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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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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春澄亞米]抱歉,插個隊[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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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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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4 00:33:3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研究室外。

    「少爺,這個。」

    夏川翔梧冷冷瞪著保鏢一,冷聲斥責,「退下去。」

    寧靜的校園,攜槍滋事,只會讓自己惡名昭彰,他不想以這種方式一夕成名。

    從保鏢二手裡接過兩杯剛買的熱咖啡,「誰也不准進來鬧事。」

    「是。」雖有不甘,保鏢一還是跟著保鏢二恭謹回答。

    由保鏢二幫他敲了下門,聽到裡邊的聲音後,保鏢二幫他把門打開,在他進入後,安靜帶上。

    夏川翔梧邁開步伐後赫然發現,研究室內,不單單恆籐司一個人在,寒毛倏時豎立,不動聲色的眼眸流眄。

    另一個男人,並不是使用這問研究室的另一名副教授。

    那男人正坐在從門口向內探進不會看得到的角落,自顧自的吃苦薄片巧克力,胖胖的身軀卻有著一雙不搭軋的炯亮眼瞳。

    他沉吟了片刻,回復平板的表情。「打擾了。」

    坐在椅上,托腮發呆的恆籐司,回過神。夏川翔梧什麼時候進來的?

    「呃……有事?」納悶的眼眸轉向洞子尋找答案。

    又一片巧克力消失在洞子的嘴巴後,才聽到他說:「三分鐘前。」

    因為,他被那人打量了兩分鐘又四十秒。

    恆籐司噴了一聲笑,「別學我,也別再吃了,不然我叫小龍來把你收走。」

    「吃再多也無損於行,何必不吃。要我去相撲?太老了。」洞子咧開大嘴。

    「如果小龍不收,我會發動所有人對他進行人情關說,讓他不得安寧。」

    「多謝啦,我不想害小龍的部屋名聲毀於一旦。」

    被冷落的夏川翔梧心想,如果把眼睛閉上,會以為副教授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但副教授那句別學我的意思是什麼?

    十多分鐘過去,被冷落的人依然百思不解;像是自言自語的對話,也沒問停。

    距離下堂課只剩不到二十分,扣掉七分鐘的路程,他不得不出聲打岔。

    「副教授。」

    正聊得很愉快的恆籐司對洞子比了個暫停手勢,抽了兩張面紙遞過去,「夏川同學,你要不要把咖啡先放到桌上?」

    依言將手裡的東西放下,他這才發現右手中間三根指頭上有咖啡液。拭淨後,不著痕跡地觸了觸咖啡紙杯,微溫。眸內飛快閃過一抹驚駭。

    「找我有事?」

    夏川翔梧謹慎地瞥看角落那默默吃著巧克力片的男人,「副教授,十二日晚上,你有空嗎?」

    「怎麼了?」

    「老頭搞派頭,大手筆幫我過生日。」

    「二十歲了?恭喜你成年了。」恆籐司一笑,滿臉的春風得意。

    「謝謝。」客套得要命的對話,很不像他跟他會說出口的。

    「那天幾點開始,地點在哪,需要我送你什麼禮物嗎?」

    「七點,都蘭閣,老頭把那全包下了。」忽地,夏川翔梧淡淡笑了,「副教授,小季答應了。」

    他挺眉一揚,「答應什麼?」

    「她答應那天晚上當我派對的女主人。」

    「恭喜。她什麼時候答應的?」

    是副教授一貫的輕淺說話聲調,角落那抹安靜的身影和副教授兩人……十分沉得注氣。

    「之前就問了,小季沒給答案。昨晚她回家吃飯,趁著老頭也在,我又問了一遍,她才答應的。」

    昨晚……恆籐司翻開記憶。

    她夜宿他的公寓,多日末見的兩人乾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記憶翻來翻去,都只有兩人在床上的纏綿悱惻。

    離十二日,還有三天,足夠讓那個叫「小季」的女生對他提起這件事。

    自信,重回恆籐司瞼上。「還有約誰嗎?」

    「不多,就同組的那幾個,還有你。」

    鐘聲響起,恆籐司將桌上的茶一飲而盡,拿起書及手提電腦,「我會準時到。走了,上課了。」夏川翔梧帶進來的黑咖啡,留在原處未被理會。

    恆籐司率先走出研究室,洞子尾隨其後。

    望著瀟灑離去的兩道背影,突然間,夏川翔梧有種感覺,恆籐司其實已經在等他亮出底牌了……

    緩緩踱至研究室外,門口左右兩側立著他的保鏢,只要經過就一定會看到。

    經常見的人,是懶得多看一眼,但那位胖男人是第一次看到,應該多少有點反應,但卻沒有。

    陰沉不歡的臉孔丕變,森冷的眸光睞向保鏢一陶前微鼓的部位……
   

    坐立難安,唉。

    都蘭閭餐廳二樓臨時搭起的平台上,站了兩男一女。

    吾家有子初長成,在夏川輝滔滔長篇大論中,兒子夏川翔梧是他的驕傲,內定兒媳薰季則是他畢生最大的得意。

    異國風情的樣貌,高眺的身段,包裹在咖啡色雪紡紗刺繡長洋裝下,搭配黑色長手套及酒紅色高跟鞋,呈現的典雅與高貴,讓在場所有的男人,為之驚歎。

    夏川輝甚王打趣,如果不是兒子先喜歡了,這麼樣的美女,他也會愛上。

    眾人鼓掌笑語祝賀,大美女的眉宇卻糾成死結,不捧場地將臉別向一旁。

    二十歲的生日,在夏川家是非常神聖的一件事。兩年前是她堅持不要,不然,叔叔也會幫她辦類似今晚的大手筆派對。

    薰季的人雖然站在這場生日派對主角的旁邊,心卻已亂成一團。

    她想走人,很想、很想、很想……

    如果不是因為小梧跟她要的生日禮物只是希望她當他生日派對的女主人,而她也已經答應他了,否則她會在看到恆籐司的當下,馬上甩頭走人。

    「這是我唯一欣賞的副教授,他分享了我許多的心事。這是小季,我愛慕多年的女孩子。」

    本來已經是對情侶的一男一女,卻被壽星當成互相不認識的人介紹著。

    撒了陪彩乃去買嬰婦用品的謊,讓她在見到恆籐司時,呆若木雞。

    恆籐司看她的眼神很弔詭,不是生氣,也沒有驚訝,彷彿一切在他預料中般,嘴上有笑但笑意卻不達眼瞳。她形容不出那具體的感覺,總之很詭異就是了。

    因為他沒當場指認出她,於是她也順勢堆起初次見面的微笑,道好、握手,目送他帶著他今晚的女伴,一個無敵年輕的小女孩從她面前走開……

    好?他當然是好。

    為了配合稚齡的小女伴,他穿上了她不曾看他穿過的牛仔褲,搭著白襯衫及同色西裝外套,鈕扣敞開好幾顆,看起來年輕了好幾歲。

    他說過他們之間有強烈的心電感應,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麼,她現在的心情揪亂,是否代表他此刻心情也糟透了?

    她自嘲地嗤笑一聲。

    是啊,一定會糟的。

    到底誰是對、誰又錯了,恐伯只有問面貌也多元的男人才能清楚、只是叔叔再這樣長篇大論下去,她很難保證下拂袖而去。

    終於,在她的腦海冒出這個念頭時,夏川輝結束了演講。

    餐廳的服務人員開始上菜。

    薰季在夏川翔梧的紳士服務下,走下臨時搭起的平台,來到座位,同時藉口去化妝室補妝,而起身離去。

    夏川翔梧眼角一帶,保鏢二會意點頭,領著兩個人無聲無息地跟在她身後。

    今夜來的客人,九成以上是非黑即灰的角色,包下整問都蘭閣,只是杜絕不必要的閒雜人等,但並不等同安全無虞,小心點總是比較好?

    夾了一口菜吃後,夏川翔梧也起身離席,上洗手間是最好的藉口。

    循著餐廳的標示,一個右轉後,薰季看到了恆籐司和他的小女伴坐在露天陽台的一張椅上。

    他把小女伴放在他的大腿上,小女伴可能是在對他鬧情緒,只見他的嘴巴喃動不停,時而淺笑、時而輕吻她的額頭,並不時抱著懷裡人兒前搖後晃,像艘載著公主出航的萬能寶船。

    看了多久,她不知道,在定住的瞳孔開始出現模糊景象時,她才想到身為他女友的她,有上前詢問的權利。

    哭哭啼啼不是她的作風,所以,眼前景色依然清晰正常,只是心微涼……

    薰季定人陽台,來到他面前,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喚他,「恆籐司。」

    聽聞有人喊他,恆籐司抬起臉,同時也舉高右臂,看了眼手錶,「從我坐下到你來,五十七分鐘。」

    仰起的俊爾五宮沒有一絲羞愧,反而是坐在恆籐司腿上的愛子驚慌失措地跳到地上,攏發順衣,不安的扯著包包。

    「嗄?你、你好……讓你見、見笑了……」結結巴巴打完招呼後,一張粉嫩小臉紅通通的。

    薰季沒有回應她,冷冷的眼光落在屁股還黏在椅子上的男人身上。「判我留校察看嗎?不必,問完問題後,我自會申請退學。」

    「好凶哦。」恆籐司伸手要拉她,她卻側過身,不願意被他碰觸。

    「借一步說話。」

    沒碰到人的恆籐司哂然一笑後站起身,把愛子輕輕推回椅子上,趁著某人扭頭走向陽台圍欄時,他將一根食指抵在唇上。

    噓——

    愛子意會,微笑無聲的點頭猛瘺手背,要他趕快過去。

    臨走前,他又做了個抹脖子的殺頭動作,惹得愛子搗嘴笑,揚足要將他踢開。

    定兩步又踅回,齜牙咧嘴抱怨愛子今晚香水灑太濃,害他沒聞到薰季的香味。

    急著想變成大女孩的小女生生氣了,氣呼呼的踹了他的陘骨一記。

    薰季兩手時支撐在陽台圍欄上等待,他的足音一向很輕,近乎無聲,是夜晚的涼風將他身上的古龍水香氣席捲而來,才知道他已來到身後。

    「你……」話梗在喉嚨,她將臉掉轉回來,目望闐黑的夜空。

    早知道就別回頭,也就不會看到他和小女伴的嘻笑逗鬧。

    看到的那一瞬間,五臟六腑迅速被嫉妒攻破,來不及防守,整個人已溺斃在醋海中。誰對、誰又錯,她已然失去勇氣采究。

    她,很懷疑自己跟恆籐司是否相愛過?

    真心愛他的話,為什麼對他無法坦白?

    因為害怕被看不起,所以刻意將被黑道人家收養的事隱瞞?

    利用叔叔從事不法行為所得的金錢,買盡所有她想要的名牌,一身名貴的襯托,卻比不上他小女伴散發出的自然純真。

    「我?」由於她背對著他,恆籐司沒有發現到她被體內翻騰的情緒,折磨得快不成形,配合她發單音的仍鬧玩著她。

    「你走吧,我想我沒有話要問了。」

    「但我有話要說。」拉扯住她的臂膀,希望她能面對自己,卻被她奮力掙開,退離他更遠。

    他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不明白她激動的反應何來。

    置身在燈光較弱的角落,薰季用兩手抓緊圍欄,支撐快站不住的身軀。

    看到他的人,只會讓她自慚形穢,再待在有他的地方,她會唾棄自己,到最後連自己都保不了自己,活著有什麼意義。

    心有一件未竟的堊凝,她只能選擇從此疏離……

    「滾開。」吼出口的冷漠,迴盪耳畔久久,傷他的同時,她也被自己所傷。

    恆籐司以為他聽錯,連連眨眼地勉強笑問:「你說什麼?」

    「我叫你滾。」有了一次,第二次就比較沒那麼困難。

    不曾被人這麼無禮對待過,他立時面有慍色。

    完美的教養教他不可以對女士動粗、咆哮,所以,他只能瞇著眼,「輕聲細語」要求她,「石桓薰季,有膽你走到我面前看著我說。」

    與他共事的經驗告訴她,每當他用這種輕柔語氣時,他足不愉快的。可即使知道,但在他挑釁的言語下,她也火了。

    凝霜的眼眉緩緩抬起,加大聲音,近乎歇斯底里地叫喊,「你耳背,還是聽不懂人話?我叫你滾聽不懂嗎?你給我滾,立刻滾開——」

    嘶啞叫聲將高自尊心的男人重重挫傷,也引來了愛子以及夏川翔梧和他的保鏢們,分別奔向他們所愛的家人。

    恆籐司陶膛劇烈起伏,大口吸著氣,恚怒的身體被愛子拚命拉住。

    「司堂哥,你別這樣,有話好好說。」愛子踮起足尖,兩手用力捧住他的臉頰,親吻著他的瞼。「你不是說要告訴那位夏川同學,你沒有橫刀奪愛,是媽咪介紹你跟薰季姊姊認識的嗎?你這樣,愛子好怕……」

    愛子嬌嫩清脆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在場的人都聽到。

    冰霜的人動了一下後又靜止,不再有任何反應。

    愛子拚命攫住他,不斷軟軟喚他,終於將他的理智喚回。醒悟過來後,他第一個反應是攬住愛子。

    被突如其來的擁抱弄得有點不舒服,但愛子沒有將他推開。

    透過肢體語言,她知道司堂哥現在心裡一定很難受,若她將他推開的話,失去支撐的他一定會跌向地面,她不能讓瀟灑的司堂哥在眾人面前出糗。

    氣平了,胸口卻還疼痛。

    夏川翔梧臉上揚著計謀得逞的可惡笑容,無疑在他滲血的傷口,灑上一把鹽。

    恆籐司鬆開手臂,讓懷裡快要缺氧的人補給新鮮空氣。

    愛子的話,提醒了他今夜來此的最重要目的——攤牌。

    想著想著,他匆地笑了起來,浪蕩不羈的笑讓俊臉更加魔魅。

    「我會用走的離開,從這一刻開始,你,石桓薰季,被恆籐集團開除了。」

    沒有點到名的人,並不表示安然無恙,要對付惹到他的人,他不介意使用下流手段回敬對方。對付以榜首之姿入學的高傲學生,只消讓他一科不及格,便會有比把他殺了更令他難受的結果。

    帶著深意的眼眸橫睨夏川翔梧,看到他內心驚顫卻竭力表現出無謂樣,恆籐司臉上的笑容更顯魔魅。

    「愛子,我們走。」

    「司堂哥、司堂哥……」被他拉定的愛子頻頻回首,小腳幾次跟不上他的大步伐而差點跌倒。

    都走了嗎……

    吵雜的聲音遠離後,薰季幽幽轉回頭。

    「小季,副教授說你跟他相過親……」看到她的蒼白臉色,夏川翔梧止住了。

    「對不起小梧,讓我靜一靜好嗎?」

    「好,不過讓我陪你。」對保鏢二揮個手勢,要他們站遠一點。

    被「強行」拉走的人,不知怎的又踅回,並從包包裡掏出一疊相片,住夏川翔梧的瞼丟擲了去。

    正中紅心!愛子得意的咯咯大笑。

    匆瞥見礙眼的三隻臭蟲來意不善的要過來抓她,她急得大聲喝阻,「誰敢碰恆籐克己的女兒!」

    見識到父親的大名連凶神惡煞也畏懼後,她的膽子更大了。

    一反剛才的嬌柔,雙手擦腰,「夏川翔梧,你這個孬種,如果不是你常去找我司堂哥,就不會被有心人士偷拍這些相片,且上門勒索我嬸奶奶,我嬸奶奶就不會急著要人介紹小姐給我司堂哥,更不會有這後來的一連串事件。嗤,看到那個白癡寫的勒索信,我還真想笑,憑你也想讓我司堂哥轉性?回去照鏡子吧你。」爽快罵完後,她大搖大擺離開。

    薰季第一個有反應。

    一一將散落地上的相片拾起,每拾一張便看一張。

    照片的日期,全是在她跟恆籐司相親之前拍攝的,相片內容其實還好,並不是什麼不堪入目的鏡頭,

    唯一一張電腦打字信,內容少少兩段,意思卻很猥褻。

    將手裡的相片攏齊後,她看到了壽星青白交錯的瞼色。

    「讓你生日不快樂,對不起。」

    「你……我沒事,我先進去,你好了後,再進來。」他強顏歡笑,腳步虛浮飄離。

    只剩下薰季一個人站在露天陽台時,她竟覺得今夜真是一出可笑的鬧劇,令她想哭又想笑,眼眶頓時酸熱,一層水氣蒙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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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4 00:34:0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小鬼頭,想不到你居然私藏這招?」

    愛子才剛打開車門,就聽到駕駛座傳來的揶掄,本能的反應是撒嬌,順勢滑進副駕駛座。

    「司堂哥,是媽咪叫我別說的嘛,你都不感謝媽咪和我幫你聽了多少嬸奶奶氣呼呼的訓詞,而且還幫你保管這些相片,居然怪起人家來?」

    恆籐司嗤地一笑,問:「那位夏川同學反應怎樣?」

    在愛子扣上安全帶後,他將車子駛入車陣中,後視鏡中都蘭閣的霓虹招牌被他們拋甩在後頭,終至不見。

    說到這個,愛子咭咯笑起,扭過身看他,兩眼晶燦明亮,「司堂哥我問你喔,正常人看到東西朝自己丟來,不是都會閃開嗎?」

    「當然,又不是白癡。」大致倩到愛子喜孜孜的原因,他壞心地暗批。

    「哈!你那個學生就是白癡啦,笨到連閃都不會,臉被相片丟個正著,他那幾個手下更被我爸的名字嚇得尿褲子了耶!嘿,原來混黑道的也不怎麼樣嘛。」

    誇張,八成又是小妮子亂蓋的!

    恆籐司的笑容裡,有著拿她沒轍與寵溺的包容。

    「司堂哥,如果不是我認識你太深,我會以為你剛才的情緒都是作假的。」

    「嗯哼。」願聞其詳。

    「我是不知道薰季姊姊為什麼突然生氣,硬是酷著臉趕你走,司堂哥,你應該知道她生氣的原因吧?」

    「嗯哼。」

    就知道他也不會說。哼,嘴巴跟某個很蚌殼的男人超像的。

    愛子噘起嘴,「不過你那個學生也真是的,憑他一個大學生想跟社會人士鬥,真是頭殼壞去了。也不去打聽打聽,你的智商有多高,一九○耶,他以為他以第一名考進東大就很了不起嗎?」

    他橫睨了嘴巴翹嘟嘟的人,「我智商多高的事,沒必要敲鑼打鼓昭告全世界。他頭殼也沒壞,只是不清楚我比別人多了一個肚子。」

    「肚子?你哪有多一個啊?」

    「我媽咪家的語言中有句話叫『一肚子壞水』,就是一個肚子用來裝食物,一個肚子用來裝壞主意。」

    愛子聽了,撫著兩條手臂抱怨,「慘了,司堂哥你老了,講的笑話都不好笑了,好冷喔。」

    因為有人心情糟到快爆,翻了個白眼後,恆籐司正色地對愛子下了道命令,「小鬼頭,打電話給你阿美表姊,要她馬上出發去都蘭閣帶人,不管用拐用押都要把薰季帶走。」

    就算和她有不愉快,他也不打算讓她回「菊京川」過夜,那風險太大了。

    「是!」愛子敘起笑臉,馬上撥電話找人。

    在她掛上電話後,恆籐司發出第二道命令,「今晚的事,我不希望你說給別人知道,尤其是薰季在情緒激動下所說的話。」原本不想說,但仔細思忖後,他還是叮囑著,「如果傳回大阪,鐵定會引起軒然大波,宅裡的氣氛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我不想再掀起另一場家庭革命。」

    他來之前,就已經有今夜吵架是必然的心理準備了。

    只是,那個女人絲毫不給他面子,居然在大庭廣眾下,叫他滾滾滾的滾不停——真該好好唸唸她。

    他知道薰季瞞著他一些事情,之所以瞞著他,或許是因為……念在她的出發點上,他可以原諒。

    說說她時可以順便告訴她,世界上沒有恆久的秘密。

    要例於的話,他信手拈來,就是一則真實案例——

    小修女瞞著阿智一樁長達十五年的秘密。最後,還不照樣出上見光。

    愛子搗住嘴,覺得眼眶熱熱的。

    「萬一我答應你,卻不小心說溜嘴了,怎麼辦?」

    摯星堂叔這一房的男人,嗚嗚……怎麼都好疼女生;自己的老爸,不是她要嫌棄,只是真的差人家好多好多。

    「要我求你嗎,愛子?」那個求字的音特別輕柔。

    懂他的人,當然知道之中的含意,「我知道了啦!」嘟起嘴,她非常不情願地妥協。

    也許覺得威脅沒意思,也許覺得愛於今晚跨刀相肋,是該感謝人家。恆籐司捻捻鼻樑,臉上閃過一絲靦色地道:「愛子,待會我要說的,你聽完後就把它給忘了。」

    「嗯。」有預感將會聽到很特別的事,愛子用力點頭保證。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喜歡薰季,很單純的只是喜歡她,或許她臉蛋漂亮是個原因;她冷冷淡淡的,也許是個理由……」而,身為薰季床第的首位異性,讓他有莫大的驕傲,這點,他獨爽就好,沒必要四處張揚。思及此,跌停的心情又開始上揚。

    「總之,我在還未釐清前,就已經跌得很深了……也可能因此定下來也說不定。」

    愛子被感動的說不出話來,眼眶內濕漉漉的,嘴巴蠢蠢欲動。

    在她眼前的,不是一張男人的俊美側臉,而是一個男人的心意,對他喜歡的女生深切的保護著,不讓她受到半點的委曲。

    討厭的司堂哥啦!浪漫得、浪漫得讓人好想咬一口……
   

    「我不想見他。」薰季堅定的說。

    她說不出口的,其實是她沒臉見他。

    「對,我也不想見他。」跑來投靠薰季的彩乃哭紅一雙眼,義憤填膺地附和。

    拜託,你的他,跟小季的他並不是同一個人好嗎?瞪了亂起哄的彩乃一陣後,阿美才柔聲勸說。

    「情侶哪對不吵架的。大家是朋友,要來住我家,我竭誠歡迎,但躲避不是解決的辦法。」為了不讓家裡因為「怨氣」聚集,招惹一些有的沒的,阿美決定采個個擊破的方式。

    「彩乃,你的學長我不熟悉,但看他一副傻氣老實的模樣,八成是你大驚小怪,誤會他了。」

    彩乃撫頰愧疚心虛的表情,讓阿美簡直要雙手握拳,大呼噢耶。

    阿美繼續扭頭向另一邊,「薰季,阿智跟我通過電話,他說司的作息沒變,但人卻是一天比一天還沒精神,他在等你,你——」

    突然停頓下來,害薰季的心也跟著揪緊了一下,摸著心臟跳動的地方,雖然回復正常速度,卻隱隱抽疼。

    凝睇阿美圓圓飽滿的紅臉,她語氣幽幽地問:「阿美姊,如果、如果今天小龍哥騙你,而且騙很長的時間,你會原諒他嗎?」

    這麼多天,只要一提到司,薰季總是默然不語,終於她有想說的跡象,阿美想都沒想地答,「騙多久都一樣,只是要看騙大還是騙小。」

    「我……」喉頭梗了一下,等待那種酸楚的感覺過去後才又開口,「我瞞著他叔叔和小梧的身份,只告訴他是一個叔叔把我養大的,而叔叔有個孩子,我把他當弟弟……」

    阿美搓著她的雙層下巴,狀似思考樣,暗地卻罵起人來。

    這個賊傢伙,又來這招。老是靜觀其變,然後再伺機而動。

    可憐的小季,快要被愧疚壓得不成人形,卻還不知她的一舉一動,早被那個賊傢伙瞭若指掌。兩邊同是好朋友,該怎麼點醒小季,又不會出賣司太多呢?

    好半晌,阿美才咧開嘴笑,且挑明著暗示她,「你的重點是想要彌補欺瞞他的錯,但身為你的朋友,我必須告訴你,司其實早就知道你叔叔是夏川輝、你弟弟是夏川翔梧了。」

    「可以……說仔細一點嗎?」她的一顆心七上八下,雙手激動地微微顫抖,轉頭望向彩乃,她也是皺起眉頭。

    她留在公司的資料讓人看不出與「菊京川」有任何關係,在公司,她也不曾對誰提起過,除了彩乃。上次告訴阿美姊時,自己也沒提到叔叔和小梧的姓氏。

    阿美有點受不了的拍了下頭,「我從頭說起好了。以司的個性,其實他根本不想聽你弟弟的鬼心事,被纏了幾次之後,他就當打發時間。而且他也是到後來才知道你就是夏川翔梧嘴裡的『姊姊』。」

    「他的個性愛就是愛,恨就是恨,表面上看不出來,骨子裡分明得很,你弟弟對他而言,重要性是微乎其微。」都被他要著玩,會重要到哪去,阿美嗤之以鼻。

    看她們眉頭上的皺摺不減反增,急性子的人不禁劈哩咱啦又說了一長串的話。

    「你們交往之後,他沒刻意問你,是因為他認為不重要,懂嗎?如果還不懂,你不也見過他幾個嫂嫂嗎?哪個是來自豪門富宅的,沒有。」一串話,說得阿美渾身冒大汗,困惑的眼環顧四周。

    她們是在有冷氣的房間裡耶!可她怎麼渾身是汗?

    哎,和事佬的差事,還真不是普通的累人。

    阿美姊長長的一串話是在告訴她,一切全都是她一個人多慮了嗎?

    心念一轉後,渾沌不清的天空,霍然撥雲見日。

    「阿美姊,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不過我還有一個心願想去了結,請他再等我幾天。」等她回來後,她不會再對著恆籐司叫他滾的。

    而是要告訴他——對不起,以及,我愛你。

   

    飛越長長的天空後,恆籐司將上飛機前臨時買來的墨鏡掛上,拿著Notebook,步履悠閒地下飛機。

    恭送客人下機的美麗空姐爭相發出一波波的電眼攻勢,為獵捕這名舉手投足無一不優雅的東方男人作最後的努力,可惜,全被他阻絕在鏡片之後。

    入境後,他將墨鏡摘下放人外套內袋,意會地笑了笑。

    莫怪乎阿智在外老是架著墨鏡,原來,除了可以遮陽,還可以避邪。

    領完行李,來到大廳,他馬上看到一名長相陌生的當地男人,兩手將一隻寫著日文字體的牌子舉高,旁邊站了個東方面孔的男人,他認出那男人,是由日本派駐過來的分部負責人,悠閒的步履遂朝他們踱了過去。

    人都來到眼前了,分部負責人才認出恆籐司來。沒在第一時間內認出二少,分部的負責人顯得侷促不安。

    「放輕鬆,那不是天大的罪過,長途飛行,我有點累,帶路吧。」他露出「撫民愛子」的親切笑容。

    「是。」

    想低調些,卻無法如願,都說他可以自己一個人來沒問題的,阿智保母就是不放心,也存心讓分部的員工不好過,戰戰兢兢直到他離開為止。

    豪華的房車出了機場往市中心的方向前進,開了一段距離後,他對路旁的建築物漸漸感覺熟悉。

    分部成立至今,他陪阿智來過兩次,這一次是第三次,單獨為私事而來。

    夏日午後,巴黎的陽光曬進車窗,與車內冷氣交織,讓人在享受適中溫度的同時,也能將窗外美景收納入眼。

    巴黎,依舊美得像藝術品,巷子底的骯髒建築物在另一種心境下,看起來變得相當古色。

    一切,全拜那個叫他滾滾滾之後便飛來法國找親人的女人,想起她,淺眠十多個小時的心思驟然被牽動,他的期待心情全映在臉上。

    閒聊了些日本境內近期發生的事後,恆籐司將話題導人他來法國的主要目的。

    「石桓小姐父親搬離原居處多年,我們還在尋找。安排小姐住的飯店是亞瑟安那的頂極套房,房號S602。大概再五分鐘就會到亞瑟安那了。」

    「嗯,我知道了。」聰明的傢伙。
   

    叮咚!

    聽到門外有人按門鈴,趴在大床上的人在半分鐘之後,才有了動靜。

    薰季先動了動僵直的四肢,在麻麻的感覺消退後,才緩緩下床。

    五根手指頭將睡亂的發攏順,邊走邊恍神,回想在趴下之前做了什麼。

    在八點半時睜開眼,沒有馬上下床,賴了一下才起來梳洗,下樓吃早餐。

    沒有行程,不想亂逛,吃完早餐後便又回到房間,癱在床上不想動的發呆、想念,以及猜想那個多元的男人在她想念他的同時,是不是也心念著她。

    叮咚!

    門外的人又催促一次,她不耐地拱起兩道嬌眉。

    從門上小孔看到恆籐司的身影時,她嚇了一跳,屈手彎腳地縮蹲到地上。

    他他他……他怎麼會在這裡?

    是她看錯了嗎?她小心翼翼地將耳朵附到門板上。

    門外的聲音,確定是他沒錯,只是聽到他要叫人時,她立刻倉惶地從地上站起並拉開門,但因動作太快,眼前竟覺一片黑眩。

    「呃那個,不用了。」一看到她出現,恆籐司喊住要去樓下櫃檯拿房間鑰匙的分部負責人,因為眼裡全是她,便忘了人家叫什麼名字來著。

    分部負責人尷尬微笑,哈腰彎身後便離開,不做礙眼的電燈泡。

    等到黑眩過後,薰季才小心翼翼地開口,「你怎麼有時間來?」

    「嗨。」他咧唇微笑對她打招呼,兩人同一時間卻說著不同的話。

    沒看到他何時將手裡的Notebook放到行李箱的上面,還未能確定眼前的人是真實時,她感覺到背部被一道力量控制,接著,她被迫跌人他溫暖寬闊的胸懷。

    「最近瘦了點,臉色也不好看。」他的抱怨掛在嘴上,心裡卻疼著。

    鼻子吸入的都是他的氣息,她這才知道自己有多想他,遲疑了一下,她隨即將兩手繞到他的背後,交纏。

    「司……你怎麼有時問來?」輕輕的,連迭地喚著,是很深的想念。

    「我很想你,更擔心你,所以跑來陪你。」一手固定在她的後腦勺,臉頰摩挲著她的發,另一手的手指沿著她弧度完美的背線緩緩下撫,終點暫停在臀腰之間徘徊撩搔,引起她細緻的顫慄。

    一件質感便宜的米白T恤,一件亮藍底白花的棉質小短褲,兩條頤長美腿下趿的是飯店提供的拖鞋,俗俗的打扮,是他沒看過的一面。

    想念轉為低吟,她腿軟地站不住,只能緊緊將他攀住。「司……你別,我們、我們還在門口……」他知道她最敏感的地帶,老是故意逗弄。

    突然地,恆籐司將她猛地壓向自己,馨香軀體措手不及的迎撞上他的火熱慾望,令薰季發出一聲嬌呼。

    薄唇湊近她耳畔,愛語低喃,傾訴他的空虛與渴望。

    驀地,她臉頰火燙,顫顫地抬起手,緩緩將他的頭拉向自己。

    技巧略顯生澀的舌開啟他的唇辦,憑藉著他吻她的方式尋索著,深入一點後,她停住了,因為,之前的幾次記憶在更加深入後,腦筋便呈現一片空白,只能任他擺佈。

    男人情慾氤氳的眼眸微張,看到她正不知所措地凝睇著自己,於是將唇撤離她的;反手托護她的背並將她推入房內,單手拉過行李和Notebook,一人房,腳跟一旋,門應聲闔上。

    以為他忽然放開她,可能是想到她叫他滾的事,薰季心中的不安擴大,鼻頭酸酸的,水氣像滾泡泡似的擠在眼眶。

    將Notebook放到小圓桌後回過身,恆籐司看到她頭低低的攪著上衣下擺,攪出蛇腰的曼妙曲線,害他倒抽了一口氣,差點像不經事的少年郎鼻血噴濺。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都飛來找她了,她再那樣愛面子的話,真的會跟他走上分手一途。

    頑長兩腿定定站立,雙臂環胸地睥睨著她,「為什麼說那麼多遍對不起?」儘管跨下腫脹疼痛,他硬是咬牙忍住。

    葦季哎口氣,「為了那晚我莫名其妙對你發脾氣、撒謊,以及叫你滾。」還有亂吃飛醋。

    雖然阿美姊信誓旦旦保證,但她真的很怕他不要她了。

    睥睨的眸光漸漸被柔情所佔,話音輕柔淺問:「知道自己錯在哪了?」就知道那一項她鐵定說不出口。

    愛面子的她,讓他笑歎在心啊。

    「知道了。」頭垂得更低,像個泛錯的小女孩。

    話語方落,她的下巴就被勾抬起,眼眸一接觸到他爍爍的瞳孔,剛退燒的臉頰又立刻醺紅,猶如對他發出無言的邀請,飢渴的唇不遲疑的再度俯近攫住她的唇,輾轉吸吮。

    長長深吻後,他們已經轉移陣地,雙雙倒在大床上。

    他的手深入她的衣下,內衣的環扣被鬆開,他搓揉著她的胸脯,不斷挑逗她挺立的蓓蕾。

    意亂情迷的兩人,衣服一件件從他手裡飛出,零亂散佈於地面。

    耳畔不斷傳來他呢喃喚著她的名字,薰季半睜開眼,看到他五官微擰,俊臉紅漲,似乎很痛苦。

    「司……」她不要他忍,猴急……沒有什麼不好……她也渴望他。

    心念動起,聲音頻催,兩隻小手向下探求,也催促地擦擠苦他的慾望。

    他呻吟了一聲,主控權抽回,猛烈的進入她體內,直搗穴心。

    突如其來的撞擊,弄得她頭暈後仰。

    他和她的呻吟與喘息彼此交換,床上交纏的兩具身體姿勢變換無數,室內的空氣被歡愛的氣息一下子充斥,弄得混濁曖昧。

    闊別近一個月的熱情,像暴風雨,來得狂放迅即。

    沒有停歇的極速快感,她差點休克在這場歡愛中。

    急促的喘息還未平復,他的手又在她身上不安份了起來,下體的反應蓄勢待發,還來不及要求休息延長前,他已經翻過她的身體,再度交纏。

    「啊——」

    今天的他,一點都不溫柔,蛇吻粗蠻,動作霸道,放任的狂野卻也讓她徹底釋放自己。

    在第三次時,她仿照他的方式,從頭到腳將他舔舐一遍,那是她之前不敢做的,如艷陽的男人,成為被她主宰的一輪明月。

    因為思念的驅動、因為氣氛剛好、因為處在不熟悉的異國、因為戶外的陽光閃耀……

    總之,有太多因為,讓她心甘情願的融化在他的氣息裡,與他一道沉人慾望之海,載浮載沉,只要有他、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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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4 00:34:2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心情在跨過一個白晝後,夜晚變得大不同。

    想到昨天的晚餐,一個人孤零零的霸佔一張方桌,聽著悠揚的小提琴聲,卻沒有食慾,有一下沒一下的吃著。

    同樣的用餐地點,同樣是昨天那位小提琴演奏者,眼前多了這個男人,再不好笑的事,被他生動的描繪,立刻鮮明得就像在眼前發生般,令薰季不由自主的跟著笑。

    風趣幽默的他,卻也很故意。

    這次出遠門,她帶的全是簡便外出服,身上這件可愛型的黑色條紋高腰白洋裝,露出脖子、胸口及後背上的諸多吻痕,是他方才「好心」下樓買的。

    本想多繫條絲巾,比劃一下方知遮不盡,而且也不搭,只能放下波浪長髮多少盡點心力,無法擋的,她也只能任其顯露,任由誇人看了後一臉曖昧,接著轉向緊摟著她腰的恆籐司,「恭敬」地行注目禮。

    在他停下啜飲紅酒當口,薰季想到了什麼,問道:「司,聽阿美姊說,小梧在他生日那天打算對你不客氣,是真的嗎?」

    他抬起眼,與她認真地對視,幾秒後,才輕輕地承認。「人沒事就好。」

    「既然知道危險,為什麼你還赴約?」

    雖然阿美柿有跟她說,但她還是想從他嘴裡得到證實。

    「我去,是因為我坦蕩蕩。我們會相愛,是上帝的旨意,促成我們認識,是我的親人,而他們也不認識夏川翔梧。」

    果然是真的!她頓感胃腹一陣緊縮。

    「既然知道,為什麼要帶愛子涉險?」

    「她應付得了的,真動起手,阿智手下一群暗地保護我們的人也會出現。」深入虎穴當面攤牌後,能毫髮未傷的離開,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不過事後風聲還是溜進大哥的耳裡,想當然是被責備了一番,並要求他當眾發誓永不再犯。

    她垂眸不語。

    恆籐司單手支頰,靜靜的看著她,等她慢慢將這件事消化完。

    「別看我啦!」聲音裡有著淺慍,與淡淡的哽咽。

    「不看你看誰?」

    心情佳時,小提琴音聲悠揚悅耳;心情槽時,它卻變成一種吵雜。

    「司,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好。」黑眸一閃而逝鑠亮鋒芒,快得不易捕捉。

    不囉唆的爽快回答,多少驅散一些低落心情,她破涕為笑,卻仍低著頭。

    「好好活著。」求你。

    「好。」

    「謝謝。」

    假裝清了清喉嚨後,恆籐司佯出嚴肅表情。「換你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她遲疑了一下,掀睫睞他。

    只見他瞼上的笑溫溫的,看到她在看他時,闐黑的眼眸突然變得好深邃,恍惚間,她彷彿看到一隻黑貓坐在他肩頭上,視覺錯亂了。

    「好,」眼皮在她給出承諾時,驟眺了一下。

    黑貓從他肩膀跳到桌面上,姿態優雅的緩緩走到她眼前,歪著頭小眼對大眼……薰季驚地退靠椅背。

    看來她終於有危機意識了!俊臉上的笑擴大,像無邊無際的大海。

    沒關係,他不急,有的是方法可以慢、慢、來。

    「對了,你中文學得如何了?」

    「剛學完三十一個注音、數字的念法和簡單的問候語,大概就這些。」如雷的心跳聲,她幾乎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這些啊……」托腮的食指點著俊頰。

    光「這些啊」就搞得她很頭痛了,他居然還嫌?肚子裡的怒氣悄悄萌芽,如雷的心跳聲漸漸干擾不了她,薰季不服氣地瞪著他。

    「我接下阪大的聘書,下學期就不住東京了。」

    她還在瞪。怒氣不斷在體內擴大,快要從她的七孔裡竄出枝啞。

    「……上課。關西腔較關東腔來得重,同義不同音的很多,不懂,就問她。」卡喳一聲,冒出七孔的枝啞被幾個重要字眼剪斷,恍神的人瞬間回神,茫然問著,「什麼重?什麼音不同?我又該問誰什麼問題?」

    她才一下子沒聽而已,怎麼感覺他好像滔滔說了許多計劃似的,而她也被賣得差不多了。

    心情特好的恆籐司不介意把說過的話再講解一次。

    「回去之後,你把在阿美家的東西收一收,等東大開始放假,我先帶你去台灣,讓你見見我外公和舅舅們。看完了外公和舅舅們,我們就搬回大阪祖宅,你專心把中文學好,和小修女一起上課。關西腔較關東腔來得重,同義不同音的很多,不懂,就問她。」

    「說完了?」

    「說完了!」

    「我想留在東京……」她不是為了展現大女人,而是視覺錯亂製造出的黑貓對她咧開嘴,露出尖尖貓牙,她害怕地為了拒絕而拒絕。

    哪知,在她說完後,貓的嘴竟咧到貓耳下,好像血盆大口。

    「薰季。」

    「啊?」喚她的聲音好輕,她卻聽得好心驚。

    「我們在一起,我並沒有做防護措施。」

    她的臉頰血色迅速褪盡。「所以?」

    幾次的過程中,她每次都被吻得飄飄然而任他擺佈,事後也忘了問。經他這麼一說,她在腦袋裡開始搜尋上次MC來的日期。

    「你或許已經懷孕了。」

    錯亂製造出的黑貓被血盆大口反噬,變成一團怪物,咻地射進她肚子裡,胸口至腹部悶脹了起來。

    「然後?」

    「嫁給我。」堅持的眼神爍爍,語氣肯定。

    薰季冷凝的五官先是一僵,爾後心花朵朵漸綻,垂臉半遮嬌羞,剛才被幻想的黑貓嚇得半死的感覺,全被她拋到九霄雲外。

    「為什麼不說我們結婚,而是說嫁給你?」皺了皺鼻,笑笑地批評,「好自大哦。」

    聽到她小女孩似的語氣,恆籐司露出自信微笑。

    「我只能在這裡停留五天,到時如果你父親的下落還沒找到的話,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嗎?」

    為難只是一下下,薰季很快作出決定。

    「我想找到他……想知道他這幾年過得好不好,可以嗎?」

    「可以,不過你最多也只能再待十天。」

    想到他剛才提的「暑假計劃」,她點點頭,「好。」

    他看了眼腕表,從椅上站起,越桌走到她身後,紳士地扶椅攙起她,兩人的表帶不小心觸碰到,發出摩擦的小聲音。

    她抬起瞼,剛好對上他垂落的眼眸,兩人會心一笑。

    心電感應!

    「我會交代分部的負責人照顧你,直到有你父親的下落為止。」緊摟著她腰的動作,再自然不過了。

    「司,謝謝你。」

    恆籐司側過臉,香吻她臉頰,「不客氣呀,老婆。」

    被偷香的人靠在他的懷裡,細細玩味他的話,笑得一臉甜蜜。

    「司,我們去左岸走走,當飯後散步,你說好不好?」

    男人搖頭,「不好,我想……」她耳畔,輕輕響起男人的暗示性字眼。

    精緻的臉蛋驀地發燙。
   

    五天後的早晨

    薰季從一場窒人的惡夢中驚醒過來。

    發現枕邊的人不在,舉目所及看不到屬於恆籐司的東西,她慌亂無措,拿起電話要找人,卻發現沒有分部的電話號碼,失神掛上後才想到他是搭下午的班機。

    她馬上跳下床,街人浴室快速梳洗。

    換了套衣服,將自己的東西胡亂塞入行李箱,走到門邊才看到恆籐司的東西正擺在那,等不及他回來拿,她放開手中的行車箱,奔出房門,急著要馬上見到他。

    來到公司,知道他的人在這裡,緊繃的情緒霎時鬆開,差點站不住腳,幸好旁邊剛好有人,適時拉住她。

    「司,我跟你一起回去好不好?」薰季的聲音顫抖得厲害。

    恆籐司從簡報中仰起瞼,表情詫異。「你怎麼跑來了?」一看到她臉頰和脖子香汗淋漓,他立刻從椅上彈起。「怎麼了?」

    向扶她進來的員工無聲道謝後,那名員工便動作輕巧地退到室外。

    他抽回目光,看到她緩緩拾起的兩眼充滿惶恐不安,眼眶盈淚,他的心倏地緊揪。

    「人不舒服還是……你別光搖頭,用說的,告訴我。」

    「抱……」

    「好,抱。」才將她攬入,就聽到她埋在他肩膀上嚶嚶的啜泣,他緊緊將她扣鎖在懷中,「季,說出來,我幫你分擔你的痛苦,別悶在心裡,會難受的。」

    明顯感受到她震了一下,他才想再哄,抽抽噎噎的聲音卻低低傳來。

    「我夢到你受傷了……嗚,我夢到你被小梧傷了,都是血、都是血……我叫你……你不理我,就像媽咪……那些槍聲消失後,媽咪再也沒醒過來,媽咪她、媽咪她……嗚……」兩手緊緊抓著恆籐司的背,她嚎啕大哭。

    「乖,沒事了、沒事了……我沒事……乖……」

    他不知道她哭了多久,但他卻刻刻都在煎熬,每當聽到她哽咽呼吸不暢,他的心也相同無法順氣。

    哄她,幫她拍背順氣,不斷地向她保證自己沒事。

    時光的片斷錯亂,在薰季的腦海裡攪和成一團,她的話也變得零碎不堪,「小梧生日那天,嗚……你不理我,你裝作不認識我……爸比和媽咪離婚,爸比也狠心不看我,嗚嗚……每個人都不理我,我一個人飛來時,沒有人,都沒有人……」

    滾滾而落的熱淚,不斷地奔出。他愈是哄,淚奔得愈狂,他頸項間與胸前濕透一片,全是她的淚與汗。

    「乖、乖,對不起,我必須向學校請假,必須安排工作代理人,才會晚幾天到,對不起,不是不理你。」

    她不是不哭,只是被那場奪去至親的槍戰嚇得從此忘了如何哭。

    物質上,她態意揮霍夏川輝的金錢,但在心底,她是恨他的。當養育的恩情和心底的恨衝擊著,變成了矛盾,她選擇逃避,也選擇催促自己盡快獨立。

    避談夏川輝這個名字,也就避談這個名字的兒子。

    如果她的生活一直風平浪靜,那份被她埋藏在心匠的恐懼會隱藏得很好。但夏川翔梧的殺機,猶如一把鐵鍬,將她埋了十多年的不堪回憶一下子暴力地挖掘出來。

    「那些叔叔……那些保護我們的叔叔每個人的身體破好多洞……到處都是血……腸子都流出來……嗚……地上亂槽槽……嗚嗚嗚……」時光倒退,她回到十一歲的當時,哀嚎聲未息,鮮血成河的畫面未褪……猶如一張巨大的黑色帷幔向她張來,她開始乾嘔,大嘔特嘔後,尚未進食的胃翻騰著。

    薰季突如其來的狀況,恆籐司首當其衝結實承接住她吐出的酸水。

    當他感覺不對勁時,懷裡人兒失去意識的身體緩緩癱軟,他竭力穩住的心慌掙脫牢籠,立刻揚聲向外高呼求救,「快來人啊——」
   

    不願讓他懷著擔心離開,也不願讓自己在他離開後,陷入莫名的恐懼,薰季堅持陪他搭上預定的班機,拖著虛弱病體來到候機室,坐靠在他身側。

    兩人都換上另一套衣服,沾有穢物的那兩套,被恆籐司丟了。

    交扣的十指,有兩根手指頭上戴了相同的戒指,她右手食指與他左手的尾指。

    休閒衣褲和帽子也是相同的。

    他一腿曲盤在另一大腿上,充當平台,Notebook就放在上頭,單著臂,就地工作。

    沒仔細看,會覺得怪。一個男人專心在膝上的電腦,旁邊的女人卻黏得那樣緊,然後腦筋就會不由自主地往「富商v.s.情婦」的綺色方向走。

    「司,對不起……」

    專注盯著螢幕的眼定了定,恆籐司轉臉面向她,「你已經說了很多遍對不起,別再說了,我們已經在候機室等候了,時間一到我們就上機,如預定的時間回到日本,你沒有對不起我什麼。」

    一雙可憐兮兮的美目又泛出淚光。「我把你吐得亂七八糟……」

    他捻著鼻樑,小聲咕噥,「這應該不會只有一次。」搞不好……只是開始。

    「為什麼?不要啊——」想到剛才無法克制自己的掏心掏肺,那種無助感,她害怕地緊皺五官。

    被巴得很緊的左臂嚴重傾斜,他趕緊護住快要滑掉的Notebook,最後乾脆關機,擱到他右手邊的空位上。

    工作是順便,主要目的是她,他差點兒本末倒置了。

    眼看著嘴裡一直嚷不要的人,情緒又要再度暴動,恆籐司遂將她抱到腿上。

    「醫生交代過你情緒別太激動,你不聽話,等等又要嘔了。」

    「很難受,我不要。」薰季可憐兮兮的看著他。

    恁是鐵做的心,也會為此刻的她化為一攤軟泥,任她捏揉。

    「我不是你,也不是醫生,跟我說有什麼辦法。」

    開始撇清關係了。「你……」鼻翼促放頻動,略顯憔悴的瞼色漸漸舒活有血色,她沒發現,逕自專心瞪著笑得很凝眼的俊臉。

    一反剛才逗她的表情,恆籐司平靜道:「都過去了,一切都沒事了。季,眼光放向未來,不管怎麼樣,我跟你是在一起的。你忘了我們有心電感應嗎?」抓過她的手放在胸口上,「你痛,它也痛;它痛了,你難道不痛嗎?」

    「會痛。」被他抓的手溜開,撫上他的臉,「司,其實你們有找到爸比了,對不對?」

    一塊石墓碑,上頭刻的人名是她的心願……已了了……

    「你聽到了。」恆籐司沒有將眼移開,反而直凝她的瞳心。

    昨天早上,分部的負責人告訴他查到了。知道了後,他便交代分部負責人機位重訂,由單變成雙。

    淡淡哀愁襲上薰季的精緻臉孔,「不小心的。我沒有想到他也不在人世了……不過你放心,我沒事的。」

    「真的?」狐疑一問,心想,她愛逞強的個性又來了。

    「真的。」因為,有你在。

    「為什麼?」挑高一邊眉角。

    「因、因為你……你說要把眼光放向未來啊,才剛說,就忘了?」硬拗加結結巴巴,總算還是擠出一個像樣的回答,雖然聽起來很不順耳。

    銳利精眸瞇緊後又放開,「我沒忘。」

    空中響起播報音,他們要搭的班機可以開始登機了。

    他擺明著不相信的表情,讓她看了後,慌張地跳下他的腿。

    「司,可以登機了。」

    呵,剛才還虛弱得像只病貓,現在已經生龍活虎了?!

    他手一撈,將她轉回腿上。「說實話有那麼難嗎?•季——」

    扭捏再扭捏,十指都快被她捲成一根大麻花了,「你……要我……說……什麼……實話?」

    說的人累,聽的人卻不肯放棄,手指頭指著她的心。「那裡。」

    在一雙盯著她不放的桃花電眼照射下,她滿臉潮紅。

    「這裡?」

    「對。」

    「就、就心跳嘛。」

    「心跳變快了?」大手掌整個覆在上頭感受。

    臉紅到快爆開來的小女人慌張四處張望,忘了這裡是開放又浪漫的法國,這種動作只是小兒科,根本不足為奇。

    被逼供的人如跳豆般扭來扭去坐不住,最後惱羞成怒。「上機了啦。」

    「說。」逼供的人依然沉穩不動如山。

    「說什麼啦?」

    「你說呢。」問題又被他丟了回去。

    兩隻小手齊來,捏起他兩邊的頰。「Itreasureupyourwords.」

    哦!恆籐司眉一挑,「我的什麼話?」

    「Telepathy.」

    心靈感應?眉挑得更高,「So?」

    面對他鍥而不捨的賊兮兮表情,薰季噗哧綻笑,纖長食指來回點過兩人的胸口,「你這裡怎麼看待我,我就怎麼對待你。」

    「愛到死!」說完,恆籐司將她輕推離他的腳站起,拿起Notebook,另一手牽握她,往登機門走去。

    好難聽,她皺了皺臉,不過看在他那份心意上,算了。

    覷他大步行走的颯爽,她出其不意告白,「我心屬於你。」

    耶?男人驚訝停步,側過臉,不意被覬覦著他唇的紅唇攫去了一個吻。

    濃情蜜意呵。

    幸而走道寬闊,不會因此而堵得後面的人無法前行。

    繾綣纏繞的人兒,隱隱約約的,聽到許多人的驚呼以及笑語祝福;隱隱約約的,聽到航空公司找尋他們倆的廣播。

    在最後一刻,她勉強清醒過來,拉起他——

    狂步追機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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