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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草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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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艾薩克.阿西莫夫]短篇精選[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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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7 17:53:34 |只看該作者

一隻下金蛋的鵝

一隻下金蛋的鵝

  --是的,僅僅是一隻鵝,卻給麥克格裡高農場引來了大批的科學 家和士兵。
  我可不想告訴你我的名字,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
  我不是一個作家,只好要求阿西莫夫先生來幫我寫下了這件神奇的 事。我挑選他是因為他是一個生物化學家,能明白我所講的事情,而且更 重要的是他是一個科幻作家。
  我不是第一個有幸見這只奇怪的鵝的人,它的主人是得克薩斯州的 棉花農場主,名叫埃恩*恩格斯*麥克格裡高。這只鵝現在已為政府所有 。
  到1957年夏天,這位農場主已經向農業部發出了十幾封信,詢問孵 化這只怪蛋的有關信息。部裡盡可能給了他足夠的資料,可他還是一直在 要。我是部裡的一個職員,在1957年的6月份我準備去聖*安東尼奧參加會 議,頭兒要我順路到麥克格裡高那裡去一下,看看能幫點什麼忙。
  正是6月17日,我遇見了這只鵝。
  首先我見到麥克格裡高,他大約50歲左右,高個兒,滿臉皺紋,充 滿了疑惑。我看了一遍他所要到的資料,然後禮貌地問他能否看看他的鵝 群。
  他說:「不是鵝群,先生。只是一隻鵝。」
   「一隻鵝?那你擔心什麼,殺掉它並吃了它。」我說道,並起身去拿 帽子。
  「等等。」他說道,看著他猶豫不決的樣子,我只好站在那裡。最 後,他嘟噥道:「跟我來。」
  我隨主人來到房子邊上的鵝圈旁,圈裡關了一隻鵝,圈的周圍用鐵 絲圍成。「就是這只鵝。」他說道。這只鵝像其它的鵝一樣:肥肥的,洋 洋自得,脾氣暴躁。
  「這是它產的一隻蛋,孵化不了。」主人從外衣口袋裡掏出一隻鵝 蛋,與普通鵝蛋相比它又小又圓。
  我拿過來一瞧,天啊!至少有兩磅重。
  「往地上丟。」他苦笑著說。
  我當然不敢,他拿起往地上一丟,「通」的一聲,地上沒有蛋白和 蛋黃,鵝蛋完整地躺在那裡,倒是地面給砸了一個小凹坑。我撿起鵝蛋, 發現它著地的一面蛋殼有點兒破裂,剝掉一個小碎片,裡面是暗黃色的東 西。
  我小心翼翼地剝完所有的蛋殼,上帝!不用分析我也能看出,這是 一個金蛋,這只鵝下的是金蛋!
  現在我得勸勸主人放棄這個金蛋,我說:「我給你一個收據,我保 證給你報酬,我付給你支票……」
  「我才不要政府插手。」他固執地說道。
  而我更加堅決,他到哪兒我跟到哪兒,我懇求,我企求,結果我終 於給了他支票。他把我送到車裡,並且站在路上,目送我遠遠離去。
  我們部門的頭兒是路易斯*布諾斯丁,我把這只鵝蛋放到他的桌上, 說:「這是一種黃色的金屬,也許是黃銅,但它對硝酸不起反應,可能也 不是。
  布諾斯丁說:「看起來像是一個惡作劇,一定是的。」
  「惡作劇?用純金嗎?當我第一眼看到它時,它被完好的蛋殼包住。 我分析了一下蛋殼,它是碳酸鹽。」
  於是「神鵝計劃」開始了,時間是1957年6月20日。
  一開始,我是調查員,但事情的發展很快出乎意料。
  首先,鵝蛋的半徑平均由5毫米,外層金殼大約2.5毫米厚,裡面才 是真正的蛋。顯然不是惡作劇,它富含蛋白質、脂肪維生素、色素等。
  最重要的異常現象是加熱時,蛋有一小部分一下子就煮老了。某部 顧問,波爾斯*芬雷先生說:「蛋白質已明顯變質,可能是金子引起的,通 常少量的重金屬都能破壞蛋白質。」對蛋黃的含金量也進行了分析,它含 有大約0.3%的金子。
  當然,那一層金殼可就是純金了,裡面還含有0.25%的鐵。而蛋黃的 含鐵量也比一般的高達兩倍以上。
  在神鵝計劃開始的一個星期裡,首批考察小組來到了農場,5名生物 化學家帶著一卡車設備和一中隊士兵。
  我們一到達,就切斷了麥克格裡高農場與外界的聯繫。當然,主人 麥克格裡高可不喜歡安全規則以及他周圍的這些人和設備,他也更不願意 聽到他的鵝和蛋已屬國有。可他不得不同意,還好,他得到了一定的報酬。
  這只鵝可不同一般,像抽它的血時,每次得要兩個人來抓住它。它 的血液含有千分之二的氯化金酸鹽;通過X光,這只鵝富含黃金,並能阻止 X光,使底片無影;它的甘有一點淡灰色,產蛋的器官泛白色。
  芬雷先生說:「氯化金通過肝臟被輸送到血液中,而它是有毒的, 結果血液又把它送到產蛋的地方,通過形成蛋殼而排泄掉,這就是鵝能活, 而蛋死了的原因。」
  他停頓一下又說道:「但這卻留下了一個令人麻煩的問題。」我和 大家都懂指得是什麼。
  鵝肝裡的黃金又從哪裡來的?
  我們找不到答案。一個尋小組通過勘探,沒有發現周圍的地下有含 金的跡象。
  到了8月16日,來自首都的阿爾伯特*納維斯先生開了一個好頭,他 對鵝的胃進行了分析研究。
  「這個鵝沒有膽汁色素。」他興奮地高喊著跑向我們。
  這裡讓我解釋一下,膽汁是一種有色物質,肝臟使它流入腸子裡, 它是由血紅蛋白分解而產生的,而血紅蛋白又是血液中紅色的物質。
  芬雷的眼裡開始閃爍著光芒,這一現象表明鵝的體內發生了化學錯 位變化,而並不是金子的作用。「這裡的血紅蛋白一定有問題,或許是肝 髒處理血紅蛋白的機理發生了問題。」
  我們立即抽取了更多的血樣,並從血樣中分離出了血紅蛋白,然而 進一步的分離卻得到少量的有機物,經證明它類似與血紅蛋白而又不是血 紅蛋白。一般的血紅蛋白含有大量的鐵離子,而這種物質卻含有金離子。 很顯然這個肝臟並不把血紅蛋白分解為膽汁色素,而是把類似於血紅蛋白 的物質改變為含金的東西,並又通過蛋殼而排泄掉。
  我們將含有放射性的金溶液注入鵝的體內,來看看金原子變化的准 確軌跡,但我們失敗了。
  金子到底從那裡來的呢?這個問題仍然留給了我們。還是那位納維 斯先生提出了重要的設想,那是在8月25日,在會上他講道:「或許,這 只鵝通過蛻變作用形成了金。」也許他講這話時,並不當真,但我們在如 此束手無策之境地,只好對他的話當真了。
  10天之後,即9月5日,加利福尼亞大學的約翰*比林先生,國家最 優秀的核物理學家,帶著設備來到了農場,隨後又來了許多科學家。瞧, 不到一年,我敢肯定這裡將會建成鵝研究中心。
  芬雷先生和比林先生進行了討論,芬雷說:「鐵變成金的設想有一 疑點:在鵝體內的鐵的總量只有半克左右,而鵝一天生產出40克的黃金。」
  「這兒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金原子核比鐵原子核含有多得多的 能量,為了製造這些金子,鵝將需要比一個原子彈的能量還多的能量才行 。」比林的聲音激動但卻清晰地說道。
  比林先生立即開始了工作,他從鵝的血紅蛋白中分離出了極少的鐵 原子,然後進行同位素分析,其結果幾乎讓他驚呆了:「裡面沒有鐵56。」
  我們知道,許多元素都由眾多的近似的原子組成,這些原子叫同位 素。鐵有四中不同的同位素,而大部分是鐵56。這裡沒有鐵56,只有另外 三種。
  比林先生說:「在鵝體內一定有一個核反應過程,但能量從哪裡得 到呢?」
  比林消失了兩天,第三天回來後,帶來了分析結果,他說:「瞧, 這裡有兩個核反應過程,是簡單的同位素(氧18)被轉變成鐵,這正好產生 能量,然後這能量又立即使鐵56變成了金子。這就像公園裡的滑行鐵道一 樣,一邊滑下去聚集了能量,另一邊又衝上來消耗了能量。」
  這個理論是可行的,氧18是氧的一種同位素,在水中極容易得到。
  於是我們立即用富含氧18的水餵養鵝一個星期,黃金的產量直線上 升。
  「不用懷疑了吧,」比林興奮地說,「這只鵝是一個有生命的核反 應堆。」
  這只鵝很明顯是一種突變、畸形,最好的解釋那就是核輻射造成的。 據考證,在954年到955年間,在麥克格裡高農場附近進行過核實驗,並有 過核洩露,這只鵝就在那洩露的瞬間受到了傷害。重要的是,比林說:「 這只鵝能把任何放射性的同位素改變為穩定的原子,形成了完整的抗輻射 的防禦系統。」
  芬雷說:「這就是未來的生物,倘若人類也具有這種防禦系統,核 戰爭就大大失去了威脅性。而且,如果我們找到鵝為什麼能這樣做並運用 與工業,那麼核動力廠的放射性殘灰就能完好保存了。」
  我們坐在那裡,雙眼盯著鵝,想像著鵝肝的秘密。
  我們沒敢取出鵝肝以供研究,誰又願意去殺死一個產金蛋的鵝呢? 如果我們又成功地孵出這些下金蛋的鵝呢……
  納維斯先生說:「我們需要更好的記憶。」
  我一衝動開玩笑地說:「我們可以在報上登廣告。」這又給了我一 個主意:「對啦,我們把它寫下來作為一個科幻故事。」
  他們都盯著我。
  「為什麼不呢?」我說,「我們只要不破壞規定,沒有當真,並且 可以徵詢意見,我們會失去什麼呢?」
  他們無動於衷。
  「要知道,這只鵝不會長名百歲。」
  這就是這只鵝的故事。
  現在我們怎樣去研究它而又不殺掉它呢?我們怎樣去孵化金蛋並能 產出更多的下金蛋的鵝呢?
  你有什麼好建議嗎?

一隻下金蛋的鵝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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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7 17:54:20 |只看該作者
在火星宇宙站

  首先我要說,事情總是自然而然地發生的,簡直像一場夢,即不需要我事先安排,也不 需要我去推動,我僅僅看著事情的進程而已。也許,一開始事情就已經初露端猊,對此我是 應該有所察覺的。
  事情發生在我執行兩次任務之間的一個月的休假期間。在銀河系警察局裡,一個月上 班,一個月休假是屬於正常的工作秩序。在飛向地球的短途旅行前,我先到達火星宇宙站作 通常的三天中途停留。
  平時,希爾達-願上帝保佑她-會在那裡等候我的,她真是宇宙中最好的,十全十美的妻 子,我將享受甜蜜的安靜的假期-這對我倆來說,意味著一個美滿的,但又是短暫的插曲。 可是,使人感到美中不足的是,在整個銀河系中,火星宇宙站是一個人來人往,十分混亂的 地方,因此,嚴格地說,這裡不適合我倆美妙的歡會。這如何向西爾達解釋呢?
  不幸的事發生了,就在我到達火星宇宙站的前兩天,我的岳母病倒了-願上帝保佑她。
  著陸前的那天晚上,我收到希爾達打來的宇宙電報,告訴我說,她將逗留在地球上守護 她的母親,這一次不能在火星宇宙站等我了。
  我立即給她復電,為了岳母的病,我感到萬分抱歉,同時表示深切的憂慮。但是當我降 陸時,我將在-
  噢!天哪!我要呆在希爾達不在的火星宇宙站上。
  一切歡樂都成了泡影,大家一定能夠體諒我當時的心情,只剩下希爾達美麗的倩影和優 雅的儀態在我的幻覺中久久佇立,可我,需要的是同她的真切的擁抱。於是,我通過電視電 話招呼福芬娜,她是我過去不經常往來的情人。儘管花費高昂,我仍然想到她那裡去。
  我心裡想,十分之一的可能福芬娜不在家,或者正忙著在接電話,也許她已經死了。
  非常幸運,福芬娜正好在家,她接到了電視電話。天哪!我放心了,她根本沒有死。看 來她比以前更為嬌艷,增長的年齡沒有使她衰老,正如有些人所說的那樣,習俗的浸染也沒 能損害她的婀娜姿態。
  她喜歡見到我嗎?在電視電話裡聽到她的尖叫聲:」馬克斯,好多年不見了。」
  「是呀,福芬娜。如果你願意的話,現在機會來了。你猜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現在正在 火星宇宙站上,而希爾達卻不能來了。」
  她再一次高聲叫到:」好極了,你來吧!」我沉思片刻。出乎意料的順利,反倒使我有 點忐忑不安起來。」那麼,你願意和我約會嗎?」福芬娜可不是那種一看就可使人著迷的女 人可是,她有一種內在的魅力,使人不能抗禦她的多情風姿。
  她故做姿態地說:」唔,我有一個無關緊要的小約會,不過,馬克斯,我更喜歡你,快 來吧。」」太好了」。我高興極了。
  福芬娜屬於這樣一類姑娘-讓我來詳細告訴大家。她的住所處在只有零點四地球標準引 力的火星引力下,她有一個從火星的假引力場強脫出來的新裝置,當然花費很貴。如果你曾 經有過在僅僅零點四地球標準引力情況下,把一個姑娘抱在懷裡的體驗,那麼,你們就用不 著問我為什麼願意那樣干了。如果你們沒有那種體驗,很遺憾,再多的解釋也是徒勞無益, 我無論如何也說不清那種浮雲般的輕飄感覺。
  我掛斷電視電話,心裡唯一思念的就是具有女性魅力的福芬娜。她使如此令人嚮往,以 致把我頭腦中不著邊際的各種幻想驅除得一乾二淨。我慢慢走出電視電話室。
  也就在同一時間內,恰好是同一刻同一秒,巨大而深重的災難首次向我悄然逼近。
  這一次打擊是由一個令人厭惡的禿子-火星官員羅格。克靈頓帶來的。羅格閃動著一雙 青藍色的大到差不多佔有整個顴骨的奇特眼睛,在蠟黃的臉上長著棕色的鬍鬚。我的假期生 活從剛脫離宇宙飛船那一刻起就開始了,因此,我能承受整整四小時前額對著機艙以及與地 面碰撞的折磨。正因為如此,我僅用正常的禮節問羅格:」你要幹什麼,我很忙,而且有要 事在身。」
  羅格冷淡地說:」你已經歸我指揮,我正在卸貨值勤工作台等候你的到來。」我芒然不 知所措,」我不明白……。」他回答:「你當然一無所知。」
  片刻之後,我覺得羅格說得有點道理,如果他在卸貨值勤工作台,必定一直旋轉著,而 我通過那裡就會像哈雷彗星掃過一樣。我不得不說:」好了,你有什麼任務?」
  「我有一件小事要打擾你。」
  「我正在度假,老兄。」我大笑起來。
  他一本正經地說:」宇宙警察局已經進入警戒狀態,我的朋友。」
  這種警戒狀態得語言,意味任何休假都被取消。我不相信有著回事,焦躁地說:」你發 瘋了,羅格,說句真心話,但願這一切都不是真得吧!」
  「十二萬分得確信無疑。」
  「羅格,」我絕望地喊著,」你不能指派另外的人?難道世界上除了我就沒有其他人 了?」
  「你是火星宇宙站絕無僅有的一級偵探。」
  「與地球有關係,在宇宙警察局總部裡,無所事事的偵探堆成山呢。」
  「這項任務必須在晚上十一點之前完成。這是問題的關鍵,你難道不知道已經只剩下三 個小時了嗎?」我猛抓頭髮,而這個傻瓜一點也不瞭解我的心思。我懇求道:」讓我打個電 話行嗎?」於是我退回電視電話室,兩眼緊緊盯著他,說:」這是我的私事!請你……」
  福芬娜再一次光彩奪目,艷麗動人地出現在電視屏幕上,看上去遙遠得像一顆小行星上 的海市蜃樓。她疑惑不解地問:「出了什麼事?馬克斯!不要改變主意,我已經取消了另外 的約會。」
  我不安地說:」福芬娜,我的親愛的。將來我一定來,不過眼前有些意外的事把我拖住 了。她用十分委婉的語調詢問耽擱的原因。我安慰她:」不要傷心,沒有其他姑娘和我約 會。和你同住一個城裡的姑娘中,沒有任何其他女性放在我的眼裡,絕對沒有。親愛的,我 的寶貝!這時,我只能徒然地用瘋狂般的衝動去緊緊擁抱電視屏幕。
  「我正在做一件特殊的工作,當然時間不會太長。」
  她頹喪地說:」好吧!」可她說這句話的懷疑神情使我不寒而慄。我走出電視電話室 問:」羅格,現在你必須告訴我,你為我招攬了什麼苦差事?」
  我們來到宇宙站,走進一間隔音室。他說:」於本地時間晚上八點,準確地說就在半小 時之內,心宿二巨人號從天狼星飛到我們這裡。」
  「嗯。」
  「其中有三個人將留在這兒,等候深夜十一點鐘從地球飛來的宇宙進食者號,這只飛船 停留片刻之後將飛往開普敦銀河系,他們就乘此宇宙飛船脫離我們所管轄的區域。」
  「明白。」
  「因此,在八點到十一點之間,他們被停留在一間特殊的侯機室,你必須和他們呆在一 起。我這裡有他們每人的立體照,你可以根據照片一一識別他們。就在八點到十一點這段時 間內,你一定要識破三人之中是誰攜帶著危險品。」
  「哪一類危險品?」
  「最可怕的一種-變性宇航靈。」
  「變性宇航靈?」羅格的話使我震驚。我很熟悉宇航靈,如果你們已經經歷過宇宙飛 行,那麼一定會明白這是什麼樣的東西了。假如你們從來沒有脫離過地球的引力,當你們第 一次參加宇宙旅行的時候,就必須服用宇航靈。這是大家都知道的科學常識。幾乎首次參加 宇宙旅行的每一個人都離不開它,並且每次旅行都得大量服用。沒有宇航靈,當飛船自由降 落時,就會使人感到一種從未有過得噁心頭暈,同時還會發出恐怖得尖叫聲,陷入長時間得 精神變態。如果服用宇航靈,一切就很正常,不用擔心會有任何反應。宇航靈不會使人吃上 癮,不會對人產生有損健康得副作用。它是那樣合乎理想,宇宙旅行絕不可少了它,因為沒 有任何東西可以代替它。人們對宇航靈得特異功效一點也不懷疑。
  羅格心事重重地回答:」對,正是變性宇航靈。這種藥可以通過簡單得化學反應改變它 的化學成分,成為一種成癮性毒品。當你第一次接觸它以後,就會發現它強列地控制著人。 而使人永遠擺脫不了它。這是同我們迄今所知的最危險的生物鹼一樣令人生畏和震恐。
  「我們正好發現了它?」
  「不,宇宙警察局幾年來已經發現這種藥物,但是為了阻止另外的人瞭解真相,在每次 發現後立刻銷毀。現在要想補救,為時已經晚了。」
  「那又該怎麼辦?」
  「將要在火星宇宙站逗留的那三個人中,有一個正貼身攜帶了一些變性宇航靈,聯盟之 外的開普勒銀河系的化學家將分析這種藥,然後進一步作出綜合性處理的方法。所有這一切 大功告成之後,我們曾經看到和撲滅的有關最可惡的毒品恐怖的一場鬥爭就被從根本上結束 了。」
  「你想消滅變性宇航靈。」
  「當然,如果我們消滅了這種禍害,也就排除了宇宙旅行中的一切危險因素。」
  「我想把我的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最要害的問題上,那麼三個人中哪一個正攜帶這種藥 物?」
  羅格大笑起來,笑得使人難受。他說:」如果我們知道還要你幹什麼?你必須從三個人 中楸出罪犯。」
  「你給我一件我無法完成,而且是如此無頭緒得工作。」
  「你如果搞錯了人,可要冒殺頭得危險。他們三個人都是自己行星上得巨頭。一個叫愛 德華。哈浦斯特;一個叫約克溫。列斯齊;一個叫安德蒙。凡露齊。明白嗎?」羅格說的句句 都是真話,我早已久聞他們的鼎鼎大名,你在下面也會有機會和他們見見面。你知道,如果 沒有充分證據,根本就無法碰他們。
  我又問:」難道他們當中只有一個人進行這筆骯髒的交易,而這筆交易大得有點 象。。。。。,」
  「捲入這筆交易得有幾百萬億,」羅格說,」這三個人都是可疑分子,但是只有一個人 幹這種罪惡勾當。這是非常可怕的,因為傑克。賓克先生在被擊斃前已經獲得這一重要情報 -」
  「傑克。賓剋死了!」一時,我忘記了籠罩於心頭的巨大的毒品恐怖,也把對福芬娜的 懷念忘的一乾二淨。
  「無恥!一個傢伙竟敢行刺。現在,你去調查的正是那個罪犯,在十一點之前,你必須 正確地識別他。只要能逮住他。我們便可以加倍懲罰他,為可憐的傑克。賓客先生報仇血 恨,保證銀河系的安全。但是,如果你認錯了人,將會引起整個星際形勢的大動盪。你決不 可以掉以輕心,否則一切都會被記在黑名單上,從這裡把你送到心宿:巨人號,而受到報 復。」
  我估量著問:」如果調查失敗呢?」
  「後果將同搞錯了人那樣嚴重,以至會直接影響到宇宙警察局今後的地位。」
  「我堅決完成任務,否則我就捧著頭來見你。」
  「何止捧頭,還要碎屍萬段呢!馬克斯,你剛剛開始理解我的意思。」
  活了幾十年,還從來沒有看到過比羅格更醜陋的人了。當我凝神注視他的時候,唯一的 意念是想到他已經結了婚。他和妻子一起整年生活在火星宇宙站,應當享受到這種獨特幸 福,為了他的幸福工作,他完全有權利享受一切。
  當羅格剛走開,我就急忙打電話給福芬娜。她問:」什麼事?」
  我答道:」親愛的,這些事我不能告訴你,但有義務去做,知道嗎?耐心等待,即使我 將下五洋捉鱉,上九天攬月,即使我不得不碎屍萬段,也要完成這項神聖得使命,你會諒解 我嗎?……」
  「得了,」她輕蔑地說,」如果我想到我不得不走……」我聽了她得話,不由抽搐了一 下,焦急地說:」福芬娜,請等著我。我很少有機會和你在一起。聽著,我會盡力報答你得 好感。我非常苦惱,但不擔憂。當我精確地計算完畢怎樣迅速地從三個人中揪出那個罪犯 時,我認為羅格沒有理由會更長時間地留下我。這個案子好辦,我要把羅格叫來,告訴他, 這總是芝麻大得事,不費吹灰之力,只要五分鐘,我就能全部結束。然後我就趕到福芬娜得 家裡過一段日子,還能提升,加薪,宇宙警察局對我會感激不盡得。
  事情是這樣得,大工業家不做頻繁得宇宙飛行,他們應用電視轉播接受信息開展工作。 當需要召開最高級星際大會時,假如那三個星球大王要來,他們就服用宇航靈。首先,因為 他們不經常進行宇航飛行,所以一定要吃宇航靈,其次,宇航靈代價昂貴。大工業家每次做 事都喜歡大手大腳,以顯示自己得富有和高貴,我對吃過宇航靈得心理狀態了如執掌,現 在,他們當中兩個服用此藥得人將呈現出那種精神狀態,而那個攜帶違禁品得人,無論如何 是不會冒險服用宇航靈的-即使為了克服宇航病。因為在宇航靈的作用下,他會扔掉違禁 品,棄之不顧,或則喋喋不休地談論它。那麼這個人就不得不進行自我克制。事情就這樣簡 單明白,因此,我胸有成竹地靜侯著。
  心宿二巨人號準時到達,我整裝待發。當我抓住殺人兇手-毒品攜帶犯時,就迅速離 開,並飛快地把毒品送給兩位傑出的大工業家去研究。
  列斯齊首先被帶進來。他長的厚實,血紅的雙唇,圓圓的鄂骨,濃黑的眉毛,灰色的頭 發。他呆滯的目光注視著我,慢慢坐了下去。一切正常,顯然他吃了宇航靈。
  我招呼他說:」晚上好,先生。」
  他用夢幻般的聲音,語無倫次地回答我:」先生心臟三刻鐘,一杯咖啡講話。」這是所 有吃過宇航靈的人的說話方式,因為人類大腦這是陷於錯亂之中,每個音節會自動與相同的 音節結合。因此,對起話來就像接口令一樣滑稽可笑。下一個輪到安得蒙。凡露齊,他有長 而堅硬得黑色鬍鬚,橄欖色得面孔,佈滿瘡疤痕跡得臉。他木然無神的臉對著我,坐在另一 把椅子上。我對他說:」旅途愉快嗎?」
  他回答我:」愉快嗎鐘表小鳥。」列斯齊接下去說:」小鳥書本各處每個人。」我愉快 地大笑起來。只剩下哈浦斯特,我敏捷地拿起新型撞到式手槍,暗中捏在手心裡,並且準備 用電磁線圈捕獲他。
  過了一會兒,哈浦斯特走進來了。他瘦長,結實,有稀疏的幾根頭髮,看起來比立體照 片上顯得更年青俊美些,似乎他吃了不少宇航靈啊!我開腔對他說:」該死得傢伙!」
  哈浦斯特答道:」死亡上次我看見樹木你說如此。」凡露齊跟著說:」如此種子領土道 路夜鶯。」列斯齊接著說:」夜鶯貴族小球」。
  當他們正在以越來越快的信口雌黃進行著誰也聽不明白的接口令表演時,我就默默地從 這個人看到另一個人,我如墮萬里煙雲,接著就是一片沉寂。
  我的判斷不會錯,其中一人肯定是假冒的,而且事先經過認真的考慮和周密安排,深知 要躲過這一關只有不吃宇航靈。或許他通過了一位官員注射了鹽水或者用其他高明的方法避 免了宇航靈的麻醉作用,無疑,他們三人之中一個是偽裝的要偽裝成這樣並不困難。你們也 許聽說過處於麻醉狀態的喜劇演員,照樣能演象吃了宇航靈那樣所造成的鬧劇。
  我注視著他們,第一次感到不安。我不由問自己,如果抓錯了怎麼辦?
  時間已過八點半,我的工作仍然沒有頭緒,我的名聲岌岌可危,更可怕的是,我的生命 也受到越來越大的威脅。然後,很快我就挽回了一切,這應當歸功於我及時想念起的福分 娜。她不會長久等候我,當然我不會耽擱她半小時以上。
  我忽然驚喜地想到,如果不知不覺把說話引向恐怖的危險之中,又偽裝鎮靜,這樣能像 正常情況下進行流暢的接口令嗎?
  我故意說了一句:」這裡有書籍,雜誌,報紙等讀物。」並且加重」讀物」二字,因 為」讀物」與」毒物」同音。
  列斯齊答道:」毒物有毒,來自下面,靈魂待救。」凡露齊接著說:」待救理發刀片照 耀。」哈浦斯特接下去說:」照耀狂風大雪搖動。」列斯齊接腔:」搖動破舊衣服。」凡露 齊說:」衣服行動」。哈浦斯特說:」行動化。」他們繼續說了許多牢騷話。
  我又試了一次,當然是小心翼翼的,所說的每句話必須是完善的。於是我就說:」這是 一種很好的宇航-靈。」凡露齊答腔道:」靈貓老虎草原犬鼠嗷叫。」我打斷了他的話,看 著哈浦斯特說:」這是一種很好的宇航-靈。」」靈巧床鋪衣服很好的一天。」我又打斷 他,注視著列斯齊說:」這是一種很好的宇航-靈。」」靈活巧克力賭注加倍土豆腳後 跟。」另外的人又插進來說:」腳後跟書寫疾病。」」病進餐時間。」」時間我來。」」我 來英語。」」英語海豹。」」豹。」
  我又試了多次,一無所獲。我想這三個人中無論誰偽裝著,他必定有熟練的技巧,或者 有天賦的能力學習過自然的接口令。他的神經就像吃過宇航靈的人一樣,脫離了正常的思維 軌道,讓詞語滔滔不絕地在接口令中脫口而出,而且他一定準確地猜透我的意圖,並且信心 百倍地對付我。剛才」毒物」一詞沒有使他們露出馬腳,那麼重複三遍的」宇航靈」也應叫 他們原形畢露。然而,都沒有發現誰是真正的罪犯。看來,罪犯必定瞭解一切真情-大概他 正在捉弄我呢!三個人都自然地說著那可能暴露出罪犯內心深處骯髒罪惡的語言(如」靈魂 待救」,」毒物有毒來自下面」等等)。兩個人說這些是不由自主,極其自然,而第三個人 卻是自我表演。
  問題是現在如何識別罪犯?越無頭緒就越使我氣惱,然後我憤恨這只耗子使的整個銀河 系騷動得不得安寧。他還殺死了我的好朋友-捷克。兵克,甚至,現在又使我不能和福分娜 共度幸福的時光。
  雖然我可以逼近每一個人,進行搜身檢查。兩個真正服用過宇航靈的人不會因此阻攔 我,因為他們感到麻木,不知害怕,無所顧忌,不會憎恨,沒有激情,喪失自我防衛的欲 望。如果有一個人哪怕作最輕微的抵抗,我就可以逮住他。
  但是,事後這些暫時失去理智的人將回憶起這段經歷,他們會記住在宇航靈麻醉作用下 所遭受到的人身侮辱。我異常煩惱。這樣做,當然我可以抓住真正的罪犯,但是以後我將象 任何一個曾經這樣做的男人一樣,立刻會得到被人遺棄的孤獨生活。這樣一個大臭名在銀河 系廣泛傳播開去,將會動搖宇宙警察局的權威,會引起不堪設想的大動亂。在這種形勢下變 性宇航靈的秘密就會被洩露出去。嚴峻的事實就是這樣,我要逮捕的那個人應該是我第一個 需要檢查的人。唯有如此,才可以避免一切騷亂,在三分之一的可能性中,我要一次命中。 懊,這件事只有上帝心中是有把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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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7 17:54:41 |只看該作者
  就在我自言自語謀劃時,麻煩的事又來了,就像宇航靈麻醉得很久一樣,我又墮入恍惚 之中。咳!怎麼辦呢?我有點絕望了,我呆呆地注視著表,視線集中在九點五十分。難道時 間魔鬼正打算把我毀了嗎?
  我的天哪,我太愚蠢了。啊!福分娜。我又走進電視電話室,迅速給福分娜掛了電話。 萬幸得很,正是這片刻的衝動,使這個案件獲得轉機,剛才還是」山窮水盡疑無路」,現在 卻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我惴惴不安地對自己說,她大概不會理我了。我努力作好一切準備,她如果不理我,我 就去找另外一個姑娘,比她更好的一個……,不過,這是幻夢,因為沒有別的姑娘可以供我 挑選。
  如果希爾達來到火星宇宙站,我絕不會如此想念福分娜,也省去許多麻煩。然而,事實 上只有我在火星宇宙站,而希爾達偏偏不在。況且,我已經與福分娜有了約會。
  信號一閃一閃接連不斷,我缺乏某種勇氣去掛斷電話」來吧!福分娜,我懇求您」。她 來了,冷冰冰地問」是你!」」是啊!我的寶貝,不是我又是誰呢?」
  「還有許多人,有人要來……」
  「親愛的,不要生氣,我正幹著一件特殊的事情。」
  「什麼狗屁事?你又把胸飾送給別的女人了?」
  我僅僅對胸飾一事發了一點牢騷,幾乎來不及糾正她的語法錯誤。過了一會兒,我終於 記起來,我曾經告訴過她,我是一個胸飾售貨員,就在那次甜蜜的調情中,我將一枚胸飾佩 帶在她的睡衣上。
  我懇求她原諒:」親愛的,再等我半小時,我一定……。」
  她的眼睛濕潤了:」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這裡等你呢。」
  「我不知道怎樣才能酬謝你。」這時我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我斷然去思考怎樣搞到珍 貴的珠寶首飾,即使用光銀行存款,冒著受到希爾達嚴厲譴責的風險,我也在所不惜。你們 知道,對我來說,這種風險猶如遮蓋了整個銀河系呢?」
  她說:」你知道,本來我有一次美好的約會,為了你,我只好放棄它。」
  我爭辯道:」你不是說過那是一次無足輕重的約會嗎!」
  「我打電話給另外一個人,他答應給我一筆地球上的財產,我就……」
  她接下去大談地球上的財富問題。火星宇宙站上的每個姑娘都企圖謀劃到地球上去搞一 筆錢財,你可以想像,五個姑娘就有六顆心懷此念頭。我想制止她的嘮叨和埋怨,但無濟於 事,最後她說:」現在我是多麼孤獨,無依無靠。」然後她掛斷了電話。
  她沒有過錯。因為我在銀河系裡的地位,是一個最平凡不過的小人物而已。
  我回到接待室,一個穿號衣的僕役向我行禮。
  我一面緊盯著三位工業家,一面思索著怎麼辦?如果我接到處死他們的命令時,我應該 怎樣安排前後次序,把他們一個個卡死。對哈浦斯特可以第一個執行,因為他長著一個象線 一樣粗細,幾個手指就能緊緊攥住的頸脖子,一個大拇指就使他一命歸天。
  作這樣的幻想,並不能使我感到振奮,但是,處於內心的絕對意願,我發出召集令:」 夥伴們!」號召不是我所渴望的這些人。
  這一下又引起了他們一連串的胡話。凡露齊答道:」夥伴們下倆我們上帝救世主小銀 幣。」細脖子的哈浦斯特接著道:」銀幣侄兒不喜歡貓。」列斯齊說:」貓皮牛下去酒 鬼。」」鬼魂姑媽通道。」「道路牲畜祈禱。」」禱告帶領成長。」」長大通行權。」權待 看。」」看可。」」可。」
  又是一片沉寂,我們相對而視。這些人毫無反應,我呢,也已經萬念懼灰,靜等時間流 逝。
  正當我長久無望地凝視他們時,不由地悲傷起來,又一次惦念起福分娜。現在我的使 命,我的榮譽,我的約會,都成了泡影,我一無所獲,再也用不著患得患失,我可以毫無顧 及地談論福分娜。
  我滿懷真摯地感情對他們說:」先生們,上面這個城裡,有一位姑娘,請原諒,我不願 提及她的名字,因為我擔心這樣做,會損害她的名聲,讓我好好地談談她吧!」
  我自言自語娓娓動聽地說著。在最後兩小時內,我彷彿沉浸在時而洶湧,時而平靜的海 洋裡,用詩一般的語言,詩一般的意境描繪我的福分娜。這種衝動出自一種深深的埋藏在心 底的潛意識,一種情感的源泉。
  那三個人僵硬地坐著,好像在傾聽什麼,沒有一個講話,服用過宇航靈的人很有禮貌, 不會打斷別人的講話,因此,他們沒有進行接口令的表演。
  直到揚聲器裡傳出激動的聲音宣佈宇宙進食者號到達時,我都用寸腸欲斷的悲傷語調講 述福分娜。戲演完了,我大聲宣佈:」請,先生們。」
  「你這個惡棍,屠夫!」還在凡露齊進行第二次搏擊前,我的磁力線圈已經套住了他的 腰,使他無法逃脫。
  這時,凡露齊象力大無比的惡魔,拚命掙脫,他完全清楚,他根本不受宇航靈的控制。 我的同事發現變性宇航靈原來就藏在薄薄的肉色可見的墊片裡,墊片隱約貼在他的大腿內 側。一般人無論如何是看不到這張墊片,只能憑觸覺才能感覺到它的存在,甚至要用小刀才 能證明它確實存在。
  大功告成以後,羅格。克靈頓如釋重負,眉開眼笑,半瘋半癲地拚命抓住我的衣領:」 用了什麼神丹妙藥才抓到那個罪犯?……」
  我脫離了他的鐵掌,簡略地回答:」三個人中有一個人正偽裝服過宇航靈後的麻木神 態,我看準這個關鍵點,對他們說:」恩,有關姑娘的事,明白嗎?其中兩個人不可能做出 反應,因為他們真的服用了宇航靈,而凡露齊的呼吸越來越急促,汗珠也從他的前額涔透出 來。我導演了一幕相當成功的戲劇表演,他會情不自禁地有所反應,因此我就可以斷定他沒 有服用宇航靈。完了,可以讓我走了?」羅格鬆開手,我差點向後倒下。我獲准離開,真怕 他再找個什麼理由留駐我。然而,我還是轉回來。
  「喂。羅格。」我問,」能否答應給我一張一千美圓的信用券,不要備案在錄-作為宇 宙警察局對我工作的報酬。」
  我感到現在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羅格由於剛從大禍臨頭的恐怖中擺脫出來而近於發 瘋,他對我感激不盡。果然,他直爽地說:「可以,馬克斯,那有什麼關係,就是你需要一 萬美圓的信用券,我也會給你的。」
  「一言為定,」我邊說邊抓住他,使他不致懊悔而變卦,」我要,給我。」他填寫了一 張一萬美圓的宇宙警察局的信用券,憑此可以在銀河系的任何地方兌現。他笑逐顏開地遞給 我,你們可以想像到,當我接過信用券時,更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
  至於羅格是如何試圖解釋這種違反制度的交易,這與我無關。關鍵在於我用不著向希爾 達解釋這筆錢的來龍去脈,我走進電視電話室,打電話給福分那,這時已經很晚了。直到走 進她的房間,我才敢向她托出我的秘密。如果她這時仍然沒有人與她作伴,額外延長的半小 時可能正促使她去尋找另外的男人。
  等她回話,我只好聽天由命,耐心地等她,她出現在電視螢光屏上,但已經穿好外出的 衣服,她剛要出走,顯然是我在最後兩分鐘攔住了她。
  「我正要出去,」她冷淡地說」一些男人故作姿態,從今以後我不再希望看到你,我甚 至不願意讓我的眼光落在你的身上。儘管你曾使我入迷,但是先生,那絕對辦不到,絕 對……」我啞巴無言,呆呆張開嘴巴站在那裡,手裡舉著那張一萬美圓的信用券,就這樣一 動不動地站在那兒,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一點也不假,當她說」絕對辦不到」這幾個詞 時,不由的不仔細查看我手中的那張信用券。她文化程度不高,但識別一萬美圓卻比太陽系 中任何一個大學畢業生來的迅速。她驚喜地叫起來:」啊,馬克斯,那是給我的嗎?……」
  「當然給你,我的寶貝。」我回答她,」我不是告訴過你去幹一件小事嗎,我想讓你大 吃一驚。」
  「太好了,馬克斯,你是多麼可愛。我不在乎約會延遲,剛才我說的都是和你開玩笑的 話,現在,你馬上來這裡。」她脫去外衣。
  「你的約會呢?」我問。
  「說著玩的。」她毫不在乎地回答。
  「那麼我就來。」說完,我掛斷電話,走出電視電話室。終於我被放走了,放走 了。。。忽然有人叫我:」馬克斯,馬克斯!」一個人正朝著我跑來。」羅格。克靈頓先生 告訴我,你在這裡。媽媽的病全好了,因此我從宇宙進食者號那裡得到一張特殊乘客票。你 拿著一萬美圓信用券幹什麼?'我沒有轉過身子,只和她打了一聲招呼」你好,希爾達。」 然後,我才轉過身去和希爾達的目光對視。
  我尷尬地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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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7 17:55:41 |只看該作者
善良的「禿鷲」

  赫裡恩族人堅守他們建立在月亮一側的基地已經整整十五年,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沒 有一個赫裡恩族人曾估計到要在這個地耽擱這麼久。這是一個裝備極好的清除放射性污染小 分隊,他們實等了十五年。在這漫長的十五年中時刻等著一聲令下,他們即可以急速穿過放 射性雲霧,向發生核戰爭的行星猛撲過去,去拯救些殘存未死的人。
  當然,作為交換條件是需要報答的。
  整整十五年過去了,在這麼長的時間裡核戰爭始終未發生。地球上的大靈長類(人類) 已經在他們的行星上各個地方爆炸各各樣的原子彈、氫彈,連環繞行星的大氣層也被放射物 污染而變得和起來,但核戰爭卻至今未爆發。德維恩迫切地希望有人來接替他的工作。他是 第四移殖遠征隊隊長。聽說最近他的國家要馬上派高級行政長官到這裡進行視,他感到非常 高興。他估計自己不久就可以回家了,當然心中有說出的歡樂。現在,他穿著宇宙服,站在 月亮上面,思念著離別已久家鄉,懷念著偉大的赫裡恩族。隨著思緒的起伏,他那纖維般的 手不停地揮動著,彷彿要驅散內心充滿的無限惆悵。真的,此時此刻是多麼羨慕那些自由自 在無所約束的祖先們啊!他站在那裡,僅只有三尺高,透過頭上戴著的玻璃罩,可以清楚地 看到他的膚色乳白。由於肥胖,他的臉上佈滿了皺紋,臉的正中長著一個會動的鼻,鼻子下 長著一小撮漂亮的白色小鬍子,正好和他的膚色形成鮮明時照,他的衣服下方鼓鼓的,裡面 藏著一條短而粗的尾巴。赫裡疾人的尾巴都可以舒服地垂下來休息。德維恩滿意自己的這副 長相,而且清楚地知道赫裡恩族人和銀河系裡其他所有聰敏的種類長得不一樣,只有赫裡恩 族人長得如此矮小,也只有他們才有擺動的尾巴。赫裡恩族人吃素。而且也只有他們才能避 開具有巨大毀滅力量的核戰爭。
  德維恩站在綿延幾十里築有高牆的空地上,高牆上築有一個個圓形的道口,它擋住了人 們的視線,在面向南方的道口上,有防禦太陽直接照射的設備。那裡,一個城市逐漸擴建起 來了。當初,它僅僅像一個臨時搭起的帳篷,隨著歲月的流逝,婦女們被帶到這裡,孩子們 也就誕生在這裡。現在,這裡已經有了學校、商店和巨大的蓄水池。所有這一切都和別的空 中城市沒有什麼兩樣。但是這一切的形成,卻是十分荒謬。這僅僅是由於在一個行星上有了 核武器,然而一直沒有發生核戰爭而引起了如此後果,這實在叫人不可思議。
  不久,高級行政長官就要來這裡了,他一定會立刻提出德維恩已經問過多次,然而始終 不能解決的問題——地球上為什麼還不爆發核戰爭呢。德維恩注視著那些高大的「茅烏 斯」,他們正在鋪路,為了讓宇宙飛船著陸方便,竭力要把道路鋪得平坦些。
  即使是在太空中生活,這群「茅烏斯」仍然顯得精力充沛,但他們僅僅是體力旺盛而 已。比「茅烏斯」矮小得多的赫裡恩族人遠遠比他們聰敏。赫裡恩族人征服了「茅烏斯」, 使這些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傢伙成為俯首貼耳的奴才。
  茅烏斯族中中所有有理性的大靈長類,他們通常是使用硬幣來交換商品,被俘的茅烏斯 也帶來一部分硬幣。對於赫裡恩族人來說,這些硬幣比其他任何貢品都有用,因為它是一種 極好的建築材料,比鋼鐵、鋁、銅具有更廣泛的使用價值。所以赫裡恩族人一直想得到這種 材料。
  一會兒,德維恩的管家跑來,結結巴巴地報告說:「先生,已經看到宇宙飛船了,大約 在一小時內可以著陸。」
  「好,」德維恩說,「準備好我的汽車,等宇宙飛船一著陸,就把我送到那裡去。」他 並不認為這一切準備工作都安排妥當了。
  高級行政長官到達了。五名私人隨員——茅烏斯族人簇擁著行政長官走進城市。一邊站 一個茅烏斯,身後跟著三個茅烏斯。他們幫長官脫下了宇宙服,然後又脫去自己身上的宇宙 服。他們身上長著稀疏的毛,個頭又高又大,臉上的皮膚粗糙,鼻子肥大,平平的顴骨,看 起來叫人討厭,但並不使人害怕。他們的身高是赫裡恩族人的兩倍,身體素質也比赫裡恩族 人健壯得多,但他們的眼神卻是呆滯無神的,流露出知識的貧乏和空虛。他們站在路上顯得 十分謙恭,粗壯的肌肉和發達的脖子卻無力地彎曲著。他們凸出的手臂無精打采地懸掛著。 高級行政長官解散了他的隨員,因為他並非真需要茅烏斯的保護,只是由於他這個身份需要 有五名人員作他的隨員,所以就讓這些人跟著來了。
  在整個歡迎儀式和進餐過程中,他沒有打聽任何問題,要緊的是抓緊一切機會休息。後 來,高級行政官員輕輕地用手指抒住自己的鬍子間:「隊長,我們究竟還得等待多久呢?」 顯然,他是位上了年紀的人,手臂上的毛是灰色的,而時上的一撮毛卻幾乎和他的鬍子一樣 潔白。
  「我說不出來,閣下。」德維恩謙虛地口答,「他們並沒有遵循我們的計劃辦事。」
  「他們為什麼不遵循計劃呢?總部委員會認為你在報告中所寫的情況還不夠清楚,你只 是在理論上闡述了這個問題,實際的事例卻講得太少。現在我們被目前的工作拖得非常疲乏 不堪。假如你還知道些什麼情況的話,你應該毫無保留地全部告訴我們,現在該是講的時候 了。」高級行政長官顯然有些不滿意。
  「閣下,情況實在難以證實,雖然我們已在這裡住了這麼長的時間,但我們對人類的偵 探工作仍然缺少經驗,至今尚未獲得確切的情報。年復一年,我們期望看到核戰爭的爆發, 但這僅僅是我們的願望而已。認識到這一點以後,我們就開始對人類進行進一步的研究。經 過一段相當長的時間,我們已經學會了人類的一種主要語言——英語,這可能多少對我們會 有幫助的。,,德維恩沉思著說。真的嗎?你們還沒有登上他們的星球呢?…
  德維恩解釋道:「前些年我曾派過我們的飛船到人類居住的星球的大氣層中去觀測,飛 船上帶有無線電通訊裝置,可以準確記錄他們的語言。我們的語言學家長期研究他們的語 言,所以最近一年來,我已經能聽懂人的類的某些語言了,我多麼希望能知道人類的秘 密。」
  高級行政長官凝視著德維恩,他感到說不出的驚奇,拚命抑制自己不要驚叫起來,並盡 量保持鎮靜:「你已經知道人類的興趣所在嗎?」
  「是這樣,閣下。但是,我現在正做的工作竟是如此奇怪,可以得到的證據又是如此含 糊不清。所以我又不敢在報告中正式寫明。」德維恩小心翼翼地進行解釋。
  高級行政長官明白了,他不高興地問:「那麼,你對我也不願說出你的非正式的見解 嗎?」
  「不,我很願意告訴你。」德維恩馬上回答,「這個星球上居住的當然也是宇宙中的大 靈長類,我發現他們相互競爭,相互殘殺。」
  高級行政長官沉重地喘著氣反駁他:「我倒有不同看法,我以為他們不會相互殘殺。不 過,也可能……,哦,你還是繼續講下去吧。」
  「他們是相互殘殺的。」德維恩肯定說,「每一個大靈長類都想能比別人得到更多的東 西。」
  「可是,為什麼從外表上一點也看不出來呢?」高級行政長官說。「因為他們做得十分 巧妙,閣下。在很早以前他們就發展到高度機械化的水平,自那以後,大靈長類就相互殘 殺,而且確實發生過多起破壞性很強的戰爭。最近一段時期,大規模戰爭結束了,他們正在 熱衷發展核武器,我想不久會發生核戰爭的。」德維恩滿有把握他說。高級行政長官邊聽邊 點頭:「是這樣吧?」
  德維恩回答說:「是的,倘若真的發生了一場核戰爭,在戰爭期間,核武器會發展得更 快,破壞作用也更大。這樣,在大靈長類國家中,人口就會迅速減少,在那個被核武器毀滅 的世界裡只殘存很少人了。」
  「當然,也許是這樣。但這一切畢竟沒有發生,為什麼呢?」
  德維恩說:「這裡有一個問題,我相信那些人已經實現了機械化,他們的建設也進入了 一個高級階段。」
  「這是什麼意思?」高級行政長官不解地問:「你是說,他們很快就要達到擁有核武器 階段嗎?」
  「是的,但是在最近的一般戰爭結束後,他們的核武器已經發展到極高的階段,這可是 一個麻煩的事。在核戰爭發生之前,他們已經預料到死亡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所以大靈長 類不願意再冒這個風險,核戰爭也就遲遲打不起來。」德維恩有些困惑,繼續解釋著。
  突然,高級行政長官瞪大了他那又小又黑的眼睛:「不,那是不可能的。我不相信大靈 長類會具有如此技術才能,只有在戰爭時期,軍事科學才有急速地向前發展的可能。」
  「也許,這些老規矩在一些特殊的大靈長類中是行不通的。如果老規矩對他們適用的 話,那就意味著他們在策劃一場戰爭,不是一場正義之戰,但終究是一場戰爭吧!」
  高級行政長官無意識地重複了一遍,「那是什麼意思?」
  「嗯,我也不太相信,」德維恩激動起來,他的鼻孔一張一合地發出了難聽的嗡嗡聲, 「這只是我根據一般邏輯思維推導出來的結論,這也許可以使我們稍許得到某種滿足。我發 現,這個星球上產生了某種叫做『冷戰』的怪事,它驅使著大靈長類瘋狂地進行核武器研究 的工作,但不會全面地捲入毀滅性的核戰爭。」
  高級行政長官說:「這是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
  德維恩馬上回答:「這一切就發生在這個星球上,而我們在這裡白等了整整十五年。」
  高級行政長官伸出長長的手臂,抱住了自己的腦袋,然後又搭在兩邊的肩膀上:「現在 僅僅有一件事要做。委員會已經考慮到有這樣一個可能性,即那個星球可能陷入困境,一些 使之不安寧的因素就會引起一場核戰爭。你所講述的一些情況中沒有一條是行得通的,這些 理由不能成立。」
  「閣下,你們不允許嗎?」
  「不允許。」
  高級行政長官幾乎苦惱起來,他說:「這種僵持局面再也不可能讓它繼續下去了。很有 可能,大靈長類會發明一種星際旅行的方法,他們會把消息洩露到整個銀河系,那麼銀河系 中就會充滿實力競爭,你相信嗎?」
  「是嗎?」德維恩反問了一句。高級行政長官把自己的腦袋深深地埋入到他臂彎中去, 似乎他不想再聽到自己的話了。高級行政長官說話的聲音是如此低沉:「假如他們是製造不 安定固素的人,我們就必須推他們一把,是的,推動他們發生核戰爭。」
  德維恩感到一陣噁心:「推動他們發生核戰爭嗎?閣下。」他很想弄懂為什麼要這樣 做。
  高級行政長官慢吞吞地解釋道:「我們必須促使他們發生一場核戰爭。」他又低聲補充 了一句:「我們必須這樣做。」
  德維恩幾乎什麼也講不出來。隔了一會兒說:「但是怎麼幹呢?閣下。」
  「我也不知道怎麼幹,——別這樣對我看,這並不是我的決定,這是由委員會決定的。 你當然應該明白,如果聰敏的大靈長類帶著強大的兵力進入太空,那會發生什麼事呢?到那 時候,核戰爭就制服不了他們了。」
  德維恩聽了行政長官的話不由全身打顫著:「那些人將在銀河系裡競爭,那有多麼可怕 呀廠他又問:「但是,怎樣來促使他們發生核戰爭呢?」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告訴你,這總是有辦法的。或許我們可以送一個消息去擾 亂他們,也可以輸送雲層去引起一場劇烈的暴風雨,我們可以給他們安排一些怪異的天氣條 件,使他們——」高級行政長官吱吱晤晤著。
  「究竟怎樣才能引起一場核戰爭呢?」德維恩不知不覺地自言自語。
  「大概這一切根本不可能發生,我講的這些僅僅是一種假設。但是,大靈長類會知道這 一切的。那麼,以後他們會真的發動一場核戰爭。他們具有一種特殊的腦型,這一點我們委 員會也考慮到了高行政長官又說。
  德維恩傾聽著,他的尾巴煩躁地在椅子上翻滾著,無法控制。
  「那麼,閣下,你們作出了什麼決議呢?」
  「到這個星球上去,抓一個大靈長類來,或者去綁架一個。」
  「一個野蠻人嗎?」
  「現在生存於那個星球上只有這種人。當然他們是野蠻人。」
  「你指望他們能告訴我們什麼呢?」
  「這並不重要,隊長。無論他講些什麼東西,我們通過智力分析,總可以得到我們所需 要的材料。"
  德維恩把腦袋縮到宇宙服裡,連他胳肢窩下面的皮膚也由於討厭而顫抖起來。他試圖描 繪一個野蠻人的形象,想像用赫裡恩族的優生學教育和文明影響他們。高級行政長官瞥了他 一眼:「你必須率領一個捕獲小分隊到那個星球上去,這是為了整個銀河系的利益。」
  德維恩以前曾多次觀察過地球,但是這一次他的心情卻有些兩樣,一種不能控制的思鄉 病糾纏著他。
  這是一個美麗的星球,它的面積和構造都與赫裡恩族人居住的旱球基本相同,但這個星 球上的人都是野蠻的。在看慣了月球上荒無人煙的景象之後,再看這個星球上的一切,就覺 得十分豪華。
  德維恩想像著,在這個時刻會有多少個類似這樣的星球在關注著赫裡恩族所採取的行 動,並惴想這件事與他們之間的關係。赫裡族相信,總有一天,當其他星球也受至放射性物 質污染時,他們將會在赫裡恩族的保護下,移居到這個星球上來的。
  現在看來,赫裡恩族最初的那種自信,實在是非常可笑的。回想下來真使人傷心。當德 維恩重新閱讀那些早期採訪報告時,他忍不住要放聲大笑,假如他現在不是正在執行這個困 難的捕人任務時,那麼,可以肯定他一想到這一切會笑出聲來的。
  赫裡恩族人的偵察飛船已經接近地球,它的偵察儀器正在尋找一個偏僻角落裡的人。當 這個星球上的人類正觀察這艘宇宙飛船的時候,並沒有想到在他們上空盤旋的宇宙飛船會與 他們有什麼關係。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但是地球上什麼動靜也沒有,偵察飛船感到很驚 奇,因為地球上沒有發出任何警告。於是繼續向地球靠攏。現在,德維恩的飛船是小心謹慎 的,全體乘員都站在飛船的邊緣,隨時準備應付各種不測事件,沒有德維恩的命令,誰也不 許傷害大靈長類,並且對他們要保持友好的態度。既然如此,就不能草率從事了。飛船時而 在一片未開墾的廣闊地面上空徘徊著,時而,在離地面十公里的上空盤旋,全體乘員都緊張 地注視著地面,只有那些笨頭笨腦的茅烏斯仍然無動於衷。
  後來,他們看到了一個「動物」——地球上的野蠻人,單獨在凸凹不平的地面上行走, 手裡拿著一根長長的指揮棒,棒上較細的一端擱在肩上。飛船急速無聲地降落下去,德維恩 竭力控制著自己不發出任何聲音,在這個「動物」被抓到之前,他聽到了這個「動物」講了 兩句話,便立刻記錄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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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7 17:56:10 |只看該作者
  最初,當這個大靈長類看到宇宙飛船就在頭頂上盤旋時,便驚叫起來:「啊,上帝!這 是一個飛碟!」德維恩聽懂了這句話。那是大靈長類在過去對赫裡恩族的宇宙飛船的一種習 慣稱呼。當這個野蠻人被帶上飛船時,拚命掙扎著。幾個茅烏斯把他押到德維恩的面前,德 維恩凝視著這個野蠻人。他那肉墩墩的鼻子不由微微地抖顫著。這個滿臉長著難看的鬍鬚而 且油光光的傢伙一看到德維恩,就大聲喊起來:「哎呀,一隻猴子!」德維恩再次聽懂了這 句話,這是地球上對所有小靈長類的稱呼。
  這個野蠻人真難對付,和他講話需要極大的耐心。當初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但沒有多 久就發生了變化。這個野蠻人意識到他被帶出了地球,而且看到德維恩對他存心不良,知道 自己已經落到這群「猴類」手中,他就這樣被帶走了,地球上留下他的妻子和兒女。他很快 明白過來.但已經處在茅烏斯的監管之下,當他掙扎時,茅烏斯會按住他,但不傷害他,所 以他全身沒有一處受傷。
  到了第十五天,野蠻人已經精疲力盡了。德維恩叫隨從把他帶到自己的住處來,想和他 好好談談。當他看到德維恩時,馬上又憤怒起來。德維恩對他解釋,他們是在等待爆發一場 核戰爭。野蠻人一聽到這個話就惱怒起來:「哈哈,等待一場核戰爭,什麼東西使你們如此 妒忌,難道我們地球上必定要發生核戰爭嗎?」
  其實,德維恩也並不完全相信這一點。不過,他仍然堅持說:「地球上早晚會發生一場 核戰爭,我們打算在一旦發生核戰爭後,立即到地球上幫助你們。」
  「核戰爭爆發以後來幫助我們嗎?」野蠻人氣得話也講不清楚了,只能用揮動雙臂對著 德維恩發怒。站在他身邊的茅烏斯抓住了他,然後就把他帶走了。
  德維恩看著他的背影歎了一口氣。野蠻人的大量語言都是有創造性的。或許理性對他們 有所幫助,但自己對付他們卻毫無辦法。本來是長得胖胖的野蠻人,身上光滑,幾乎無毛。 這些特殊的大靈長類身上的皮膚一般是不容易被看到的,他用一種人造的皮膚遮蓋住自己的 全身。使人奇怪的是野蠻人的臉上也開始長出毛來,而且比赫裡恩族人的臉上更多,這些毛 都是黑色的。總而言之,這個野蠻人並沒有發胖,而是越來越瘦,因為不肯吃東西。如果這 樣下去,野蠻人的健康肯定會受到損害。德維恩並不想為這些承擔責任,因此感到很苦惱, 很著急。
  第二天,這個大靈長類顯得十分安靜。不停他講話,而且幾乎立刻就引到核戰爭這個話 題上去。大靈長類問:「你以為核戰爭一定會發生嗎?」「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就意味著除 你、我兩個民族外還有其他種族存在——是他?」他指了一下附近的茅烏斯人說。事實上成 千上萬個有理性的種類,他們各自生活在各自的星球上。德維恩回答:「那麼他們想發動核 戰爭嗎?」
  「所有已經達至工業發達階段的民族都有這種可能,只有我們除外。因為我們不同,沒 有競爭性。」德維恩說。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核戰爭將會發生,但是你卻什麼也不想做你不準備去阻止它嗎?」 大靈長類問。
  「我們當然要採取措施的,」德維恩感到有點不安,「我們是這樣的。我們試圖幫助他 們,在我們民族的早期發展階段,當我們首先發展太空旅行時,我們還不能理解大靈長類, 他們拒絕了我們的友誼和援助,於是我們只得停止這種交往。當時,我們發現世界處在放射 性物質污染的威脅下,後來我們又進一步發現,有一個世界正處在籌備爆發核戰爭的階段, 這一切當然帶給我們的是恐怖,但我們已無法阻止它。經過了一段時期的觀察研究,確實證 實我們曾注意的那個星球已經處在核階段。所以,我們準備好了清除放射性污染的設備和優 生學分析法。」
  「優生學分析法是什麼?」
  德維恩仿造野蠻人的語言創造了一些類似的短語,謹慎地解釋道:「我們準備到發生核 戰爭的地方去消毒,盡我們的可能去消除污染,拯救那些未被殺死的人。」話剛出口,德維 恩以為大靈長類又要發狂了。然而事情並不是這樣,野蠻人只是用單調的聲音說:「你們會 使得那些人馴服,聽話,按照你們的意願辦事,就像那些東西一樣,對嗎?」他指了指茅烏 斯不客氣他說道。
  「不,不,不是這樣的。我們只是讓那些殘餘下來的人過著和平的生活,再也沒有擴 張,沒有侵略。在我們的領導下完全可能實現這一目的。如果不這樣做,那麼他們的仍然會 毀滅自己。」德維恩耐心地解釋。
  「那麼,你用什麼辦法來達到這個目的呢?」野蠻人間。德維恩猶豫不決地看著野蠻 人,「難道真的需要向他解釋一下人生的樂趣嗎?他只好說:「你就不願意幫助別人嗎?」
  「請講下去,這樣干你想得到什麼?」
  「當然,被拯救的人要向赫裡恩族進貢一些東西。」
  「哈!」大靈長類帶有諷刺地嗤笑了一聲。
  「用貢物來作報答是公平的,」德維恩堅決地說「而且這是有限的,貢品並不需要大 多,這也許是對宇宙的調節。可以是隱藏在森林裡的動物,也可以是其他的東西。茅烏斯的 世界在物質資源方面是貧乏的,所以他們就派出一批成員來作為我們的隨從,他們比大靈長 類更富有力量,因為我們給他們服用一種調節大腦的藥……」
  「你們培養了這樣一批傻瓜!」大靈長類說。德維恩猜到了這個的意思,憤慨他說: 「並非如此。我們只是為了使茅烏斯能對自己的職務感到滿意,忘記自己的家鄉。我們並不 想使茅烏斯不愉快,他們是有理智的。」
  「假如我們發生了一場戰爭,你們又將對地球幹些什麼呢?」大靈長類問。
  「對此我們在十五年前就作出了決定。」德維恩說,「你們的世界有豐富的鐵儲量,而 且發展了第一流的鋼鐵工業。我認為,鋼可以作為你們的貢品。」他又歎了一口氣:「但是 這些貢品還不夠彌補我們在這個過程中的消耗。我想,我們至少要在你們那裡待上十年。」
  大靈長類問:「用這種方法,你可以得到多少費用?」
  「我講不準確,但可以肯定,在一千萬元以上。」
  「那時候,你就是銀河系的一個小地主了,對嗎?成千上萬的。」野蠻人提高了嗓門, 尖叫起來,「你就是1只禿鷲!」
  禿鷲?德維不明白什麼意思,不過他在努力分辨它的含義「食腐肉的壞傢伙。它是一種 惡鳥,專門等待一些弱小的動物困死在乾旱的荒野上,然後就猛衝下去吃它們的肉。」德維 恩感到一陣厭惡,他慌忙叫起來:「不,不。我們是為了幫助人類。」
  「你們就像禿鷲似的等待著戰爭爆發,如果你們真的想對人類提供幫助的話,那麼你們 就應該阻止核戰爭爆發,不僅是只想到拯救那些殘存者,要緊的是消滅核戰爭,才能真正的拯 救全人類,"大靈長類說。德維恩興奮起來,他急忙問:「我們該怎樣來阻止一場核戰爭呢你 能告訴我嗎?」然而這個野蠻人吱晤著,最後才說:「請放棄這塊地方吧!」
  德維恩大所失望,他得不到任何幫助,他考慮了一下,然後說:「這是不可能的。」他 一想起和那些野蠻人混居的時候,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也許這種厭惡的神色在德維恩的臉 部表現得太突出,以致使野蠻人立即會有所覺察,意識到在他們兩個之間存在著一條不可逾 越的鴻溝。於是野蠻人摹地使出全身力氣,向德維恩撲去,但剛往前衝了幾步便被強壯的茅 烏斯抓住了。茅烏斯扭轉野蠻人的胳膊使他動彈不得。野蠻人絕望地尖叫著:「好嗎,你就 守在這裡等待著禿鴛!你這只醜惡的禿騖!」
  過了好幾天,德維恩再一次與野蠻人見面,不過這次見面完全出於無奈。前幾天最高行 政長官再次堅持要索取可靠的資料,德維恩才不得不把野蠻人帶到高級行政長官面前,粗魯 地對長官說:「你自己問他吧!這個人對我們的問題能夠有所解答。」
  高級行政長官的鼻孔微微地動著,淡紅色的舌頭一直伸到鼻子上面,他沉思了一下: 「或許這是一種解答,但我不相信它。我們目前面臨著困難的抉擇,我們不能再出任何差 錯。至少有一件事可以確信無疑,就是我們是極聰敏的種類,而大靈長類的智慧不可能超過 我們,除非……」高級行政長官的思想陷入極混亂的狀態之中,什麼也講不下去了。
  德維恩氣惱他說:「這個野蠻人倒為我們描繪了一幅可怕的圖畫,他把我比著那種 鳥……鳥……」
  「禿鴛,」高級行政長官代替他講出來。
  「他把我們小分隊的全體成員歪曲成這樣一種醜惡的形象。為此,我已經好幾天吃不下 飯,睡不好覺,恐怕我不得不懇求總部派人來接替我們了。」德維恩顯然傷心了。
  「在我們沒有得出正確結論之前,請不要說這種懊惱的話。」高級行政長官嚴肅地往下 說,「你以為我喜歡這種使人噁心的比喻嗎?你以為我喜歡那種醜惡的吃腐肉的形象嗎?算 了,你還是去收集更多的有益的資料吧。」德維恩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當然他也明白,最 高行政長官不會比他更想挑起一場核戰爭,只要有可能,他會阻止總部作出那種決定的。
  就這樣,德維恩和野蠻人之間又進行了一次較長的談話。德維恩知道這可能是最後一次 了,所以作好充分的準備,忍受一切可能發生的情況。野蠻人的臉上有一塊傷疤,可能曾和 茅烏斯發生過衝突。據瞭解,野蠻人一直在不斷地反抗著,在這之前,曾作過多次抗拒,茅 烏斯盡最大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去傷害他。這一次茅烏斯太憎恨野蠻人了,終於撞傷了他。德 維恩可以想像茅烏斯是多麼不願意傷害野蠻人,但野蠻人的行為卻深深地刺傷了茅烏斯的 心,迫使他們不得不忍痛採取行動。
  談話持續了一個多小時,但毫無進展。後來野蠻人突然問:「你說,你們在這裡等候了 多少年?」
  「十五年了。」德維恩說。
  「時間是符合的,我們首次看到飛碟正是在地球上發生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後。那麼還有 多麼時間會發生核戰爭呢?」野蠻人扳著指頭算了一算,又問。德維恩洩露了真情:「我真 希望自己能知道這一點。」他突然把話嚥住。野蠻人說:「這樣看來,核戰爭是不可避免的 了。哦,你說你們耽擱了十年時間,那麼你是希望戰爭在十年前就爆發了,是這樣嗎?」
  「我不想談論這個題目。」德維恩盡力避開他的目光。「不想?」野蠻人大聲叫喊起 來:「那你準備幹什麼?你還想再等多長時間?不要再等下去了,禿鷲,你有什麼本事就拿 出來吧!」德維恩激動了,他朝野蠻人逼近幾步說:「你說什麼?"「為什麼你不要等待下去 呢?動手吧,貪婪的老,你……」他窒息了。
  行政長官的臉顯得十分惟淬,他說:「我知道,關於禿鷲的比喻確實是難以忍*艿模 殘砟鬩丫□獾秸庖壞悖頤遣荒芩搗罅槌* 類他對我們有很深的成見,隊長。」
  「我不能為你提供更多的資料。」德維恩重複這一句。
  「我明白了,看來只能採取另一辦法,我但願此是臨時措施。」高級行政長官把腦袋掩 藏到灰色的胳膊中去,「我們有辦法引起他們發核戰爭。」
  「哦,還要幹些什麼呢?」
  「只要做一件既直接又簡單的事就行了,這可能是你從未想到這樣的事。」
  「閣下,什麼事?」德維恩感到一陣不可抑制的恐懼。
  「現在他們還保持著和平狀態,是因為兩方都伯承擔發動戰爭的罪名。假如有一方先挑 起戰爭,那麼另一方必定會參加。讓我們用這一點來報復他們一下?」德維恩邊聽邊點頭。 高級行政長官繼,講下去:「假如一顆原子彈,在某一方領土上爆炸,遭到損失的這一方必 然遷怒另一方,這樣他們相互就會殘殺,核戰爭就可能發生,只要一個星期這個星球上的人 類基本上就被毀滅。我們設想一下怎麼辦吧!"
  「不知道。」德維恩搖搖頭。
  「我們可以裝配一顆原子彈,這是很容易辦到的,然後用宇宙船把它扔到這個星球某一 方的居住地……」
  「什麼?」德維恩吃驚地看著他的長官。高級行政長官避開了他的目光,不自然的說: 「這樣就能達到我們的目的。」
  「我……」德維恩的眼前立刻出現了禿騖的醜惡形象,他不能趕走這個醜惡的東西。他 彷彿見到了它們,一種大而有鱗的鳥,樣子有點像赫裡恩族上空飛翔著的一種無害小鳥,但 它們卻異常大就是了。它們撲打著翅膀,伸出長椽飛落在地面上啄食那些已死的動物。德維 恩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戰戰慄栗他說:「誰來駕駛這艘飛船呢?誰來扔這顆原子彈 呢?」高級行政長官的聲音比德維恩更微弱:「我不知道。」
  「我不能這樣子,」德維恩說,「我決不可能幹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我相信沒有一個赫 裡恩族人會這樣幹,即使你付再多的報酬也不會幹。」高級行政長官沉重地歎了口氣:「我 將把這裡的情況向參議院匯抵他們可能掌握全面的資料,也許他們可以提出些建議的…」
  這樣,經歷了漫長的十五年以後,赫裡恩族人終於拆除了他們建在月球一側的基地。地 球上的大靈長類一直沒有發生核戰爭,也許從此以後再也不會發生。一種對於未來世界前途 的擔憂使德維恩陷入一種幸福與煩惱的矛盾之中。現在想到將來是,已經失去了一種明確的 目標。瞬間,他正擺脫那令人厭惡的恐怖世界。他觀察著月亮和其他行星圍繞太陽旋轉,以 及太陽系本身的旋轉,它們是一直持續下去直至滅亡。德維恩想起了「撤回基地」這件事, 這是引起他內疚的唯一事情。德維恩對最高行政長官說:「假如我們耐心地等待,情況可能 會更好一些,他可能盲目地引起核戰爭。」高級行政長官慢悠悠地回答:「我懷疑……」他 不再說下去,但德維恩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野蠻人不會受到赫裡恩族人的任何欺侮,他已 經被送回到他自由居住的星球上去,而且仍然送到他被劫走的地方,他的同夥會找到他的。 他們會責怪他的走失,為他身上的傷痕感到奇怪。而他自己的記憶力卻完全喪失乾淨,他所 經歷的這幾個星期的磨難,在他頭腦中沒有一點影子,只有傷痕留在他身上……
  假如赫裡恩族人沒有把野蠻人帶到月球上去,假如他們都同意準備挑起一場核戰爭的決 議的話,他們可能已經扔下了一顆原子彈他們將可以去執行預先想好的計劃。
  正是這個野蠻人所描繪的「禿鴛」的醜惡形象制止了將要發生的一切,它打動了德維恩 和最高行政長官的心。
  德維恩的鼻子抽動著,一切都將結束了,包括智慧的赫裡恩族在銀河系所做的一切,當 然那些有益的事情還將繼續做下去。他說:「也許我們應該扔……」但他沒有講下去。現在 再說這種話有什麼意思呢?他們畢竟不可能在整個銀河系中都扔原子彈。假如他們這樣做 了,那麼他們就成了大靈長類心目中最可憎恨的東西,這難道不是比現在的結局更可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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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的所有煩惱

世界上的所有煩惱

  在地球上最大的工業是「馬爾蒂瓦克」製造業——「馬爾蒂瓦:是一種巨型計算機。它 在五十年裡得到了迅猛地發展,直到它的類型號產品遍佈美國首都華盛頓及郊區,並把它的 「觸角」伸入到地球上的每個城鎮。
  一名陸軍文職人員不斷給計算機輸入數據,另一名陸軍文職人員則譯釋計算機提供的答 案。陸軍工兵部隊負責維修,當工礦企業的計算機固元件缺損而發生故障時,陸軍工兵會及 時用貯備的元件進行替換,以保證計算機永遠完善,永遠精確,永遠符合要求。
  「馬爾蒂瓦克」指導地球的經濟活動,並促進地球上科學技術的發展,它的最主要的作 用,是作為瞭解每個地球人的真實情況的中央情報交換所。
  「馬蒂爾瓦克」每天的工作是整理四十億份有關每個人的情況的資料,輸入存貯器,並 預測每一個人在新的一天中的動態。地球上每個管教部門接受這種數據,然後轉發給其他管 轄單位,而總的數據則存入華盛頓的管教中心的一個大數據存貯部件內。
  伯納德·古利曼在他擔任管教中心主任一年任期的第四周,已漸漸沉著起來,不至於在 早晨接到報告時為之吃驚,像往常一樣,這種報告是一疊六英時厚的文件,目前他已經知道 自己必須設法指望能看懂它,但粗略地看一遍,還是能引起樂趣的。
  這是一份預報犯罪的普通名冊,形形色色的詐騙、偷竊、暴亂、兇殺縱火案。他注視著 報告的詳細標題,為看到的兩個條目而感到有點震驚,這是兩起一等謀殺案。一天發生兩 起,這種案子在他從上任到目前為止的任期內還沒有見過。他用力按下雙向內部通信聯絡系 統的按紐,等待著他的協助人那光潔的臉在民屏幕上出現。
  「艾麗,」古利曼說,「這裡是今天的兩起一等案件。有無任何異常現象?」
  「沒有,先生,」這個人黑色的臉上顯得十分機警,但黑眼睛似乎顯得焦慮,「這兩個 案件發生的可能性非常小。」
  「我知道,」古利曼說,「我說發案率不可能高於百分之十五。雖然如此,但『馬爾蒂 瓦克』仍然保持其榮譽,因為它實際上能消除犯罪,政府的審判人員可以通過它所保存的一 等謀殺案(當然是十分驚人的)的檔案來進行工作。」
  艾麗·奧思曼點點頭:「是的,先生。我完全瞭解這一點。」古利曼說:「我希望你也 能瞭解這一點,即我不必單獨地處理在我任期中碰到的案件。假如有任何一個犯罪案被疏 忽,我要考慮為之辯解。如果有一個一等犯罪案件被疏忽,我將得到你的掩飾。懂嗎?
  「是,先生。有關這兩起可能的案件的完整分析已在地方機關部門進行。可能的罪犯及 受害者已處於監護之下。我秘密調查了可能的結果,並已調查完畢。
  「很好。」古利曼說罷便結束了他倆間的談話。他懷著一種心神不安的感覺放下了名 冊,也許他是過分自負了。——但另一方面,嚴格他說來,這些終身的文職人員包括這位主 任在內,可以肯定是無法想像出他們所做的一切,特別是眼下正擔負「馬爾蒂瓦克」管理工 作的這位奧思曼,他比先前兩位文職人員要年輕得多,並且有著一種使人厭惡的神態,官架 子十足。對於古利曼說,解決犯罪問題是一生難得的政治機會。迄今為止,還沒有一個主 任,在其任期中有那麼一天在地球上某處竟沒有一起案件發生。他的前任在卸職時留下的8 號卡片上記著三起以上未偵破的案子。古利曼打算消除犯罪,他決心成為在自己任期中做到 整個地球上無論什麼地方都沒有任何犯罪的第一位主任。在這以後,贏得讚頌的宣傳將引起 --。
  他幾乎沒有瀏覽這報告的剩餘部分。他估計這裡面至少登記著兩千例妻子可能被毆的案 件。無庸置疑,並不是所有案件總有一天將被制止。也許百分之三十能制止。但發案率下 降,下降的速度甚至更為迅速。
  「馬爾蒂瓦克」把妻子被毆補充到它預報犯罪名冊中去,這僅僅是在五年之前的事,而 且一般男子還不習慣於這種做法,即如果他打算痛毆自己的妻子時,這打算將被別人事先知 道。由於由全社會定罪,所以婦女將在第一次受輕毆而隨後終於再也不被毆了。古利曼也注 意到該名冊上登記著一些毆妻的丈夫。
  艾麗·奧思曼結束了談話並盯視屏幕裡古利曼的顎部和開始發禿的頭,隨後掃視他的助 手雷夫·利邁,說:「我們該做什麼呢?」
  「這不能問我。古利曼正好在為那一、兩起討厭的案件而發愁。
  奧思曼說:「處理這一案件的嘗試對我們本身來說也是一次令人畏懼的機會。雖然我們 向他提醒這一點,但他能非常好地勝任。這些供選民們挑選的政治家要考慮到他們自己的面 子,他這樣改變我們工作方式的決心往往把事件搞糟。」
  利邁點點頭,並張開厚厚的下嘴唇說:「不過麻煩的是,假如 我們失敗了,又將會怎樣呢?你知道,這可能就是世界的未日了。」
  「如果我們失敗,難道我們正好會碰上這種麻煩?我們將會落得一種正常的結局。」接 著奧思曼以一種更加輕快的語調說:「但,這種可能性僅為百分之十二點三。對其他案件, 除可能性謀殺外,我們讓這可能性不採取任何行動之前,再稍稍上升一點。隨後百分比仍然 會自然回落的。」
  利邁冷冷他說:「我不指望依靠它。我並不打算這麼做,我僅僅是指出了這一事實。雖 然存在著這種可能性,我還是建議我們暫時限制我們作簡單的觀察。沒有一個人會這樣單獨 地作案,他必須有同謀犯。」
  「馬爾蒂瓦克無法叫出任何一個人的名字。」
  「這我知道。不過——」利邁的聲音逐漸低了下來。於是他們凝視一件不包括遞給古利 曼那份名冊中的案例的細節:這一案例比一等案例還嚴重得多,這一案例在「馬爾蒂瓦克」 歷史上嘗試這一工作之前,從未有過。
  本·曼納斯把自己看作是巴爾的摩最快活的十六歲的學生。當然,是最快活的一個,而 且是最興奮的一個。至少,在十八歲的學生宣誓時;他是大型體操場看臺上少數享有觀看權 觀眾中的一個。因為他的哥哥參加宣誓,所以他的雙親去申請觀眾入場券,允許他也一同去 申請。而當「馬爾蒂瓦克」在所有申請人中間逐一加以挑選後,本·曼納斯也獲得了一張入 場券。
  兩年之後,本·曼納斯自己也將參加宣誓,但目前觀看哥哥邁克爾宣誓也未必不是一樁 好事。他的雙親仔細地照料他穿衣服,作為一個典型的家庭,為本·曼納斯送行。他在動身 之前已作過初步的體格及神經病學方面的檢查。
  這座大型體操場座落在市郊,本·曼納斯以一種妄自尊大的神情出現在他的座位上,眼 下,在『他的下方,有一排排好幾百名十八歲的學生,男孩在右邊,女孩在左邊。他們都來 自巴爾的摩第二區。在一年中的各個時期,類似這樣的集會在這高原地區到處舉行。但這次 集會是在巴爾的摩,這是一次主要集會。哪裡是他自己的哥哥邁克爾呢?本·曼納斯審視著 這些學生的頭頂,他想通過某種方法辨認出自己的哥哥。當然他無法做到這一點,但當他看 到一個男人在整個人群前面的那個檢閱台上出現時,於是他不再東張西望,安下心來聽這個 人講話。這人說:「你們好,諸位宣誓人和賓客。我是倫道夫·T·霍克,是今年巴爾的摩 典禮的司儀,宣誓人已在體格及神經病學方面檢查時遇到過我。這項工作的大部分事宜已結 束,但最重要的事是動身出發。有關宣誓人自己的情況,他們的個性等必須載入『馬爾蒂瓦 克』的卡片中。每年,都需要對年輕人進入成年作某種說明。直到目前為止,你們還未成 年。你們在『馬爾蒂瓦克』的眼裡還稱不上自食其力的大人,除非你們是位雙親或政府特別 選拔出來的傑出人材。目前的時代是知識年年更新的時代,它使你們的雙親向你們灌滿順應 時代所必需的知識。這個時代使你們挑起歷史賦予你們的重任。這是個最大的榮譽,一個偉 大的職責。你們的雙親已把你們受教育的情況,健康狀況,各種習慣以及大量的其他情況告 訴了我們。但現在你們必須把自己更多的情況,你們靈魂深處的思想,你們的最秘密的內心 活動告訴我們。第一次這樣做是困難的,甚至是令人難堪的,但必須這樣做。一旦做了這件 事,『馬爾蒂瓦克』就可以在它保存的檔案中,擁有一份有關的你們全部情況的完整分析材 料。它將能掌握你們的內心活動和反應,甚至能相當準確地推測你們未來的活動和反應。處 在這種狀態中,『馬爾蒂瓦克』將為你們提供保護。如果你們處在意外的危險之中,它將馬 上知道;如果有人打算傷害你們,它可以很快知道。假如你們打算傷害別人,它也可以知 道,所以你們應當及時打消這種念頭,使得它不必對你們進行懲處。由於它掌握你們的全部 情況,所以『馬爾蒂瓦克』將能幫助地球上為建立一個理想社會而調整其經濟活動及法制。 如果你們有個人間題難以解決,可以求『馬爾蒂瓦克』幫助,通他的智慧及所掌握的有關你 們的材料加以解決。眼下你們將填寫許多表格,要認真地仔細的加以考慮,並盡可能對表格 上的所有問題作出準確回答。不要因為羞愧或謹慎而躊躇,除了『馬爾蒂瓦克』外沒有一個 人會知道你們的回答。為了更好地保護你們,只讓個別被指定的政府官員知道你們的回答。 在你們的回答中可能會有一點違背事實真相的現象,你們不能這樣做。如果你們這樣做了, 我們將能發現,你們所有的回答將構成一種模式如果某些回答是虛假的,那麼這些回答就不 符合模式,並為『馬爾蒂瓦克』發現。如果你們的回答全是假的,就會出現一種異常類型的 模式,使『馬爾蒂瓦克』馬上認出,所以你們講的必須是事實。」
  終於全部講完了,不過大家還得填寫表格,傾聽典禮的各儀程和演說致詞。
  本·曼納斯掂著腳站著,盡力進行辨認,直到傍晚,他才認出了邁克爾。
  邁克爾仍穿著成年人檢閱時穿的有點舊的禮服,準備迎接另一個慶祝項目。他*竊諉髁 戀牡乒庀路窒□送聿筒□禱刈約旱募遙* 真是個熱鬧和喜氣洋洋的崇高的日子。然而在回家時他們突然遇到了一件毫無思想準備的 事。他對在自己家門前被一名表情冷淡的穿制服的年輕人攔住,非得要出示證件之後才被准 許進屋這一情況感到震驚。他進屋後見到自己的雙親可憐地坐在客廳裡,臉上帶有愁容。
  約瑟夫·曼納斯看上去已比早晨老得多,他困惑和深陷的眼睛注視著自己的兒子,並說 「我似乎處在軟禁之中。」
  伯納德·古利曼無法看懂整份報告,他只是看了摘要,確實非常令人滿意。
  經過整個一代,人們似乎對「馬爾蒂瓦克」能預報一些較重要的已罪案件這一事實已司 空見慣了。他們知道,在犯罪案件發生之前,管教人員已在發案地點,任何罪犯作案後是逃 脫不了懲處的。漸漸的大家對此都深信不疑,沒有任何人可以智勝「馬爾蒂瓦克」。比它更 聰敏。當然,這一信念的確立,使一些人犯罪的意圖也減少了,同時由於犯罪意圖減少以及 「馬爾蒂瓦克」的智慧超群,使些較次要的案件能增補到每天早上預報的名冊裡去,而且這 些次要的案件由於「馬爾蒂瓦克」的情況,也在減少。於是古利曼指令「馬爾蒂瓦克」對自 己智能進行一次自我分析以便把注意力轉移到預報疾病等等可能性這個問題上面去。醫生們 不久就可能提醒一些潛在的病人,在明年,可能患糖尿病,或者遭肺炎的侵襲,或者要患癌 症,稍加預防——無疑這種預報是會贏得人們稱讚的。
  自那以後,雖然每日登記冊上可能有案件出現,但不再是一等案件了。
  古利曼以極佳的情緒在內部通信聯絡系統中呼喚艾麗·奧思曼:「奧思曼,把過去一周 每日名冊上的案件數目平均地與我擔任的第一周的發案率比較一下,看看結果如何?」古利 曼真是幸運。比較結果,犯罪率下降了百分之八。當然古利曼本身沒有什麼過錯,但全體選 民並不瞭解這一點。他慶幸自己揀了這樣好的時期,在「馬爾蒂瓦克」智能可以使潛在病人 (疾病)也能置於其保護之下的登峰造極時期前來接任。古利曼將能在這一任期中獲得成 功。
  奧思曼聳了聳肩說:「嗯,他的確是幸運的。」
  利邁說:「我們什麼時候能打破這一妄想呢?正當消除犯罪的可能性越來越大時,使曼 納斯處於監視之下,軟禁能為打破妄想提供幫助。」
  奧思曼怒氣沖沖他說:「我不知道它?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也許像你所說的,他是同 謀。把曼納斯監禁起來,其餘的人或者同時監禁或者釋放。」
  「恰恰採取相反的方式。通過我們的手抓住一個,其餘的就安全地四下逃散並消失,此 外——」
  「嗅,然後我們再告訴古利曼?」
  「不,還不能。這種可能性還只有百分之十七點三,首先讓我們大張其鼓的干吧。」
  伊麗沙白·曼納斯對她的小兒子說:「你到你的房間裡去,本。」
  「這是怎麼回事呢?媽媽。」但母親以「請」這個詞來作為她這崇高一天的結束。
  本,曼納斯不情願地離開了,走出房門,上了樓梯,樓梯響了一陣後平靜下來。而大兒 子,曼納斯剛成年,是這個家庭的希望,他也以弟弟地那種嗓音和語氣問道:「這是怎麼回 事呢?」
  齊,曼納斯說:「上帝是我的證人,兒子,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沒有做過任何壞 事。」
  「嗅,你真的沒有做過任何壞事。」邁克爾驚異地注視著身材瘦小、溫和而有禮貌的父 親,說,「他們到這裡來必定是固為你在考慮要幹些什麼事。」
  「我不知道。」
  曼納斯夫人生氣地插話:「他們怎麼能夠推想將要發生的這一切,是由於你在考慮要干 些什麼事呢?多荒唐的結論。」她伸出手臂,做出一種遺憾的樣子,以表示對政府官員所造 成的這一片緘默氣氛表示不滿。她說:「我記得,當我還是小姑娘的時候,我的一個朋友的 父親在銀行裡工作,銀行曾經讓他單獨保管一筆錢。那是一筆五萬元的款子。他確實沒有私 吞這筆錢,但是,當他剛轉念頭想吞掉這筆錢逃跑時,銀行裡立刻就知道了,結果就不讓他 再工作下去了。這件事四處流傳,所以我也知道了。」
  「但我說的是,」她慢慢地來回擦著豐滿的雙手,繼續說:「一筆五萬元的款子,五— —萬——元。但是有什麼東西值得你的父親冒著可能招致十二名警察前來包圍這所房子的風 險而打算去犯罪呢?」
  齊·曼納斯兩眼充滿著痛苦他說:「我不打算犯罪,甚至連最微小的壞事也不想去做。 我可以發誓。」
  邁克爾充滿著一個新成年人的有意識的智慧,說道:「爸爸,也許有些事是下意識地干 的。出於對你的主管人的某種不滿情緒。」
  「使我想去殺死他嗎?不!」
  「爸爸,他們不告訴你,這是為什麼嗎?他母親再次插話:「不,他們沒有告訴。我們 已問過。我覺得他們在此,使我們的社會地位開始下降。他們至少應該能告訴我們究竟是怎 麼回事,這樣我們便能進行爭辯和解釋。」
  「他們沒有告訴?」
  「是的,他們沒有告訴。」
  邁克爾叉開腿站著,同時兩手插在褲袋裡。他不安他說:「哎呀,媽媽,『馬爾蒂瓦 克』不會搞錯的。」
  他父親的拳頭無力地敲打著沙發的扶手:「我告訴你,我沒有犯任何罪。」門悄悄地打 開了,一個男人邁著有節奏的步伐,機警而沉著地走了進來。他的臉在燈光下閃爍著,看上 去是一副官員的外貌。
  他說:「你是約瑟夫·曼納斯?」曼納斯站了起來,「是的,你找我有什麼事?」
  「約瑟夫·曼納斯,政府命令我逮捕你,我必須問你,你何時跟我走。」說著,他出示 了管教官員的身份證。
  「為了什麼原因?我做了什麼壞事?」
  「我無權與你討論這個問題。」
  「我不能被你逮捕,除非我確實打算犯罪,或者正在犯罪。你既然要逮捕我,必須在我 做了壞之後才能執行,否則你無權逮捕我。這種事要對法律負責。」
  這官員沒有接受他的批評和指責,他說:「你必須跟我走。」
  曼納斯夫人尖叫一聲,跌倒在長沙發上歇斯底里地哭泣著。約瑟夫·曼納斯無法使自己 違背法律,在他整個一生中實際上抗拒一名官員的命令,但他至少是猶豫的,這管教官員用 力強行拖他往前走。
  曼納斯邊走邊大聲嚷嚷:「告訴我這裡為什麼?必須告訴我,我被瞭解到已犯了罪?猜 測我打算犯罪?」
  門在他的身後關上了,邁克爾·曼納斯嚇得臉色白,並且突然感到自己至少有點未成年 了,他先是盯住房門看,隨後盯著他正在哭泣的母親。本·曼納斯站在門後,突然感到自己 完全成年了,儘管他確實知道為什麼這樣做,但他還是緊緊地抿著嘴唇。
  如果是「馬爾蒂瓦克」帶走的,那麼「馬爾蒂瓦克」同樣會放回的。
  在那個非常有意義的典禮上,本·曼納斯聽取了倫道夫·霍克所作的有關「馬爾蒂瓦 克」及其應用的講話。它能指導政府的工作,同樣也能為前去謀求幫助的普通人提供幫助。 任何人都能謀求「馬爾蒂瓦克」的幫助,這當然也包括本·曼納斯在內。眼下,不管是母親 還是邁克爾哥哥,在任何情況下都無法阻止他,他擁有出一次遠門所需的一定數量的錢,這 些錢是平時家裡人為了給出遊次數極多的本·曼納斯的,要是他們知道,他把這錢用於這次 遠行的話,那當初他們肯定會資助他了。眼下,本·曼納斯開始第一次忠於自己的父親了, 他要弄清楚父親遭到軟禁的真正原園是什麼?他走出房間,守在門口的官員看了證件後就放 他走了。
  哈羅德·昆比負責著「馬爾蒂瓦克」的巴爾的摩站的控告部工作,他認為自己是在所有 民間服務機構中最重要的一個部門中的一個成員。在這些時候聽他談論問題會使人意志堅 強,不感到有什麼壓力。
  首先,昆比指出,「馬爾蒂瓦克」實際上是個隱蔽的侵犯者。在過去的五十年裡,人類 感謝它的「思想」和促進作用,沒有任何一個人內心深處的秘密能瞞得了它。當然,它帶來 了昌盛,和平和安定,但這些均是抽像的,每個男人和女人都需要拿出個人的一些東西來換 取「馬爾蒂瓦克」所提供的幫助。如果人們能夠做到這一點,那他們就能在「馬爾蒂瓦克」 站裡通過它的線路就自己的問題進行坦率的,毫無拘束或妨礙地討論和提問,並在一分鐘內 得到答覆。
  在任何特定時刻,「馬爾蒂瓦克」十五次冪(=後加十五個零)以上的電路中有五百萬 個線路參與了這種「問——答程序」。這種答案可能不總是一定的,但它們是有價值的,並 且每個詢問者卻能知道這種答覆是最有價值的,同時相信它。
  眼下,一個焦急不安的十六歲男孩在一排男人和女人的隊伍中緩慢地朝前移動,在這個 隊伍中每個人都懷著各種希望和恐懼、猶慮或是極度的苦惱交織在一起的心情一一每個人離 「馬爾蒂瓦克」越來越近時,總是「希望」占支配地位。
  昆比不加注視地把一張需填寫的表格遞給本·曼納斯,說:「公用電話間5一B」
  本·曼納斯說:「先生,我該怎樣提問題呢?」
  昆比有點驚奇地注視著。成人前的孩子一般不適宜使用這種公共設施。他和藹他說: 「孩子,在這之前你是否用過這一設施?」
  「沒有,先生。」
  昆比指著自己辦公桌上的那台模型機說:』你先使用這台。你看看它究竟是怎樣工作 的?它非常像一台打字機。你無法試圖用手寫出或印出什麼東西來,只能使用這台機器。現 在你可以到公用電話間5一B去了,要是你需要得到什幫助,可按紅色按鈕,有人會來的。
  「孩子,沿走廊走下去,在右邊。」昆比微笑地注視著這一小伙子往走廊裡走去,直到 消失了身影。沒有片刻他把視線轉向「馬爾蒂瓦克。」當然,日常瑣事也總是佔有一定的百 分比:人們詢問有關他們朋友情況的個人間題;或有關一些明顯突出性格的令人討厭的問 題;大學的青年學生試圖猜測他們的教授,或者想通過提問羅素的有關哲學問題的反論等 等,向「馬爾蒂瓦克」的智能挑戰,「馬爾蒂瓦克」能予以足夠的考慮,它不需要任何幫 助。而且,每個問題及答覆都整理歸檔,但類似的條目實際上逐一彙集起來,甚至連最一般 的問題,最離奇的問題,詢問者的個性均在它的反應範圍之內,通過這種幫助,「馬爾蒂瓦 克」瞭解有關人類情況來幫助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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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發表於 2010-5-17 17:57:30 |只看該作者
  昆比把他的注意力轉到隊伍中排在本·曼納斯後面的一個人,一個中年婦女,臉色憔 淬,骨瘦如柴,在她的眼裡流露著憂慮的神情。
  艾麗·奧思曼大步地走過自己的辦公室的一段路,他的腳後跟使勁地在地毯上砰砰地敲 打著。「這種犯罪的可能性仍在上升,眼下己達到百分之二十二點四。在我們把瑟約夫,曼 納斯事實上已逮捕的情況下,仍然上升。」他身上大量出汗了。
  利邁離開了電話機,「還是沒有招供,他眼下處在心理調查之中,尚無犯罪的徵兆,他 可能講出真相。」
  奧思曼說:「那時『馬爾蒂瓦克』該滿意了吧?」
  另一架電話機響了,使他們吃了一驚。奧思曼迅速地接通了電話。他很高興,可是談話 被打斷了。一名管教官員的臉出現在屏幕上,這官員說:「先生,此間是否有對曼納斯家庭 有關的任何新指令?他們被允許前來並已經這麼做了嗎?」
  「你的意思怎樣,他們已經這麼做?」
  「最初的指令是將約瑟夫·曼納斯軟禁。而對該家庭其餘成員尚未作出任何具體安排, 先生。」
  「噢,把軟禁範圍擴大到其他家庭成員,直到你從其他方面得到進一步通知。」
  「先生,這裡還有個要害問題,那母親和大兒子要求得到關於小兒子的消息。這小兒子 已離家出走,他們聲稱他已被拘留,並希望能去總探詢有關他的情況。」
  奧思曼皺著眉,幾乎用聽不到的聲音說:「小兒子?到底有多大了?」
  官員說:「先生,才十六歲。」
  「他十六歲就離家出走,你不知道他在何處嗎?」
  「先生,他離家是得到允許的,這裡沒有下達命令拘留他。」
  「隊伍停住,不許動!」奧思曼使隊伍暫停下來,隨後用兩手抓住自己的漆黑的頭髮, 尖叫起來,「傻瓜!傻瓜!傻瓜!」
  利邁大吃一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是個十六歲的孩子,」奧思曼激動得連話也說不出來,「一個十六歲的孩子還不是 一個成年人,他沒有在『馬爾蒂瓦克』裡單獨地建立個人檔案,僅僅是其父親檔案的一部 分。」他怒目注視著利邁,說:「每個人都應該知道,一個年輕人直到十八歲成年前,在 『馬爾蒂瓦克』是沒有個人檔案的,難道你不知道嗎?」
  利邁說:「你的意思是『馬爾蒂瓦克』不知道齊·曼納斯的意圖?」
  「『馬爾蒂瓦克』指定他的小兒子,這小伙子目前確已離家出走他通過在公寓周圍三層 包圍的官員,鎮靜地走出去。眼下,繼續干他的差使。」他急轉身走向電話,這片刻的停頓 使奧思曼獲得了恢復鎮定並表現出一種冷靜的沉著的風度所需的足夠時間,他又重新拿起放 下的電話,對那邊仍然等著他的官員說:「官員,找到那個失蹤的小孩,如果必要的話,你 可以調查每一個男人。如果有必要,在本行政區裡的每個男子都能被列為調查對象,我將會 下達相應的指令。你必須不惜任何代價找到這個男孩。」
  「是,先生。」
  通話結束。奧思曼說:「利邁,可能會再次減少。」五分鐘後,利邁答道:「它下降到 百分之十九點六,是在下降的。」
  奧思曼長長地吸了一口氣說:「我們終於處在正確的道路上了。」
  本·曼納斯坐在公用電話間5一日裡面,緩慢地用力按字鍵:「我的名字叫本傑明·曼 納斯,號碼為MB71833412。我的父親叫約瑟夫·曼納斯,眼下已被捕,但我不知道他打算 犯什麼罪?我有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幫助他?」他坐在那裡,等待著。他雖然只有十六歲,但 已老成得足以看懂那些只有成年人才能想像得出的形式最複雜文字。
  「馬爾蒂瓦克」能把來自事物本身的大量事實綜合併統一成一個整體,「馬爾蒂瓦克」 能為人們提供最好的抽像性的幫助。
  這架機器劈啪啪的打著字,於是一張卡片出現了,在它上面有一個答案,一個長長的答 案。它開頭是:「你馬上搭車順往華盛頓的高速公路前進,到康涅狄大街下車,你將會發現 一個標明『馬爾蒂瓦克』、站著一名警衛的特別出口,你向那警衛通報一聲,表明自己是特 朗布爾的特別信使,警衛就會准你進去。你走進一條走廊,沿著它繼續朝前走,直到一扇標 明『內務部』的小門前,你進門便對屋裡的男人們說:給『特朗布爾博士送文件』,於是你 將被准許通過。接著進入該機器重複這一一答案。」
  本·曼納斯背誦著,使自己安全能順利進入「馬爾蒂瓦克」。他跑著離開了,在通往華 盛頓的高速公路上急速前進。
  管教官員們在本·曼納斯離開一小時以後追蹤到巴爾的摩站。哈羅德·昆比對調查對像 是個十六歲的孩子,竟出動這麼多的官員及看得如此重要感到大吃一驚。他說:「是的,是 一個男孩,但是我不知道他途經車站後又去了哪裡,我不知道有人正在監視出。我們接待所 有前來詢問的人,是的,我可以提供他的提問及答覆的記錄。」
  官員們審閱著這份記錄,並立即通過電視把它播送到指揮中心去。奧思曼把它從頭到尾 看了一遍,他的兩眼往上一翻,便虛脫了。官員立即使他恢復了知覺。他虛弱地對利邁說: 「叫他們抓住男孩,為我繕寫一份『馬爾蒂瓦克』的答覆案副本。這裡沒有任何更多的辦 法,也想不起更好的辦法,眼下我必須去見古利曼。」
  伯納德·古利曼從未見過艾麗·奧思曼如此不安,他注視著這位協助者狂怒的眼睛,眼 下汗水正一滴一滴地順著脊樑往下淌。他結結巴巴他說:「奧思曼,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的 意思是出了比犯罪還嚴重的事嗎?」
  「比真的犯罪還嚴重得多。」
  古利曼的臉上蒼白了,他說:「你指的是對政府一位高級官員的行刺?」他馬上想到了 自己。奧思曼點點頭說:「不只是一般的政府官員,而是一位政府高級官員。」
  「秘書長嗎?」古利曼吃驚地低聲說。
  「比這更高,高得多。我們將對付一個破壞『馬爾蒂瓦克』的計劃。」
  「什麼?」古利曼問。
  「這在『馬爾蒂瓦克』歷史上還是第一次,沒想到該計算機提供這種材料使它本身處在 危險之中。」
  「為什麼我沒有立即得到通知呢?」
  奧思曼作了只有部分真實性的欺人的陳述,說:「先生,這個情況是前所未有的,在我 們大膽地把它載入官方記錄前考察這種局勢。」
  「但『馬爾蒂瓦克』理應被拯救,是嗎?它能被拯救嗎?"
  「當危害的可能性下降到百分之四以下,眼下我正等著這一報告。」奧思曼回答著。
  本·曼納斯對坐在一隻高凳子上、看上去很像被放得很大的同溫層巡航噴氣機的操縱器 前仔細工作的一個男人說:「特朗布爾博士的文件。」那男人說:「真的?黑人,走吧。」 本·曼納斯匆忙地看了看他的指令,終於發現一個很小的操縱桿,當他按動某個指示器發出 紅光的片刻,就可以改變他的低下的地位。
  他聽到從背後傳來一種令人不安的聲音,隨後突然來了兩個男人抓住他的兩時,就這樣 腳被從地板上提起。一個男人說:「小孩,隨我來。」
  即使表明古利曼已得到極大的寬慰,艾麗·奧思曼聽到這一消息後並沒有明顯地流露出 喜悅的心情,「如果我們抓住了那個男孩,那『馬爾蒂瓦克』就安全了。」
  「這僅是暫的的。」古利曼把一隻哆咦的手放到自己的前額上說:「我經過了怎樣奇特 的一個半小時啊!你能想像『馬爾蒂瓦克』希望自己在短時間裡立即被毀滅嗎?要是讓它的 願望實現,那真是糟糕透了。」他搖了搖頭。
  又問:「在那危險的一剎那,你想了些什麼?你知道嗎?」
  「這男孩叫本·曼納斯,他並沒有破壞的意圖。他和他的家庭成員必須釋放,並且賠償 非法監禁他的損失。他僅僅是為了幫助其父親,按照『馬爾蒂瓦克』的指令了這些事。他父 親目前是自由的。」
  「你的意思是『馬爾蒂瓦克』指令這個男孩,去燒燬需要一個月時間才能准修而去拉那 個操縱桿?你的意思是『馬爾蒂瓦克』為了某個人的安慰而提出將毀滅它自身的建議?」
  「先生,實際比假設的更嚴重。『馬爾蒂瓦克』不只是提供了這些指令,而且挑選曼納 斯的家庭,首先是因為本·曼納斯看上去很像特朗布爾博士的一名隨從,使得本·曼納斯能 順利地進入『馬爾蒂瓦克』而無人阻攔。」
  「你認為這個家庭被選中該作如何解釋呢?」
  「噢,假如其父親不被逮捕,這男孩將永遠不會去詢問這個問題的。要是『馬爾蒂瓦 克』對他的父親打算破壞它的舉動不加怪罪,那他的父親永遠不可能被逮捕。『馬爾蒂瓦 克』本身的工作引起了幾乎導致它毀滅的一連串的事件。」
  「但是,它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古利曼用一種為它辯護的聲音說。他感到全身軟弱 無力,似乎在懇求奧思曼,因為奧思曼幾乎和「馬爾蒂瓦克」一起度過了精疲力盡的一生。
  奧思曼想了一下說:「這只是『馬爾蒂瓦克』的首次嘗試,據我所知,它對於這個方案 一定考慮很久了。它選擇了這樣一個好家庭,它對父親和兒子都作了仔細的研究,儘管他也 許只把這些行動作為一種遊戲看待。它不能戰勝自己的指令,這樣,它最終要走向死亡,它 不能應付給年輕人的指令,假如那些年輕人真的獲得成功了,它就被毀滅了,但是它想使自 己毀滅的原因,都是我們永遠不能瞭解到的而且只要它有了這樣的念頭,無論我們怎樣小心 提防,它的預謀一定終於成功。古利曼先生,我認為,你必定是政府的最後一任官員了。」
  古利曼狂怒地猛敲著他的辦公桌:「這是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呢?該死的,為什 麼?它出了什麼毛病?它的零件不是固定的嗎?」
  「我不知道,」奧思曼絕望他說,「在這之前,我從來沒有想到過這些問題,我從來沒 有經歷過這種場面,但是現在我開始想到了這一切,它提醒我們,我們的工作快要走到頭 了,因為『馬爾蒂瓦克』實在是太好了,它簡直不像機器,它像個真人。」
  「你發瘋了,你怎麼會這樣想?」
  「在五十多年的時間裡,我們能在這充滿生命力的機器——『馬爾蒂瓦克』內裝滿人類 的煩惱。我們向它請教共同或個人關心的問題。我們把自己所有的秘密告訴它,我們請求它 消除我們的罪惡,並保護我們免遭罪惡的誘惑。我們每個人都把自己的煩惱帶給了它,這就 使它的負擔一點點地增加了,眼下我們還打算讓『馬爾蒂瓦克』擔負為人類診斷疾病的任 務。」
  奧思曼停頓了片刻,隨後大聲叫喊道:「古利曼先生,『馬爾蒂瓦克』的肩上能承受得 住這個世界的所有煩惱。」
  古利曼嘀咕道:「瘋狂,極大的瘋狂。」
  「隨後讓我告訴你一件事,讓我把它用於這種試驗、可能我被允許在這裡,你的辦公室 裡使用『馬爾蒂瓦克』巡迴路線?」
  「為什麼?」
  「打算問『馬爾蒂瓦克』一個它誕生前從未被詢問的問題?」
  古利曼迅速警覺地問道:「你將損害它?」
  「不。它將告訴我們要想知道的事。」
  這位古利曼主任稍許猶豫了一下,隨後他說:「那就幹吧!」
  奧思曼使用了古利曼辦公室桌上的那台機器,他的手指熟練地打出了這個問題:「馬爾 蒂瓦克』,你想做哪些比目前做的更多的其他事?」
  從提出問題到獲得答案這段時間長得使人難以忍受,但也不容奧思曼或古利曼歇口氣。 機器很快地僻僻啪啪地打著,一張卡片突然出現在他們眼前。這是一張小卡片,在卡片上用 確切的嚴格的文字作了回答:「我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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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發表於 2010-5-17 17:58:09 |只看該作者

最後的答案

最後的答案

  穆雷.特普頓四十五歲,正值壯年,身體的其它部分完全正常,除了動脈的某些關鍵部 分。但這就足夠了。
  痛苦突然襲來,達到一個難以忍受的巔峰,然後逐漸減退。他能感到他的呼吸正在變 慢,一種平和的感覺在全身擴散。
  痛苦之後完全沒有痛苦的感覺無比舒適。穆雷覺得很輕,仿弗飄在空中。
  他睜開眼,帶著旁觀者的愉悅看著屋裡其他焦急的人。痛苦到來時他正在實驗室裡,當 他倒下時聽見了別人的驚呼,隨後痛苦壓倒了一切。
  現在,痛苦已去,其它人仍在焦急忙碌,圍在他的身體旁----他突然意識到,他在向下 看。
  他在下面,身體蜷曲,面孔扭曲。他又在上面,平靜的看著。
  他想:奇跡中的奇跡!死後的存在是真實的。
  儘管作為一個愛好審美的物理學家這種死相有點難堪,他並不在意,對死後的存在也只 感到一點驚奇。他沉浸在平靜之中。
  他想:應該有天使--或別的東西--來引導我。
  地面的場景在消失,黑暗侵入。最後看到的光的圖像,是一個人模糊的形狀,還散發著 溫暖。
  穆雷想:真有點好笑,我要進天堂了。
  他這樣想時,光消失了,但溫暖仍在。還是那麼平靜,仿弗全宇宙只有他一人,---- 不,還有一個聲音。
  那聲音說:"我常做這事。但每次成功還是令我高興。"穆雷想說點什麼,但他感覺不到 有嘴,舌頭或聲帶。不管怎樣,他想出聲。他試圖不用嘴,用某種呼吸或只是用某種壓力把 詞語推出去。
  他說出來了。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很熟悉,還有想說的詞語,是那麼清晰。
  穆雷說:"這是天堂嗎?"聲音說:"這裡不是你理解之中能稱為地方的那種地方。"穆雷 有些困窘,但下一個問題是必須問的:"原諒我如果我聽起來很無知。您是上帝嗎?"那聲音 腔調不變,仍然完美,但顯得有些高興,"很奇怪我總是被問這個問題,當然是用無數種方 式提出來的。我不能給你你能理解的答案。所有我能告訴你的就是我是最重要的,你可以用 你樂意使用的任何詞和概念來理解。"穆雷說:"我是什麼?靈魂?或我只是一種包含我個人 思維的存在?"他試圖使這話聽起來不像對神不敬,但好像沒成功。他想在後面加上"偉大的 主"或"神聖的主",或此類的話來顯出尊敬,但最後還是沒有做,即使他存在以來第一次感 覺到因瀆神--或罪業?--而受罰的可能,結果會是下地獄,還有傳說的種種懲罰。
  聲音聽起來並沒感到冒犯:"你是容易解釋的--即使對你而言。你喜歡的話就可以叫自 己靈魂,但實際你是電磁場的連結,其連結的方式是你存在於宇宙中的大腦的精確複製--直 到最小的細節。所以你仍能思考,有記憶,有個性。對你來說好像你仍是你。"穆雷發現自 己的存在不可思議:"您是說我大腦的基礎是永恆的。""不是。你沒有東西是永恆的,除非 我選擇並使之永恆的。連結是我做的。當你還有實體存在時我製造它,並把它調整到實體崩 潰的一刻。"聲音對自己好像很滿意,停了一下又接著說下去:"很複雜但完全精確的製造。 當然,我可以對你那個世界上的每個人都做一個,但我很高興沒那麼做。選擇之中才有樂 趣。""那您選的人很少吧。""很少。""其他人死後會怎樣呢?""徹底的被遺忘!--啊,當 然,你想到了地獄。"穆雷會臉紅,如果他還能那樣的話。他說:"我沒有。地獄只是說說而 已的。不過,我並不認為我有足夠的美德能被您看中。""美德?--啊,我知道你的意思。讓 我的思想變小以適應你的思想有點麻煩。不,我選擇你是因你思考的能力,就像我選擇其他 成億的人,從宇宙的所有智慧生物中。"穆雷發現自己突然很好奇,這是畢生的習慣。他 說:"他們全是你自己選出來的?還是有像你一樣的其它存在?"過了一段時間,穆雷想他對 這問題是否不耐煩,但聲音回來時仍無異狀:"是否有其他的於你無關。這宇宙是我的,只 是我的。它是我的發明,我的創造,只為我的目的存在。""還有成億的別的連結,你卻和我 在一起花時間?我那麼重要?"聲音說:"你完全不重要。我也和別的連結在一起,用一種你 可以理解為同時的方式。
  ""而你還說你只是一個?"聲音又顯得高興了,說:"你試圖使我陷入矛盾。如果你是個 阿米巴變形蟲,只能從單細胞的角度考慮個體,如果你要問一隻由無數細胞組成的鯨魚,它 是一個還是許多,鯨魚要怎樣解釋才能使阿米巴理解呢?"穆雷說:"我會想想。也許可以理 解。""就是這樣。這就是你的功能。你要思考。""何時為止呢?我想你已通曉一切。"聲音 說:"就算我知道一切,我也不知道我知道一切。"穆雷說:"這聽上去有點像東方哲學--某 些話聽上去深奧只因為其實什麼也沒說。"聲音說:"你有希望。你用一個矛盾來回答我的矛 盾--只是我的並不矛盾。想一想,我一直永恆的存在著,但那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我不記得 如何開始存在的。如果我記得,那我就不是永恆存在的了。如果我不記得如何開始存在,那 就至少有一件事--我存在的本質--是我不知道的。
  還有,儘管我所知無限,但所能知的東西也是無限的,我怎能確定這兩個無限相等?
  未知的東西也許比我已知的大無限倍。有個簡單的例子:只要我知道所有的偶數,我就 知道了無限多數,但一個奇數也沒包括。"穆雷說:"但奇數可以推出來。如果你用二去除偶 數無窮數列,就能得奇數無窮數列。
  "聲音說:"你有這思想。我很高興。你的任務就是找此類從已知到未知的方法,但會困 難得多。你有記憶,你將能記起你學過或收集過的所有資料,以及你已經或將從它們推導出 來的。如果必要,你可以學別的、你認為和你給自己的問題有關的東西。""你是否可以不僅 僅為了自己做這些事呢?"聲音說:"可以,但為我自己更有趣。我創造宇宙是為了有更多的 事實可以研究。我加入了測不准原理,火商,和其它隨機因素使一切變複雜,不是一眼就能 看穿。它工作得很好,在它的整個存在過程中我都能得到樂趣。
  於是我允許複雜的生物和智慧出現,並將此作為我的研究團體的來源,不是因為我需要 幫助,而是因為這將引入一種新的隨機因素。我發現我無法預言下一個將獲得的新知識,不 管是用什麼方法推導出來的。"穆雷說:"這種事發生過嗎?""當然。每個世紀都有這種有趣 的事發生。""一些你本可以想出來,但卻沒想的東西?""是的。"穆雷說:"你真的認為我有 機會通過這種方式令你高興?""下個世紀?估計不會。儘管長遠來說,你肯定會,因為你將 永遠思考。"穆雷說:"我要永遠思考?永遠?""是的。""為了什麼?""我告訴過你。為了發 現新知識。""但在那之後呢?我為什麼要發現新知識?""這是你在宇宙裡畢生所做的事,那 時又為了什麼呢?"穆雷說:"為了獲得只有我能獲得的知識,為了得到同行的讚揚,在一段 短時間內也為了得到成功的滿足感。--但現在,我能想出來的你也都能,只要你願意花點精 力;你的讚揚對我沒意義,你只會從我的新知識得到樂趣;當我花無限的時間思考時也不會 有獎勵或成就感。"聲音說:"你不覺得思考和發現本身是值得的嗎?你不覺得不需要更深的 目的嗎?""在一段有限的時間裡,是的。但不是永遠。""我明白你的觀點。但你沒有選擇。 ""你說我非這樣不可。你不能強迫我。"聲音說:"我不希望直接強制你,也不需要。因為除 了思考你幹不了別的,你會思考的,你甚至不知道怎樣不思考。""那我會給自己定個目的。 我會想出個目的。"聲音很有耐心的說:"當然可以。""我已經有了目的。""我能知道是什麼 嗎?""你已經知道了。我知道我們的談話並非以普通的方式進行的。你調整我的連結使我覺 得我聽見你說話而我自己也在說,但實際上你直接向我傳遞思想,也直接從我讀取思想。當 我的連結因思想而變時你馬上就能察覺,並不需要我自願的交流。"聲音說:"令人驚訝!你 是對的。我很高興。--不過你自願的說出來也令我高興。""那麼我就告訴你。我思考的目的 是發現一個瓦解我的連結的方法。我不想只是為了你高興而思考,只是為了你高興而永遠存 在。所有我的思考將指向這連結的末日。那會令我高興!"聲音說:"我不反對。即使專注於 終結你自己的存在,你也會發現一些新而有趣的東西,這是你控制不了的。當然,就算你自 殺的嘗試成功你也無所獲,因為我馬上會用一種新的方法製造你,使得你原先的自殺方法不 成立。如果你又發現其它的更複雜的自殺方法,我還會重造你,使得那些方法又不成立,如 此下去。這是個有趣的遊戲,但你會永遠存在。這是我的意志。"穆雷感到一陣戰抖,但聲 音出來仍很平靜:"那麼到底我還是在地獄裡了?你曾暗示沒有地獄,但如果這裡是,作為 地獄遊戲的一部分你會說謊。"聲音說:"如果那樣,向你保證你不在地獄又有什麼用呢?如 果不是,我可以向你保證。天堂和地獄都不存在,只有我自己。"穆雷說:"想想,我的思考 也許對你毫無用處。如果我想不出有用的東西,瓦解我,不用再麻煩和我交流對你是否值得 呢?""作為獎勵嗎?你想要末日作為失敗的獎勵並想保證失敗?這沒有交易。你不會失敗。
  在無窮的時間裡,你無論如何也會產生至少一個有意思的思想,就算你想阻止也不行。 ""那麼我會找一個新的目標。我不會試圖破壞自己,我的目標是令你羞恥。我要想出一些不 僅你沒想到而且也不能想到的東西。我會找最後的答案,在那之後再沒有更深的知識。"聲 音說:"你沒理解無限的本質。也許還有些事我不知道,但沒有我不能知道的。"穆雷沉思著 說:"你不能知道你的開端。你說過。因此你也無法知道你的終結。很好。
  那就是我的目標和最後答案。我不會消滅自己,我要消滅你!--如果你不先消滅我的 話。"聲音說:"啊!你想到這一點所花的時間比平均時間短不少。我本認為你會多耗些時間 的。跟我一起在這完美和永恆中的每個連結都有毀滅我的雄心。這做不到。"穆雷說:"我有 無限的時間用於毀滅你。"聲音平靜的說:"那就想吧。"然後聲音消失了。
  但穆雷現在有了目標,他很滿意。
  意識到自己已存在無限時間,而且還將永恆存在的任何實體,除了想要個終結外,還能 想要什麼呢?
  那聲音在這無窮歲月裡,追求的還能是什麼呢?如此多的智慧生物被創造,並加入到這 個巨大的工作裡來,還能有別的原因嗎?穆雷覺得自己,只有自己,會成功。
  仔細的,帶著那目標的震憾,穆雷開始思考。
  他有足夠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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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7 17:59:12 |只看該作者

灶神星畔受困記

灶神星畔受困記

  「你別那樣走來走去好不好?」華倫·摩爾躺在臥鋪上說。「那對咱們大家都沒什麼好 處,咱們真是萬幸啊,這個艙還是密封的,對吧?
  馬克·布蘭頓一下子回過身來,惡狠狠地對著他。「我很高興你對這種局面還能感到慶 幸,」他惡意地厲聲說。「當然,你並不知道我們的空氣供應只能維持三天。」他帶著挑畔 的神情繼續踱起他那被打斷了的方步來。
  摩爾打了個呵欠,伸了伸懶腰,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回答道:「那樣浪費精力只會使 空氣更快地消耗完。你為什麼不學學麥克的榜樣呢?他完全處之泰然."
  「麥克」就是邁克爾·席亞,前不久還是「銀色皇后號」飛船的機組人員。他那矮胖的 身軀正靠在艙裡唯一的一把椅子上,雙腳擱在唯一的一張桌子上。他聽到提起他的名字就抬 起頭來,呲牙咧嘴地笑起來。
  「有時候你們得提防發生這類事情,」他說:「衝進小行星群是件冒險事。我們本來應 當繞得,那樣時間雖然長點兒,可是安全。然而船長不幹,非要照預定計劃辦,想衝過 去,」麥克厭惡地啐了一口,「就把我們搞成這樣了。」
  …繞行』是怎麼回事?」布蘭頓問。
  「噢,我們理解麥克夥計的意思是我們應該在黃道面之外標繪一條避開小行星帶的航 線。」摩爾回答。「就是那麼回事,對吧,麥克?"
  麥克猶豫了一下,謹慎地應聲說,「對……我想就是那麼回事。」
  摩爾隨和地笑了,繼續說道:「不過,我不想把過錯全都歸咎於克雷因船長。恐怕在那 塊花崗石撞穿咱們飛船之前五分鐘,船上的推斥網就已經失靈了。那不能怪他,雖然我們實 在不該一味依賴那張網,而應該設法閃避。」他深思地搖著頭,…銀色皇后號』業已粉身碎 骨了。咱們這部分船艙居然完好無損,而且還保持密封,真是吉星高照。」
  「華倫,你對運氣的看法實在荒誕,」布蘭頓說,「我認識你這麼久了,你始終秉性難 移。咱們現在在棲身的船艙只是飛船的十分之一,只有三個完整的房間,空氣只夠用三天, 看不到有什麼生還的希望,你還厚著臉皮胡扯什麼好運道。」
  「和那些撞上小行星時當場斃命的人比起來,運氣確實不錯.摩爾回答。
  「嘔?你這樣想嗎?好吧,我可以告訴你,和我們不得不將遭受的痛苦比起來,當場死 亡確實不算壞。』窒息而死可是個受洋罪的死法。」
  「我們可以找條出路,」摩爾抱著希望提議說。
  「為什麼不面對現實呢!」布蘭頓滿臉通紅,聲音顫抖,「我告訴你,我們完蛋了!徹 底完了廠
  麥克遲疑不定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乾咳了一聲,以引起他們注意。「好啦, 諸位,要知道我們大家同處險境,我看怨天尤人都沒用。」他從衣袋裡掏出個裝滿淡綠色液 體的小瓶來,「這是上等的賈勃拉,我還不致於小氣得不肯拿出來公諸同好。」
  布蘭頓一天多以來頭一次顯出高興的樣子。「火星上的賈勃拉水!你怎麼不早說?」
  但是他剛伸手去接,一隻有力的手就抓住了他的腕子。他抬頭一望,正碰上華倫·摩爾 那雙冷靜的藍眼睛。
  「別傻了,」摩爾說,「這點兒東西也不夠讓我們醉三天的,你們想要幹什麼?想現在 狂飲一番,以後再清醒地緩緩死去嗎?咱們省下這東西,等到最後六小時時空氣窒息、呼吸 困難的時候再用。到時候咱們一塊兒把它一飲而盡,就再也不知道、不在乎結局什麼時候來 臨了」
  布蘭頓的手不情願地鬆開了。「見鬼,華倫,你身上要是割破了,準得流出冰來。到了 這種時候你居然還能方寸不亂,」他對麥克作了下手勢,瓶子又給裝起來了。布蘭頓走到舷 窗邊向外面眺望。
  摩爾走過去友善地把一隻手搭在那個年青人的肩頭。「幹嘛這麼想不開呢,夥計?」他 間道,「這樣下去你會挺不住的。要是你老這洋,到不了二十四小時你就發瘋。」
  布蘭頓沒回答,淒苦地注視著幾乎充盈了整個舷窗視野的那個星球。摩爾又繼續說「你 盯著灶神星看,也一點沒有用處呀。」
  麥克·席亞也慢慢湊到舷窗前來。「只要咱們能下去降在灶神星上就脫險了。那上面有 人。咱們離那兒有多遠?」
  「根據它外觀大小來判斷,不會超過三。四百英里。」摩爾答道,『你一定記得它的直 徑只有二百英里吧。」
  「距離得救,三百英里,」席亞嘟嚷說,「對我們說來和一百萬英里沒什麼兩樣。要是 有個辦法能使咱們脫離這個破殼子眼下運行的軌宣就好了。你們想啊,要能想辦法推咱們一 把,就會往下墜落了。這羊做決不會有墜毀的危險,因為那個是小星球沒多大引力,連一塊 奶山蛋糕都摔不碎。」「可它有足夠的引力把我們留在目前的軌道上,」布蘭頓反駁說:准 是飛船失事之後,我們躺著失去了知覺的時候它把咱們滯留住廠。但願它再近點兒就好了, 咱們也許能在上面著陸."「灶神星,古怪的地方,」麥克·席亞說。「我上去過兩三次,那 地寧真新鮮!全蓋滿了象雪的東西,可又不是雪。我忘了他們管它叫十麼了。」「是凍結的 二氧化碳嗎?」摩爾揭示道。「對了,乾冰,碳物質,就是那東西。他們說灶神星閃亮耀眼 就是玄造成的。」「當然啦!它使灶神星有很高的反照率."麥克半信半疑地看了摩爾一眼, 決定不再追問下去。「由於那種雪,很難看清星球上面的情形。不過你要是仔細看,」他用 手指著說,能看見小灰點。我想那就是本奈特的拱形屋,他們那個觀察站就設在那一帶。再 往上是卡洛恩的拱形屋。那兒是燃料站,就在那兒。還有好多其它設施哪,不過我看不 見。」
  他遲疑了一下,轉向摩爾說:「你聽著,頭兒,我一直在琢磨,他們一聽說失事的事一 定會找咱們吧?我們離得這麼近,灶神星上一定很容易發現咱們吧?"
  摩爾搖搖頭。「不,麥克,他們不會找咱們的。一直要到『銀色皇后號』未能按計劃抵 達預定地點的時候,人們才會發現失事的事。你清楚,撞上小行星的時候,咱們連發出 as」訊號都來不及,」他歎了口氣,「灶神星上那些人也不會發現我們。我們目標大小了, 儘管距離很近,除非他們知道所要搜尋的物體和方位,否則看不見我們的。」
  「嗯,」麥克在沉思,額頭皺起了道道皺紋,「那麼說咱們必須在三天之內設法到達灶 神星。」
  「這正是癥結所在,麥克。要是我們知道怎麼才能作到這一步就好了。呃?」
  布蘭頓突然發作起來。「你們倆別他媽瞎扯淡了,想點辦法好不好?老天在上,想個辦 法吧。」
  摩爾聳聳肩,沒答理他,又回到鋪上。他愜意地靠在那兒,看起來無憂無慮,但是兩盾 間浮現的細小皺紋說明他在凝神思考。
  他們身陷困境,這一點毫無疑問。他又把前一天發生的事回想了一·遍,這大概已經是 第二十次了。
  當小行星撞上飛船,把它撞得四分五裂時,他眼前一黑就昏過去了。有多長時間他不知 道,他的表已經碎了,又沒有別的計時器。醒過來時他發現他和同艙的馬克·布蘭頓以及機 組人員麥克·席亞已是「銀色皇后號」這截僅存的殘軀上僅有的乘員了。
  這截殘部目前正圍繞著灶神星軌道歪歪斜斜地飛行。就眼下而言,環境還相當適意。食 物儲備夠吃一星期的;艙裡裝有局部引力發生器,可以使他們保持正常體重,這裝置還能無 限期地繼續工作下去,肯定要比空氣維持的時間更長;照明系統不太理想,不過迄今為止還 未失靈。
  然而,隱患正埋伏等待著他們,這一點也是毫無疑問的。空氣只夠用三天!況且並非除 此之外就沒有別的令人沮喪的情況了:暖氣也沒有了,不過飛船在真空的宇宙空間散熱很 慢,要過很時間才會使他們感到不舒服。更為嚴重的事實是他們所在的這部分船身既沒有通 訊工具,也沒有推進系統。摩爾一再歎息。要是有一台完好的有燃料的噴氣發動機的話,一 切就都妥了。只要在右側發動一下就能把他們安全地送上灶神星。
  他眉字間的皺紋更深了。怎麼辦呢?他們只有一套宇宙服、一枝熱射線槍和一枚雷管。 這些是徹底搜索了飛船殘餘部分一切能進得去的地方之後獲得的全部空間裝備。真可謂是遭 逢絕境了。
  摩爾又聳聳肩,站了起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他仍然在深思,機械地把水喝了下去。 這時,一個念頭驀地閃過他的心頭,他出神地看著手裡的空懷子。
  「喂,麥克,」他說,「咱們存水的情況怎麼樣?真邪門兒,我以前竟沒想到這件事."
  麥克一幅驚詫莫名的神情,眼睛瞪得老大。「你不知道嗎?頭兒."
  「知道什麼?摩爾不耐煩地問道。
  「全部用水都在我們這兒/他一揮手作了個囊括無餘的手勢。他說完後看到摩爾那迷惑 不解的表情,又進一步補充說:「你不明白嗎?總水箱在我們這兒,也就是儲存全船全部用 水的那個水箱.他指了指一面艙壁。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隔壁有個裝滿水的水箱嗎?
  麥克使勁點點頭,「對啊!一百英尺見方的大水箱,還有四分之三滿著吶。」
  摩爾很驚訝。「那就是說還有七十五萬立方英尺儲水."接著又突然問道:「它怎麼沒從 斷裂的水管漏掉呢?」「只有一條供水總管道,從這個艙外面的走道通出去。小行星撞上我 們的時候我正在修理總管道,必須把總開關關上。我甦醒過來之後把通咱們這個艙的龍頭管 道打開了,現在只有這一條管道開著。」
  「噢,」摩爾內心深處湧現出一個奇特的想法,但那只是在腦際索繞的一個初具雛形的 念頭,他此刻無論如何也不會公諸於眾的,他僅僅意識到他剛剛聽到的這個情況有點名堂, 有相當重要的意義,可是他又說不出所以然。
  這其間,布蘭頓一直在默默地傾聽席亞的敘述。此時他發出了一陣短促而冷澀的笑聲。 「依我看,命運真會跟咱們開玩笑啊,首先,它把我們放在距離安全地帶只有颶尺之遙的地 方,就是可望而不可及。
  「其次,它給咱們準備了一星期的食物、三天的空氣、還有夠用一年的存水。一年的存 水啊,你們聽見了嗎?咱們有的是水,可以喝。可以漱口、可以洗洗涮涮、可以洗澡、可以 想拿它幹什麼就幹什麼。水啊,去他媽的水吧!
  「哎,別那麼悲觀,馬克,」摩爾說,想要緩解一下那個年青人的憂鬱情緒。「假設我 們是灶神星的一個衛星——我們實際上也確是如此,固而我們有自己的公轉與自轉週期;有 赤道和軸。咱們的『北極』位置在舷窗頂部某個指向灶神星的部位上,咱們的『南極』則在 水箱背後背朝灶神星的某個部位上。好啦,作為衛星,我們還有個大氣層,現在,你們瞧, 又有了個新發現的海洋。
  ,「鄭重其事他講,我們的處境還不算太糟。咱們的大氣層能維持三天J自們可以吃雙 份口糧、水可以喝個透飽。咱們有的是水,就是放掉……」
  剛才他頭腦裡初具雛形的那個念頭突然間臻於成熟和定型了。伴著他上在那番話尾音的 滿不在乎的手勢也驟然在空中凝滯住了。他的嘴巴驟然合攏,頭部猛一痙攣。
  但是布蘭頓還沉浸在他自己的思路之中,沒注意到摩爾奇怪的動作。「你怎麼不把你的 衛星比擬說講完啊?」他挪榆說,「是不是你這個天生的樂觀主義者不願意沾不愉快的現實 的邊啊?假如我是你,我就這樣講下去。」他模仿起摩爾的腔調來:「這個衛星目前是宜於 居住的、也是有人居住的,不過,由於它的大氣層將在三天之內逐漸耗盡,它即將成為死亡 世界。
  喂,你怎麼不作聲啊?為什麼你非得要拿這件事來開玩笑啊?你沒看到……怎麼回 事?」
  最後一句話是一聲驚呼,摩爾的動作也確實令人吃驚;他突然站了起來,用力在自己的 前額上拍了一下,就默然地僵在那兒了。兩眼漸漸瞇成了兩道細縫,凝視著遠方。布蘭頓和 席亞驚異無語地注視著他。
  忽然,摩爾喊了起來。「哈哈!有了。我怎麼早沒想到呢?」他的喊聲低了下去,變成 了莫名其妙的低語。
  麥克帶著意味深長的表情掏出那瓶賈勃拉水,但是摩爾急躁地擺手表示拒絕。這時候, 布蘭頓不加警告地揮起了右拳,猛擊在毫未提防的摩爾的下巴上,把他打倒在地上。
  摩爾呻吟著,撫摸著下額,頗覺憤慨地間道:「這是為什麼?」
  「起來!我再給你一下!」布蘭頓喊道。「我再也受不了了。你那番說教,那套異想天 開的廢話,我聽夠了,膩透了。你簡直是發瘋了」
  「發瘋?沒有的事。我不過是有點兒興奮過度了。老天在上,你們聽著,我認為我有辦 法……」
  布蘭頓氣熱洶洶地怒目相向。「哼,你有辦法,是真的嗎?用某種愚蠢的計劃讓我們滿 懷希望,結果不過是空歡喜一場。我不聽那一套,你聽見了嗎?我要給這些水找個實際用 處,用它來淹死你,這樣還可以省下點兒空氣。」
  摩爾按捺不住了。「聽著,馬克,沒有你的事。我單獨干,我不需要你的幫助,也不想 要。要是你那麼肯定就要活不成了,又那麼害怕,幹嘛不解脫你的煩惱呢」咱們有一枝熱射 線槍和一枚雷管,這兩件武器都靠得住。你可以任選一樣來自殺,席亞和我決不干涉/
  布蘭頓翹起嘴唇,無力地最後作出一點兒挑戰的姿態,接著就下子完全屈服了。「說得 對,華倫,我聽你的,我……我覺得自己也不知道幹了些什麼。我不大舒服,華倫。我…… 我……」
  「哎,這就對了,小伙子。」摩爾真誠地為他感到難過,「輕鬆點兒,我知道你有什麼 感覺,我心裡也不是滋味。可是你一定不能認輸,要鬥爭,否則你真會精神完全錯亂的。現 在你試著去睡會兒,把事交給我辦。局面還是會有轉機的。」
  布蘭頓一隻手按住疼痛的額頭,踉踉蹌蹌地走向臥鋪,一頭睡倒在鋪上。無聲地嗚咽搖 撼著他的身軀。同時,摩爾和席亞心事重重地悄然立在一旁。
  最後,摩爾用胳膊時輕輕推了推麥克,「來吧,」他小聲說,「咱們忙一陣。我們一定 要馬到成功。五號氣塞艙在走道的盡頭,是嗎?」席亞點點頭,摩爾繼續問:「密封嗎?」
  「噢,」席亞想了一會兒之後說,「內層門當然沒問題,可是外層門我就完全不清楚 了。就我所知那道門可能是格篩式的。你知道,當我檢查艙壁密封性能的時候,我沒敢打開 內層門。因為如果外層門有什麼毛病的話,那就呼嚕一下全完蛋了!」他說著作了個極其富 於表情的手勢。
  「那咱們現在要搞清楚外層門的情況。我必須想辦法到艙外去,我們不能不冒這個險。 宇宙服在什麼地方."
  他從碗櫥裡把僅有一套宇宙服抓出來甩到肩膀上,領先走進貫通船艙舷側的長長的通 道。他從一扇扇關閉的門邊走過,在這些道們的密封屏後面原本是一間間乘客住艙,現在已 成了暴露在太空之下的一一個個空洞。通道的盡頭就是五號氣塞艙那扇緊閉著的門。
  摩爾停下來小心地檢視它。「看起來一切正常,」他說道,「不過門外邊怎麼回事可說 不准。上帝啊,但願它還能行.他皺了皺眉。「當然,我們可以把整條通道用作氣塞艙,用 我們住艙的門作為內層門,這扇門作外層門,但是那樣要消耗掉我們的一半空氣儲備,我們 可花不起那樣的代價……哦!」
  他朝席亞轉過身去。「現在可以了。指示器表明上一次使用氣塞是進艙,因此它裡邊應 該是充氣的。先把門開一條小縫,要是有絲絲的響聲,趕緊關上。」
  「動了,」控制柄移動了一點兒。門上的機械裝置在碰撞的衝擊下受到了劇烈震動,以 前啟閉時毫無聲息,此刻卻發出了粗厲刺耳的噪音。不過它還能用。氣塞的左側出現了一道 窄窄的黑縫,說明門已在滑糟上滑動了幾分之一英吋。
  沒有聽到絲絲聲!摩爾焦急的神色緩和了幾分。他從袋裡掏出一張紙片,把它貼近裂 縫。假如漏氣的話,紙片在向外流動的空氣推動下,應當固著在那裡不動。然而它跌落到地 上。
  麥克·席亞把食指放在嘴裡含一下,再把它貼近裂縫。「感謝上帝,」他透了口氣說, 「沒有氣流跡象."
  「妙,妙,把門開大。起動!」
  搖柄又動了一點兒,裂縫開得更大了。還是沒有氣流。很慢很慢地,一點兒一點兒地, 門吱吱嘎嘎地開得越來越大了。兩個人屏住呼吸,深恐那外層門雖測沒有被撞出破洞,卻已 經是搖搖欲墜,隨時都會垮下來。但是它屹立不動!摩爾欣喜若狂地鑽進了宇宙服。
  「到目前為止一切順利,麥克,」他說,「你就坐在這兒等我。我不知道要用多長時 間,但是我一定回來。熱射線槍在哪兒?你拿了嗎?」
  席亞把槍遞給他,問道:「可你要去於什麼呢?我很想知道/
  摩爾正要扣上頭盔,他停頓了一下。「在艙裡你聽見我說咱們有的是水,放掉些都沒關 系吧?對,我反覆盤算了這事,主意還真不壞。我這就去放掉它。」他沒有再作解釋,走進 了氣塞艙,把感到迷惑不解的麥克·席亞丟在後面。
  摩爾的心砰砰直跳,等著外層門打開。他的計劃非常簡單,但要完成卻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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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7 17:59:32 |只看該作者
  發出了一陣齒輪的吱嘎聲和刺輪的摩擦聲。空氣呼嘯著衝向浩渺的太空。他面前那扇門 滑開了幾英吋,又停住了。有一瞬間,摩爾認為它開不開了,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但是 屏門在抖動了幾下、嘎嘎地響了一陣後,終究還是全滑開了。
  他卡嗒一聲扣上磁性抓鉤,小心翼翼地向宇宙空間邁出一隻腳。他笨拙地一路摸索著移 動到飛船一側。他以前從來沒有在遼闊空間中的一艘飛船外面呆過,當他如同騰雲駕霧般地 緊依著他那立足不穩的棲身之地的時候,一陣強烈的恐懼向他襲來。剎時間他感到一陣眩 暈。
  他閉上眼睛。有五分鐘之久他懸在那兒一動不動,緊抓住一度曾是「銀色皇后號」的這 段殘軀平滑的舷側。磁性抓鉤牢牢地吸住了他,當他再度睜開眼時,感到自信心已經恢復了 幾分。
  他環顧四周。失事以來他第一次看到了整個星空,而不僅是他們的舷窗所展示的灶神星 的景象。他急切地在空中找尋那有藍白色斑點的小星球,它就是地球。他常常覺得好笑,宇 宙間的旅行者在掃視星空時總是把地球當作首要的目標。但是此刻他不再感到這種情形有什 麼滑稽之處。然而,他的搜尋是徒勞的,他所在的這個方位看不見地球,它和太陽一定都隱 湍在灶神星的背面。
  不過,有許多別的星球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木星遠在左方,那是顆肉眼看去只有豌豆粒 大小的亮星。摩爾還看到了它的兩顆衛星。也能看到土星,它願屬光度較低的某個星等中一 顆明亮的行星,從這兒看起來卻可以和地球上見到的金星比美。
  摩爾原先預料會看到大量的小行星(他們正困在小行星帶當中),但宇宙卻出人意外地 顯得空蕩蕩的。有一剎那他覺得看到了幾英里以外有個什麼物體疾馳而過,但是速度太快 了,只見到個飄渺閃忽的影像,他無法肯定是不是幻覺。
  當然,還有灶神星。它幾乎正在他腳下,像個挨得很近的大氣球,佔據了四分之一的天 空。它平穩地浮在空中,潔白如雪。摩爾懷著熱切的嚮往注視著它。他想,只需對飛船的舷 側狠命地踢一腳,就會使他自己朝灶神星方向墜落下去。他或許會安全著陸,再設法援 救其他人。不過這一手太冒險,他可能進入一個圍繞灶神星運行的新軌道。不,一定要採取 更為妥善的辦法。
  這下提醒了他不能再浪費時間。他審視了一下飛船的舷側,尋找水箱的部位。但眼前一 片斷艙殘壁,參差不齊、支離破碎。他猶豫了。顯然唯一可行的方法是先走到他們住艙那這 著燈的舷窗外,再從那兒確定水箱的位置。
  他小心沿著飛船外壁行動艱難地推進。在距離氣塞不到五碼的地方。平整的艙面突然中 斷了。前是個張著裂口的大洞,摩爾認出來這兒從前曾在挨著走道盡頭的那間住艙。他戰慄 起來,說不定他在這幾間住艙裡會碰上腫脹的死屍。船上大部分乘客他都認識,許多人他直 接接觸過。他努力克服自己的神經質,迫使自己繼續這段艱險的旅程,朝目的地前進。
  現在他遇到了第一個實際困難。住艙本身有不少零件都是用有色金屬材料製成的,磁性 抓鉤只適用於飛船外殼,對於飛船的許多內部結構全然無用。摩爾沒想到這一層,直到他發 現自己突然順著一道斜坡滑了下去,抓鉤完全失效了。
  他趕緊抓牢近處一個凸出物,拽著它慢慢用力返回到安全的地方。 他躺了一會兒, 簡直快喘不過氣來了。從理論上說他在這宇宙空間應該是完全失重的(灶神星的影響微乎其 微),但是他的住艙裝設的局部引力發生器在起作用,而又沒有其它引力發生器來抵銷其作 用。隨著他不斷地移動位置,引力發生器對他的作用力也不斷突如其來地變換方向。若是他 的磁性抓鉤突然脫開,可能會把他完全甩離飛船。那會是一種什麼局面呢?
   顯然這項工 作要比他原先設想的更為困難。
  他很慢很慢地匍匐前進,每進一步都要先找一下抓鉤是事 穩當。
  有時候不得不兜個圈子才能前行幾英尺,或者不得不奮力爬越過一小片一小片有色金屬 材料結構的部位。引力發生器始終在拖後腿,使人精疲力盡。它在他往前行時進不斷改變引 力方向,使得原本是水平的地板和垂直的艙壁變得顛來倒去,角度混亂不堪。
  他仔細地檢視著途中遇到的一切物體,但是收穫甚微。不外是些在出事時甩出來的桌椅 什物,現在已成了太陽系中獨立物體了,不過他設法檢起了一架小型單筒望遠鏡和一支自來 水筆,把它們裝到口袋裡。就目前來說,它們毫無價值,但不知怎麼的,它們卻使人倍覺這 段穿越一艘毀滅的飛船舷側的可怕行程確是眼前逼真的實事。十五分鐘,二十分鐘,半小 時,他艱難地朝著他認為是舷穿所在的地方緩緩推進。汗滴流到了眼睛裡,並且使他的頭髮 纏結成一團。渾身肌肉由於長時間的緊張而開始酸疼。他前一天受到過生死關頭的考驗,如 今還驚魂未定,精神開始動搖,開始支撐不住了。他感覺這匍匐前進的行程似乎是沒完沒了 的,要一直這樣爬下去,永無窮期。他正在奮力爬越的這段路程的目的地似乎已無關緊要, 他只是一心想著必須前進、前進。一小時以前他和布蘭頓以及席亞在一起的那段時間似乎已 成為遙遠迷膝的往事,至於兩天以前的那種更正常的時光,他已經完全忘懷了。他眼前只有 七扭八歪的艙壁,他那走馬燈一般的頭腦裡只想著說什麼也要到達某個不可知的目的地。抓 牢,使勁兒,用力爬過去,摸索鐵合金部位,翻進一個個曾經是房艙的豁口,又一次次地翻 出來。摸索,拽住爬過去,摸索,拽住爬過去。啊!燈光。摩爾停下來。要不是他緊依著艙 壁就摔倒了。燈光好像使事情一下子明朗化了。那是舷窗,不是他經過的許許多多漆黑陰森 的舷窗,而是一個生氣盎然的、明亮的舷窗。窗後面是布蘭頓。他深吸一口氣,頓覺全身振 奮、精神清爽。現在他眼前的目標是明白無誤的。他朝著那生命光亮爬過去,越來越近、越 來越近,直到他伸手觸到了它,他終於到了。他掃視著那熟悉的住艙。天曉得,他心裡並沒 有什麼慶幸的邏想,而只有某種實際的、近乎自然的想法。布蘭頓還睡在臥鋪上,他的面容 憔悴干皺,但是臉不時掠過一縷微笑。
  摩爾舉起拳頭想要敲敲窗。他迫不及待地想和什麼人談談話,就是打打手語也好。不過 最後他不還是克制住了。小伙子也許夢見了家,他年輕、敏感、吃的苦頭不少了,讓他睡 吧。等他的打算成功了(假如能成功的話),再叫醒他也不遲。
  他認準的艙內緊靠水箱的那面艙壁,設法從外面確定它所在的位置。這毫無困難,水箱 的後壁隆起了一大截。摩爾驚歎不已,它居然未被撞破簡直是個奇跡。或許真的是天無絕人 之路吧。
  雖然水箱在飛船殘部的另一側,要過去卻不難。以前曾有一條差不多可直通水箱的走 道。「銀色皇后號」完好無損的時候,這條走道是水平的。現在由於局部引力發生器不平衡 的作用力,它好像成了一道陡坡。不過因為它全部地鉸鋼結構,從而為摩爾開闢了一條捷 徑,他在小心而緩慢地跨過通往水箱的這二十多英尺的路程時,再沒有抓鉤不穩當的問題 了。
  現在到了決定性的最後關頭了。他覺得應該先休息一會兒,但是他內心的興奮越來越強 烈,還是趁熱打鐵。他挪動到水箱凸出部分的中央,把伸延到水箱側面的走道地面當作靠 架,倚著它開始工作了。
  「真倒霉,總管道的走向不對頭,」他自己嘟嚷著,「要是在右邊那就省事多了。既然 如此……」他歎了口氣彎下腰去幹活了.他把熱射線槍開到最大功率,看不見的射線流集中 射在水箱基底部之上一英尺左右的部位上。
  集束射線對水箱壁分子的作用逐漸變得明顯了。有硬幣大小的一塊地方在射線槍的集中 猛射之下開始微微發紅了。亮點變幻無定地閃爍著,越來越亮。摩爾的胳膊酸了,竭力想保 持穩定,他把胳膊支在靠架上,這樣效果更好,小圓點越發明亮了。
  光點的色澤逐漸改變。從起初的暗紅色慢慢變成鮮紅色。由於熱射線的繼續衝擊,亮點 似乎在向周圍部分蔓延,就像一個由表及裡漸次加深的紅色標靶。距離射線焦點幾英尺以外 的箱壁儘管並未發亮,也灼熱得使人難受。摩爾發覺他必須盡力避免宇宙服上的金屬部分和 箱壁接觸。
  摩爾不住地咒罵著,因為靠著的支架也越來越燙了。似乎只有罵上幾句才能給他點兒安 慰。等到熔化的箱壁本身也開始散發出熱浪時,他的主要詛咒對像變成了宇宙服製造商。他 們為什麼不製造一種既能保溫又能隔熱的服裝呢?
  但是布蘭頓稱之為天生樂觀的那種素質起了作用。儘管帶鹹味的汗水直往嘴裡流,他仍 然一個輕兒的勸慰自己:「我本來預料還要糟得多呢。兩英吋厚的箱壁畢竟算不得什麼了不 起的障礙。要是水箱和外殼合為一體的話,幄哦,我豈不是得燒穿一英尺厚的箱壁嗎?」他 咬咬牙,堅持幹下去。
  亮點現在已變成了桔黃色,摩爾知道快到鈸合金鋼的熔點了。他無法緊盯著亮點,要間 隔好半天才能短暫地觀察一下。
  顯然,要想大功告成,必須抓緊時間。熱射線槍裝的能量本來就不足,一直以最大功率 在傾瀉熱能,迄今差不多已有十分鐘這久,眼看快要消耗完了。可箱壁頂多也就是剛有點軟 化變形。摩爾焦躁萬分,乾脆把槍嘴直接頂住亮點中心,燒一下再迅即抽回,來回移動。
  軟化的金屬面上出現了深深的凹陷,但還沒有穿孔。不過摩爾挺滿意,他眼看要成功 了。如果在他和箱壁之間有空氣存在的話,他無疑會聽見箱內熱氣騰騰的水在泊泊作響,發 出絲聲。壓力越來越大,已經變薄的箱壁還能捱多久呢?
  鋼壁終於穿透了。發生得那樣突然,以致摩爾有好一會兒沒有省過味兒來。射線槍造成 的地一小塊坑窪處的底部出了一道細小的裂口,轉瞬之間,箱內蒸騰的水就奪路而出了。
  槍嘴下燒熔的金屬終於化開了,參差不齊地蠟伏在豆料大小的破洞周圍。從洞口內發出 一陣沸騰的絲聲,湧起的一片氣霧把摩爾籠罩在當中。
  透過霧氣他能看到水蒸氣幾乎立即凝結成小冰珠,那些冰珠又迅速抽縮消匿無蹤了。他 用了十五分鐘,一直觀察著噴湧而出的蒸氣。
  後來他感覺到有一股輕微壓力在把他推離飛船。他心間湧起一陣兒狂喜,因為他懂得, 就飛船而言這正是加速度的結果,是他自身的慣性在拖住他。
  這說明他的工作已經大功告成了。水蒸氣起了推動火箭前進的作用。
  他開始往回返。
  如果說通往水箱之路是一段驚險艱辛的行程,那回去的路就越發險阻叢生了。他身體疲 憊不堪,兩眼疼痛,幾乎看不清東西,而且除了引力發生器那使人搖擺不定的牽引力外,又 加上了飛船不規則的加速度所產生的作用力。但是,不管他在回程中付出了多大努力,他卻 沒有為此操過心。後來,他甚至再也記不起這次驚心動魄的旅程經過了。
  他並不知道他是怎樣安全地越過這段路程的。大部分時間他一直沉緬於歡樂的憧憬之 中,很少顧及現實環境。他心裡只充斥著一個想法——盡快回去,把脫險的喜訊告訴大家。
  不知不覺間,他發現自己已到了氣塞艙外。他甚至都沒意識到眼前就旱氣塞艙,他也不 大明白他為什麼要按信號按鈕,只是某種本能告訴他應該這樣做。
  麥克·席亞還等在那兒。外層門吱吱嘎嘎響著啟動了,還像以前一樣在老地方停頓了一 下,又繼續滑動,走完了它的全程。它在摩爾身後關上了。接著內層門開了,他倒在席亞的 懷包中。
  像作夢一樣,他感到自己被人半扶半拖地經由走道弄回到艙裡,他的宇宙服被脫掉。一 種火辣辣的液體刺激著他的喉嚨。摩爾用力張開口嚥了下去,覺得舒服了一些。席亞又把盛 賈勃拉的瓶子裝進了口袋裡。他面前布蘭頓和席亞模糊飄忽的影像漸漸穩定了、清晰了。摩 爾用顫抖的手拭去臉上的汗水,努力露出個無力的微笑。「別忙,」布蘭頓制止他,「什麼 都別說,你都半死了,先休息,不管別的."
  但是摩爾搖搖頭,用粗啞的聲音盡可能詳細地把過去兩小時中發生的事講述了一遍。他 的敘述不相連貫,很難聽明白,但是給人印象至深。兩名聽眾在他講述時幾乎連氣都沒透。
  「你的意思是說,」布蘭頓結結巴巴他說,「噴出的水柱在把咱們推向灶神星,就像個 火箭排氣管似的?」
  「一點兒不錯……一模一樣……火箭排氣管,」摩爾喘吁吁他說。「作用力和反作用 力,定了位置,……在背朝灶神星的側,……所以把咱們推向灶神星。」
  席亞在舷窗前跳起舞來。「他說的不錯,布蘭頓,我的孩子。現在可以像在大白天一樣 清楚地辨認出本奔特的拱形屋了。咱們靠近了,咱們靠近了。」
  摩爾覺得精神恢復過來了。「由於我們原來的軌道的關係,我們正螺旋形地向它靠攏, 大概五、六個小時內就要著陸了。水流可以維持很長一段時間,而且壓力還很大,因為水是 化為蒸氣噴出來的。」
  「蒸氣……在宇宙空間的低溫下?」布蘭頓感到奇怪。
  「是蒸氣,在宇宙空間的低壓下!」摩爾更正他的說法。「水的沸點隨著壓力降低。在 真空中沸點是非常低的。就連冰在氣壓低到一定程度時也會昇華的."
  他微笑了,「事實上,凝結和沸騰是同時發生的,我親眼見到了/他停頓了一會兒又繼 續說:「噢,你怎麼樣了?布蘭頓,好多了吧,呃?」
  布蘭頓面有愧色,臉都紅了,有好半天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最後他小聲說道:「你 瞧,我當時那種行為就像個混蛋、像個懦夫。我……我覺得我真不配共享這一切,那會兒我 全垮了,把脫險的重擔都撂到你肩上了。
  「當時我打了你,我希望你也揍我一頓,或者想怎麼樣都行。那樣我還好受點兒,真 的。」他看來確實是一片真誠。
  摩爾親切地推了他一下。「忘了吧!你不知道,我自己也差點兒就受不住了。」他提高 嗓門兒,不讓布蘭頓再多說什麼道歉的話,「晦,麥克,別愣在那兒看舷窗外邊了,把那瓶 賈勃拉拿過來。」
  麥克欣然從命,拿來三個有機玻璃容器權充酒懷。摩爾把每個容器都斟得滿滿的。他像 是要喝個酪酊大醉。
  「先生們,」他鄭重地說,「請舉杯,」三人一齊舉起了大懷。「先生們,我請你們為 我們曾經儲存著供一年之需的上好的陳年H2O而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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