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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洛煒] [惡君熾戀][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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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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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亙古時期,伊利克斯星的大地尚未分裂,星球上的大陸都是連在一起的。所有的種族都生活在一起;包括了伊利克斯星人、妖精、精靈,還有許多不知名的魔怪和妖物。
  伊利克斯星人自知天生的能力無法勝過大陸上其它的種族,於是想出了其它的方式與各族並存;妖精一族天生擁有控制大自然的能力,不過他們性好和平,於是伊利克斯星人和妖精定下互不侵犯的契約,互派使者學習對方的文化或是魔法,而擔任兩族之間溝通者的,就被稱為「魔法師」。
  精靈一族,不但種族繁多,還擁有多變的能力;他們與生俱來的能力就是可以和動物溝通。他們的外貌與伊利克斯星人相似,也比妖精一族多了所謂的七情六慾,所以伊利克斯星人通常是以聯姻的方式和精靈族維持良好的關係。他們聯姻所產下的後代,統稱為「魔人」,亦指他們擁有異於伊利克斯星人的能力。
  當面對凶殘的魔怪妖物時有三種應對方式:第一種是以妖精族習得的魔法對抗,第二種就是僱用魔人擔任護衛對抗妖物,最後一種,就是研發出威力強大的武器抗衡。
  那是個複雜、充滿戰亂,卻有無數英雄勇士的年代。這些故事或被記錄,或被後代流傳,最後成為一則又一則美麗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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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伊利克斯星歷一五XX年
  混亂的波動猶如海潮,從遠方而來,深刻而徹底的影響了這顆星球。
  一道光芒從最神秘的那一處四散,當十顆靈珠迸射流離後,原本的平靜全然崩解了,黑暗籠罩了光明,人心被野蠻所佔據,屠刀沾滿了血,一時之間生靈塗炭。
  那一個夜晚,藍色的月光幻化成血一般的艷紅,而月光下是爭相逃命的人們。
  奎爾國位於大陸的北方,長年來因為王族的治理,曾經是大陸上最繁榮的國家之一;然而優雅溫和的人們無力抵擋野心家的入侵,當王族內部叛亂時,大量的外來軍隊進入,恣意地燒殺擄掠。
  紅色的月光之下,年經俊美的祭司道恩在黑森林中逃竄,懷中緊抱著剛滿月的女嬰。黑暗中樹的枝椏像是魔鬼的指尖,撕扯著他華貴的衣衫,以及洩地的銀髮,樹枝劃傷了俊美的臉龐,些微鮮血滴落在女嬰臉上。
  布料下的女嬰動了動,不舒服的嚶嚀幾聲。
  「噓,我的公主,千萬不要出聲。」道恩焦急的低語。
  後方傳來人群的呼喝聲,他謹慎地回頭,驚恐地看見數十個人舉著火炬,在樹林間進行搜尋。那些人手中拿著巨大的鐮刀,打算要斬草除根,不放過任何活口。
  銀髮在黑暗中閃耀著,竟成為標的,道恩還在思索著脫困的方法,一把鐮刀已經破空而來,狠狠地將他釘在巨樹上,他只能盡全力護住懷中的女嬰。
  人們逐漸靠攏,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血腥的陰影。他們是從野蠻國度來的軍隊,眼中沒有任何憐憫,只有貪婪。
  臉上帶著刀疤的隊長微笑著走上前來,緩慢地挑起道恩的銀髮。「看看我們找到什麼了?奎爾國最神聖美麗的祭司,今晚我要走運了,新任的國王提了大量的賞金,要來交換你的人頭。」他冷酷地笑著,笑意裡有著輕蔑。眼前這個男人是奎爾國中最不可侵犯的祭司,如今將成為他的階下囚。
  奎爾國的祭司,是火神殿內的主祭,他所擁有的權力甚至高於王族。而道恩則是歷代最年經的祭司,有著尋常人無法想像的預知之力,只是動亂來得太過突然,他還來不及警告,叛亂就已經開始。
  「他沒有資格自稱為國王,那是叛亂,火神不會給予他稱王的資格。」道恩冷靜的說道,緊抱著懷裡的嬰兒。包裹嬰兒的布料上,還沾染著王后的鮮血,身為奎爾國的祭司,他不能辜負王后生前最後的請托,就算是犧牲性命也要保護懷中的女嬰。
  隊長毫不留情地揮手重擊道恩,銀色的髮絲在夜色中紛飛,道恩偏過頭去,血跡沿著嘴角緩緩滑下。
  「什麼火神?這個國家要是真的被火神所保佑,那些王族就不會一個個慘死。」
  隊長露出可怕的笑容,捏住道恩的下巴。「我一直看不慣你,當你站在火神殿前,為奎爾國祈福時,那種神聖的表情與姿態令人忍不住想要毀滅你。」他的手勁加重。
  終於明白為何奎爾國內所有人會對祭司如此的愛戴,道恩不但擁有預知的能力,那銀髮金眸的俊美容貌,更能夠令所有人傾心,不論男女都會迷醉在他的美麗之前。
  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往下一劃,割開了道恩的衣襟,所有人都冷眼看著,看隊長要如何羞辱這個傲慢的祭司。
  只是,當刀子劃到道恩胸前,懷中的女嬰被驚醒了。她彷彿感受到道恩的恐懼,陡然間睜開了眼眸,她驚慌地開始哭叫,那雙眸子裡迸射出火焰。在一瞬間與那團火焰將黑森林照得猶如白晝,火焰從女嬰的身體往外輻射,包裹住道恩與隊長。
  可怕的慘叫聲迴盪在黑森林之中,所有人都錯愕的看著渾身著火的隊長。高大的軍人在轉眼間已經變成一團火球,痛苦地在地上尖叫打滾,火焰燃燒得太過劇烈,而沒有一個人有勇氣上前滅火,就只能看著隊長的尖叫聲慢慢變得微弱,焦黑的身子逐漸靜止下來。
  有半晌的時間,眾人只能呆愣的感覺冷汗沿著背脊滑下,之後視線緩慢的聚集到道恩懷中的女嬰身上。同樣被火焰包裹的道恩,竟然毫髮無傷,他將女嬰抱得更緊了,心裡明白由於剛才的危機,女嬰的身份已經洩漏。
  「我聽過這個傳說,擁有奎爾國王族血統的人,能在危機的時候使出驚人的火焰,就是因為如此,他們崇拜火神。」恐懼褪去了,軍人們看著那個女嬰,貪婪的神色表露無遺。「太好了,這個女嬰是奎爾國的公主,她的身價甚至比祭司還要高。」
  道恩緩慢地後退,他不敢奢望公主能夠再救他一次,使用火焰會耗費掉過多的靈力,成年的王族都難以操控,更何況公主才剛滿月。在使用過一次火焰後,懷中的小公主已經昏睡不醒了。
  「殺了他們,我們以後就可以享清福了。」軍人們眼露凶光,紛紛抽出刀劍,毫不留情的靠攏。
  當刀劍舉高時,紅色的圓月被烏雲遮蔽。道恩閉上眼睛,心想自己即將命喪刀下──
  尖刀落下,黑森林裡吹過一陣詭異的風,黑暗的夜色裡,矯健修長的身子宛如鬼魅,在眾人還毫無所覺的時候,就悄然出現了。幾下俐落的劈斬,那些高舉著刀劍的軍人已經倒下大半。
  「是誰?是誰?」軍人們驚慌的詢問著,在問話的時候,又有更多人倒地不起。
  銳利的刀劍劈開了他們的胸膛,地下血跡鮮紅的一如天上紅色的月亮。
  數十名軍人,轉眼間只剩下一個,他看著漆黑的森林,雙眼因為恐懼而發紅,雙手抖得幾乎握不住刀子。他狠狠地爬到祭司身邊,想尋求一線生機。
  「不要過來,我會殺了他們的,我會──」雪白的刀子從後方穿透他的背脊,他愣愣地看著腹間沾血的刀,嘴巴半開,卻再也沒有機會說完威脅。
  刀刃化做一道銀光被抽回,軍人的身子頹然倒地,一個修長的身影緩緩的站直,手中的長刃尖刀輕靠地面,鮮血沿著刀鋒滑落地面。烏雲飄散,紅色的月光映照在那張面無表情的容顏上。
  那是一張五官深刻的容貌,深遂的銀眸,黑髮披散在肩胛,冷酷的銀眸像是捨棄了所有情緒,讓他看來比實際年齡要成熟許多。道恩在下一瞬間認出男孩的身份,全身不由自主的鬆懈下來,軟弱地跌坐在地上。
  「祭司,我來接你了。」詹士緩慢的說道。
  就算是解決了追殺的軍隊,黑森林裡仍有太多的野獸,他不能掉以輕心,無情的銀眸轉向祭司,詹士的手中仍舊緊握著刀。
  「你來接我?」道恩的銀髮因為冷汗而潮濕了。
  「我是瓦恩家族的長子,如今也是瓦恩家族唯一的倖存者。」他的聲音裡聽不出情緒,只是單調的陳述事實。這些日子來,他的情緒已經被抹平了,看見親人在眼前一個個被殺害,目睹太多的死亡,他的情緒早已結成寒冰。
  「你的親人呢?瓦恩家族不是掌握著許多的軍隊嗎?」道恩緊張地問道。他原本還懷抱著一絲希望,想靠著瓦恩家族的軍隊復國,只要王族的血脈沒有斷絕,小公主仍然存活,那麼復國就仍有希望。
  「我的親人已經全部遭到屠殺,不過你可以放心,那些殘留的軍隊現在全都隱藏入平民之中。這些日子來,我已經重新部署過,組織了一支隊伍,人數雖然少,但是絕對忠於王族。」詹士的目光轉向道恩懷中的女嬰。「這就是殘存的王族?」
  「是的,奎爾王與王后都遭到殺害,只剩下小公主,她是王家最後的血脈。」
  道恩緩慢的站起身子。「她的叔父摩根叛亂,引進外國的軍隊奪取王位。那個男人是個不被火神承認的異類,為了得到王位,甚至不惜與外國合作。」
  詹士點點頭,轉身往森林深處走去,平穩的腳步踏在地上寂靜無聲,猶如野生動物。他敏銳的銀色眼眸在黑暗中搜尋著,注意任何的動靜。
  道恩抱著女嬰默默走在後面。他記得曾經見過瓦恩家的長子幾次,也聽過一些人在傳頌著,那個只有十二歲的男孩有多麼優秀,只是經過這一場動亂後,如今再相見,男孩彷彿在短短的時間內成熟了,那雙銀眸裡閃動著堅決,以及令人不寒而慄的冷酷。
  「動亂會過去,但是我們暫時沒有能力與摩根對抗,那些外國軍隊會長期駐紮在境內,我們就以黑森林作為根據地,保護公主,等待她成年。」詹士緩慢的分析著,在見到祭司之前,他已經思考過許多。以靜制動,培養實力是他們目前唯一可以做的。
  只要等待公主成年,屆時登高一呼,將可以徹底的推翻摩根的政權。而現在最重要的是用盡一切辦法,確保摩根的魔掌不會威脅到小公主。
  他們來到一處高地,可以遙望遠方的王宮,整個奎爾國就在眼前。深紅色的月色下,是一片最可怕的人間煉獄,充斥著人們的尖叫與哭喊聲,偌大的國土全然淪陷了。王宮北方的火神殿,原是奎爾國最神聖的地方,如今卻被摩根一把火燒燬,巨大的火神殿已經連續燒了三天三夜,卻仍舊冒著熊熊的火焰,大量的黑煙幾乎遮蔽了天空。
  「火神將會看著這一切,直到公主復位,而叛亂者被掃蕩出奎爾國。」道恩低語著,全身不由自主地顫抖,猶如在宣示。
  是因為這個奇異的月色嗎?當聖王消失,整塊大陸開始發生異變的那一天起,他就喪失了預知的能力,完全看不見他們的未來。他的低語一如往常是代表著神諭,或者只是自我安慰?道恩自己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詹士也靜默的看著,挺直了背脊站在道恩身旁。火神是否真的存在?火神若是真的守護這個國家,又怎麼會讓這個國家遭到如此巨大的劫難?
  在短短的時日裡,他看到太多的血腥,之後他只相信握在手中的刀劍,再也不能相信神是真的存在的。為了復仇,他會盡一切的努力幫助小公主復國,之後親自手刃殺害他親人的摩根。
  緊緊的,他握住手中的刀劍,銀眸裡迸射著恨意與決心。心中曾有的年輕與單純,在這些日子裡消失殆盡,如今的他嚴酷而冷漠,為了復仇,他將不擇手段。
  極輕微的,他的衣袖被輕輕地牽動,詹士低頭探看,發現女嬰的心手牽住他的衣角,在月光之下睜開眼睛。他的視線對上她朦朧的眼,女嬰的小臉上十分的平靜,粉色的唇輕輕動了幾下,雙眼再度閉上,只是小手仍舊緊握著他的衣角不放。
  詹士再次抬眼,深深地凝望王國最後一眼。火焰從火神殿向上竄升,燦爛的火炬冷漠地看著這個國家的淪陷。
          ☆          ☆          ☆
  詹士領著道恩來到黑森林深處的一處空地,那是傳說中被守護的聖地,是被大陸上的妖精祝福過的地方。傳說中,瓦恩家族在幾代以前曾經和妖精一族有過淵源,而妖精一族最後讓出了這一塊被祝福過的聖地,除了瓦恩家族的人,其餘人根本無法進入。
  不同於黑森林的詭譎黑暗,這裡極適合人類居住,瓦恩家族在這裡有著簡單的住屋,當初的建造者,大概怎麼也想不到,這裡竟然會成為奎爾國復國的秘密基地吧。
  「我們必須先安頓公主。」道恩謹慎地說道,深怕年幼嬌貴的公主禁不起長期的逃亡。從離開王宮之後,他只能偶爾找尋清水餵食小公主,大半天的逃亡下來,公主想必也餓了,也虧得她如此乖巧,竟也不哭不鬧。
  他低頭看著小公主,才發現她始終緊緊地握著詹士的衣角,怎麼也不肯放開。
  道恩只好將小公主交給詹士抱。年輕的男孩面無表情地接過女嬰,動作卻意外的溫柔仔細。
  「我有料想到這一點,先父的屬下中有一對夫婦剛剛產下一名女嬰,那名婦人可以照顧公主。」詹士沉穩說道。
  就在兩個人談話的同時,住屋裡湧出數百人,在看到祭司時全都恭敬地跪下,還有人不自禁地流下淚水。
  「祭司,你總算平安到達了。」一名老人顫抖地輕吻道恩的銀髮,感動得全身顫抖。在眾人的眼中,祭司就是一個國家的精神象徵,道恩的到來,為他們帶來莫大的鼓勵。
  「辛苦你們了。」道恩勉強說道,視線經過跪在地上的老弱婦孺。就靠著這些人,他們真的能夠復國嗎?
  「放心,這些只是沒有戰鬥力的平民百姓,有戰鬥力的軍隊都被分派到國家的四處隱藏起來。」詹士像是看穿了他的恐懼,轉身對道恩解釋著,跟著走進一棟木屋內。
  屋內的陳設十分簡陋,壁爐裡燃燒著火炬。年輕男人在看到道恩的瞬間,驚喜地跪地迎接,他身旁的年輕婦人原本在輕哄著搖籃中的女嬰,卻在見到陌生的道恩後變得手足無措,尷尬不已地跟著丈夫跪下。「這位是齊夫,他的夫人願意照顧公主。」詹士將懷中的女嬰交給年輕婦人,介紹屋裡的人互相認識。
  年輕婦人走到搖籃旁,拿起女兒的小玩具,逗弄著懷中的小公主。
  看著眼前的景況,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在道恩的腦海中逐漸成形,他金色的眸子在兩個女嬰之間遊走,之後緩慢地走上前來,低頭看著搖籃中安睡的女嬰。女嬰跟小公主一樣,有著一頭的黑髮,小小的眉目竟然跟公主有幾分的神似。
  道恩再度抬起頭,他的視線與詹士交錯,少年的銀眸中閃過一絲光芒,兩人在一瞬間都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願火神原諒我們。」道恩的語氣有些顫抖,卻萬分的堅定。他清楚的知道,他們必須用盡任何辦法去保護唯一的王族血脈。
  道恩拿下小公主頸項間的雷龍晶,他用堅定的手,將這條代表著王家身份的項煉戴上搖籃中女嬰的頸項。
  「祭司大人?為什麼要替我女兒戴上項鏈?」年經婦人不知所措地抱著女嬰,不安地看著被戴上項鏈的女兒。
  「不,從此之後她不是你的女兒,她的身份必須與公主調換,這樣即使摩根找尋到這,也會將目標集中在她身上,讓真正的公主躲過一劫。」他筆直的看進年輕母親的眼中,不容許任何的反駁。「這個秘密,將只有我們幾個人知曉。」他看向詹士和齊夫。
  齊夫咬著牙,對王族的忠心很快的戰勝父女之情,他伏在地上。「屬下絕對會死守這個秘密。」
  詹士冷漠的看著,之後轉身往外走去。他已經見識過太多的悲劇,知道為達目的,就必須不擇手段,小女嬰的未來將成為標靶,但是他心中沒有半分的同情與不安。為了王族,為了復仇,一切犧牲都是必須的,他沒有心思多想其它的。
  「但是,我的女兒會有危險啊!我願意照顧公主,但是我不願意讓我的女兒陷入危險。」年輕的母親軟弱的說道,臉色蒼白如紙。公主將是摩根與軍隊的目標,此後她的命運就是危險的代名詞,她怎麼能夠眼睜睜的看著這些男人親手將她的女兒推入危險的深淵?
  「雅娜,冷靜些,你要明白,公主是多麼重要,我們復國的行動完全要靠她啊!」齊夫心中縱使有再多的不捨,但是在這個危急的此刻,他絕不可以背叛王族。
  「那我們的女兒該怎麼辦?她是無辜的啊!」她哭泣顫抖著,雙眼透著悲哀,輪流地看著懷中的女嬰,以及安睡在搖籃中的女兒。
  「這是一個亂世,大家都是無辜的,但是沒有人躲得過這場悲劇。」道恩緩慢的說道,從腰間抽出一把尖刀,霍地抵住了雅娜的頸項。「如果你不願意,我也不能讓這個計劃洩漏,必須在此手刃你,而你的女兒仍舊必須成為公主的替身。若是你願意接受我的安排,這樣還能在一旁照顧你的女兒,若是你不肯聽從我的命令,我還是可以在殺了你之後,把這兩個女嬰交給其它人照顧,你自己選擇吧!」
  雅娜含著淚搖頭,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堅持,她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如何能夠對抗這不公平的一切?她哭泣地跪在地上,最後無可奈何地點頭同意。
  道恩將尖刀收回腰間,輕歎一口氣,轉身與齊夫離開屋內,準備走向等待他的人群。
  雅娜哭泣著,良久良久之後才勉強地站起來身。
  溫暖的房間裡,不知道自己命運已被更動的女嬰熟睡著,在睡夢中兩張小臉如此的相似,看起來同樣的無憂無慮。
  雅娜的心掀起了劇烈的波濤。不公平啊!為什麼身為平民,她的女兒就一定要為了王族而犧牲。她原本就不贊成丈夫為了王族而奮戰,如今還要她獻出寶貝的女兒,簡直就像是撕裂了她的心那般難受。
  她原本溫柔的眼光裡,浮現出可怕的決心。在這個世界上,再溫柔的母親為了保護心愛的孩子,也會變得更堅強吧。
  不!她不能夠眼睜睜的看著那些人把她的女兒當成棋子。就在一瞬之間,身為母親的本能,超越了她對王族的忠心。她伸出顫抖的手,將女兒頸項間的雷龍晶解了下來,緩慢地重新戴回小公主的頸間,之後用顫抖的雙手很快地將兩個女嬰之間的衣服交換過來──壁爐中的火炬陡然躍高,明亮的火光照亮兩個小女嬰安睡的臉龐,她們在睡夢中,不知道最奇詭的命運在此刻迴盪。然後,命運之輪開始轉動了……
          ☆          ☆          ☆
  十八年後
  嚴寒的冬天,會在水面上結成一層冰,而看似平靜的表面,往往覆蓋著激烈翻騰的水流。
  摩根王統治奎爾國已經有十八個年頭。但是偌大的國家內,仍舊留有前代王族的勢力,摩根王怎麼也無法得到真正的統治權。護國軍打著復國的旗號,在奎爾國內流竄,因為感懷前代王族的英明,人民全都私心的在幫助護國軍,這些年來護國軍的勢力已經逐漸凝聚,對摩根王的政權有著可怕的影響力。
  摩根王更加恐懼了,他知道哥哥的女兒仍舊活在人間,那個擁有王族血脈的女孩,是所有人們心中的精神領袖。在那個女孩沒有死去之前,人民就不可能臣服於他,在沒有見到她的屍首之前,他怎麼也無法睡得安穩。
  所以,摩根的軍隊始終在國境內尋找著,誓言要找出那個頸間戴著雷龍晶的年輕女子。
  光燦的雷龍晶,被安置在暗色的衣衫內。雷龍晶的主人小心翼翼地將包裹身子的披風攏緊了些,長長的黑髮隱藏在披風下,就連那張美麗的容貌也被掩蓋住了。
  雪焰一雙溫柔的紫色眸子裡有著期待,視線望向市集的入口。
  這是在黑森林附近的一處城鎮,每個月圓時,人們會到此處來聚集,買賣各國的貨物,交換著各種的精品,而吟遊詩人在街頭穿梭不已、歌詠著異國的故事。
  她很少踏出黑森林,尤其是處在這麼多陌生人的地方讓她有些害怕,握著茶杯的纖白手指有些發抖。縱然知道來市集是十分危險的舉動,但是她就是忍不住冒著危險,想要先來這裡等待。
  黑森林裡的那些人在傳說著,他要回來了。
  一想到他,雪焰的心微微地悸動了,嫣紅的色澤湧上粉頰。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不曾見到他了,這些日子來,他始終為了復國之事在外奔走,甚少回到黑森林內,他不會明白自己是多麼想要見到他。
  只是,這一次見面之後,他會知道她的心情嗎?從來他都只是靜默而恭敬,將她當成一名公主,不曉得她心中的期待。難道在他的眼中,她就只能如此?她多麼希望他能夠以更親暱的眼神看著她,當眾人都驚訝她的美麗時,她唯獨想要從他那雙冷漠的銀眸裡看到讚美。
  從有記憶開始,他總是不顧一切地保護她,而她的一顆心也早就牢牢地繫在他身上了。這麼長久的日子不曾見面了,看見她走出黑森林來迎接他,他的臉上有什麼表情?
  「咚」地一聲,有人用力地坐在她旁邊的椅子上,是一個嬌小的女孩,漾著一臉笑意地靠近她。
  「公主姊姊,我剛剛探到消息,詹士大哥已經接近這裡了,再過一些時候你就可以見到他了。」依娃一臉興奮的說道。
  「噓,小聲點。」雪焰不安的轉頭探看,深怕依娃對她的稱呼傳了出去。她知道摩根王還等著要她的命,從小她就被迫擁有危機意識,生活的每一刻都是如履薄冰。
  依娃的笑容十分燦爛,黑髮剪得短短的,她活潑得像是男孩子,她從小就和雪焰一起長大,兩個人情同姊妹,當然也知道雪焰對詹士的戀慕之情。
  「哎呀,別怕啦,這裡是黑森林的附近,還是我們的地盤呢,摩根王的爪牙不會跑到這裡來的。再說,就算出了事,詹士大哥也快到了,會有什麼危險?」她眨眨眼睛,嘴裡咬著酥餅。
  話還沒說完,市集的另一端傳來喊叫聲,一個小小的身影在人群間逃竄的,幾個穿著摩根軍隊制服的男人拿著棍棒在後頭追打著。
  一個年約十來歲的小男孩抱頭在市集裡竄逃著,撞翻了許多的攤販,頭上已經被打了幾個傷口,正在冉冉的冒著鮮血,看來好不嚇人。
  「該死的,這小孩是護國軍的孩子,從牢裡逃了出來。」軍人罵道。「打死他,反正打死了上頭也不會怪罪的。」
  雪焰的雙手緊握著杯子,忍不住站起身來,她聽見了軍人們的對話,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她的視線在接觸到滿身鮮血的小男孩時,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那男孩瘦小得可憐,破舊的衣衫下都是傷痕,骯髒的臉上只剩一雙深邃的眼睛。
  他被追打到一處,再也逃不動了,只能喘著氣躺在地上,瞪大了眼睛看著軍人們冷笑著接近。
  雪焰還沒來得及有反應,衝動的依娃已經跑了出去,抱住顫抖中的小男孩。
  「追打一個小男孩,你們不覺得丟臉嗎?」依娃激動地喊著,同樣是護國軍的孩子,她怎麼能夠袖手旁觀?
  「又來了一個不怕死的。」軍人冷笑著,抓起棍棒就打。
  「住手!」雪焰喊叫著,危機意識在緊急的時候全都被拋到九霄雲外,她奔跑出去,護在依娃之前。軍人來不及收手,一棍棒打在雪焰的身上。
  雪焰悶哼了一聲,背部彷彿被烙上火炬般疼痛,她的身子搖晃了幾下,暗色的披風掉落地面,長長的黑髮流洩地面,那張美得讓人驚歎的臉龐頓時出現在日光之下。彎彎的肩,襯著溫柔的紫色眸子,在小巧的鼻下,是溫潤的紅唇。眾人有一瞬間的靜默,全都被她的美麗所震攝。
  軍人首先回過神來,嘴角勾著淫邪的笑。「這倒有趣了,如此一個美人兒竟然會出現在這種破爛地方。」他淫笑著,伸手想去觸摸雪焰的黑髮。
  一道銀光閃過,眾人還沒察覺發生什麼事情,軍人的手腕已經被切斷。他愣愣地看著被截斷的手腕,甚至來不及發出慘叫聲,又一抹銀光閃過,軍人的頸間已經開了道深深的血口子。
  尖叫聲霎時充斥在市集間,眾人爭相逃命,其它的軍人也害怕地丟下棍棒,瞬間跑得不見蹤影。
  雪焰的身子還在顫抖著,勉強自己抬起頭來,看到了那個她魂縈夢牽了許久許久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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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5 07:23:1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這段漫長而難熬的思念時日,雪焰時常猜想著,若是兩人再度相見時,詹士臉上會有著什麼表情。他會和其它人一樣,震驚於她的美貌,還是如同以往,面無表情地用那雙銀色的眸子看著她?
  此時此刻,在最混亂的市集裡,她得到了答案。
  詹士的銀眸先是複雜難解地看著她,跟著眸光逐漸浮現怒氣,憤怒得彷彿準備親手扼斷她的頸項。
  雪焰因為恐懼而顫抖著,一連後退了好幾步。一瞬之間她甚至難以決定,是比較害怕摩根的軍隊,還是眼前這個讓她朝思暮想許久的男人。
  「詹士。」她喃喃地喊著他的名字,纖細的手指輕顫覆在胸前,想讓狂亂的心跳平息下來。
  他的銀眸先是緊盯了雪焰半晌,接著移到躺在地上的依娃,當他看見依娃的膝蓋上有著些許傷口時,銀眸變得更加黯淡了。他將手中沾著血的長刀收回身側,瞇著眼睛走上前來。
  「我不是說過千萬次,沒有必要絕對不能走出森林。」他的語氣裡有著苛責。
  雪焰背上的傷口還在疼著,她咬著下唇,直到口中可以嘗到淡淡的血腥味。傷口好疼,疼得她不停冒著冷汗,軍人剛剛的那一擊打得很重,她幾乎要以為肩骨已經斷裂。
  「我是來接你的。」因為疼痛,她反而沒有了平日的顧忌與矜持。再度看見他時的喜悅,以及被他責怪的難受,同時凌遲著她脆弱的神經。
  詹士銀眸中閃過一絲光亮,但那光亮就如黑暗裡的一抹流光,消逝得太快。男性的薄唇彎成一抹諷刺的冷笑,沒有分毫的感情,只讓看見那抹笑容的人感到不寒而慄。
  「這真是我的榮幸。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私自離開保護範圍,會為你帶來多少危險,又會為其它人帶來什麼樣的麻煩?」他質問著,視線很快的掃過掙扎著從地上站起來的依娃。
  依娃正在撲拍身上的灰塵,因為詹士對雪焰的責怪,她一張臉氣得通紅。
  雪焰喘息幾聲,臉色十分蒼白,顫抖的手忍不住輕觸肩上的傷口,在瞬間又疼得瑟縮。她的身子搖晃了幾下,雙腳終於支撐不住地軟倒下去。她緊閉著雙眼,幾乎要以為會癱倒在地上,然而一個寬闊的胸膛實時接住她,強而有力的心跳,透過堅實的胸膛,震動她的耳膜。
  「你就是不能停止為所有人帶來麻煩嗎?」他不悅地說道,將她一把抱起。
  她柔軟得不可思議的身子,緊貼在懷中輕得像是一根羽毛,包裹在披風下的嬌軀十分曼妙,是男人想像中的美夢。柔軟的身子靠在他胸膛上,透過衣料,她的體溫熨燙著他,他甚至能夠聞到她淡淡的香氣。
  「抱歉,我不是有心的。」她的聲音細若蚊蚋,充滿了歉意與委屈。
  他還是不能瞭解她的心啊!才剛見面就如此苛責她,難道就沒有想到她對他特殊的感情?想到這裡,雪焰的紫眸裡浮現淚光,她將臉埋在他的胸膛上,制止眼中漫流的淚水。
  「你的無心之過太多。」他的言語像是灑在傷口上的鹽,殘酷而不留情。
  「你也太不知好歹了吧!不過是一丁點小意外就能借題發揮到這種程度。出黑森林來等你,是我的主意。是我貪玩想逛市集,才拐了公主姊姊出來的;也是因為我不自量力地想救那孩子,才會連累她陷入危險。都是我不好,你要罵要打全衝著我來好了,不要看她好欺負,就只敢對她冷言冷語。」依娃氣得口不擇言,瞪視著詹士。
  她從來不懂,雪焰為什麼會鍾情這樣的男人,冷酷得有如冬季時的嚴冰,她從來就不曾見過那冰冷的表情軟化過。依娃不喜歡詹士,總覺得他雖然身為護國軍領袖,卻太過於冷傲,不像是其它人,小心翼翼地護著雪焰,甚至對貴為公主的雪焰有些兒不敬。
  詹士淡淡看了依娃一眼,任由她中氣十足的跺腳罵人,確定她只是皮肉傷之後,他轉過身去,不再理會依娃,示意身後的眾人跟上,隨即率步往黑森林內走去。「別怪依娃,她只是想為我開罪。」雪焰靠在他懷抱裡,軟弱地開口。背上的傷已經太疼太疼,她的神智甚至有些恍惚了。
  「我不會怪她的。」他別有深意的回答,皮靴踏在森林的土地上,沒有半點的聲息。
  幾個高大沈默的男人,牽起一旁的依娃,靜默地跟隨著詹士。小男孩手足無措地顫抖著,緊拉著依娃的衣角不肯放手,依娃勉強露出微笑,想抱起小男孩卻被攔住。
  「做什麼?這孩子是護國軍的家屬,父母都被摩根王的軍隊給殺害了,公主姊姊跟我捨命救下他。現在他成了孤兒,要是不跟著我們回去,很快又會被那些軍人追打,你阻攔我,是想要見死不救嗎?」依娃怒氣騰騰地問,從小跟在雪焰身邊打轉,又有祭司的寵愛,她的性格雖然善良卻也有些任性。
  確定沒有人敢攔阻她之後,她抱起小男孩,快步跟上已經走遠了的詹士。
          ☆          ☆          ☆
  黑森林——
  堅固的小木屋建築在空地的邊緣,詹士不客氣地將門踹開,抱著半昏迷的雪焰往木床走去,之後緩慢地將她放置在達克獸柔軟的毛皮上。
  被放下時的震動,讓雪焰驚醒過來。她睜開眼睛的一瞬間,只看見一個背光的高大身影,她本能地抓起一旁的軟被覆蓋胸前,激烈的動作卻牽動了背上的傷,她疼得低低呻吟,身子縮成一團。
  詹士瞇起眼眸,有些不耐煩的看著床上的嬌小人兒。
  十多年來,沒有人知曉雪焰的真正身份,所有人都當她是真正的公主,費盡心力保護她。在齊夫夫婦死去後,關於那件秘密,就只剩下他與祭司才知曉。
  他長年在森林之外奔走,破壞摩根王的政權,偶爾回到黑森林,都會見到出落得更加美麗的雪焰。當初他只當她是個棋子,冷眼對待她,卻沒有想到,長大成人之後的她,竟會是如此的美麗。眾人當她是王族唯一的血脈,不敢對她有分毫的褻瀆。唯獨他知道她真正的身份,對她少了那份敬意,卻以一種男人對女人的眼光追隨著她。無法否認的,他確實對雪焰有著渴求。因為胸中翻騰的危險慾望,他遠遠地避開黑森林,在外籌備復仇,硬是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從小到大,從不曾有男人如此親密碰觸她,她自然熟悉自己的身子,但是卻從來沒有想過,這身子會在詹士觸碰下,熱得彷彿有火焰在燃燒。
  他的手粗糙而堅實,掌心有著火焰般的溫度,巡迴過她背上的每一個角落,不放過任何的細節部分,溫熱的氣息吹在傷口上,讓她因為疼痛,以及更親暱的原因而顫抖著。
  「只要請巫醫來一趟就行了,你不用費心照顧我。」她忍住喘息,匆促地說道。
  先前那麼想要見到他,但是在獨處的時刻裡,她以女人的直覺感到恐懼,一心只想要快些逃開。
  「你在發抖。」他靠近她的頸項,以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量說道,那聲音低沉而誘哄,甚至還帶著獵人特有的笑意。「傷口還會疼嗎?」他明知故問。
  她像是被逼到角落的小動物,只能顫抖著,溫柔的紫眸裡已經泛著淚光,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那麼殘忍,要不停地戲弄她。
  雪焰忍著疼翻過身去,抵靠著木屋的牆,沒有發現軟被只是遮蓋了她的上半身,卻暴露了她修長而引人遐思的雙腿。「只要讓我休息一下就行了,不要理我,你才剛回來,祭司一定急著見你,你快些去見他。」最後一句話已經接近尖叫。
  看進那雙銀眸裡,她心中更加地忐忑。從不曾見過男人以那種眼神看她。銀色的眸子裡燃燒著火焰,激狂地看著她,像是要將她吞噬掉。這不是她所熟知的詹士,而是一個危險的男人。
  罔顧她的後退,詹士無情地笑了,看出她的逃避。
  「你在害怕嗎?先前在市集上,你不是說私自走出黑森林是為了前來接我?我是不是可以將這解釋為──你迫不及待的想見到我?」他帶著野獸般的微笑,緩慢地低下高大的身軀,靠近緊抵木牆的她。雙手先是抵住她修長雙腿旁的床,緩緩地傾身向前,追逐靠近著她。雪焰激烈的搖頭,已經後悔死了先前的舉動。她根本沒有料到,再次相見,詹士已不是她幻想中,那個會長久保護她的守護神,而是一個危險的男人。
  他的雙手,沿著她的雙腿而上,迅速握住她的細腰,將她固定在原地,甚至還探入軟被之下,直接觸碰她細緻的肌膚。這個舉動讓她喘息,激烈地開始掙扎,然而久經沙場的他根本毫不在乎,仍舊蠻橫的入侵著,貪婪於她柔軟的身子。
  「放開我。」她虛弱的說,強大的刺激讓她幾乎要昏厥,只能愣愣看著那張帶著冷傲笑意的臉,逐漸的靠近。
  兩人此刻的身軀是緊貼的,她不安地感受到他高大的身軀,以及身上的熱力,還有那令她驚慌失措的男性慾望。
  「你先前的急切到哪裡去了?難道你前來迎接我,不是因為渴望見我?」他問道,氣息吹拂在她臉龐上,伸出手逗弄著她凌亂的黑髮,想像這件軟被褪去時,她赤裸的身軀就只剩下這長長黑髮的遮蓋,那該是如何的一種模樣?
  她不停地搖頭,視線不敢與他接觸,淚水已經滑下臉頰。「你只是想要懲罰我。」
  她指控地說道,終於知道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性格有多麼的徹底。
  即使她身為公主,也或者就因為她身為公主,所以他如此無情地玩弄她對他的傾慕,用以懲罰她之前不顧危險的私出森林。雖然明白他是為了保護她,但是需要如此的殘忍嗎?她的心疼痛著,彷彿預知著不久的未來,一場更可怕的心痛。
  「你明白就好,我非常不滿你私自帶著依娃外出,除了你背上的傷,我想我該給你一些,你永遠也忘不掉的東西。」
  他緩慢的舔去她臉頰上的淚滴,看著她顫抖的美麗容顏,男性的雙手在軟被下往上移動。他是想懲罰她,也是貪戀她的美麗,如此的美貌,足以誘惑聖人。而任何人都知道,他根本不是聖人,他只是一個為了私利,可以殘忍至極的男人。
  他是試過不去碰她,但是她輕柔的歎息,以及在長年來追隨他一舉一動的紫色眸子,總是飽含著沒有說出口的愛慕。他不是善良的人,若是她願意給予,他為什麼不能夠要?
  十多年來,冷眼旁觀著雪焰的成長,他太過熟悉她善良而軟弱的性格,或許他可以佔有她,而對眾人保密,反正她也只是個棋子──彷彿看穿他殘酷的決定,雪焰再也顧不得身軀的赤裸,驚慌地想要跳下床去。
  只不過她的雙手還沒沾到床緣,赤裸的身軀就已經完全落入他的掌握,受傷的背重重的撞上他厚實的胸膛。
  「祭司不會允許的。」她甚少搬出公主的身份壓制旁人,但是有生以來,她第一次如此熱切的希望,她的身份可以阻止他的行為。
  雪焰戰慄著,感覺到他的手環抱著她,粗糙的指停在她的胸前,輕擁著粉紅色的蓓蕾,帶來一陣陣的電流,她只能緊閉雙眼,任他處置,完全不敢想像他會怎麼整治她。
  「那也要你有膽子告訴他。」他看穿她的軟弱,便毫不客氣的利用,知道她太過善良,不願意看到祭司與他爭吵。
  抬起她的下顎,詹士用手指輕描著她溫潤的唇,享受著她的恐懼,霍地,男性的薄唇貼住她。這個吻大膽而帶著侵略性,充滿佔有慾,像是存心懲罰她,他的雙唇蠻橫,不容許拒絕或是抗議,糾纏著她口中無經驗的柔嫩舌尖。
  淚水無聲地沿著粉頸滑落,她的掙扎全在他的蠻橫下軟弱,熱烈的吻讓她無法呼吸。曾經幻想過無數次兩人之間的親暱,但是這完全不是她夢想中那般甜美,甚至讓她深深的感到恐懼。他並不愛她,只是在無情地懲罰她。
  雪焰的唇被吻得疼痛,甚至被他咬出一個口子,當他退開時,還緩慢地吮去她唇畔的血。
  「告訴我,你絕對不會再私自帶著依娃出黑森林。」他的五官又重新恢復成平日的面無表情,只有那雙銀色的眼眸,以及唇畔的血跡,稍稍洩漏了危險的訊息,如今的他,看起來像是頭剛剛飽餐過的野獸。
  「我不會──」她無法說出完整的句子,顫抖得將要昏了過去,只能恐懼的看著他。
  心中某個角落裡,隱約知道他並沒有做絕,要是她膽敢再犯,或許他就會用更可怕的方法懲罰她。她緊緊閉上雙眼,不願意再看他那張面容,上天終於憐憫她,讓她昏厥過去。看著懷中昏迷的雪焰,詹士的銀眸緊瞇著,原本的無情稍稍褪去,有了些許光亮,但那只是短暫的一瞬,轉眼他又恢復成冷血的護國軍首領。
  將她安置在床上,拉過軟被覆蓋她的身子後,他緊抿著唇走出木屋。
          ☆          ☆          ☆
  遠離護國軍的家屬所居住的空地,在黑森林的某處,有一個火神的祭壇。詹士緩步靠近,遠遠的看見了道恩那一頭燦爛的銀髮。
  穿著白袍的男人面對火焰,吟唱著古老而不知名的歌曲,看著跳躍的火焰,試圖從火焰中看到些許神的告知。在詹士靠近時,吟唱聲悄然止歇,道恩緩慢地轉過身來。
  「你回來了。」道恩沉靜地點點頭,金色的眼眸看著眼前這個已經完全成熟的男人。
  雖然見證了詹士的成長,但是每見到他一次,道恩就會驚訝一次。詹士就像是火神所眷顧的男人,是個徹底的戰士,若不是有詹士的領導,護國軍很可能在十八年前就被摩根王殲滅。
  「有了那盆火焰,你不是可以預知任何事情嗎?」詹士勾起嘴角,做出一個接近笑容的表情,但是笑意沒有到達銀眸。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的預知能力早在十八年前就失去了,這十八年來我努力的祀奉火神,求神給我任何告知,但是火神始終漠視我。」道恩露出哀傷的微笑。
  十八年來他的容貌沒有絲毫改變,護國軍們仍舊將他當成偉大的祭司,但是他知道,他的能力已經失去,或許再也回不來。
  當奎爾國覆滅之後,他再也不神聖了,因為他犯了可怕的戒律。
  為了保護王族的血脈,他無情地利用了齊夫家的女嬰,而在那之後,他的心又有了不可告人的蠢動。
  這就是火神鄙棄他的原因吧!抬起頭來,道恩的金眸重新落到詹士身上。「就算沒有預知能力,我也能知道,你並沒有在回返黑森林的第一時間來見我。」
  「我在處理一些事情。」
  「在雪焰公主的房裡?」道恩問道,聲音有些許的尖刻。
  詹士緩慢地將視線迎向那雙金眸,冷靜而自製的雙眸沒有流露任何的情緒。「她帶著依娃私自走出黑森林,我只是給了她一些警告。」
  「你傷了她?」道恩皺眉,往前走近幾步。
  「我自有分寸。事關重大,我不能漠視雪焰帶著依娃涉險,而包括你在內,所有人都尊崇著她,自然必須有人給她一些警告,免得她再犯。」
  詹士雙手環在胸前,看著道恩。
  「帶著依娃涉險?這不像是雪焰公主會有的舉動。」道恩搖搖頭,金眸裡有複雜的神色,緊緊盯著詹士,兩人的目光透過劇烈燃燒的火焰,在半空中交錯,有著各自的猜測。
  「不論如何,我必須確保她不敢再犯。」詹士從懷中拿出卷宗,不願意再討論有關雪焰的話題。從雪焰成年之後,他與祭司就時常因為她的事情起爭執,這麼多年過去,復國的時機已經迫在眉睫,事情還是沒有改變。
  詹士只當這是小事,他不會讓任何事、任何人阻擋他復國與復仇的舉動。對於雪焰,他已經有了打算,就算是祭司反對,他仍舊會實行。
  「這是我一年多來籌備的計劃,時機已經成熟了。因為另一個國家的混亂,原本支持摩根王的軍隊已經開始撤出奎爾國,我的部屬地分配在各地,就等著雪焰現身在人民面前。」他不帶感情的說道。
  「你打算怎麼做?」
  「奎爾國的人民仍舊是信奉火神的,摩根王為了挽回民心,目前正在重建火神殿。當火神殿落成時,我要你出現在人民面前,他們仍舊記得你,相信你的一言一行,你必須宣告摩根王早已被火神所遺棄,在人民的幫助下,護國軍會再度進入王宮。」他從容地說出心中的計劃。
  那麼多年的期盼與計劃,終於到了最後決戰的時刻,詹士的雙眸裡有著嗜血的殘酷。長年來,他不時會夢見那個可怕的日子,所有親人的血全都沾惹了夜色,把那晚的月色染成深深的血紅「這麼做,雪焰就會成為標靶,她會有危險的。」道恩不安的說道。要是雪焰遭受危險死去,火神會原諒他嗎?
  「在十八年前,你挑選了雪焰時,你就應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的,如今再來擔心她的安危,是不是太慢了些?」詹士徐緩地回答,收起卷宗,面無表情地看著道恩。
  「我只是回來籌備,宣告最後之戰的到來,並不是與你商量。人民還記得你,他們需要祭司,而護國軍也需要一個領袖,我們兩個是整個計劃裡缺一不可的元素,你還要為了雪焰的事情跟我爭論嗎?」他筆直的看進道恩的眼中,不容許任何的反抗。
  道恩緊緊的閉上眼睛,感受心中洶湧的不安。一切已來不及了,早在十八年前,所有的事情就再也沒有回頭路可走,他必須復國而犧牲是必然的。只是,他所不安的,不僅僅是摩根王對雪焰的威脅,詹士眼眸裡某種野蠻的神色讓他更加驚慌。
  「我會派人加強保護雪焰。」道恩停頓了半晌,再補上一句。「還有依娃。」
  「不必,這段日子我會跟在她們身邊。只要確保雪焰不致輕舉妄動,依娃就會乖乖的安分待在黑森林內。」詹士別有用意的說道,銀眸裡閃著危險的光亮。
  「你想做什麼?」道恩緊握雙拳,知道自己根本無力阻止。
  詹士邁開步伐,高大的身軀在火焰的照射下,顯得格外高大,也更加深了那危險的感覺,幾乎讓人無法直視。
  「那不關你的事,不是嗎?」皮靴踏進黑森林,終於消失不見。
  道恩看著眼前的火盆,心中翻滾著最複雜的不安。火焰跳躍著,森林中有守護的妖精在徘徊,像是在聽見剛剛那個無情的決定後,深深地震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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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5 07:23:4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黑森林的另一端,依娃正領著小男孩來到另一間木屋。
  依娃的膝蓋上有著傷口,疼得她齦牙咧嘴。剛才在雪焰與詹士面前,她努力硬撐著,不敢讓他們看出她所受的傷,怕詹士又會乘機責怪雪焰。
  「他是真的看不出來公主姊姊對他的心,還是真的狠心到這種地步,明明知道她的心意,卻還要苛責她?」依娃拖著腳步來到醫者的木屋,卻發現木屋裡空蕩蕩的。
  她咒罵了幾聲,勉強走到醫療櫃前,翻找止血用的草藥,卻怎麼也找不到。心中一把無名火升起,她的手猛力一揮,打翻了許多不知名的瓶瓶罐罐,木屋裡霎時間充滿了草藥的氣味。
  一直沉默著跟在她身後的小男孩嚇了一跳,睜大了驚懼的眼眸,呆愣地看著依娃。「依娃小姐?」他害怕地低語。
  依娃連忙收斂起臉上憤怒的表情,轉頭對小男孩微笑。「沒事沒事,我是痛得昏頭了,忍不住發脾氣。你到空地邊緣去幫我拔些月殘草回來好嗎?我需要那種草來止血。」她拍拍小男孩的頭,心疼地想著男孩這些日子來所受的傷害。才十歲大的孩子,不論何時看來都宛如驚弓之鳥,在摩根王的政權下,這樣的孩子似乎愈來愈多了。
  小男孩點點頭,邁開瘦小的雙腿往外走。
  「噯,等等,你叫什麼名字?」依娃徒然想起自己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男孩沒有回頭,微微愣了一下,聲音有些遲疑。「我叫西索。」簡單地交代後,他奔跑出醫者的木屋。
  依娃看著被踹開的木門,蹙起眉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摩根王的軍隊傷害得過頭了,西索似乎不太願意談到他的出身,以及他那身為護國軍的父母。她本來還在想,可以乘著不少護國軍回歸黑森林的機會,調查看看有沒有西索的親人呢。膝蓋上的傷口仍然疼得厲害,她笨拙地拿起剪刀,就想剪開已經磨破的長褲。
  「身為醫者不是該好好的待在木屋裡,等著人來看病嗎?怎麼病人都找上門了,醫者卻跑得不見人影?」依娃自言自語道,不太愉快地揮舞著剪刀,對著空蕩蕩的屋子發表意見,卻絲毫沒有注意到,門前已經多了一個高大的身影,他雙手環抱胸前,帶著微笑站在她身後。
  依娃笨拙的舉動一不小心又刺著傷口,她發出尖銳的抽氣聲,之後開始大聲咒罵。「該死的,人都跑哪去了?好歹來個人關心一下傷者嘛!」她喊著,金色的眼眸裡閃著些許怒火。
  大概是因為領袖回到黑森林,又宣告了最後之戰即將展開的緣故,所有人都陷入期待而高昂的情緒中。他們已經期盼這一天太久太久了,摩根王給予護國軍的迫害,將在最近得到報復,這裡有太多的人,與摩根王有著血海深仇。
  所有人全都崇敬詹士。不可否認的,詹士的確是一個優秀的戰士,多年來率領著護國軍一步步的走向復國之路,但是不知怎麼的,她就是對詹士沒有一點好感。
  那一雙銀眸不論何時都是冰冷無情的,即使是對待雪焰,也是殘忍而嚴苛,詹士是真的敬重奎爾國的王族,才想要復國的嗎?看見詹士將雪焰抱進木屋中時,依娃心中有點不安。
  「他該不會真有膽子傷害她吧?」依娃不安地說,皺著眉往窗外看去,手中的剪刀眼看又要往傷口上戳去在驚險的一刻,她手中銳利的剪刀被奪了去,一直在她身後的男人終於出聲,忍無可忍地接下治療的工作。「要擔心別人之前,先擔心你自己吧!」瑞克歎了口氣,看著血跡斑斑的傷口。「你到底是想要把長褲給剪開,還是想要把腿上的傷口再挖得深一些?」
  依娃的臉略略紅了紅,仰著五官精緻的臉龐看著瑞克。「要不是找不到你這個醫者,我也不用這麼辛苦。」她抱怨著,看著醫者那雙修長的指,熟練地將她的長褲剪開,心中有些忐忑。
  「詹士找我去詳談一些事情,護國軍已經準備要起義了,接下來日子可有的忙了,我必須先訓練一些人手,好在戰時能夠待在我身旁,幫忙照顧傷患。」瑞克淡淡地說道,起身到醫療櫃旁,對滿櫃翻倒的藥瓶只是淡然一笑,拿起浸在藥料中的紗布,仔細地覆蓋在依娃的傷口上。止血的草藥大多有些刺激性,依娃咬著牙卻仍舊忍不住直吸氣。「痛!好痛,你不要乘機報仇!」她直嚷著。
  瑞克是肯若斐族的唯一倖存者,幾年前來到黑森林,經由祭司的保證後成為護國軍的醫者。這些年來,調皮的依娃大傷小傷從沒間斷過,三天兩頭就要來這裡報到。剛開始,依娃看他性格沉悶,總愛對他惡作劇,沒想到瑞克也不是省油的燈,依娃扔下的挑戰,他沒有一分是漏接的,甚至往往還能反將她一軍。
  從小有眾人寵著,依娃可不曾遇過如此待遇,這些年來她就是不願意承認,瑞克聰明得可怕。
  日子匆匆逝去,依娃已不再是那個無理取鬧的娃兒,十八歲的大姑娘,老是纏著二十七歲的男人找麻煩,兩人之間有著沒有說破的曖昧。
  「相信我,依娃,若我真的要報仇的話,絕對不會用這麼低下的手段。」他維持著一貫淡淡的笑意,迅速將傷口處理好,之後親暱地拍拍依娃的頭。
  她很快的跳下椅子,看了他一眼就想要往門外走去。冷不防衣衫被人牽制住,她沒有回頭,全身緊張的僵硬著,有些奇怪,也有些期待「我需要訓練人手,你願意留在我身邊嗎?」瑞克輕聲問道,修長的手輕握住依娃的手,感覺到她的顫抖。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會突然提出這個要求。如此迅速而直接的,讓她完全沒有掩飾的餘地,只能呆愣地站在原地,因為他的要求而震驚著。
  他們都知道,這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要求,如果她願意許諾,很可能就是一生一世了。
  這是個戰亂的時代,沒有人有太多的時間,都是急急忙忙的、全心全意的,恨不得在一瞬之間傾盡一切。誰都不知道,今日若是遲疑了,明日是不是還有機會能夠說出口。
  瑞克靜默地看著她,這個已經熟悉了多年的小女人。他知道自己沒有誤會那雙金色眼眸裡的含意,這麼多年來,他們只是維持著平衡,不願意說破。但是最後之戰即將展開,他還能等待多久?他曾經見過,肯若斐一族在一夕之間慘遭滅族,知道死亡能夠多麼徹底的奪去一切,所以他沒有耐心可以等待。
  「你願意嗎?」他再度詢問,緩慢地站起身來,看著有些顫抖的依娃。
  她不敢接觸他的眼光,怕自己的自製會在那雙眼眸下崩潰。「我不能離開公主姊姊,我必須保護她,這是我從出生後的宿命。最後之戰就要展開了,她會陷入空前的危險,你不能要求我在這個時候捨下她。」依娃掙開他的手,只想著要快生逃走。
  她不是不願意,只是她實在不能──
  這個亂世裡,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宿命,依娃從小就聽著祭司無數次的耳提面命,告訴她不論如何都不能離開雪焰身邊。
  「你要為奎爾國的王族犧牲到什麼程度?那些人將宿命加諸在你身上,你就願意認命了?」瑞克歎息著。
  「你並非奎爾國的人,我不能期待你明瞭什麼。復國是我們的希望,而雪焰公主終將推翻摩根的政權,在火神的祝福下成為女王。」依娃抿著唇,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那麼如果復國永遠不成功呢?你就要付出一輩子的時間,跟在雪焰的身邊?
  我從來不明白,復國有什麼意義,為什麼你們就是不能夠看清楚王位早已經失去了,何必一定要再起戰亂,讓人民死傷?」瑞克的聲調沒有起伏,只是陳述著事實,他雖然身為護國軍的醫者,卻仍舊厭惡戰爭。
  「住口,我不許你再說下去。」依娃轉身就想要逃,身子卻被瑞克抱住。她用力掙扎著,卻沒有想到身為醫者的瑞克,力氣會如此驚人,任她怎麼努力也掙脫不了。
  「你求的是什麼?我能明白詹士想要復仇,所以成為護國軍的領袖;而道恩受到奎爾王死前的托付,其它的人或許是想要在復國後成為大臣。那麼,我實在不懂,你求的是什麼?難道就打算在雪焰身邊一輩子,永遠跟隨她?」瑞克的語氣雖然徐緩,但是問出口的問題卻是最尖銳的。他的性格永遠是不疾不徐的,但是銳利的眼光卻能一針見血,旁人往往只看到他的溫和,卻容易忽略了他驚人的觀察力。依娃咬著牙,卻無法阻止那些疑問灌入耳朵內。她不想聽那些疑惑,那只會讓她動搖。
  「瑞克,你再說一句,我今天就讓肯若斐族絕種!」她惡狠狠地說道,在沒有預警的一瞬間,她的身子徒然被鬆開,整個摔倒在堅硬的地上。
  揉著被摔疼的臀,她忍住呻吟,仰起頭看著瑞克。此刻的他看來如此高大,甚至還有一點危險。想想真是諷刺,從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竟然會對這個沉默的醫者感到害怕。
  「我不說,但你能不去想嗎?」瑞克靜默的說道,看著那雙燦爛的金眸,他悠然歎息。「好好地問問你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辜負我。」他轉過身去,開始整理先前被依娃翻倒的瓶瓶罐罐。
  依娃開口正準備說話。耳邊卻傳來吵雜的聲響,從窗戶看去,竟看到幾個護國軍拿著長劍在追殺西索。她驚慌地站起身來,以最快的速度衝出木屋,將瑞克以及一切尚未解答的疑問留在身後。
          ☆          ☆          ☆
  西索喘息著奔跑,手上還緊握著剛找來的月殘草,轉頭看見奔出木屋的依娃,他想也不想地奔向依娃。但走由於奔跑的速度太快,他狠狠的撞上依娃,兩人同時跌在草地上。
  四周已經聚集了許多人,一個護國軍冷著一張臉,罔顧依娃的存在,仍舊對著西索舉起長劍。
  「公主姊姊,救命啊!」依娃想也不想的放聲大叫,緊抱著西索就開始喊救兵。
  她眼尖的看見雪焰走出木屋,知道雪焰不會對眼前的景況視若無睹。
  軍人愣了一下,知道已經錯失下手的良機,遂收起長劍,冷眼看著西索。
  「依娃,這個小孩子有問題。」他簡單的說道。
  「他是我從外面帶回來的,是護國軍的遺孤,哪裡會有什麼問題?」依娃憤怒地問道,看見西索嚇壞的模樣,手中卻還緊握著月殘草,她心中一陣不捨。「剛剛護國軍存放糧食的倉庫附近被點燃火苗,要不是有人及時發現,那些糧食大概已經付之一炬了。這個男孩剛剛就在附近走動,被人發現行蹤可疑。」軍人緊盯著西索。
  「如果說當時是我出現在那附近,難道就代表我也有問題,你也要拿著長劍要我的命嗎?」依娃勉強站起身來,不愉快地看著這個跟隨詹士、剛回到黑森林的軍人。
  軍人皺著眉,伸手就要去抓西索。
  依娃當然沒那麼好說話,硬是把他的手拍開,之後苦著一張臉看著緩步走來的雪焰。「公主姊姊,這些人竟然要殺西索。」
  眾人看到雪焰到來,紛紛彎腰行禮。這是他們的公主,最珍貴的血脈,也是最值得讓他們驕傲的美麗公主。
  雪焰略微點頭,看了西索一眼,再一次震驚於小男孩如此的瘦弱。她親自扶起小男孩,替他拍乾淨身上的灰塵。「孩子是我從市集上救下來的,我親眼看見摩根王的軍隊在追殺他,所以才讓依娃帶他進黑森林的。」她解釋道,紫眸溫柔的停在西索臉上,淡淡一笑。
  西索愣了一下,不敢迎視她的眼光,低頭將視線避開。
  「但是現在是戰時,首領交代過不能有半點差錯,身份有問題的人絕對不能進入黑森林的。若是他真的只是一般孩子也就罷了,但是他剛到,倉庫就起火,再說,他的形跡也很可疑。」軍人沒有接觸雪焰的眼光,知道一旦接觸那雙溫柔的紫眸,自己的立場就會動搖。從來都是如此,沒有任何人能夠違抗她的意願,她是如此的美麗,美得讓人歎息。「請公主將他交給我。」他急促地說道。
  「他只是個孩子,怎麼可能會有什麼問題?再加上摩根王是他的仇人,他不會做出危害護國軍的事情的。」雪焰解釋道,護住懷中的男孩。
  眼看著雙方僵持不下,圍觀的人群一時也不曉得該如何。西索趴在雪焰的懷裡開始哭了,那哀傷的模樣,讓許多人也為之動容。這麼小的孩子就受盡折磨,怎麼還會是什麼有問題的人?「這裡發生什麼事?」低沉的聲音破空而來,人群間主動讓開一條道路。柔軟的皮革包裹住堅毅的腳步,讓他的腳步沒有半點聲響,看來優雅流暢,卻也有如野獸般危險致命。
  詹士旁若無人地走入人群,看見抱著西索的雪焰,兩道濃眉又緊緊的蹙起。他剛剛才叮囑過她不要找麻煩,怎麼還不到半天的時間,他才與祭司見過面,她又惹出事端來。
  軍人嚴肅地行禮,之後將事情經過交代一遍。
  「放開他。」詹士不耐煩地對雪焰說道,黯淡沉鬱的眼眸與她接觸。
  雪焰強迫自己堅定的搖頭。「我相信這個孩子沒有問題的,我可以將他交給依娃照顧。」
  詹士的銀眸裡逐漸聚攏怒氣,他的手伸往身側的長劍,寒著臉說道:「不論有沒有問題,我都不想冒險。時間已經不多了,所有人都開始籌備最後之戰,我不希望在這個時候出什麼問題,就算是孩子也好,若是有問題,就必須處理。」他筆直地看進雪焰的眼睜,無言地警告她。看來他先前的警告並沒有收到預期的效果,這個愛惹事的女人仍舊沒有得到教訓。
  一抹最冷然的笑容躍上他的嘴角,讓雪焰不由自主地發抖。
  他的微笑竟讓她想起,先前在木屋裡,他對她過度親密的懲罰。現在這抹笑容似乎在承諾著,她必須為眼前執意保護西索,而付出更可怕的代價。
  她的手腳因為那些預感而顫抖著,卻固執地護佐西索。
  「他是無辜的,只是恰巧經過那裡,或許那場火災是因為陽光,所以──」她還想替西索辯護,卻被他揮手打斷。
  詹士冷然說道:「你還是沒有弄懂,我不能冒險。所以,即是他無辜的也好,寧可錯殺也不能錯放。」
  「不。」她顫抖的搖頭,凝聚勇氣之後終於抬起頭來。「我絕對不會讓你帶走他的。」紫眸裡漾著些許淚光,卻萬分堅決,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她所震攝。他瞇起銀眸,聽見人群間傳來不滿的低語聲。在眾人之前與雪焰爭論是最不智的行為,一來是因為眾人對她有著近乎盲目的敬愛;二來是因為身為護國軍領袖,若是與公主產生爭執,勢必會影響眾人的向心力。
  詹士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之後轉身叮囑一旁的軍人。「既然公主執意要收留這個孩子,那麼就派人好好的照顧他。」他與部下交換了一個眼神,暗示要給予西索監視。
  依娃衝動地說道:「我會照顧他的。」她才不相信詹士會給西索什麼好的安排,是眼前眾人全都站在雪焰這邊,不然她猜測西索大概很可能被詹士給一刀劈了。
  「他要留下,就必須接受我的安排。」詹士冷然回答,不容許任何的辯駁。
  依娃咬著唇,忍下幾乎要衝口而出的咒罵。但是縱然她對詹上有再多的不滿,他仍舊是護國軍的領袖,她只是個公主的隨身侍從,哪裡有開口的餘地。不過想想也就算了,只要西索能留下來,她倒也不用再堅持什麼。
  雪焰鬆開手,任由軍人將西索帶走。她知道在她的堅持下,西索不會有什麼危險,只是詹士在離開前的眼光讓她極度不安。
  或許有危險的不再是西索了,她開始懷疑,真正有危險的人是她自己。
          ☆          ☆          ☆
  淡淡的月色,閃爍著淡淡的藍光,在月光之下細緻潔潤的肌膚看來更加的晶瑩剔透,雪焰褪去身上唯一的長衫,滑入溫熱的水中。她緩慢的吁了一口氣,讓溫熱的水擁抱疲倦的身子,水面上飄蕩著梗草,帶著些許的香氣,安撫她緊繃的神經。
  夜很深了,她緊閉著眼睛靠在木盆的邊緣,聽著黑森林裡傳來妖精的歌聲。在這一塊被賜福的聖地裡,她總是可以聽到這種歌聲,像是用最溫柔的心情,在緬懷久遠前的愛情,靜靜地守護著黑森林裡的人們。
  身為王族的唯一血脈,所有人全都悉心照顧她,縱然物力維艱,但仍盡量給予她最舒適的生活。她的木屋遠離眾人群居的空地,在較靠近森林的一端,安全卻也隱密。在睡前她都會聽見森林裡的妖精在唱歌。
  她聽著那些歌聲,在每個夜裡想念詹士,但是真正見到他時,她卻感受到前所末有的恐懼。
  是因為最後之戰即將展開,她的心變得緊張,還是她在恐懼著他銀眸裡的某種冷酷?總覺得眼前的詹士不再熟悉了,那銀眸裡閃爍著若有所思的光芒,每每接觸時總讓她戰慄。
  雪焰從未想過自己會如此矛盾,在希望靠近他的同時,卻也恐懼他的冷然。
  她歎息著,從水中撈起一顆小巧的雷逵石,放置到木桌上,整間屋子霎時增添了一絲溫暖的藍光。她傭懶地從溫水中起身,用一旁的軟被包裹自己。
  雷逵石是奎爾國珍貴的能源,也是火神的恩賜,它可以發光發熱,是北方大陸上最有價值的貨品,僅在奎爾國內有礦場生產,也就是因為這些雷逵石,才會引發其它國家對奎爾國的覬覦,派出軍隊援助摩根奪權。
  她站在窗口,放眼往森林深處看去,冷不防一雙黝黑的男性手臂從她身後伸來,將窗子關上。她嚇得幾乎尖叫,然而那雙手在關上窗後,隨及摀住她的口唇,制止她的呼喊。
  男性的手臂宛如鐵條般,將她牢牢地往後拉去。她驚慌地掙扎著,身上的軟被鬆脫,赤裸的嬌軀被迫緊靠在那人寬闊的胸膛上。
  「住口!」詹士靠在她的耳畔,低啞地命令道。她的身軀柔軟而芬芳,在雷逵石的光芒下,散發著瑩白的溫潤,竟讓他移不開視線。
  雪焰好不容易停下掙扎,卻開始顫抖。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因為從那低沉的聲音知悉了他的身份。她感覺到摀住口唇的手鬆開了,還來不及鬆一口氣,卻因為那雙手放肆地下移而驚喘。
  「這麼晚了,你來這裡做什麼?」她小聲地問,其實心中隱約有了答案。
  前一次他的處罰如此親暱,也暗示著她若是再犯,他會有更進一步的舉動,而她偏偏又為了西索出頭,在廣場上他所傳遞的眼神已經告知,在兩人獨處時,她勢必要為先前的行為付出代價。想到他可能會採取的處罰,她的心中不由得泛起強烈的不安。
  「我警告過你了,雪焰,不要再做出什麼激怒我的事情,我不能保證會做出什麼事情來。」他冷漠地說道,雙手卻離不開她的身子。指間溫潤的觸感,是他血腥的生命裡,甚少看見的美好。
  「我沒有。」她爭辯著,急著想要掙脫他的懷抱。他的手好燙好燙,烙印在她身上,激發她奇異的感覺,渾身只覺得焦躁難耐,像是有什麼缺憾需要填補,然而她又如此恐懼,根本分辨不出現在是什麼感覺。
  「那麼在廣場上與我爭執的事情,你要怎麼解釋?」他問道,雙手覆上她圓挺的胸,滿意地撫弄著誘人的蓓蕾。「你會冷?」他的語氣中漾著難得的笑意。
  他突然轉變話題,讓她一時反應不過來,只能誠實地搖頭。她根本一點都不冷,因為他的雙手讓她炙熱得有如在火中。
  「那就是你也渴望我了。」他滿意地笑出聲,陡然將她轉過身來,不容拒絕的低下頭,用唇舌輕撫著她胸前的柔軟,挺立的花蕊是她動情的證據,在聽見她驚慌而細小的喘息時,他露出野獸般的微笑,繼之用牙齒輕啃著。
  恐懼以及陌生的情慾讓雪焰慌亂,他似乎比她更瞭解她的身子,知道什麼樣的舉動能讓她迷失。
  當他的唇炙熱的滑過每一吋顫抖的肌膚,她只能緊閉著眼,慌亂地甩著頭,任由黑色的長髮將兩人覆蓋淹沒。腰間傳來他持續的壓力,有如一個最牢固的伽鎖,讓她無法逃離,他吸吭、品嚐每一處,逐一在她身上留下烙印。
  這難道就是他的懲罰嗎?想到這裡,雪焰強忍著癱軟的神智,硬是推開他,火速撿起軟被就往門外逃去。她也不曉得能夠逃到哪兒,只是直覺地知道,必須快生離開他,眼前的詹士是遠超過她所能負荷的危險……
  還沒踏出幾步,身子就被他狂暴地拉回,讓她恐懼的是,他竟然一把抱起她就往床上走去。
  「放開我。」她顫抖著低語著,語氣近乎哀求。
  「沒有那麼簡單,我先前已經說過了,再激怒我,我就會給你一些永難忘懷的東西。」他將她拋在達克獸的毛皮上,銀眸裡閃動著任何人也不能違背的堅決以及灼熱洶湧的慾望之火。「不──」雪焰搖搖頭,緊握著胸前的軟被,可悲的知道這件軟被根本無法阻止他接下來的舉動。
  在雷逵石的光芒下,他露出野獸般的笑容,居高臨下的俯視她,宛如一頭正在享受最美好佳餚的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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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5 07:24:1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你不能這麼做。」雪焰企圖做最後的掙扎,吞吞吐吐地說道。她是渴望他沒錯,但是不是以這種方式,再怎麼也不希望他是為了懲罰她而觸碰她。眼前的他危險而致命,似乎帶著某種可怕的決心,她要的不是這樣,不是任何處罰或只是單純的慾望,她希望能夠得到他的愛情──
  「給我一個理由,告訴我為何不能。」他冷酷地說道,緩慢解開身上的衣衫,黝黑堅實的男性身軀逐漸暴露在雷逵石的光芒下。他的唇扭曲成一個冷笑,只有那雙銀眸是灼熱的,洩漏了他心中洶湧的情慾。
  「我不要這樣子。」她顫抖地說,知道就算是提出公主的身份,他也不會放在眼中。不知道是不是她太過敏感,似乎每次她動用到公主這個身份,就會在他那雙銀眸裡看到冷酷的笑意。
  難道身為護國軍領袖的他,並不認同她這個公主?那麼他為何要執意復國?若非忠於奎爾國王族,他怎麼能甘心為復國大業奉獻一生,持著長劍掃蕩摩根王的軍隊。雪焰想不透,他如何在效忠王族的同時,又對她這個唯一血脈如此殘忍。
  「你要不要並非重點。雪焰,記住這是給你的懲罰,而你若是願意配合,一切會容易些。」他殘忍地看著她顫抖,卻全然無動於衷,他知道她十分的害怕,卻不想費神安撫她。「這不也正是你所想要的嗎?這些年來你的眼光不停的追逐我,難道不是因為你也渴望我?那麼今晚我可以如你所願。」
  雪焰慢慢地返到木床的邊緣,看著高大的詹士緩慢而優雅的上了木床,她的紫眸裡盈滿淚水。怎麼都難以相信,他竟會將她的傾慕解釋得那麼不堪,她的心疼痛著。
  他的手滑入軟被下,臉龐逼近她,灼熱的氣息噴在她的頸項上,引起她一陣陣的顫抖。他帶著惡意的笑,像是存心要傷害她似的,一字一句地開口:「既然你願意給,我為什麼不能要?」她是如此的美麗,像是這個亂世中的一個諷刺。或許他的眼中看到太多的血腥,一顆心早已經被扭曲,她的美麗純潔,竟也成為他意圖染指摧殘的動機。他的眼中,除了情慾之外還增添了野蠻的快意,他只想將她當成一個棋子,不願意給予什麼感情。
  前幾天廣場上的事情讓他狂怒,卻沒有在眾人面前展露,幾天來忙著處理護國軍的事情,心裡卻也沒有忘記要懲罰她。選擇在月色最黯淡的夜晚來到她的木屋,他知道會在今晚得到她的一切。佔有她是確保她再也不會違背他命令的手段,他毫不憐憫地利用了她的善良與情感。
  「我愛你。」她閉上眼睛,近乎卑微地開口,像是在說服自己。她恐懼這麼危險的他,知道他會毫不留情地傷害她,但是天可憐見,她已經愛了他太久。
  詹士只是冷笑幾聲,沒有任何的響應。
  什麼叫做愛情?詹士並不懂,他的世界在十二歲那一夜起就只剩下殺戮,除了復仇,他的眼裡容不下其它,縱然她那雙紫眸不停的出現在他血腥的夢中,他仍舊選擇了置之不理。
  在最不願意承認的角落裡,沒有人知道,只因為她太過靠近他的心,所以他才會如此狠毒地傷害她。
  雙手滑上她修長的腿,他感受到她的顫抖,蠻橫的唇再一次吻上她,吸吮她口中的蜜津,探入的舌尖暗示著徹底的佔有,彷彿要吞噬她般飢渴,鮮花般柔嫩的唇在他的攻擊下虛軟,只能偶爾流洩出驚慌的喘息。
  雪焰的雙眼朦朧了,她能夠感覺他的唇放開她的,之後舔吮著她的淚水,啃咬她頸項間敏感的肌膚,執意挑起她的反應。不管她是不是帶著悲傷,她知道他絕不會放過她的──
  喘息的聲音難以分辨出是她,還是他所發出的,她因為這一股陌生的震撼而呻吟著,感受到他逐漸下移的唇再度覆蓋上粉色的蓓蕾時,雪焰再一次驚喘出詫異與驚慌。
  他的雙手遊走到她修長柔嫩的大腿,毫不客氣地探入雙腿間交合最隱密的幽穴,撫弄她最敏感的柔嫩,撩撥她初次被喚起的情慾。不論她願意給予多少,他今晚要的是全部,不允許她有分毫的保留。
  「住手。」她咬著唇,彎起身子,想要抵擋他的觸摸。那麼深入的輕觸,彷彿他已經與她融為一體,她的每個顫抖與反應都逃不過他的銀眸。他的長指揉挲著她的核心,抵著她的唇微笑,享受著她身上傳來無法抑止的喜樂浪潮,他修長的手指強硬地探入她的體內,感受她緊密而溫暖的包圍,他幾乎無法忍耐。
  「如此濕潤,如此甜蜜,在等待著我──」他低沉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情慾,手指緩慢地在她的溫熱裡抽動,銀眸瞇起享受她的濕熱。
  他的動作帶來些許的疼痛,雪焰蹙著眉呻吟,感覺細微的痛楚以及過多情慾的浪潮,將她席捲到昏亂的情緒中。從未有人觸碰過的處子之身,禁不起他的一再撩撥,雪焰直覺地掙扎,不明白身軀為何會同時發冷與發熱。
  雪焰的頸項間懸掛著精緻的項鏈,他沿著那條緊貼著她肌膚的鏈子吸吮著,卻觸碰到微微發燙的雷龍晶。他皺起濃眉,不耐的將項鏈扯下拋開,仍記得十八年前祭司將代表王族的項鏈給了齊夫家的女嬰。
  除了祭司與他,沒有人知曉這個秘密,眼前的雪焰其實也只是平民之女,她是被挑選出來的替身,復國大業中微不足道的棋子。他為何不能享用她?
  她的手軟弱的抵在他寬潤赤裸的胸膛上,所有的心神都被他的雙手吸引去,她甚至沒有多餘的氣力推開他。
  睜開朦朧的紫眸,她看著他激烈的銀眸,以及那緊繃的五官,悠悠的歎息著。
  她是在等待他,但不僅僅是情慾,也不僅僅是這一夜,他真的能夠瞭解嗎?伸出雙手,她盡力擁抱他,像是在擁抱一個殘缺的靈魂。
  詹士的手撥開她修長的腿,將身子放置在她脆弱的柔軟上,感受她銷魂的溫熱。
  這些年來他有過不少女人,但是從沒有一個女人能夠如此的震撼他,讓他在情慾中幾乎要失去理智,或許是因為雪焰的純潔生嫩,反而給予他更多的刺激,他只知道他迷戀她的身子。
  感覺到他粗糙的變掌捧起她的粉臀時,雪焰本能地想退縮,還來不及反應,他已經夾帶著狂猛的激情,穿透她脆弱的防衛,深深地衝進她的柔軟中。
  「詹士──」雪焰因為那撕裂般的疼痛而喘息著,直覺地呼喊他的名字,緊抱著這個給予她疼痛的男人。紫色的眸子裡流出更多的淚水,是因為疼痛,更是因為他的不知憐惜。
  他停下動作,抵著她的額,舔舐她臉上的淚水。他可以繼續要她,在她身上宣洩那積存過久的情慾,但是不知怎麼的,她的淚水以及顫抖,竟勾出他些許憐香惜玉的心。
  也或許,是因為她即使在疼痛中,卻仍不自覺擁抱他的舉動,輕微地撼動了他冰封的心。
  但是那簡直是一種酷刑,她如此的濕熱、溫暖而緊密的環抱他,讓他幾乎要失去理智。
  雪焰眨眨眼睛,敏感的察覺到詹士正懸宕在她身上,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著,像是一尊石像般動也不動。身子最隱密的地方還在疼痛,雖然不像剛剛那樣劇烈,卻也隱隱地疼著,最不可思議的是,她竟可以感受到兩人一致的心跳,感覺到他的巨大灼熱深埋在她的體內,兩人在此刻是一體的,分享著不可思議的親暱。
  他看來很緊張,緊抿著唇,健壯的身軀上都是汗滴。雪焰開始擔心起他,想起自己剛剛撕裂般的疼,她忍不住用手撫摸著他的臉龐。她的動作似乎讓他嚇了一跳,那雙銀眸直勾勾地看著她。
  「詹士,你也會疼嗎?」她有些擔憂地問,直覺地想直起身子探看他。然而她經微的移動,卻引發他悶悶的低吼,她真的懷疑自己弄疼他了。
  他為她天真的問題感到荒謬,卻根本笑不出來。他低下頭,緩慢地咬著她的頸項,感覺到她敏感的緊縮,知道她已經漸漸能夠適應他的存在。
  「還疼嗎?」他回問,知道自己難得的善心已經所剩無幾。修長的手指再度滑到兩人之間,在密合處輕輕撩撥,勾起她發出讓人銷魂的喘息聲,他不斷誘哄撫弄著,直到她忘卻疼痛,難耐地在他身下扭動。
  雪焰搖搖頭,隔過頭想避開他的攻擊。他的啃吻,讓她覺得很奇怪,似乎靈魂深處有了尚未魘足的飢渴,讓她忍不住要歎息,某種焦躁在體內累積,她試著稍微抬起身子,感覺到他更深入了她的深處……
  詹士低吼一聲,再也按捺不住地衝刺進她柔潤的身子裡,那是全然的宣佈與佔有。他黝黑的身軀帶著斑駁的傷痕,摩挲著她光潔滑潤的嬌軀。情慾的浪潮一波又一波,衝擊著兩人,她的嬌喘引發他狂野的移動,宛如要深深地嵌鑲進她溫暖的最深處。
  過多的狂喜,流竄進她的靈魂,她只能迎接他的攻擊,沒有半點反抗的能力。
  疼痛早已經被遺忘,剩下的只有他所給予的意亂情迷。她抬起身子迎接他,兩人的結合遂更緊密。
  猛烈的動作不停地重複,像是要將靈魂也嵌入她的體內那般強烈。他從沒體會過如此狂亂的纏綿,彷彿永遠也無法饜足,貪婪地要著她,一次又一次的衝刺,在她柔潤濕軟的體內推進,感受她體內甜美的緊縮。
  雪焰的世界全然崩解,緊張在她體內累積,那些狂亂終於到達終點,火花在最燦爛的時刻爆發,成為點點星辰,她別無選擇地只能依附他,只能緊緊抱著詹士。
  她喘息著,緊緊閉著眼睛,感覺到一股熱液流入她體內,最後他頹然趴在她的身上,雪焰緊閉著眼睛,感覺淚水沿著粉頰緩慢地滑下。
          ☆          ☆          ☆
  最後之戰的期限愈來愈接近,護國軍的家屬們也在忙著準備,大量的武器被堆放進黑森林,戰士們跟著詹士,計劃著最佳的起義時機,而婦女們則是心情忐忑地編織戰袍。
  誰都沒有辦法預料,一旦最後之戰展開,護國軍是勝或是敗,他們只能靜靜祈禱著火神的保佑,懷抱著這十八年來所殘存的希望。
  雪焰靜靜坐在黑森林的深處,臨著碧綠的水潭,她仔細地縫製戰袍。那些婦女們不希望她來做這些雜務,但是她就是想幫忙。實在無法眼睜睜看著所有人為了復國而努力,而她只是嬌生慣養地被寵著,所以抱了些戰袍,躲得遠遠的縫製。
  她的心情是複雜的,說不出是否真的想要復國。從懂事以來,四周的人就為了這個目標而努力,他們全都為了讓她成為女王而努力,即使犧牲寶貴的性命也義無反顧。
  但她的意願卻沒有人傾聽,他們只看到她的美麗溫柔,看不見她的儒弱。像她這樣的女人,真的能夠治理一個國家嗎?她的心忐忑不安極了。所有人當她是個高不可攀的公主,費心寵著她,而唯一當她是女人的那個男人,偏偏又殘忍而冷漠。
  想起詹士,雪焰的身子不由自主的略過一陣輕顫。
  那一夜的記憶還那麼深刻,她懷疑自己一輩子都不可能忘懷。激烈的纏綿之後,他並沒有放過她,一次又一次地要她,任憑她輾轉呻吟,他也沒有分毫憐憫,執意要得到她的全部。
  在她醒來前,他已經離去,沒有留下任何的話語。要不是肌膚上留有他的吻痕,而身子有著難以啟齒的酸疼,她幾乎要以為那一夜只是個過度真實的夢。
  詹士對她的態度沒有改變,那雙銀眸裡仍舊只有冷漠,專注在最後之戰的籌備上,在看見她時,那一對銀眸裡沒有波濤,就像是她的存在與否,對他並不重要。
  哀傷的情緒像是在心中生了根,難以拔除,她真的不明白,為何他會如此的冷淡。自己會無可自拔地變上他,是因為從有記憶以來,他就像是個昂然的守護神,始終守護在她身邊。十八年來有過不少的驚險際遇,在她險些被摩根王擒捕時,都是他將她從九死一生中拯救回來的。
  但是隨著每次的戰役,他那雙銀眸愈來愈黯淡,在她逐漸成為女人時,他的靈魂卻慢慢地死去了,她的付出最後只換來他的冷笑。
  「公主姊姊。」依娃從樹林間探出頭來,精緻的五官上是古靈精怪的表情,跟在她後面的是一臉謹慎的西索。「你在忙什麼?我到處都找不到你,祭司不是交代你不能亂跑嗎?」她拿出皮囊裡的乾糧,遞給雪焰。
  「我不餓。」雪焰搖搖頭,對西索露出微笑,卻發現西索再一次避開目光,似乎不想與她的視線接觸。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每次見到西索,他的表情總是在謹慎中還帶著些許的古怪。
  是因為廣場上的事情,讓這孩子又多了一分戒心嗎?雪焰心疼地想著。
  依娃聽不進拒絕,硬是將乾糧推進雪焰的手裡,金色的瞳眸裡顯露不贊同。
  「你這些日子來總是這樣,吃不下多少東西,好端端的一個人變得愈來愈瘦弱,這樣怎麼撐得到最後之戰?旁人不知道,還以為是我這個侍從太混了,沒有好好照顧你,讓你瘦成這模樣。」她比手劃腳的,表情十分不悅,視線往廣場的方向看去,小巧的紅唇微微扭曲。「你不說我也知道,是因為詹士吧?」雪焰沒有說話,明白即使否認,依娃也能輕易的看穿她的謊言。兩人從小一同長大,什麼心事都逃不開對方的眼睛。她低垂著頭,有一下沒一下的掰著乾糧,仍舊沒有什麼胃口,只能將乾糧推送給西索。
  「我就知道,一定是那個渾蛋的問題。」依娃雙手插腰,憤怒地在原地走來走去。「那傢伙欺負你了,是不是?」
  「不關他的事,我只是因為起義的事情在緊張。詹士身為領袖,忙都忙不過來了,怎麼還會欺負我?」她的嘴角流露淡淡的笑意,卻是無可奈何。
  「還說沒有?那你怎麼解釋,他才回到黑森林沒多久,你就日漸消瘦?我親眼目睹過他對你的態度,那傢伙就算身為領袖,對王族如此不敬,也是罪該萬死的。」
  依娃不悅的停下腳步,看著倚靠樹木的雪焰。
  兩人從小一塊兒長大,雪焰雖然身為公主,但是從不驕矜凌人,她善良而軟弱,紫眸裡總是充滿著令人心折的溫柔,而那些溫柔是不適合於亂世,更不適合於那個冷酷男人的。
  依娃許久之前就覺得,詹士沒血沒淚的怎麼配得上溫柔的雪焰?偏偏她又死心眼,一旦認定了就義無反顧。這些年來依娃看著雪焰的一往情深,還以為她的感情可以稍稍軟化詹士,但是這次再看見他,依娃才發現不對勁。詹士眼裡有著冰封的嚴酷,那不是任何人能夠打破的,若真是要打破那層寒冰,雪焰也會吃盡苦頭。
  「我從來不要你們當我是王族,我們是一起成長的,而王族的身份對我來說是可有可無的。」雪焰淡淡地說道,纖柔的手探進衣衫,無意識地撫弄著頸項間的雷龍晶。
  她想起那一夜,他帶著不耐的表情,輕易扯下她頸間的項鏈,銀眸裡閃動著些許古怪的神色。他對她王族的身份沒有絲毫顧忌,卻奇異地時常流露一絲冷笑。若是她並非身為公主,他會用什麼態度對待她?
  她忍不住想歎息,在面臨最後之戰的緊要關頭,明知道應該好好的準備一切,但是她滿腦子卻只能想到詹士。
  依娃頹然坐在地上,只手撐著可愛的下巴。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宿命,雪焰身為王族遺孤,從出生就注定了必須復國。而她呢?一輩子跟隨在雪焰的身邊,她的未來會是什麼?
  想起瑞克的提議,她的心有些動搖。身為女人的心在嘶喊著,要她拋下一切衝到他的懷中,但是在如此危急的時刻,要她怎麼能夠舍下雪焰?
  兩個女人各自為自己的心事煎熬著,沒有發現西索在看見雪焰頸間的雷龍晶時,雙眼陡然間亮了起來,就像是看見了什麼重要的線索。原本畏縮謹慎的神情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些許陰狠。
  西索緩慢地走到雪焰身邊,瘦小的身影沒有發出聲響,他站在雪焰的背後,緊緊盯著這個全奎爾國賞金最高的獵物。
  雪焰輕柔地歎氣,放下手中的戰袍,俯身往水潭靠去,以水潭的波光映照自己的容貌。依娃看出了她的日漸益瘦,但詹士會注意到嗎?或是她該問,他注意到了,又曾在乎嗎?
  水面出現最美麗的容貌,盈盈的紫眸裡漾著動人的溫柔,但是她的溫柔可會軟化他眼中的寒冰?
  她的手探入水潭,卻恍惚看見一抹銀光。她蹙起彎彎的秀眉,不可思議的想再看仔細些,沒想到看見的竟是一把直往她背後劈來的匕首,她慌亂的驚喊一聲,跌在柔軟的草地上,勉強避開那致命的一刀。
  「西索!」依娃抬起頭來,看見西索手上的刀子,整個人都呆住了。瘦小的男孩臉上謹慎的神情消失了,看來與先前那個受盡折磨的孩子不同,眼前的他雖然年紀小小,卻滿身的殺氣,握著匕首的模樣,像是十分的熟練,看來與一般的殺手無異。
  「你不該避開的,如果剛剛那一刀就讓我得手,我不會讓你受太多的苦。」西索有些惋惜地對雪焰說道,看一眼神情震驚的依娃,嘴角浮現一抹冷酷的笑。
  「你真的是摩根王的手下?」雪焰喘息著,恐懼緊掠住她的心,讓她難以呼吸。
  已經被警告太多次,她的軟弱以及婦人之仁遲早會害死她,但是怎麼想得到,這麼小的孩子竟也是摩根王的爪牙。
  西索聳聳肩,朝雪焰逼近。「我是賞金獵人,拜我這外貌的優勢,已經有不少護國軍的部屬都栽在我手上。但是那只是小意思,我的目標是,奎爾國的公主,摩根王最大的威脅,他願意出很高很高的價錢來買你的人頭。」
  「該死的,倉庫的那把火真的是你放的?」依娃怎麼也想不到,西索竟真的像是詹士所說的,是個問題人物。
  「沒錯,在市集裡被追打,只是我施展的一些小小計謀,以為這樣能夠吸引護國軍的人。但是我沒有想到,竟然那麼幸運的讓我釣到大魚,竟讓我見到了雪焰公主跟護國軍的領袖。」西索微笑著,拿著匕首接近,刀光閃動著看來好不嚇人,那神情與他的年紀全然不相稱。「我一直在遲疑著,因為我很明白,機會只有一次。
  直到看見雷龍晶,我才能確定真正要殺的目標。」
  「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你還是個孩子,不該碰刀劍的。」雪焰不可思議的詢問。心中除了恐懼還有深沉的悲哀。這是她的國家、她的子民,但是連那麼小的孩子都必須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混亂的世局竟無情地奪去了孩子的童年。
  西索表情一凜,變得更加陰暗。「別唱高調,我不這麼做就根本活不下去。你是王族,生來就是富貴的命,不像我們,生來一如草芥,注定被殺或是被凌辱。」
  「若是你願意,可以留在護國軍裡的,我們可以成為你的家人。」依娃痛心的說道,這些天來西索老是跟在她身後打轉,說真的她很喜歡這個小男孩,根本沒有想到,他會是摩根王派出的殺手。
  「我知道,你們很善良,就是因為這些愚蠢的善良,所以才讓我有機可乘。」
  西索用力眨動眼睛,逼自己別去想這些日子來,護國軍對待他溫和的態度。他什麼都不相信了,他只相信金錢,殺雪焰他就可以一輩子吃喝不盡。
  只是他還記得雪焰溫暖的微笑,那雙紫色的眸子裡,有著他不曾體驗過的溫柔。
  所以他不希望她受到太多的痛苦,他會很迅速的解決一切,盡量讓她在沒有痛苦與恐懼下死去。
  「我真的看錯你了。」依娃緩慢地站起身子,在心中打定主意要保護雪焰。把西索帶進黑森林是她的主意,阻止詹士處置西索也是她的意思,是她將危機帶到雪焰身邊,她責無旁貸。
  西索努力忽略心中逐漸升高的罪惡感,他咬緊了牙,往雪焰撲過去。冷不防依娃從一旁竄了出來,硬是擋在雪焰與匕首之間,銳利的匕首毫不留情的刺入依娃的小腹。雪焰驚呼一聲,臉色蒼白地扶住依娃。「依娃,你要不要緊?」看見依娃身上不停湧出的鮮血,她的臉色更加蒼白了,雙手顫抖得幾乎扶不住依娃。
  「回答我啊,你不會有事的,你不會有事的。」她連自己如今身陷危機都忘了,滿心只擔心著依娃。
  「走!雪焰!快些離開這裡,到廣場那裡去求救。」依娃忍住疼痛,伸手推開雪焰。
  「我不能丟下你。」紫眸裡浮現淚光,她怎麼能夠丟下依娃不管?
  「你必須走!別忘了你是公主,不論如何你都要活下去!走,快走!」依娃喊叫著,用身體擋住西索,雙手推開了雪焰,沾了鮮血的手印烙在雪焰的衣衫上。
  雪焰別無選擇,只能夠咬著牙轉身離開。她的命是依娃捨身換來的,她不能夠冒險。她沒命地在黑森林中奔跑,能夠感覺到西索仍在她背後追逐著,拿著匕首在身後追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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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5 07:24:5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黑森林的深處是長年不見天日的,即使雪焰從小生長在這片森林中,在慌亂中,也無法確定自己所選擇的是不是通往廣場的道路。
  恐懼瀰漫在四周,她能夠感覺西索逐漸逼近的殺氣。那孩子看來雖然瘦小,但是動作迅速異常,在森林間奔跑起來毫不費力,有好幾次那把銳利的刀子幾乎都要砍上雪焰。
  一個不留神,雪焰被突出地面的樹根絆倒,狠狠地摔倒在草地上。她驚喘著翻過身,眼睜睜看著西索握著刀子慢慢逼近。
  「不要掙扎,只要輕輕的一刀,你不會感覺到痛苦的。」西索也在喘著氣,舉高手中的刀子,看著倒臥在地上的雪焰。他不停地逼自己別去看那雙紫色的眸子,別去想雪焰曾經給予他的微笑。已經那麼多年沒有任何人對他微笑過了,但是她偏偏又是他要殺的人──
  西索逼著自己狠下心來,往雪焰的左胸猛刺。她驚慌的喊叫,快速的翻過身去,刀鋒只是擦過她肩膀,劃破了她的衣衫。雪焰緊握住雙拳,腦海裡浮現詹士的臉龐,她恨透了自己的軟弱,難道今天真的會死在西索的手下。
  「不要怕死,不會疼的。」他沒有太多的時間,必須在殺了雪焰之後快速逃離黑森林,不然那些護國軍會將他碎屍萬段。想到護國軍領袖那對冷然的眼神,他不由得一陣恐懼。
  在奎爾國內已經聽過太多關於詹士的傳聞,那個男人殺人不眨眼,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傳說有無數的摩根王軍隊被他掃蕩殆盡。西索已經跟詹士打過照面,當初要不是雪焰的力保,他大概早就身首異處了。
  「你是賞金獵人們口中的大獎,我從很小之時就聽過了,摩根王開出天價,只要抓到你,不論死活都是一大筆錢。」他開始自言自語,像是要說服自己。這些年來早該變得冷血無情,但是護國軍家屬們給予他的溫暖,讓他的心有些軟化了。他終究也只是個孩子,心裡同樣渴望著有人來疼。
  「你還是個孩子,到底從多久之前就開始以殺人為職業?」雪焰不可思議的搖頭,心中有著濃濃的悲哀。眼前的西索大約十歲,但是拿刀的模樣已經十分熟練,銳利的匕首在發光,她不敢想像那上面究竟沾過多少人的鮮血。
  西索緩慢地放下刀子,一時間也有些呆愣了。他早就忘了在當賞金獵人之前的生活,或許在睡夢中,他還會想起以往的溫馨,但是以如今的生活比較,那些回憶便成為最尖銳的諷刺。
  「你永遠不會知道的,你出生在王族,怎麼會瞭解?因為你們,我們這些百姓的日子是怎麼過的?」他的雙眼通紅,充斥著憤怒的情緒。「我的父母真的是護國軍,在摩根王的掃蕩下慘死。我完全不懂,為什麼為了王族要犧牲生命?我恨死了你們,不論是護國軍或是摩根王都一樣,因為你們的爭奪,讓我家破人亡。只是摩根王當權,他可以提供高額的賞金,所以我開始獵殺護國軍,我活著的目標只剩下殺戮,而你就是我的最終目標。」
  他的話是最可怕的指責,讓雪焰忍不住顫抖。這就是她的國家、她的子民,在她被護國軍保護著成長時,人們卻正因為兩方的爭鬥而慘死。但是她沒有選擇的餘地啊,若說西索的目標是殺死她,那麼她的則是更可悲。
  至少西索能夠自己決定生存的目標,而她早在一出生,就注定了今生的使命。
  「你原本不該這樣的,你應該有好的生活,平安的長大成人。」雪焰歎息著,被殺的恐懼消褪了,只是對眼前這個孩子感到惋惜。
  「沒錯,我是應該擁有那些,但是卻被你們這些該死的王族剝奪!」西索忍不住狂喊,忘了要保持沉默。聲音在黑森林裡傳得很遠,幾乎可以聽見樹林間的回音。
  「不過沒關係,你可以補償的,只要拿著你的人頭去見摩根王,他會給我恨高很高的報酬。」
  「不,以摩根王的脾氣,他會殺了你。」雪焰搖搖頭,緊盯著西索。她說的並非虛言恫嚇,就她對那位不曾謀面叔父的瞭解,摩根是一個過河拆橋的人,絕不能夠容許多年獵殺不成的王族唯一血脈,最後竟由一個小孩子獵殺成功。
  「我不會相信你的。」西索喊道,雙眼裡投射出瘋狂的眼神,他已經無法思索。
  他不要有罪惡感,不要遲疑,只要殺了雪焰,一切就結束了──
  他舉高手中的刀子,這一次要讓雪焰再也開不了口。
  雪焰握拳顫抖著,已經沒有任何的退路。
  西索撲上前來,卻被一個嬌小的身影撞開,兩個人在地上纏鬥著,看來驚險萬分。
  「依娃!」雪焰驚呼一聲,驚恐地看見渾身是血的依娃與西索,在地上翻滾纏鬥著。
  依娃的鮮血已經漫流到全身,蒼白的臉龐與染紅的衣衫形成強烈對比,看來十分嚇人。在她與西索纏鬥時,傷口仍然不停的冒著鮮血,染紅了四周的泥土。她原先因為疼痛而短暫昏迷,醒來後忍著劇痛,硬是追了上來,驚險萬分地救下雪焰一命。
  「你快逃。」依娃喊叫著,不確定自己能夠支持多久。血液大量的流失,讓她的神智逐漸昏迷,但是心中保護雪焰的信念支持著她,讓她不至於昏迷過去。她一定要救雪焰,不能容許西索傷害到護國軍的公主。「你為什麼要追上來?我原本不想殺你的。」西索喘息著,退開幾步,身上有依娃的鮮血,浸濕了他的衣服。那衣服還是依娃縫給他的,他原本那麼喜歡依娃,還想要留她一命。
  「我不會容許你碰公主姊姊一根汗毛。」依娃咬著沒有血色的唇,雖然搖搖欲墜,身子卻仍舊擋在雪焰身前。
  西索搖搖頭,以最快的速度撲上前去,準確的朝依娃的傷口重重敲擊下去。他曾經有過這種經驗,知道傷口的劇痛足以讓人昏迷不醒,加上依娃的傷那麼重,他或許用不著手上的刀子,只要在傷口上的一拳就可以要了依娃的命。
  依娃喊叫一聲,嬌小的身子顫抖著,終於軟綿綿的昏迷在地上。
  雪焰衝上前,驚慌的抱住依娃。「別殺她,她是無辜的,你的目標只有我。」
  她無可奈何地說道,看著那把朝頸項砍下的尖刀,絕望地開上眼睛,以為就要命喪黃泉──
  就這樣死去也是好的,至少不用再背負那麼大的責任,她不希望再有人因她而死。
  在閉上眼睛的瞬間,她聽見西索尖銳的慘叫聲。她睜開眼睛,竟看見一身黑衣的詹士握著兀自滴血的長劍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形像是一尊守護神,冷漠死寂的五官沒有表情,只有那雙銀眸顯露出他的憤怒與殺意。
  西索手上的刀子已經被詹士一刀削飛,他敏捷地跳開數步,知道剛剛要是動作慢一些,他的一雙手大概已經沒了。
  「我早說過這孩子有問題。」詹士淡淡地說,銳利的銀眸緊盯著西索,甚至還帶著一絲讓人恐懼的笑意。
  遠遠就聽見黑森林的深處有著吵雜的聲響,在遍尋不到雪焰的身影之後,他心中不祥的預感愈來愈顯著。他在黑森林間尋找著,不停的說服自己,他是為了要保護依娃,所以才會有了焦急的情緒。
  詹士甚至有心去漠視,在他搜尋時,浮現在自己腦海中的,是一雙溫柔的紫色眼眸。「不要為難他,他還只是個孩子,別傷了他。」雪焰忍不住說道。就算是西索剛剛還拿著刀子要她的命,但是一看見他瘦小的模樣,想到他的遭遇,她卻不忍心了。
  「不用為他求情,要是我來得慢一些,你大概已經被砍成好幾段了。」詹士冷眼看著眼前的孩子,考慮著要從哪個地方下手。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情緒了,血液裡嗜殺的念頭在翻騰,他幾乎要被憤怒沖昏頭。
  「但是他只是個孩子啊,他是因為被──
  「住口。」他冷淡的說,甚至沒有回頭看她一眼。除了氣憤雪焰的婦人之仁,他還氣自己沒有好好盯住她,早該知道隨著最後之戰的逼近,摩根王會使盡所有手段要王族公主的命,而他竟只是因對方是個孩子而疏忽了。
  「對啊,不用為我求情了,我不配也不需要。」西索勉強維持著最後一點尊嚴,雙腳卻忍不住發抖。他會死嗎?殺了那麼多人,但是他不知道死亡是什麼樣的景況,他才十一歲,他不想死啊!
  「不,你別殺他,只要囚禁他就行了。」她怎麼也無法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孩子因為她而死去,那會讓她一輩子都良心不安的。稍微鬆開懷裡昏迷不醒的依娃,她嘗試著上前一步,想去觸碰詹士的衣角。
  他終於回頭了,但是那眼神冷漠到讓她害怕,想碰他的手霎時間僵硬在半空中。
  「我不想冒險,在廣場上放過他是因為眾人的圍觀,而如今我不用再顧忌什麼。」
  舉高手中的長劍,他無情地看著西索。
  雪焰仍舊不死心,克服那些恐懼想要阻止詹士。「西索是被利用的,他的父母也是護國軍,你不要──啊──」她驚駭欲絕的尖叫著,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就在她懇求的時候,詹士已經毫不留情的手起刀落,銳利的刀鋒欣斷西索脆弱的頸項,鮮血飛濺在四處,男孩的頭顱沾了大量的鮮血,在草地上滾動著,一雙眼睛仍舊不瞑目的睜開著,像是仍有意念般,緩緩滾到雪焰的裙邊。
  她雙手緊摀著唇,雙手卻顫抖得厲害,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不停從紫色的眸子裡滾落蒼白的雙頰。因為見證到如此血腥的一幕,她全身抖得有如秋風中的落葉,雙腿幾乎無法負荷體重。雖然身在亂世,但是她一直被保護得很好,而黑森林中從不曾有過血腥的畫面,她不曾見過如此恐怖的死亡,而在沒有防備的一瞬間,詹士將最血腥殘忍的一幕展露在她面前。
  「不!不……」她喘息著,目光沒有辦法離開西索的頭顱。他還只是個孩子,如果沒有王族的爭鬥,他會平安的長大成人──
  「如果我沒有趕到,你的下場就是如此。」他冷漠地說道,將滴血的長劍收回身側,轉身看著顫抖不休的雪焰。「覺得害怕嗎?這就是戰場,爾後,這樣的事情只會愈來愈多。」
  詹士的視線在接觸到昏迷在地的依娃時,憤怒瞬間達到頂峰,他瞇起銀眸,看見雪焰身上沾滿著依娃的鮮血,仍然在原處軟弱的發抖。他毫不留情地拉過雪焰的衣衫,筆直地看進她那雙帶淚的紫眸裡。
  「該死的你,你永遠都聽不進我的警告嗎?就是非要將依娃捲入危機中不可?」
  他咬牙切齒的說道,惡狠狠的揚起手就給了她一巴掌。
  那一掌打得極重,雪焰還來不及反應,就已經被打倒在地上。心靈上的震撼還沒有平復,肉體上卻又遭到劇烈的疼痛,她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臉頰泛起疼痛。
  過多的震撼讓她麻木了,只能愣愣地摀住已經紅腫的臉,帶淚的紫眸看向詹士。
  他是如此高大而可怕,那雙銀眸裡閃動著驚人的怒氣。他原本在她心中的守護神形象崩毀了,眼前的他憤怒而殘忍,像是想要親手扼死她。她不明白,為什麼他會在看見受傷的依娃後憤怒到如此地步。
  「我……我不是有意的。」臉頰上的疼,比不上心裡的疼,剛剛那一掌他沒有絲毫留情,用盡了力氣。難道她在他心中沒有半點份量。
  「你的無心之過太多了。難道你就永遠都不懂,依娃該死的比你重要千萬倍嗎?」
  他大聲吼道,口不擇言地瞪視著雪焰。
  看見命在垂危的依娃,他再也忍耐不住,憤怒地指責雪焰。其實早在決定最後之戰的前夕,就曾經與祭司商量過要告知雪焰有關她的身世之謎,免得在緊要關頭被犧牲的反而是依娃。但是他沒有想到,危機會如此快地逼近。要是他再慢一些到來,依娃的確可能因為保護雪焰而死亡,那麼復國大業就等於是前功盡棄了。詹士抱起昏迷不醒的依娃,目光不再與雪焰接觸,快步朝醫者的木屋走去。
  雪焰坐在原地,感覺臉頰愈來愈疼痛,看著他緊抱依娃離開,她的心像是被狠狠撕碎般。
  他可以不顧她的痛苦,不理會她險遭傷害,而只因為依娃的受傷而震怒。她從來都不能夠理解他的行為,但是今日的一切卻讓她的心落入地獄的深淵。
  他竟會因為依娃而打她?
  難道你就永遠都不懂,依娃該死的比你重要千萬倍嗎?
  這句話不停在雪焰腦海中迴盪著,刺激著她脆弱的神智。他將依娃看得比她更重要,難道他所愛的是依娃,而先前的一切保護全是因為依娃,而不是針對她?
  雪焰只能痛苦地揣測著,勉強拖著疲憊的身子往廣場處走去。
          ☆          ☆          ☆
  「這是怎麼一回事?」祭司道恩快步的走進醫者的木屋,在看見渾身是傷的依娃時,震驚地詢問瑞克。因為快步行走,所以燦爛的銀髮凌亂不堪,平日的冷靜已經消失不見,眼前的祭司看來驚慌不已。
  「一個摩根王的爪牙混進黑森林,想要殺害雪焰,依娃為了保護她,跟那個殺手爭鬥,因此受了重傷。」詹士以沒有起伏的聲調解釋著,高大的身影坐在陰暗的角落,看來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像。
  「她要不要緊?」道恩屏息的問道,一顆心差點要停止跳動。
  「已經做了治療,但是失血過多,所以還沒有脫離險境。瑞克是最好的醫者,他會盡全力救治依娃的。」他的雙手交握在胸前。
  這雙手曾經手刃無數的摩根軍,在殺人時他從來不會手軟,一個又一個的生命,在他眼前是阻止他復仇的障礙,他毫不留情的殘殺,沒有任何的罪惡感。在不久前的剛才,他也親手殺了一個十歲大小的孩子,他也沒有半點後悔的情緒。只是,這雙手剛剛也不留情的打了雪焰,為何他感覺到掌心沒由來地疼痛著。
  他不瞭解,瀰漫在心頭揮之不去的情緒是什麼,在傷害她之前,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瑞克從暗處走來,拿出一些月殘草,敷在依娃的傷口上。他皺著眉想要掩飾心中的不安,但是顫抖的雙手卻洩漏了他的真實情緒。早就知道依娃跟隨在雪焰身邊,遲早會遇見這樣的事情,但是他沒有想到,這一天來得那麼快,難道他所愛的女人會在他面前死去嗎?
  一旁的道恩失去理智了,在看見依娃昏迷不醒時,他的雙拳緊握在身側,不停不停的發抖。「殺手是雪焰前不久在廣場上執意要留下的那個孩子?」
  雖然道恩壓抑著聲量,但是語調中仍然有難以掩飾憤怒的情緒。在最不可告人的內心深處,或許當詹士回到黑森林,告知將會與雪焰有更多牽扯時,他的心就扭曲了。對雪焰的敵意是那麼洶湧,他沒有能力能夠抵擋,即使知道雪焰是復國行動裡不可或缺的角色,他的心依然被一種名為嫉妒的猛獸啃噬著──
  詹士點點頭,雙手環胸,沒有再說話。
  「該死的,她在哪裡?為什麼總是她在惹禍,為什麼危險總是繞著她在打轉?
  她就不能安分些嗎?」道恩喊著,再也顧不得一旁的瑞克。這個秘密存在了那麼久,長久以來的謹慎被憤怒的情緒毀去,金色的眸子裡有著瘋狂的神色。
  「剛剛有人來傳報,雪焰公主獨自回木屋去了。」瑞克說道,不解地看著眼前的祭司與詹士。他在這兩個人的口氣裡聽不見對於公主的擔心,反倒是奇異的對依娃這個隨從有著高度的關心,聽祭司的口吻,甚至還因為雪焰把依娃帶入險境而震怒著。
  心裡有一個盲點逐漸因為這兩人的態度而清晰,只是他還不太能夠相信。難道他所想的會是事實?這兩個女孩的身份有著如此大的秘密?
  若是他所想的是事實,那麼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與依娃的感情將會愈來愈多災多難。
  道恩在原地打轉,燦爛的銀髮紛飛著,顯示他憤怒而不平靜的情緒。
  「告訴她!告訴她!讓她知道她的身份,讓她知道她有多麼微不足道。要是再不跟她說,她還不知道會怎麼害死依娃。」他咬牙切齒地說道,轉身就要往門外走去。
  「由我去。」低沉的聲音從暗處傳來,高大的身影緩慢的從陰暗處走出。沒有人可以違背他的命令,那低沉的聲音裡傳達著強烈的命令語氣,讓旁人只能臣服,沒有膽量違抗。
  即使是看著詹士長大的道恩,也沒有勇氣再開口,眼前的詹士全身輻射出冰冷而憤怒的情緒,看來能令所有人不寒而慄。
  「就算是害依娃險些喪命,礙於眼前的一切你也不能傷她,在最後之戰前她還有用處。或許她不願意相信你,或許她會反抗你,畢竟這些年來她已經太習慣地以為她真的是王族公主。」道恩緩慢的說,在看見詹士的銀眸閃動時,心裡那頭嫉妒的猛獸更加激烈的竄動。
  他知道用哪種言語,可以激怒詹士。
  此時的他再也不是高貴的祭司,他只是一個因為嫉妒而昏頭的人。知道他永遠也得不到,而雪焰卻能夠輕易的就挑動詹士情緒時,他的金眸迸射可怕的恨意。十分惡毒的,道恩最後補上一句:「不要傷她,至少不能傷在看得見的地方。」
  看著詹士走出木屋,道恩纖細的雙手緊握在胸前。他再也不敢叨念火神的名號了,如果火神真的在看著這個國家,在他死後,大概會被最猛烈的火焰燒灼上千萬年。
          ☆          ☆          ☆
  回到木屋裡的雪焰覺得渾身都疼,更別提剛剛被詹士打的臉頰,她臉上的傷已經由紅腫轉為青紫,看起來十分嚴重。或許是因為他打得太重,她連走回木屋都覺得勉強,回來後只能躺在床上,感覺到一股昏眩與干惡。
  但這些比起心中所受的煎熬根本不算什麼,她躺在達克獸的毛皮上,卻感覺渾身冰冷。
  眾人以為她所受的傷,是因為西索的追殺,卻沒有人想得到,那個受人敬重的護國軍領袖竟會傷害公主。她淒楚地笑了。或許詹士對她的傷害早已經開始,從他利用她的感情開始,她的心就已經千瘡百孔,他不斷地用言語傷害她,如今傷害沒有減少,只是從心靈延伸到肉體。
  聽見木屋的門被打開,她敏感地坐起身子,在看見詹士高大的身影時,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依娃還好嗎?」她顫抖地問,有些怕聽到答案。
  他緩慢地關上木門走近床畔,開始褪去身上帶血的衣衫。「托你的福,她現在命在旦夕,隨時可能會死去。」他殘忍地說道,將身畔的長劍解下。
  雪焰撐起身子就要下床,紫眸蒙上深深的憂慮,她沒有想到依娃的傷會那麼嚴重。心裡有深深的不安,她剛剛滿心都只能想著詹士的態度,竟把依娃的安危忘在一旁。
  「你要去哪裡?」他冷眼斜睨著她,伸手抓住她,打量著她臉上青紫的傷。
  他的碰觸仍然引發她的戰慄,男性的手掌像是烙鐵,灼熱的包裹她的肌膚。
  「我想去看看她,或許我能夠照顧她。」
  「不用了,你已經為她做得夠多了,難道你還嫌不夠嗎?」他諷刺的問,無情的看見她因為他的言語而瑟縮一下。「瑞克會照顧她,用不著你去插手,你去只會愈幫愈忙。」他伸過手來,若無其事地開始解開她的衣衫。
  雪焰連忙避開,雙手握住衣襟,匆忙躲避在木桌之後。
  「怎麼了?那一晚你並沒有反對,而以你的反應,我以為一切都是你情我願的。」
  他緩慢地說,男性的薄唇漾起殘酷的笑意。
  「你不可能還會想──」她緊握著衣襟,感覺心疼痛得像是要死去般,說出口是最難的,但是她沒有辦法不說。「你愛的是依娃,不是我。」她的身軀在顫抖著,雙眼含淚地道出事實。
  「荒謬。」他淡淡的說,繞過桌子來抓她。她又躲了開,腳步卻感到虛浮。她知道他若是真有心要抓她,她根本沒有任何機會可以躲過,眼前他只是在戲玩她罷了。
  「我看得出來,你愛的是依娃,在森林裡你的態度說明一切,你是那麼地在乎她……」
  「我是在乎她,但卻不愛她。再說,現在這件事不需要愛情,我並不愛你,但是我還是能夠要你。」他冷漠地看著她,銀眸裡閃爍著不耐。
  雪焰徹底被傷害了,她不要聽那些殘酷的話,將她的傾心付出說得如此廉價。
  「不,那是因為我愛你,而我以為你也會慢慢愛上我。」她無法再說下去,巨大的絕望壓在她的胸口。
  他的耐心已經到達臨界點。「我不想談這個。」他伸出手,不容拒絕地伸出手低聲道:「過來!」
  冰冷的銀眸逐漸升起的兩簇火光,他並不想浪費時間爭辯,只想得到她,得到那一夜之後,日日夜夜在他腦海中盤旋的美麗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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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發表於 2010-5-15 07:25:3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詹士的視線沒有離開雪焰,黝黑的男性手掌緩慢地拿起發亮的石子,柔和的藍光照射在他嚴酷的面容上,看來竟有些嚇人。原本放在桌上的雷逵石被詹士收回木盒中,光芒消失,整間木屋變得黑暗,只能聽見她緊張的喘息聲。
  「求求你,出去,讓我靜一靜。」她虛弱地要求著,卻隱約知道自己得不到任何的同情與憐憫。
  從來在他的銀眸裡,就甚少看到任何情緒,而在依娃因她而受傷後,那雙銀眸裡就多了殘酷的神色。她可以為了愛情、為了他而勇敢,但是當她猜測著他或許愛上依娃時,她的勇氣盡失。
  他怎麼能夠在愛著依娃時,卻又侵佔她的身子?
  雪焰在黑暗中摸索著,企圖想要躲避詹士,在黑暗中他的存在感更加的強烈,讓她連呼吸都感到困難。就像是逃避獵人的小動物,只能絕望的想要逃離。
  「過來。」他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仍是那句無情的命令,絲毫不將她的恐懼放在眼裡。
  「不。」她微弱地抗拒著,靠著記憶往木門撲去,沒有想到還沒碰上門栓,她的身子就撞上一睹溫熱的牆。
  雪焰駭然地退後幾步,從指尖的觸感,她知道自己觸碰到的是他溫暖的男性身軀。難以想像他的動作竟能夠如此迅速,在她仍在黑暗中發抖時,他早已經看穿了自己的行動,甚至早已褪去衣衫,好整以暇地等待著她。
  「不要再跟我繞圈子,我今晚沒有什麼耐心。」他緩緩話道。雖然在黑暗中,他的眼睛卻已經很快的適應,可以看清她的一舉一動,以及她恐懼無措的躲避。
  知道自己怎麼也逃不出去,雪焰開始因為絕望而失去理智,她緊咬著唇,發現眼前的詹士比先前在森林間追殺她的西索更讓她恐懼。
  「出去……馬上給我出去,我用奎爾王族唯一繼承人的身份命令你,給我出去!」
  她捧著昏眩的頭,驚慌地尖叫著,不停不停地搖頭,凌亂的黑髮襯著她雪白的臉蛋,讓她看來更加嬌弱。
  就在她還想大聲喊叫的時候,一隻男性手掌殘忍的摀住她的口鼻,截斷她的呼吸,讓她只能發出模糊的聲音。
  詹士忍無可忍地逼近她,將她牢牢的鎖在強壯的雙臂之間,她嬌小的身子是如此的適合他的懷抱,但卻不停地顫抖著。他的心隱約閃過些許疼痛,但是心中巨大的憤怒早讓他失去理智,這些年來的殘忍,掩蓋了他心中該有的柔情,現在他只想自私地傷害她。
  「你沒有資格命令什麼,或許我早該跟你挑明這一切,告訴你事實的真相,免得你一次又一次地惹出麻煩,將依娃推入險境。」他低語著。
  詹士一手伸到雪焰的領口,握住她的衣衫,毫不留情的往下一扯。「嘶」地一聲,她的衣衫被全部褪盡,殘破的衣裳被隨意丟棄在一旁,她在夜裡因為寒意與恐懼而顫抖著。他的情慾是顯而易見的,但是雪焰卻愈來愈痛苦,難道他真的如此殘忍,會罔顧她的心痛,無情地只要她的身子,卻不要她的心?
  剛才詹士所說的話語卻像魔咒般,緩慢地滲進她的神智,讓她困惑而不解。為什麼她沒有資格?什麼又是事實的真相?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巨大的黑暗像是要籠罩了神智,她喘息著,但唯一的倚靠卻是這個會傷害她的男人。
  「你的話是什麼意思?」當他鬆開手,她不安的低語著。
  但詹士沒有回答,現在他的心思不在談話上。今晚有太多的情緒累積,讓他不耐地想要發洩,而佔有雪焰似乎是最好的方法,天曉得從那一夜之後,他有多懷念她的身子。
  他不再言語,低下頭輕舔她柔軟的頸項,讓她的身軀掠過一陣激烈的顫抖,修長的手指捏弄著她胸前的蓓蕾,不讓她再繼續說話。
  今晚他沒有心情說話,或許在結束後他會宣告那些事實,但是不是現在,眼前他只想要盡快地享用她。
  「你愛的是依娃啊……」她猶想掙扎,但是轉眼身子已經被他放在木桌上,她驚駭而不解,抬起頭想在黑暗中找尋他的臉龐。
  詹士的銀眸裡有熱烈的情慾,但是除此之外,還有著讓她害怕的決心與無情,他有如烙鐵的雙手無所不在,過度用力地撫弄她的身軀,帶來輕微的疼痛,讓她忍不住呻吟。
  「住手。」她因為疼痛而顫抖,看進他那雙冷酷的眼眸。
  「試著阻止我看看。」他冷笑著,唇在她的肌膚上蜿蜒,輕咬著她的頸項,膝蓋頂開她修長的雙腿,進佔她雙腿之間,居高臨下的俯視她。不在乎她的顫抖,再一次吻上她,蠻橫的舌探進她的口。
  雪焰的驚喘全被他吞入口中,雙手抵住他的胸膛,甚至拉住他略長的黑髮,想將他拉開她的身軀。但是他一點也不在乎,她帶給他的疼痛,對他而言就像是蚊子叮咬般,不能影響他分毫。
  他的嘴角帶著邪惡的笑意,指尖準確地找尋到她最敏感的女性核心,揉弄之後長指直探她的身體。雪焰震驚地扭動著身軀,卻只是讓他更加探入她的花心,尋找讓他銷魂的證據。
  赤裸的身軀貼在木桌上,感覺放肆而不可思議,雪焰喘息著,在黑暗中隱約看見他低下頭,吸吮著她胸前的蓓蕾,逼得她只能緊咬著下唇,不讓聲音流洩出來。
  奇異的火焰在血液裡奔流。在這種情況下,明知道他只是想傷害她,她竟然會不由自主的反應他,纖細的腰不自覺地迎向他的探弄。
  「不要抵抗,除非你真的想要我傷你。」他緩慢地說,長指一頓,感覺到她體內的緊繃阻止他的探入。
  她在黑暗中搖頭,太多混亂的情緒在心中翻騰,讓她難以看清目前混亂的現實,唯一能知道的,只是心中瀰漫的濃濃悲哀。
  詹士低咒一聲,在她的驚喘聲中霍地抽手,跟著移動身子,將自己堅挺的慾望抵著她雙腿間最柔軟的一處,看見她在黑暗中流淚。一種輕微的、奇異的感覺竄過心間,而他狠下心地置之不理,只想隨著慾望而行動。
  不想面對那一雙紫眸中的哀傷,詹士將雪焰自桌子上翻轉過來,讓她雪白光滑的背部完美地呈現在自己的身下。
  雪焰慌亂地想轉頭,不知道他想做什麼,她還沒準備好,他的佔有會撕裂她的身子……
  他當真會這麼殘忍?她的手無助地在桌前擺動,身子因為恐懼而扭動,形成讓人瘋狂的曲線,他眼中的火焰更熾烈了。
  「詹士,等等,我──」只是雪焰的話沒能說完,他巨大灼熱的慾望猛烈地從她的背後挺進。他的慾望,在一瞬間猶如最銳利的劍,帶來可怕的疼痛,甚至沒有任何遲疑就開始了狂猛的律動。雪焰緊閉著雙眸,感受那像是被撕裂的疼,她的雙手軟弱地揮舞,打翻了桌上的盒子,雷逵石掉落在地面,一瞬間,淡淡的藍光包裹住兩個赤裸的身軀。
  藍光將兩人的身影烙印在木屋的牆上,高大的男性軀體覆蓋在嬌弱纖小的身子上,奇異魅惑地結合在一起……雪焰發出痛苦的呻吟,身後每一次毫不留情的撞擊都帶來不可思議的痛,詹士伸手探向兩人結合的地方,熟練地撫弄、挑逗,讓她能快一點接受他。
  在他的撫弄下,疼痛奇跡似地退去,體內的溫潤蜜液逐漸潤滑了他的攻擊,詹士不再留情,雙手不停地揉捏著她身上敏感處,在她渾圓的粉臀間咬著牙不停地衝刺,狂野而專注,汗水一滴一滴地從他額上滴落在她光裸的背上。
  過多的情慾從他體內,毫無保留地傳達到她體內,勾引出她的反應,殘忍而徹底的壓搾她能夠給予的任何情感。
  雪焰的淚水不由自主地滑下。縱然疼痛不再,在自己的身體被情慾掌握時,她仍無法克制的感覺到悲哀,這些殘忍而不帶感情的纏綿,難道就是他僅僅所能給予的?
  他有力的衝刺愈來愈快,隨著他火熱的堅挺在她體內反覆進出,雪焰彷彿被烈焰灼身一般,她緊緊閉上雙眼,身軀隨著高潮的到臨而緊繃,感受到他最後猛力的一擊,以及那灼熱的釋放──
          ☆          ☆          ☆
  她因為些許的疼痛而醒來,發現自己被用破碎的衣衫包裹,輕率地丟在木床上。
  她的身軀因為他先前激烈的佔有而虛軟,手腳都使不上力氣,最柔軟的花心有著隱約的疼痛,讓地想起先前他有多麼殘酷。
  雷逵石的藍光應該是柔和的,但是照在他的面容上,卻顯得如此陰冷。她睜開的紫眸裡有著未干的淚痕,蒼白的小臉襯著凌亂的黑髮,此刻的她不像是備受尊崇的王族,卻像是被遺棄的小可憐。
  「雖然嘴裡說不要,但是你仍然反應得很熱烈。」他嘴角帶著笑,冷然看著她,不在意古銅色的身軀仍是赤裸。他俯視著床上的雪焰,明白自己必須說出事實。
  像是被打了一巴掌,雪焰整個人顫抖著,又一次體會到當他願意時,他是可以多麼的冷血無情。這難道是火神給她的懲罰嗎?為什麼讓她愛上詹士,又為什麼讓他如此無情?
  他不在乎她的心痛,甚至在她眼前,輕易地就殺害西索。她還記得那個孩子眼睛裡的淚水,以及某種絕望的光芒。「出去,我不要再見到你,你是兇手。」她顫抖著,說出口的命令卻完全軟弱無力。
  「兇手?你指的是我剛剛殺了西索?不要忘了要不是我及時出現,身首異處的那個人會變成你。」他殘忍地提醒她。
  「就算他是殺手,但是他還是個孩子啊,你怎麼能夠無情地殺害他?」
  詹士撇撇嘴,對她軟弱的心腸感到忍無可忍。他幾乎是在戰場上長大的,早已經看過了太多的血腥,根本無法理解她為何會為了一個男孩而失去理智。「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想冒任何的危險。當他踏進黑森林起,就已經注定了要死在我的刀下,若不是你的干預,我會在廣場上就殺了他。」
  「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要那麼殘忍無情?他還只是個孩子,你就不能夠手下留情嗎?」她也不明白。
  兩人都是赤裸的,木屋中還能聞到歡愛過後的氣味,但是他們的心距離得如此遙遠,彷彿有一道巨大的鴻溝存在。
  他嘴角的微笑更冷了,輕蔑地看著她。在他的世界裡,慈悲是多餘的。「如果我的心中還有一點慈悲心,我大概在多年前就被摩根王的軍隊給殺了。我的家人一個個在我眼前被殺害,我就算是閉上眼睛,也還能看見摩根王笑著殺害我家人的模樣,那就是我的記憶,我恨透了跟摩根王有關係的所有人,而西索是他所派出的爪牙,你認為我有可能放過他嗎?」
  「他還是個孩子,是奎爾國的子民,是我的子民。」雪焰的心疼痛得無力回想,當西索舉高匕首時,眼裡那一抹遲疑……
  「你的子民?」他冷哼一聲,像是聽見最可笑的話語。
  「是的,我的子民。」她堅定地重複,強迫自己挺起脆弱的肩膀,以偽裝的勇氣面對他。「我以王族的身份命令你,馬上給我出去,否則就算是你是護國軍領袖也罷,我也會要求處罰你。」
  他的掌猛然的握住她脆弱的頸項,殘忍地掐緊,他筆直的看進她的紫色雙眸裡。
  「不要再用命令的語氣跟我說話,你沒有那個資格的。你已經被寵壞了,那些旁人對你的敬重,讓你太過驕傲,以為你真的是王族。如此的自以為是,甚至沒想到你自以為好心的決定會為護國軍帶來多少危險,那很可能會讓我十八年來的努力毀於一旦。」
  雪焰喘息著,仰頭看著他的銀眸。隱約有種預感,要她快生逃走,不論他會說出什麼,她都知道那些話將會把她傷得體無完膚。但是,她怎麼有辦法逃離他的掌握?他是護國軍的領袖,奎爾國境內最優秀的戰士,她根本無處可躲。
  「我不明白。」她喘息著,費力的想要呼吸到空氣。雙手努力想撥開他的手,但是怎麼也移動不了他分毫。
  終於,他緩慢地鬆開手,身軀卻沒有退開,仍舊冷著眼看她。「我現在就讓你明白。你不是奎爾國的公主,你只是齊夫家的女兒,一個被挑選出來的替身。」
  詹士說出已經埋藏了十多年的秘密,當最後之戰即將接近時,他自私地看不見其它,滿心只想著要復國、要復仇,就算是犧牲雪焰也罷,他為了達到目的早已不擇手段。
  「但是,依娃才是齊夫家的女兒啊!」她仍然不明白他的話,也或許是潛意識裡,她不願意去明白。
  沒有辦法接受,原來事實是那麼可怕,她的心拒絕去聽,但是他卻又不肯放過她,執意訴說那些會讓她崩潰的事實。
  「那是障眼法,在十八年前奎爾國的王族唯一血脈來到黑森林的那一夜,計劃就已經開始進行。為了保護公主,祭司將她與齊夫家的女嬰調換,這個秘密只有齊夫家夫婦,以及祭司與我知曉。」他緩慢地說著,一字一句格外清晰。
  雪焰說不出話來,只能夠搖頭。
  她知道齊夫家的夫婦對她視如己出,齊夫甚至時常以悲哀憐惜的眼光看著她,但是對於依娃的疼愛從不曾減少過。她更知道,從來詹士對她的身份有多麼不以為然,但是,她沒有辦法承受他口中的一切。
  她原來不是王族公主,所以他對她沒有半分敬重,輕率地利用她的感情,無情的佔有她,而當依娃因保護她而受傷時,他狂怒的打了她。她的身子開始打顫,怎麼也停止不住,就像是連靈魂都被徹底傷害了,她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一個洞,用什麼都無法補全。
  「你怎麼能夠這樣?你們怎麼能夠……」她無法說話,彷彿看見過去的世界在他的言語下轉瞬間崩解。
  「為了復國,我們會做出任何事情。若不是需要你繼續假扮公主,光是你讓依娃險遭不測這件事,道恩會親手掐斷你的頸項。」他瞇起銀色的眸子,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我不相信,這是假的,你在欺騙我。」她狂亂的說道,伸出顫抖的手握著頸項間的雷龍晶,那條項鏈是她唯一的證物。「雷龍晶是王族的證明,我是奎爾國的公主。」到最後她的聲音成為低語,像是要努力說服自己。
  「那只是手段,交換身份的那一日,道恩將雷龍晶放在你的頸項間,用以混淆摩根王的耳目,好讓依娃能夠順利的成長,在復國後成為女王。」他逼近她蒼白的面容,看進那雙紫眸裡的慌亂,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件最可怕的事情。
  「我不相信你!」她抱住軟被,不願意再聽下去,深怕自己無力承受那麼多。
  她盲目地想要快生逃走,衝向木門的身子卻被他牢牢的掌握,堅定的拖進懷裡。
  「那麼你要怎麼解釋,身為奎爾國王族的純粹血脈,你從不曾展露過操縱火焰的能力?這是最好的證據,你並不是王族,只是個平民。」
  「那是因為我不懂,我不會那些,祭司從來沒有教導過我,所以──」他的冷笑打斷她的自我安慰。
  「十八年前當道恩抱著公主進入黑森林時,遭遇摩根軍的襲擊,而我親眼看到公主從眼中迸射出火焰,燒傷摩根軍。真正的王族,就算無人教導,在危急時也能操縱火焰。」他冷靜的分析。
  他卻不知道在那一晚,一個巨大的秘密被掩蓋了,那個許久以前死去的母親在黑暗中微笑著。對於國家的忠誠,不能夠取代身為母親對於女兒的親情,她操弄了那場命運的交換,卻在死前沒有說出口,讓雪焰注定要受盡痛苦。
  沒有人知道真相,而火神選擇在黑暗中沉默。雪焰摀住耳朵,緊緊閉著眼睛,感覺就像是被關進冰窖裡那麼寒冷。她的心因為他的殘忍而死去,而她的血液,因為那些可怕的話語而冰凍。她不要聽這些,脆弱的心怎麼也聽不進那麼多驚人的故事。
  但他不放過她,仍舊在說著,曾經吻過她身子的唇,現在卻說出最傷她的言語。
  「你只是一個棋子,一個保護公主的措施,一個公主的替身。而你這些年來完全不盡責,不停地讓依娃陷入險境。」
  「不!」她虛弱的搖頭,幾乎要昏厥。
  好像聽見心在破碎的聲音,他的靠近,或是他的佔有,原來只是要控制她,好讓她安分些別再涉險,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依娃。那麼,她又算是什麼?
  曾經,當她以公主的身份成長時,她以為她的目標就是復國,在愛上詹士之後,她偷偷地分心,即使被他傷害卻仍舊盲目。但是當他說出這一切時,她的世界成為一片空白,像是溺水的人被奪去了浮木,因為過度震撼而無法承受。
  西索在死前說過,他的最終目標是殺了雪焰,換取大量的金錢。而她當時曾可悲地以為,自己無法選擇的復國使命,相較於西索是悲哀的,但是怎麼地想不到,最可悲的竟然是自己,她根本沒有資格談什麼復國,她只是一項工具,在復國成功後就會被捨棄的棋子。
  這些年來,眾人對她的關愛是虛假的,她所知道的世界是虛假的,原來她只是個替身,還是個最不盡責的替身,因為她讓依娃受了傷……
  她只是一個棋子,一個保護真正公主的工具。
  這些認知像是最尖銳的利刃,穿透著她毫無防備的心。她沒有辦法承受那麼多,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著,紫色的眼眸卻已經乾涸,他已經傷得她太重,讓她流了太多的眼淚,過多的衝擊讓她麻木了,連呼吸都是困難的。
  「你因為我是公主的替身而接近我,又因為我只是公主的替身,而恣意佔有我?」
  她緩慢地搖頭,目光空茫沒有交集,像是看見了最可怕的景象後,有著絕望的空寂。
  「那是你願意給的,而我只是不客氣的享用。我必須讓你知道,你的使命是保護依娃,在復國之前你是公主,而復國之後祭司會宣告真相,在這之前你半句話都不能夠洩漏。」他無情地說道,轉過身去不再看那雙空洞的紫眸。他的心裡有某種悸動,一種類似不安的情緒,讓他在吐實後想盡快離去。詹士從床上起身,不再多看她一眼,隨意披上衣服,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雪焰緩慢地縮起身子,覺得好冷好冷。原來她什麼都不是,既不是真正的公主,又不能成為齊夫家的女兒,就為了復國,他們剝奪了她的身份,剝奪了她的生活與未來。
  她閉上眼睛,心疼得無法呼吸,雷逵石藍色的光芒照耀在她蒼白的臉上,映照著她輕輕流淌下兩頰的清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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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5 07:26:0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太陽的四周燃燒起詭異的光輪,奎爾國中有著紛紛的耳語,眾人在傳說著,那個頸項間戴著雷龍晶的女子將要出現,她會推翻摩根的政權,重新讓這個國家得到火神的祝福。
  摩根王從噩夢中驚醒,冷汗沿著臉頰滑下,他顫抖著,原本戰士出身的身軀,因為長年的奢華生活而變得軟弱。
  「王?」身畔的裸女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不解地看著這個奎爾國中最有權勢的男人。
  「滾,馬上給我滾出去!」摩根狂吼道,毫不留情地將赤裸的年輕女郎踢下床去。
  女郎慌亂地抱著地上破碎的衣衫,啜泣著跑出偌大的臥房。
  他不能容許任何人看見他慌亂的模樣,僅僅是一個夢,竟然就能讓他慌成這樣。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權勢是如此的不牢固,這十八年來始終是搖搖欲墜的。
  當初那個逃過一劫的女嬰,如今已經是護國軍的領袖,她的存在就像是他心頭的一根針,扎得又深又牢,讓他十八年來寢食難安。
  他時常會夢見那個頸項戴著雷龍晶的年輕女子,引導著火神來到他面前,射出燦爛的火焰,將他整個人焚燒殆盡。那個夢境太過逼真,他幾乎能夠感覺到火焰燒灼皮膚的疼痛,以及自己肌肉被燒焦的氣味,這些年來這個夢不斷出現,而在太陽發生異變之後,夢境幾乎是每晚報到。
  「王,何事驚嚇到您?」王宮中的守衛長迅速來到,跪倒在摩根的面前。
  「還沒找到那個女人嗎?那個頸項間戴著雷龍晶的女人?」他焦急地問,知道在那之前他無法好好安眠。
  「護國軍近期會展開行動,到時候目標一定會出現在首都,我們可以等到那時候──」話還沒說完,一個大型的雕像拋擲過來,不偏不倚地打中守衛長的額頭,他咬牙仍舊跪倒著,不敢擦拭額上的鮮血。
  「等到那時候就來不及了!馬上找到她,立刻殺了她,不能讓她到這裡來。燒了她,在眾人面前燒了她,讓那些還對復國有期望的人徹底死了心,絕對不能留下任何希望的種子。」他狂亂的命令道,不安地看見火盆中的火焰劇烈燃燒著,冷汗再一次爬滿了他的背脊。
  火神,是否真的在看著這一切?
          ☆          ☆          ☆
  黑森林——
  雷龍晶在雪焰的身上。打從有記憶以來,這項鏈就跟她不曾分離過,但是如今竟會議她覺得沉重。
  她不自覺地用手緊握這條項鏈,感受到圓形的青白色石子發出的熱度。心中苦澀的感覺卻怎麼都褪不去,這條項鏈與其說是王族的證據,不如說是一個標靶。好幾天了,她只是坐在木屋中一言不發,半天都滴水不進。心已經受了太多的傷害,在詹士無情的一言一行下痛苦翻騰著。
  今晚,在藍色的月光下,當眾人都沉睡的時候,她像是一縷幽魂般,緩慢的來到醫者的小屋,在滿是藥味的屋子裡看見了安睡中的依娃。
  從小她們就像是姊妹般,交換許多的歡笑,她從來不曾以公主的身份欺凌過依娃。但是怎麼也想不到,她們的命運有那麼深的交纏,竟然早在十八年前就背負了對方的安危。
  她頸項間的雷龍晶,是整件事情荒謬的見證者,也是一個再諷刺不過的證據,她和伊娃,各自背負著諷刺的命運過了十八年。
  安睡中的依娃,看來十分甜美,長長的睫毛覆蓋在潔白的臉龐上。
  雪焰的手緊握著雷龍晶,緩慢地將十八年來不曾離身的頸煉解了下來,嘗試性地靠近依娃。但是她的手抖得好厲害,怎麼也無法碰觸到依娃。
  終於,她頹然放棄,喘著氣跪倒在木床畔。
  她沒有辦法違背加諸在她身上的命運,即使心中嘶喊著不願意,但是她就是不能傷害依娃,畢竟她真的將這女孩當成自己的妹妹。依娃是她最不想傷害的人,想到十八年來的相處,她的心更加疼痛了。
  火神是多麼殘酷啊!竟給她如此兩難的局面,在犧牲依娃與犧牲自己之間,她痛苦地難以抉擇。
  她無法說出真相,然後眼睜睜看著依娃成為危險的目標。
  一隻修長的手輕按到她肩上,雪焰全身一顫,驚訝地回過去,看進道恩那一雙謎般的金色眼眸裡。
  道恩微微點頭示意雪焰跟著他,之後優雅緩慢地走出醫者的木屋,往黑森林的最深處走去。雪焰僵硬地站起身子,也跟著走出木屋。
  黑暗之中,原本沉睡的瑞克睜開眼睛,看著木屋的門被輕輕帶上。木門關上的細微聲響驚醒了依娃,她不安地翻動身子,眨眨睡迷糊的眼。
  「瑞克?我聽見有聲音。」她在黑暗裡皺眉,雙手摸索著。
  一雙溫暖的大手很快地握住她的,穩定地傳來體溫,她聽見那令人心安的嗓音。
  「沒事的,那只是風吹。」瑞克直覺地沒有說出雪焰與祭司奇異的舉動。
  「我作夢了。夢裡好像看見公主姊姊在哭,她很悲傷很悲傷地看著我。」依娃困惑的說,朦朧間又想睡去。「那只是夢,一切都會沒事的。」瑞克低哄著。他不知道在那個紫眸的女子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在詹士冷然的銀眸之下,她是不是受到傷害?似乎從依娃受傷那一夜開始,雪焰眼眸中的光芒就消失了,他幾乎不忍看見那雙紫眸裡的絕望,但是他也無能為力啊,身處在這個亂世中,他只能守護他所愛的依娃,至於雪焰,他僅僅能夠獻上他的祝福。
          ☆          ☆          ☆
  黑森林的深處裡,妖精在夜晚唱著悲哀的歌,走過沉默的巨樹,雪焰跟隨著道恩來到祭壇之前。雪白色的祭壇上,燃燒著永遠不滅的火炬,照亮這黑暗的深處。
  當雪焰看見詹士高大的背影時,她略略停下腳步,心頭像是閃過銳利的疼痛,一瞬之間險些無力呼吸。
  「你到依娃的房裡做什麼?」道恩輕柔問道,金色的眼眸裡卻閃爍著惡意的光芒。
  在藍色的月光下,他的銀髮披散了一地,美麗神聖的外貌沒有改變,但是他的心有了不可告人的轉折,只要在看向雪焰的時候,就忍不住對她有著深深的恨意。
  如此一個年輕女人,竟然就輕易的操縱詹士的心,幾天來道恩看見平日滴酒不沾的詹士,在護國軍即將起義前的重要時刻,竟不時地酗酒?
  道恩的心早就遺落了,在十八年來的征戰中,他的心悄悄繫在一雙銀色的眸子裡,當那雙銀眸的眼裡只能看到雪焰時,他被嫉妒的情緒淹沒,再也不是公正的祭司,他只想用盡所有力量傷害雪焰。
  雪焰抬起頭,紫色的眼眸裡是死亡一般的平靜,空蕩蕩的沒有任何的情緒。她的心已經被傷得太重,靈魂退縮到最隱密的角落,再也不願意表露什麼,她已經無力再承受那些傷害。
  「我想將雷龍晶還給她。」她誠實地說出前去醫者木屋的目的,冷不防整個身子被撞上巨樹,衣襟被牢牢緊握,黝黑的男性手掌隨及覆上她纖細的頸子。
  詹士的銀眸裡有著瘋狂的神色,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提高她嬌弱的身子,緊靠在巨大的樹木上。「你瘋了嗎?不論我怎麼警告你,你還是打算要毀了這一切?」
  過多的酒精讓他失去理智,這些日子來心中不安情緒讓他焦躁。這些天他心中始終有一股無法平息的情緒。他不是誰都不在乎的嗎?為什麼會往狠狠傷害她之後,心裡有著疼痛?
  「我沒有要破壞什麼,我只是想將雷龍晶還給公主。」她平靜地說,仰望被怒火吞噬的他。疼痛慢慢變得淡了,瀰漫在心問的情緒變成悲哀,她無法阻止自己的心逐漸枯萎。
  「你想告訴依娃這一切?明知道依娃衝動的性格會扛起所有的危險,你仍想這麼做?」他氣急敗壞,壓根忘記了雪焰善良的本性。
  他瘋狂地想要為傷害她的一切作為找尋脫罪的理由;而將過錯推到她身上,似乎就是最好的借口。他原本就殘忍,而當他在乎另一個人時,總會以保護自己作為前提。
  雪焰軟弱地搖頭,凌亂的黑髮披散下纖細的肩膀,她因為難以呼吸而喘息著,卻沒有移開視線。這是她最愛的男人,也是傷她最深的男人。
  「我沒有想到那麼多,只是想將雷龍晶還給依娃。」她沒有想到要傷害依娃,這些日子來的一切讓她迷亂了,今晚不知道怎麼地茫然走到依娃的身邊,就像是著魔般解下了雷龍晶。
  「你知道了一切,所以懦弱地想逃避,打算把危險全都引到依娃身邊?」他勾住她頸項間的雷龍晶,看著那圓形的晶體在月光下散發著光澤,薄唇扭曲成一個冷笑。「你還真會善待情同手足的好朋友啊!」
  「如果她只是有著自保的心態,那麼別急著怪她,我害怕的是,她有其它的野心,想要危害依娃。」道恩平靜的說道,筆直地看著那張嬌弱的臉蛋。
  火盆中火焰突然躍高,讓道恩的心猛然一震。眼前恍惚閃過許多景象,像是久遠前的預知,他略微一愣,顫抖著看進火焰裡,以為接受到火神的指示。但是,那景象消失得太快,他皺起眉不安地猜測著。
  轉過頭去,道恩有片刻的驚駭,在火光之下他眼前似乎出現錯覺,瞬間彷彿看到雪焰沐浴在火焰中。
  他被震撼住了,不敢再多言。火神是不是想警告他什麼?詹士看不見那陡然躍高的火焰,他的眼中只容得下雪焰。「你真想那麼做?」
  他危險地逼近她的小臉,灼熱的氣息吹拂在她面容上。
  「如果可以,我寧可選擇拋棄這一切,包括復國與這身份,怎麼可能還會想取代王族的身份?」她掙扎著說道,纖細的手覆蓋他黝黑的掌,試圖在他的殘酷中尋求一絲憐憫。
  銀眸裡的怒氣更甚,他猛然鬆開手,任由她摔倒。「你想用如此薄弱的理由說服我?」
  雪焰只是搖頭,因為詹士的鬆手,她軟弱地滑落地面,過腰的黑髮淹沒了她嬌小的身軀,她輕咳著。「我從沒想過要說服你,畢竟你誰都不願意相信。」
  「唰」地一聲,他抽出腰間的長劍,殺人無數的銳利長劍,如今抵在她的頸畔,緊靠著她柔軟的肌膚。只輕微的用力,她雪白的頸項就多了一道血痕,鮮紅的血沿著銳利的刀鋒滑落,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復國的行動就要展開了,我不會冒任何險,只要危害到復國之路的人,我會毫不留情的砍殺,即使是對你也一樣。」
  「沒有我的話,復國的行動難以繼續下去,我才是護國軍的號召,不是嗎?」
  她伸手握住劍尖,緩慢地站起身來,沒有懼怕只有平靜。她是一枚不可或缺的棋子,就算再不情願,也知道必須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柔軟的掌心握著銳利的劍,她感覺刀鋒劃入血肉,卻不覺得疼痛。她像是溺水的人,只能攀附著最後的浮木,就算悲哀也只能按照他們給予她的道路去走。
  「我沒有想過要傷害依娃,她是我最親密的好友。」她淡淡說道,知道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我會按照你的指示行動,在需要退場時永遠離開。」暗暗猜想著,復國之後當依娃的身份被揭露時,祭司大概會永遠地封住她的嘴。
  詹士看進她那雙紫眸,突然被巨大的罪惡感淹沒,他不要這樣的感覺,十八年前死去的心,似乎一點一滴的復活了,是因為那雙紫眸裡的悲哀嗎?
  手中的長劍殺過太多人,卻在面對她時有著軟弱的傾向,他知道就算能夠殺盡所有人,他也無法對雪焰下手。他收回長劍,看著眼前單薄的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酒醉的錯覺,他竟覺得她憔悴了好多好多。是因為他嗎?他想痛斥自己的愚蠢,想要說服自己,他不由自主地打聽關於她的一切,是因為她是復國行動中最重要的棋子,但是他心中的紛亂又是為了什麼?
  那些照顧她的人擔憂地說,她這些日子來甚少進食,他們懷疑她是因為最後之戰的到臨而緊張,只有他知道原因。
  「為何皺眉?這不是你要的嗎?」她輕柔地微笑,打起精神走入黑森林裡,她不敢再看著他,深怕自己會崩潰。
  願火神原諒她,即使在他傷她如此深重的此刻,她還願意付出一切,只求能夠達成他的願望。不是早早就已經知道,詹士有多麼殘酷?讓他愛上她,其實是一個太過久遠而虛幻的夢境,她的夢已經覺醒……
  望著雪焰搖搖晃晃離去的身影,詹士的心不由自主地抽痛了一下。這真的是他所要的嗎?詹士捫心自問,卻得不到任何答案,十八年來他為了復國不擇手段,殺了那麼多的人,卻回答不出這個簡單的問題。
          ☆          ☆          ☆
  在道恩的卜算下,得到火神的許可後,詹士帶領著重要的部屬,將老弱婦孺留在黑森林內,其餘的人則保護著公主,循著護國軍的隱密的路線,一路集結兵馬,往首都前進。
  依娃的身體已經恢復大半,坐在溫馴的卡邦獸上好奇地張望著,瑞克跟在她身邊,用縱容的態度為她解釋一切,十八年來依娃很少離開黑森林,森林外的一切對她都是新奇的。
  她看見雪焰走得慢,依娃拉緊韁繩不讓卡邦獸前進,特地停下來等她。
  「公主姊姊,你還好嗎?」她關心地問,發現雪焰的臉色發白。這些天來的顛簸,對嬌弱的雪焰來說是辛苦了些。
  他們已經趕了好幾天的路,有時候晚上都不能好好休息,依娃在擔心著雪焰,就怕她撐不住。「太陽就快下山了,等一下我去叫那個固執得像是石頭的笨蛋讓我們休息一下。」
  依娃瞪視著走在隊伍最前頭的詹士。
  雪焰搖搖頭,擠出一抹虛弱的微笑。她已經好累好累,但是怎麼也不能拖累眾人,她只是很努力地硬撐著。
  「別擔心我,我沒事的。」她想要伸出手去輕拍依娃的臉龐,卻突然感到頭昏眼花,整個身子軟弱的滑落,眼看就要危險地掉落地面──
  在依娃的驚呼聲中,一雙男性臂膀將雪焰牢牢抱住,讓她免去掉落地面的危機。
  她虛弱地喘息著,別無選擇只能緊靠著那個男人。其實就算沒有睜開眼睛,她也能從那熟悉的氣息認出他的身份。
  「公主姊姊!」依娃喊著,引起所有人的注意,眾人都停下腳步。依娃則是馬上滑下卡邦獸,緊張地靠近雪焰。
  「我就說不該在大太陽下趕路的,你就硬是死腦筋,非要馬不停蹄地趕著,要是累壞了公主姊姊該怎麼辦?」依娃對詹士嚷出心中的不滿。
  「她沒事的。」詹士冷然說道,用最冰冷的語氣掩蓋心中的情緒。沒有人知道在看見她滑落卡邦獸的瞬間,他的心險些停止跳動。
  「你說沒事就沒事嗎?」依娃雙手插腰,像是要找人吵架,漂亮的金眸瞪得大大的。
  「你還想要違背我的意思?別忘了上次你違背我的意思,為你和雪焰惹來什麼危險。」詹士冷漠地看著依娃,抱起雪焰就往道路的邊緣走去。
  他知道這附近有一處隱密的水泉,可以讓雪焰休息。
  一扯上雪焰的安全問題,依娃就矮了半截,原先的氣焰也消失了。不能否認,上次是因為她的堅持,才讓西索有了可乘之機,險些讓雪焰遇害。經過那一次之後,雪焰變得沉默而憂鬱,她擔心極了。
  「讓大家落地休息,這裡已經接近首都,大概明天日落前就可以進入首都,會有不少摩根軍隊在附近出沒,大家警覺些。」他命令道,腳步卻沒有任何停頓。陽光消失在濃密的樹蔭間,雪焰半昏迷間睡睡醒醒,她的手緊握著他的衣襟。
  她應該是在作夢,如果不是在夢中,他怎麼會如此的溫柔?她又怎麼會在那雙銀眸裡看到焦急與憂慮?
  極其輕緩的,她被放置在柔軟的草地上,她緩慢地歎息,因為失去他的體溫而顫抖。她悠悠地醒來,發現手仍舊握著他的衣角,慌亂地馬上鬆開,像是被火燙傷般。
  「你還好嗎?」他低沉的聲音有些緊繃。
  雪焰點點頭,環顧四周,發現在半昏迷間已經被詹士抱到樹林的深處,一處隱密的水泉邊緣。濃密的樹林提供最好的掩護,耳畔是輕柔的水泉聲,藍色的月光照拂著。
  「我只是累了。」她靜靜的回答,在夜晚的樹林裡感覺寒冷。
  他微微點頭,用手掏起些許泉水,靠近她的唇邊,看見她溫馴地低頭啜飲時,他的胸間像是被觸動了什麼。
  「瑞克和我提過,說你這幾天精神不濟,總是昏睡著,而且不碰任何食物。」
  他的手撫上她的胸,探測著她的心跳,沒有遺漏她的任何一次呼吸起伏。
  她喘了一下,沒有預料到他突如其來的觸碰。心因為他的靠近而快速躍動著,她咬咬唇,剛喝過水的口竟又覺得渴了。「我沒事的,不會影響到最後之戰的進行,在摩根王的攻擊下,我會盡己所能地保護依娃,我──」沒能說完她的保證,雪焰的唇被他封住,熱辣辣的感官攻擊迎面而來,她只能手足無措地瞪大眼睛。
  他再也不想聽她那些自我犧牲的話語,看不下她如此柔順地準備投入危險,他心中的焦躁猶如火焚。怎麼也無法忍受她那麼溫柔地說著從容赴死的種種,於是他只能低下頭衝動地吻住她……
  諷刺的是,他的心中像是聽到某種尖銳的冷笑,這一切不正是他所想要的嗎?
  她只是一個棋子,為什麼還要那麼在乎她?
  「住口,住口,不准再說!」他抵著她的唇低吼,狂暴地以暴風雨般的激情撕扯她的衣衫。焦躁讓他更加粗魯,甚至不在乎是不是弄疼了她,他的銀眸裡充滿瘋狂的神色,猶如發了狂的野獸。
  「詹士?」她軟弱而無助,完全沒力量反抗他,也不明白他突然狂暴的原因。
  衣衫在下一秒被他褪盡,他只有耐性褪下她的外衣,單薄的內衣全因他的撕扯而破碎。雪焰在寒風中顫抖著,雙手護住柔軟賁起的酥胸,想避開他如火炬般飢渴的視線。
  但是他不容許她有任何的遮掩,單手就握住她的雙腕,將之高舉過頭,她以臣服的姿態展露在他眼前,嬌弱的身軀顫抖著,沒有地方可以躲藏,在他的目光下只能緊閉雙眼。
  無法克制的,淚水開始滑落雙頰,她的心因為他的觸碰而疼痛。
  詹士褪下身上的戰袍,黝黑的肌膚在月光下,猶如遠古的雕像般完美,他的目光灼熱,緊盯著身下的嬌軀。他的唇烙印在她的肌膚上,緩慢地舔吮過每一吋,沒有錯過她的喘息。
  但是當唇蜿蜒上她的粉頰時,他嘗到了雪焰溫暖的淚水。
  銀色的眸子裡有著複雜的神色,他的濃眉緊皺著,一瞬間竟覺得連呼吸都困難了,詹士的唇沒有移動,口中嘗到的淚水像是永無止境似的,不斷地從那一雙緊閉顫抖的紫眸中溢出。
  「該死的!遮住你自己。」他陡然放開她,語氣凶暴地低吼著,將她推到一旁。
  避開眼睛不去看她的表情,他必須用盡力氣才能夠順利呼吸,胸間有種劇烈的疼,但是他不明白那是為什麼。
  得到自由的雪焰瞪大了眼睛,臉上還有未干的淚痕。只是她不明白詹士為何突然鬆手,若是按照以往,他會佔有她,然後殘忍地提醒她,一切都是她願意給予的,而他只是不客氣的奪取──
  畢竟他是那麼的斬釘截鐵,無情地告訴過她,她只是一枚棋子罷了。
  她顫抖著拉過破碎的衣衫,遮蓋赤裸的身軀,不明白地看著詹士。而後者好不容易控制住心中洶湧的波濤,在調整呼吸後冷著一張臉轉身面對她道:「在最後之戰前,不要給我出任何的錯誤,那是你今生的任務,我要你完成它!」他拋下命令,穿起戰袍離去。連自己都無法回答,為何僅僅是因為她的淚,就會讓他失去冷靜,竟然無法佔有她。
  雪焰的淚水難以停止,仍舊漫流著,淚水滴落水泉,而水泉緩緩地流動,流進了不遠處的首都。
  在首都裡,摩根王的勢力正在等待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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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5 07:26:4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奎爾國境內
  護國軍在首都內外集結,群眾們則因為火神殿的修建落成而興奮著,摩根王的軍隊在城內到處走動,雪焰等人則是乘著混亂的時刻,在旁人的掩護下進入首都。
  在靠近火神殿的一處隱密院落裡,雪焰被眾人迎入廣場,她昏亂地看著眼前興奮的人們,勉強支持著搖搖欲墜的身子。
  「老臣參見公主。」頭髮花白的老人,因為看見王族唯一血脈而激動著,緊握著雪焰的手不停流淚。「老臣已經等了十八年了,從摩根那個叛賊佔據國家開始,我們都在期待著公主起義。」
  她蒼白著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僵硬地點點頭,隔著人海看向詹士,無言地向他求救,但是她所得到的只是一個冷漠的眼神。她咬牙打起精神,知道絕對不能在這個關鍵時刻倒下去,這些人需要一個領袖、需要一個目標,而她必須把這場戲演完。
  道恩緩慢地走到眾人面前,平舉雙手,一瞬之間就得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那神聖的模樣讓人崇拜得屏息凝望,有人流著淚,想起十八年前在摩根王尚未叛亂前的景況。
  「最後之戰將要展開了,奎爾國的王族,唯一得到火神允許的繼承人,將會在明天呼喚出火神,光復這個國家。」他宣佈著,銀髮洩落地面,莊嚴而優雅,金色的眼眸看著膜拜的眾人,之後看向詹士。只有詹士知道,他的預知能力早在十八年前就已經失去,如今他只能用這種語氣煽動群眾,他甚至無法確定這次的起義是會成功,還是只是一場無意義的流血舉動。
  雪焰在眾人的喧鬧聲中喘息著退下,浪潮般的歡呼聲讓她有些恐懼。身子仍然十分虛弱,她雙手覆著胸,緊閉著眼睛深呼吸。
  「讓我看看你。」瑞克低沉的聲音響起,輕接住雪焰冰涼的小手。
  她吃了一驚,連忙將手抽回。雪焰謹慎地看著眼前的瑞克,將雙手藏在身後,不敢再讓他觸碰。瑞克是軍隊裡能力最高的醫者,甚至能從人的容貌就看出此人的病況。
  「我沒事的。」她過分匆促地說道,深怕會從他的口中印證了她的猜測。
  這些天來的食慾不振,以及身子的軟弱,已經逐步的證實她最恐懼的想法。只是她仍在自欺欺人,不願意承認那項猜測。
  「不要再說謊了,你必須馬上得到妥善的照顧,你的身子太過虛弱了。」瑞克震驚地看著她,他原本以為雪焰是承受不住長程旅行,所以始終虛弱,但是剛剛的觸碰讓他感受到另一種波動。
  「沒有時間了,最後之戰要展開,有太多事情等著她去做。」詹士冰冷的聲音從後方傳來,高大的身軀走出陰影,銀眸緊盯著雪焰。
  「你瘋了,難道你沒看出來──」瑞克還想繼續再說,點醒這個自私的男人,但是雪焰紫眸裡的懇求讓他住了嘴。
  「說清楚!」詹士瞇起銀眸,看出這兩人之間有著沒有說出口的秘密。
  瑞克陷入兩難中,身為醫者的責任心,讓他無法眼睜睜看著雪焰虛弱危險而不管,但是如果在此刻宣佈這項消息,勢必會動搖護國軍的向心力。就如詹士所說的,他們已經面臨最後之戰,箭已在弦上,不得不發,雪焰沒有休息的時間。
  「我不是奎爾國的子民,不需要聽從你的命令。」瑞克狠下心說道,轉過身去不再看著雪焰。他順從了她的希望,但是怎麼也無法明白,為什麼堂堂一個公主,要為詹士付出那麼多;而不容置喙的是,雪焰與詹士之間的關係,早已經超越了公主與家臣。
  秘密沒有遭到揭發,雪焰如釋重負地倚靠著牆,黑髮襯托著雪白的小臉,溫柔的紫眸裡流轉著光芒,有著慌亂後的釋然。在廣場的邊緣,在眾人的喧鬧歡呼聲下,她覺得自己是如此渺小,仰起頭她看進詹士的銀眸裡。
  「我沒事的,瑞克只是擔心我,要我好好歇息。」她保證似地說道,是要說服他,也是要說服自己。
  已經沒有時間了,在這最混亂的時刻,生與死隨時在交替,如果他不願意承認,那麼他們就不會有什麼交集,她已經付出了那麼多,再也禁不起他一再的奪取。
  她小巧的下顎落入他的手中,黝黑的掌緊扣住她日漸消瘦的下巴,銳利的銀眸在她的臉上搜尋著,像是要找出什麼端倪。
  群眾在院落裡鼓噪,而他們站立在隱密的角落,他身穿戰袍的高大身軀遮蔽了她嬌小的身影,兩人的視線始終是交纏的,沒有片刻的分離。
  雪焰必須要咬住唇,才能制止自己發出歎息聲,雙手輕輕地放在他的身軀上,透過那沾血的戰袍,體會他的體溫。沒有預警的,她衝動地投入他的懷抱中,在眾人都沒有注意的時刻裡,緊緊地環抱住詹士,就算他沒有擁抱她,她的付出就已經足以抵償兩人間的鴻溝。
  他的心被她的突如其來撼動了,冒著被發現的危險,雙手抓住她纖細的肩膀將她拉近,兇猛地吻著她,舌掠奪地探進她的口中,輕咬著她柔軟芬芳的唇,雙臂將她的嬌軀擁入胸膛,像是恨不得永遠的留住她。
  詹士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著了什麼魔,明明知道最後之戰即將接近,他無暇分心,但是注意力就是始終落在雪焰的身上。他擔心她的身體,擔心她的眼淚,擔心她那抹哀傷的微笑。從那一夜開始,她的靈魂就像是逐漸死去般,而他清楚,他之前的言語就是無情的創子手。
  他可以對任何人無情,就單單對雪焰,他的心中浮現了罪惡感。傷害她,竟像是傷害了今生最重要的東西……
  四周是混亂的,包括他們的心也是,浮沉在這滔滔的亂世中。隱約地知道,這個國家又要遭受巨大的改變,而他們只是不能確定是否能夠安然度過一切……
          ☆          ☆          ☆
  月亮冉冉升起,令人不安的,那一輪圓月竟如十八年前,是血一般的顏色,讓人看來怵目驚心。
  包裹在披風之下的雪焰,因為看見那抹月光而停住腳步。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很久遠很久遠前的事情,在某個月夜裡,有一場驚天動地的血腥,破壞了平靜──
  她歎了一口氣,在心中斥責自己的胡思亂想。從有記憶以來,她不曾見過這種月色,不知為了什麼原因,她的胸口有些難受,像是體內的血液正在翻湧著,因為某種即將來到的事件而凝聚。轉頭看看隨行的少數幾人,她發現祭司的神色緊張,不時覷著紅月,就像是看見什麼可怕的景象,原本美麗的臉龐變得扭曲了。
  他們行走在暗巷裡,即將前往火神殿,要趕在天明之前到達火神殿,在奎爾國最神聖的地方,宣佈王族的起義。摩根王的部隊已經撤離大半,現今的政權就像是一個空架子,護國軍可以輕易地進入王宮。
  然而,人民是迷信的,他們還信奉著火神,希冀著有著火神祝福的王族能夠出現,再度領導著他們。道恩與詹士都明白這件事情,所以準備趁著火神殿落成的前夕,帶著雪焰與依娃趕往火神殿。
  「公主姊姊,你冷不冷?」依娃靠了過來,悄悄地問,雙手包著雪焰冰涼的手,放在小臉前用嘴呵著氣。
  夜裡的溫度很低,她就是搞不懂那些男人到底在想些什麼,竟讓公主姊姊在半夜裡趕路。她也知道最後之戰很重要,但是就是看不慣祭司以及詹士對雪焰的態度。
  瑞克都叮囑她,要好好照顧雪焰,許多人都看出雪焰需要休息,為什麼那兩個笨男人看不出來?
  雪焰勉強擠出微笑,輕微地搖搖頭,披風的帽子滑落,露出她長長的黑髮,襯托著那張蒼白的臉頰。「我不要緊。」她口是心非地回答,身軀卻因為寒意而顫抖著。
  「等這件事情結束後,我會要瑞克好好的幫你調養身子。看看你,這些日子瘦了好多呢,長時間的趕路,你幾乎沒有休息到。」依娃嘮叨地念著,一邊搓搓雪焰的手,還不忘瞪視詹士。
  她老是逮到詹士用奇怪的眼神看著雪焰,還看到祭司奇怪的表情,似乎隨著最後之戰的展開,所有的人都各自有著壓抑的情緒。想來想去,一張俏臉也微微嫣紅了。
  因為西索的事件,瑞克好幾個日夜對她關懷備至,在小小的木屋裡,兩人的感情迅速加溫,她不明白別人是如何的情形,但是從來都沒有人教導她關於情愛的種種,她的生命似乎就被復國等血腥的事件給佔據了,當瑞克出現,她才稍稍看見一些美好。
  她不是自私的人,當自己過得幸福時,當然也希望雪焰能夠快樂。只是,那是多麼的困難啊,畢竟雪焰愛上的,竟會是那個冷血無情的戰士。
  雪焰只是微笑無話地搖搖頭。她不知道在復國之後,道恩是不是還容得下她,眾人會將目光集中在她身上,但真正的王族是依娃,以道恩的縝密心思,當然會想到雪焰的聲望將危及真正的公主。
  她有著最壤的打算,卻一點也不擔心。心中隱約已經看見了結果,她的目光追隨著詹士,沒有怨恨,只有遺憾。
  「公主姊姊,瑞克要我告訴你,說是最近最好小心身子一些,像是之前那種長程旅行是一定要禁止的。」依娃忠實地轉述情人交代的內容,不解地皺起眉。「他好小心啊,不斷不斷地囑咐我,一定要跟在你身邊照料。」
  「他還說了什麼?」詹士不知何時已經走到兩人身旁,穩穩的步伐觸地無聲,戰士打扮的高大身軀,在夜色裡看來格外令人恐懼。
  他心中有著奇異的預感,當聽見瑞克與雪焰的對話時,他就隱約的感到不對勁,但是卻難以捕捉到心中的不安。他究竟還有什麼不安?這一切不正是他所想要的,雪焰只是按照他所希冀的藍圖行動。
  他應該只想著要復國,應該只想著要復仇,為何心中現在偏偏就只能容得下她身體,焦躁的擔憂她的一切。
  依娃嚇得跳起來,她大概永遠也不能適應詹士無聲無息的腳步聲。心中就是討厭他啊,但是雪焰偏偏又那麼的重視他,依娃扁扁嘴,賭氣地瞪視著。「瑞克說什麼跟你有關嗎?反正你不關心雪焰姊姊的身體,就只會拚命的趕路,為了復國的目的,還逼著她四處奔走。你是瞎了哪只眼睛,看不出來她身體虛弱?
  她這些日子沒有吃進多少東西,每天早上都躺在床上老半天,掙扎著才能下床,卻還要看著你那張沒表情的臉,順從著你的指示。她是哪裡欠你了,要受你如此的折磨?」依娃憤怒地低喊著,披風滑落了,甜美的五官在紅月之下,看來竟有些扭曲了。
  「依娃,別說了。」雪焰急著要阻止她,深怕詹士會瞧出端倪。他們之間已經太過複雜,禁不起另一個變量,她不敢說也不願說。
  「為什麼不能說?他看你好欺負,所以吃定你了啊,沒看到你的身體虛弱得像是在害喜──」猛然驚覺自己說了些什麼,依娃震驚地一呆,緩慢地轉過頭來,瞪大了眼睛看著雪焰,金眸裡有著不敢置信。
  來不及了!
  雪焰緊閉上眼睛,不敢去看詹士。在最措手不及的瞬間,她的秘密被揭露,那個就連自己都不敢承認的事實,卻被依娃無心地說穿,她的心狠狠一震。
  「公主姊姊?」依娃低語著,臉色蒼白的瞪大眼,視線在雪焰與詹士之間來回移動著。「不可能的,他不可能會那麼可惡,可惡到──」她沒有辦法再說下去,但是以詹士的無情,他會在乎旁人嗎?
  雪焰緩慢地睜開眼睛,先是看見詹士的銀眸裡翻滾著甚少出現的激動,她無法決定他眼眸裡的情緒該稱之為什麼。她不敢說出,是因為那麼害怕看見他眼中的輕蔑與指責,縱然一切並非她的過錯,但是她無法承受更多。
  視線越過詹士,她看見了道恩的表情,雪焰有些驚駭,那雙金眸裡閃爍著純粹的恨意,像是恨不得要將她碎屍萬段。她知道道恩從來不讚許她對詹士的愛,但是她從不知道,道恩會如此痛恨她,那表情就像是她搶奪了什麼最重要的東西。
  沒有防備的一瞬間,她纖細的手腕落入詹士的掌握,他大步上前,銀眸裡有著激動的情緒,緊盯著她的面容,執意探詢答案。「她說的是事實?」他的聲音有些不穩,聽見了最震撼的內情。
  「那只是依娃的猜想。」她硬著頭皮說謊,想要轉開視線。但是詹士不允許,他的手緊扣住她的下顎,直視進那雙溫柔的紫眸裡。心中有著翻滾的痛,他幾乎難以承受,是不是在某個不自覺的時刻裡,他變得太過在乎她。
  旁人會怎麼稱呼這樣的情緒?
  愛情?他愛上她了?
  還來不及開口,什麼都還沒時間說,巨大的響聲從暗巷的對面傳來,所有護衛王族的軍人們緊握著長劍。詹士暗暗咒罵一聲,迅速轉過頭去,憤怒地發現暗巷對面有著數十名摩根軍。
  他又看了她一眼,鬆開對她的箝制,直覺地將她推到身後。在最後之戰的前夕,他所選擇保護的竟不是依娃,而是雪焰。在心中某個角落,他明白了,她才是他最重要、最想保護的。
  雖然有些遲,但是他終於還是看清了。
  道恩看到詹士的舉動,金眸裡充滿了嫉妒的神色,他握緊雙拳,在人群中緩緩靠近雪焰。那一瞬間他根本無法思考,什麼復國計劃,什麼護國軍與摩根王,他全都捨棄了。從十八年前的那夜起,當他違背良心地將齊夫家女嬰與公主互換時,他就再也不是神聖的祭司。他只是一個凡人,一個有著愛恨情緒的凡人。
  終於願意承認,他心中其實容不下雪焰,他十八年來始終觀察著詹士,當那顆冷硬的心有了牽掛,他敏銳地知道了。
  雪焰沒有發覺逐漸靠近的危險,她站在詹士的身後,雙手握著他的披風,像是想起很久之前的一個動作。她的目光緊盯著詹士的倒影,看著他因緊張而僵硬的五官。
  「什麼人?」摩根軍裡的隊長厲聲問道,已經暗地裡給部下指示準備應戰。
  一個首都內的護國軍內應陪著笑臉,摸著雙手走上前去,拿出一整袋的雷逵石,鎮定地把雷逵石放進隊長手中。「我們是外地來的,想要趕在天亮前去火神殿前佔個好位子,好看看摩根王的丰采。外地有個傳說啊,據說火神會在今天出現,允諾摩根王繼位。
  隊長看著送到手中的雷逵石,這可是一大筆的財富。「如果只是想去瞻仰王的容貌,用不著送上這麼多的賄賂吧?」他冷笑著,示意部下包圍眼前這些可疑的人們。「摩根王下達了命令,為了防止護國軍叛亂,任何可疑人物都必須接受仔細的盤查。」
  「我們真的只是旅客。」
  「那好,如果你們只是普通旅客,一定不會介意我們的詳細盤查。」
  隊長用眼角掃過這隊穿著披風的男女。「把他們身上的披風都給我褪下,仔細的看看他們的容貌。注意看有沒有銀髮金眸的祭司,以及黑髮銀眼的護國軍領袖,以及那個戴著雷龍晶的女人。」
  長劍在月光下閃動著,威脅地進逼,直指著眾人的頸項。內應還想挽回,臉上的笑容已經僵硬,雙手有些發抖。「隊長,何必如此?我們還要趕路呢,您就高抬貴手,讓我們──」他沒有機會把話說完。
  隊長抬手橫掃一劍,冰寒的劍光一閃,迅速的削斷那人的頸子,霎時間鮮血狂湧,沾染了紅淡的月色。頭顱飛得很遠,落在巷子的另一端。
  依娃發出尖叫聲,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全身不爭氣地發抖著,她從不曾看過如此血腥的景況,嬌小的身子搖搖欲墜。
  「女人?」隊長瞇起眼睛,逼近幾步,逐漸靠近依娃。他早就被警告,一定要留心可疑的女人,難道火神真的對他如此厚愛,讓一個活生生的大獎送到他眼前?
  隊長興奮地舔舔唇,緊握著手中的長劍,企圖用長劍去挑開依娃身上的披風。
  長劍還沒碰到依娃,眼角就看到刀光一閃,那動作迅速得讓人不敢相信,就算找遍奎爾國也難找到如此優秀的戰士,他連忙想收回手,直覺地知道眼前這個男人不是自己可以應付的。
  但是他的劍收得太慢,身子來不及往後撤去,那抹刀光轉眼已經掃到身前,毫不留情地砍斷他的雙手。
  「該死的,是護國軍。」軍隊裡有人喊叫著,還有人轉身就往巷外跑去,打算去召集援兵。
  詹士冷然地揮動手中的長劍,每一次出劍就準確地撂倒一人,其它的護國軍也跟著它的行動,開始與摩根王的軍隊展開廝殺。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的交鋒,但卻是初次在如此狹隘的場地戰鬥,更令詹士無法專心的是,雪焰與依娃都被捲入戰場中。
  「保護公主。」他喊道,輕易的殺死一個逼上前來的軍人。一個旋身,卻發現雪焰還緊握著他的衣角,他在最危險的戰場竟有半晌的呆愣,筆直看進她的紫眸裡,不安地皺眉,像是從那雙溫柔的紫眸裡看見某種可怕的決定。
  道恩走上前來,抱住雪焰就往後退去,像是要將她拖離戰場,實際上是不願意再見詹士與雪焰互望的神情。
  「跟我走。」道恩喊著,知道依娃會跟上來,他在眾人的掩護下想撤離戰場。
  「我不能丟下他。」雪焰喃喃說道,雙手仍舊不放,緊緊地握著他的衣角,緊到甚至指尖刺入柔軟的掌心也不自覺,少量的鮮血從傷口冉冉流出,沾上了他的衣衫。
  道恩幾乎紅了眼,他粗魯地硬扯著,硬是要扯開這對男女之間的牽繫。他在此時什麼都不是了,只是被嫉妒吞噬的野獸,幾乎想要將雪焰撕成碎片。
  一把長劍劃過道恩的衣服,披風被割開,燦爛的銀髮洩落地面。摩根軍裡有人喘息著,發出尖銳的笑聲。「是祭司,這個人就是祭司道恩,這隊人馬是護國軍的核心人物,他手裡那個女人一定就是王族的遺族。」
  「公主姊姊!」依娃喊叫著,在兵慌馬亂的時候,驚險地推開一個企圖偷襲雪焰的摩根軍。她的心跳得好快,害怕的情緒像是浪潮般洶湧著,雙手也在顫抖,只是直覺地知道自己必須緊緊跟著雪焰。
  詹士能夠感覺四周逐漸靠攏的殺意,這些軍人因為雪焰所代表的龐大財富而瘋狂,前仆後繼地不斷攻擊,怎麼也砍殺不盡,他不安地看著巷道,懷疑等會兒還有更多的援軍趕到。
  「帶她離開這裡!」他大吼著,衝殺入敵人最密集的戰場。
  雪焰感覺手心一陣疼痛,他的衣角終於從她的手中鬆脫,眼眸裡突然不知怎麼的蓄滿了淚水,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何會那麼專注的看著他,好像深怕今夜之後就再也見不到他──她掙扎想脫離道恩的掌控,想要奔跑到詹士的身邊,但是道恩無論如何就是不放手。
  「你真的想要毀掉一切嗎?想想看詹士他這十八年來為的是什麼,他處心積慮的要復國,如果你真的愛他,就該聽從他的命令,照他的話去做!」道恩喊著,什麼對與錯,他已經不在乎了。
  那些話語卻重重的敲進雪焰的心中,她徒然覺得全身冰涼,像是兜頭被澆下一盆冰水。
  是啊,她怎麼還那麼糊塗,竟然以為跟隨在他身邊,就能夠幫助他?在眼前混亂的情況下,她的跟隨只會替他帶來危險。摩根軍的目標是她,她若是繼續待在此處,只會為詹士帶來危機。
  拉住依娃的手腕,雪焰轉身往黑暗的巷弄跑去,她聽見身後有許多的奔跑聲,知道就算詹士盡力撲殺,那些軍人還是會一路追殺她。
  「抓住那個女人,她就是雷龍晶的擁有者!」有人喊著,長劍帶著血,一路拖曳過地面,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
  雪焰死命地奔跑著,卻在黑暗中怎麼也找不到安全的地點,她對這個首都只有陌生的情緒。火神殿就在前方,而她竟怎麼地無法到達。難道一切就是如此了嗎?
  在十八年的處心積慮後,他們的復國計劃會在這一夜遭到殲滅?
  「跟著我來。」道恩奔上前來,指引著身後的兩個女人,他知道附近有一個地道,但是十八年前的記憶,在今夜管用嗎?
  他在慌亂下也難以確定,只能按照久遠前的記憶跑著,當初他就是利用那個地道,抱著剛滿月的小公主逃出王宮內的血腥屠殺。是火神的安排吧,十八年後他竟然還必須從那個地道回到王宮內。
  在天明之前,群眾會聚集在火神殿前,公主必須在那時出現。
  道恩喘著氣,終於發現了巷弄底一座古老的火神雕像,他大喜地撲上前去,試圖轉動雕像的機關。火神保佑,機關在十八年後仍舊能夠使用,雕像之後出現一個黑黝黝的地底洞穴。「快點進去,追兵要來了。」他率先跳入洞穴裡,伸出手準備接應。
  「公主姊姊,快點快點。」依娃低喊著,推著雪焰,企圖要快些將雪焰推進洞穴。耳邊的奔跑聲愈來愈近,時間已經不多,他們隨時都可能會被發現。
  雪焰卻突然停止了一切動作,紫眸中原先的狂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竟是難解的平靜。她也聽見那些追兵的聲響,但是她心中清楚,那些人為了領賞已經瘋狂,如果他們陡然失蹤,軍人們勢必會翻遍這裡的每一吋土地,執意找出他們,而這條地道是禁不起細查的,他們會在短時間內被發現。
  她該怎麼做?
  像是又聽見了詹上的聲音,她記得他說過的每一句話。
  你只是一個棋子,一個保護公主的措施,一個公主的替身。
  為了復國,我什麼都會做,不擇手段!
  她該怎麼做?
  心中悲哀的情緒在此時變得平靜了,她臉上甚至露出些許微笑,那笑容美得不可思議。她迅速地轉身,在依娃還沒來得及反應時,將依娃推入地道中。
  她只是一個棋子,若是他所期望的,她會用盡一切來達成,就算是付出生命或是魂魄都好,即使天地都毀滅,她還是要實徹她的愛情。她軟弱而累贅,唯一能替他做的,就只是完成他的理想。
  她必須保護心愛的人所想保護的!
  「帶依娃去火神殿,我來阻擋追兵,他們的目標只在我身上。」站在地道口,她筆直地看進道恩的雙眼,不容拒絕地說道。
  「不,公主姊姊,我們必須保護你──」依娃不明白啊,淚水已經模糊了眼睛,雙手死命地拉住雪焰,就是要將她拉入地道中。
  「你……」道恩也說不出話來,雪焰的一舉一動如此懾人,他無力反駁。這不是他暗暗希冀的嗎?為何當看見雪焰願意捨身時,他心中會如此的不安?
  雪焰輕輕地摸著依娃的臉,臉上帶著笑:「我不是公主,我只是一個替身,你才是真正的公主,我只是一項措施,而如今我要盡自己的角色,保護你的安全。」
  依娃拚命搖頭,淚水滑下雙頰。「我不是公主,我不是,你才是公主,你是我的姊姊,我不要拋下你。」
  「沒有時間了,祭司會告訴你一切的。」她徐緩地搖頭,果斷地鬆開依娃的手。
  「你們已經不需要我了,明天早上時,祭司會帶著你站立在子民面前,之後喚出火神。」她微笑著,關閉上雕像上的機關,之後平靜的貼著冰冷的雕像。
  依娃撲在門上想要搥門,身軀卻被道恩緊緊抱住,連嘴都被摀住,她只能在黑暗中哭泣,聽著那些追兵逐漸包圍了雪焰。
  雪焰看著那些靠攏的軍人,緩慢地站直身子。她的手有些疼,低下頭一看還可以看見從詹士衣角撕下的些許布料,沾染著她的血跡。她什麼都做不好,但是最起碼還能保護心愛的人所想保護的。
  咬緊牙關,她褪下身上的披風,霎時所有人都呆愣了。
  那洩地的黑髮,以及溫柔的紫色眸子已經被傳說得太久,沒有人有勇氣上前確定她的身份,也或許是在看見她容貌的那一瞬間,他們就完全相信了。
  她拉出頸項間,那枚不曾離身的雷龍晶,維持著平靜與尊嚴。「我就是你們要找的人,奎爾國王族的唯一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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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5 07:27:1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摩根走進地牢,手中仍然緊握著浮誇無用的令牌,他的腳因為緊張而難以邁開,地牢裡有著潮濕的氣息,讓人聞了就不舒服。他用絲絹捂著鼻皺眉,如果不是為了拔除那根深刺在心中長達十八年的尖刺,他絕不可能紓尊降貴地來到這裡。
  有人在半夜裡冒死打擾他的睡眠,將他從溫暖的被窩裡拖了出來。在火神殿落成的前一夜、在他準備大肆慶祝的前一夜,軍人們通報,說是捉到了那個配戴著雷龍晶的年輕女人。
  年經女人軟倒在地上,身上殘破的白衫已經沾上不少血跡,四周環繞著不少戒備森嚴的軍人。
  「抬起她的頭。」摩根的手都在抖了,他甚至沒有勇氣接近。
  一個軍人用劍柄粗魯的撬起雲焰低垂的臉龐,她的眼睜原本是緊閉著,在仰頭的那一刻睜開了眼睛。摩根倒吸一口氣,後退了好幾步。
  他認得這張臉,深邃的紫色眼眸,以及完美得讓人難忘的容貌,十八年來不時出現在他的夢中,這張臉就是他今生的夢魘。「是她,就是她沒錯。」他顫抖著低語。
  有人獻上從雪焰身上取下的雷龍晶。「這是她頸項間的東西,當初祭司道恩將這枚雷龍晶帶出王宮,傳說只要有這攸雷龍晶的人,就可以得到火神的眷顧。」
  摩根接過那枚渾圓的晶體,手抖得更厲害了。他沒有想到事情會如此順利,他什麼都不在乎,也不想理會那些護國軍,他明白要是失去了領袖,那些人就會分崩離析。
  「我等待這一刻已經太久了。」他低語著,用手愛憐地觸碰雷龍晶,跟著他顫抖地將手中的雷龍晶吻了又吻,將包裹在青白色圓石外的寶石拔開,青白色的圓石內部漾著隱約的七彩光芒,這是真的!
  的的確確是可以召喚火神、奎爾國代代相傳的寶物!
  「十八年來火神從不曾出現在我面前,子民們不停地懷疑我,質疑我不是被火神祝福的王。火神?哈,那只是一項迷信,有了雷龍晶,就等於是有了火神的許諾,我就是奎爾國的王,沒有人可以違逆我。」他的笑聲愈來愈大,逐漸變成瘋狂的大笑。
  「火神將會制裁你!」雪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迷惑間只覺得自己似乎在對方身上感到些許的熟悉。
  令牌無情地打了下來,雪焰的身體被打得再度軟倒,鮮血緩慢地滑下了她的唇畔。「不知死活的女人,你已經落在我的手中了,還談什麼制裁?我知道那些人把希望放在你身上,而我要滅了他們的希望,讓他們從此死了心。」摩根狂笑著,緊握著雷龍晶轉過身去,吩咐著部屬。「傳令下去,在火神殿前堆起柴堆,我要在那些愚昧的人們面前燒了她當火神的祭品。」
  雪焰只是用那雙平靜的紫色眼眸,一瞬也不瞬地看著逐漸離去的摩根。她其實並不懼怕,只是胸口還有著激動的情緒,就像是已經等待了許久,有某些情緒要在不久之後爆發了。
  她的身體疼痛著,因為軍人們的虐打而遍體鱗傷,大量失血讓她覺得寒冷,但是那些傷並不足以讓她低頭。她微仰著頭,冷靜地看著窗外逐漸爬升的太陽,心裡卻只想念著一雙銀色的眸子。
          ☆          ☆          ☆
  巨大的門緩緩被打開,金碧輝煌的火神殿在十八年後,重新聳立在奎爾國的首都,鄰近王宮的那處,一扇門房推開了,摩根軍們推出龐大的柴堆,在前來觀看火神殿落成的成千上萬人民前,仔細的堆起大量的柴薪。
  火神殿的門是大開著的,數以萬計的人民聚集在殿前廣場上,可以看見殿內有著巨大的火盆,數十尊高聳的雕像代替了石柱,代表著北方大陸上數十個國家的支柱。
  摩根意氣風發地走上前來,在眾多的人民面前,第一次覺得勝券在握。
  上天是站在他身邊的,不然怎麼會在前一夜,將那個唯一能威脅他的女人送到他眼前?如今他手中還握著雷龍晶,還有誰能質疑他的尊貴?
  他輕輕擺動臂膀,示意部下將火神殿內巨大的火盆推出來。火盆裡燃燒著旺盛的火,從建國以來就不留熄滅,即使是在十八年前他奪權的那一夜,殺盡了王宮內的所有人,火盆內的火仍舊兀自燃燒著,那就像是一項深刻的凝視,非要看盡結局不可。
  火神真的是在看著這個國家嗎?
  摩根的心中有了些微的恐懼,但是他很快地將那些恐懼置之腦後。他嘲笑著自己的愚蠢,關於火神的種種只是王族為了控制百姓,才會編造出這種謊言,這世上哪會有什麼火神?那只是騙人們的小把戲。他不久前就下令,要人準備無數的雷逵石,只要將它們投入火中產生耀眼刺目的光,做出火神被召喚出的假相,人們就會相信他可以呼喚火神了,人民真是太好騙了。
  「我的子民們,聽我的命令。」他平舉雙手,享受著眾人的安靜,陶醉於自己此刻尊貴的身份。「這是一個值得慶祝的日子,在今天火神殿將再度開啟,而火神將會再度眷顧奎爾國。」他揮揮手,示意部下將雪焰推出來。
  狼狽不堪的雪焰,被兩個軍人挾持著,被丟棄在龐大的柴堆之前。她的身體因為劇痛而些微瑟縮,冷汗潮濕了黑色的長髮,她勉強瞟起眼睛,透過有些模糊的眼住下看去。
  她有些吃驚,沒有想到會看到那麼多的人,原來奎爾國竟是如此龐大,在黑森林之外還有著無數的人民。她的視線在人群中搜尋著,卻難以找尋到目標,但是她心中清楚,他正在看著她!隱約間還能感受到,那雙熟悉的銀眸始終看著她。
  摩根走到她的面前,粗魯地捏起她的下顎,強迫她美麗的臉龐迎向眾人。人群間傳來壓抑的低呼,有人驚訝於她的美麗,也有人驚訝於在那張美麗面容上看到的血跡。
  「這個女人,就是奎爾國長期動亂的主因,她是護國軍的領袖,長年來領著那些流寇在製造動亂,謊稱自己是奎爾國的王族。」他狠狠一甩手,將雪焰甩落在地上,冷酷地微笑著,站起身來後退幾步,拿出懷中的雷龍晶重新面對群眾。「然而,這一切都是謊言,真正的王族只有我,火神可以證實我手中的雷龍晶才是王族的象徵。」
  「你只是個掠奪者,為奎爾國帶來長久的災難。火神若真有眼,那你就一定會受到制裁。」冷靜的聲音清晰無比,從雪焰的口中傳出,她毫不懼怕地迎視著摩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紫色的眼眸像是能看穿一切。
  「該死的,把她綁在柴堆上!」摩根惱羞成怒地狂吼著。他的權威容不下任何的質疑,尤其是來自這個女人質疑,他不會讓她有再開口的機會。「她是危言聳聽的魔女,我要在今天燒了她,獻祭給火神。」他宣佈道。
  雪焰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被推上了柴堆,軍人們用達克獸的獸皮製成的繩索,牢牢將她捆綁在柴堆上。她的身軀倚靠在柴推上,目光在人群間移動,之後緩緩地閉上。
  摩根獰笑著,從巨大的火盆中拿出火把,之後緩慢地靠近雪焰。他要親手解決她的生命,看著她在火堆中死去,如此才能讓他從此後安心的穩坐王位。
  條地,一道銀光從眾多的摩根軍隊後方閃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接近,所有碰觸到那道銀光的人全倒了下去,非死即傷地躺臥在血泊中。
  還來不及眨眼,揮舞著長劍的詹士已經奔上祭壇前。
  他的衣衫破碎,戰袍因為整夜的戰鬥,早已經不知遺落在何處。他在暗巷內突圍後,焦急地等待了一整夜,竟然得到雪焰被擒,黎明時就將要被火焚的消息。
  霎時間,他什麼都無法思考了。那些復國、復仇的念頭都被捨棄,他只是發了狂地要來救她,完全沒有想到眾多的摩根軍可以輕易殺了他。
  在生死的關頭,心是那麼的急切,他只能想著要再見到她──
  「啊,我認得你。」摩根快速的躲在軍隊之後,看著眼前這個渾身是傷,卻滿是殺意的男人。「我記得那雙銀眸,十八年前我親手剜出瓦恩族人每一雙令我不快的銀色眼睛時,卻獨獨遺漏了瓦恩家族長子的。你是詹士,瓦恩族長最引以為傲的長子,這十八年來領著那些該死的護國軍,在我的土地上作亂。」他咬牙切齒。
  詹士冷然看著摩根,心中復仇的意念竟然詭異地消失了,他偏過頭去,眼裡只容得下雪焰,當他看見她全身的傷痕時,他的銀眸變得陰暗,手中的長劍幾下揮動,原本站在雪焰身邊的軍人全都在一瞬間倒下。
  「放下她。」他不容反駁地說道,發覺摩根的軍隊集結往祭壇上走來。
  「你瘋了嗎?她可是我十八年來最置之死地的人,怎麼可能在現在放過她?」
  魔根冷笑著,有些興奮地搓手,知道可以在同一時刻裡解決兩個他最痛恨的人。
  「護國軍竟然就是由你這種瘋子所領導的,我不明白為什麼竟還有人會支持你們,那該是怎麼樣的笨蛋?」他大笑著,挑釁地看著詹士,緩慢而誇張的將燃燒的火把丟在柴堆上——
  「不!」詹士發出狂吼,那吼叫聲讓所有聽到的人都為之動容,就像是野獸失去心愛伴侶的咆哮。
  火焰在瞬間就燃燒起來,開始吞噬著大量乾燥的木柴,被綁在柴堆上的雪焰透過模糊不清的視線看著他的身影,心中難以決定是悲是喜。他為什麼要來救她?他不是說她是個棋子,而當她為了他做盡一切時,他竟也會不捨?
  濃煙瀰漫四周,熱氣環繞著,她的血與汗濕透了白色的衣衫,血滴落在火焰中,悄然蒸散。她咳嗽著,神智逐漸昏迷,朦朧間仍舊不肯移開視線,想要牢牢記住他的身影,就算是下一世也要記住他。
  銀光在祭壇上閃動,上百名軍人撲上詹士,想以人海戰術將他制伏,但是他就有如最瘋狂的野獸,所有靠近他的人全都被廝殺,狂亂的銀眸裡有著瘋狂的焦急,有好幾次他的視線都落在火焰裡,發了狂似的想靠近那熊熊燃燒的火堆,軍人們乘他分心的時候,在他高大的身軀上砍殺。
  群眾們像是被震撼般,沒有人能移動與說話,只能呆愣的看著眼前這血腥的畫面。高大的男人身上的傷痕愈來愈多,血液滔滔滴下,看來觸目驚心。
  「就算你是奎爾國內最好的戰士,但是如此愚昧地自投羅網,也只有死路一條。」
  摩根冷笑著,瞪大眼睛看著浴血奮戰的詹士,他緊張握著手中的雷龍晶,感覺圓石在微微發燙,但是他太興奮了,絲毫沒有察覺異樣。
  火焰燃燒得十分劇烈,轉眼已經吞噬了大部分的柴薪,詹士轉過頭去,對於砍在身上的刀刃像是沒有感覺,他的銀眸緊盯著火焰中的雪焰,之後突然放下手中的長劍,在眾人的驚呼聲中,他筆直地走進火焰裡……
  火逐漸燒何上肌膚,雪焰在半昏迷間徒然感到一雙堅定的男性臂膀,溫柔的環抱她滿是傷痕的身軀,她勉強睜開眼睛,駭然地看進詹士的銀眸裡。
  「詹士。」她詫異地開口,火燒得她好疼,而濃煙讓她的聲音變得沙啞,單是發出聲音就感到喉間劇痛。
  他對四周的火焰視若無睹,堅定地將她擁抱在懷中,像是擁抱著今生最重要的寶物。黑髮因為血液而潮濕,幾道血痕滑落深刻的五官。「噓,別說話,我來陪你。」
  他擁抱著她,再也不願意放手。
  「但是,你必須復國,奎爾國──」她語不成調,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在此刻選擇與她共同赴死。
  他不是只當她是棋子嗎?她怎麼值得他的陪伴?淚水滑下雙頰,心卻是滿溢的,因為他的舉動而感動。他或許不善言語,或許曾自私地傷害她,但是卻用了最直接的方法來表達對他的真愛。
  「那些都不重要,我已經看清什麼才是我所要的。」他能夠感覺到火焰燃燒到兩人的四周,像是要用盡所有的力氣,他牢牢擁抱著她。「這才是我所要的,雪焰,我要你,不論你是公主還是齊夫家的女兒,我要的只有你!」詹士的唇扯出一個笑,是她不曾見過最溫柔的微笑。
  她的眼被淚水籠罩,輕輕靠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穩定的心跳,之後靜靜的閉上眼。她從不恐懼,也不遺憾,他的懷抱就是她魂魄的港灣。
  烈焰沖天,在最燦爛的火焰中,眾人都喘息著,看著那一對緊緊相擁的男女逐漸被火焰給吞噬。
  摩根顫抖著,雙眼發光地走上前來,他看著火焰中的人影,知道那兩人再無生還的機會,他興奮地顫抖,握著雷龍晶的手愈來愈緊,知道時候已經到了。
  「火神啊!我以奎爾國之王的名義呼喚你的聖名!」摩根大叫,高高舉起了雷龍晶。
  突然,青白色的圓石卻自摩根手中脫出,在圓石飛走的那一瞬間,迸射出驚人的光亮……
  大量的光與熱在祭壇上凝聚與擴散,一陣晶亮的火炬徒然迸發,籠罩在原先燃燒的火焰上,彷彿將世俗的火焰加以洗禮,在淨化過的火焰中,雪焰與詹士的身影逐漸出現。
  雪焰身上的疼痛像是在轉眼間褪去,只剩下微微的溫暖,當她以為自己已經死去時,她竟還能感受到詹士的懷抱,以及他噴在自己發上的溫熱氣息,她嘗試性地睜開眼睛,仰起頭來,發現四周的火焰變得純淨,而那些純淨的火焰沒有帶來燒灼,反而在燒過他們身軀時,竟治好了那些漫流著鮮血的傷口。
  她眨眨紫眸,原本捆綁的繩索早在火焰裡燒燬,她緊緊環抱詹士高大的身軀,茫然而不解。「詹士,這是怎麼回事?」她悄悄地問,詫異地瞪大了眼睛。詹士也皺起濃眉,雙手忙著檢視她的身軀,直到確定她完好如初時,才有心神看向一旁。他也是從烈焰的地獄中,徒然被釋放的,原先的熱度與疼痛都消失了,此刻這些純淨的火焰像是在保護他們。
  「是雷龍晶,雷龍晶發生了變化。」他看見半空中迸射火焰的晶體,仍舊環抱著懷中的女子。他不曾見過這種景象,天空被純淨的火焰包圍了,顯得如此明亮而神聖。
  雷龍晶陡然間炸開,青白石子在半空中化成的人形,金色的發與眼,以火焰包裹著身軀,居高臨下的俯視著眾人,在眾人的驚歎聲中,那人形緩緩落地,之後筆直走向雪焰。
  「你是擁有釋出『火之寶石』的使者。」他微笑著,四周燃燒著火焰。
  雪焰搖搖頭,鬆開詹士的懷抱,想要往前走幾步,他卻擔憂得不願放手。「不會有事的,他不會傷害我。」她安撫他,眼睛不由自主地被火焰中的人吸引了。
  「我並不是什麼使者,我只是齊夫家的女兒。」她有些遲疑地開口。
  火焰中的人搖搖頭,微笑著。「你是聖王所選擇,可以釋放火的力量的使者,這一切都是聖王的旨意,也是給予你們的考驗。」他的視線落在詹士身上,金色的眼眸有著火焰,卻仍舊帶著笑。
  「不容懷疑的,你是王族的唯一血脈,也是聖王選出的使者,火的使者。現在說出你的心願吧!」火焰中的人淡淡回答。
  「該死的,我不承認這一切,這是迷信、這是幻影,我不相信!」摩根突然發出狂吼,掙脫了原本包圍他的火焰,抓起長劍瘋狂地奔上前來,準備要殺害雪焰。
  在最危急的一瞬間,火焰中的人影朝雪焰伸出一指,一道火焰瞬間從她的指中迸射而出,包裹上摩根的身軀,轉眼間烈焰之中就只聽見摩根的慘叫聲。
  他記得那幕景象,火神站在那個女人身後,經由她的指,火神的火焰燒灼了他──
  「火神將會制裁你,讓奎爾國回復以往的平靜。」雪焰喃喃說著心願,緩緩閉上了眼睛。
  火神微微一笑,四周純淨的火焰逐漸靠攏,他的形象慢慢模糊。「今後,如你所願,火的力量會一直守護這個國家。」在摩根被燒死的同一瞬間,火神陡然間凝為一體,晶亮的火焰竄入巨大的火盆中,之後消失不見。
  看呆了的人群裡,逐漸有人發出歡呼聲,然後就像是會傳染般,那歡呼聲愈來愈大、愈來愈激烈,終於演變成最激狂的吼叫聲。不論是護國軍或是平民百姓,都見證了火神給予雪焰的允諾,他們知道奎爾國的動亂已經過去,擁有呼喚火神力量的女王誕生了。
  剛才發出巨大光芒的雷龍晶,最後緩緩自空中降下掉入雪焰的手中,不再發出任何光芒,而圓石的中心,緩緩浮出了一個「色」字。
  雪焰將圓石緊握在掌心,靠回詹士的懷中,她知道,這一切都過去了……
          ☆          ☆          ☆
  三個月後──
  夢裡有些陰影,那是過去的不安,在時光褪去後竟又來糾纏。
  雪焰驚醒過來,在陰暗的臥房中有半晌還不太能適應,嬌軀在柔軟薄毯下顫抖著,許久之後才能夠確定,困擾她的只是一場夢境。
  她歎息著翻身,感覺偌大的房間如此空蕩蕩,縱然有著最華貴的擺飾,卻也難以讓她感覺溫暖。這裡是她父母生前的臥室,在摩根掌權的時代是沒人使用的,直到她成為女王后才又住進這裡。
  坦白說,她住不慣這裡。她反而想念黑森林裡的木屋,以及那達克獸的皮毛。
  其實不只是臥室,如今生活的一切都不是她所習慣的。
  三個月前她在全國子民的面前呼喚出火神,給予摩根制裁,也掃蕩了摩根的餘黨,成為奎爾國內的女王,被一些家臣們安排在王宮中,然而她的心卻是寂寞的。
  還不太能接受這就是事實,她原來真的是王族血脈,但是有許多時刻,她甚至寧願不要這樣的身份。身邊一些親密的人都流散了,她不能夠輕易地見到他們,被限制在王宮中的生活讓她不耐。
  輕輕地她又感覺到腹內一陣顫動,她的嘴角帶著笑,雙手輕覆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這些日子來,腹內的孩子是她唯一的同伴,她總是不斷對著孩子說話,懷念著孩子的父親。
  復國之後,詹士被封為將軍,雖然位高權重,但是他們見面的機會微乎其微,每次看到他,都只看見他穿著戰袍低頭行禮的模樣。
  家臣們沒人敢提女王未婚懷孕的事情,更沒有敢問孩子的父親是誰,他們只敢遠遠地站著,看著女王逐漸隆起的小腹而焦急著。
  「你爸爸還是老樣子,總是不願意說什麼。你說,他會不會是在害羞?」雪焰小聲地問著肚子裡的孩子,孩子踢了兩下,算是給她的回答。
  門在黑暗裡被悄然打開,她突然住嘴,閉上眼睛裝睡,以為是巡夜的宮女。但是那壓抑的呼吸聲,以及淡淡的氣息讓她絕不可能錯認,她因為認出詹士而緊張,雙手在薄毯下握緊。
  老天啊!終於,他終於來看她了。
  他站在她的床邊良久,深刻的五官在月光下有著憂慮的神色,黝黑的男性手掌猶豫地伸出,輕撫著她柔滑的臉蛋,像是怕驚醒她一般,每一個觸摸都是小心翼翼的。
  她屏住氣息,幾乎就要睜開眼睛了,但是他將手收回去,緩緩解下腰間長年不離身的長劍,之後轉身離去。
  雪焰再也忍耐不住,她翻身坐起,駭然地瞪視著那把長劍。戰士的一生是從不會捨棄武器的,除非他決定要做一次最慎重的道別。她明白那把長劍是辭別的意思後,驚慌的掀開薄毯,顧不得身上只穿著薄薄的衣衫,就下了床。
  「詹士!」她呼喚著,聲音格外急切。
  他沒有回頭,只有僵硬的站姿洩漏了他心中的詫異。他沒有想到雪焰會醒來,他只是相思難耐的前來看她最後一眼,想要這一眼就記住她所有的美麗,在將來好好的回憶關於她的一切。「你要去哪裡?」她的聲音顫抖著,視線不安的來回看著長劍與他的背影。
  「在下要辭去將軍一職,離開王宮。」他用著生硬疏離的語調說道,克制著不要回頭,知道自己一旦回頭看見那雙紫眸,就會情不自禁地將她擁入懷中。「請女王以後保重。」他淡然地說,往前跨出一步。
  「不!」她喊著,顧不得雙足赤裸,就這麼撲上前去,牢牢從他背後緊抱著他,怎麼也不願意鬆手。「我不許你離開、為什麼你們都要離開我?依娃跟著瑞克走了,祭司則是把自己永遠地關在火神殿的悔過室中,終生不願意踏出一步。我以為你會留下,然而你竟也選擇離開我。」想到他將要離開,她的眼中滿是淚水,心疼痛得像是要死去般。
  依娃追隨著瑞克,到其它戰亂的國家去行醫;而道恩則是因為自責,沒有辦法接受自己竟然對真正的公主做出不可原諒的事情,他自毀雙目,之後永遠的居住在火神殿內。
  「我不能留下。」他歎息著,全身肌肉繃得緊緊的,扭曲的嘴角有一抹苦笑。
  「不要忘了我曾經對你說過與做過什麼,那些罪狀足以讓我被千刀萬剮。」
  「我不在乎。」她的淚水濕了他的衣衫,再也克制不住。這是她願付出魂魄去愛的男人,怎麼捨得讓他離去。
  「今非昔比,如今你是女王,而我配不上尊貴的你。」他伸手要推開她的箝制,奈何那雙纖細的手臂牢牢地鎖在他的身上,不願意鬆開兩人之間的牽絆。
  心其實是疼痛的,他早已被現實磨練得冷酷,在對待她的柔情時也是殘忍的,他捨不下她,又不願意給她任何東西,只是殘忍的奪取──
  對於那時的種種,他幾乎要鄙視自己。
  「不,我什麼都不是,我只是雪焰。」她哭泣著,軟弱地貼在他高大的背上,恐懼會被他遺落。「你說過已經看清了最想要的東西,你最想要的是我。我知道你是愛我的,不然在我被火焚的那一日,你不會衝進火中來拯救我,執意與我一同死去。」
  「雪焰。」他歎息著,雙手覆蓋上她的。「留下來,我求求你留下來,陪著我治理奎爾國,如果沒有你的陪伴,我一定做不到。」她懇求著,淚水怎麼也止不住,腹中的孩子踢動著,像是也在懇求。
  「喔,別管什麼國家,我要你留下,就只是為了我,為了我們的孩子。」
  「我曾經如此殘忍的對待你,甚至將你當成一個棋子。」他明白自己再也無法拒絕她,轉過身去,銀眸在黑暗中閃爍著,黝黑的手覆蓋上她隆起的小腹,感受那兒的胎動。
  「如果你只是將我當成棋子,那時就不會衝入火中救我。」她又哭又笑地攀住他,纏住他強壯的頸項,暗暗發誓著今生絕對不鬆手。「你從不願意說,但是我知道,你愛我。」她歎息著,躺臥在他的胸懷中。
  詹士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更加緊密的擁抱著她。「我愛你!」他終於願意承認,聲音有著顫抖,說出本以為今生說不出口的句子。「或許在黑森林裡,也或許一直到水泉畔的那一日,我才知覺到自己已經深深地愛上你。當聽見你即將被焚時,我幾乎瘋了,只能想著你,以及我們的孩子──」兩雙手緊緊的交握,像是一個沒有說破的美好未來。他們都是亂世裡的產物,他的殘忍,被她的柔情緩緩融化,直到今日他終於願意承認,這一生再也離不開這個溫柔的紫眸女子。
  「留下來,陪著我,永遠永遠不要離開。」她輕輕吻住他,感受那有些陌生的情慾。雖然那是他教導她的,但是她的一切仍顯得生澀。
  「永遠。」他承諾著,緩慢地抱著她往偌大的軟床走去。
  王宮外,火神殿的火盆中,火焰陡然躍高,像是代表著奎爾國最美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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