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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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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6 21:08:4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挑情交易 作者:佐思

呼!教授開賓士,表示麥克多多——
好,既然她的腿被他撞得暫時不能動,
無法兼職賺錢償還父債,就厚著臉皮要求一場「結婚交易」,
天知道這一結——招來一個拗公公與天外飛來的小兒子,
連潛藏的情火都被他挑得熊熊燃燃,
眷他濕熱小舌的撥弄,戀他靈巧手指攀爬雙峰,
停、停、停,怎麼脫軌了,當初可是約定好腿一好就走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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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6 21:09:0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繁華熱鬧的東區街頭,雖已屆午夜時分,卻仍是擠滿了人潮,將台北渲染成一個不夜城,往來的亮黃色車燈,與琳琅滿目的霓虹燈交相輝映,更平添夢幻般的燦爛,叫人不禁沉醉在其中。
  「孟菲,走,我再帶你去一個好地方,包你會流連忘返,直呼過癮。」王弘文興致勃勃的對著一起走出餐廳的孟菲邀約,中廣的腰圍配上微禿的上頂,令人不覺他才三十歲而已。
  孟菲皺皺眉,婉拒道:「不行,孟華還在家裡等我,看來,今天只好向你說抱歉了。」
  「哎呀,難得你從美國回來,陪陪我這個多年不見的好友也不為過嘛。更何況,孟華有你爸媽看著,你還有什麼好不放心的?走啦走啦,再推辭就是不把我當朋友嘍。」王弘文不由分說的拉著他便走。
  孟菲無奈的扯了扯唇,知道王弘文的個性,絕不會輕易讓他脫身,只好任由他帶路,跟著他走了,不過,說實在的,多年旅居美國,這次回台灣,他也是很想看看,台灣究竟改變了多少。
  「我說孟菲呀,你在美國待得好好的,幹麼自己找罪受,偏偏挑這種動亂不安的時候回台灣?這裡又髒又亂的,三不五時還要來個台海危機,遭受戰爭爆發的陰影。唉,我還真是巴不得趕快存些錢,好搶搭移民潮呢。」王弘文邊剔牙邊說,想當年大學畢業後,他攜伴赴美留學,不知羨煞了多少同班的王老五呢。
  「是嗎?」孟菲牽牽唇角,「其實,出國不見得都是風光的,人在異鄉所吃的苦,也許遠比留在國內來得多許多,像你,堂堂建設公司的董事長才真是令人佩服。」
  「哎呀,小公司而已,混口飯吃罷了。」王弘文被誇得有些飄飄然,眉開眼笑的拍拍老友。
  「咦,對了,聽說你這次回國是應母校之聘,回來擔任教授的?」
  「嗯。」孟菲點點頭,「你還記得以前的系主任黎安康吧?就是他找我回來的,剛好我也正有回國的打算,所以就一口答應了。」
  「喔,你說他呀,我當然還記得他,想當初,有一次他捉到我作弊,毫不留情的記了我一個大過,害我被我老爸海扁一頓,真是想忘都忘不了呢。」王弘文拍拍腦袋,苦笑道。
  孟菲也忍不住莞爾,往事歷歷在目,彷彿只是昨日發生似的,誰能想到昔日好動好玩的他們,而今都已是各經風霜,三十歲的老油條了呢。
  「到了到了,就是這裡嘍。」王弘文爽朗的聲音將孟菲自感慨中喚醒。
  「弘文,這該不會就是所謂的Piano bar吧?」孟菲早聽說在台灣盛行的色情文化,但是沒想到王弘文也是箇中的愛好者。
  「沒錯,虧你還是個富家少爺,竟然連這種地方都沒有來過,真是會笑掉別人的大牙,今天我就帶你嘗嘗鮮,也算是為你洗塵。」王弘文未待孟菲反應,已一腳踏入了「絕代佳人」金碧輝煌的接待廳中。
  孟菲無奈,只有硬著頭皮跟上,打算再找機會藉故落跑,他實在是對這種地方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歡迎光臨——」
  接待廳兩側站著一排身著低胸晚禮服的年輕姑娘,雪白的肌膚配上紫色的蟬紗,煞是好看,每張臉都經過化妝品的精心雕琢,雖美麗,但卻毫無特色,不過,她們的武器並非完全是容貌,而是令人渾身酥癢的嗲功。
  王弘文完全沒有留意到孟菲嫌惡的神色,還很得意的用手肘撞撞他道:「怎樣,不錯吧?」
  孟菲不置可否的苦笑,心中暗歎了口氣,有點兒後悔方才沒有堅持離去。
  「哎喲,王董,怎麼這麼久都沒有來捧場啦,害得人家小麗每天對您朝思暮想、茶不思飯不想的。」一個滿頭大波浪捲髮,身著緊身小禮服的女子迅速的自內廳跑了出來,朝王弘文的身上偎去。
  「真的還假的?你會有時間想我?我看吶,是想我的錢吧。」王弘文掐掐小麗塗滿胭脂的臉道。
  「討厭啦,王董您真是愛說笑。」小麗堆滿假笑的微嗔,一雙細眼瞟向了一旁的孟菲。
  「王董,這位帥哥是您的朋友嗎?怎麼您都不給人家介紹一下。」小麗轉移目標,瞇著眼打量孟菲。
  「這位可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大企業B&M的小開孟菲,你們可要使盡渾身解數來伺候他,千萬不要怠慢他喔。」王弘文忘形的介紹,他忘記孟菲最討厭提起自己顯赫的家世。
  「喲,這麼年輕英俊的小開?一定迷死不少女人嘍。」小麗的眼睛一亮,馬上轉移陣地,一把攬上了孟菲的手臂。
  孟菲禮貌性的點點頭,隱忍著心中的不適,但他知道自己已到了失控邊緣,他輕輕的將小麗的手撥開。
  小麗微微一怔,短暫的尷尬之後,旋即恢復職業性的笑容,自找台階下,道:「孟董一定是怪我讓你們一直站在外面,所以不高興啦,走走走,我幫你們安排個好位子,再多找幾個美若天仙的美眉來陪你們,包準你們百分百滿意。」
  小麗使了使眼色,站在一旁的美眉馬上蜂擁而上,將兩人又拉又推的帶到了舞池邊的開放式座位。
  「弘文,你有沒有搞錯?被你老婆知道你就完蛋了。」孟菲趁著小姐們忙著端東西上來時,低聲朝王弘文道。
  「安啦,我老婆有交代我,只要不認真、不惹病,一切都隨我。」王弘文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繼續道:「反正你現在也沒人管,就盡情享樂吧。」
  孟菲神色一黯,劉祖媛的容貌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那是他心中的痛處,「弘文,很抱歉,我還是不習慣這個地方,我先告辭了。」
  王弘文瞧了瞧孟菲鐵青的臉色,知道自己方才不小心觸到了他的痛處,他忘記自孟菲離婚之後,便不許人家提到有關「那個人」的任何回憶。
  「孟菲,你不要介意,我口無遮攔,我……我自己掌嘴謝罪總可以了吧。」語畢,王弘文果真自打嘴巴起來,一副孟菲不喊停他便繼續打的模樣。
  孟菲見他那副滑稽的樣子,也無從計較起,只好搖搖頭笑道:「真是敗給你了。」
  「你不生氣就好,不生氣就好。」王弘文笑咪咪的停止掌嘴,吆喝一旁的女服務生道:「來,給我開一瓶XO。」
  此時,舞池邊的圓形台上,突然亮了起來,一台純白色的鋼琴在燈光的照映之下,閃著珍珠色的光澤。
  未幾,一個全身衣著雪白,臉上薄施脂粉的女子緩緩走至鋼琴邊坐下,一頭烏黑的長髮,如絲綢般的在她身後一瀉而下,直到腰際。沒有任何的贅言,那女子開始輕輕柔柔的彈出一連串美妙的音符,聲音清亮卻充滿哀愁的唱了起來,是首童安格唱紅的歌曲——明天你是否依然愛我?
  「拜託,怎麼唱這種不搭調的歌嘛,在這個地方有誰會談情說愛的?還不就是逢場作戲罷了。」喝了一些酒,王弘文微醺的抱怨著。
  孟菲倒是不以為然的直盯著台上,不知為何,他感到她的聲音充滿了濃濃的哀傷,這引起他心底那份痛楚的共鳴!使他無法移開視線。
  「喂,去叫她換首歌來聽聽吧,不要唱這種哭調子,破壞氣氛。」王弘文不滿意的道,正欲打發美眉去說時,已有一個男子衝上台,一掌朝琴鍵拍去,發出了震耳的巨響。
  「你為什麼要這樣作踐自己?」那男子怒氣沖沖的質問著,看得出還是個學生模樣。
  「現在是我的上班時間,麻煩你不要打擾我。」殷築冷冷的應道,打算繼續被打斷的演唱。
  「要我走也行,除非你跟我一起走。」男子伸手捉她的手。
  「放手,我不會跟你走的。」她抵抗道。
  孟菲再也無法像其餘客人般坐在一邊看好戲,他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擋在他們之間,「你沒聽到她說不跟你走嗎?你又何必強人所難?」
  男子驀的放開手,憤怒的瞪視著孟菲,「你是誰?這是我跟她之間的事,用不著你插手。」
  「楊偉明,我求你快走,不要妨礙到我的工作。」殷築揉揉被捉疼的手腕,低聲哀求。
  「她叫你走,這個理由夠不夠充分?」孟菲聳聳肩,毫無移開身子的打算,反而將殷築完全擋在自己寬闊的背後。
  楊偉明狐疑的望望一百八十公分高的孟菲,恍然大悟的怒道:「好呀,原來你是有了新歡?難怪你硬是不肯跟我走!」
  「你在胡說些什麼?」殷築無奈的歎口氣,不想多做解釋。
  「他到底給了你多少好處?告訴我,他是用多少錢把你給買下來的?我也可以做到!」楊偉明愈說愈不堪。
  孟菲可以感到身後女子的顫抖,一股莫名的憤怒令他升起保護她的慾望。
  「你這個混蛋!」他一拳揍向楊偉明,將楊偉明揍倒在地,引起一陣驚呼聲。
  「楊偉明——」殷築急忙奔到楊偉明身邊,察看他腫起的唇角,旋即怒目瞪向孟菲,「你怎麼可以這麼野蠻,隨隨便便就打人?」
  孟菲錯愕的承受她的怒意,奇怪了,他是為了保護她免於受侮辱,所以才會教訓那個男子的,怎麼現在自己反而變成了壞人?
  殷築小心翼翼的用面紙擦去楊偉明因破皮而微滲的血跡,再瞪視了孟菲幾眼,隨即扶起楊偉明離去。
  孟菲怔忡的站在台上,感覺自己像個小丑似的,尤其當他聽到王弘文洪亮的嘲笑聲時,更是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孟菲,人家小倆口吵架,你幹麼去湊一腳,還弄得自己裡外不是人?不過,說真的,我都不知道你這麼有正義感呢。」王弘文揶揄道。
  孟菲苦笑地走回座位,回想那個女子清秀的臉龐,及她輕柔的唱腔,不禁自言自語的低喃,「我自己也不知道呢……」
  F大的文學院走廊,一群哲學系的男男女女正聚在一塊,快樂的商研著週末狂歡的節目。
  「小紅,你說台北新開了一家PUB,到底是在哪裡嘛,如果好玩的話,乾脆我們這個週末就到那裡混好啦。」林傑叼著根煙問。
  「拜託,去PUB?叫我們這群女生跟你們一起去,那不是降低我們的身價嗎?我才不要呢。」蕭紅毫不猶豫的拒絕。
  「喂,你們這對歡喜冤家不要整天就想些不健康的活動好不好?」趙清泉忍不住開口,「我建議乾脆辦一次全班性的郊外烤肉,也可以順便聯絡聯絡感情呀。」
  「去!」黃琦吐槽道:「都大四了,還聯絡啥感情呀,大家根本就是熟到快爛了,要聯絡感情,還不如跟別系聯絡,不一定在『沒人要』的大四生活裡,還可以將自己推銷出去呢。」
  「就是大四課少,同學也難得見幾次面,所以才要聯絡感情呀。」趙清泉反駁她的說法,「更何況,你又不是每一個同學都熟識,像殷築,全班可說沒人認識她。」
  「殷築?還是算了吧,人是長得挺漂亮的,就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淡樣,你還是不要癩蝦蟆想吃天鵝肉,癡心妄想嘍。」黃琦捉弄的笑道。
  「你胡扯,我才沒有呢。」趙清泉急急辯解,一張臉漲得通紅。
  「噓,說曹操曹操就到,別講了,趕快進教室吧。」蕭紅拉拉黃琦,閃進了教室。
  殷築顰眉走近,對這群同學著實不苟同,除了嚼舌根之外,就是通宵玩樂,人人都抱著「大學由你玩四年」的想法,難道這就是時下的年輕人?
  算了,也許他們家中有錢,能供他們盡情的揮霍享樂,自己又何必多管他人的閒事?更何況,她也不是什麼好學生,蹺課次數多到扣考的邊緣,也沒資格去數落旁人。
  她自嘲的笑笑,在上課鈴結束的最後一刻踏入教室,準備上她自開學以來就極少出現的「普通心理學」。
  「殷築,快過來,我幫你留了一個位子。」張曉菁一見殷築進門,連忙朝她招手。
  殷築笑了笑走向她,「難得你也會來上課。」
  「當然嘍,聽說今天有個新來的教授,不來看看情況怎麼行,到時被當得七葷八素就來不及了。」張曉菁一副個中好手的模樣。
  被張曉菁這麼一說,殷築才發現今天的教室黑壓壓一片,坐得滿滿的,想必都是先來探探新教授給分的方式吧,否則,這門通識課程一向是營養學分,就算不來也會Pass,是吸引不了這麼多學生來上課的。
  「奇怪了,為何學期都快結束了,還換新教授?真是破天荒頭一遭哩。」張曉菁伸長脖子看著前門,等著新教授現身。
  「也許是本來的教授被我們氣走了吧。」殷築淡淡道,她並沒有像張曉菁一樣,對新教授這麼有興趣。
  「咦,你說得很有道理喲,一定是這樣,否則幹麼換人教。」張曉菁還信以為真的接口。
  殷築見她一副深信不疑的模樣,忍不住淺笑出聲。
  張曉菁側頭望望她,突然道:「為什麼你們繫上的人都說你神秘、難捉摸?其實我覺得你很好相處呀。」或許是美女總是招妒吧,她想。
  殷築收起笑容,聳聳肩,不打算做任何表示,別人要怎麼說,就讓他們去說好了,她不能也不想去解釋些什麼。
  「喂,教授來了。」張曉菁眼睛一亮,低聲道:「哇塞,好帥耶。」
  殷築循聲望向台前,只見一個男子一派從容的走上講台,尚未說任何話,先轉身在黑板上寫上大大的兩個字——孟菲。
  他拍拍手上的粉筆灰,又轉身面對學生,漾起一抹笑,「我叫孟菲,剛從美國回來,由於你們上一位教授因病無法繼續上課,所以,剩下的課都將由我來負責,希望你們有問題能盡量的問我,千萬不要客氣。」
  「噯,殷築,這個教授還真年輕,又高又帥,看樣子,不知道又要迷倒多少女學生了。」張曉菁眼睛直盯著孟菲瞧,暗自決定以後絕不再蹺「普通心理學」了。
  殷築則是如遭電殛的愣了愣,那深邃的雙眸,挺直的鼻樑,細薄的嘴唇,堅毅的下巴……天吶,他不正是昨晚在「絕代佳人」打了楊偉明的那個男人嗎?
  慘了,他該不會認出她來吧?殷築趕緊低垂下頭,假裝正在研讀課本似的。
  就這樣,整堂課她都在擔心著自己被認出來,完全沒有聽進孟菲在台上講了些什麼,直到被張曉菁狠狠地一撞,才猛的抬起頭來。
  「殷築,教授在叫你啦。」張曉菁壓低聲音提醒她。
  「這位同學真用功,看書看到忘我的境界,只是,偶爾也要看看我嘛,否則,我會很寂寞的呢。」孟菲的話引起全班的一陣哄笑。
  「你叫什麼名字,答看看睡眠分為哪幾種階段?」孟菲對這個自始至終一直低垂著頭的女生感到很好奇。
  殷築心不甘情不願的站起身,抬頭望向發問的孟菲,這一看,換他訝異的怔住了。
  這個女孩,怎麼那麼像在酒吧裡彈琴的那個白衣女子?
  孟菲狐疑的仔細打量著她,細白粉嫩的臉蛋上,一對柳葉眉如西湖畔的楊柳般,細緻柔美,一雙黑白分明的烏溜大眼,更似潭水般清澈閃亮,紅艷艷的唇瓣,俏麗可愛,時時刻刻都像笑著似的,標準的菱角嘴兒,只不過,那份由眼底散發出來的憂鬱,卻讓人感到她的心事重重。
  可惜了這樣清靈美麗的女孩,她該是適合笑容的。
  「對不起,我不知道。」殷築被看得有些兒困窘,啞著聲道。
  「喔。」孟菲此時才如夢初醒,忙尷尬的掩飾自己方纔的失態,「沒關係,不過,等考試的時候,可不能不知道喔。」
  殷築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天知道她早已經緊張得手心冒汗,他應該沒有認出來吧,放鬆的吐了口氣,她坐回座位,不屑的想,看他一派正經,滿腹經綸的模樣,原來也不過是個好上酒家的登徒子,男人,沒一個是好的。
  「少爺,您回來了呀。」管家老劉拖著略顯佝僂的身子迎向無課歸來的孟菲,急急想接過他的公事包。
  「老劉,我自己拿就行了。」孟菲對這個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老人報以微笑。
  「少爺,您今天上一天的班也該累了,要不要上老劉那兒坐坐,讓老劉幫您舒活筋骨?」老劉眼藏焦慮的問。
  孟菲停停腳步,朝矗立在偌大庭院一邊的大別墅看了看,皺眉道:「是不是又有客人來了?」通常老劉會提議自己暫緩進屋,一定是屋內有煩他的事。
  「嗯。」老劉點頭回應,「是吳家老爺夫人,他們帶著吳家小姐來了。」
  「又是他們?」孟菲厭惡的皺眉,「他們究竟要我怎麼拒絕才會死心?」
  「少爺,是老爺邀他們來的。」
  孟菲臉色一沉,但隨即又對老劉親切的說:「老劉,謝謝你先告訴我,沒關係,我就進去看看我爸那個老頑固究竟又想玩什麼把戲。」
  老劉心疼的看著孟菲,不僅為什麼老爺在少爺經歷過一次婚姻的打擊之後,還要安排一連串的相親,逼少爺就範。
  「老劉,你別擔心。」孟菲知道老劉是真的在關心自己,安慰他道:「我沒事的,你去歇息吧,別累著了。」
  老劉感激的點點頭,又拖著佝僂的身子走了開。
  望著他的背影,孟菲無奈的吸了口氣,打起精神,準備進屋應戰。
  一進屋內,滿室的談笑聲戛然而止,坐在豪華皮沙發上的五個人,十雙眼睛,全都朝他望來。
  「孟菲,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快過來跟你吳伯伯、吳伯母,還有小靜問候問候。」孟正然雖然已經六十好幾了,卻仍聲如洪鐘,他一頭白髮,雙眼精銳,不怒而威的模樣,充滿大家長的氣勢,惟一遺憾的是他的雙腳由於肌肉萎縮,不良於行,必須靠輪椅來代步。
  「孟菲呀,我們才剛剛聊到你呢。」吳母許鈺堆起應酬的笑臉道:「你真是有本事,把小孩子管教得這麼聽話,真是人見人愛呢。」她熱絡的攬著面有不耐之色的孟華,客套的稱許著。
  「謝謝你的讚賞,不過,我從來沒有管教過他。」孟菲冷淡的回應,對於這種應酬似的談話,他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許鈺的笑臉僵了僵,連忙尷尬的乾咳一聲,「你太謙虛了,呵呵呵。」她自己找台階下。
  而原本被她攬在懷中的孟華,則是乘機移開了身子,在瞪視父親一眼之後,一溜煙的跑回二樓的房中,讓客廳的氣氛更加的尷尬起來。
  孟菲神情複雜的看著兒子離去的方向,這個六歲的小男孩,迄今還在為母親與自己冷戰中,唉,他歎了口氣,也想回房。
  「孟菲!」孟正然大聲一喝,吹鬍子瞪眼的,「站住,我是怎麼教你的?這麼沒禮貌,小的這樣,老的也這樣,你們是存心要氣死我是嗎?」
  「正然,你不要生這麼大的氣,有話好說嘛。」護子心切的林鳳儀連忙安撫丈夫。
  「還有什麼好說的?叫他不要教書,回來幫我,他硬是不肯,他就是當初不聽我的話,非要娶那個低賤的女人,現在才會落到被拋棄的地步。」孟正然愈說愈氣,又將目標轉向自己的老婆身上,指責道:「都是你,看你把他寵的,連父親都不放在眼裡,真是愈來愈不像話。」
  「我……」林鳳儀素來懼怕丈夫的脾氣,只能委屈的低下頭,不敢有任何的反駁。
  「爸!」孟菲終於按捺不住,怒吼出聲,「你要怪我可以,但請你不要把媽媽和孟華扯進來;還有,以後這些相親的無聊遊戲就省了吧,我沒多餘的時間和精力,陪這一群互相作假應酬的人說笑。有錢的是你,不是我,請他們認清這一點。」
  「好、好,你有種,那你就給我滾出去,不要回來了。」孟正然氣得渾身顫抖,用手指向門外。
  「孟菲,快跟你爸爸道歉,快!」林鳳儀深知丈夫吃軟不吃硬的脾氣,忙勸兒子認錯了事。
  孟菲遲疑了一會兒,一咬牙,義無反顧的奪門而出,不顧林鳳儀在後面的呼喊。
  「哼,這個不孝子,不要理他了,我們吃飯去。」孟正然心中雖然有些後悔,但生性倔強的,是不可能流露出來的。
  林鳳儀強擠出一抹笑,對吳家人道:「菜快涼了,請到飯廳用餐吧。」
  吳敬文與許鈺夫婦略顯坐立難安的答應,跟著推著輪椅的林鳳儀走向飯廳。
  而至於從頭到尾皆被孟菲忽略的吳靜,則是興致勃勃的打量著週遭,開始勾勒起夢幻的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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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6 21:09:1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孟菲心煩氣躁的開著白色的賓士SLK在路上飆馳,一路上引來不少側目與歎息,這是部充滿著霸氣與高貴表徵的跑車。
  呼嘯的風聲自開啟的窗戶竄進車內,一幕幕往事有如潮水似的湧上了心頭。
  劉祖媛……這個讓他心痛的名字,他怎麼也想不到,那個肯與自己在異國打拼、吃苦的小妻子,支持他不要依靠家裡經濟的伴侶,竟然會留下一張冷冷的紙條告訴自己,心中另有所愛,已無法和他困苦的生活下去。
  就在他欣喜的抱著一束紅色的玫瑰花回家,打算跟她一起慶賀他倆結婚七週年紀念日之時,迎接他的,卻只有哭鬧不休的孟華。
  七年之癢呵……孟菲苦澀的自嘲,沒想到這一向用來指責男人的字眼,卻是以不同的方式出現在自己的婚姻之中。
  往事不堪回首,隨著思諸的恣意奔馳,孟菲的右腳也不自覺的逐漸施力在油門上,彷彿靠著飛快的車速,就能令他將一切不快的回憶拋在九霄之外。
  突然,一個淺紫色的身影自人行道衝上馬路,孟菲一驚,急急用力將煞車踩到底,雙手也飛快的轉動方向盤,以避開那個人影。
  「嘎——嘰——」
  車輪因快速的緊急煞車而與地面摩擦出令人心驚的刺耳聲響,終於在約三十公尺後停了下來。
  糟糕!他在第一時間衝出車外,跑回頭,焦慮的蹲下身察看著俯臥在地上的身軀。
  「小姐,你沒事吧?小姐!」孟菲小心翼翼的詢問著低聲呻吟的女子。
  「你是怎麼開車的?撞死人怎麼辦呀?」殷築怒氣沖沖的轉頭怒罵著害她擦撞跌倒的罪魁禍首。
  「你?!」孟菲訝異的看著眼前抬起的怒容,她不是他「普通心理學」的學生嗎?
  殷築也同樣瞪大了眼,旋即迴避的垂下眼簾,嘗試著用手想撐起身子離開。「啊——」她手還未撐直,就又痛得跌趴在地,一陣暈眩席捲而來。
  「你不要隨便亂動,剛才似乎有擦撞到你,我看,還是去醫院檢查檢查比較妥當。」
  「去醫院?不行,我沒時間,我不能去醫院。」殷築著急的道,不顧三七二十一的站起身。
  霎時,左腳踝劇烈的疼痛伴隨著天旋地轉的感覺襲向她,慘了,她要暈了。
  「不行暈,我要遲到了……」她低喃了幾句,旋即眼前一黑,一頭往孟菲的懷中結結實實的栽了進去……
  「你醒啦?」孟菲站在白色的病床旁,朝悠悠轉醒的殷築綻開淺笑。
  「我……我怎麼了?這裡是哪裡?」她用手揉揉猶在抽痛的太陽穴,一雙柳眉糾結在一起。
  「你在醫院,醫生說你有輕微的腦震盪,需要留下來觀察一陣子。」他眼神微微的閃爍著,其中隱藏著些事情。
  「留下來?我沒時間。」她蹙蹙眉,隨即一把將被單翻開,想下床離去。
  「等等,你還不能動——」
  未待孟菲阻止,殷築已一臉愕然,不敢置信的望向自己的左腿。
  「我的腿?我的左腿為什麼一點兒知覺都沒有?為什麼?」她驚恐的搓揉著不能動彈的左腿,詢問的望著他。
  「你不要擔心,醫生說只是傷到神經,暫時無法動彈,只要你持續治療就會康復的。」孟菲避重就輕的道,他並未說出醫生也無法保證她何時可以行走自如。
  「你是說我得這樣躺在床上,直到我的腳康復?」殷築簡直快昏了,她還必須賺錢為父償債,哪有時間躺在這裡等待康復?
  「不,你還可以坐輪椅活動,甚至也可以拄枴杖。」孟菲故作輕鬆的緩和氣分。
  坐輪椅?拄枴杖?這樣她要如何上酒吧彈鋼琴?如果失去了那份豐厚的收入,那她父親……
  殷築意想念急,淚水不可遏制的奪眶而出,她忍不住用力搓著左腿,彷彿如此便能喚醒左腿的知覺似的。
  「殷築,你不要激動,冷靜一點。」孟菲一把捉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的動作。
  她滿臉是淚,茫然的抬起眼望著他。
  「我查看了你的身份證,也通知了你的家人,他們應該馬上就會到的。」
  「不行,不能讓他們知道,他們會擔心死的。」殷築焦急的捉緊他的手,歇斯底里的喊著,爸爸有心臟病,如果知道惟一的女兒如今是這種情景,那……
  「你!」她突然面露凶光,忿恨的指責,「都是你,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我也不會瘸了只腿,你賠我的腿來、賠我的腿來!」她不住的捶打著他的胸膛,發狂的喊著。
  孟菲神色沉重的任她捶打,此刻再多說任何道歉的話語,也是於事無補。
  「小築——」
  病房的門被猛的推開,一個滿頭灰白的蒼老男子,緊張的走近殷築的床旁。
  「爸……」
  「乖女兒,你有沒有受傷?哪裡疼?」殷連憂心忡忡的問著。
  「爸,我沒事,我哪都不疼,您不要擔心。」殷築勉強擠出一抹虛弱的笑容,安慰著心急如焚的父親。
  「你不要騙老爸爸了,剛剛我在外面已經問過醫生,你的左腿不能動了,是不是?」殷連瘖啞著聲音,心疼的撫著女兒的頭。
  殷築無言的低垂下頭,滾燙的淚水如斷線珍珠似的滑落下來,滴在潔白的被單上。
  孟菲懊惱自己無心造成的過錯,悄悄退出病房,打算再找醫生仔細問個清楚。
  病房內,殷築的父親不禁老淚縱橫的與女兒抱頭痛哭。
  「乖女兒呀,都是爸爸不好,聽信損友的話投資公司,結果不但負債纍纍,血本無歸,還害你媽病死,現在連你都……」殷連說到傷心處,哽咽得說不下去。
  「爸,您不要這樣說,我是您的女兒,幫您還債本是天經地義的事,況且,我也很喜歡那份工作,可以彈我最喜歡的鋼琴,見識各式各樣的人呀。」殷築不忍父親自責,連忙收起自己的淚水。
  「可是,若不是為了去上班,你也用不著這麼晚了還要出門,更不會受到這種無妄之災了。」他怎麼可能會原諒自己呢?
  「爸,不要再說了,醫生說,只要治療一段時間,這腿就會好的。」殷築強做樂觀的安慰著父親。
  「你放心,就算拼了老爸這條老命,做工我也要把你的醫藥費籌出來,讓你接受最好的治療。」殷連打起精神保證。
  殷築微笑的點點頭,但臉上卻籠罩著一層濃得化不開的憂鬱,她知道,以父親的身體狀況,根本是無法勝任任何工作的,況且,她也不忍父親勞累呀。
  可是,這往後的醫藥費及債務該怎麼辦?
  她憂心忡忡的想著,心中卻有了一個決定,必要時,為了父親,她可以出賣自己的一切——包括靈魂與肉體。
  只為了父親。
  「殷築,我一聽到消息就急急忙忙的趕過來,你還好吧?」楊偉明魯莽的衝進病房,打斷沉思中的殷築。
  「楊偉明?謝謝你的關心,不過,你實在沒有必要蹺課來探望我的。」殷築禮貌的跟他保持距離。
  「上課算得了什麼?反正不去也是Allpass。」楊偉明故意聽不懂她的暗示,在她的床沿坐了下來。
  「殷築,答應我,不要再去上班了!讓我來照顧你好嗎?」他握起她白細的柔荑,激動的道。
  「楊偉明,我想你是誤會了,我們只不過是普通朋友,你根本沒有義務照顧我。」殷築倏的抽出手,一臉正色。
  「我不相信你對我會毫不動心,否則,聯誼時,你也不會只跟我說話,卻對別的男孩都不假辭色;你一定是不想連累我,所以才這樣說的,是不是?」楊偉明完全無法接受殷築的解釋,在他心中,早認定她是他的人了。
  「不是不是,你到底要我怎麼說才會懂,我跟你是一點可能都沒有的。」真是糟糕,都怪自己拗不過張曉菁的苦苦哀求,才勉強答應去湊人數,就那麼一百零一次也會有事?況且,那時分明是他一直找她說話,現在怎麼反而說是她惟獨對他青睞?真是有理說不清。
  「楊偉明,我請你不要再跟蹤我,也不要再打擾我,這會讓我很困擾的。」她決定跟他說個明白。
  楊偉明一言未發的死灰著臉,但旋即又堅定的道:「殷築,你等著,我不會放棄你的。」
  殷築沒力的撇過頭,不打算理會他,她從來沒看過這麼死纏爛打的人,連這麼明確的拒絕都不能令他退卻。
  「你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過來看你。」不管她理不理,他是來定了。
  殷築兀自假寐的閉著眼,直到關門的聲音響起,她才鬆口氣的睜開眼來。
  這段日子以來的住院及醫療費用全都是教授付的,奇怪了,他一個教授哪來這麼多的錢?而且……她還記得撇到她的那輛車,好像是賓土跑車,應該也值一大筆錢,一個大學教授,真的可以游刃有餘的擁有這一切嗎?
  「喀擦——」細微的開門聲再度打斷了她的思緒。
  「我問過醫生,他說你已經可以出院,不過,得定期回醫院做復健及檢查。」孟菲走了進來道。
  出院?!這副模樣要如何找工作及唸書呢?更何況,定期復健及檢查意味著又是一筆錢的支出,對她現在的情況簡直是雪上加霜嘛。殷築不禁擰起了眉暗忖。
  「怎麼了?你好像不是很開心出院?」孟菲納悶的審視著她,隨即恍然大悟,「你放心,學校方面我會幫你安排妥當,至於醫療費用,該我負責的,我一定會負責到底的。」
  負責?就這樣簡單的幾句話,可以負責父親的債務嗎?她在心中吶喊,懊惱於他如此輕鬆便可以將事情撇清。賭氣的她霍的脫口道:「如果你肯負責的話,那就娶我吧。」
  霎時,空氣隨著這句話在兩人之間凝結了起來,孟菲的眼神由驚訝、不信,轉為深不可測的幽黑。他在心中冷嗤,又是一個貪圖富貴的拜金女郎!前妻離他而去的陰影再度深深籠罩著他。
  正當殷築也為自己莫名的大膽而心悸不已時,他緩緩的開口,聲音中充滿了厭惡。
  「你是不是從哪裡打聽到我的背景,所以打算大撈一筆?」他渾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是你自己說要負責的,如果我這條腿永遠都不會康復,那誰來照顧我?光是你那些醫藥費有什麼用?」殷築心虛的逞強解釋,她的確是想藉助他來償還父債,如果不是走投無路,她也毋需「犧牲」自己呀。
  「哼!」孟菲冷笑一聲,「你這麼肯定我還沒結婚?」他挑眉問。
  她微怔了一下,喪氣的低垂下頭,對呀,這麼帥的男人不可能是孤家寡人的,一思及此,她的心中沒來由得湧起一陣莫名的失望。
  「哈,我真笨,既然你都把我的背景調查得一清二楚了,當然知道我『目前』沒結婚。」孟菲自嘲的道。
  殷築聞言不禁鬆了口氣,不過,他為什麼一直說她調查他的背景?
  「好吧,我就娶你,直到你的左腳康復為止。不過,你最好先搞清楚,這是樁有名無實的婚姻,除了必備的生活所需及醫療費用,你休想從我這裡得到些什麼。」
  她受辱的猛一抬頭,迎上的卻是一雙充滿怒意及輕蔑的黑色瞳仁,那其中冷冷的寒意,完全不似他在課堂上那般風趣及溫柔,難不成這個男人有雙重人格?
  「還有一件事……」她鼓起勇氣,囁嚅的開口。
  孟菲雙手環胸,一挑眉,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由於我行動不便,無法繼續原本的兼職,所以,你必須先替我將父債償還,一等我身體康復之後,我會賺錢還你的。」想起父親憔悴衰老的容顏,即使是再被侮辱,她也在所不惜。
  他深沉的直盯著她瞧,彷彿過了一世紀之久,才緩開口,「多少錢?」
  「五百萬。」她細聲回答。
  「好,我答應你,不過……」他一把掐起她的下巴,狠狠的覆上他的唇,但一碰上她柔軟的唇瓣,洩憤的心霎時軟化了,他輾轉吸吮著,更以舌撬開她的貝齒,濕潤的舌溜進她口中逗弄,她的芬芳與甜美的蜜汁使他的下腹一陣緊窒……
  不!他原是要以吻來發洩心中的怒意的,怎麼自己反而淪陷下去?他強抑下心中的強烈感覺,抬起頭淡然的說:「既然你要我娶你,索取個吻不算過分吧,另外我可先提醒你,即使這是樁有名無實的婚姻,你也必須遵守婦道,千萬不要讓我察覺你做對不起這樁婚姻的事,知道嗎?」
  殷築被他的吻攪得不知所措,心中小鹿狂亂蹦跳,她不由自主的點頭答應。
  「很好。」孟菲滿意的站直身子,「婚期決定之後,我會告訴你的。」他淡淡的丟下這句話!頭也不回的走出了病房。
  她望著被砰然關上的房門,腦中一片茫然,猶自沉溺於方纔他溫熱唇舌的嬉戲。
  她做了什麼?將自己像妓女似的硬塞給別人?
  殷築渾身虛脫的將棉被拉起,蓋住整個頭,讓自己被一片黑暗緊緊的包圍。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衝出去告訴他,那只是個玩笑,她依然會是個坐在課堂聽他講課的學生,但是……不可以,為了父親,她絕對不可以這麼做。
  反正她早已經決定出賣自己,又何必管那麼多?只是……為何他如此憤怒?還有,他眼底深處的傷害又是怎麼回事?
  對於孟菲,殷築突然產生莫大的興趣及探索的慾望。
  「孟菲,你說什麼,再說一遍!」孟正然氣呼呼的質問著兒子。
  「我說我要結婚了。」孟菲毫不猶豫的回應。
  裝潢豪華的大廳中霎時陷入一片沉靜,林鳳儀焦急的搓手,緊張的看著相互對峙的兒子與丈夫,卻是一句話也不敢開口問,而孟華則是躲在樓梯上層偷看著這一片風暴。
  「哈——哈——」孟正然率先打破沉默,乾笑道:「我知道了,你終於肯聽我的話,跟吳靜結婚,回來接管我的事業了。」
  「不,我要結婚的對象不是她。」孟菲淡淡的反駁,等待父親另一波怒意的攻擊。
  「不是吳靜?」孟正然果然又開始吹鬍子瞪眼了,「吳靜到底有哪一點不好,她家在商界也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跟你是門當戶對,再適合也不過了,你跟她的聯姻,也可以使我們B&M及日昇企業兩大家族合併,以後,你就是這整個大企業的總舵主,我好不容易幫你安排得妥妥當當,為什麼你就是不聽我的話?」
  「爸,你想得也太美了,吳家還有吳鎮文這個長子,再怎樣,你也併吞不了人家的財產的。」孟菲不留情面的點破孟正然。
  「哼,吳家的長子早已脫離家族,獨自流浪,根本就不足以懼,只要你好好的聽我的話,以後這整個體系非你莫屬。」孟正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是呀,孟菲,你就聽你爸爸一次,好嗎?」林鳳儀生怕他倆再起衝突,連忙插嘴勸著兒子。
  「對不起,媽,我已經決定結婚對象了,連日期也定好了,就在下個星期。」孟菲柔聲的對一向疼愛自己的母親致歉,絲毫沒有妥協的餘地。
  「好呀,既然你都已經決定好了,你還來問我們幹麼?」孟正然咆哮怒吼。
  「因為,我想向你借五百萬。」孟菲困難的提出要求,天知道要他開口向父親借錢是多麼艱苦的事,他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會為了一個不過見過幾次面的女人做出這種事來。
  孟正然很瞭解兒子的個性,他先是一陣驚愕,隨即奸笑了起來,「你不是說過,不會依靠家裡一分一毫嗎?」他揶揄道。
  孟菲隱忍不語,只有脖子上跳動的青筋洩露出他現在的情緒。
  「要我借你錢也可以,甚至給你都沒問題,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辭掉學校的工作,回來打理B&M的事務,接替我的位子。」孟正然滿意的看著孟菲天人交戰的模樣,說真的,他也沒有把握孟菲會答應自己開出的條件。
  「好,我答應,但是,我不能保證自己能做多久。」沉默片刻,孟菲一咬牙應諾道:「不過你放心,我會盡力去做,絕不會只是虛應一應故事。」
  孟正然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有沒有聽錯?以前不論他用任何手段都無法令兒子答應的事,今天竟然會如此輕易就成功?他不禁想要見見究竟是何方女子,可以令孟菲做出這麼大的讓步了。
  「既然你答應了我的條件,那我也不為難你,只是,花五百萬去買個女人,值得嗎?」孟正然正色的瞅視他,「我們孟家是不會承認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當媳婦的,她也休想染指孟家的一分錢;至於你,最好不要忘記上次的慘痛經驗,重蹈覆轍。」
  說完後他朝妻子使個眼色,林鳳儀便趕緊上前推著他的輪椅,她喜悅的朝兒子笑笑,將孟正然推進了房裡。
  望著父母的背影,孟菲疲憊的將自己往沙發椅拋去,父親的一席話不斷在他腦海中縈繞不去。
  他不能確定,在殷築清秀美麗的外表下,是否真的包含一顆貪得無厭的心?剎那間,劉祖媛的臉似乎與殷築的臉交疊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
  孟菲猛地甩一甩頭,他是怎麼一回事?這只是一樁基於責任的婚姻,等她的腿好了,也就不會再存在,自己又何必為此心煩?
  苦笑的搖搖頭,他突然感到有道視線自樓梯頂端凝望自己,猛的抬頭,即迎上了孟華滿是忿恨的眼神。
  「孟華,你在那裡做什麼?」孟菲走向樓梯問道。
  孟華收起受傷的表情,未待他上樓,已一溜煙的轉身跑了開。
  看著兒子匆忙的跑開,孟菲無奈的歎了口氣,孟華的脾氣跟他簡直如出一轍,正因為如此,他們之間似乎總是無法找到一條溝通的管道,他承認,自己不知道該如何跟失去母親的兒子相處,尤其是每當他看到孟華那雙眼睛,就忍不住想起劉祖媛。
  或許,這也是他總是刻意跟兒子保持距離的原因吧。
  沒想到,一向善於與學生相處的他,竟會無法面對自己的兒子?真是諷刺。不過,下星期開始,他也不再是老師了,還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曉菁,真是不好意思,勞煩你來看我。」殷築半坐在病床上,欣喜的招呼著提了一籃水果來探望她的張曉菁。
  「還說呢,住院也不通知一聲,還是楊偉明打電話告訴我,我才知道這件事。」張曉菁佯裝抱怨道。
  又是楊偉明?殷築無奈的歎口氣,幸好他還算口風緊,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過自己的家境狀況,也算是有可取之處吧。
  「怎麼,為什麼一聽到楊偉明就唉聲歎氣的?」張曉菁促狹的笑笑,「其實楊偉明也不錯呀,T大高材生,人也長得有模有樣的,聽說有很多女生在迷戀他耶,真可惜呀,他自從上次的聯誼之後,心裡想的都是你——殷築呢。」
  「曉菁,你不要取笑我了,我跟他根本一點都不適合。」殷築簡單的表示自己的心意,希望她能代為轉達。
  張曉菁識相的停止談論楊偉明,看樣子自己是有負楊偉明的請托了。
  「殷築,醫生有沒有說你什麼時候可以出院?如果我跟你同系就好了,那在你無法上課的時候,就可以借你筆記了。」中文系的張曉菁惋惜的道。
  「謝謝你,不過……短期內我可能不會回學校去了。」殷築黯然的撫著左腿。
  「為什麼?」張曉菁瞪大眼問。
  殷築欲語還休,苦笑的搖搖頭,正要開口時,又被闖進來的孟菲給打斷。
  「走吧,時間快到了。」孟菲推了張輪椅進房,還沒見到人便道。
  「孟教授?!」張曉菁的杏眼瞪得更圓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個男人不是教她們「普通心理學」的教授嗎?
  「你是?」孟菲困惑的皺皺眉,他不記得自己曾見過這個女孩。
  「我叫張曉菁,是你的學生,不過,我想你對我應該沒什麼印象就是了。」張曉菁大方的自我介紹。
  「喔,你是來看殷築的?」孟菲露出一抹微笑,「剛好可以當我跟她的證人。」
  「證人?」張曉菁感到納悶,她怎麼都不知道殷築跟這個教授如此熟稔?
  「結婚證人。」孟菲淡淡道,不顧張曉菁一副快昏死的模樣,轉向殷築說:「走吧。」
  殷築尷尬的迴避張曉菁的好奇視線,吶吶的問:「去哪?」
  「去結婚,你不是就在等這一天嗎?」他嘲諷的笑笑,一把將殷築由病床抱起,緩緩的放在自己推來的輪椅上。
  「殷築,你的腿?」張曉菁驚訝完一件事,又訝異的問。
  殷築苦笑的聳聳肩,接著又急急的詢問孟菲,「為什麼你從來沒告訴我是今天?」這對她也未免太不尊重了吧。
  「我現在不是告訴你了嗎?放心吧,婚禮一完,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了。」他不由分說的將她推出病房,無視她尷尬的神情。
  「可是,我爸爸他不知道……」
  「我已經叫人通知他了,他應該已經在那裡等了吧。」孟菲邊推邊道。
  張曉菁跟在後面,滿頭霧水的聽著他倆的對話,這像是即將結婚的男女之間的對話嗎?而且,他們不是才剛剛認識,怎麼……
  就在她還努力的在腦中試著找出合理的邏輯時,孟菲已經抱著著殷築上了一台賓士500SEL,她趕緊加速腳步,跟了上前。
  不管實情如何,殷築和孟菲的婚禮見證人,她可不想錯過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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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6 21:09:3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黑色的賓士車穿越擁擠的車陣,駛向陽明山,沿途愈來愈不見人煙,直到一棟美奐絕倫的別墅外才停止行駛。
  「到了,下車吧。」孟菲迅速的把車門打開,將殷築抱上由傭人推來的輪椅。
  跟著下車的張曉菁驚奇的在別墅外左右張望著,這麼美的別墅,她可能一輩子都甭想住吧……這孟教授到底是何方人物,怎麼會帶她們來這裡呢?
  「你不是說要去結婚,為什麼帶我來這裡?」殷築有著同樣的疑問,一切的狀況她都不知道,而她已經有些受夠了什麼都要依靠別人。
  「你不用多問,反正,我們會結婚就是了。」孟菲面無表情的道,自傭人手中接過了殷築的輪椅,將她推進別墅。
  「可是,我爸——」殷築話未說完,不遠處已經有一名老者朝他們跑了過來。
  「小築,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有人到家裡接我,說是要帶我參加你的結婚典禮?」殷連神情嚴肅的問,婚姻可不是兒戲,怎麼我從來沒有聽你提起?」
  「爸……」不知該如何解釋這一切,殷築低垂下頭,無措的咬著下唇。
  「伯父,我是孟菲,沒去拜訪過您是我的錯,其實,我跟小築已經來往很久了,但因小築的課業尚未完成,所以,即使我一直向她求婚,她也沒有答應。這次是因為她車禍受傷,才終於答應了我的求婚,讓我來照顧她。」孟菲以幾乎令人分不清真假的誠懇敘說,「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對她、珍惜她的。」
  如果殷築不是當事人,深知這樁婚姻的內幕的話,聽到孟菲的這一席話,她都要感動得熱淚盈眶了,更何況是一向耿直樸實的殷連呢?
  「是真的嗎?」他遲疑的向女兒求證。
  殷築不敢抬頭望向父親,怕自己的眼神洩露真相,只能低著頭點了點。
  「傻女兒,你能有一個好歸宿就是老爸爸最大的心願了,怎麼會不敢告訴我呢?」殷連寵愛的摸摸女兒的頭,猜想女兒肯定是為了他的債務,所以才會不敢提出結婚的事,唉。
  「爸,我……我捨不得您嘛。」殷築鼻一酸,淚水嘩嘩的落下臉龐。
  殷連也忍不住拭淚,慈祥的蹲下身,幫殷築擦去淚水,「乖,以後還是可以回來看我嘛,別哭了。」
  孟菲眼瞳深不可測的看著眼前的一幕,真懷疑她的淚水是真是假,若真捨不得父親,又怎麼會主動要求他娶她?呵。
  「孟菲呀,我的小築以後就交給你了。」殷連調整情緒,起身打量著未來的女婿。
  「我會的。」孟菲承諾道。
  「嗯。」殷連滿意的點點頭,如果他沒看錯人的話,這個男人的確是可以給女兒幸福的。
  「對了,為什麼不見親家公及親家母?」這是他心中的疑問。
  「爸,孟菲的父母人在國外,來不及返國參加,至於一些親朋好友,是我不讓他邀請的,因為,我不想讓人看見我是個坐在輪椅上的新娘。」殷築搶在孟菲之前回答,而這個回答,則是讓孟菲冷冷的笑了笑。
  「原來如此,那只好等親家公、親家母回國之後,我再拜訪他們了。」殷連毫不懷疑的接受女兒的解釋,畢竟,他知道女兒是不會說謊的。
  「孟菲,你們在外面做什麼?還不快點進來!」王弘文的催促聲自屋內傳了過來。
  「進去吧,趕快把事情辦一辦。」孟菲語畢,推著殷築走進屋中。
  這句話讓殷連感到有種奇怪的感覺,但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搖搖頭,暫拋懷疑跟上前。
  一旁的張曉菁見狀也趕忙跟著進屋。
  屋內的王弘文見孟菲推了個坐輪椅的女孩進來,不覺怔了怔,這比他乍接到孟菲說要結婚,借他家舉行結婚儀式時,要來得讓他驚訝許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呀?
  不過,身為好友,他也不好多問什麼,除了將太太支開,留下傭人伺候著之外,這裡並沒有什麼外人。
  「弘文,麻煩你了,我想,我們可以開始了。」孟菲朝好友點點頭。
  「沒問題,我都準備好了,只要你跟新娘還有兩名證人簽名就可以了。」王弘文瞄了眼坐在輪椅上的新娘,也難怪孟菲要低調處理這場婚禮了。一時之間,他並沒有認出殷築就是那個彈鋼琴的白衣女子。
  「張曉菁,麻煩你在證人這裡簽個名。」孟菲對著兀自張望的張曉菁道。
  「喔,好、好。」張曉菁利落的簽上她的名字,至於心中的疑問,她想還是先擱著好了。
  接下來王弘文與孟菲一一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小築,剩你了。」他將筆交給殷築。
  殷築顫抖的握著筆,這個名字一旦簽上去,她就是孟太太了,這場交易也算大功告成,可是,這與她夢想中的婚禮實在是差距太遠了,沒有捧花、沒有白紗,更沒有親朋好友的祝福……
  「小築,怎麼了?你太緊張了對嗎?來。」孟菲發現她神色有異,故做恩愛的彎身握著她的手,一起簽上了她的名宇。
  「殷築,恭喜你。」張曉菁興奮的祝賀,不論其中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結婚總是件喜事嘛。
  殷築尷尬的扯扯唇,皮笑肉不笑。
  「如果你不想讓你父親懷疑的話,就努力讓自己快樂些。」孟菲假裝親吻著殷築的臉頰,低聲在她耳邊警告。
  殷築心中一凜,旋即勉強的換上一副燦爛的笑容,她絕不能讓父親知道自己是為了那筆價,才演出這一場戲。
  「孟菲……」王弘文凝視了殷築片刻,突然神秘兮兮的向孟菲招手,暗示他跟自己到一旁的吧台去。
  「沒想到你的手腳還真快,才剛認識人家,就偷偷地把她娶進門。」王弘文這才想到殷築是誰,他賊賊的笑了笑,隨即又正色道:「不過呀,說真的,那種地方認識的女人玩玩就算了,你幹麼把她娶回家呢?還有,她是什麼時候變跛腳的呀?」
  「弘文,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孟菲瞇了瞇眼,望向跟父親交談中的殷築。
  「你還跟我裝傻呀?她不就是那天在酒吧彈鋼琴的女人嗎?你還為她跟一個男的起衝突,怎麼,故意考我呀?」王弘文沒發覺他的臉色愈來愈難看,還口沫橫飛的說著,「你以為她沒化妝我就認不出來了?我才沒那麼蠢呢。」
  原來……蠢的是他!孟菲恨恨的拿起吧台上的酒猛灌了一大口,他怎麼都沒認出來,課堂上清純沉默的殷築,就是那個在酒吧內彈鋼琴取悅男人的女人?難怪自己老覺得她很眼熟,該死!莫非在那一天,她就已經盯上他了?
  透過晶瑩剔透的酒杯,孟菲仔細的凝視著一旁的殷築,呵,一抹冷笑悄悄的爬上了他的唇角,他倒要看看這個女人在玩些什麼把戲……
  距王弘文家有段距離的另一頭半山腰上,一棟大別墅靜靜的矗立在夕陽的餘暉之下,閃耀著點點金光,別有一番詩意。
  偌大的庭院內,種滿了奇珍異草,圍牆旁的梧桐樹,蒼鬱參天,精心修剪出的外貌,可以得知他們都受到仔細的照顧。
  而最引人注意的,便是位居庭院中央的人造山,自山頭涓涓洩出一條銀瀑,落入飼有數尾錦鯉的水池中。
  殷築就是在一種不可置信的情緒之下,被車子載入這一片風景之中。
  原本她以為王弘文家已是奢華極致的代表,但,沒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跟此處相比,王弘文家又顯得寒酸了些,再想想自己破舊的平房,更是連比都不能拿出來比。
  這世界就是如此的不公平,有人衣食充足,甚至大肆揮霍;有人卻三餐堪虞,拚死拚活也僅能略感溫飽,唉。
  殷築淡淡的揚起一抹苦笑,將視線移回車內,不經意的瞧見孟菲面無表情的側面,自從王弘文把他拉到一旁說話之後,他便一直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連跟她父親道別時也難得露出笑容,不知道他在生什麼氣?
  也難怪,被人逼著娶一個跛腳的老婆,還要幫她爸爸還五百萬的債,任誰都不會高興的吧……不過,她暗暗發誓,等她的腳一好,一定會立刻結束這段婚姻,賺錢還他的,至於這段過渡時期,即使他們是有名無實的夫妻!她也會當個盡職的妻子,不給他添麻煩的。
  車子在他們各自的沉思中穿過了裝有攝影機的鐵門之後,緩緩的停了下來,在別墅門口前,不知何時,已整整齊齊的排了兩排恭敬躬身的傭人,分列在兩旁,迎接少爺及少奶奶的歸來。
  「他們……是在等我們嗎?」殷築從沒有見過這麼大的排場,訝異的問。
  孟菲微微的皺著眉頭,沒有理會她的問題,逕自下了車。
  「少爺、少奶奶,你們回來了呀。」老劉滿面笑容,一馬當先的衝上前,幫殷築開車門。
  「老劉,這是怎麼一回事?」孟菲的語氣雖輕柔,但看得出面有不悅之色。
  「呃,這是大夥兒知道您今天成婚,會帶少奶奶回來,出來迎接她的,順便恭喜少爺。」對於孟菲能走出陰影再婚,老劉很開心。
  聽老劉這麼解釋,孟菲也不忍心怪罪他們,反身將殷築自車內抱了出來。
  「這位一定是少奶奶吧?果然是沉魚落雁之姿,難怪少爺會被你迷住了。」老劉開心的恭維。
  「你過獎了,以後還要請你多多擔待。」殷築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和藹的老人,希望每個人都可以像他一樣和善就好了。
  不過,事與願違,一聲震耳的怒吼旋即在門口爆開,「誰叫你們在這裡浪費時間的?快回去做事!」
  孟正然被林鳳儀推了出來,威嚴的目光掃向兩排的傭人。
  殷築一臉茫然的看著氣呼呼的孟正然,難道這就是她公公?那麼他身後的一定是婆婆嘍?可是……輪椅旁的小男孩又是誰呢?
  「孟菲,你在大家面前一直抱著一個女人成何體統?還不快點把她放下來。」孟正然伸手轉輪子,自己控制輪椅來到兩人面前。
  「老劉,麻煩你幫我從後車廂把輪椅拿出來。」孟菲等著一臉訝異的老劉將輪椅展開後,才將殷築放下。
  面對大家錯愕的目光,殷築不禁尷尬的垂下臉,有股想逃離這一切的衝動。
  「喔,還是個跛腳婆呀?」孟正然睥睨道:「這樣也值五百萬嗎?」
  殷築受辱的抬頭與他平視,努力維持自己的尊嚴,「公公,我是跛腳,但不代表我比別人差,更何況,你自己也深受其苦,又何必自嘲嘲人?」
  「呸!誰是你公公?我才不承認你是我們孟家的一份子。」孟正然怒氣沖沖的咆哮,「孟菲,你是怎麼管教你的女人的?一點禮貌都不懂,真是沒家教。」
  殷築氣得臉色漲紅,正待再發作,孟菲卻先一步開口,「爸,殷築說得沒錯,而且,她的跛腳也是因我而起,以後她就是我太太了,我希望每個人都能尊重她,否則,就是不尊重我。」他不止是對父親表明,同時也是警告在場的所有人。
  殷築沒料到孟菲會挺身幫自己,忍不住詫異的望著他。
  「孟菲,快跟媽媽介紹介紹你的媳婦呀。」林鳳儀見場面火爆,連忙笑著出來打圓場。
  「哼,這種女人有什麼好認識的,還不是跟孟華他媽一個德行。」孟正然嗤鼻道,悻悻然的推著輪子往屋內去,「孟華,走,跟爺爺進屋去,免得在這裡惹人厭。」
  聽孟正然這麼一說,殷築才發現這個叫做孟華的小男孩有著孟家人明顯的特徵——幽黑的雙眸及挺直的鼻樑。
  孟華充滿怨恨的瞪了她片刻,轉身跟著孟正然跑進了屋內。
  「你千萬不要介意,他們爺兒倆脾氣是倔了點,但心地都很善良的。」林鳳儀溫柔的彎身握住殷築冰冷的手,讚賞的打量著她,「嗯,好個標緻的女孩,我們孟菲真是有福氣,可以娶到你。」
  「婆婆,你過獎了,殷築不敢當。」林鳳儀如此和善,殷築低沉的心情這才好轉,綻出一抹笑容,她想,自己應該可以跟這位雍容華貴的婦人處得很好的。
  「媽,我跟小築都累了,想先休息休息。」孟菲已經厭倦作戲,他需要一個自由的空間喘口氣。
  「也對,忙了一天,是該好好休息的,反正以後多得是時間聊天。」林鳳儀一邊笑道,一邊猛瞧著殷築,滿意的頻頻點頭,的確是個秀麗的女孩,只是可惜了那雙腿呀。
  「我們先告退了,婆婆。」殷築禮貌的向林鳳儀道別,任由孟菲將她推進屋。
  一進入屋中,殷築更為孟家的財大氣粗所震撼,天吶,她是有猜測過孟菲的家境應該不錯,但沒料到會是如此的有錢,光是他家的客廳便比她家大得多了,她開始有點後悔自己的莽撞。
  孟菲將她推至一樓的房間,一關上房門,原本勉強掛在唇邊的笑意迅速的垮了下來。
  「這間本來是客房,因為你的腿不方便上樓,所以只好把你安排在這裡。」孟菲點起一支煙,解開領口的扣子,放鬆的坐在床邊。
  「孟菲,謝謝你剛剛替我解圍。」望了他一眼,殷築決定表示善意,怯怯的道謝。
  「不用謝了,我是為我自己才這麼做,不是為你。」他斜瞟了她一眼,又將注意力放在自己吐出的煙霧上。
  「原來如此。」她吶吶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沉默的氣氛令殷築坐立難安,如果她可以走動的話,或許還可以假裝整理衣物掩飾情緒,但是偏偏她只能坐在輪椅上等待他開口,這讓她覺得不舒服極了。
  偷偷地打量著孟菲,只見他若有所思的直盯著自己吐出的煙霧瞧,彷彿完全忘記了她的存在,看來,只有由她打破沉默了,畢竟,她可不希望接下來他們相處的模式便是沉默。
  「你們家佈置得真是漂亮,應該花了不少錢吧?」她佯裝欣賞著週遭的裝潢,隨口找了個話題。
  而這個話題也的確如她所願的吸引了孟菲的注意力,「我已經告訴過你,除了那五百萬外,你休想再從我這裡得到孟家一分一毫的家產,你給我記住,牢牢的記住!」他的臉色陰沉,讓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家的錢我沒有興趣,也絕對不會再拿分毫,請你不要污辱我。」殷築沒想到自己的意思會被扭曲至此,氣憤的漲紅了臉。
  「是嗎?」孟菲冷冷一笑,走到她的眼前,彎下腰與她四眼相對,嘲諷道:「你敢說你不是在酒吧中便盯上了我?你敢說你不是在知道我是B&M的第二代之後,便跟著我不放?」他的眼中閃過一抹冷酷的光芒,「或者,那場車禍也是你一手所策劃?不過,為此賠上一條腿,你不覺得不值得嗎?」
  面對他的無的放矢,殷築也不禁冒火了,「我鄭重聲明,第一,我並沒有那個美國時間去調查你,根本不知道你就是國內大企業B&M的小開;第二,我在酒吧中工作,並不代表我就是拜金女郎,我是正正經經靠我的才藝在彈琴演唱,我所賺的每一筆錢都是清清白白的;第三,是你自己發瘋似的在路上飆車,才會不小心撞到我,並非我請你來撞的,所以,請你向我道歉。」她勇敢的回視著他。
  瞬間,殷築似乎在孟菲的眼中看見一絲欽佩之意閃過!不過,在他站直身子仰頭大笑之時,她就斷定是自己眼花看錯了。
  「這麼說,你向我索取五百萬的事,也只是在開玩笑嘍?」孟菲笑聲方歇便輕蔑的道。
  殷築愣了愣,旋即不甘願的反駁,「沒錯,五百萬的確不是小數目,但這也只是我這條腿的抵押金,一等我康復,我會立刻跟你離婚,想辦法賺錢還你的,你放心,你孟家的錢,我一分也不會拿。」
  如果不是由劉祖媛身上見識到女人說謊的本領,他還真會相信她這一席義正詞嚴的保證,可惜,他已不是昔日的青澀小子,更不可能被她所騙。
  「你最好不要嘗試打歪主意,屆時如果你沒有做到你的保證,我會讓你生不如死!」他陰沉的警告。
  「哼,彼此彼此,我還怕你到時候不肯讓我走呢。」殷築沒被他的神情嚇到,也冷冷的回敬。
  孟菲微微一愣,旋即牽牽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這你放心,我對乳臭未乾的小女孩一點興趣都沒有,外面多得是願意竭力在床上取悅我的成熟女人。」他不屑的睇著她的胸部。
  殷築沒料到他講話這麼露骨,霎時羞紅了臉,雙手不自主的交疊在胸前,彷彿如此便可以抵擋他的視線似的。
  「我才不是小女孩,我已經二十三歲了。」她發出抗議之聲,身子在他的注視下,漸漸的燥熱起來。
  孟菲在煙灰缸中捻熄手中的煙,眼露危險光芒走向她,「是嗎?那我倒是想嘗嘗看你有多成熟。」
  他低頭攫住她的唇,深深的吸吮,溫熱的靈巧小舌挑弄她的嬌嫩粉舌,伸手輕撫她渾圓的雙峰,隔著衣服揉捏她誘人的蓓蕾,感受到它的顫動與挺立。
  殷築驚於他的大膽,卻全身酥軟無力抗拒,而且……她似乎不排斥他的吻與撫摸,一股熱流自下腹部升起,她不知所措的扭動著身軀,輕吟出聲……
  孟菲感到自己的腫脹已快無法控制,他在心中低咒了聲,倏然直起身子,不明白自己到底怎麼了,怎會如此失控?他不是早已失去感覺了嗎?
  爬爬頭髮平撫自己的心緒,他故作無謂的聳聳肩,好似剛才的事不曾發生過。「那五百萬就當作是我對你的賠償金,你可以把它忘了,不用還我,但是……」他突然面色一整,嚴肅的警告,「你千萬要記得,只要你還是孟太太一天,就不能惹出任何緋聞,尤其是上次那個男孩,你最好跟他說清楚,我不希望孟家的聲譽毀在你的手中。」
  殷築不懂他為何突然轉變成一副要殺人的神情,不過她也不想懂,反正她本來就不是那種女人,又何需他警告?
  她原本被他逗弄得慌亂失緒的心被他的話一激,理智全回來了,咬咬下唇,她堅定的開口,「你放心吧,我雖然是窮苦人家的女孩,但這點基本的道德觀還是有的,不過,那五百萬我堅持是向你借的,我一定會還你的。」她也是有骨氣的。
  「隨便你吧。」他不置可否的雙手一攤,繼續道:「學校方面我已經幫你辦了休學,你好好休息吧,接下來還有場硬仗要打,我不陪你了。」未待她反應,他頭也不回的開門走了。
  錯愕的望著緊閉的門扉,殷築低咒了聲,他是誰呀?竟沒問過她就自作主張的幫她決定事情?哼!她朝關閉的門做了個鬼臉,以表示小小的抗議。
  也罷,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現在她的腿成了這副德行,要上學的確也是件苦差事,就等康復後再說吧!
  她邊想邊費力的將輪椅轉到床邊,看了看大床,暗忖若要如何將疲憊的自已移到柔軟的床上。她嘗試了幾種方法,可惜無論怎麼努力,卻總是差那麼一點點。不行,除了靠自己,現在還能靠誰?殷築咬咬牙,繼續努力的用雙手撐著身體的重量,往床沿移動著……
  快了、快了,眼看著上半身已經上了床,就剩下半身了,她心急的用右腳使力一蹬,沒想到輪椅卻往後滑了開,慘了……心裡正大感不妙時,人已如她所料的摔了個四腳朝天,而好死不死的,孟菲又在這時開門走進來,將她這副醜樣子盡收眼底。
  「咦,我倒不知道你有睡地上的習慣。」他嘲弄道。
  「呃……」殷築尷尬的燒紅了瞼,恨得牙癢癢的,「你沒聽說過,睡地板可以避免脊椎變形,而且還可以省下買床的錢嗎?」雖是歪理,不過,她倒是說得理直氣壯的。
  孟菲冷哼一聲,扯扯唇揶揄的說:「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擾你健康的睡眠,祝你有個好夢。」反身握著門把,他等著她向自己求救。
  果然,不到三秒鐘,殷築細如蚊蚋的聲音從他身後飄過來,「等等……」
  他轉過身,挑眉望著她,等她開口。
  「呃……我、我想脊椎太直了也不好看,更何況,床都買了,不睡實在太浪費了,所以,你、你可不可以把我移到床上?」她吶吶的說完,等待著他的嘲諷落下。
  不過,這回孟菲倒是沒有再取笑她,一把將她抱上了床,並且還從褲袋中掏出一個鈴鐺。
  「以後有事而又沒有人在你身邊的時候,你就用力搖搖這鈴鐺,我已經交代傭人,一聽見這個鈴聲就到你房間,聽你的吩咐。」他淡淡道,將鈴鐺交給她。
  殷築沒想到他會設想得如此周到,不禁大為感動,「謝謝你。」
  孟菲則是回以一貫無謂的態度,拉起棉被幫她蓋上,未發一語的離開了房間。
  莫非他方才就是特地去幫自己拿這個鈴鐺?殷築若有所思的輕撫著白色的鈴鐺,唇畔不經意飄上一抹笑。
  沒想到,這個冷酷苛刻的男人竟也有體貼的一面?
  不過,他剛剛說的「硬仗」是什麼意思?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一切就順其自然吧……
  殷築就這樣邊想邊輕撫著手中的鈴鐺,不知不覺墜入了夢中,而充斥夢中的不是孟菲的譏諷與揶偷,是他那雙深邃幽黑的瞳眸與交纏的吻,輕輕的觸動著她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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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6 21:09:5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早晨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伸著懶腰的殷築身上,她轉動著輪椅漫遊在偌大的庭院中,深深的吸了口氣,山上的新鮮空氣令她覺得神清氣爽,真希望自己的父親也可以住在這樣優美的環境中,享受這一片美好。
  一思及父親,她的神色不禁黯然起來,要不是自己的腿不爭氣,現在也不需要跟父親兩地相隔。
  「少奶奶,您怎麼起得這麼早呀?」老劉笑容可掬的向她打招呼。
  「早睡早起身體好嘛。」殷築也報以和善的微笑。
  「說得是,只不過現在的年輕人已經很少可以做得到了。」他讚賞的笑笑,放下手中清掃落葉的掃把,走到她身邊,「對了,您跟少爺是怎麼認識的呀?突然聽到他結婚的事,真是讓我們大家都嚇了一大跳呢。」
  「跟一般人一樣,也沒什麼特別的呀。」殷築眼神閃爍的回答,她總不能一五一十的照實說吧!
  「喔。」老劉沒有瞧出她的不自在,兀自道:「唉,我可是從小看著少爺長大的,他真是個心地善良、待人和藹的好人呀。」
  心地善良?待人和藹?她悄悄的吐吐舌,真懷疑他們所認識的是不是同一個人。
  「記得他剛回國的那時候,簡直憔悴的不成人形,真是可憐喲,好險現在他遇到了你,又恢復以前那個精神充沛的少爺了。」他沒注意到她的反應,自顧自的繼續敘說。
  「為什麼?他在國外過得不愉快嗎?」不會吧,有錢人的第二代,在國外應該是如魚得水呀。殷築滿心不解。
  「唉,還不是那個少奶奶。」老劉輕歎了聲,心中很為孟菲抱不平。
  「少奶奶?孟菲還有兄弟嗎?」殷築納悶的問,她發覺自己實在是太不瞭解孟家的狀況了。
  老劉霍的瞪大了眼,糟糕,說溜嘴了,「呃,沒有沒有,少奶奶,你就當我剛剛說的都是放屁,我去忙了,再見。」慌忙的撿起掃把,他佯裝忙碌的邊掃邊走開。
  他為什麼一副慌張落跑的模樣?難道,這其中有什麼不能讓她知道的事嗎?殷築輕擰起眉,心中緩緩的升起了一團疑雲,而這讓她感到十分不適。
  突然,一顆小石子朝冥想中的她直直投射過來,差點兒打中她的頭,飛過她,落入了她身後的草地上。
  殷築驚魂未定的拍拍胸,有人想傷害她?心中暗忖著,目光迅速的往石子投來的方向望去,果然,讓她在對面的小樹叢旁發現了一個矮小的身影,那身影稍稍的猶豫了一會兒,便迅速的轉身逃開。
  「等等,你是誰?別走。」殷築快速的轉動著輪椅車輪,朝跑開的身影追了上去。
  就這樣一前一後的你逃我追,穿過了那排小樹叢,入目的卻是出乎殷築意料之外的景致。
  一大片種滿杜鵑花的花圃霎時在眼前展開,花圃中央矗立著一個透明的玻璃花房,在陽光的照耀之下顯得晶瑩剔透。
  殷築一時間沉醉於眼前的景致,竟忘了自己原本的意圖,她放緩速度,邊行邊欣賞身邊的花朵,呼吸著空氣中的淡淡馨香。
  「停住,誰准你來這裡的?」突然,孟正然嚴厲的遏止聲傳來,將她從賞花的興致中驚醒。
  「公公?」殷築還停留著方才賞花的好心情,朝他一笑,「這裡好美,我從來沒看過這麼茂盛、漂亮的花圃。」她說著說著,又深吸了口氣。
  「誰是你公公?」孟正然口氣沖得很,板著臉道:「我家的花圃美不美也不幹你這個外人的事,這裡是『私人』產業,你最好快給我滾。」
  「公公,我是孟菲的妻子,怎麼會是外人?」忍著轉頭逃跑的衝動,她不疾不徐的笑著說:「今天的天氣好像有點熱,難怪你火氣大,沒關係,待會兒我去煮些綠豆湯給你喝,讓你降降火。」她不會輕易認輸的。
  「什麼?你說我火氣大?」孟正然氣得牙癢癢的,「沒見過像你這麼不要臉的女人,怎麼趕都趕不走。」他不屑的睇了她一眼,突然轉頭喊道:「孟華、孟華,快來爺爺這裡。」
  殷築忍著被污辱的淚水,臉上依然掛著淡淡的笑容,她可是吃苦吃大的,絕不會被這種言語打倒。
  「爺爺。」孟華聞聲跑上前,倚在孟正然的輪椅旁,像是隨時準備聽他吩咐似的。
  「孟華,告訴這個女人,說她不配當你的媽咪。」孟正然神氣的瞧了殷築一眼,教著孫子道。
  他是孟菲的兒子?難怪,難怪他們這麼相似了。殷築忍住心中的震撼,不讓他們看出她的訝異與淡淡的惆悵。
  「你這個壞女人滾出去,你不是我媽咪,我媽咪比你漂亮一千萬倍。」孟華罵人的口氣和孟正然如出一轍,讓她有些兒招架不住。
  「你就是孟華?你不知道拿石頭丟人是件很危險的事嗎?」殷築知道他就是剛剛那個逃跑的小身影,也知道他為什麼會拿石頭丟她了,他討厭她當他的新媽咪。
  「要你管,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孟華桀驁不馴的抬起下巴,不禮貌的頂回去。
  「是呀,你擺什麼母親的架子,我都沒管他了,還輪得到你管?」孟正然也開口附和。
  「公公,你這不是在疼他,而是在害他呀。」她沒想到他們竟是這樣管教小孩子的。
  「哼!孟華來,告訴她,要她離開我們孟家。」孟正然冷哼一聲,將孟華拉近身邊。
  「嗯。」孟華點點頭,又朝殷築投以一個怨毒的目光,「你是壞女人,你給我滾!」
  殷築努力維持臉上的淡笑,平靜的道:「我不是壞女人,我也不會離開的。」
  「啐,他是我孟正然的孫子,孟菲的兒子,也是我孟家未來的繼承人,他要你滾,你就給我滾。」
  殷築覺得自己心頭刺刺的,原來這就是老劉欲言又止的原因?不知為何,她對孟菲曾有過的婚姻感到有些兒不舒服,不過!沒片刻的工夫,她便迅速的將這個念頭拋開!呵,她有什麼資格去計較這些,他們的婚姻本來就不是因愛而結合的呀。
  可是,他的母親在哪裡呢?她也失去了母親,知道沒母親的痛苦,因此,她對孟華倒是興起了一股憐惜之心。
  「孟華,我是殷築,也是你爸爸新娶的太太,可是你放心,我不會堅持要你承認我是你媽媽,因為我知道誰都無法取代你媽媽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所以,以後你可以將我當成你的阿姨,也可以將我當成你的朋友,好嗎?」她決定跟他好好的相處。
  殷築的這一席話讓孟正然微微一愣,也令孟華暫時收起原本敵視的目光,露出迷惑的神情。
  「孟華,不要聽這個女巫婆的話,記不記得爺爺曾告訴過你灰姑娘跟白雪公主的故事?後母沒有一個是好心腸的。」孟正然見他眼神改變,趕緊喊話提醒他。
  「公公,你怎麼可以這樣教小孩?這樣很容易讓小孩子的心理產生偏差的。」殷築才覺得自己像那個被人欺負的灰姑娘,這老爺子簡直是惡人先告狀嘛。
  「我要怎麼管教孫子,你無權干涉,連孟菲都不敢說我了,哪輪得到你這個見錢眼開的女人說話?簡直是跟孟華他媽媽一個德行。」孟正然惡狠狠的道。
  「你……真是不可理喻。」殷築真是沒轍,這一老一小怎麼跟他們說理都說不清。
  「你們不要吵了,我媽咪是個好人,不是跟爺爺講的一樣。」孟華突然尖聲大叫,轉身跑開。
  「孟華——」孟正然一愣,急急的朝著他的背影喊著,然後氣急敗壞的瞪了殷築一眼,「你看看你做的好事,等孟菲回來,我非要他好好的教訓教訓你不可。」
  他忿忿的哼了聲,也掉頭將輪椅推了開。
  殷築莫名其妙的被亂罵一通,縱有無限委屈,也只有自認倒霉,哪還有賞花的興致。
  她現在才知道,原來孟菲昨晚指的「硬仗」是什麼意思了,形容得還真是貼切呢,不過,她不會輕易投降的,想起孟正然睥睨的眼神,她不禁又燃起熊熊的戰火……
  「你難道就不可以安分一點,不要去招惹我爸嗎?」孟菲衝進房中,朝著半趴在床上閱讀的殷築劈頭就是一頓指責。
  殷築彷彿早有心理準備的闔上書本,冷靜的問:「是你爸爸跟你說了什麼嗎?」
  「那麼,他說的都是真的嘍?」他反問。
  「你為什麼不問問他,是誰先挑起戰端的?」她可以想像孟正然是如何的扭曲事實。
  「他都告訴我了。」孟菲突然上前抓起她的手腕,警告道:「如果你還想要在孟家安穩的待下去,就離孟華遠一點,如果你膽敢傷害他的話,我……記住!」他冷冷的甩開手,淡默的看著她。
  他的話雖然沒說完,但殷築已從他殺人般的眼神中得知接下來的話語,孟家的男人!她嫌惡的皺皺眉,不可置信的說:「我真沒想到你跟你爸爸一樣,都是那麼膚淺、冥頑不化,居然認為我會去傷害一個小孩子?其實真正傷害他的是你們。」
  她頓了頓,繼續道:「我是不知道他媽媽曾犯過什麼十惡不赦的滔天大錯,但是,無論她再怎麼壞,她都是孟華的媽媽,你們不該在小孩子的面前批評她,甚至還要求孟華點頭附和你們的論調。」
  「該死!」孟菲低咒了聲,眼中閃著瘋狂的光芒,他的手箝住她的肩膀,粗暴的搖晃著她,憤怒的吼著,「不准你在我面前提起那個女人!聽到沒有?永永遠遠不許你再提起她!」這是他的禁忌,內心深處的疙瘩。
  她被搖得暈頭轉向,不瞭解孟菲為何突然失控,「你幹麼?快住手。」天,她快吐了。
  他倏的停手,茫然的瞪視著她好一陣子,才緩緩鬆開手,乾澀道:「那個女人已經死了,沒必要再說起她。」
  「喔……」殷築驚魂未定的點點頭,感到自己的雙肩微微的疼痛著,她想肩膀一定被他抓淤青了。
  孟菲用手抓抓凌亂的髮,彷彿也因剛才的失態而感到微微尷尬,他踱離殷築,順手點了根煙,自顧自的抽起來,一時間,兩人竟無話可說,房內充滿尷尬的沉默氣氛。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緩緩開口,「你父親的債務我已經幫他還清了,以後不會再有人去騷擾他。」
  「真的?謝謝你。」殷築發自內心道謝,喜悅的感覺自心中升起,嘴角不自覺上揚,這樣父親就不用再擔心那些惡形惡狀的債權人上門砸東西了。
  望著她如釋重負的甜美笑容,他也不自覺愉快起來,「我會叫我爸爸不要找你麻煩的。」
  「不,我也有錯,我會努力改善的。」被他這麼一說,她也不好意思的怪起自己的伶牙俐齒。
  孟菲深深的瞅了她一眼,捻熄煙,又恢復淡然道:「你休息吧。」
  什麼?才剛見面沒多久,他就又要走了?
  「等等。」殷築心裡才在想,嘴已有如有自己意識般的開了口。
  他頓了頓腳步,在門前轉身挑眉問:「還有什麼事?」
  「呃……」她迅速的想了個理由,「我只是想要問你學校的情形。」
  「學校?」孟菲眼神略微游移的含糊回答,「很好呀,跟以前一樣。」
  「喔……」這個話題這麼短?殷築趕緊再找了個話題,「那你晚上都睡哪呢?」
  隨著他臉上露出的曖昧笑容,她馬上就後悔自己問了這個問題。
  「你不要誤會,我只是想你沒跟我同房,你爸媽會不會懷疑?」殷築笨拙的解釋,一張俏臉紅得像個蘋果似的。
  看她那副焦急的模樣,孟菲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覺,不忍再逗她,他說明道:「我都等他們睡著之後才到書房睡,所以他們絕對不會發現的。」他雙手環抱在胸前,悠哉的等著她的下文。
  「喔……」再也找不出個好理由留他,她只有吶吶說:「謝謝你,關於還債的事。」
  「這是我們早說好的,不用謝了。」他霍的又冷淡下來,沒有等她回答,開門走了出去。
  殷築無法解釋自己心中的失落感所為何來,或許是因為寂寞吧,所以才會這麼想將他留下來。
  她在心中提醒自己,殷築呀殷築,不要忘記這只是個交易,一個有限時效的交易呵……
  「總經理,有位吳小姐找您。」對講機中傳來秘書甜美的聲音。
  吳小姐?孟菲蹙眉想了想,朝對講機道:「請她進來。」
  不消片刻,一位打扮入時、全身名牌的女子巧笑倩兮的走進了總經理室,不待孟菲請她入座,她已經自動自發的找了張最舒服的椅子優雅的坐了下來。
  「請問你是……」孟菲闔起手上的檔案夾,納悶的看著眼前艷麗的女子!他實在記不得自己有過這號朋友。
  「也難怪你不記得我,那天你只顧著跟你爸爸唱反調,連看我一眼都沒有。」女子扯扯塗得艷紅的唇瓣,「我看我就再自我介紹一遍好了,我叫吳靜,是你的未婚妻候選人。」
  原來是她?孟菲此時才第一次將吳靜清楚的瞧過一遍。
  「對不起,我從沒有過什麼未婚妻候選人,那一切只是場誤會罷了。」他冷淡而保持距離的回道。
  「你要怎麼想無所謂,只要我自己願意便成了。」吳靜仰著年輕的臉龐,專注的盯著他。
  「你找我有什麼事?如果沒要緊的事,請別打擾我。」他故意看了眼桌上堆積如山的卷宗,明示自己的忙碌與無暇待客。
  「我會來找你當然是有事嘍。」她嘟了嘟蜃,根本就不認為會有什麼公事比跟她談話來得重要。
  他瞇了瞇眼,將手中的工作放下,身子往後一靠,朝她攤攤手,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聽說你是從美國回來的,好巧喔,我也在美國念過大學耶。」她省略了自己念的只是野雞大學的那一段。
  「是嗎?」孟菲敷衍的回應,漸漸感到有些不耐起來。
  「是呀,所以你覺不覺得,我們根本就是天生的一對、地上的一雙呢?都喝過洋墨水,都有良好的家世,更重要的是,我們兩個站在一起,根本就是俊男美女的組合。」吳靜興奮的說著。
  他望著她激動前傾的身子,對她的直接一點好感都沒有,喝過洋墨水便成了洋人,他一向最討厭這種人。
  「對不起,我想你可能不知道,我已經結婚了。」孟菲淡淡的宣佈,眼中閃過一絲惡意。
  「你騙人!」吳靜不相信的驚呼,「依孟家在商場上的地位,如果你結婚的話,怎麼可能會沒有任何媒體報導?我更不可能不知道的。」對,他一定是故意騙她的。
  「我想我沒有必要向你解釋,總之,你請回吧。」他冷冷道,目光也沉了下來。
  「怎麼會沒必要,我可是你的未婚妻候選人耶,就算是落選了,也該通知我一聲嘛。」她理直氣壯的反駁。
  「好,那我現在就正式『通知』你,你落選了。」孟菲隨手拿起檔案夾,不再看著她,「現在,可以請你回去了吧。」
  室內陷入一片沉默,他等了半天,並沒有聽見任何吳靜離開的動靜,他忍不住抬頭往她望去。
  只見她一反方纔的震驚與沮喪,緩緩的咧開唇笑著,也不知道她一個人在想些什麼,看起來,她又恢復了一開始精力充沛的神情。
  「我知道了……」吳靜突然像發現寶藏般的道:「你結婚的事應該是真的沒錯,因為我相信你不是個會說謊的男人;可是呢……為什麼這麼大的事情,竟要封鎖消息而偷偷地進行呢?」她搖頭晃腦的想了會兒,旋即充滿自信的斷言,「這其中一定有問題,依我推測,一定是孟伯父強烈反對,對嗎?」她望向他,等他證實她的推斷。
  「就算是又如何?」孟菲將身軀靠回椅背,唇畔掀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沒想到這個女人還算有腦筋嘛。
  「這就表示,我還是有機會的。」吳靜語出驚人的宣佈,「時間就是金錢,我沒時間在這裡耗下去了。」她喃喃自語,提起包包就往外衝,到了門口時,突然又急速煞車,回頭朝他燦爛一笑,「我去偵查敵情了,下回見啦。」拋了個火辣辣的飛吻給他,她火速的衝了出去。
  孟菲啼笑皆非的搖搖頭,他真是搞不懂這些千金大小姐的腦部構造,怎麼淨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相對於吳靜的直接大膽,殷築似乎就顯得成熟多了,這就是環境對一個人所造成的影響吧……
  殷築現在不知道在做什麼?孟菲想起她昨晚嫣紅的臉蛋,兩人熾熱的吻,突然有種想要立刻兒到她的慾望,這是多年來,他首次對一個女人有這種感覺,而這種感覺,讓他感到非常的不適。
  這不是他所需要的感覺,警惕的提醒著自己,他的眼眸霎時黯黑下來,將心頭那股才萌生的感覺硬是壓了下去,阻止它再繼續茁壯成長。
  「怎麼沒人告訴過我,枴杖這麼難用呢?」殷築抱怨的嘗試著使用兩根枴杖撐起自己的身體。
  「多練習幾次就會習慣的,慢慢來,不要急喔。」林鳳儀一走到庭院,見到她自己在練習走路,趕緊上前鼓勵她。
  「婆婆?」殷築感激的朝她笑笑,「謝謝你,我會努力的。」
  「聽孟菲說,你的腿有很大的復原希望,所以你絕對不能放棄,一定要多多加油才行喔,我也會幫你打氣的。」林鳳儀和藹的笑笑,輕輕的扶著她。
  「婆婆,真的很謝謝你,其實我自己來就可以了。」殷築心底流過一股暖流,由林鳳儀身上,她找回了失去已久的母愛。
  「傻孩子,雖然我不知道你向孟菲要五百萬有什麼用途,不過,婆婆相信你一定有個正當、合理的理由,而且孟菲肯為此答應他爸爸的條件,就可以看出你在他心目中有多重要了。」林鳳儀攙著她,慈祥的道。
  條件?!殷築一驚,霎時失去平衡,險些跌倒。
  「小築,今天就練到這裡,休息一會兒吧。」林鳳儀趕緊扶住她,將她攙回輪椅坐好。
  「婆婆,你說孟菲答應什麼條件?」殷築一坐定就急切的問。
  「怎麼,孟菲沒告訴你嗎?」林鳳儀感到驚訝。
  她沉默的搖搖頭。
  「唉,這個孩子一定是怕你擔心,所以才沒告訴你。」林鳳儀歎口氣,「他對家族企業一向沒什麼興趣,但是為了向他爸爸借那五百萬,他竟然答應回公司坐鎮,連我都不敢相信呢。」
  「難怪,他天天一早就出門,晚上才回家……」殷築終於明白為何孟菲不像其他教授一樣,有課才到學校。
  「所以呀,我才說你在孟菲心中一定有相當特殊的地位。」林鳳儀將她推到樹蔭下,自己找了張椅子坐在她身旁。
  不是這樣的!殷築差點失控的脫口而出,孟菲只是接受了她求償的要求,並非因為愛她呀……而她現在懷疑自己是否太過分了,竟然害孟菲接受他一向痛惡的工作。
  「小築。」林鳳儀沒發現她的異樣,伸手將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正色道:「我想你應該知道孟菲上次的婚姻,那次的經歷曾經狠狠地打擊了他,那真是一段恐怖、難熬的日子呀。」她長歎了口氣,「如果不是回國救了他,也許他現在還帶著孟華沉溺在那份痛苦中;所以,無論他做了什麼,都請你要包涵他,不要再讓他受傷了,好嗎?」
  殷築點點頭,輕聲說,「我知道,我不會的。」但,她跟他的婚姻只是一紙契約罷了呀……
  她將眼神移開,望向矗立在旁的大樹,覺得自己似乎正在欺騙一個慈祥的母親,而這個罪惡感可能一直到她離開孟家都不會消失吧,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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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6 21:10:1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幾天來殷築都沒有見到孟菲,而沒見到他的日子裡,她都是在林鳳儀的陪伴下,在練習走路中度過的。
  今日,又是一個沒見到孟菲的日子,殷築不想承認自己「有些兒」想念他,也不承認自己的心不在焉全是因為他,是因為天氣的關係吧,熱得讓人汗水直流,難免無法專心了,她硬拗的想著。
  「奶奶、奶奶,爺爺找你。」孟華突然跑了過來,視而不見的越過殷築,拉著林鳳儀。
  「好,奶奶馬上就去。」林鳳儀朝孫子笑笑,又回頭拍拍殷築的手,「你公公不知道又有什麼事了,我過去看看,剛好,就讓孟華陪陪你吧。」她將孟華推向殷築,交代道:「孟華,幫奶奶陪陪媽咪,好嗎?」
  「不要,她才不是我媽咪呢。」孟華倔強的嘟起唇,將身子往後縮了縮。
  「孟華——」林鳳儀皺皺眉,正要出聲斥喝時,卻被殷築阻止了。
  「沒關係,小孩子一時之間的確是很難習慣自己突然多了個新媽媽的。」她不以為忤的說,「婆婆,你先去忙你的吧,免得讓公公久等了。」
  林鳳儀歎了口氣,無奈的點點頭,「也好,這孩子就交給你管教了。」摸摸孟華的頭,她用眼神示意他聽話,然後緩緩的走開。
  「孟華,我說過了,既然你不喜歡叫我媽媽,就叫我阿姨,好不好?」殷築用商量的口吻問。
  孟華戒備的盯著她猛瞧,小腦袋瓜快速的轉著,決定道:「不要,我也要跟別人一樣,叫你『小豬』。」他臉上流露出種惡作劇得逞的奸笑。
  她哪會看不出他的不懷好意,接受挑戰的揚起一抹笑,「好呀,那我以後就叫你『阿花』嘍。」她也為他取了個「華」的諧音的綽號。
  「阿花?」盂華不懂意思的側了側頭。
  「就是三八阿花的阿花嘛。」殷築笑著解釋。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叫阿花。」他突然衝到她面前,憤怒的捶打著她。
  「孟華。」她努力的捉住他的手,正色道:「被別人隨便取綽號,是不是感覺很不舒服?」
  他倏的停止攻擊,緊咬著下唇不說話。
  「古人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就是指如果你不喜歡別人怎麼對你,就不要那樣對待別人,懂嗎?」殷築耐心的開導他,她知道他的本性不壞,只是缺少別人的關愛及教導罷了。
  孟華似乎有些動容,正在猶豫自己該做何種表示與回應時,孟正然的斥喝聲已傳了過來。
  「喂,你這個壞女人在做什麼?快把孟華放開。」他人未到聲先到,嗓門大得很。
  「爺爺。」孟華彷彿充滿委屈似的,掙脫了殷築的手,奔向孟正然。
  「我沒做什麼呀,我只是在教他做人的道理罷了。」殷築緩緩解釋。
  「笑話,我孟家的子孫還要一個外人來教他做人的道理?你自己管好自己就行了。」孟正然袒護的拍拍孟華,一副什麼都可以靠他的模樣。
  「公公,你這樣一味的寵溺他,絕對不是愛他,而是害他呀。」這樣的話,究竟要她說多少遍,他才能聽得進去呢?
  「什麼?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說我在害我孫子,真是氣死我了!」孟正然怒氣衝天,扯開嗓門朝身後大喊,「鳳儀——鳳儀——」
  「什麼事呀。」林鳳儀匆忙跑來,緊張的問。
  「叫她把她的行李收一收,馬上給我滾出去!」孟正然指著殷築,憤怒的道。
  「正然,有事慢慢說,不要發這麼大的脾氣嘛。」林鳳儀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有先讓丈夫冷靜下來再說。
  「沒什麼好說的,像這種不知道尊重長輩的女人,根本就不配進我孟家,反正她要的不過是錢嘛,問她究竟想敲多少,給她筆錢打發她走。」孟正然口不擇言的說。
  「正然……」林鳳儀見丈夫堅定的神色,為難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婆婆,你不用為難了,我走!」殷築渾身輕顫的道。
  她爽快的決定讓孟正然愣了一下,而孟華則是一臉茫然的看著大家吵成一團,在他幼小的心靈中,並不希望有這樣的結果。
  「也許你從來沒有把我當成你的媳婦,但我卻不會不把你當成公公來尊敬,不過有些話我仍然必須說,孟華需要的是什麼,你有真正去瞭解嗎?他需要的是真正的關心和教導,不是被大人當成玩具一般喜愛而已。」殷築挺直脊椎,深吸一口氣,「好,我走,你放心,我不會帶走你孟家的一分一毫的。」
  「小築呀,你千萬不要衝動,等孟菲回來再說好嗎?」林鳳儀拉住她的輪椅把手。
  「鳳儀,你不要攔她,她只是在裝腔作勢罷了,我倒要看看,她可以裝到什麼時候。」孟正然表面上依然嘴硬,其實他心中也藏著一股很複雜的情緒,難道她真的是為孟華好嗎?
  「怎麼了?怎麼大家都在這裡?」孟菲的聲音突然自大伙的身後響起,讓林鳳儀稍稍鬆了口氣。
  「還會有什麼事,問你的好太太去吧。」孟正然沒好氣的撒撇唇,拉過孟華,推著輪椅帶著他一塊兒離開。
  「沒事,只是一場誤會罷了,你也知道你爸爸的脾氣……」林鳳儀用眼神暗示孟菲安慰殷築,識相的將空間留給他們兩人獨處。
  「你又跟我爸爸吵架了?」孟菲悶悶的語氣,令人聽起來怪怪的。
  「對,你不用責罵我,我承認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不該跟『老人家』頂嘴;你也不用趕我,我會自己走的,我們的交易一筆勾消,至於那五百萬,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會慢慢還你的。」殷築將視線移開,劈哩啪拉的說完。
  「我沒有怪你呀。」孟菲悶悶的聲音突然轉為咯咯的笑聲。
  她感覺不對勁的轉頭,怪異的看著愈笑愈大聲的他,他是不是有毛病呀,人家都氣得快瘋了,他竟然還在笑?
  幾分鐘後,孟菲終於止住了笑,雙手抱在腦後,悠哉的道:「其實有你在家裡陪爸爸吵架也好,這樣他就沒時間捉我開刀了。」
  「你……」殷築真是哭笑不得,上回他才警告她不要去招惹他父親,現在又要她多跟他父親吵架?「原來我還是有點用處的,難怪你這麼高興了。」她沒好氣的撇撇嘴。
  他不置可否的聳聳肩,繞到她身後,將她往屋內的房間推去。
  過了好一會兒,她再度開口,「你爸爸叫我走……」
  「別理這件事,我答應過你的事就絕對不會反悔,除非我答應,任何人都不能趕你走。」他淡淡的說。
  「還有,我不知道你為了那五百萬,必須答應你爸爸開出的條件……」殷築的話因突然被他抱起而打斷。
  「你知道了?」他將她輕柔的放置在床上,回應得好像事不關己似的。
  「對不起,我……」
  孟菲手一揮,阻止她繼續說下去,「現在說什麼都太晚了,還不如不要再提。」他在口袋中摸索了一會兒,掏出香煙,點燃後深吸了口。
  他說得對,現在說什麼都太晚了。殷築認同的點點頭,忍不住從低垂的眼瞼偷偷地打量著她的「丈夫」。
  她現在才發現,他有張足以迷倒任何女人的俊挺外表呢。
  他那堅毅的臉部線條,因煙霧的繚繞而柔和許多,下巴未刮乾淨的青須,更增添了一股成熟的魅力……她愈看愈起勁,不禁將視線緩緩移下,定格在孟菲裸露在半敞衣襟外的胸肌。
  古銅色的肌膚,散發出有別於一般男人的健康氣息,不知他被衣服遮掩的部分是否壯碩?一想到自己會被這副寬廣結實的胸肌所緊擁,她就忍不住臉頰發燙,心跳加快,天,她是怎麼了?
  「不知道你對你所看到的,是否還滿意?」孟菲突然揶榆的開口。
  殷築一驚,猛的抬高視線,待接觸到他嘲謔的目光之後,才趕緊撇過頭去,假裝不懂他在說什麼?
  但他並不打算這樣就放過她,他霍的坐到她身旁,將她的臉扳向自己,四眼相對道:「這樣子看,應該會比較清楚吧?」
  「你……你幹什麼?」殷築的身子因他的接近而輕顫,想移開卻渾身無力,只能漲紅了瞼,睜著迷*的雙眼回視他。
  孟菲瞇了瞇眼,原本戲謔的神情已不知在何時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墨黑難測的光芒在他眼底閃過。
  他又要吻她嗎?就在殷築幾乎以為他的唇瓣即將覆下的時候,孟菲卻又硬生生的拉開了兩個人的距離,起身緩緩的踱到窗前,又吸了口煙。
  而殷築則是很慶幸他是背向自己,否則,他肯定會看到她滿臉的失望。
  「孟菲。」沉默了片刻,她遲疑的開口,「我想了很久,既然我們必須生活在一起一段時間,就讓我們和平相處,努力的讓這場戲完美的落幕,好嗎?」
  孟菲拿著煙的手似乎微微震了一下,隨即恢復平靜的轉向她,「我可以相信你嗎?小築。」
  殷築誠懇的點頭,她發現自己竟然這麼迫切的想要獲得他的信任,為什麼呢?她不知道,也害怕去追究原因。
  他沉思了片刻,並沒有回答她,但由他逐漸彎起的唇角,她知道他是贊同她的提議了。
  一切似乎都找到了最好的安置方法,只是,他們兩人心中卻很明白,要繼續作假的扮演好戲中的角色,而不投入分毫,似乎是愈來愈困難了……
  「殷築,你出來,殷築——」
  清晨的寧靜被一陣陣的嘶吼劃破,連遠處的狗也群起而吠,彷彿合聲似的,吵得人無法安睡。
  殷築自睡夢中驚醒,心頭不禁湧起一股不祥的感覺,這聲音……好像是楊偉明的,可他怎麼可能會找到這兒來呢?
  她匆匆忙忙自床上起身,隨意披了件罩袍,拿起才練習不久的枴杖,一跛一跛的趕赴聲音的來源處。
  而正如她所料的,大門處早已全家到達,連幾個住宿在這裡的傭人,也好奇的探頭觀看著。
  「殷築,你果然在這裡。」楊偉明一見殷築的身影,激動的將雙手攀在鐵門上大喊。
  「楊偉明?」殷築又難堪又惱怒,「找我有事嗎?如果沒有重要的事,麻煩請你等到適宜的時間再來。」
  「小築呀,這位先生是你的朋友嗎?」林鳳儀穿著睡袍,睡眼惺忪的問。
  「啐,你這不是多此一問?如果不是她的『好朋友』,誰會一大清早跑來找她?真是物以類聚,一點兒規矩都沒有。」孟正然不高興的道:「孟菲,這件事你自己看著辦吧,你該知道我們孟家的規矩,我不允許同樣的事情發生第二遍。」這像話嗎?竟然有別的男人找上門。
  「公公,你不要誤會,我跟他沒什麼。」殷築真是感到有理說不清,尤其是楊偉明此時還熱切的直盯著她,唉,叫她該怎麼說才好。
  「爸爸,他是我跟小築的朋友,你們先進去吧,我跟小築來招呼他就可以了。」一直沉默不語的孟菲突然開口,解除了她的尷尬。
  殷築感激的望向他,沒料到即迎上他那雙冰冷得可以凍死人的眼眸,慘了,他一定也誤會了,她心中一寒,無言的收回視線。
  「既然如此,我們就回房睡覺吧。」林鳳儀沒有發覺空氣中冒出的火花,揉揉眼道。
  「哼,最好是這樣,否則,以後你怎麼死的自己都不知道。」孟正然不以為然的瞅了兒子一眼,由林鳳儀推進了屋內。
  孟菲的臉色隨著大家一一的散去,逐漸的冰冷到極點。
  他去按了個鈕,電動鐵門緩緩的自兩邊滑開。
  「殷築,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苦呀?」楊偉明未待鐵門完全敞開,便迫不及待的由縫隙鑽進來。
  「楊偉明,你不該這麼魯莽,一大清早便跑到這裡吵鬧。」殷築不悅的指責他。
  「可是,我急著想見你呀。」楊偉明沉溺於自身的喜悅中,無視她不悅的神情,兀自說道:「我好不容易才從張曉菁口中套出你的去處,知道你住進了這棟別墅,所以才會迫不及待的來找你,不過,為什麼這麼重要的事,你都沒有告訴我呢?」他的語氣轉為指責,雙手激動的捉住她的手臂。
  「放開,你——」
  「好一副感人的牛郎織女相會。」孟菲的聲音冷冷的響起。
  「你是誰?」楊偉明這時才意識到他的存在,轉而敵視的望著他。
  「這句話似乎應該是我來問你吧?畢竟我才是這裡的主人,而你則是闖進我『地盤』的外來者。」孟菲強捺殺人的衝動,一把將殷築扯離楊偉明的箝制。
  他的力道之大,讓殷築一時重心不穩,整個人朝他的懷中偎去,兩根枴杖也同時落地,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你做什麼?不要碰我的殷築。」楊偉明憤怒的喊,雙手緊繃的握著拳頭,一副要開打的架式。
  「你錯了,她不是『你的』殷築,她是我孟菲的合法妻子,應該是『我的』殷築。」孟菲皮笑肉不笑的道。
  「什麼?!」楊偉明如遭電殛的雙目圓瞪,顫抖的問殷築,「是真的嗎?告訴我,他在說謊。」為什麼?張曉菁並沒有這樣告訴他呀。
  殷築點點頭,「是真的,我已經嫁給他了。」她朝身後的胸膛靠去,希望藉此打消孟菲的疑慮與楊偉明的妄想。
  但孟菲的思緒完全被怒意及妒意所佔據,根本無暇體會殷築的用心。
  而楊偉明更是瘋狂的扯著自己的頭髮,怒罵道:「好呀,原來你是釣上了個金龜婿,難怪一聲不吭的就想把我這個窮學生給甩了!」他怨毒的打量著孟菲,彷彿恨不得將他給殺了似的。
  突然,他想起了這張瞼,不就是當天在酒吧中痛揍他一拳的人嗎?
  新仇舊恨一擁而上,楊偉明氣瘋了,沒想到他待她一片真心,她竟耍著他玩?別妄想了,他不會讓她稱心如意的。
  「你在胡言亂語什麼?楊偉明,你還是快走吧,以後請你不要再來找我了。」殷築不欲多辯,就算她對他真的從無感情,不過,畢竟他曾因她受傷。
  「你聽到了,這裡不歡迎你再來,請吧。」孟菲毫不客氣的下逐客令,他覺得自己的忍耐已經到達極限。
  「哼。」楊偉明冷冷一笑,「你放心,像這種見錢眼開的賤女人,就算你現在要送還給我,我還不要呢;倒是你,還真是大方嘛,連我用過的二手貨都肯接收,怎麼樣,她在床上很帶勁吧?」他惡意的撒著謊,想愛而得不到的妒意沖昏了他的頭。
  「楊偉明,你不要侮辱我,我跟你根本從來沒有什麼關係,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殷築沒想到他會說出這麼不堪的話,忿忿的反駁。
  「嘿,我們的關係可密切呢,否則,我幹麼天天去酒吧接你下班呢?」楊偉明扯扯唇道,他得不到就毀了她吧。
  「孟菲,他是故意的,你千萬不要上了他的當呀。」她轉向孟菲解釋,但一接觸到他那雙冰冷的眼眸,就知道來不及了。
  倏的,殷築感到身後的溫暖抽走了,她一個平衡不及,跌坐在地上,而孟菲早已衝上前,堅硬的拳頭毫不留情的擊上楊偉明的鼻樑。
  鮮紅的血自楊偉明的鼻腔緩緩的流了出來,他痛苦的用手掩住鼻子,語帶哭腔道:「你、你打斷我的鼻子……」
  「打斷你的鼻子又怎樣?我還要殺了你。」孟菲頸上青筋暴跳,堅毅的薄唇抿成一直線。
  「孟菲,不要——」殷築真的覺得他會殺了楊偉明,不禁擔心的出言阻止。
  孟菲倏的渾身僵硬,一道如冰刃的視線直刺向她。
  糟了,他又誤會她是在維護楊偉明瞭。殷築懊惱的暗忖。
  而此時,楊偉明早乘機溜到門外數公尺遠,衡量孟菲追不到他之後,才又虛張聲勢的喊話,「告訴你,不是我打不過你,我只是不想跟你一般見識,不過,你最好給我小心一點,我——」他的聲音在見到孟菲舉步上前時戛然而止,捂著仍在滴血的鼻子,狼狽的逃走了。
  「孟菲,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他會這樣跑來胡言亂語。」殷築對著孟菲僵直的背影,怯怯的解釋。
  「是嗎?那就由你來好好的解釋吧。」他緩緩轉過身,俊挺的臉上竟帶著一抹笑。
  不過,殷築沒忽略他那黯黑的瞳仁中,絲毫沒有一丁點兒笑意。
  望著眼前這個充滿危險氣息的男人,她不禁暗暗咒罵著楊偉明,丟了這樣一個難以收拾的爛攤子給她……
  孟菲粗魯的將殷築丟在床上,不理會她的抗議聲,兀自拉了張椅子過來坐,怒氣未消的瞅著她。
  「你幹麼這樣看我?該講的我都講了,信不信隨你。」殷築移了移身子,盡量拉開他們倆之間的距離。
  「他跟你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他冷冷的問。
  「毫無關係。」她斬釘截鐵的回答,「我跟他是在一場聯誼活動中認識的,之後他便一直要求我當他女朋友,不過,我始終沒有答應他,也沒有給他任何的承諾。」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這樣窮追不捨呀。
  「一個巴掌拍不響,若不是你的態度模稜兩可,他又怎麼會這麼理直氣壯的說你是他的?」想起方纔她對那個男人的維護,孟菲就一肚子火。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殷築也火了,他為什麼就是不相信她,甚至還懷疑她投懷送抱呢?
  「不是嗎?既然你都可以為了錢把自己硬塞給我,難保你不會為了其他東西而答應他的要求。」劉祖媛的容貌與往事又浮現腦海,傷痛的感覺再度襲向孟菲,令他口不擇言的打擊她。
  「看樣子是我太笨了,幹麼要維持『有名無實』的協議?」他刻意忽略她刷白的臉色,邪邪笑道:「反正你都不介意在酒吧陪笑了,也不多差我一個吧?」
  「住口!」殷築掩耳狂吼,「不要把我看得這麼低賤,我不知道你跟你前妻之間曾經出過什麼問題,我也不知道你為何一提起她便失去理智,但是,我是我,我有自己的品格與個性,你不要老是將她跟我混為一談。」她雙唇微顫,義正詞嚴的再度辯解。
  「夠了!」孟菲突然咆哮起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惡狠狠的怒視著她,「不許你提起她。」
  「我偏要提。」她鐵了心要說清楚,「我受夠了不論做什麼事,都要被拿來跟她比,就因為她曾經不守婦道,便使得你杯弓蛇影,進而將這種心態投射在我身上,你自己是教心理學的,應該知道這樣是很病態的。」
  孟菲的眼中閃過短暫的茫然與痛苦,隨即武裝起自己,加重手勁道:「是誰告訴你,我太太曾經不守婦道?」
  我太太?殷築不覺心中一刺,澀澀的說:「沒有任何人告訴過我,是我由你們平日的言談中觀察出來的。」原來,他一直都沒有忘記他前妻?
  「你既然有這樣的閒情逸致去探聽我的事情,那還不如來服侍我。」他話聲方落,兩隻手臂已經牢牢的圈住她,將她的身子壓向他。
  殷築只感到自己被一股濃濃的男人氣息所包圍,意識尚未反應過來,唇瓣已被緊密的覆蓋上,灼熱的溫度自他的唇傳來,讓她渾身一震,彷彿觸電似的全身酥軟,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力氣。
  孟菲藉著唇瓣發洩怒氣,狂暴的在她紅艷的唇上吸吮輕啃,在她微啟朱唇時,他的舌順勢滑入她的嘴內,恣意的在那片濕熱滑嫩的天地中搜索探尋,天,她總是如此甜美,讓他原本的懲罰霎時又變成柔情的親吻,他再次淪陷其中……
  他的雙手由原本的箝制,緩緩的轉為輕撫,她的上衣更不知在何時被掀至胸口,露出了白色的內衣與柔嫩肌膚。
  「天,你真美……」孟菲感到自己的下腹部緊繃了起來,強烈的亢奮緊抵著褲襠,折磨著他的每一寸神經,他不再隱忍這份慾望了……
  他要她,就是現在!
  他的唇緩緩的往下移去,停駐在那胸罩外的微微隆起,白皙的肌膚禁不起唇瓣的吸吮,留下了一道道粉紅的印記。
  面對這種燥熱難耐的感覺!殷築不知道該如何做,只能不自覺的扭動著身子,渴望自己體內的空虛可以填補。
  孟菲滿意的笑笑,一手解開她胸罩的扣子,隨意丟至地上,一手已迫不及待的輕搓著乍獲解放的柔軟渾圓,逗弄那陡然挺起的乳尖。
  「唔,不。」她的理智因為他的碰觸而倏的清醒,她的胸部從未如此在他人面前赤裸過。
  他身子僵了一下,沒有理會她的抗議聲,兀自用唇取代了手,含住那朵鮮艷綻放的蓓蕾。
  天,殷築的身子因劇烈的喜悅而顫動著,但同時又為這股陌生的強烈感覺而害怕,他這麼對她,是因為愛嗎……不,不可能,他愛的是那個曾背叛過他的女人……
  「不,放開我、放開我!」突來的認知讓她霎時清醒,掙扎著推開了他,讓沒有防備的他差點摔下床去。
  「該死!」孟菲懊惱的低咒,惡狠狠的望向她,卻被她臉上的哀絕給震住。
  「我不是妓女,不要把我當代替品。」她的眼淚不聽話的自臉頰滑落,白皙的膚色更加蒼白了。
  他心一緊,滿腔的慾火頓時轉為憐惜,他懊惱的抓抓凌亂的黑髮,啞聲道:「你放心,這種事以後再也不會發生了。」他迅速起身,不再望向她,風一般的離開了房間,離開這個擾亂他思緒的女人。
  直到確定他走遠之後,殷築才頹然臥倒在床上輕泣,淚水染濕了大半個枕頭。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她為什麼會如此心痛?她承認,自己的確喜歡孟菲吻她,那混合著煙草味的男人氣息,令她全身酥麻,沉溺其中。
  可是,當她一想到他或許是把她當成別人的替身時,一陣陣如刀割般的劇痛便徹底的擊垮她,令她無法維持平靜。
  為什麼?難道她是在吃醋?難道……她愛上他了?
  天吶,殷築不禁淒愴的慘笑,殷築呀殷築,你竟然愛上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這不是自找死路嗎?
  既然知道了自己的感情,那麼,接下來的交易,她又該如何履行呢?心痛的感覺一陣一陣襲來,淚,一顆一顆無息的滑落,她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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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6 21:10:2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殷築神色黯然的獨自在花房中沉思,連日來孟菲刻意的迴避,使她原本輕攢的眉頭更加深鎖了。
  唉,沒想到愛情是件這麼煩人的事,沾惹上了,只有憂傷而無快樂啊……
  輕輕將臉靠近花房內的盆栽,心不在焉的聞著花香,只有她自己知道,現在什麼花對她來說,都是聞之無味呀。
  殷築歎了口氣,挺直身子,正決定還是回房去時,眼尾突然掃到一個白色的小身影,咦?她好奇的瞧了瞧,原來是孟華正在花房的入口處偷偷摸摸的窺視著她。
  她輕扯了扯唇,故做驚訝的朝盆中的蘭花望去!以孟華恰巧可以聽得到的聲音,喃喃道:「奇怪了,拇指姑娘怎麼不見了呢?」
  「拇指姑娘、拇指姑娘!」殷築煞有其事的左顧右盼喊著,「你不是跟我約好現在見面的嗎?怎麼沒看見你呀?」她故意撐起枴杖,慢慢走到另一盆花前,又故意驚喜的俯下頭,朝盆內笑笑,「啊,原來你在這裡呀,還故意躲我,真是不乖。」她不著痕跡的瞄了瞄身後孟華逐漸逼近的身影,唇上的笑意漾得更大了。
  孟華悄悄走近,按捺不住的跟著朝盆中望,「你騙人,才不會有什麼拇指姑娘呢,那根本只是個童話故事。」他嘴裡雖這麼說,頭卻仍不由自主的湊得更近,好奇的四處梭巡著。
  殷築不禁被他天真的舉動給逗笑,深吸了口氣,站直身子道:「你說對了,拇指姑娘的確只是個故事罷了。」
  孟華尷尬的收回視線,忿忿的說:「你騙我。」
  「既然你早知道是假的,又怎麼會被我騙呢?」殷築捉弄他。
  「討厭。」孟華惱羞成怒,轉頭便要往外跑。
  殷築突然覺得不該這樣捉弄一個小孩子,正欲開口叫住他時,卻見他砰的一聲,跌了個四腳朝天。
  「孟華!」她驚呼一聲,連忙一拐一拐的走近他,「有沒有跌傷哪裡?快點讓阿姨瞧瞧。」她急忙拋開枴杖,坐在地上查視他有沒有跌傷。
  孟華噙著淚,強忍疼痛的咬著下唇,兩手扶著破皮滲血的膝蓋,就是不喊疼。
  看他這模樣,殷築不禁打心底湧起一陣疼惜,一個六歲的孩子罷了,竟這麼的早熟、堅強,完全不似一般的小孩動輒哭鬧、尋求疼愛。
  「很痛,對嗎?」她慈愛的將他擁入懷中,一手輕撫著他的頭,「沒關係,阿姨幫你消毒擦藥,一下子就不疼了喔。」
  他驚愕的僵了僵身子,似乎不太習慣有人這麼擁著他,不過,很快的,他便適應了這種溫暖的感覺,情不自禁的任由她將他抱在懷中,他已經好久沒有這種被媽媽呵護的感覺了,有人關愛自己,膝蓋的疼痛似乎微不足道了。
  殷築見孟華並沒有推開自己,不禁欣喜得咧開嘴,「走,阿姨帶你去擦藥。」她拿起地上的枴杖,將自己撐起來。
  孟華沉默的點點頭,心裡已經接受了她的關心,畢竟他還是個小孩子,心中是渴望母愛的。
  而此時,一直躲在一旁的孟正然,則是一臉複雜的看著他們相偕離去的身影。
  「正然,你不舒服嗎?幹麼躲在這裡?」林鳳儀見丈夫眉頭糾結,偷偷摸摸的躲在花房外,關心的上前詢問。
  孟正然搖搖頭,沉思了一會兒,突然開口問:「鳳儀,你說,殷築這個女孩子,究竟是好是壞呢?」他真是有些糊塗了。
  她微微一怔,感到困惑,「怎麼突然這麼問?」
  「你答我便是了。」他揮揮手道。
  「她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女孩,其實,你早就知道的不是嗎?」
  「胡扯。」孟正然口是心非的否認,「你別忘了,她不但向孟菲要了筆錢,而且還有莫名其妙的男人一早跑來找她,這叫做好女孩?」
  「老伴呀,年輕人的事自有他們的道理,我們又何苦幹涉太多,況且,我覺得時間可以證明一切,咱們就耐心等下去吧。」林鳳儀拍拍他的肩,輕笑道。
  孟正然略微訝異的望了妻子一眼,什麼時候她講話也這麼有哲理了?
  「不要再否認了,就贊同我一次吧。」她推著他的輪椅,俏皮的說。
  他掀動了一下唇瓣,卻始終開不了口來反駁她,或許,他還真的得贊同她一次了哩……
  「伯父、伯母。」吳靜恭敬的向坐在大廳中的兩老點頭致意。
  「小靜?」林鳳儀迎了上前,親切的招呼道:「好久不見了,最近好嗎?」
  「謝謝伯母關心,我很好。」吳靜四處望了望,未見第三者在場,她輕巧的走到孟正然身邊,試探的問,「伯父,我聽說孟菲娶了個貌美如花的老婆,怎麼不見她的蹤影呢?我可是特地來瞧她的呢。」
  「原來你是來看小築的呀,她在花房裡吧。」林鳳儀聽見別人稱讚媳婦,高興得咧開了嘴,正想再多說些什麼時,卻接觸到孟正然制止的視線,才連忙止住即將脫口的話。
  「如果伯父、伯母不介意的話,我能不能去找她?順便也看看我爸媽一直讚不絕口的孟氏花圃呀。」吳靜的眼睛熠熠發亮,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見見敵手了。
  「這怎麼好意思,哪有『客人』去見主人的?」孟正然的言詞中暗藏著拒絕之意,他不好意思明白拒絕,畢竟上回自己撮合的相親失敗,他對她也有些愧疚。
  「不會不會,伯父您別客氣了,我不會把自己當成客人的。」吳靜不待他第二次拒絕,旋即一溜煙的跑開。
  「唉,真是的。」孟正然制止未及,只有搖頭歎息的份。
  「正然,你為什麼不讓她見小築呢?」林鳳儀不解的問。
  「笨蛋,你用腦子想一想,本來應該是小靜跟孟菲一對的,結果半路殺出個殷築來,讓人家糊里糊塗的被判出局,依她大小姐的脾氣,怎麼會嚥得下這口氣?」他斷言道:「所以我猜呀,她今天八成是來做個比較的。」
  「呵,就算比較,我們小築也不會被比下去呀。」林鳳儀很有自信,小築的相貌可不是隨隨便便的人比得上的呢。
  「啐,你忘記她的腳啦。」孟正然沒好氣的提醒她。
  林鳳儀一愣,蹙了蹙眉,對喔,她倒是真的忘了,現在她開始有點兒瞭解為何丈夫要阻止小靜跟小築見面了……
  花房中,殷築正微笑的看著努力在幫自己按摩左腳的孟華,那張酷似孟菲的認真小瞼,真是讓她又愛又憐。
  「孟華,你手會不會酸?休息一下好嗎?」她柔聲的詢問。
  「不行,我不能休息,否則你的腿就要好久好久才會好了。」孟華搖搖頭,繼續手上的動作。
  殷築無奈的搖頭輕笑,感到窩心極了,沒想到自從上回幫他敷藥之後,他的態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不僅成天膩著她,還自告奮勇的當她的按摩師,連孟家兩老都為這種情形感到噴嘖稱奇,而孟正然雖然沒有露出高興的神色,不過,也沒有再灌輸他仇視後母的觀念了。
  對這一切,她感到幸福又滿足極了,惟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孟菲的缺席吧……一想到久久難得見上一面的他,她的心就忍不住又抽痛起來。
  「呵,的確是個賞心悅目的好地方,難怪我爸媽要讚不絕口了。」
  陌生的聲音突然打破花房內的靜謐,殷築與孟華皆困惑的循聲望去。
  「請問你是?」殷築坐在躺椅上,疑惑的看著眼前出現的嬌媚女子,由她的裝扮看來,應該是個千金小姐吧。
  「你就是孟菲的新婚夫人?果然沒讓我失望,否則競爭起來就太無趣了。」吳靜無視她的詢問,不客氣的上下打量起她來。
  「對不起,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這個女人是什麼意思?競爭?她們有什麼好競爭的嗎?
  「我是孟菲妻子的候選人,還有,我可不承認你們的婚姻關係,所以,我不會放棄他的,你最好識相一點,乾脆退出算了。」吳靜嬌媚的笑笑,直言提議。
  面對吳靜那副理直氣壯的笑臉,殷築心中頓時五味雜陳,難道她曾經跟孟菲在一起,而孟菲也愛她至深,所以她才能這麼有自信的來對「孟太太」提出挑戰?
  「討厭,你走開,走開啦!」孟華敏感的意會到殷築的黯然,突然衝上前推著吳靜。
  吳靜在毫無準備之下被他推得踉蹌幾步,隨即閃開身子,讓他霎時重力不穩的跌倒在地。
  「孟華!」殷築心一驚,連枴杖都忘記拿,想要衝到孟華身邊,但無力的腳卻讓她也跌坐在地,發出了重重的聲響。
  而這一幕,剛好讓趕來的孟菲收入眼簾。
  「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奔到殷築身旁,俯身抱起了她,眼中不經意流露出焦急與關懷,他回到家一聽到吳靜來訪的消息,就迅速趕過來,不過,似乎還是來得太晚。
  他皺了皺眉,將注意力移向吳靜,不悅的問:「你到這裡幹麼?」
  「我……」吳靜被他臉上的鐵青嚇到,囁嚅道:「我只是來打聲招呼的嘛,誰知道她原來是個跛子,否則,我也不用白跑這一趟了。」她邊說邊將視線移往殷築的左腿,臉上露出嫌惡的表情。
  殷築心一揪,不禁自卑的想將左腿藏起來,她的意思是否是指她是一個跛腳女,不足為懼?
  孟菲的眼神一黯,冷冷開口,「沒錯,我太太的腿是不方便,這就是我們婚禮為什麼沒有大肆鋪張的原因,現在你的敵情已經偵查完畢,應該可以回去了吧?」
  「可是,我還是沒搞清楚,我有哪點比不上她呀。」吳靜挺了挺胸,暗示的瞄了瞄殷築的左腿,「就算不論家世、才貌好了,至少我還是個四肢健全的女人呀。」
  他的臉色更加難看了,沉聲道:「如果你再繼續把別人的痛處拿來作文章的話,我會對你不客氣的,現在,你是要自己走出去,還是要我派人將你扔出去?」
  「好耶。」早已自行爬起來的孟華在一旁忍不住高興的拍手。
  「孟菲,你——」吳靜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從小到大,還沒有人敢這樣對她講話,「好,這回合算我輸,不過,你等著,還有下一回合呢。」她的臉上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甩甩頭,輕快的走開,彷彿剛才完全沒有不愉快似的。
  殷築不安的朝孟菲望去,等到他們四目相對,她才發現原來自己有多想他,天吶,她真希望自己可以告訴他她的心情,但是,他臉上的怒容卻讓她無法放鬆。
  「你難道就不能好好照顧自己嗎?你知不知道你每跌一次,就是在迫害你的腿一次,除非你不想讓自己趕快好起來,否則,我不准你再如此魯莽。」他將她放在躺椅,怒意未消的警告。
  殷築沒想到他久未見面,一見面就劈頭罵她,還暗示她故意加重自己的腳傷?原來填滿心頭的萬般柔情霎時化為烏有,她忿忿道:「你放心!我會努力復健,盡快地消失在你眼前,這樣你就可以毫無顧忌地跟剛剛那個女人在一起了。」
  「你在胡說什麼?這跟剛剛那個女人有什麼關係?」
  「我知道我妨礙了你們的好事,你大可以告訴她我們的協議呀,請她耐心等待,不要再上門興師問罪了。」殷築嘟著唇,無法克制的發洩著自己的妒意。
  孟菲挑挑眉,突然揚起唇角,挪揄的說:「你在吃醋?」天知道他有多想她,卻又不得不克制自己想見她的痛苦,以免自己的心愈陷愈深。
  「我……你少臭美了。」她困窘的否認,「我沒忘記這是怎樣的一樁婚姻。」她不能讓他看出她的心思。
  「是嗎?」他笑容盡失,按捺住心中湧起的失望,佯裝冷淡,「這樣最好。」
  「孟華乖,幫阿姨把枴杖拿來好嗎?」殷築藉著呼叫孟華來掩飾自己被刺傷的神情。
  「好。」孟華動作迅速的執行著她的托忖,將枴杖吃力的「抱」到她身邊。
  「謝謝你。」殷築摸摸他的頭,撐著枴杖站起來。
  「不客氣。」孟華緊靠在她身旁,儼然一副小護花使者的模樣。
  而這一幕讓孟菲訝異的微微挑起眉,這是他兒子孟華嗎?什麼時候他跟小築走得這麼近?還是他眼花看錯了呢?
  孟菲滿腹疑問的看著殷築與孟華。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回房休息了。」殷築強迫自己收回依戀的目光,佯裝淡漠。
  孟菲無意識的點點頭,他此時全副的心力都用在研究她與孟華的關係上,尤其是當孟華連向他道別的話都沒說,只一心一意的跟著殷築走後,他更是不敢置信到極點。
  什麼時候孟華被收服了?
  孟菲對孟華對他的忽略,不但一點兒都沒有感到不高興,反而還湧起淡淡的喜悅,他們站在一起簡直就像……
  「簡直就像是真正的母子一樣呀。」林鳳儀突然出現,還說中了孟菲的心事。
  「媽。」他朝母親點點頭,心頭卻被剛才的話給盤旋住。
  「我不放心,所以過來看看。」林鳳儀若有所思的瞧了孟菲一會兒,緩緩道:「看樣子,我這個兒子這次似乎是真的深陷其中嘍。」
  「媽,你在說什麼呀?」他壓抑心中的震撼,淡淡的開口抗議。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你會發現並且深信這個道理的。」她神秘的笑笑,拍拍兒子,跟著殷築與孟華身後走去。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殷築來了之後,每個人似乎都變了個樣,連母親都變得有自信、活潑了?
  莫非真如母親所說,他也變了,只是他自己還未察覺,抑或……不願承認而已?
  「哼,這個孟家也太不把我們吳家放在眼裡了,前一刻才叫咱們倆帶小靜去相親,後一刻就另娶他人,連個通知都沒有,真是不給我們面子。」許鈺忿忿不平的向丈夫抱怨著。
  「算了啦,就當我們小靜跟孟菲無緣吧。」吳敬文盯著報紙,頭也不抬的道。
  「喂,話可不能這樣說,好歹我們小靜也是個大家閨秀,這相親被拒,傳出去說有多難聽就有多難聽,就怕別人以為是我們小靜有什麼隱疾,以後都沒人敢上門提親了。」許鈺一把將他手上的報紙拍開,仍然喋喋不休。
  吳敬文沒轍,只能將報紙放下,無奈的面對妻子,瞪著她一貫的疲勞轟炸。
  「其實孟菲也沒有什麼好*的,還不是個被老婆拋棄的可憐蟲,不只如此,還帶了個拖油瓶,小靜如果真的嫁給他,那還真是吃虧呢。」許鈺一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嘴臉。
  「那你當初還拚命的想將女兒嫁入孟家。」他壓低聲音頂了一句。
  「你說什麼?」她看他嘴巴動來動去的,好奇的問。
  「沒什麼,我說你說得對,說得好。」吳敬文哪敢說實話,連忙點頭讚許妻子的意見。
  許鈺滿意的笑笑,又繼續編派起孟家的不是。
  而躲在廳外的吳靜,看見父親那副飽受酷刑的淒慘模樣,聰明的停下腳步,以免遭受池魚之殃,也得接受疲勞轟炸。
  不過,媽媽說孟菲的前妻是跟人跑了?怎麼以前都沒聽他們提起呢,她還以為那個女人是死了呢……
  吳靜暗忖了片刻,眼珠子轉呀轉的,迅速跑到房內的電話旁,拿起一旁的電話簿,察看了一會兒,緩緩的撥起電話。
  「文華徵信,你好。」電話那頭響起低沉的男人聲音。
  「我要你們幫我查一個人……」吳靜的唇色泛起一絲冷冷的笑意,呵呵,孟菲呀孟菲,她不會讓他們安穩過日子的……
  「孟華,不要太靠近溪邊,知道嗎?」殷築大聲的叮嚀著在溪邊玩水的孟華,關心的看著他。
  孟華回頭笑笑,繼續拿著撈網在水邊撈捕小魚小蝦。
  殷築微笑的閉起眼睛,仰頭感覺清新的空氣自臉龐撫過,這是個風和日麗、秋高氣爽的好日子,一早,孟華便央求大家帶他到溪邊玩耍,剛好又是假日,孟菲也不知哪兒來的好興致,竟一口答應,而且連孟家兩老都一起參與了這次的出遊。
  殷築獨自坐在距溪邊有段距離的亭內,滿足的享受著這一刻的恬靜,這一切是如此的完美,除了……孟菲不愛她之外。
  她不禁將目光停留在一旁垂釣的孟菲身上,他那如雕像般完美的側面正聚精會神的注視著水面上的浮標。
  突然,浮標迅速往下沉,孟菲倏的揚竿,沒一會兒,一條苦花破水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而後落入了他的手中,他愉悅的拿著戰利品,泛起如小孩得到糖果似的笑容。
  殷築的心緊緊一揪,感到她的每根神經都充盈著對孟菲的愛意,天吶,怎麼辦、怎麼辦?她發現自己似乎愈來愈不能自拔了。
  而這一切,全落入了林鳳儀的眼中,她不禁感歎道:「年輕真好。」只有年輕,才會有這般為情傷風、為愛感冒的勇氣呀。
  「你發什麼神經?」孟正然皺皺眉望向妻子。
  「看到他們,就讓我想到以前我們還沒結婚的時候,那時的你,每次都對我凶巴巴的,害我一度以為你不喜歡我呢。」她語帶哀怨的回憶。
  「啐,老夫老妻了,還說這些,不害臊呀。」孟正然佯怒道。
  林鳳儀尷尬的笑笑,黯然低垂下頭,沉默起來。
  「要是我不喜歡你,還會娶你,跟你生小孩呀?笨蛋。」他突然補充的說,當然,臉上的神情是掩飾羞澀的怒氣。
  她欣喜的抬起頭來,她知道要丈夫說出這些話來,已經是他的極限了,她不禁感動的握住他的手。
  孟正然不好意思的撇開臉,但並未將她的手推開,年輕時的戀愛時光,似乎又回到了兩人的身上。
  就在大家各懷心事,各自沉溺在自己的思緒時,孟華不知何時離開了溪邊,一步一步涉入水中。
  突然,他一個腳踩空,整個人直直的栽入深不見底的水中,死命的掙扎著。
  「爸——」他驚慌呼救。
  這一叫,把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喉嚨。
  「孟華,不要怕,爸爸來救你了。」孟菲一個箭步奔到孟華附近的岸邊,縱身一躍,死命的游向孟華。
  而在岸上的人,則是提心吊膽的看著孟華載沉載浮的身子,恨不得也跳下水去救他。
  「孟菲,快呀!」孟家兩老憂心忡忡的催促大叫。
  「孟華!孟菲!」殷築也想衝上前,無奈左腳不爭氣,延緩著她的速度,她忍不住氣憤的捶著左腿,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
  沒一會兒,孟菲已將孟華自水中救起,將他放在岸上,刻不容緩的為他做人工呼吸。
  「孟華,醒醒!」他一邊朝孟華吹氣,一邊呼喊他。
  「他不會有事吧?孟華——」孟家兩老擔憂不已。
  「咳咳」過了一分鐘左右,孟華終於睜開眼睛,吐出一堆水來,放聲嚎啕大哭。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小心?不准哭!」孟菲見兒子無恙,心一寬,怒火便湧了上來。
  「阿姨,我要阿姨……」孟華哽咽道。
  孟菲微微一愣,這才想到被忽略的殷築,他迅速回頭想找尋她的身影,卻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震懾住了。
  殷築正一步一步的走過來,沒有依賴枴杖,就在大家驚訝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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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6 21:10:4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她的腿好了,但是,為什麼她卻沒有任何喜悅的感覺?殷築輕顰著柳眉,心頭沉甸甸的,就像有顆大石沉重的壓在胸口似的,無法呼吸。
  孟菲心中又是怎麼想的?自從那日從溪邊回來之後,他就一直避不見面,難道是要她自己識相的離開?天吶,經過了這麼多事,她真的可以離得開嗎?她懷疑的在心中問著自己。
  「小築,你在想什麼?怎麼眉頭擰得這麼緊?來,快來嘗嘗我為了慶祝你的腿康復,特地下廚做的點心。」林鳳儀端了盤點心,一臉笑意的走向殷築。
  殷築卻仍沉溺在自己的思緒中,視線飄向窗外的花,怔忡的發呆著。
  「小築?」林鳳儀再喊了聲,關心的瞅著她問:「你沒事吧?」奇怪了,怎麼小築一點都沒有她預料中的快樂呢?不是康復了嗎,還有什麼事煩心?
  「呃……婆婆?」殷築收起原來的失魂落魄,回神道:「我沒事。」她勉強擠出一抹笑。
  「那麼,快來嘗嘗我做的甜點,我可是好久沒下廚做了呢。」林鳳儀朝她招招手。
  殷築輕輕一笑,來到她身邊坐下,伸手拿了塊餅乾往嘴裡送,「嗯,真好吃,不輸大飯店的主廚呢。」她邊吃邊稱讚。
  「你這小嘴真是甜。」林鳳儀開心的咧咧嘴,鼓勵道:「既然好吃,那就多吃點,你應該再胖一點才健康喲。」
  殷築微笑的點點頭,心中對這個待她如親生女兒的婆婆,早就產生深厚的感情,如果自己離開了,想必也見不到她了吧?一想到這點,她的神色便又黯然下來。
  「小築,你有心事?」林鳳儀沒有忽略她的心神不寧,握起她的手問。
  殷築欲言又止的頓了頓,隨即苦笑的搖搖頭,她不能讓這個慈藹的老婦人擔心與難過。
  「是不是孟菲欺負你?告訴婆婆,讓婆婆幫你出氣。」瞧她難過的模樣,她猜應該八九不離十。
  「不是,他沒欺負我,沒有。」她急急否認。
  「沒有最好,孟菲這小子就是脾氣硬了點,你可要多包涵包涵喔。」林鳳儀這才放心的拍拍她的手背。
  點點頭,不想再讓她擔心,殷築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開心一點。
  「對了,我跟你公公打算要為你舉辦個宴會,一方面慶賀你的腿康復,一方面把你介紹給親朋好友,你認為如何?」林鳳儀高興的告訴她這個消息。
  「不、不用這麼麻煩了,這只是件小事,不用這樣大費周章的,更何況公公他……」殷築急忙反對。
  「唉,公開你們的婚事怎麼會是件小事呢?」林鳳儀溫柔的笑道:「至於你公公那裡,不用擔心,再怎麼說你都是我們孟家的媳婦,他是個死要面子的人,當然也不希望上回小靜找上門的事情重演呀,所以這次把你介紹給大家,也是經過他同意的。」
  殷築沒想到一向反對她入門的孟正然,竟然會答應這件事,不禁驚訝的圓睜杏眼,不過心中倒是閃過一絲暖意。
  可是……那又如何呢?她與孟菲的「契約」已經隨著腳傷的痊癒而自動終止,該是她要履行約定離去的時候了……一思及此,原本的暖意便又沉入冰冷的空氣中,讓她的心頭刺痛起來。
  「怎麼了?我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一點都不為這個消息感到開心。」林鳳儀關心的瞅著她,「如果你心裡有什麼事,可以告訴我呀,畢竟,我也算是你的媽媽呢。」一定有事,但她卻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事可以這麼困擾小築。
  「我……」殷築掙扎的咬緊下唇,她不知道究竟該不該將自己與孟菲的約定告訴一向關愛她的婆婆。
  林鳳儀鼓勵的朝她笑笑,靜待她的決定。
  唉,事到如今,再不說出他們之間的協定,那個公開她身份的宴會一旦舉行,就更令兩老下不了台了……
  一咬牙,殷築決定將實情全盤托出,直視林鳳儀,她緩緩的開口道:「其實,我跟孟菲之間,不是你們所想像的那樣……」她沉重的將事情的經過一一說出,像個犯錯的小孩似的,等待林鳳儀的指責。
  「原來……原來你的跛腳是孟菲的傑作,這孩子,真是太不應該了,讓你白白的多受這麼多苦。」林鳳儀並未像她所預料的責罵她,反而怪起孟菲。
  「不,我也有錯,是我不小心才會害他撞上我的。」殷築連忙幫孟菲解釋。
  林鳳儀輕歎了口氣,「你不要幫他說話了。」她又微微的笑了笑,「不過,幸好一切都雨過天青,也可以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不要再想過去的事了,我們還是來討論要宴請哪些人吧,對了,別忘了一定要找你爸爸來喔……」她像是沒事人似的自顧自說下去。
  「等等,你大概沒有搞清楚我的意思,我……我跟孟菲約定過,等腳傷痊癒之後,就必須結束這段婚姻呀。」
  「傻孩子,孟菲不會放你走的。」林鳳儀老神在在的保證。
  殷築不解的蹙了蹙眉,困惑的望著她。
  林鳳儀無奈的搖搖頭,「唉!你跟孟菲還真是一個樣,平時看起來也算是聰明人一個,不過,一談到感情,原本的精明全消失殆盡嘍。」
  「我不懂……」
  林鳳儀又搖了搖頭,不斷歎息,「難道你看不出來,我兒子孟菲已經愛上你了嗎?」她含笑道。
  「他愛我?」殷築拼了命的搖頭,「不可能的,他……他根本完全沒有把我放在眼裡,而且,還討厭死我了呢……」否則,怎麼會對她腿傷痊癒的事一點兒表示都沒有,甚至還避著她?這分明是在等她自己走人嘛。
  「如果他不喜歡你的話,怎麼會娶你呢?」這麼簡單的道理,這丫頭怎麼就是看不清呢?
  「那是因為契約……」
  「呵。」林鳳儀忍不住笑出聲,「我可是孟菲的媽媽,怎麼會不瞭解他的個性?如果他不願意,就算你拿把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也拿他無可奈何,更何況是那個『口頭上』的契約呢?」
  真是如婆婆所說的一樣嗎?孟菲真的對她也有感情?殷築不禁在心中偷偷地燃起一絲絲希望,但是,卻又不敢真的這麼想。
  「小築,先不管孟菲如何,婆婆問你,你呢?你愛不愛我們孟菲?」林鳳儀牽起她的手,明知故問。
  殷築的雙頰霎時飄起一抹紅嫣,嬌羞的低下頭去。
  這就是啦。林鳳儀滿意的點點頭,「記住,孟菲跟他那個頑固老爹一樣,都是外冷內熱,只要你打破他那層保護膜之後,就可以接觸到真正的他,瞭解他真正的心意了。」
  殷築抬頭望向她,聆聽著她的教導,她是真的想要接觸到他那顆深不可測的心呀,只是,可能嗎?
  「小築呀,算是婆婆拜託你,讓他恢復原來那個快樂、熱情的孟菲吧。」林鳳儀神色一正,誠懇的道:「我的兒子就交給你了。」
  殷築怔了怔,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林鳳儀,她也很想應諾她的要求,可是……卻不能違反自己對孟菲的承諾呀。
  她的心,真的亂了……
  一天一夜的等侍與思考之後,殷築知道自己該作出怎樣的決定了。
  本以為自己可以等待孟菲的出現,得到他善意的微笑與願意留下她的神情,可是……這樣的期望,卻在他始終不見人影的情況下宣告落空,只留下內心深處的惆悵與傷痕。
  他的確是要她自己識相的離開吧?殷築苦笑的牽牽唇,對這樣明顯的暗示瞭然於心,或許她該感謝他,讓她避開了他當面要她離開的尷尬與難堪。
  殷築緩緩的自衣櫃取出衣服,將幾件自己當初穿進門的衣物,一件件的折進皮箱中,收拾好所有的東西之後,她提著皮箱放輕聲音走出房門。
  她特意挑了個夜深人靜的時分離開,為的是不想驚動任何人,尤其是林鳳儀,她不願意讓這位始終善待她的婆婆難過。
  獨自站在大廳中,她的目光緩緩瀏覽過屋內的一切。
  真的就這樣離開了嗎?連他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複雜的心緒在她體內交戰,不捨之情撕扯著她的心,至少,讓她再看看他一眼吧……
  一咬牙,她提起皮箱,靜悄悄的朝樓上孟菲的房間走去,這是她從未走過的路徑,沒想到第一次走,便是為了別離。
  試著轉轉門把,孟菲的房門並沒有上鎖。
  殷築輕輕的打開門,霎時,那獨特的男人氣味便溫暖的包圍著她,是他平常最愛抽的煙味,她貪婪的深吸了口氣,悄悄闔上門。
  房內並沒有孟菲的身影,他沒回來?這讓她不禁感到微微失望。
  她將皮箱放在腳邊,走到書桌旁,轉開了昏黃的桌燈,就著燈光,她細細的打量著他的房間。
  呵,沒想到他也跟一般的男孩子一樣,總是將房間搞得亂七八糟的,這個發現,讓她不禁輕揚唇瓣。
  將目光轉向凌亂的書桌,她看到桌上疊著幾本厚厚的原文書,燈邊的煙灰缸內,則塞滿了只抽一半便捻熄的煙蒂。
  殷築繞到桌後,搖搖頭,他實在是抽太多煙了……不過,怎麼根根都只抽一半,好似正為某件事煩心似的?不過,不管他在煩什麼,絕對不會是因為她吧。
  為自己的臆測輕歎了聲,她隨意瀏覽一遍桌面後,順手拿起一本外文書翻閱……
  咦?一張照片突然自書中輕輕飄落至地面,她好奇的彎身拾起。
  這是張微微泛黃的照片,照片中有兩個相擁而笑的人影……是孟菲?那麼,他懷中的女人……便是他前妻嘍?
  一陣強烈的疼痛撞擊著殷築的心口,讓她幾乎無法喘息,照片中的女人十分艷麗,臉上洋溢著被深愛的幸福笑容;而照片上的孟菲,更是有著一副她從未見過的寵溺神情。
  他是真的很愛前妻呵,否則,那個女人不會笑得如此燦爛。
  不可能!她突然明白,自己永遠都不可能取代那個女人在孟菲心目中的地位。殷築的臉上掛起淒楚的笑容,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一丁點兒自信,在剎那間崩潰、破碎。
  承載著幸福甜蜜的泛黃照片,自殷築輕顫的手中滑落,慢慢飄至地面,無聲無息,卻一再撕裂她的心。
  這個地方並不屬於她,她只是個貿然闖入的第三者呀。
  她心亂如麻的提起皮箱,像個落荒而逃的失敗者直奔房門,正要伸手轉動門把之際,門卻像有默契似的自動敞開,露出孟菲的身影。
  「小、小築?」孟菲瞇了瞇眼,困惑的呢喃一聲,隨即又揮揮手,自言自語的道:「不可能,她不可能會在這裡的……」
  殷築定在原地,怔怔的看著他跌跌撞撞的越過自己,彷彿她不存在似的,他走到床邊,陡的,整個人趴躺在床邊的地板上。
  「孟菲?」殷築忍不住放下皮箱,關心的上前察看。
  只見孟菲的眼神渙散,嘴巴不停喃喃自語著,不知在咕噥什麼,一股刺鼻的酒味也隨即飄到她的鼻中,漸漸瀰漫整個房間。
  這個王八蛋,原來是喝醉了,在她正為他而心傷的時候,他竟然不知跑到哪裡飲酒作樂去了,是在慶賀終於可以擺脫她了嗎?
  殷築的心一揪,站起身,正打算離開之時,孟菲的囈語卻又讓她猶豫的留了下來。
  「不要走……留下……」他的雙眼緊閉,無意識的重複著挽留的話語。
  不管這是不是在對她說,殷築很清楚的知道,其實她根本狠不下心來將這樣的他留在地板上的,是上輩子欠他的吧?她頹然的雙肩一垮,自嘲的苦笑起來。
  「孟菲,你醒醒吶,讓我扶你上床。」她使盡了全力,想撐起他的身子。
  「嗯……」孟菲半睜開眼,低喃道:「是你嗎?真的是你嗎?」他的雙臂往眼前的人兒環去。
  「哎呀,你不要亂動,我——」糟糕。殷築話未說完,整個人已經被他沉重的身軀牢牢的壓在床上,他那帶著酒味的鼻息輕撫過她的臉龐,鑽入她的鼻腔,混入她的血液,她不禁感到醉了。
  「孟菲,你醉了!快放開我。」這樣親密的接觸讓她渾身輕顫,她反射性的推了推他的身子。
  未料,孟菲非但沒有一點兒移動的意思,反而還瘋狂的緊擁住她,迭聲的說:「不,我不准,不准……」
  「孟——」殷築的聲音在他突然壓下的唇瓣中逸去,他的歷牢牢的攫住她的,狂烈的在她唇上輾轉吸吮,彷彿害怕她突然消失似的,極力攫取她的每一分甜美;他的手不再滿足於擁抱,狂放的在她的身上探索、游移著。
  天吶,殷築對自己身體被激起的強烈反應感到羞赧,她怎麼可以渴望他的碰觸,放浪的歡迎他的侵入?她慌張的舉起手,嘗試著推開他。
  「我不會逃開了,這一次,我要你。」孟菲的黑眸染上一層氳氳,渾厚的嗓音充滿濃濃的情慾,他堅定的輕吐宣言,一手固定住她抗拒的手,手則緩緩的撫上她的胸脯,輕搓著那柔如棉絮的渾圓。
  「呃……」強烈的觸電感覺自她的胸前傳遍全身,殷築忍不住嚶嚀出聲,旋即又為自己的反應羞紅了臉。
  孟菲滿意的感受著她的回應,翻起她的衣擺,解開了她的胸罩……
  一思及此,殷築的淚水終於有如斷線珍珠似的滑落臉龐,順著光滑的項頸落入純白的床單上,慢慢的擴散、擴散……
  「該死!」孟菲為了自己的「不記得」低咒了聲,他煩躁的爬爬頭髮,想開口,卻在望見殷築的淚水時戛然而止。
  「小築,你……別哭。」他不知所措的坐在床沿,懊惱自責的道:「對不起,我……該死,怎麼會這樣?」他該在清醒的情形下要她才對呀。
  孟菲忍不住重重拍了下額頭,殷築低泣的嗚咽聲簡直令他柔腸寸斷,他從來沒有如此在乎過任何一個女人的淚水,就連以往劉祖媛也不曾令他有此刻倉皇無措的感受。
  「我求求你不要再哭了。」這種全然未有的體認令他不習慣的焦躁起來,「你究竟想要我怎樣?你說,我都答應你,只求你不要再哭了好嗎?」天,就算她要他去天上摘星星下來給她,他也願意,只求她一笑。
  殷築的低泣突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冗長的沉默。
  就在孟菲悶得幾乎要發狂時,她才緩緩開口,聲音瘖啞的道:「我要的,你給得起嗎?」我要你的愛,你的愛呀!她在心中吶喊著,但未說出口。
  孟菲微微一怔,冷酷的神情迅速取代柔情,他冷冷的問:「多少?」他真笨,早該知道她所耍的手段,為何仍會心痛?
  「你說什麼?」殷築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愕然的抬起猶帶珠淚的眼睫毛。
  「我說什麼你心裡明白,不用再拐彎抹角了。」他冷哼一聲,粗魯的抬起她的下巴,強迫她對上他那雙冰冷的黑眸,「雖然我對昨夜毫無記憶,但是看在你未達目的,甘願奉獻身體的份上,我也該補償你不是嗎?」
  如果說孟菲夢中的囈語令她遍體鱗傷的話!那他現在所說的話,則有如在傷口抹鹽似的,令她痛徹心肺。
  好個致命而毫不留情的一擊呵。
  「隨便你怎麼說吧。」她的心冷了、死了,再也沒有力氣反駁,「我走!」
  殷築有如行屍走肉似的起身穿衣,望了望猶能證明昨夜熱情的凌亂床單,佯裝的堅強與淡然,差點兒又頹然崩潰,不敢再多做逗留,她望向自己深愛的面孔,幽幽開口,「反正,我只是個替代品。」
  吐完難忍的痛楚,她頭也不回的離開這個令她傷心的地方。
  孟菲又惱又悔的捶了下床板,她離開時眼中閃過的怨絕,令他直覺得自己做錯了,難道,他真的誤解她了?
  還有,她說什麼「替代品」?這又是什麼意思?他煩躁的將被子甩至一邊,露出了床單上的點點鮮紅。
  血?!
  他呆了呆,霎時瞭解到這斑斑血跡所代表的含意,如遭電殛般的直視著那如紅花的痕跡。
  不知過了多久,孟菲僵硬的臉上竟緩緩的泛起了一抹連他都不自覺的笑意。
  他終於找到理由留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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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6 21:11:0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殷築佇立在孟菲的房門前,遲疑的望著木質的門把,心中為著該不該打開這扇門而拉鋸著。
  真不知道自己的腦袋是什麼做的,竟然會把行李給遺忘在他的房間,害她走到一半,又不得不繞回來拿,唉。
  幾次伸手要轉開門把,卻又硬生生的收回,只能來回在他門前不斷的踱步著……
  殷築呀殷築,你怎麼這麼沒膽呢?只要進去把皮箱一拿,再大大方方的走出來不就好了,有什麼好怕的呢?她在心中喃喃為自己打氣,深吸了口氣,終於決定邁開艱難的第一步。
  她將手移向門把,熟知,孟菲的動作比她快一步,搶先將阻隔在兩人之間的門打開,突然的四目相對,令兩個人都同時愣了愣。
  不過!孟菲很快的恢復過來,唇角微微一掀,在殷築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強硬的一把將她拉進房中,然後再慢條斯理的將背壓在關上的門上,定定的凝視著她。
  她垂下眼簾,吶吶道:「你不要誤會,我只是想回來把我遺落在這裡的皮箱拿走,沒有別的意思。」她移動身子走向皮箱,表明自己的動機。
  他仍是直直的瞅著她,沒有搭腔,也沒有任何移動身子的意思。
  「請讓開,我要走了。」她拿起皮箱,對擋在門前的他說。
  「不用拿了。」孟菲懶懶的道。
  「為什麼?難道——」殷築白皙的雙頰因為突來的憤怒而染上了兩朵緋紅,「難道你認為我偷偷將孟家值錢的東西藏在裡面帶走?」
  見他不語,她怒氣更盛,「好,既然如此,我不拿了,裡面那幾件不值錢的衣服,就隨你處置吧。」她忿忿的走向門前,用手推著他的身子,「現在你知道我沒拿任何東西,可以讓我過去了吧。」
  孟菲但笑不動,任她徒勞無功的推著他。
  可惡的男人!殷築懊惱的停止動作,換上諷刺的笑容,「孟大少爺,你再不移開尊駕,難道不怕我改變心意,賴著不走了嗎?」
  「沒錯,我就是要你留下。」孟菲氣定神閒的雙手環胸,欣賞著她驚愕的瞠大眼睛。
  「你是什麼意思?」雖然她的心中因為他的挽留而感到雀躍,但是另一方面,卻又知道他絕非因愛她而留她感到哀傷。
  「沒什麼意思,我要你留下,你照著做就對了。」孟菲的黑眸如夜,深幽難測。
  「對不起,我不是你的奴隸,你要我留我就得留。」殷築搖搖頭,仍提著皮箱等他移開身子,她知道自己再留下來,只是加深對他的感情罷了。
  該死,難道她真的這麼想離開他?孟菲在心中低咒了聲,迅速的將她手中的皮箱搶到手中,狠狠地甩在一旁,咬牙道:「既然我們已經真的是夫妻了,我就必須確保將來絕對不會有我孟家的子孫流落在外。」
  原來如此,殷築的心一沉,這就是他留她的理由?「你放心,我不會懷你們孟家的後代的。」就算有,她也絕不會要求他負責。
  他的臉一冷,粗暴的攫住她的手腕,陰冷的說:「你別想動手腳將我的孩子打掉,我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的。」
  打掉?她真沒想到自己的意思會被曲解成這般不堪,她心存報復的開口,「你怎麼知道我就只會懷你的孩子?你不是一向對我不信任嗎,又怎麼確定我懷的一定是孟家的孩子?」
  「沒錯,以前我是不敢確定,不過,至少目前為止,這件事似乎是毋庸置疑的,不是嗎?」他瞟了眼床單上的斑斑血漬。
  殷築的目光順著他的視線接觸到那片清白的證明,忍不住羞紅了臉,吶吶道:「那又怎麼樣?不要忘了我們當初的協定,等我腳傷痊癒之後,就必須離開孟家的。」
  「當初我們的確這麼協議過,不過現在我說不許你走,你就是不能走,這就是我們的新協定。」孟菲霸道的決定。
  「你……你是大暴君,我才不要任你擺佈。」殷築不顧一切的衝上前,用盡全身力氣想推開他,反正他想留下的並不是她,而是那個還不知存不存在的孟家後代。
  不過,任憑她怎麼使力,就是無法移動他分毫,反而還被他輕易的橫抱起,將她甩上床。
  「你這個超級大流氓,混蛋!」她想,力氣比不過他,用罵的總行吧。
  「安靜點,我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你這麼沒『婦德』。」孟菲嘲諷的俯視著她。
  可惡,簡直是瞧不起她嘛!殷築瞪了他一眼,突然跳下床,朝他的腿狠狠踢過去。
  該死!他沒料到她有這招,皺著眉屈身抱著被踢個正著的小腿骨,而她則是利用這個空檔,往房門奔了去,轉動門把打算竄逃。
  「想都別想。」孟菲咬牙道,一個箭步,一掌將半敞的門給按住,「我真該好好的教訓你,讓你知道這樣做該付出的代價。」他邊說邊將她又抱回床上,這次,他學乖的用自己的身體牢牢將她固定住,以免再度因大意受襲。
  「放開我,如果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制住我,那你就大錯特錯了。」殷築死命的在他身下掙扎扭動、嘶吼。
  「是嗎?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就會停止這該死的扭動,乖乖聽話,否則,我會很樂意找回昨夜我們錯過的一切。」他揶揄的暗示她,下腹的堅挺也證明似的抵住了她。
  殷築怔了怔,這才發現自己的舉止已經引起他灼熱的慾望,不禁又尷尬又羞赧的停止動作,整張臉熱撲撲地,好像在發燒似的。
  「這樣才乖。」強忍著繼續擁她入懷的慾望,孟菲硬是逼自己離開身下那副誘人的軀體,藉以平復下腹部蠢蠢欲動的慾火。
  「我、我可不是屈服了,我還是會走的。」她訝然的發現自己竟對他的離開感到失望,趕緊掩飾情緒的道。
  「如果你走得了的話。」他揚揚唇角,邪惡的笑笑。
  不對勁,殷築突然有種被捕獵的感覺,他的笑容中似乎隱藏著某種計劃?
  她迅速的衡量起被他捉到前,逃離房間的可能性。
  「別白費力氣了,可能性是零。」孟菲洞悉她的想法,一派悠閒的自口袋掏出一把鎖匙,炫耀的在她面前晃了晃。
  「鑰匙?」她腦筋一轉,嘴巴不禁張得大大的,「難道你——」
  未待她說完,孟菲已一臉奸笑的快速走出房,將房門反鎖上,用行動證實她的疑問。
  不會吧?他真的要把她關在這裡?殷築倏的衝上前扭轉門把,鎖上了?「孟菲!快開門放我出去!」她大力敲打著門喊著。
  「親愛的老婆,你放心,我會定時來看你的。」
  他輕鬆的嗓音自門外傳來,氣煞了殷築。
  「該殺的你,你不可以限制我的自由,這樣是違法的。」她怒氣沖沖的罵著,一手仍不斷拍打著毫無反應的房門。
  孟菲朝門扉扯扯唇,握了握手中的鎖匙,打算轉身下樓時,才發現孟家兩老及孟華,不知何時已一臉狐疑不解的站在他身後,觀看著他們在搞什麼鬼。
  「孟菲,你們在吵什麼?這麼大聲。」孟正然皺皺眉,瞄向緊閉卻仍嘈雜的門扉問道。
  「是呀,你幹麼把她鎖起來?快放她出來吧。」林鳳儀也跟著望過去,關切的說。
  「爸爸,你把阿姨關起來,那她不就不能陪我了?我不要。」孟華也在一旁幫腔,上前試圖轉動門把。
  「爸、媽,這是我跟她之間的問題,你們不用操心,我自有分寸的。」孟菲堅定的看著他們,「還有,除了我之外,請你們不要嘗試放她出來,包括你,孟華。」他警告的瞅著兒子。
  孟正然定定的凝視兒子片刻,隨即點點頭,朝林鳳儀道:「走吧,他們小倆口的事,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可是,這……」林鳳儀猶不放心的望著房門,朝孟菲叮嚀,「你可要好好跟小築說喔。」她猜想,應該是跟他們的約定有關吧。
  「好了啦,婆婆媽媽的做什麼?相信兒子吧。」孟正然感到不耐,使了個眼色要老伴隨自己離開,「去叫人來抬我下樓吧。」
  「喔。」林鳳儀這才點頭,推著他離開。
  惟有孟華仍守在門前,與孟菲一模一樣的眼眸中透露著執拗的光芒。
  「孟華,走,我陪你去院中玩球。」孟菲朝他伸出手。
  「不——要——」孟華毫不給面子的搖頭拒絕。
  「孟華,下樓去。」軟的不成來硬的,孟菲大聲斥喝。
  孟華的雙眼霎時噙滿委屈的淚水,但仍硬著性子,說不走就是不走,小小的身子依偎在門上。
  「你是要我罰你,你才肯聽話嘍?」孟菲的聲音低沉,充滿著威脅。
  「不,不要罰他。」門另一邊的殷築心疼的趕緊出聲,「孟華乖,你聽爸爸的話,先下樓去玩,阿姨待會就下去陪你好嗎?」
  「真的?你沒騙我?」乍聽她的聲音,孟華連忙將耳朵貼在門上,確定的問道。
  「阿姨不會騙你,你快下樓,否則,阿姨就不理你了。」殷築咬著下唇撒謊,這也是無可奈何的呀。
  孟華用力的點了下頭,這才破涕為笑的走向樓梯,不過,他沒有忘記在離開前,向孟菲抗議的瞪了一眼。
  孟菲無奈的搖搖頭,這個小鬼如果知道他是為了留下殷築才出此下策的話,也許還會幫他一起鎖門哩。
  「孟菲!」殷築突然又出聲,「暫時算是你嬴了,但,你不可能關我一輩子的。」
  他怔了怔,咬牙道:「如果必要,我會這麼做的。」
  夢境中,她悄然飄逝的痛楚再度浮現,一點一點的啃噬著他的心,摧毀著他的理智。
  不,他不能讓這件事在現實中重現,即使要關她一輩子,他都會做的。
  天,原來這就是愛?為了愛,他願意將一切交給撒旦,只為了要她。
  「喂,『文華徵信』嗎?我找李先生。」吳靜不耐煩的朝著話筒道。
  「李先生?請問你哪裡找?」接電話的小姐為求慎重而詢問。
  「廢話這麼多?你叫他來聽就是了。」啐,這麼*唆。
  「呃……喔,你稍等。」小姐怔了怔,隨即將電話轉接出去。
  「李相繼,哪位?」
  「我是吳靜,上回叫你幫我找的人,究竟有消息了沒?」找個人找了大半個月了,連個影子都沒有,真是的。
  「喔,吳小姐呀,真是失敬失敬。」李相繼馬上換了副口氣,殷勸道:「我正要打電話通知您結果,沒想到,倒讓您搶先一步,先找上門了。」
  「這麼說,是有消息嘍?」吳靜眼睛一亮,微微坐正了身子。
  「當然嘍,我們『文華徵信』可是一等一的徵信社,哪件事不是辦得妥妥當的?雖然這次您這個Case是稍稍困難了些,我們還是派員到美國去仔細的找了一番,好不容易才發現那位女士的蹤跡呢。」李相繼自吹自擂的講了一串,當然,沒忘記將尋人的困難度增加,以方便要求加價。
  「我不管過程,只管結果,快說吧。」吳靜哪會不瞭解他的用意,她淡淡一笑,「只要讓我滿意的話,錢不是問題。」
  「是是是,我這就將結果告訴您。」李相繼翻了翻手邊的卷宗,朝話筒道:「您要我找的是孟菲先生的前妻,劉祖媛小姐,我們已經查出她現在的落腳處是布魯克林的貧民區,那裡大部分是黑人聚集之處,只有少數的其他種族參雜其中。」
  「布魯克林?」天吶,那可不是個適合居住的地方吶。吳靜在心中低呼。
  「是的,據調查,她在離開孟先生之後,跟著一位香港僑生四處漂泊,過著遊牧般的生活,一年前,那個男人在阿拉斯加釣到另一個有錢女人之後,便拋棄了她;由於她所有的財產全被那個男人拐走,所以,一直以來,她都是過著賣靈肉的生涯,藉以維持生活所需。」
  「這麼說,她是個妓女嘍。」呵,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出乎意料之外,不過,也愈來愈有趣了。
  「是的。」李相繼應聲道:「不只如此,她似乎還染上一些難以啟齒的病,總之,非常的淒慘就是了。」
  短暫的沉默在話筒中瀰漫著,片刻之後,吳靜才緩緩開口,「我要你幫我安排她回國。」
  「要她回國?可是,我怕這不是簡單的事。」想想她的病,就不知道可不可以通過檢疫了。
  「你不是很有辦法嗎?怎麼,連帶個人回國都沒法度?」她冷嗤了聲,不悅的嘲弄。
  「呃,這個嘛,辦法也不是沒有啦,只不過,錢……」
  「放心吧,所有的費用我一毛都不會少給你,當然啦,只要你幫我辦成這件事,我還會多賞你些獎金。」就知道要錢,剛好,她有的就是錢。
  「嘿嘿嘿,那有什麼問題,您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偷渡嘛,有什麼困難。
  「好,愈快愈好。」吳靜簡短的交代了一句話便掛上話筒,屈著腿坐在床上。
  沒想到那個女人的下場這麼淒慘,不過,換句話說,那個女人應該十分需要錢吧……或許,她會願意跟自己合作,好好的演出一場戲呢。
  呵呵呵,她真是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孟菲跟他的「太太」看到劉祖媛時的神情了。
  殷築全身無力的趴在床上,連日來的放聲抗議,讓她的聲音沙啞,渾身無勁,看了看窗外昏暗的天色,一天又要過去了,可她卻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被關到何時?這該死的男人,竟然限制所有人來看她,連孟華都只敢在門外跟她說說話,至於兩老更不用說了,根本就不敢違背兒子的話,放她出去。
  唉,輕歎了聲,她今天已經沒有力氣捶打房門,甚至,連起身的慾望都沒有了。
  突然,門把處傳來細微的聲音,殷築豎了豎耳朵,正想聽仔細時,房門已被迅速的打開,又迅速的闔上。
  房內並無開燈,窗簾半敞,雖有微弱的光線透入,卻仍讓人難以看清四周。
  孟菲好不容易才適應了房內的黑暗,朝著在床上半撐起身子的殷築,懶懶的勾起一抹笑道:「聽傭人說,你已經好幾餐沒吃了?」
  殷築的心微微一顫,不過她很快的壓抑住見到他的雀躍心情,反而瞪了他一眼,又躺回床上,轉過頭不瞧他,「你已經限制了我的行動,該不會連我要不要吃東西也要管吧?」哼!可惡的男人,自己在外面風流快活,還有臉見她?
  「我不許你拿自己的健康開玩笑。」他走近她,手上端著一盤飯菜。
  「既然如此,就放我出去。」她倏的坐起身,目光灼灼的望向他。
  孟菲凝視了她一會兒,緩緩搖搖頭,坐在床沿,將手中的托盤放置在床頭櫃,低沉的聲音充滿磁性,「吃吧,不要任性了。」
  「我任性?」殷築不可置信的微瞪雙眼,「是誰不顧別人的意願,擅自將人囚禁在這裡的?總之,如果你一天不放我走,我就一天不吃東西,就算餓死我也認了。」她賭氣道。
  孟菲瞇了瞇眼,一簇憤怒的火焰緩緩升起,「你這麼想離開我?」她寧願餓死,也不願留在他身邊?
  殷築抿抿唇,咬牙點頭,「這是我們約好的。」她的心裡其實酸楚難堪,她怎麼會想離開他呢?但是,她更不願意成為另一個女人的替代品,那會讓她心碎的。
  孟菲無言以對,的確,這是他們當初約定好的,可是,曾幾何時,他卻恨不得將那時的約定全吞回肚中,佯裝不曾說過。
  「我不會讓你餓死的。」他轉移話題,又將托盤端起,「如果你不自己吃的話,我不介意動手餵你。」
  「你——」殷築為之氣結的又躺下身,將臉轉向另一邊,表示她的回答,不吃就是不吃。
  「好。」孟菲勾勾唇,放下托盤,說到做到的把她的臉扳過來,一手拿著湯匙舀滿菜餚,便往她的口中塞。
  她哪會輕易的讓他得逞?唇一閉,說不張口就不張口,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樣。
  「最後一次問你,你吃是不吃?」孟菲停止動作,沉下臉道。
  殷築搖搖頭,撇開眼不看他。
  該死的女人,難道不知道他是為她好?他低咒了聲,旋即鬆了鬆攏起的濃眉,呵,這可是她逼他這麼做的,就算噁心了點,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了……他彎彎唇,將湯匙中的東西往自己嘴裡送,在她未反應過來之前,迅速的用唇覆住她的唇,在她驚呼的同時,將口中的東西送進了她的嘴內。
  天吶,這種吃東西的方法,她從小到大這是第一次,真不敢相信他會這樣對她。
  孟菲得意的看著她瞪大的雙目,沒有移開唇的打算,他朝她使了使眼色,表明了除非她將食物吞下,否則就不放開她的意圖。
  不甘被如此擺佈,殷築使勁的想推開他,無奈身體卻虛弱得使不上一點力氣來,忿忿的,只有不甘不願的照著做,好讓他移開唇瓣。
  「怎樣?要不要再來一次?」他漾著懶懶的笑,看著她怒視自已。
  「該死的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抹抹唇,抵抗不了他讓她懊惱極了,「告訴我,你心裡真正的意圖是什麼?如果只是怕我懷了你的孩子,你可以放心,真是如此的話,我一定會通知你,所以請你放了我吧。」她的強硬轉為疲憊,她真的累了。
  望著她蒼白虛弱的臉頰,孟菲感到心裡一陣抽痛,心疼的想將她擁入懷中呵護,可是卻又驕傲的無法拉下臉告訴她,那只是個藉口,他留下她,只因他要她呀。
  「我不相信你。」他說出的話,與心裡所想的截然不同,也再次傷害了她。
  殷築絕望的睇了他一眼,淡淡道:「既然如此,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他不相信她?在她已經給了他所有之後,他還是不相信她。
  「小築……」他伸出手,想碰觸她突然淡漠下來的臉龐。
  「滾開!我恨你、我恨你。」殷築突然激烈的將托盤端起,用力的朝他砸去。
  孟菲跳離床沿,踉蹌的退了幾步,深凝她一眼,便黯然的轉身離開。
  「喀擦——」他又將門鎖上了。
  早在眼底蓄成小湖般的淚水終於氾濫成災,自殷築的眼眶中潸潸流下,染濕了臉頰。
  愛一個人為什麼這麼痛苦、這麼無法坦白?她明明是高興見到他的,她明明是希望他留下她的,為什麼卻不能直接說出口?為什麼她要愛上一個並不愛自己的男人呢?
  若愛就是必須接受這些煎熬與淒楚,那麼,她寧願不愛,不愛了,可是……失落的心,誰又能為她找回來呢?
  無言的問題,無解的答案,看來,只有繼續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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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6 21:11:2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你這樣一直關著她也不是辦法呀,難道真要關她一輩子?」孟正然眼神犀利的審視著兒子,他必須清楚兒子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孟菲一臉憔悴,殷築以拒絕吃飯抗議他限制她的自由,可他也不好過呀,「爸,這件事請你不要插手。」他將頭埋在手掌中,躲避父親的逼視。
  「我不是要插手,想想看,你這麼做得到的可能會比失去多,難道你一點都不明白?」這孩子,遇到感情的事情就是這麼低能,讓他怎麼置身事外?
  「是呀,孩子,小築已經把事情都告訴我了,你爸爸也都知道了,現在,媽要問你,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林鳳儀雖然很清楚的知道兒子對殷築的感情,但是不說出口,就永遠無法算數的,而她要一個明確的答案。
  「她都告訴你了?」孟菲訝異的抬頭,口中低喃,「難道她真的這麼堅定的想離開?」
  「先別管離不離開的事,你回答我們,事情至今,你是不是真的想留下這個老婆?」孟正然不耐的撇撇唇問。
  孟菲沉默的低下頭,沒有開口。
  「以前我一直以為這個女人跟上回那個也差不了多少,不過……」孟正然清清喉嚨,略顯尷尬道:「我後來才發現,小築真的是個好女人,她不但不介意孟華的存在,甚至還將他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來愛,改變了我們每一個人,這樣的女人,絕對不會是個貪心愛財的女人。孟菲,我不許你把她逼走。」要說出這些自認錯誤的話,真是讓他有些兒難堪。
  「我就是不願意失去她,所以才會關著她呀?」逼她走?他最不願意的便是逼她走。
  「你錯了。」林鳳儀拍拍兒子的肩膀,「你難道不知道,強摘的瓜不甜嗎?媽看得出來,小築對你絕對也是情有獨鍾,但是,女人是要用哄的,絕對不能用強硬的手段挽留,否則,即使她原本對你有著濃厚的感情,都會適得其反的。」
  適得其反?孟菲茫然的直視著前方,在嘴中咀嚼著這幾個字的意義。
  「孟菲,如果你愛她,就去告訴她吧,不要用迂迴的方法,那是最笨的手段。」林鳳儀唇畔微微掛著笑意,「我們等著聽你的好消息,快去吧。」她推了推他,催促著。
  「還不快去?難道要我這個殘廢的老頭子去幫你說嗎?」孟正然扯著大嗓門,搖搖頭道。
  父母的話在孟菲腦中迴盪著,再想起方才殷築對他的痛恨神情,他的神情由茫然轉為堅決,沒錯,爸媽說得對,凡是都必須攤開來說,得之,他幸;不得,他命,與其讓兩個人如此的痛苦,還不如問個清楚來得痛快。
  他倏的起身,在兩老鼓勵的笑容下,快速的朝二樓跑去,頭一次,他發現自己竟像個年輕氣盛的小男生似的,面對即將的告白而全身冒汗,緊張不已。
  他停在門前,深呼吸幾下,鎮定住自己的情緒,緩緩的掏出鎖匙,朝門把的鎖匙孔插進去。
  「你又來做什麼?」殷築冷冷的看著他走進來的身影,對他,她已不抱持任何希望了。
  孟菲無言的走近她,拉了張椅子坐在她窩著的床邊不語,只是深切的凝視著她。
  「你何需來得這麼勤快?你大可以一個月之後再來呀,屆時,你就可以知道我沒有懷著你的孩子,而我也可以重獲自由了。」她將臉埋在枕頭中,不想再聽到他說出任何的話來傷害她。
  「我不是來跟你討論這件事的。」孟菲低沉的嗓音在幽暗的空間飄蕩,充滿令人迷醉的磁性。
  殷築怔了怔,心沒來由得揪了起來,他是要放她走了嗎?複雜的情緒迅速蔓延全身,使她的心緒紊亂。
  「抬起頭來。」他的聲音讓她猜不透他的意圖。
  思考了片刻,她緩緩的抬起頭望著他,想看清楚他的神情。
  「我答應你,放你自由。」他的神情是輕鬆的,甚至唇角還泛著淡淡的輕笑。
  「呃……你、你想通了嗎?」她該高興的呀,可是,為什麼內心卻又為他的願意放手而感到抽痛?
  孟菲點點頭,倏的起身,走向房門將門打開。
  「從現在開始,你對自己的行動擁有絕對的自主權,我不會再干涉你了。」他倚在門邊,深幽的瞳仁墨黑如夜,直瞅著她。
  殷築僵直著身子,好一會兒才能夠移動手腳,自床上緩緩爬起,「你的意思是,也不在意我是否懷了你的孩子?」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不願意因此而限制你。」奇怪了,怎麼她的表情似乎不怎麼開心?難道他有說錯什麼嗎?
  「呵,也對,反正你已經有了一個兒子,是不會太在意另一個不知還存不存在的生命的。」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嘴就像有自己意識似的開開闔闔,說出一大串不是她本意的話來。
  孟菲輕蹙眉走向她,「你不高興?」絕對是如此,但是為什麼?
  殷築甩甩頭髮,嘴硬道:「我為什麼要不高興?你都答應放我自由了,我開心都來不及,為什麼要不高興?」是呀,她為什麼要不高興?可是,她知道自己分明就是不開心呀。
  「會不會你其實也不願意走?」他屏著氣小心冀翼的問出心底的話,他想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胡說。」為了掩飾被說中心事的困窘,她的聲音不自覺的放大,迭聲聲明,「我才不會這樣死皮賴瞼呢,當初怎麼說,我就會怎麼做,你孟家的財產我絕不會帶走分毫的。」
  「是嗎?」孟菲的心一沉,神情也黯淡下來,「如果、如果我說當初的一切都不算數呢?」他再嘗試的問。
  殷築聽不出他的語意,只當他是憐憫她,要她不用還錢,一張俏臉堅決的搖了搖,「不,既然已經說好的事,就不該整天想反悔,我一定要將欠你的還給你。」雖不知那五百萬要還到何時,但是,她會盡力的。
  該死!這女人心中難道一點兒依戀都沒有?孟菲的臉色更陰沉了,語氣不悅道:「你欠我的,這輩子都還不了。」她怎麼還得起他付出的感情?
  殷築臉色一變,掩飾自己受傷的神情,淡淡的說:「放心,只要我還活著的一天,就不會間斷還錢的。」說來說去,原來是怕她還不起?
  他沉默片刻,牙一咬,痛下決定,「好吧,我讓你自己選擇,是走是留,你作個決定吧。」他神情沉著,讓她無法看出他的意圖。
  殷築怔了怔,走與不走在心中強烈的交戰著,理智上,她知道自己必須走,因為她不願意成為一個替代品;但是,感情上,她多渴望可以留下來,留在她心愛的人身邊。
  而此刻,她似乎是毫無選擇了,不是嗎?苦笑的扯扯唇,她朝房門移動著腳步。
  「你還是決定要走?」孟菲在門前攫住她,他的心被撕裂了。
  他眼中掠過的是痛楚嗎?不,不可能的,她自嘲的否認,垂下頭低喃,「走,會是比較好的選擇。」
  「呵、呵呵。」孟菲放下攫住她的手,突然乾笑起來,「好吧,你走吧。」這是她的答案,他接受。
  殷築咬著下唇,不讓他看到自己淒楚的神情,強迫自己朝門外移動腳步,「保重。」她貪戀的放慢速度,再一次望向他。
  他背向她,沉默的揮揮手。
  該走了……她在心中對自己低語著,可是,那雙腳卻像有自己意識似的,停駐在門前,動也不動。
  「等等。」倏的,他突然轉身,看到了站在門前的她,「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很討厭我?」他要聽到她親口說出來,好讓自己徹底的絕望。
  討厭他?殷築乾澀的笑笑,「你呢?你對我又是怎樣的感覺?」話問出口才發現失態,她連忙道:「算了,我隨便問問而已,不要當真。」
  「我喜歡你。」孟菲直勾勾的瞅著她,緩緩吐露心中的真話。
  她像觸電似的渾身一震,每根神經似乎都在雀躍的跳動著,他喜歡她?這該不是玩笑話吧?
  「你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會當作沒聽到的。」殷築吶吶的開口,「況且,你不是根本就不信任我,怎麼可能會喜歡我?你肯定是傻了。」對,他一定是故意尋她開心的。
  「看著我。」孟菲豁出去了,即使必須忍受被嘲笑、被拒絕的難堪,他今天是吃了種秤鐵了心,非要說清楚不可,「我不是傻了,也不是瘋了,我只是一個喜歡上你的男人,不管你接不接受,這個男人就是愛上你了,懂嗎?」他的胸部因激動的情緒而起伏,目光因感情的流露而熾熱。
  殷築被他突如其來的告白震住了,呆愣愣的,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才好。
  他熱切的梭巡著她臉上可能出現的一絲回應,可卻失望了,她的臉上沒有一絲波動。
  「也罷,是我自作多情了。」他自嘲的撇撇唇,背向她,不讓她看到他如鬥敗公雞似的落魄,「你現在可以當作沒聽見,當我傻了。」強自壓抑住心裡逐漸擴散的黑暗,他的手掌不禁在身側緊握成拳。
  時間彷彿在兩人身處的屋內靜止下來!靜謐的氣氛瀰漫整個空間,詭異的緩緩流轉著,不知過了多久,身後的腳步聲響起,他猜想,是她走了吧。
  孟菲強忍的憤怒與痛楚終於無法遏制的自體內迸出,蓄集在緊握的雙拳,用力往牆上敲擊——
  忽地,一雙柔膩嫩白的手臂自他的身後環上,隨之而來的是貼在他背上的溫暖身軀。
  「我不走、我不走,就算你現在要收回那些話,說你是傻了、瘋了,都來不及了,因為我也愛你,我要留在你身邊。」
  低切的話語自孟菲的身後響起,震撼著他內心深處孤寂已久的靈魂。
  倏的轉身,緊緊的回抱著殷築,他的眼眶不禁泛紅了,「是真的嗎?這是你的真心話?」天,他不是在做夢吧?
  殷築只能頻頻點頭,激動的情緒讓她哽咽難語。
  他緩緩將她的臉蛋捧起,相同的情感在兩雙眼鎖住彼此的那一刻暖暖的交流著,「小築,我愛你。」他誠摯的宣告。
  「噓。」她伸出手指抵住他的唇,「吻我。」不管他心中最愛的是誰,只要現在他說愛她,那便夠了。
  孟菲深凝了她一眼,緩緩的低下頭,毫不猶豫地執行她交付的任務。
  印上她唇瓣的,不只是情感的保證,還有靈魂的交付。赤裸裸的愛戀,交融著兩顆為愛悸動的心,雖仍有些許陰暗的角落,不過,在此忘情的一刻,全都被拋在腦後……
  喧嘩的人聲讓冷寂許久的大宅又重新染上生氣,孟家上上下下莫不為這一天的宴會而開心喜悅,已經好久沒有聽到這棟大宅中傳出這麼熱鬧的笑聲了。
  「呵呵呵,這下不是圓滿解決了嗎?」林鳳儀勾起唇,欣慰的看著站在前方接受各方好友祝賀的小倆口,頻頻的點著頭。
  「這小子,總算又恢復以前的模樣了。」孟正然雖沒這麼露骨的表現自己的悅色,不過,眼中的笑意可是一點兒都藏不住,閃閃爍爍的。
  「原來你也是關心兒子的,平時那副不在意的模樣都是裝出來的。」林鳳儀促狹道。
  「啐,自己的兒子不關心,誰關心呀?」孟正然略顯尷尬。
  「唉,瞧,小築對咱們的孟華真是視如己出,這樣的情景,在孟菲剛回國的時候,我是根本想都不敢想呢。」想當初,孟菲跟孟華的失意真是讓人憂心,不過,幸好一切都雨過天青了。
  孟正然附議的點點頭,跟著妻子一起寬慰的望向前方的璧人與孫子。
  而一直被大家團團圍住的孟菲與殷築,正突破重圍,帶著孟華往他們走來。
  「爸、媽,你們怎麼躲在這裡?」孟菲難得的沒有跟孟正然鬥嘴,朗笑著。
  「算啦,這是為你們兩個人舉辦的宴會,主角是小築,我們還是待在這裡清靜些。」林鳳儀牽過殷築的手,開心的拍拍她的手背。
  「其實真的不用這樣大費周章的舉行宴會來介紹我的,太勞師動眾了。」殷築漾著笑,幸福的抬頭與孟菲相視。
  「這怎麼行,你是我孟家的媳婦,當然要好好的、慎重的向大家宣告呀。」孟正然持反對意見。
  「公公,謝謝你。」殷築心中感到溫暖,但不是因為這個為她舉行的盛大宴會,而是孟正然對她的承認。
  「什麼謝不謝的,我聽了刺耳。」孟正然不好意思的佯裝嫌惡,朝一直黏在殷築身邊的孟華朝朝手,「孟華,走,陪爺爺奶奶去走走。」
  「不要,我要跟阿姨在一起。」孟華的小手拉住殷築的衣擺,說不放就是不放。
  「來,孟華乖,奶奶帶你吃冰淇淋好嗎?」這傻小子,怎麼不讓孟菲跟殷築獨處一會呢?
  「去吧,聽爺爺奶奶的話。」孟菲心照不宣的催促著兒子,現在他可是迫切的想跟他的老婆獨處呢。
  「可是……」孟華不甘願的放下小手,囁嚅的道:「好吧,不過,阿姨要在這裡等我回來喔。」他張著烏黑的大眼,朝殷築尋求保證。
  「嗯,阿姨不會走的。」殷築輕柔的應諾,這句話同時也是向孟菲說的。
  「好。」孟華此時才興高采烈的跟著孟正然與林鳳儀離開,等著吃他最喜歡的冰淇淋去了。
  「終於可以清靜了,那小子,一直霸佔住你,讓我點都沒有機會親近你。」孟菲一等他們離開視線,便攬上殷築的腰。
  「神經,跟自己的兒子吃什麼醋呀?」她佯嗔道,不過心裡是開心的。
  「別忘了,他也是個男生喔,你這麼漂亮、溫柔、善良、大方,我不當心點怎麼可以。」他故意撇撇唇逗她。
  殷築白了他一眼,搖搖頭說:「從不知道你這麼貧嘴。」
  「可是你就愛這張嘴,不是嗎?」孟菲的黑眸倏的變深,嗓音低沉。
  「別說了,很多人在瞧著我們,讓他們聽到不羞死人了。」她雙頰嫣紅,羞赧的垂下頭。
  「不讓他們看到不就好了?」他俊薄的唇片一彎,大手一拉,迅速的將她拉到布簾之後,「現在,誰都瞧不到了,我要吻你。」他深切的瞅著她,由不得她回應,唇瓣已熱烈的覆住她的。
  這男人,為什麼總是這樣霸道,霸道得讓她迷醉呢?殷築將雙手環上他的脖子,欣然的接受他所給予她的一切熱情。
  沉醉於兩人世界的炫爛與狂戀,孟菲與殷築並沒有發現布簾外逐漸揚起的騷動,朝著他們才剛建構起來的甜美世界席捲而來……
  「瞧,那不是吳家的小姐嗎?」
  「是呀是呀,是吳家小姐沒錯,只不過,她身邊的那個女人是誰呢?」
  「嘖嘖,骨瘦如柴的模樣,該不會是得了什麼病吧?」
  細小的耳語在吳靜走過的地方掀起,慢慢的傳遍了孟家的每一個角落,惹來孟正然夫婦的注意,那女人?!他們該不會看錯了吧,怎麼她會跟吳靜在一起?一股不祥的預感自他們心中緩緩升起。
  「伯父、伯母,你們好呀。」吳靜直走向他們,臉上掛著不善的笑容。
  「你最好解釋一下,你這麼做有什麼目的?」孟正然神色嚴肅的問,這個女人的心機可真深呀,當初他真是瞎了眼,才會想要孟菲娶她。
  「伯父,您怎麼這麼說呢?我不過是帶了一位孟家的『故友』,需要這麼緊張嗎?對了,孟菲夫婦跟他兒子呢?」她左右張望,迫不及待想看好戲了。
  「他們不在這裡,你快把她帶走,我們裡不歡迎你們。」孟正然一臉怒色。
  「哎喲,伯父!當初您還要我嫁給孟菲呢,怎麼態度轉變得這麼快?」吳靜冷冷笑著,「不過您放心,今天我不是為我自己的事來的,我是來為我的朋友找回她兒子。」哼,不給她面子?她也不會讓他們好過。
  「劉小姐,往事難追,你何需重提?」林鳳儀望著一旁失魂落魄的女子道:「更何況,當初可是你自己放棄一切的,現在難道還要再擾亂他們父子的生活你才開心?」真要命,怎麼她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
  「不,我沒那個意思,我……」劉祖媛垂下頭,低喃的聲音讓人聽不清楚。
  「沒那個意思是什麼意思?你該知道,今天可是我們特地為小築舉辦的宴會,為的就是向大家介紹我孟正然的媳婦,你突然出現,不是擺明了來鬧場嗎?」孟正然沒好臉色的瞅視著她。
  劉祖媛倉皇的望了吳靜一眼,低聲說:「我不知道今天……對不起。」吳靜並沒有告訴她這件事呀。
  「好啦,不要再作戲了,你快走,否則孟菲看到你,肯定不會輕易饒過你的。」孟正然揮揮手趕人。
  「是啊,你們快走吧。」林鳳儀擔心的看著孟華剛離開的方向,就怕他馬上回來。
  「伯父、伯母,好歹我們來這裡也算是客人,怎麼還沒招呼我們便趕起人呢?而且,祖媛還沒跟孟菲、孟華敘敘舊呢。」吳靜冷睨一眼四周逐漸圍攏的人潮,故意扯大嗓門嚷著。
  「算了,我還是改天再來吧。」劉祖媛無措的扭絞著手指頭,周圍指點的目光讓她承受不了。
  「別急,來都來了,何必改天。」吳靜心不在焉的應付,突然,眼睛一亮,朝著人群中的小身影招手呼喊,「孟華,怎麼看到媽媽都不喊人呢?」
  「孟華?我是媽媽呀。」劉祖媛看到兒子,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
  孟華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女人,動也不動的杵在原地,雙腳像生根似的無法動彈。
  「她不配當你的媽媽,孟華,過來爺爺這裡。」孟正然瞪了劉祖媛一眼,朝孟華道。
  「這下兒子出現了,孟菲怎麼還沒到場呢?」吳靜話才說完,孟菲陰冷的目光已經直射向她,讓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他的聲音充滿危險的腔調,是火山爆發的前兆。
  「呃,你終於出現了,我們已經久候多時。」吳靜從沒看過他這種恐怖的模樣,喉頭不禁一緊,侷促不安起來。
  孟菲的冷眸犀利的掃了吳靜一眼,「你最好馬上消失在我的視線之中,否則,不但你會很難堪,你吳家的產業也別想保住了。」他會讓她付出代價的。
  「你、你別生氣呀,我幫你找回老婆,你應該要高興呀。」她瞄了眼他身後的殷築,滿意於她一臉蒼白的模樣。
  「該死!」孟菲咒罵了聲,掄起拳頭朝吳靜走去,他的意圖很明顯,要封住她的嘴。
  「當著這麼多人面前,你敢打我?不,你不敢的。」吳靜自問自答著,不過隨著他森冷的臉孔逼近,她再也無法確定的轉身就逃,識時務者為俊傑,反正她的目的已經達到,還是先走再說。
  孟菲冷凝了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一眼,才緩緩的將視線轉移到那個曾經讓他掛念,也痛恨的人身上。
  「你想要什麼?」事隔多年,他沒想到她會出現在這裡,而且幾乎變了個模樣。
  「我……我錯了,我回來只是想要得到你們的原諒。」劉祖媛依戀的望了孟華一眼,淚水終於流下,「我錯了,我不該留下你們離開,天吶,我犯了多大的錯誤呀,孟菲、孟華,原諒我好嗎?」她哀求的低泣著。
  孟菲冷冽的神情逐漸和緩,深幽的黑色瞳仁中,思緒飄忽得令人看不出究竟。
  「別聽她胡說了,你快給我滾。」孟正然見兒子似乎有點兒動搖,自己推著輪椅的輪子衝向劉祖媛,惡狠狠的推了她一把。
  「呀」劉祖媛纖弱的身子竟倒向地上,痛苦的扭著臉。
  「裝模作樣,不過輕輕一推,就賴在地上裝死裝活啦?」孟正然不悅的瞅著她,就不相信自己的力道真有這麼大。
  「爺爺不要!不要推媽媽。」孟華突然衝上前,小小的身軀擋在母親身前,眼中噙著淚。
  「孟華……我的好孩子。」劉祖媛看到兒子終於認她,心一喜,竟昏了過去。
  「祖媛、祖媛……」孟菲臉色一變,連忙衝上前抱起她往外衝,「我帶她去醫院。」跟在後面跑的是孟華。
  「這孩子,唉。」孟正然懊惱的歎氣,不管廳內還有多少賓客,垂頭喪氣的用手轉著輪子進房。
  「不好意思,請大家回去吧。」林鳳儀則是忙著處理善後,這下可以想像台北商場上會有多少風言風雨了。
  不過,她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小築……看了看殷築死灰的神色,林鳳儀趨前拍拍她的肩,安慰她道:「放心吧,他們很快就會回來的。」
  殷築怔愣的呆立著,在人群的竊竊私語與同情的目光之中,瞼上始終沒有一絲絲情緒洩露。
  她的每一根神經已經隨著孟菲抱著那個女人離去而麻木了,畢竟,替代品總有退場的一天,正牌夫人回來了,她還有什麼立足之地呢?
  沒想到屬於她的甜蜜這麼快就要收場,是誰說過,只在乎曾經擁有,不在乎天長地久?可她為什麼會這麼的心痛,痛得像每寸肌膚都有針在扎似的?
  是的,他們是會回來,可是,該是帶著正牌夫人一起回來吧?或許,她這個闖入者是該把一切歸還給真正的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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