍的矮個子男人站起來,站到鄧不利多的遺體前。
  哈利聽不見他在說些什麼。
  一些奇怪的話從數百個人頭上飄過來。
  『心靈高潔』–『智慧的貢獻』–『心胸寬大』–都不是很有意義的話。和哈利所了解的
鄧不利多毫無關係。他忽然想起鄧不利多對幾個字的詮釋,如『蠢蛋』、『渣渣」、『哭』和
『扭』,他又一次強忍著笑–他今天是怎麼了?
  他聽到左邊有微微的潑水聲,發現人魚也浮出水面在聆聽。他想起兩年前鄧不利多曾經蹲
在湖邊,離哈利現在坐的地方很近,用人魚語和女人魚首領交談。哈利不知道鄧不利多是在哪
裡學的人魚語。有好多事他都還沒問他,好多事他都還來不及說–毫無預警的,他猛然想起這
個痛苦的事實,直到這一刻他才徹底而真確的明白,鄧不利多死了,走了–他緊緊揘著冰冷的
小金匣,緊到手部發疼,但他上不住滾燙的淚水從他眼中源源湧出:黑衣人叨叨唸著,他將視
線從金妮與其他人身上移到湖面,投向禁忌森林–樹林問有東西在動,人馬也來致最後的敬意
。他們沒有走出來,但哈利看見他們安靜的站著,半隱藏在樹影下注視著巫師們,他們的弓斜
揹在身上。哈利想起他第一次進入森林的恐怖之旅,第一次遇上那個東西,也就是當時的佛地
魔,以及他如何面對他,還有不久之後他與鄧不利多談到要如何打一場眼看就要失敗的戰爭。
  鄧不利多說過,重要的是對抗他,一戰再戰,不斷戰鬥,只有這樣才能將邪惡勢力逼到絕
境,雖然無法徹底剷除–哈利坐在豔陽下,清楚的看到那些關心他的人一個個出現在他眼前,
他的母親,他的父親,他的教父,最後是鄧不利多,他們都毅然決然保護他,但如今這些都過
去了。
  他不能讓其他任何人擋在他與佛地魔中間;他必須永遠拋開早在他一歲時就該消逝的幻象
:享受父母懷裡的庇蔭,任何東西都傷不了他。他永遠不可能從惡夢中醒來,在黑暗聽到溫柔
的低語告訴他,一切都是他的想像,實際上他是安全的。而現在他最後一位、也是最偉大的保
護者已經死了,他比以前更加孤單。
  矮個子黑衣人終於結束演說,回到他的座位。哈利等候下一個上台的人站起來。
  他以為還會有演說,或許是部長,然而沒有動靜。
  按著群眾裡有人發出尖叫聲。突然,從鄧不利多的遺體和他躺臥的石台四周冒出明亮的白
色火焰,火焰越升越高,終於將遺體完全掩蓋。白煙成螺旋狀升上天空,形成奇特的形狀。哈
利一時心跳停止,他覺得他好像看到一隻鳳凰喜悅的飛上藍天,但下一秒鐘火焰就熄滅了,原
先的位置上出現一座白色大理石陵墓,將鄧不利多的遺體和他躺臥的石台一併包覆在裡面。
  一陣箭雨紛紛劃向空中,少數人驚嚇得大叫,但它們都在遠離群眾的地方著地。
  哈利知道這是人馬的致敬,他看見他們轉身消失在蔭涼的樹林間。人魚也緩緩沉入綠色的
湖水中不見蹤影。
  哈利望著金妮、榮恩與妙麗,榮恩的臉皺成一團,彷彿陽光照得他睜不開眼睛。
  妙麗淚流滿面,但金妮已經停上哭泣。她以專注、熾熱的眼光迎接哈利的凝視,他見過這
個眼光,那次他們在哈利缺席的情況下贏得魁地奇比賽時她緊緊擁抱他,她當時的眼光就和此
刻一樣。這一刻他知道他們深深了解彼此,如果他告訴她他想做什麼,她一定不會說『要小心
』,或『不要去』,而會接受他的決定,因為她全心全意支持他。因此他鼓起勇氣,說出自從
鄧不利多死後他使知道他應該說的話。
  「金妮,聽我說–」他非常平靜的說。這時四周的談話越來越大聲,群眾紛紛起立。「我
不能再和妳交往了,我們不能再相見了,我們不能在一起。」
  她笑得很勉強的說:「為了某個無聊、高貴的理由,是嗎?」
  「它就像–這幾個禮拜和妳相處,就好像從別人的生命得到一些東西,」哈利說。「可是
我不能–我們不能–我還有事必須獨自完成。」
  她沒哭,只是望著他。
  「佛地魔會利用他敵人身邊的人。他曾經利用妳做為誘餌,因為妳是我最要好的朋友的妹
妹。假如我們繼續這樣下去,想想看妳將會有多麼危險。他會知道,他會發現,他會利用妳來
牽制我。」
  「如果我不在乎呢?」金妮堅定的說。
  「我在乎,」哈利說。「假如這是妳的葬禮,妳想我會有什麼感受–而且還是我的錯–」
  她轉頭望著湖面。
  「我始終沒有真的放棄你,」她說,「沒有真的放棄。我總是抱著一線希望–妙麗叫我要
放輕鬆,也許和別人出去約約會,不要老是盯著你,因為如果你在房間內,我就說不出話來,
記得嗎?她認為妳也許會多注意我一些,如果我多一點–自我。」
  「聰明的女孩,這個妙麗,」哈利微微一笑說,「真希望我能早一點約妳,這樣我們就可
以有更多時間–幾個月–說不定幾年–」
  「可是你一直在忙著拯救魔法界,」金妮半笑著說,「啊–我不能說我很驚訝,我早知道
這種事終究還是會發生。我知道除非你找到佛地魔,否則你不會快樂,或許這正是我這麼喜歡
你的原因。」
  哈利無法忍受這些話,他覺得如果他繼續坐在她身邊,他可能無法貫徹他的決心。他看見
榮恩正握著妙麗的手,一面輕撫她的頭髮。她正倚在他肩膀上啜泣,他的眼淚也不停的從他的
長鼻尖端滴下來。哈利帶著悲悽的表情站起來,轉身背向金妮與鄧不利多的陵墓,走到湖畔。
站起來走動比靜靜坐著好受些,正如盡快著手追查分靈體的下落並殺死佛地魔,感覺上會比守
株待兔要好得多–「哈利!」
  他回頭一望,盧夫.昆爵拄著枴杖,正一跛一跛的快速繞過湖畔朝他走來。
  「我一直想找你說句話–你不介意我和你一起走吧?」
  「不會。」哈利冷淡的說,又移動腳步。
  「哈利,這是個可怕的悲劇,」昆爵小聲的對他說,「我聽到這個消息十分震驚。鄧不利
多是位非常偉大的巫師。我們過去有些歧見,妳是如道的,但是沒有人比我更了解–」
  「你想要什麼?」哈利直截了當的問。
  昆爵有點生氣,但一如以往,他很快調整為哀傷理解的表情。
  「當然,你很難過,」他說,「我知道你和鄧不利多非常親近,我在想你或許是他歷來最
喜愛的學生。你們兩人之問的關係–」
  「你想要什麼?」哈利又問,停下腳步。
  昆爵也停下腳步,拄著枴杖注視哈利,表情變得很嚴酷。
  「聽說他遇害當天晚上離開學校時,你和他在一起。」
  「誰說的?」哈利說。
  「鄧不利多死後,有人在天文塔頂上對一個食死人下了失神咒。上面還有兩支飛天掃帚。
魔法部會相據事貫做推論,哈利。」
  「很好,」哈利說,「不過,我和鄧不利多去什麼地方、做了什麼事,那是我的事。他不
想讓人家知道。」
  「你這麼忠心耿耿當然很令人欽佩,」昆爵似乎很努力在克制他的怒氣,「不過鄧不利多
已經走了,哈利。他已經離開了。」
  「只有這裡不再有人對他忠心了,他才算是真正離開學校。」哈利不由自主含笑「我親愛
的孩子–即便是鄧不利多也不能死而復生–」
  「我沒說他能。你不會懂的。我也不會告訴你。」
  昆爵猶豫了一下,用顯然經過深思熟慮的語氣說:「你知道,哈利,魔法部可以提供你各
式各樣的保護。我很樂意派兩位我的正氣師供你差遣–」
  哈利笑了。
  「佛地魔要親手殺我,正氣師擋不住他的。所以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那麼,」昆爵的口氣變冷了,「我在聖誕節對你提出的請求–」
  「什麼請求?喔,對了–叫我把佈的監功偉業告訴全世界,來換–」
  「–夾換取大家振奮的士氣!」昆爵粗聲說。
  哈利考慮了一下。
  「史坦.桑派被釋放了沒?」
  昆爵的一張臉脹成了紫色,像極了威農姨丈。
  「我看得出你–」
  「從頭到腳都是鄧不利多的人了。」哈利說。「答對了。」
  昆爵又怒目瞪他一眼,轉身一跛一跛的走了,不再多說。
  哈利看見派西與魔法部代表團其餘成員都在等他,又見他們緊張的瞄著仍在座位上啜泣的
海格和呱啦。榮恩與妙麗朝著和昆爵相反的方向,往哈利這邊匆匆跑來;哈利轉身放慢腳步,
等他們兩人跟上來。最後他們總算在曾經一起度過快樂時光的山毛櫸樹蔭下追上他。
  「昆爵想幹嘛?」妙麗小聲問。
  「還是跟聖誕節那時候一樣,」哈利聳聳肩,「叫我給他有關鄧不利多的內幕消息,還有
成為魔法部的新廣告代言人。」
  榮恩似乎捺不住了,大聲對妙麗說:「哎,讓我回去揍派西一頓!」
  「不行。」她斷然說,抓著他的手臂。
  「這樣我才會舒服些!」
  哈利笑了,連妙麗也微微一笑,但她望著城堡,笑容消失了。
  「一想到我們也許永遠不能回來了,我就受不了。」她柔聲說,「霍格華茲怎能關閉?」
  「說不定不會,」榮恩說,「這裡不會比我們在家更危險,不是嗎?現在到處都一樣。我
甚至覺得霍格華茲比較安全,現在有更多巫師在守護校園。你覺得呢,哈利?」
  「即使它重新開學我也不回來了。」哈利說。
  榮恩吃驚的望著他,但妙麗傷心的說:「我早知道你會這麼說。可是,那你要做什麼?」
  「我會再回德思禮家一次,因為鄧不利多要我回去,」哈利說,「不過只做短暫的拜訪,
然後我就永遠離開了。」
  「可是,如果你不回學校,你要去哪裡?」
  「我想我可能會去高錐客洞,」哈利喃喃說。打從鄧不利多遇害那天晚上起,這個念頭就
一直在他腦子裡轉。「對我而言,它是個起始點,一切的起點。我有個直覺說我必須去那裡。
而且我可以去探視我爸媽的墳墓,我很想去。」
  「然後呢?」
  「然後我就必須追查其他分靈體的下落了,不是嗎?」哈利說,兩眼注視著在湖的另一邊
,鄧不利多的白色陵墓投下的倒影。「他要我這樣做,這就是為什麼他要告訴我這些事的原因
。如果鄧不利多是對的–我相信他一定是對的–那麼還有四個分靈體。我必須找到它們,將它
們摧毀,接著我就要去找佛地魔的第七個靈魂,那個仍然附在他身上的那一小片靈魂,我就是
那個殺他的人。假如遇上賽佛勒斯.石內卜,我也會殺了他。」他又說,「此乃我之幸,此乃
他之不幸。」
  三個人都久久沉默無語。群眾現在都幾乎散開了,剩下的寥寥幾人使樓著海格的呱啦顯得
軀體格外龐大。海格的哀泣聲仍在湖面迴盪。
  「哈利,我們也會去的。」榮恩說。
  「什麼?」
  「去你阿姨和姨文家。」榮恩說,「然後我們會陪著你,不管你去天涯海角。」
  「不行–」哈利立刻說。他沒指望這個,他只是要讓他們了解,他要獨力承擔這趟最危險
的任務。
  「你以前曾經告訴我們,」妙麗平靜的說,「如果我們願意,有得是回頭的機會。我們有
過機會,不是嗎?」
  「無論如何我們都挺你到底。」榮恩說,「不過,老弟,在我們採取任何行動之前,甚至
去高錐客洞之前,你都要先到我爸媽家走一趟。」
  「為什麼?」
  「比爾和花兒的婚禮呀,忘啦?」
  哈利望著他,有點吃驚;天底下仍有婚禮這種尋常生活的事存在,似乎是件不可思議又令
人驚嘆的事。最後他說:「是啊,我們不該錯過。」
  哈利的手不由自主捏緊了那個假的分靈體,儘管這一切,儘管他看見眼前的道路多麼黑暗
崎嶇,儘管他知道他與佛地魔的最後一次決鬥終將來臨,無論是一個月、一年,或是十年,想
到他還能與榮恩和妙麗共享最後一個寧靜的夏日,哈利的心不禁為之雀躍。




   【全文完】                 這個帖不只是為了現在的會員,也是為了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是未來會員的"現在"會員而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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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0-7-16 22:2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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