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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洛煒] [小魔女的海上情劫][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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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0 06:39:5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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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明朝初年,在靠近西域的地方,有一個神秘的山谷;終年大霧瀰漫,傳聞谷裡住著一群亦正亦邪之人,每個人都精通醫藥武術,更有一身飛天道地的好本事。霧谷據說已經有百年的歷史,但是卻鮮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直到一個從霧谷出來的人,在京城犯下了許多驚人的大案子,霧谷這個神秘的地方,便開始有了各種繪聲繪影的傳聞……
  霧谷
  「大哥,你真的打算讓那個小鬼為所欲為?」
  涼亭內的一對兄弟正下著圍棋,年紀較長者身穿青袍,俊臉上面無表情,眉目間更有一股抹不去的淡漠,喚青袍男子為大哥的人劍眉星目,一臉英氣逼人,此時正憤憤不平地開口抱怨著。
  「喔?你又聽到些什麼傳聞?」青衣男子僅挑高一道眉,眼睛仍舊專注在棋盤上,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弟弟已經氣紅了臉。
  「京城的人替她封了一個鬼啥撈子的綽號,叫什麼——夜盜月才子?這像話嗎?」弟弟宇文浩大怒之下一拍石桌,棋盤跟著石桌應聲而裂。
  青袍男子不以為意地站了起來,倚著涼亭淡淡一笑。「月才子?這個名字倒是不俗。」
  「大哥!」宇文浩怪叫。他們唯一的小妹現在成了眾人緝捕的怪盜,他的大哥還有心情說笑!
  「浩,你想要我怎麼做?」青袍男子乾脆閉上眼睛,悠閒地靠著石柱。
  「抓她回來!我們總得在她將霧谷的臉丟光之前先抓她回來!」
  「當初是誰心軟放她出谷?又是誰對她的表現拍手叫好的?怎地現在最生氣的是你?」
  青袍男子名為宇文豐,是霧谷的繼承人,在他眼前怒氣衝天的是他的弟弟——
  宇文浩。而打斷了他們下棋雅興的話題主角,是他們今年剛滿十七歲的小妹子——
  宇文映晨。
  在霧谷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只要滿十六歲,不論男女皆有自主權,他們可以自由選擇出谷或是留下來。出谷者必須通過谷主的測試,並且發誓不能洩漏谷中的任何秘密,違者處以極刑。
  因為這項規定,宇文映晨在十六歲那年便連闖三關出谷,不過並不是她的武功真的如此高竿,而是把關者都是從小看她長大的叔叔伯伯,因為他們不忍心刁難自己視如己出的寶貝,所以才放水讓她通過測試,連最後一關都是由她的二哥宇文浩特地放水,她才僥倖過關的。
  出谷至今一年多,她竟然成為榜上有名的通緝犯!
  「當初你和護關者異口同聲地讚揚她夠機敏、夠靈巧,不愧是谷中獨一無二的一朵幽蘭、一個武術奇葩,那你還替她操什麼心?」宇文豐淡淡結語。他當然知道自己的妹子有幾斤幾兩,但眼看所有的人都袒護她,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由她去了。
  「我……」宇文浩這時才知道什麼叫啞巴吃黃連;當初把映晨說得最棒的是他,現在替她捏一把冷汗的又是他。真是有苦說不出啊!
  「再者,你不是告訴我,咱們家小妹喜做劫富濟貧、懲罰惡人之事嗎?雖然她行事怪異,亦聖亦魔,倒也沒出過什麼大亂子不是嗎?」宇文豐微哂。「她只選擇在滿月犯案,出現時必有琴聲,盜走所要的寶物後必定留下半截雪梅,這種風雅之事只有女孩兒才會做,我實在不懂他們為什麼認定月才子是個風流倜儻的雅賊?這種誤會倒也為她省去不少麻煩,你到底還在擔心什麼?」
  「她這個月的目標是血紋夜明珠!」宇文浩一歎,要讓大寄出馬,就必須全盤坦白。「那是武林第一世家的珍藏品,就算她是個好小偷,她還是逃不過慕容家的天羅地網。現在他們必定是張著網在等她了。」
  宇文豐從腰間取出了銅幣,隨手為遠方的妹子卜卦,而後對宇文浩淡淡一笑。
  「上為干,下為離,合一為天火同人。她會沒事的。」在轉身離去前,他看了眼被宇文浩擊碎的棋盤,惋惜道:「好好一盤棋被打散了,可惜啊……」
  留在原地的宇文浩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雖說大哥的卜卦一向靈驗,但是宇文映晨那種三腳貓的武功真的可以自由進出慕容家族嗎?說來說去都是一年前自己不好,要不是因為一時的心軟,事情也不會變得如此棘手。唉!現在說什麼也來不及了!
  他瞪著白茫茫的霧,憤慨地大聲吼道:「宇文映晨!你要是被捉到了,我絕對饒不了你!」發洩過後,高大的身影隨即消失在大霧中……
          ☆          ☆          ☆
  京城
  明月高掛的深夜,趙王府正在舉行臘月慶典,珍餚美酒源源不斷呈到桌上,讓所有的賓客食指大動,吃得不亦樂乎。
  屋內的人吃得歡天喜地,但層層圍牆之外的一群乞丐,卻是互相擁抱在一起取暖,並貪婪地吸著從府裡飄出來的酒菜香氣,一面祈禱著裡面的王親貴族能施捨一些剩飯剩菜,好讓他們今晚能睡得安穩一些。
  「好心的大爺,施捨一些銀兩吧!」巷內忽然緩緩走出一個乞丐,他手拿樹枝當枴杖,一拐一拐地走到王爺府的後門前,伸出他乾枯的手臂,輕輕敲著門行乞。
  約莫敲了半刻鐘,門嘎一聲開啟,一個家丁捧了一個木盆,神色鄙夷地開口:
  「哪兒來的破爛叫化子,去去去!這是我們三姨太賞的,便宜了你們這群髒東西,拿了就快滾,別讓王府沾了你們的窮酸氣!」他將裝了食物的木盆用力一放,隨即將門關了起來。
  聚集在外的乞丐一擁而上,爭先恐後地搶著木盆裡的食物。他們狼吞虎嚥地攻擊食物,心中不由得感謝剛才有勇氣敲門的乞丐,是他讓他們今晚免於挨餓。
  「咦?剛才的乞丐怎麼不見了?」當食物被吃光時,一名眼尖的乞丐發現到剛才敲門的乞丐已經不見了。
  「說不定他是咱們乞丐兒的守護神,為我們求得一餐後,就消失無蹤了!」一個老乞丐一邊吸吮手指頭,一邊猜測著。
  正當他們議論紛紛時,王爺府上方忽然傳來了一陣優雅但略帶悲傷的琴聲,在他們抬起頭的一剎那,只看見一條黑影以極快的速度飄進了圍牆。
  「鬼……是鬼?」其中一名乞丐顫抖道。
  「笨蛋!那是現在京城最有名的夜盜月才子!」一個老乞丐十分得意地說著,彷彿他認識月才子似的,並開始說起他的傳奇故事——
  「據說他來去無蹤,才高八斗,長得玉樹臨風,俊美如神仙!而且專門做劫富濟貧的善事,是官府想除而快之的頭號魔頭,卻是老百姓崇拜的對象。」
  「那他今晚的目標是王府的珠寶?」有人讚歎地開口。
  「總之月才子今晚一定有大事要做,咱們還是快走,以免壞了他的大事!」老乞丐充滿義氣地說著。
  乞丐們旋即迅速散開,打算各自找一家破廟睡個好覺。
  夜盜月才子今晚到底想偷什麼寶物呢?
  他此刻正蹺著二郎腿,悠閒地在王府內聽琵琶曲兒。正確地說,他是在三姨太的閨房,讓趙王爺最心愛的寵妾為他一人獨奏琵琶。
  三姨太是趙王爺用高價從怡紅舫贖回來的美人兒,長得如鮮花般嬌美,更是個聲名遠播的樂師,所以今晚月才子的目標根本不是寶物,而是美人纖纖玉指所彈奏的人間仙曲。「好!好啊!真是天上人間哪得幾回聞,果然是才貌雙全的美人。」月才子拍手叫好,他今晚一身白衣,頭上卻罩著蓋有黑紗的斗笠。
  「公子謬讚,賤妾獻醜了。」今晚因為她的身子不適,所以沒有出席晚宴。正當她想上床就寢時,府內忽然起了一陣騷動,聽家丁說有賊侵入王府,而王爺和所有的侍衛則守在寶庫,準備生擒來者。
  這種事與她無關,因此她開始坐在鏡子前慢慢卸下妝扮,直到有一個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鏡子後,要求她為他演奏一曲。
  「公子可是王爺吆喝要抓的人?」她柔聲開口,本來以為他是走投無路了才闖進她的房間,沒想到他竟是專程來聽她彈曲的。
  雖然他用黑紗覆面,但是他的言行舉止斯文有禮,身材修長,更有一股淡淡熏香從他身上傳來。她本來十分害怕,但現在只剩下濃厚的好奇。她不相信如此斯文的男子會是個賊。
  「不錯!不過趙王爺似乎會錯意了,珠寶錢財哪裡比得上夫人的仙曲?」月才子的讚美讓三姨太羞紅了臉,他並不是粗俗好色之人,在彈曲之時,她可以感覺到對方只是專心在聽曲子,對她的美貌卻是無動於衷。
  這樣的奇男子不多見,她在安心之餘卻有點失望;她的一生中只有王爺一個男人,今日卻見到一個談吐不凡、氣質一流的年輕男子,他不顧危險闖進王府,只是想聽自己的曲兒,想到這她不由得怦然心動。
  「明日是十五,我將有一個攸關生死的買賣,因此想請夫人再為我奏上一曲,以供不才度過這最後一夜。」他再次出聲,喚醒了失神的三姨太。
  她微微頷首,再次為他彈上一曲,她一邊彈奏,一邊凝視著眼前的神秘男子,想到今夜一別,怕是難以再相見,思及此,淚珠不由得一滴滴地滑落。
  「夫人盛情不才感動於心,在此道別,請夫人珍重。」他驚見夫人眼中流露的哀怨情意,不敢再逗留,起身便要離去。
  「公子……」她一顫,卻說不出挽留的話語。
  此時門砰一聲被撞開,來人正是趙王爺和他的一打護衛;趙王爺在寶庫中久久不見傳聞中的夜盜,正以為是有人惡作劇時,服侍三姨太的婢女卻驚慌失措地跑來,說三姨太房裡好像有人,他一驚之下便帶著手下衝了過來。
  「大膽採花賊!你竟想非禮我的夫人?」趙王爺看到自己的寵妾臉上猶有未干的淚痕,氣得拔起寶劍就砍。
  月才子輕哼出聲,輕鬆躲過他的攻擊,他一個翻身躍至三夫人身邊,從袖中取出半截雪悔,將其中一朵插在夫人頭上,溫聲道:「多謝夫人為在下彈奏的曲子,我們後會有期。」
  「抓住他!」趙王爺氣紅了臉,這個惡賊竟然對他的寵妾公然調情。他非將他千刀萬剮不可。
  侍衛衝上前,左右夾攻,月才子輕鬆躲避。並且向窗邊慢慢移動,就在他要躍出窗戶時,身後的一個侍衛突地放出手中的弓箭,朝他的背射去。而三夫人則發出撼人的尖叫聲,眼睜睜地看著他即將喪命……
  此時怪事發生了,箭雖然刺到了他的身上,卻像刺到鋼鐵般地落下。所有人都神色大變,難不成這個夜盜還是刀槍不入的高人?
  月才子回頭一望,所有人的心裡都發了個冷顫,唯有趙王爺強自鎮定,伸手奪過手下的弓,並瞄準他的頭部,咻一聲射了過去。
  只見他頭一偏,利箭只穿過他的黑紗,將他的斗笠射了下來。月才子神秘的真面目終於揭曉了——卻讓所有人再次看傻了眼!
  好一個俊秀文雅的男子!當真如月神下凡般,在夜色中更顯出他的飄逸風雅。
  只見他雙眉一蹙,俊臉上有一絲的不悅,似乎不高興讓人看到他的臉。
  月才子手一揮,無數的暗器立即飛向眾人,接著他往外一躍,並在離開前冷冷說道:「我今晚只是來聽三夫人的琵琶曲,誰知王爺的待客之道如此不周,既然如此,就請王爺做好準備,我會擇期再訪,到時候我們再一較高下吧!」身子越來越遠,只留下了徘徊不去的清冷嗓音。
  「嚴加戒備!下一次我非取他的人頭不可!」趙王爺發誓。他安撫完三夫人後,便回到書房計劃抓賊的對策。而趙王爺府中的三姨太,卻開始了她的漫漫相思夜;當他靠近自己時,她的心跳異常劇烈,當他將梅花別在自己的頭上時,從他衣袖傳來的淡雅熏香讓她心神皆醉,最後當他露出了廬山真面目時,她的一顆心已經完全被他所奪!
  多麼俊俏的少年郎!她只手輕撫著他留下來的半截雪悔,幽幽地歎了一口氣,竟是情知已被山遮斷,頻倚闌幹不自由……
          ☆          ☆          ☆
  離趙王爺府邸不遠的一家客棧,此時走進了一位俏麗的少女,她頭帶斗笠,身穿淡黃色的皮裘,即使在昏暗的燭火中,她的雙眸還是亮得讓人讚歎。
  「掌櫃的,請給我一間上房。」她的聲音清亮溫柔,讓掌櫃的對這個美麗的小姑娘添了幾分好感。
  「姑娘這麼晚還一個人在外走動?小心點,近來京城不太安全,你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獨身在外,我老李還真替你擔心哪!」他關心地詢問,隨即點了一盞燭燈領她上樓。
  「最近京城有什麼大事嗎?」她甜甜一笑,邊玩著髮辮。
  「噓!剛才就出事啦,聽說夜盜月才子闖了一趙趙王府,剛剛還有一群官兵來搜小老兒的客棧哩!」
  「可有什麼線索?」她興致勃勃地追問。
  「哼!將我客棧的客人統統都查了一遍,也沒查出個什麼鬼。」他搖頭,替她打開了房門,並盡責地為她斟上一壺熱茶。
  「你早點歇息吧,我一會兒就為你送熱水讓你梳洗梳洗。」他為燭台添上蠟油,轉身看見少女取下了斗笠。在火光映照下,但見她明眸流轉,好一個俏皮又娟秀的美人兒!
  「多謝老伯!」
  掌櫃離去後,少女將隨身的包袱打開,裡面只有兩套衣服,一套是破爛不堪的乞丐裝,另一套則是白色的男裝,外加好幾張面皮和假髮。
  她哼著小曲,仔細地將所有的行頭分類收好,最後將它藏在床下面,她才得意地坐回桌前喝茶,秀麗的臉上儘是得意,左頰上的梨窩讓她看起來更加可人。
  「哼!敢放箭偷襲我宇文映晨?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看我下個月怎麼鬧你趙王府!」
  這個看起來天真又無邪的少女,不是別人,就是目前讓全京城聞風喪膽的夜盜月才子,亦是霧谷掌權者宇文豐的小妹子。
  她從十六歲起便開始闖蕩江湖,因為無聊,所以常常女扮男裝夜行,她原本並不想偷東西,只是對稀奇的東西特別好奇而已,所以偶爾會禁不住將珍賈的寶物借來瞧瞧,誰知道在她「借」第三次時,卻被人發現了,她一急之下來不及將寶物放回去,只得將它一併帶走,偏偏那家子又是習武之人,追得她心慌意亂,於是她順手折下半截雪梅當暗器,雪梅卻莫名其妙地成為她的徽章代號。
  她本性是個好玩的人,為了不負月才子的雅號,宇文映晨還特地選白衣當她的制服,衣服上面還熏染了一些檀香,連做案前都要故作風雅地躲藏在樹上彈一段琴,就是要讓自己的出場顯得很詩意、很浪漫,她就這樣打響了自己的名聲。
  叩門聲再次響起,掌櫃的已派人端上一桶熱水,她笑吟吟地多給了些碎銀子,隨即開心地將自己泡在熱水中,消除一身的疲勞。
  「哎!今晚蠶衣多了個箭痕,回去又要給小哥罵了!」她一邊泡澡一邊嘀咕。
  剛才在王府她之所以可以全身而退,全是因為這件刀槍不入的蠶絲衣,這是當初她出谷時二哥給她的禮物。他知道自己的小妹,功夫只算普通,才會將霧谷的寶貝穿在她身上。
  這件輕薄的寶衣還有一個神奇處,除了可以保護人體外,衣服上亦會留下武器的痕跡,設計者的本意是讓霧谷人得以藉機辨識各種武器和暗器,但是她二哥宇文浩的用意可不是這樣,將來他打算數一數寶衣上總共有多少個痕跡,他就痛揍宇文映晨幾下屁股。因為這表示她讓自己遭遇了很多次的危險,不痛打一頓怎麼對得起他們早逝的雙親!
  宇文映晨當然知道二哥給她寶衣的用心,因此她皺眉看著又添了新痕的護身寶衣,或許在回谷前將它丟掉是個不錯的主意。
  「我是全天下最可憐的人。」她躺在水盆裡哀嚎,現在的她是個有家歸不得的可憐人。不知道是誰走漏風聲,竟對外宣稱月才子是霧谷的人,旦任憑她怎麼調查也查不出是誰發出的消息。
  霧谷十大守則的頭一條,就是不准洩漏出身份和出處,現在有人洩了她的底,在沒查出洩密者是誰之前,她哪有臉回霧谷?
  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她的偷竊神技不知怎地也惹惱了武林第一世家慕容家族,他們日前放出挑戰書,說他們手邊有珍寶「血紋夜明珠」,要她於本月十五,亦是明天前往慕容家取寶。
  哼!擺明了就是要抓她嘛!她現在才知道什麼叫人怕出名豬怕肥;若不去,她會把霧谷的臉全丟光,但去了她可能沒命回來!唉!她從頭到尾引以為傲的只有輕功和偷功,若要和武功一流的慕容家人相拚,絕對沒有生路!
  她整個人縮到了木桶裡,眼看離明晚越來越近了,她這個紅遍京城的風雅月才子,此時卻像一隻駝鳥般將自己埋在水桶裡,哀悼她早逝的生命……
          ☆          ☆          ☆
  一輪明月冉冉升起,慕容家的燈火通明如白晝。他們既然誇下海口要抓月才子,就一定要將他手到擒來,否則慕容家幾十年來的聲譽不就蕩然無存了?為此,所有和慕容家有來往的武林好手,三天前就聚集在慕容山莊,準備共襄盛舉,一舉擒捉讓人惱怒的夜盜月才子。
  宇文映晨已經躲在樹上好一會兒了;她穿上了特別熏香過的白衣,袖裡則藏了半截雪悔,還特地戴上了一張俊美的面皮,她心想,就算要死,也要符合月才子美男子的形象才行。她就這樣,抱著自己的琴,看著山莊裡和螞蟻一樣多的武林高手,遲遲不敢下去。
  萬事皆備只欠東風!宇文映晨現在缺的,就是她一向不缺的——勇氣!
  當她眼睜睜地看著守衛交接第四個班次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很有魅力的男音,卻充滿了譏笑嘲諷:「難道名響天下的月才子做案還要看時辰、等吉時?」
  這無聲無息的男音嚇得宇文映晨差點跌了下來。她趕緊扶住樹幹,免得自己出醜。
  「你不像傳說中那麼行嘛!」對方藏在昏暗的樹蔭下低聲嘲笑著,宇文映晨雖然看不見他的臉,卻可以感覺到他注視自己的灼熱視線。
  「你是誰?」她一瞪,現在她是月才子,可不能教人小看她。
  「你真的是夜盜月才子?」對方不理會,並在心中嘲笑他是個無聊的男子,哼!瞧他身上香得像個娘兒們似的,傻傻地捧著那具琴的樣子說有多蠢就有多蠢。臉是長得頗俊沒錯,但是整個人看起來娘娘腔的,讓他有說不出的噁心。
  「我就是月才子!閣下又是誰?」看他把月才子三個字說得好像是什麼髒字的模樣,她就有股殺人的衝動。
  「你不要管我是誰,如果你真是月才子,我有一項交易,不知你是否願意合作?」
  「什麼?」她一驚,心想莫非他也是個賊?
  「我狄某不做低賤之事!」他似乎看穿他的想法,冷冷地嘲諷著。
  「你……」她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他要是再這麼瞧不起月才子,她就要跳下去和慕容家的人火拚了,她寧死也不要再受他侮辱。
  「看到下面那個身穿綠衣的人沒有?他是我今晚的目標,我想用你的身份將他引出來,而你則可以乘機偷你要的寶物。」他輕聲說出目的。
  宇文映晨此刻只想痛哭流涕地感謝上蒼,老天畢竟沒有遺棄她,在她最危急之際,馬上送一個替死鬼來到她的眼前。
  「你確定你可以模仿我的風度翩翩?」她這叫得了便宜還賣乖。
  對方低咒了一聲,再次硬邦邦地說:「沒問題。」
  「成交!」她心中的石頭砰一聲落了地,馬上端起琴準備要彈。
  「你該死的準備表演才藝嗎?」對方怒斥,這個月才子若不是個笨蛋,就是白癡。現在馬上要展開一場廝殺了,他卻像個大姑娘似地準備要彈琴?該死的笨蛋!
  「你不知道這是我出場的預告嗎?」她以充滿委屈的表情看著對方,竟然還有人不知道月才子出現時會有琴聲預告?他到底是哪裡來的蠻子!
  黑暗中她聽到對方將手指關節捏得霹啪響,可能是在假想捏斷她頸子的快感!
  「那你該死的快點彈!」他當初一定是瘋了才會想到找他合作!
  「月才子是不說粗話的,請你記牢這一點,我可不想在你和那位綠衣人決鬥時,聽見你左一句髒話右一句咒罵,那可會損毀我辛苦建立的高雅形象。」她開始覺得找人冒充月才子是個爛主意,尤其他還是一個喜歡咒罵的人。
  「快點彈!」他顯然已經沒有耐性了。
  「彈就彈,這麼凶做什麼?」她抱起琴,開始彈起「春江花月夜」這首曲子。
  樂聲果然引起了騷動,慕容山莊已經進入了草木皆兵的緊張狀態,宇文映晨此時運氣一喊:「月才子特來此叨擾,想借貴莊寶物瞧一瞧。」
  一道黑影突地從她身後竄出,那正是要借用他身份的神秘男子。他刷一聲跳進宅第,隨即和一群武林人士鬥了起來。
  宇文映晨觀望了一會兒。嗯!這個人武功倒是不差,應該不會丟月才子的臉!
  她得意地一笑,而後輕巧地從另一頭跳進了山莊。
  所有的人都以為那名神秘男子是月才子,這要感謝她之前都是一個人做案,誰也想不到此刻的正牌偷兒已經潛進了山莊。
  慕容家族的人真的很自負!她一進入大廳只有這個感覺;稀世珍寶血紋夜明珠就大刺刺地擺在桌上,似乎是吃定他闖不進重重關卡的樣子。
  她格格輕笑,毫不客氣地將明珠包走。人家都這麼大方了,沒道理不拿嘛!她開心地留下半截雪梅,還囂張地在桌上刻了「月才子到此一遊」七個大字,並哼著小調聽外面的廝殺聲,半晌後,才慢條斯理地離開了現場。
  宇文映晨再次躲在那棵大樹上,欣賞難得一見的武藝大賽,神秘男子的身手果然不凡,他竟然以一敵十,卻絲毫不見敗跡。而且他的確針對著他先前所說的那位綠衣人下手,過了半刻鐘,他逮住機會刺了綠衣人一劍,飛身就走。
  綠衣人拚命追上去,神秘人越奔越快,綠衣人也不服輸地提氣猛追,馬上就和其它人拉開了一段距離。宇文映晨也翻身而起,發揮了她擅長的輕功,緊緊跟隨在後,打算看個明白。
  沒想到她才追到了荒野,就看見神秘男子從袖中抽出一柄彎刀,一刀劃向那名身穿綠衣的中年漢子。她一驚之下連忙蹲下身子,躲在比人還長的草地中窺探。
  他殺人了?殺的還是慕容家的人!這下子她月才子從不取人性命的規矩都被他打破了,她已經可以想像自己不斷在逃亡中度日的後半生了,唉!這回她真的死定了!
  宇文映晨很想衝出去狠狠地罵他一頓。她花了一年多辛苦建立的高雅形象全都因為他殺人而毀了。但他可以冷血地殺掉一個人,一定也不會在意多取她的一條小命,所以氣歸氣,她還是乖乖地蹲著,動也不敢動一下。
  神秘男子此時轉身,緩緩地取下蒙面的黑市,在皎潔的月光下,宇文映晨將他的五官看得一清二楚;他的輪廓很深,簡直像是雕塑出來的一樣,濃眉挺鼻,長相不像中原人,但是俊美非凡!尤其是他站在荒野中的模樣,彷彿是可以與天對抗的戰士,不馴的氣質和大地融為一體,頗有好漢的味道。
  她搖搖頭,現在可不是讚美他的時候,她現在該做的,就是偷偷離開這裡,並在明兒一大早打包一切回霧谷。此時,她終於承認自己不是那麼適合行走江湖。
  她像只烏龜般地慢慢往後退,以她的機敏而言,偷溜一向不是問題,只可惜宇文映晨忘了一件事,一件很大的事——為了她美麗的死亡,她今早在白衣上至少多熏了兩個時辰的檀香,而此時她正趴在順風處……
  「你想上哪去?夜盜月才子?」鬼魅般的聲音再次出現,而且離她很近。
  「我?我正想站起來和你打招呼。」她硬著頭皮站起來,怯怯地抬頭看了他一眼,一看之下她忽地大叫出聲,連忙退了好幾步。
  「你的眼睛是藍色的?」「你看到我的真面目了,我更不可能放你走。」他露出惡魔般的邪笑,晴空般美麗的碧藍眼眸,此時再次浮現出殺氣。
  「我明天就會忘得一乾二淨!我保證。」她想尖叫,因為他已經舉起了那把還在滴血的長劍。
  「你知道,唯有死人才不會洩密。」
  「去你的!我今晚好歹也幫你一次,你你你……過河拆橋、忘恩負義、狼心狗肺、連狗都會討厭你。你該死!絕對該死的大惡人!」她一邊發抖一邊罵人,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麼不好好學武功。
  「你告訴我月才子是不咒罵的。」他挑眉,一副很想笑的樣子。
  「是你逼我喪失風度的。」她已經氣得冒汗了。
  「你看見我殺了一個人,」他一步步逼近。「又看到我的藍眼睛,除了殺了你滅口,我想不到更好的方法,除非……」
  「除非什麼?」對方語氣中的一線生機讓她雙眼一亮。
  「你和我一起走,等我確定你什麼都不會說的時候,我自會放你回來。」
  「開什麼玩笑?現在不管我走到哪,慕容家絕不會放過我的,這全都是拜你所賜!」她一時之間悲從中來,好想回霧谷。
  「他們找不到你的。」他篤定一笑。
  「你不知道自負的人死得快嗎?你還是讓我回家,我保證絕不會洩密的。」宇文映晨苦苦哀求,不料他伸手一點,她整個人已經跌進他的懷中。
  「你不能走,還有人等不及想見你呢!」再伸手一點,宇文映晨旋即昏睡了過去。
  男子諷刺一笑,心想:這種呆書生竟然可以讓京城的人聞名喪膽?他根本只是個乳臭未乾的小鬼,還談什麼風度翩翩?真是!他皺眉,發現他連身子都輕得不像話。
  他一把將他扛上肩,隨即展開輕功離開了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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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0 06:41:0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宇文映晨覺得自己已經死了!她一定是在地獄之中,因為她全身酸痛,而且頭暈目眩得直想吐!耳邊聽到的全是陌生的聲音,還有奇怪的轟隆隆巨響。她認為自己勉強還算是個好人,為什麼死了會被送進地獄呢?
  「你終於醒了!」她眼睛才動了動,旁邊的人立刻興奮地大叫,她說的是漢語,但是有一種奇怪的腔調。
  「大哥!他醒了!」那個女人邊喊邊跑了出去。
  接著門再次關上,宇文映晨掙扎著起身,覺得頭暈更嚴重了。
  她瞪大了雙眼,仍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裡?很明顯的她被關在一間房間,但是為什麼這個房間左搖右擺的,難道是最新的刑房嗎?
  「你醒了?」她才剛坐起,就看見門再次被打開,神秘的藍眼男子走進,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似乎覺得她鐵青的臉色相當有趣。
  「我在哪裡?」她覺得自己真的快死了,好想吐!
  「我先來自我介紹,我是狄書桓,你正在前往葡萄牙的船上,我是這條船上的鑒長,亦是你們所謂的頭頭。」
  「什麼?」她已經被震得頭昏眼花了,船?葡萄牙?什麼鬼東西?
  狄書桓笑得更賊了,他露出了白牙齒,緩緩道:「知道我為什麼不殺你嗎?」
  話聲甫落,他的背後即探出了一顆頭,那是一個藍眼黑髮美人,和他一樣有著很深的輪廓,美麗異常。
  「她是我的妹妹狄初雪,」他將美人拉了出來,得意道:「我不殺你的理由是,我妹妹是個月才子迷,她很喜歡你!我也覺得這是一個最好的法子,一旦你成了我的妹婿,我就不怕你背叛我。」
  宇文映晨還來不及消化他的話意,美人已經將地撲倒,還朝她的嘴巴吻了上來!狄書桓戲謔一笑,隨即輕輕掩上了房門。
  宇文映晨真的很難描述她現在的感受,因為她連推開對方的力氣都沒有,只能任由她上下其手,直到狄初雪揉搓她的胸膛,接觸到了兩團不可能有的柔軟,狄初雪那張絕艷的臉忽地轉為青白。
  「不可能……」她驚喘,用力扯開她的衣服,看見了宇文映晨白嫩的肌膚,和她飽滿的渾圓。狄初雪大驚失色,哇一聲衝了出去。
  狄初雪在舺舨找到了他的哥哥。
  狄書桓挑眉邪笑。「那個書生真的這麼不濟事?連你這般姿色他都不行?」
  「因為他少了樣東西!」她怒瞪自己的兄長。
  「喔?那個呆子少了什麼?」他好奇極了。
  「他是個女人!」她在狄書桓耳邊大吼。
  「你確定?」他笑臉一斂,可以確定的是,他的臉不像是女人。
  易容術?三字浮上了心頭。他隨即衝進了艙房,將宇文映晨一把抓過來,細看之下,才發現那凝膩光華的皮膚,根本是女人才可能擁有的。
  她一隻手費力地遮住自己,另一手則想阻止他探向她的臉和手。
  「論力氣,你贏不了我的。」他冷冷說道,忽地將她的易容面皮扯了下來,這才驚覺她的雙眼明亮動人,鼻子小巧,唇色自然誘人,整張臉看起來嬌媚又可人,是一種渾然天成的美麗。
  「你……我好難過!」她虛弱道,冷不防地,哇的一聲吐在他身上。
  狄書桓仰頭無語問蒼天;唉!他竟綁回了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會暈船的女人,他知道她會是一個麻煩,一個很大很大的麻煩……
  晴空萬里,碧海藍天的壯麗美景,是狄書桓愛上航海的原因,但是今天不一樣,即使風平浪靜,海風和煦,他心裡還是波濤洶湧,而且怒氣已經積到了胸口——
  為他的船艙中多了一個人,一個被他誤認為是「男人」而親自綁回來的女人!
  「我說船長大哥,你已經眺望海面很久了,到底做出決定了沒?」狄初雪站在他後面,忍不住開口。
  狄書桓不語,回頭以極冷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妹妹。當初只是單純的復仇行動,她卻將計劃扯上了月才子,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說她非月才子不嫁,懇求他無論如何都要將月才子帶回來,現在可好了,人也帶回來了,可是卻是個女人!
  「我怎麼知道她會是個女人?」狄初雪委屈極了。半年前踏上中土時,她就聽說京城出現了一個風流倜儻的夜盜,那時她就對月才子心存好感,再加上小時候母親常對她說中土的俠客是多麼的溫柔、正直,她才會興起了綁架意中人的念頭。
  「報告爵爺,那位姑娘已經睡了。經過我的診斷,她是因為服用迷香太久,再加上不適應船隻的震動,才會出現噁心嘔吐的現象。我已經讓她服下一帖藥,她醒來後應該會好些。」一名老者上前,打斷了臉色不悅的兄妹。
  「謝謝你,柳伯。」他點頭道謝,再次看向自己的妹妹。
  「你竟然對一個弱女子下迷香?」她艷麗的臉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怎麼知道她該死的是個女人?」他咆哮,恨恨地一扒長及肩頭的黑髮。「下藥是不想讓他在出海之前醒來,我想到了海中央他就逃不掉,你才有機會得到他「可惜竟然是個女人!」她幽幽歎了一口氣。
  「我知道她是個女人,你不用一再提醒我!」他氣得轉身背向狄初雪。
  「我知道你最疼我了,才會為我這麼做。」她看見狄書恆已經氣得快吐血了,連忙從身後抱住他,輕聲道歉。
  他們這次回中土,一來是為親人解決十多年前的一場仇恨,而狄初雪則多了一項企圖——她想在中原找一個英雄俠客當相公,一來她早就嚮往著中土的一切,二來可以免除父親逼她嫁人的困境。
  狄書恆是長她五歲的大哥,一向對她疼愛有加,才會破天荒的答應這種擄人的事。事情進行得一直很完美,如果說月才子真是個男人的話……
  「哥哥!我們返頭讓她回去吧!」她輕聲說著。月才子是個女人,所以他們的行為就顯得更加惡劣,她相信狄書桓心裡也不好受,因為他對女人一向是溫柔寵溺,現在卻對月才子做出了許多與他本性相違的事,他一定會覺得內疚。
  「我們不返頭。」他凝視遠方,做下了決定。
  「哥哥?」她一驚!他是認真的,但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雖然是個女人,但是她知道得太多了,還是按照定的計劃,如果我信得過她,就會將她中途放下,讓她再搭其它的船回中土,如果不——就把她帶回葡萄牙。」他堅定地說著。
  「那她在船上是什麼身份?客人還是囚犯?」狄初雪傻傻地追問。
  「她是服侍我的小廝,必要時是我暖床的伴侶!這樣夠明白了嗎?」他的長髮在風中飛揚,俊臉露出了邪笑,再加上曬成古銅色的皮膚,看起來就像是橫行的海盜!
  「這樣子太過分了!」她不明白他的紳士風範、溫柔體貼究竟都到哪裡去了?
  「她只是一個闖蕩江湖的小賊,我這樣做有什麼不對?」他對狄初雪眨眨眼,隨即吹著口哨走向自己的艙房。
  將她身份定位後,狄書桓的心裡便不再有壓力;如果她服侍得讓自己滿意的話,他就會讓她離開。想起他曾經觸摸到的柔嫩雪膚,還有她俏麗的臉龐,狄書桓笑得更加得意了。
  他知道從今以後,漫長的航海時光不會寂寞了,因為他意外地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好東西。他萬萬沒想到將京城鬧到風雲變色的月才子,竟然是個美麗的可人兒,而且現在正平穩地躺在他的船艙內睡覺,這種機會可不是人人都有的,而他狄書桓,一向是個會把握機會的聰明人!
          ☆          ☆          ☆
  宇文映晨再次醒來已經是一天一夜以後的事了。搖晃的船艙內連燭火也是忽暗忽明,她努力撐起無力的雙腿,狼狽地爬到了門口。
  「我一定還在作夢……」她難過地喘著氣,像個老太婆似地把木門拉開,顛簸地向前走去。
  就在她快要摸到船桅時,一陣大浪打來,不但將她噴得一身是水,隨之而來的衝擊力又將她撞回了原來的房間。宇文映晨不置信地瞪大雙眼,現在她不但四肢無力,身上可能也多了許多瘀傷。天啊!她到底在什麼鬼地方?
  她所製造的乒乒乓乓聲引來了狄書桓。此刻,他正靠在門上看著落湯雞似的宇文映晨,他忍不住朗聲大笑,看來這個可憐的每人不曾在海上生活過。
  「你很沒有同情心,簡直是惡劣!」她啐道。
  「我不是聞聲就趕來了?」他咧嘴笑道,隨即腳步穩重地走過去,並將她一把撈了起來,抱起來就朝外走。
  「你要帶我去哪裡?」她歪著頭詢問,非常羨慕他可以在搖擺的地面走得如此穩健,甚至連晃一下都沒有。
  「你需要先洗個熱水澡,而後再好好吃一頓以補充體力。」他的語氣顯得很熱絡,卻讓宇文映晨覺得很恐怖,老覺得他在算計什麼似的。
  「我們到了。」他砰一聲踢開另一間艙房的門,將她放在一張木椅上,隨即吩咐手下抬熱水來。
  宇文映晨乘機打量這個房間。中間有一個大床,旁邊還有一張大桌子,上面擺了不少書籍和文件,船艙的牆上還掛了一張圖,上面畫了一團又一團的線條,很像是地圖,但是卻又和她所見過的地圖完全不同。
  「喜歡我的房間嗎?」他忽然傾身在她耳邊低問,嚇了她一大跳。
  「喂!你不要這麼靠近我,我很不習慣!」她怒瞪他一眼,覺得他不管做什麼都無聲無息的,像鬼魂似的,真是令人討厭!
  「我叫狄書桓,你要叫我書桓或是桓都可以。我該怎麼稱呼你呢?」狄書桓但笑不語,只是定定地望著她,發現她真的很迷人!
  「我不認識你,所以我的名字你也甭問了。」她冷哼,只要想起他對月才子那種不屑的態度,她就怒火中燒,現在即使他笑得和彌勒佛一樣善良,也無法補救自己對他的壞印象。
  狄書桓挑眉,這時他的手下抬了一大桶的熱水進來,將木桶放下後又恭敬地退下。
  宇文映晨望著那一大盆熱水,恨不得馬上跳進去洗個痛快,但是狄書桓卻像在地上紮了根似的,動也沒動一下。
  「這盆熱水是給我用的?」她瞪了他一眼,十分氣憤他的「不動如山」。
  「這盆水是給客人用的,但是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實在是很難定位你,究竟是客人,還是陌生人?」他顯然也樂於玩文字遊戲。
  「我叫倪示珠,請示的示,珠寶的珠。現在我可以享用熱水了嗎?」她故意說道。
  「請。」他高深莫測地笑了笑,轉身關起了房門。
  「說你是豬你還真是一隻豬,可惡的蠻子!」她以最快的速度將衣服脫光,並浸泡在熱水中,她滿足地呼氣,開始對自己的機敏感到洋洋得意。
  狄書桓長得一點也不像是中原人士,連眼珠子都是藍色的。像他這種野蠻人、化外之族怎麼能體會她名字的奧妙?她心情愉悅地哼起小調。
  正當她身心逐漸放鬆之際,門無聲無息地再次打開,等宇文映晨感覺到有一陣冷風吹入,他已經靠在牆上看她好一會兒了。
  「你幹什麼?登徒子!」她用盡所有的力氣尖叫,並竭盡所能地將身子縮在木桶裡,臉頓時已經脹紅得宛如煮熟的蝦子。
  「當主人費心地準備一切,客人不但不好好答謝,反而還指桑罵槐地羞辱主人,你說這種行為是不是很糟糕?」
  她似笑非笑地說著,藍眼卻絲毫沒放過眼前的美景,將她的氣惱嬌容盡收眼底。
  「滾出去!」要是她手上有暗器,她一定會將他的藍眼睛刺瞎!
  「你的名字?」他邪笑,還故意往前跨了一步。
  「宇文映晨!」她竟然被這個蠻子耍了!但是誰教她現在處在弱勢,只好先將此筆仇恨記下,下回再一起總結。
  狄書桓得意一笑,將他身後的女裝扔到木椅上,在關上房門時慢條斯理道:「誰知道月才子的白衣下,竟藏有這麼曼妙的身材。」
  宇文映晨已經氣得快爆炸了!她從小到大都自認是個脾氣好、溫柔、冷靜的人,但是現在她真的要開殺戒了。
  這個藍眼睛的蠻子真是欺人太甚,先是仗著自己武功高將她擄來,復被他的妹子奪去了初吻,現在又罪加一等的看了她的身子,這重重疊疊的罪狀算起來,那個狄書桓當真是非常該死!
  宇文映晨一面穿上衣服,一面盤算著她的暗殺計劃。泡過熱水的身子已經將疲憊去了一半,她現在只要好好的吃一頓,體力就可以完全恢復了,這表示她在用餐時還是要表現得溫馴一點,等她吃飽了之後,嘿嘿嘿——狄書桓將要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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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0 06:41:3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過了半刻鐘,狄書桓再次走進,只不過這一次他事先敲了門。他神色自然,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他遣人將木盆抬走,另一批人則端上了各式各樣的晚膳。香味不斷地刺激著宇文映晨空了數天的胃,她已迫不及待地安坐在椅子。
  「你睡了好些天,一定餓壞了吧!」狄書桓慇勤地將菜挾往她的碗盤裡,而她也不客氣地開始大快朵頤。
  她真的餓壞了!狄書桓撐起下巴,以饒富興味的目光看她攻擊盤裡的食物。這也算是新鮮的經驗吧!從來沒有女人會忽視他的存在,而在他面前拚命吃東西。在他的記憶中,她們有的是低頭故作害羞,而大膽一點的就直接用眼神勾引他。
  但他從來沒遇過像宇文映晨這樣將盤中的雞腿看得比他還重要的女子,她連抬頭的次數都數得出來,而更令人深覺挫敗的是,她抬頭並不是為了欣賞他英姿勃發的相貌,而是看看還有什麼菜可以吃。
  「吃慢一點,沒人會和你搶的。」他淡諷,比不過幾盤菜,讓他覺得有點不是滋味。
  宇文映晨只是一頓,聽話地放慢了進食的速度,但眼裡看得仍舊不是他,而是剩下一半的烤雞。
  狄書桓覺得十分無奈,只好為自己斟了一杯紅酒,苦悶地喝著。
  「你喝的是什麼?」她瞄到他在喝一種紅色的液體,好奇心立刻壓過了她的復仇心。
  「這是我家鄉用葡萄釀出來的酒。」唉!她好不容易開口了,想不到談得還是食物,不過她總算開口說話了,這好歹也算是個開始。
  「那也是酒?」她的眼睛開始發亮,在她的印象中,還沒看過顏色這麼奇特的酒。
  「你也嘗嘗看。」他將自己的酒杯推給她,再重新為自己倒一杯。
  宇文映晨輕輕啜了一口;雖然酸酸澀澀的,但味道倒是不壞,她不再猶豫,旋即將杯中物一飲而盡。
  「那酒的後勁……」他正要阻止,宇文映晨已經將空杯放回了桌上。
  「你剛才說了什麼?」她一邊玩著酒杯,一邊好奇地問。
  「已經不重要了。」他莞爾一笑,或許喝了點酒,他比較容易說服宇文映晨上他的床。她在清醒的時候脾氣不小,或許淺酌一番,可以讓她變得溫柔一點。
  「看來你對我廚師的手藝相當讚賞。」他不著痕跡地站起,慢慢走向她。
  「相當不錯。」她回以甜甜一笑,整桌的菜下肚後,要再繼續板張臉也不太好意思,再加上她又喝了那杯看起來很漂亮的酒,老實說她的怒火已去了一半。
  「你現在覺得怎麼樣?」他瞧見宇文映晨臉上的暈紅,知道她已經有些醉意。
  要說服她,現在肯定是最好的時候,雖然這樣子毫無君子風範,但是美人當前,他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我覺得很舒服,好得不能再好了。」她覺得渾身發熱,於是再次將目光放在那瓶紅酒身上。「我口渴,想要再喝一點那個紅紅的酒。」
  「你常喝酒嗎?」他只想讓酒精帶出她的慵懶和風情,並不想讓她喝得爛醉如泥,因此他將酒瓶輕輕往後一推。
  「沒有!今天是第一次,不過感覺很過癮,或許我會開始愛上喝酒,感覺輕飄飄然的,好舒適喔!」她站起來,忽然覺得渾身無力,跟著腳一軟,倏地跌進狄書桓的懷裡。
  「謝謝你喔!不然我身上又要多幾個瘀青了!我不是常常都這麼笨拙的,今天不知道怎麼搞的,一直跌倒,真不好意思!」她倚著地厚實的胸膛,完全忘了要將他千刀萬剮的事,卻一個勁兒的為自己的笨拙道歉。
  「我知道,你還是名震京城的月才子哩,當然一點也不笨拙。」他笑著,不自覺地安慰著宇文映晨,並輕輕將她放在床上,卻沒有鬆手的打算。
  「為什麼你每次說月才子的時候,都把這三個字說得像個笑話似的?」她蹙眉,小手揪住他衣服,一臉的不滿意。
  「我沒有。」他眼裡有著滿滿的笑意。
  「你就是有!」她不死心地繼續逼他承認。
  「好吧!我有。」他輕笑出聲。「但是你不能否認月才子的出場很蠢吧?既彈琴又熏香,最後還留下線索讓人抓,我倒是很驚訝你沒有來上一段開場舞!」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你知道我花了多少時間才想出這些風雅的事?呃……整個京城有……有多少名媛閨秀仰慕我?你一定想不到……」宇文映晨不甘示弱地反駁。「空有一堆女人仰慕你有什麼用?事實上你是個『假公子』,不是嗎?」她的小臉被酒醮得紅通通的,看起來極為撩人。
  「那不重要!重點是我受人歡迎!」她委屈地下結論。忽然間,她抬起頭,緊張地問:「你是官府的人?特地來抓我的?還是受命將我帶到海上滅屍的?」
  「你希望我是誰?」他湊向前,邪邪一笑。
  「我也不知道,你長得不像中土人士,而且你的眼睛是藍色的。」她困惑地抬起頭,卻發現他的臉靠得好近好近,她只看見一雙比蒼穹還藍的眼睛,此刻正逐漸地變深,那真是一雙既深邃又美麗的藍色眼睛。
  「在我的家鄉,很多人都有藍色的眼睛。」他越俯越低,在她發燙的臉頰旁低語,低沉溫柔的嗓音恍如愛語,正輕聲說著:「你的眼睛就像夜色般神秘、漆黑,又像星星一樣會發光,這是你名字的由來嗎?映照出晨星般美麗的光芒?宇文映晨……」語畢,他在她的髮鬢印下一吻。
  她瞪大了雙眼,完全不知道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只知道他越靠越近,接著他的嘴輕輕地碰著她的髮鬢,但是為什麼她全身像著了火似的發燙?真是太詭異了……
  「你到底為什麼要捉我?」她退後一吋,心想:難不成他也想要那顆血紋夜明珠,所以要來個黑吃黑?
  「我一開始是打算找你當妹婿的。」他又將宇文映晨摟了過來。
  「可是我不是男的!」她虛弱地回答,有點抵抗不了他的藍眸所散發出來的熱力。
  「我知道,所以我改變主意了。」他一手扣住她的肩頭,另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緩緩一笑。「我打算讓你成為我的女人。」
  狄書桓輕鬆地覆上她準備大喊的櫻唇,成功地止住她可能發出的剌耳尖叫。她嘗起來和自己想像中一樣甜美,剛沐浴完的身子有著若有似無的淡香,而她柔軟的身子因為剛才的一杯酒,顯得微微發燙,就和他自己的身體一樣,只不過他的火熱是來自他懷裡的宇文映晨。這就是接吻?宇文映晨用昏眩的腦子思考這個問題,並且努力地和她的初吻比較;她的身子和上次一樣軟綿綿的,完全沒有力氣推開緊貼在她身上的人。但是又有點不太一樣,難道是因為上一次吻她的是個女人,所以感覺不同?還是因為上次隔著張面皮,所以她感覺不同?
  她當然知道這個該死的狄書桓在佔她的便宜,但不斷地從她體內竄升而出的熱氣又是什麼?她感覺到自己越來越無力,甚至連掙扎的念頭都快消失了,為什麼會這樣?難道是她著魔了?還是狄書桓對她下了蠱?她竟然一點也不討厭這個吻!
  「張開你的嘴……」他溫柔地誘勸,情不自禁地吻著她微翹的鼻頭,還有她緊閉的眼睛,隨即又回到了讓他眷戀不已的兩瓣紅唇。
  宇文映晨雖然處在神遊狀態中,還是聽話地輕啟朱唇,讓他火熱的唇舌再次探入,她帶著幾絲好奇感受他所帶來的新感覺,她感覺自己又冷又熱,好像遊走在某種神秘之物的邊緣,令她既刺激又有點害怕。
  她的柔順反而讓狄書桓抬起了頭,他可以從她生澀的反應知道她乃是個未解人事的丫頭,但是她連反抗都沒有就顯得有點奇怪;以宇文映晨的性子,他以為她會劇烈地反抗,或許殺他一刀他都不會太意外,所以他才會用一雙手先扣住她,沒想到宇文丫頭動也不動,竟是一副隨便他怎麼樣都可以的柔順模樣,真教人納悶啊!
  「你還好吧?」他不知不覺地問出一個很蠢的問題。
  宇文映晨睜開了雙眼,瀲灩的晶眸讓他心中一動,其中有著醉人的慵懶、被他初次喚起的情慾,還有一點點的迷惘。
  「你的吻感覺很好。」宇文映晨仰頭甜甜一笑,狄書桓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稱讚,雖然有點錯愕,他還是莫名其妙地說了聲謝謝。
  「比你妹妹好太多了,你知道嗎?她上次撲過來就吻,把我的牙齒都撞疼了,連我的下巴也差點被撞歪了,你幫我看看有沒有瘀青?」說著,她還抬起了下巴,讓狄書桓方便檢查。
  她真的已經神智不清了!狄書桓苦澀地想著:任何一個頭腦正常的女人,都不會在纏綿的熱吻後說出這種奇怪的話。她閉上眼睛竟然不是因為在享受他的吻,而是該死的在做比較!而且是和另一個女人比較!
  「我的下巴到底有沒有瘀青?」宇文映晨又將下巴抬高了一點,整個白皙頸子一覽無遺,他發現她仰頭的樣子很嫵媚。
  很多女人都曾用這個曖昧的姿勢挑逗他,可是眼前的宇文映晨不是,他知道她純粹只是要他看她的下巴,要他看看上面是不是真的有一塊該死的瘀青!
  這個女人為什麼可以輕易地撩起他的慾望,而後又將他的男性自尊重重地采在地上?在他想將她吻得暈頭轉向時,她竟在比較他和初雪的吻;在他慾火被她挑起時,她卻要他看那塊該死的瘀青!
  如果宇文映晨的本意是想弄瘋他的話,她已經成功了!他等今天晚上已經等了好久了——美人早已沐浴更衣,甚至喝了點酒增添風情,可是她的一番話卻澆熄了他所有的慾望,而且還用她一雙無辜的眼神看著他。
  「狄書桓!你不舒服嗎?」瞧他一張臉又鐵又青,她飛快地爬起,一隻手貼住他的額頭,關心地檢查著。
  「我沒事!」他歎氣,將她的小手抓住。
  他可以從她明亮的眸中看出來,宇文映晨的酒已經醒了大半,現在她眼眸中有著關切和友善,這又是一項新的發現!
  從來沒有女人這麼看過他;或許是他一向只和經驗豐富的女人交往,只要他一個眼神,她們就知道他要的是什麼。他是個溫柔多情的情人,不用特意追求,身邊自動就會有許多的女人。
  「你真的沒事嗎?」她翻起了他的手掌認真地把脈。
  狄書桓啞然失笑,宇文映晨彷彿把他當成是一個朋友,完全不提防他,大大的眼睛裡除了好奇之外,剩下的就是友善。
  「可是你的脈象很亂。你在壓抑你自己的情緒嗎?」她眨著她亮晶晶的眼珠問道。
  這是他最新的發現:宇文映晨只要對任何事感到好奇,她的眼睛就會特別的明亮。「過一會兒就好。」他苦笑,要將竄起的慾火全數壓回,他的振像當然會亂。
  「那我就不吵你了,你好好休息吧!」她懂事地就要爬下床,忽然間輕顫了一下,接著痛苦地抱著肚子呻吟。
  「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這下子換狄書桓急白了臉,剛才不是還有說有笑的,為什麼一下子就縮得像個小球似的?
  「你別怕,我馬上找大夫來。」他立刻跳下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出船艙。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怕什麼,他只知道不能讓這個有著一雙坦率大眼睛的丫頭出事!絕對不能!
          ☆          ☆          ☆
  「爵爺,小姑娘今晚吃了些什麼?」大夫檢查了一會兒,以奇怪的口氣問道。
  「和我吃的一樣,有什麼問題嗎?」他一凜,如果是中毒,船上不知有沒有解藥。思及此,俊臉上又添了幾分憂慮。
  「我是說小姑娘吃了很多嗎?她這幾天滴水未進,忽然吃東西,當然會鬧肚子疼。」老大夫搖搖頭,爵爺應該有這種常識。他以為在爵爺的看護下,絕不會出任何問題。
  狄書桓的臉頓時轉成鐵青色,他想起了宇文映晨吃下了一整隻雞、每一盤美食,還有他給的那一杯紅酒。
  「我已經給她服藥,不過要休息幾天才可以恢復進食。」他搖搖頭,方才看狄書桓慌亂的表情,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原來只是吃得太多太急這種小事,真不知爵爺在慌什麼。
  百思不解的大夫回頭再看了兩個人一眼;床上的丫頭還是蹙眉縮著身子,而爵爺的表情就值得再三玩味了,他看起來一副自責又內疚的樣子,可是他明明聽說爵爺只打算將她當一陣子的床伴呀,沒道理會出現這種——憂慮的表情呀!
  他默默地關上了房門,臨走時仍不停地思索這個問題。
  狄書桓坐回床邊,看她一張俏臉皺成一團,好像真的很難受;
  他知道這整件事是他的錯,是他沒有盡到照顧她的責任。一個三、四天沒進食的人,忽然吃下了一整桌的菜,當然會出事。不過,他還真服了她,弄不懂這麼小的個兒,肚子裡怎能裝得下那麼多食物,而他呢?竟只顧著欣賞前面的佳人,完全沒注意到她吃了多少東西。
  「狄書桓,我好難過,我會不會死?」她可憐兮兮地開口,覺得腹痛如絞。
  「你不會死的,我保證。」他笑著允諾,並溫柔地拂去黏在她臉上的髮絲。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我想家,還有想我的兩個哥哥……」肚子痛加上思念,便得淚水一滴接著一滴滑下她的臉頰。
  宇文映晨的眼淚讓他覺得自己像個罪大惡極的人;她充其量只是一個頑皮、愛胡鬧的丫頭,他卻不顧她意願地將她綁了回來,還打算用她來滿足自己的私慾,如果她更懂事一點,就不會用那雙充滿信任的眼神瞧著他。
  他應該命令船隻回頭,還這個丫頭自由,但是心中的不捨又是從何而來?
  「我每次生病他們都會說故事給我聽,我要我的哥哥……」她開始抽泣,一開始是小小聲的啜泣,最後是將整顆頭蒙進被子裡,開始放聲大哭。
  都是她執意要出谷惹的禍!沒事喜歡整整人、惡作劇一下子也算了,現在卻變成了京城的通緝要犯,而且就算現在回中原也是個人人喊打的小魔女。嗚……她是個闖禍精,不但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團亂、有家歸不得,現在又被人莫名其妙地帶來海上,她到底要怎麼辦嘛?想到這裡,她哭得更大聲了!
  狄書桓急得直冒汗,她已經痛得淚流不止了,這下子該怎麼辦?慌亂中他猛地記起她剛才說的話——她的哥哥們會在她生病時說故事給她聽!但那是哪一種故事?他從來沒說過故事啊!
  一抬眼,他看見她好像要將眼淚全部哭光才肯罷休的樣子,不覺將宇文映晨連被帶人一把摟住,清了清喉嚨,開始介紹他自己的航海奇遇,包括暴風雨是如何的激烈,而他們又是如何在風暴中一次又一次地生存下來。
  這樣子不知道算不算是故事?他納悶極了,但還是很詳盡、很努力地將自己的航海經驗說了一遍。原本將自己包在被子裡,自怨自艾的宇文映晨,起先並不知道他在幹什麼,她只知道自己被人摟住,而狄書桓隔著被子不斷地說著話,雖然聽不清楚他在說些什麼,但是低沉的嗓音和溫柔的語調,真的令她感覺很溫暖。
  當狄書桓將驚險的船難事件說到一個段落時,宇文映晨終於將頭露了出來。他鬆了一口氣,因為她已經不哭了。
  「你可以說故事給我聽嗎?」他低低柔柔的嗓音和大哥的聲音很像,她的心情已經不會那麼沮喪了,如果再聽他說個故事,或許今晚她可以作個好夢。
  「什麼?」他剛才結結巴巴、辛苦萬分地說著的,不就是故事嗎?
  「剛才我隔著被子聽不清楚,現在你可以說了。」她甜甜一笑,躺下來將被子蓋好,圓溜溜的雙眼期待地看著他。
  狄書桓的臉上出現了可疑的暈紅,他費盡力氣所說的一切她竟連一個字也沒聽到,他還傻傻地對牛彈琴了半刻鐘!
  「拜託你嘛!」她又露出那種水汪汪、充滿信任的眼神了。
  狄書桓歎氣,所謂自做孽不可活就是用在現在吧!人是自己綁回來的,也因為他,宇文映晨才會哭成這個樣子,他這個始作俑者的確應該負起全部的責任。
  他認命地重複他的海上冒險故事,因為是第二次說了,他不再面紅耳赤、不再結巴,流利地說著她要聽的故事。
  宇文映晨聽著聽著慢慢地開上了眼睛,在快要睡著時忽然又張開了雙眼,嘴邊綻開一朵甜美的笑靨,輕聲道:「狄書桓,我答應你的要求。」
  「什麼要求?」他反問,今天晚上一切的計劃全都走樣了,他完全不記得他對這個丫頭有何要求。
  「你怎麼忘記了?」她羞紅了臉。「你不是說要我當你的……女人嗎?」
  「……」他不語,回想著這整個荒謬的夜晚。
  「我答應了。」她甜甜一笑,隨即翻身準備就寢。「什麼?」他跳了起來,還是不相信他聽到了什麼。
  他的怪叫讓宇文映晨回頭坐起,或許他是太高興了,她猜測著。
  「我的大哥曾經告訴我,我要是找得到另一個肯為我說故事的男人,我的終身就可以仰賴那個人,那不就是你嘍!」雖然她還是不懂大哥為何會這樣說,但是大哥聰明過人,他這麼說一定是有道理的。
  她再次和狄書桓說聲晚安,然後便將身子縮成一團,準備夢周公去了。
  狄書桓只能愣愣地瞪著她的背影。他的本意是想找一個短期的海上伴侶,為什麼現在全走樣了?如果她是個世故又風情的女人,他會樂意和她來上一段海上戀情,偏偏她是個怪異又純真的丫頭,光有成熟的外貌,骨子裡卻像孩童般單純!
  宇文映晨絕對不符合遊戲規則,最後她一定會受傷,而他確定自己不會喜歡這個大眼睛丫頭流淚的樣子,最好的方法便是離她遠一點,越遠越好。
  即使她吻起來是這麼香、這麼甜,即使她的身子已經像媚藥般吸引他,他還是不能對她下手!
  天知道這對他來說有多困難,但是他必須如此。是他將宇文映晨的生活搞得一團亂,而現在他要努力地修正它。
  他十分捨不得將她放走,但是他必須這麼做,因為這是他欠宇文映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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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0 06:44:3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宇文映晨整整在狄書桓的船艙內休息了三天;她本以為經過了那一夜後,狄書桓和她的關係會變得不一樣,因為他不但吻了自己,又親口說出要她做他的女人,雖然她不太懂該做些什麼,但她發誓絕對不會是穿得像個小廝,並在船上跑來跑去地供人差遣。
  但她的確是在做這些事啊!雖然心裡有疑問,她還是乖乖地、認分地做著被指派的工作,誰教她答應做他的女人呢?霧谷的人一向信守承諾,而她宇文映晨也將承諾看得比生命更重要。「宇文映晨!」一聲怒吼,再次讓船員放下手邊的工作,不約而同地將注意力放到一個身穿男裝的俏麗丫頭身上。
  「小丫頭,船長在叫你了,你最好動作快一點。」船上的大副名為蘇青,他非常同情地看著她驚慌失措地跑開。
  狄書桓,一向是個賞罰分明、體恤屬下的好領導,卻獨獨對宇文映晨特別嚴厲,雖然說她是綁回來的人質,也沒必要這麼絕情吧!
  真不知道船長在想些什麼;他們曾經聽說船長打算把她當作短期的伴侶,但是宇文映晨的病才痊癒,卻馬上變成供人使喚的小廝,這是為什麼?
  而且,狄書桓的脾氣一天比一天更暴躁,讓他們這些下屬已經無所適從了,也因為如此,他們心中便有了共識:一定是宇文映晨拒絕了船長的要求,她才會被指派做一些粗活,這也解釋了為什麼狄書桓的火氣會越來越大。
  唯有慾求不滿才會讓他們一向穩重的船長變成一隻噴火龍!
          ☆          ☆          ☆
  「哇——」宇文映晨一打開船艙的門,就發出了一聲尖叫,因為她看見了全身赤裸的狄書桓,腰際間只圍了一條短布,而他正在和一團糾結的布奮戰著。
  「閉上你的嘴,給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他大吼,將穿了半天也穿不進去的上衣扔向宇文映晨。他正要跨出木盆時,一堆聞聲而來的船員也來到了門口,有些人的手上甚至還拿著吃到一半的晚餐。
  「發生了什麼事?」他們見到了剛沐浴完畢的狄書桓,還有垂頭喪氣的宇文映晨,完全猜不透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她只是看見一隻耗子!你們回去做自己的事吧。」狄書桓鐵著一張臉說,已經快噴出火花的藍眸仍然盯著宇文映晨。
  船員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退下了,他們也因此而更加同情宇文映晨。
  女人本來就怕耗子,為什麼船長不但不同情她,反而是一臉想把宇文丫頭捏死的兇惡面孔了唉!可憐的丫頭……
  「把門關上。既然我沒有合身的衣服穿,我可不想著涼。」他諷刺道,從櫥櫃中隨便抓了件衣服披上,坐在椅子上看著她。
  「這已經是你第幾件失敗的衣服?」他一扒仍在滴水的黑髮,無力地歎氣。「繼續這樣下去,再過一個星期我就沒衣服可以穿了。」
  「對不起。」宇文映晨低著頭道歉,握著那一件根本無法伸展開來的衣服。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他朝宇文映晨勾勾手,要她走過去。
  「當然不是!」宇文映晨搖頭。「可能是因為船晃得太厲害,所以,所以……
  我才會搞砸的……」她試著辯解,企圖隱瞞自己不會縫補衣服的事實。
  「船晃動得太厲害?」狄書桓眼睛危險地瞇起來。
  「對!一定是這樣子。如果我在平穩的陸地上,一定可以將衣服縫補得很漂亮,我保證!」宇文映晨熱切地解釋,一抬頭,卻見狄書桓仍舊是一臉陰霾。
  「沒有人可以將衣服補成這個樣子。」他將宇文映晨手上的衣服扯了過去,一邊努力將它撐開,一邊責難道:「這是我最喜歡的一件衣服,我只是要你補手肘的破洞,不是要你將所有的地方都縫起來。這只有兩種可能,一來你是故意的,再者你是一個百年難得一見的縫隙奇葩。我要聽真話。」
  致命的沉默在船艙蔓延,過了一會兒,宇文映晨難堪的聲音才劃破了寂靜。
  「如果我說我是第一次拿針線,會不會讓你覺得好過一點?」她坦承,明亮的大眼開始尋求他的諒解。
  「你下去吧!」他幾乎是面無表情地說著。
  「我真的很抱歉。」宇文映晨知道自己有很多缺點,卻從來沒有這麼看不起自己過,垂著眼,她默默地準備離開船艙。
  在宇文映晨輕輕關起艙門的一剎那,她清楚地聽到裡面傳出了笑聲;一開始是斷斷續續、很壓抑的笑聲,後來卻變成了毫無節制的朗聲大笑。
  宇文映晨更加內疚了,瞧她已經把狄書桓氣得神智不清了……
          ☆          ☆          ☆
  正打算舉步離去的宇文映晨,和剛來到門口的狄初雪碰個正著。後者對她微微一笑,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兩個年齡相近的少女已經成了好朋友。
  「又被船長大哥刮了一頓?」她瞥見她內疚的臉,笑著問宇文映晨。
  宇文映晨無奈地點頭,而後便轉過身,像只戰敗的公雞般悵然離去。
  狄初雪不悅地蹙眉,她打算好好的和大哥談一談,之前他既然已經決定要放宇文映晨走,這段旅程就該讓她的新朋友有賓至如歸的享受,而不是將她當個小廝來使喚。
  狄初雪打定主意後,便推開門,準備和狄書桓長談一番,卻驚訝地看見他倒在床上狂笑不已。她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大哥笑得這麼開心了!
  「什麼事情這麼好笑?說出來讓我也笑一笑。」她坐上床,好奇地問。
  「你先看看這件衣服,宇文映晨的傑作!」他扔給狄初雪那一件疑似布袋的衣服。
  「這件是……」她覺得看起來很像是狄書桓的一件衣服,但又不確定。
  「它曾經是我最喜歡的一件衣服,我到底給自己綁來怎樣的麻煩?她甚至不會縫衣服,你看過這樣的女人嗎?」他一臉的好笑兼無奈。
  「親愛的大哥,你侮辱到我了,你忘了我對這些女人家的針線玩意也不在行?
  難道你覺得我很可笑嗎?」狄初雪氣鼓鼓地瞪著他。
  「你是公主殿下,在家鄉僕役成群,你不會這些是理所當然的。」
  「或許宇文映晨來自王族,所以有些行為舉止比較怪異。」她旺盛的幻想力又開始發揮作用了,並且興致勃勃地編起故事。「想想看,一個遊戲民間的明朝公主,竟然被我們綁到這搜『夢想者號』來,這不是太不可思議了?」
  「初雪!她只是一個小賊,一個想要在江湖中闖出名號的偷兒,請停止你的想像好嗎?」
  「既然映晨對你來說只是一個小賊,你為什麼沒有吃了她?」她忽然收起戲謔心,非常慎重地問出她最想知道的事。
  這件事太不尋常了,雖然狄書桓是她的大哥,但他在女人堆中的惡名偶爾還是會讓她氣得牙癢癢的,所以這一次他沒對映晨這個大美人出手,真是一大奇跡。
  「雖然身為你的大哥,我還是沒打算和你分享我的私人生活!」狄書桓推她一下,準備下逐客令了。
  「你別瞞我了,你從來就不是苦行僧,更不可能是柳下惠,再者宇文映晨長得比你那群鶯鶯燕燕漂亮多了,我就不相信你不心動。」狄初雪整個人趴在他身上,用銳利的眼光審視他。
  「我真的不應該帶你一起出海的。」他皺眉瞪著自己的妹子。
  「你知道船上的人怎麼說你嗎?」狄初雪詭譎地笑著。「他們把你脾氣日漸暴躁的原因歸咎於你慾求不滿,這怎麼可能?我的大哥可是有名的大眾情人哩!怎麼可能有你要不到的女人,對不對?」
  「初雪!」他的藍眼開始醞釀風暴。
  「什麼事?」她笑得更得意了,哼!誰教他嘴巴緊得像蚌殼一樣。
  「現在就滾出去。」
  狄初雪格格輕笑,優雅地起身,在離開時回頭嬌笑道;「他們還說一定是因為宇文映晨拒絕了你,你才會讓她專做一些小廝的粗活。這不可能吧?堂堂一個爵爺怎麼會做出這種孩子氣的事呢?」
  她在書本被扔出的一剎那關上了房門,並在門外笑得像只得意的狐狸。
  既然她將宇文映晨當作自己的朋友,她當然不允許狄書桓的作法;倘若他將映晨當作情人,她還可以順水推舟地讓宇文映晨當她大哥的妻子,到時候江湖名人月才子就是她的大嫂了,那多神氣!偏偏這次他大哥忽然轉性,一個活生生的每人在他眼前,他卻碰也不碰,還將她當作小廝在使喚,這一點也不符合狄書桓憐香惜玉的作風。
  不過無妨,離下一次靠岸補糧還有十來天,在這段日子裡,她還是可以想辦法讓大哥吃了她,她的大哥是一個身心健全的男子,如果連宇文映晨這種絕色都誘惑不了他,她狄初雪三個字就倒過來寫!
          ☆          ☆          ☆
  晚上的海面一片漆黑。在選定了一個安全的地點下錨後,「夢想者號」的船員也按照輪番休息的方式,由一部分的人守夜,另一部分的人則先進船艙休息。心情鬱悶的宇文映晨,今夜則自願待在舺舨上守夜。
  「蘇青,你的家人現在在哪裡?」她抬頭仰望星空,隨口問著身邊的大副。
  「我的家人全住在潮州,這次出海一方面是賺點銀兩,另一方面是隨爵爺回故鄉探望霍普斯老爺及他的夫人。」
  「他們又是誰?」她開始發生興趣,撐起手臂準備聽個明白。
  「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是個不學好的街頭無賴,在一次街頭搶劫中,好死不死地搶了霍普斯伯爵的銀兩。他是來自葡萄牙的貴族,我以為外族蠻子肯定追不到我的,沒想到卻踢了個大鐵板。」
  「他武功很高嗎?」她聽得入迷了。
  「是啊!他自小就醉心於中國武學,身邊有好幾位師父傳授他武功呢!他就這樣子將我逮個正著,不過他沒將我送到官府,反而訓練我當一個船員。打那時起,我蘇青對他是心服口服,就這樣跟著他好幾十年了。」他撚鬚微笑,回憶著當年的往事。
  「他們和狄書桓又有什麼關係?為什麼你現在為他開船?」她睜著明亮的眼睛,其中寫滿了問號。
  「瞧我糊塗的,船長就是霍普斯伯爵的長公子,而初雪姑娘則是他的小女兒,難道你不覺得他們兄妹長得不像咱們漢人嗎?他們只有一半的漢人血統,那是來自他們的母親。」蘇青熱心地為她解釋。
  「原來是這樣,那為什麼——」她話才問到一半,一條黑影忽然出現在她的眼前。
  「好奇的丫頭,你的問題太多了。」狄書桓低沉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咳咳!交接的時候到了,我該下去了!」蘇青發覺自己竟然不自覺地說出許多事,不好意思地急忙告退。
  「為什麼不可以讓我知道?你的身世有這麼神秘嗎?」她不悅地看了他一眼,自小到大,她最不喜歡別人打斷她聽故事了。
  「你可願意拿自己的故事和我換?」他坐了下來,除了知道她是個武功別腳的小偷外,他對宇文映晨幾乎是一無所知。
  「不可以!」她刷一聲站起,想起了霧谷的規定。
  「為什麼不可以?」狄書桓真的想更瞭解這個行事怪異的丫頭。說起來也很怪,他和其它的女人在一起時,從來沒有和她們談天的慾望,怎地對她就不一樣了?
  「因為我發過誓不說的,所以我真的不能告訴你。」她抱歉地看著狄書桓,忽地發現他藍眸中的笑意,她已經好幾天不曾見過這麼溫柔的他了。
  「那我們來交換一些可以說的。」宇文映晨再次開口,在他那一雙碧藍如夏日汪洋的眼眸注視下,她不忍心拒絕他的要求。
  「很合理的要求。」他嘴角上揚,更添迷人風采。
  狄書桓將身上的披風解下為她披上,並調整了一個舒適的位置躺好,問道:「好吧!說說你是怎麼想當月才子的?」
  「你又來了!請別用那種語氣說月才子三個字!」宇文映晨撇嘴,不平道。
  「哪一種語氣?」他低聲輕笑,似乎只要一提到這三個字,宇文映晨就會變得比刺蝟還敏感。「就是一副月才子是個笑話的語氣!這樣子是很不道德的。」她忿忿不平地說道。
  「我道歉,月才子是一個……很與眾不同的盜賊。」他做下漂亮的結語。
  「這還差不多。」她滿意地點頭,隨即開始敘述:「剛開始的時候,我根本不是想偷東西,只是很喜歡欣賞一些奇珍異寶,可是你該知道那些擁有寶貝的人有多小氣,如果我大刺剌的上門去欣賞,根本不會有人理我的,我只好有技巧地借來欣賞欣賞。」
  「相當優雅的措辭!」有技巧的借來欣賞?他第一次見到這麼理直氣壯的賊。
  「直到有一次被人發現了,我一急之下來不及將寶貝還他,便將它一起帶著走,京城裡才會多了一個月才子!」她無奈地抱怨著,更說出了半截雪梅的真相。
  「你是說你本來只是折梅當暗器,卻莫名其妙地變成了你的標誌?」狄書桓爆笑出聲,連肩膀也抖動得很厲害。
  「而且我不能辜負上天賜給我的才能。」她假裝沒看到狄書桓的狂笑模樣,心平氣和地繼續說道。
  「什麼特殊才能?你出場前彈的古琴嗎?」他好不容易才從顫抖的笑聲中找回語言。「很高興能娛樂你,晚安!」宇文映晨氣呼呼地轉身就要走,什麼交換秘密!
  狄書桓全身上下根本沒有一根正經的骨頭,當她很認真地在說她的秘密時,對方卻笑得快要氣絕身亡,這是一種非常嚴重的侮辱!她更加肯定狄書桓絕對是一個惡劣的笨蛋。
  「你不要走,我絕對沒有半點惡意。」他一把將宇文映晨拉了回來,笑嘻嘻地對她柔聲道歉。
  「你是我看過最惡劣的人!」她齜牙咧嘴地怒吼。
  宇文映晨掄起拳頭就搥,使力地打他,逼得狄書桓只好扣住她的雙手,將她牢牢地困在自己的懷裡。「我要回去了,晚安。」她察覺到兩人的姿勢有多親密,不自在地想要躲開。
  「你忘了我們要交換秘密?你還沒問我事情。」
  「我……我不知道問什麼。」只要望進他海藍色的眼睛,她就像被大海吞沒般的無助,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你再想一想。」他低聲誘勸著,此刻軟玉溫香在懷,看著她含羞帶嗔的迷人俏臉,除非他是個聖人,否則不吻她的兩瓣紅唇真的是太困難了!
  當他低下頭時,他記起了自己的承諾——他不該招惹她的,他知道之後他一定會後悔,但是……僅僅是一個發乎情止乎禮的吻,應該沒什麼大礙吧?
  狄書桓這樣說服自己,他只打算給她這樣一個吻,然後他就會鬆開手,讓眼前一這個聞起來很香的丫頭離開,就只是這樣……
  然而,他完全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宇文映晨的柔順,和她不時發出的細小呻吟一再地使他發狂。須臾,他已經抬起她的下巴,以熟練的動作引領她和自己的唇舌交纏,迫使她釋放所有的熱情。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依依不捨地抬頭,他清楚地看見宇文映晨的紅唇變得更加紅艷,俏臉更是如霞光般動人。
  「為什麼?」她懵懵懂懂地問著,似乎還沉迷在剛才的氣氛中。
  「因為我喜歡吻你。」他的嗓音嘶啞,體內的火焰四竄。
  「我也很喜歡。」她坦白地承認,並踮起腳尖主動吻住狄書桓,想再一次經驗剛才那種奇妙、火熱的感受。
  直到身後響起了尷尬的咳嗽聲,狄書桓才從忘情的熱吻中恢復,他連忙抬起頭,並用披肩蓋住宇文映晨半解的外衣。
  「我們是來交接的,對不起打攪了。」兩、三個水手悶笑著走過。
  「你該回房睡了!」他將宇文映晨一摟,催促她回房睡覺。
  「可是我正好想起了要問你的問題!」她不瞭解狄書桓為何在一瞬間又變回了冷冰冰的陌生人。
  「有問題明天再說!」他低吼出聲。
  回想起剛才,要不是有人出現,他真不知道事情會失控到什麼地步,或許他會在船舺上就將她佔為己有。
  理智告訴他不應該碰這個完全不懂情慾的丫頭,但是他的本能卻完全與他背道而馳。狄書桓歎息,第一次覺得海上的航行生活如此漫長。
  「你總是這樣陰陽怪氣的嗎?」他身後的宇文映晨問道。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先是溫柔纏綿地吻她,跟著就是一臉的冷淡,要不是她從頭到尾都在現場,她還真懷疑她碰到的是兩個不同的人呢!
  「回房去!」他硬邦邦地下命令,瞪著毫無危機意識的宇文映晨。
  「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你這麼生氣?」她還是一臉無辜地問。
  「你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嗎?你應該要反抗,應該要推我、打我?無論如何都該做點什麼,不是嗎?」他生氣地遷怒道;只要她做出任何抗拒的舉動,都可以喚醒他微薄的理智,任何的小動作都可以讓他停止繼續侵犯她,就是不該溫馴地站在那兒,心甘情願地讓他為所欲為。
  「你到底在說什麼?你難道忘記了你說過的話,你說要我當你的女人,而我也答應了。再說我真的喜歡你吻我的感覺,為什麼要說謊騙自己不喜歡呢?」她羞赧地回答,誠實一向是她的美德。
  「忘了那一晚我說過的話!」狄書桓氣自己的不夠自制,更氣她的單純無瑕。
  「為什麼?我相信你是一個好人,你不會傷害我的。」她的星眸眨動,裡面除了信任還是信任。
  「你不是我要的,你太嫩、太單純了,你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他低頭咒罵,想趁這個機會打消她托付終生的荒謬主意。
  「太遲了!我已經對你承諾了,我已經答應要做你的——」她話還沒說完,狄書桓已經一把抓住她瘦弱的肩頭,厲聲道:「忘記你愚蠢的承諾!我非常肯定地告訴你,你太生嫩、太無知,不要輕易玩火,因為那些後果不是你可以承擔的。聽明白了嗎?我對於青澀的丫頭沒半點興趣。你只要乖乖地待在船上,再過十天我們就可以分道揚鑣,終其一生都不會再見面。這樣子對彼此都是最好的決定。」
  狄書桓一口氣說完,隨即看見她的眼眸浮起了一層薄霧,他知道自己無情的話終究傷了這個大眼睛丫頭的心。但是這樣總比和他糾纏在一起再分離來得好,他是個喜歡漂泊的浪子,而宇文映晨只是一個不成熟的丫頭,現在點醒她總比日後傷她的心更好。
  狄書桓鬆開手,看見宇文映晨有些僵硬地將他的披肩取下,而後落寞地往船艙而去。他有股想將她喚回的衝動,想說些話讓她感覺好過一點。最終,他還是什麼都沒有做。
  他無助地掄拳擊舺舨;生平第一次,他為了高貴的理由不去招惹女人,對方卻像被他重重打一拳般的難過委屈。
  狄書桓煩悶地走回艙房,此時此刻,他需要一壺好酒,好好的大醉一場,醉到他可以忘記宇文映晨傷心的眼眸,醉到他可以忘記她離去時孤獨的背影……
          ☆          ☆          ☆
  接下來幾天,「夢想者號」的氣氛更加詭異;狄書桓極少出現在船艙,連需要他做決定時,都要到他的船艙去找人。他的手上時時握著一杯酒,雖然沒有將自己灌得爛醉,但他總是板著一張臉,似乎連酒精也無法讓他忘記煩悶。
  依舊在當小廝的宇文映晨也變了;以往再忙再累,她的臉上總是帶著甜笑,但是現在除了垮著一張小臉外,連最明亮的眨眸也變得黯淡無光,失去了以前的光彩。這種沮喪的暗潮一直持續著,直到一個暴風雨來臨的夜晚……
  「映晨!快點來幫忙!快出事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喚醒了睡到一半的宇文映晨,她揉了揉雙眼,一開門就看見全身是水的狄初雪。
  「發生了什麼事?船為什麼晃得這樣厲害?」她要扶住牆才可以勉強站好,強烈的晃動使得她又開始感到頭暈目眩。
  「暴風雨來了,現在所有的人都在幫忙,我們必須要想辦法穩住這艘船,否則大家都完了!」狄初雪急道,這場暴風雨來得又快又急,讓所有人一時亂了手腳。
  「我馬上來。」她隨手披了件袍子,快速地和狄初雪一同奔向船舺。
  所有的人已經都忙翻天了;一部分的人努力將水舀出船板,部分的人努力穩住船舷。狄書桓則立於主舵前,運足了力道掌握住舵盤,努力將船駛出風暴中。
  「你上來幹什麼?快回船艙去!」狄書桓發現了她,忍不住大聲吼道;他知道她完全不懂得怎麼應付風暴,而今危機當前,他已經無法分神照顧她了。
  宇文映晨不予理會,雖然她什麼忙也幫不上,至少可以將水舀出船吧!更何況她和船員們也建立了幾分感情,在大家有難的時候,她總不可能獨自一人躲在船艙睡大覺吧!
  正當她加入救難行列時,倏地,一波大浪捲來,狠狠地朝船上一擊,瞬間三、四個人已經被大浪捲走了。宇文映晨因為緊抓著船柱才勉強保住一條小命。當她再次睜開眼睛時,才發現身旁的人不見了好幾個,包括與她成為忘年之交的蘇青。
  「蘇青!」她淒厲地大喊,攀住船桅努力尋找他的蹤影。
  在船燈的探照下,她看見了幾個漂浮在海面上的身子。宇文映晨立刻找來繩索,將一端繫在腰際,另一端繫在船桅,旋即縱身一跳!
  宇文映晨憑著她學過的吐吶法憋氣,奮力地游向她看見的船員,她見一個抓一個,抓到後就運氣將他們送往船邊,她就這樣來回地游著,直到頭昏眼花,手腳都逐漸無力了,她仍頂著最後一股真氣,睜開疲憊的雙眼四處搜尋,直到確定海上都沒有人以後,她才游回船邊。
  宇文映晨游到船邊,抬頭看見船上一張張熟悉又感激的臉,她不禁露出一個心安的笑容,任由他們將四肢無力的她往上拉。
  就在她快要上船時,一個大浪又捲了過來,接著她眼前一黑,完全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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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0 06:45:1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昏迷中,她只知道有個溫暖的東西覆上自己,接著是苦不堪言的藥水灌進了她的嘴中。宇文映晨掙扎著想起身,奈何她身上的暖被像是有自己的意識般,牢牢地纏住她的手腳,她擺脫不了,只好認命地被迫飲下苦汁,而後再次昏了過去。
  就這樣,她記得自己醒了好幾回,而且每次都是被那要命的苦汁弄醒的,偏偏她的眼皮像灌了鉛似地睜不開,要不然,如果讓她看見是誰不停地餵她吃這些苦藥,她一定二話不說先痛打對方一頓,哼!根本就是乘虛而入嘛!
  「大哥!她的眼皮動了。映晨是不是該醒了?」熟悉的女音響起。神智未清的宇文映晨努力在心裡猜測對方的身份。
  「希望如此,柳伯說她今晚高燒要是還不退,恐怕會有生命危險。」低沉的男音中有著明顯的憂慮。
  狄書桓?她即使閉著眼睛也能認出他的聲音!但是他的聲音為什麼顯得如此憂慮?她一定還在作夢,因為狄書桓表示得很清楚,他說她是一個難以下嚥的青澀蘋果,更可惡的是,在將她吻得暈頭轉向後,又無情地說一切都是一場誤會。
  這種集天下大惡於一身的人怎麼可能會為她擔心?她一定是因為吃了太多的苦藥而昏了頭,不然就是在夢中產生了與現實相反的幻覺。
  「你下去吧!我來守著她就好。」狄書桓歎息。
  宇文映晨聽到門關起來的聲音,再過了一會兒,那熟悉的溫暖再度籠罩她全身;她記得這個感覺,那是陪了她好幾夜的溫暖被子,它像溫暖的火爐般,奇異地消除了她的不安和寒冷。
  到底是什麼樣的寶貝有這樣的神效?等她恢復後一定要將它偷過來!宇文映晨在入睡前對自己立誓,這種好東西,她一定要得到手,因為她是專門收集奇珍異寶的夜盜月才子!有好東西,絕對不放手!
          ☆          ☆          ☆
  宇文映晨整整昏迷了四天三夜,在她睜開眼睛的那一剎那,只覺得渾身無力,好像全身被馬車輾過般。她本想轉身,卻發現後力有東西抵著,讓她動彈不得。她疑惑地轉過頭,一看差點就要放聲尖叫,而她之所以沒有叫出聲,是她連嗓子都啞了!
  狄晝桓竟然全身光溜溜地躺在她身邊!一隻手還橫過她的腰際,最最恐怖的是她身上也是一絲不掛。整張床唯一可以遮掩他們的是一條毛毯。天啊!她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和狄書桓躺在一起?
  她又羞又怒地將毛毯扯起來,緊緊地捆住自己,並將所剩不多的力氣全部貫在左腳,隨即又狠又準地將狄書桓踢了下去!
  「該死的!發生什麼事了?」狄書桓翻身而起,顯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揉揉撞到地面的頭,猛然發現宇文映晨已經醒了,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一臉怒火,他還是高興地將她摟了過來,邊在心裡感謝上天終於讓她退燒了。
  「好痛!」狄書桓猛地縮手,低頭一看,才發現右臂上有一排清楚的齒痕。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他臉色一沉,不悅地瞪她一眼。
  「你這個無恥……」宇文映晨只罵出了幾個字,就被喉嚨的燒灼感刺得說不出話來,繼而彎下腰劇烈地咳嗽,但她還是使勁地瞪著他。
  「丫頭上講點道理好不好?我不眠不休地照顧你,怎麼你一醒來就踢我下床,又狠狠地咬我一口,豈不是恩將仇報?」狄書桓披上了上衣,隨即坐上床,想再次檢視她的傷口。
  「走開!」她發出破鑼般的嗓音。
  「你的聲音沒了?」他不顧她的怒顏,仍然溫柔地伸手摸她的額頭。「可能是因為你喝了不少海水,加上又發燒了好幾天,所以嗓子才會啞掉,不過無妨,我想休息幾天就會好的。」
  宇文映晨冷哼一聲,隨即別過頭去。
  狄書桓不以為意,輕輕地將她轉了過來,笑道:「我知道你一定是誤會了。你我之所以會睡在同一張床上,是因為我有責任照顧你,而我赤裸著上身則是為了要替你取暖,你知道嗎?這幾日來,你全身高稍不退,身子又直冒冷汗,要不是怕你出事,我也不想抱著一根木柴睡覺,你說是不是?」
  狄書桓開始說笑,畢竟他為這個丫頭牽腸掛肚了好幾天,逗逗她也不為過嘛!
  但他滿不在乎的語氣卻惹得宇文映晨怒火中燒,冷不防地,她一掌擊去,他輕易地抓住她的利爪,隨即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吻,低笑道:「小野貓,病還沒好就急著用爪子?」
  宇文映晨瞪圓了雙眼,用嘴型發出無聲的聲音來指控他。
  「你說什麼?」他仔細研究她的嘴型。
  宇文映晨給他一記大白眼,緩慢地再說了一次。
  狄書桓這次看懂了,一抹弧線隨之劃過他的嘴角,俊臉上亦增添了一股柔情。
  他看出宇文映晨說的是:「是你自己說對我毫無興趣的,怎麼可以佔我便宜?
  騙子!」
  狄書桓笑而不語,隨即站起來準備離去。
  宇文映晨繼續用目光燒灼他結實的背影。忽然間,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猛地回頭,以居高臨下的姿態看著她。
  「我是說過對你一點興趣也沒有。」他低聲說著,笑得極為詭異。
  宇文映晨僵硬地點點頭,雙手緊緊地掐著毛毯,幻想那是他的脖子。
  「我現在可以告訴你真話。」他笑得既邪氣又危險,繼而在她耳邊輕聲道:「宇文丫頭,我是騙你的。」說完,他立即在她錯愕圓張的大嘴上偷了一個吻,隨即在朗笑聲中離開了房間。
  宇文映晨倒回床上,氣忿難平地咒罵著,狄書桓肯定是個超級大惡棍,而她是全天下最大的傻瓜,因為她竟然對這樣的惡棍動了心……
          ☆          ☆          ☆
  宇文映晨在一夜之間成為「夢想者號」上的英雌!她的身份從原先船長的私人禁臠,變成了做苦力的小廝,最後一躍變成了「夢想者號」上的大英雌。
  所有的人都忘不了那一天,她不顧危險地跳下海,與兇猛的海浪搏鬥,終於將落海的船員一一救回的英勇事跡,所以現在宇文映晨已經變成船員們祟敬、仰慕的對象。
  當她脫離危險期後,就開始有人來探訪她,甚至連廚子都定時三餐來造訪,只要是船上有的材料,而碰巧宇文映晨說得出名目,她當天一定吃得到那道佳餚。
  現在的她,正霸佔著船長的床,並且非常不文雅地打著呵欠。
  「無聊啊!從來就不知道這種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有這麼無聊!」她不禁喃喃抱怨著。
  當她自信已經恢復到神清氣爽,好得不能再好時,船上的大夫只說了一句:「仍然需要調氣。」她便在眾人關愛的眼神下,又被迫躺回床上。
  「映晨,你覺得好些了嗎?」甜蜜的聲音從遠而近,那正是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陪她說話解悶的狄初雪。
  「我已經好到可以跳下海游泳,繞著船游兩圈都沒問題了!為什麼你們不相信我已經康復了呢?」她苦悶地大叫。
  「因為你現在是大家捧在掌心的寶貝,是我們船上的幸運女神啊!」狄初雪格格輕笑,經過暴風雨事件後,宇文映晨已經榮登她心目中的英雄寶座,將原先佔據榜首的狄書桓硬是擠了下來。
  「什麼幸運女神?」她是聽過航海船員都會拜媽祖或是觀音,但從來沒聽過什麼「幸運女神」的。
  「那是我們葡萄牙才有的傳說,在他們眼裡,船上有女人是非常不吉利的,但是上船的女人如果帶來了好運氣,他們就會封她為『幸運女神』。你奮不顧身地救了那麼多人,理所當然的就是『夢想者號』的幸運女神。」她仔細地講解,心中已經認定宇文映晨是她的大嫂,因此她一有時間就會跑來告訴她一些中西不同的民情,希望她能早日適應一切。「我真的好想下去走走,我已經好久沒有看到藍天了!」宇文映晨歎息。
  「你為什麼不叫大哥抱你出房間,這種舉手之勞他不會介意的。」狄初雪笑著建議,一雙美眸仔細地研究宇文映晨的反應。
  「不必了!」她一口否決。
  說到狄書桓她又是一肚子火!自從她醒來的那一天起,狄書桓就顯少踏進這個屋子裡,偶爾站在探望的人群後瞥她一眼,似乎也只是想確定她是否活著,那種敷衍的態度,令她難過得想掉淚。難道她真的這麼惹他討厭嗎?
  「你喜不喜歡我大哥?」狄初雪想確定她的心意。
  經過了這些天的談話,狄初雪終於發現問題出在哪裡了——向風流的狄書桓竟膽怯了!她的大哥從來沒和認真的女人交往過,自然沒有想定下來和負責任的心態。
  而宇文映晨是個特例;她既單純又認真,絕對不是大哥可以隨便玩玩就甩掉的女人,正因為如此,他才會破例沒對她下手,可是他明明又對她著迷了,才會對宇文映晨忽冷忽熱,態度前後不同。
  這個花花公子怕是陷入情網了;儘管他努力抗拒、試圖掩飾,終究還是瞞不了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狄初雪。
  「如果你真的喜歡大哥,我來教你誘惑他!」狄初雪口出驚人之語宇文映晨是個好女孩,若許配給他這個習於遊戲人間的大哥的確太可惜了!但是為了想要有一個她喜歡的大嫂,只好將宇文映晨主動送給惡狼了。
  「你恐怕是白費心機了。他已經當面對我說得很清楚,我不是他欣賞的典型。
  」宇文映晨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連狄初雪看了都替她感到難過。
  「映晨,你知道我最欣賞你哪一點嗎?」她靈光一閃,終於想出鼓舞宇文映晨的好方法了。
  「是哪一點?」她意興闌珊地抬起頭。
  「你的勇氣和執著!當你是月才子的時候,你若見到喜歡的東西,是不是絕不放棄?而且再多的困難也有勇氣去闖?那就對了,你只要把大哥當成是勢在必得的寶物就可以了。」狄初雪豪氣地拍她的肩膀,為她打氣。
  「這個……」把狄書桓當成她要下手的寶物?好像挺棘手的。
  「不要再猶豫了。我大哥雖然有點小缺點,但總歸來說還算是不錯的。今天晚上你就……」初雪不再讓她有考慮的機會,立即拉下宇文映晨的頭,細述整個誘惑計劃。
  「你們在聊些什麼?」忽地傳來一聲低沉的男音,嚇得兩個人迅速分開。
  「大哥!你來了……」狄初雪連忙腳底抹油,對已經滿臉通紅的宇文映晨揮揮手,便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
  「你們剛才在聊什麼?」他雙臂交放於胸前,正想進來找一本書看,卻發現她們兩個人頭碰頭地靠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沒事!」她以深呼吸鎮定自己的思緒,卻不知臉上的火紅已經洩漏了秘密。
  「你在臉紅?初雪到底和你說了什麼?」他被勾起了興趣,坐到了她身邊,一副準備和她促膝長談的模樣。
  「真的沒有什麼!只是一些你小時候的糗事。就是你跌到樹下的那一次。」宇文映晨一慌亂,便開始胡扯。
  「一個小男孩跌到樹下會讓你滿臉通紅?你騙人的技術真不高明。」狄書桓笑著搖頭,接著壞心道:「難怪你扮月才子的時候要貼一張假人皮,連說個謊你都會臉紅,更不用說要念月才子那些文縐縐的句子了。」
  「你……好吧!我們剛才是在說你。」一聽到他取笑月才子,宇文映晨的怒火已經蓋過原先的羞澀。
  「談我的什麼?」他笑嘻嘻的臉忽然一斂,接著低咒出聲;會讓初雪談得這麼津津有味,讓宇文映晨面紅耳赤的話題不多。他那個多嘴的妹子一定又是將他從小到大的情史講了一遍。他真想掐死她!「算了!我不說了。」她看見狄書桓的下顎在抽動,知道他又生氣了。
  狄書桓一扒黑髮,藍眸忽然很專注地看著她,專注到她的心跳又開始加速,紅潮再次湧上了雙頰。
  「你的病應該完全好了吧?」他突然問了一句很奇怪的話。
  宇文映晨點點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血統不同的關係,她完全無法猜測狄書桓的思考模式,因為他總是在最奇怪的時間,問一些她認為不是很重要的事。
  「很好!」他站起來開始踱步,隨即用很輕鬆的口氣說:「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我們之間的問題,你昏迷發燒的時候我在想,連你休養的這段期間我也在想,最後我終於下了一個結論。」
  宇文映晨幾乎是屏息以待,就怕他又說出讓她難堪的答案。
  「我必須承認我們彼此受對方的吸引。」他坐了下來,一隻手輕輕撩起她絲綢般的黑髮,動容道:「我從來沒有抵抗自己的慾望過,但你是如此的純真無暇,就像一朵潔白的百合。你絕對沒有辦法在和我盡情地享樂後,再瀟灑地說再見,而我真的不想傷害你。」
  狄書桓用下巴抵著她的額頭,歎息道:「我沒有碰過像你這樣的丫頭,而且不想惹你哭,所以我只好把你推開,可是在暴風雨那天我真的嚇壞了,他們把你抱起來的時候,你凍得只剩最後一口氣。我在照顧你的時候,就告訴我自己,如果你醒來了,我絕對不再否認自己的心意。」
  宇文映晨第一次聽到他剖析自己,她激動得不知要如何反應。她高興得想大叫,想告訴所有的人這並不是她一廂情願的單戀,知道了這一點,她便什麼都不在乎了。
  「我不想再失去你了。」他緩緩地俯身,以一個充滿珍惜、溫存的吻覆上她的紅唇。
  「你是不是也對我有相同的感受?」狄書桓只看到她唇邊綻放一抹甜笑,他緊張得想早點得到答案。
  「你知道我剛才在和初雪說什麼嗎?她在教我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她笑得異常甜美,像只慵懶的貓,帶著三分美麗、三分羞澀,外加一點風情。
  「什麼事?」他低頭輕聲問道。
  「她教我今晚怎麼誘惑你……」吐氣如蘭的她在狄書桓耳邊低語,在看到他錯愕不信的臉時,她格格輕笑,呵!總算有讓他吃驚的時候。
  「你都記住了嗎?」驚訝過後,俊臉上只剩下濃濃的情慾和些許笑意。
  他站起身,在她額際印下一吻,笑道:「今天晚上,我會好好期待的。」
          ☆          ☆          ☆
  才到了傍晚,宇文映晨就後悔自己承諾的事,事實上她已經緊張得快昏倒了。
  誘惑一個男人?還是一個經驗豐富的男人!這該如何是好?都怪自己以前沒用月才子的身份逛逛百花樓什麼來著,這樣一來或多或少都可以參考一下她們勾引客人的媚態,雖然現在她滿腦子都是初雪教的伎倆,但是她畢竟什麼經驗也沒有,要她怎麼做嘛?宇文映晨急得直想掉淚。
  在她來回踱步時,幾名船員抬進了一大桶熱水,他們說這是初雪受命的,因為她大病初癒,需要洗一個熱水澡。
  「對了!第一步是沐浴熏香。」她想起了初雪教她的第一步,即迅速地解下羅裳,泡進熱水盆。
  眼看夕陽就要沉入海面,黑夜很快就要來臨了,而她泡的熱水也已經轉冷,宇文映晨還是想不到她的下一步要怎麼做。
  最後她從半涼的木盆中爬起來,換上一件女裝,直挺挺地往床上一躺——終於宣告放棄!她早該知道自己扮不了誘惑者這個角色的!
  宇文映晨自怨自艾地把頭埋進被子裡,不知過了多久,竟然睡著了!
  直到感覺到落在耳際溫熱的吻,她才驚醒!
  「嗨!你來了?」她紅著臉一彈而起,不敢直視狄書桓含笑促狹的臉。
  「沐浴、熏香、然後呢?美人獨枕眠?」狄書桓的藍眼裡蘊滿笑意。
  他一踏進房間,就看見了宇文映晨縮在床上,本來他以為這也是初雪傳授的一部分,走近後才發現她是真的睡著了。
  「我——是真的很想誘惑你,但是好像不太成功。」
  看見她皺眉沮喪的模樣,狄書桓的嘴角一揚,輕笑道:「至少前半段你已經努力了,後半段就讓我來吧!」他將宇文映晨抱了起來,筆直地往椅子上走去。
  「首先,我們必須先填飽肚子。」他將她放在椅子上,隨即走向了桌子的另一端。
  此時,陸續有人端食物進來。
  「你可以抬起頭來了。」直到所有的人都離開了,狄書桓帶笑的聲音再次揚起。宇文映晨真的是他所見過最會臉紅的小東西。
  晚膳時,大多是狄書桓在說話,因為宇文映晨已經緊張得無法正常應答,事實上他一頓飯下來幾乎都是在自問自答。
  「你後悔了?」最後,他拿出一杯紅酒走到她面前。
  依舊低垂的頭顱搖了幾下。
  「那就抬起頭來。」他勾起宇文映晨的下巴,含笑地遞給她那杯酒。
  她的眼睛頓時發出了亮光,顯然是想起了紅酒的美味。
  「這一次慢慢喝。」他用一隻手止住了她準備一口喝光的衝動。
  狄書桓只讓她輕啜一口,就將杯子拿開,並輕輕地按摩她僵硬的肩膀,隨之聽見了她發出小貓似的滿足呢喃。
  「我們今天就到此為止。」狄書桓忽然說道。
  宇文映晨驚訝地睜開眼睛,心情頓然變得十分輕鬆,但矛盾的是,心裡亦湧起了濃烈的失望。
  她的表情狄書桓全看在眼裡,他微微一笑,將她抱了起來。
  「我知道這一切對你來說太快也太陌生,但是我可以等,等到你真正準備好的時候。」他將宇文映晨放在床上,摟著她一起躺進被子裡。
  宇文映晨的身子再次轉為僵硬,他不是說今晚什麼都不做嗎?為什麼還和他一起躺在被窩裡,難道他又改變主意了?
  「別怕!我只是想讓你早點適應我的擁抱。除非你點頭,否則我不會強迫你的。」狄書桓閉上眼睛,摟著她的手臂繼續按摩她的身子。
  「你好香……」他側身輕道,埋首在她的雲鬢中,低沉迷人的嗓音讓她心悸不已。忽然間她不再那麼怕了,反正今天晚上他什麼也不會做,而她真的滿喜歡狄書桓摟著她的感覺,尤其是他將她完整地納入臂彎中,好像可以為她擋去所有的風雨般。
  「就是這樣,放輕鬆,靜靜地享受我的服務。」察覺到她的放鬆,狄書桓將她摟得更緊,並繼續為她推拿揉搓。
  他是一個高明的按摩好手,宇文映晨覺得舒服不已,眼睛也慢慢地變沉重,她絲毫沒察覺到他已經翻身,並將自己壓在他的胸膛之下。
  熟悉溫熱的吻落在她的耳邊,酥酥麻麻地。而後,他火熱的唇輾轉來到她的髮鬢、她的臉頰。
  「我喜歡你的梨窩、你的鼻子、總是亮晶晶的眼睛,還有這兩瓣讓我發狂的紅唇。」他一邊說一邊吻她,最後停留在她紅灩灩的櫻唇上,狂野地逗弄她、挑起她的反應。
  宇文映晨只覺得自己被一層溫暖的光芒包圍,渾身燥熱難安,這才發現他已經褪去了她的衣裳,而他不知道何時已經赤裸著身子,結實的胸膛有如火焰般滾燙,使得她亦如置身火爐般沸騰了起來。
  「你說過要讓我有時間準備的,我想我還沒有準備好……」她嬌喘,試圖從迷亂的情慾中清醒。
  「你已經準備好了!」在他的愛撫之下,她光滑如玉的肌膚,此刻已經和他一樣火熱。
  「可是……可是你說今晚什麼都不會做的!」她呻吟,聲音中融合了遲來的恐懼和更多的疑惑。
  狄書桓低頭直視她,慢慢地扯出了一抹淡笑,雕塑般的俊臉出現了不懷好意的邪氣笑容。
  「我又唬到你一次了,對不對?」不再給她任何思考或喊叫的機會,他霸道地掠取著只屬於他一人的甜美。他擁著她,一遍又一遍地燃燒她,教導她有關情人間的激情秘密……
  在晚風微拂的溫柔夜裡,他實現了自己的承諾——宇文映晨終於變成他的女人了!雖說有點遲,雖然手段有點不光明磊落,但是去他的,他一點也不在乎!
          ☆          ☆          ☆
  雲雨纏綿後,狄書桓將她摟在自己懷裡,輕撫她汗濕的背脊和髮絲,靜靜地享受寧靜的午夜。
  「你在想什麼?」他知道宇文映晨還醒著,因為她一直不安分地在他的攘中動來動去。
  「你真的想知道?」
  「如果你願意說的話。」他枕著自己的手臂,擺出聆聽的姿勢。
  「我只是覺得很遺憾。」她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什麼事?讓你覺得遺憾?」他挑眉。
  「你是一個會騙人、又愛損人的大惡棍,我實在不懂得為什麼我覺得你很迷人。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眼光?」她問得很認真,眼裡卻閃過一抹笑意。
  「你敢再說一次,你這個小魔女!」他故作凶狠狀,再次將她壓在身下。
  「要我重複哪一句?騙子還是大惡棍?」她笑吟吟地反問。
  狄書桓低吼一聲,俯下身子懲罰懷中這個頑皮的丫頭,他的本意是要聽到她親口認錯,卻被她扭動掙扎的軀體分了心神,很快地,喘氣聲取代了原本的嘻笑聲,小小的船艙再度成為溫柔私語的柔情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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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0 06:45:4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接下來的日子,就好像置身於仙界一樣——狄書桓不再生疏有距離,在白天,他會摟著她,像寵個孩子似地領她參觀船上的一切,包括教她如何看航海圖,如何觀察海上的天氣。
  晚上,他更是一個熱情盡責的老師,一次又一次地帶領她一窺令人心醉神迷的感官世界,肆意地和她纏綿。
  這一晚亦是如此,他把汗濕的宇文映晨抓起,抱怨道:「我把你教壞了!你這隻小野貓快要把我搾乾了!」
  「我說過我是個聰明的學生,學得很快的!」她抵著狄書桓的胸膛,笑得像只滿足的小貓,臉上猶有未褪去的紅潮。
  狄書桓不語,只是不斷地把玩著她的髮絲,他從來沒有這種寵溺、依戀一個女人的感覺,但是宇文映晨每天都會帶給他新的驚奇,她就像是寶石,經他琢磨後,已綻放出迷人的光澤。
  「你小時候的願望就是當船長嗎?」她仰起頭問道。每天晚上,她都會纏著狄書桓閒聊,不准他太早睡。她尤其愛聽他談航海的事,因為他的藍眸在那個時候總是特別綻藍。
  「嗯!我想是吧!我記得當我還是個小男孩時,父親就將我帶到船上,指著一望無際的海面,笑著對我說:『在海的另一頭有一個神秘又美麗的地方,叫做中國,我曾乘船到達那個國度,並帶回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就是你的母親。孩子,有一天你會和我一樣,乘船去尋找自己的夢想。』從那一刻起,我就愛上了航海。」「好浪漫的故事喔!」她感動地道。
  「你怎麼和初雪一樣,滿腦子情啊愛的。」他點點宇文映晨嘟起的紅唇笑道。
  「浪漫有什麼不好?我覺得初雪既開放又豪爽,我在中土還沒見過像她這樣的女人呢!」
  「那你呢?該不是從小就立誓要做個偷兒吧?」他戲謔道,老愛拿他們相遇的事取笑她。
  「我不是告訴過你,上天賦予我特殊的才藝嗎?既然是天生的,我就不該辜負它!」她昂起頭,得意洋洋地道。
  「到底是什麼?」瞧她得意成那個樣子,他更感好奇了。
  「天下間,沒有我宇文映晨開不了的鎖!」她自負地宣佈答案,卻看見狄書桓挑高眉,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
  「你不相信?」她插腰坐起。
  狄書桓再次將她禁錮在臂彎中,熱呼呼的氣息輕噴在她耳後,再次擾亂她的心神。
  「你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你又是從哪裡來?」
  「我……我以為,你已不會再追問我的出身,只要我倆在一起,過一天算一天她知道狄書桓是四處漂泊的流雲,不可能為誰而改變,即使明知在離開時會心碎,她仍然不願意束縛他。
  「這就是你要的?」他一窒,甚至無法想像她離開的情景。
  「這對我們彼此都好。」明眸中隱隱溢出霧氣,纖膩的柔荑捧起讓她眷戀不已的俊容。
  「如果我強迫你定下來,而你一時心軟為我這麼做了,你也不會快樂;將來你仍會怨我,我不知道到時候我能不能承受你的恨意……我不願意事情變成這樣子,你知道嗎?」
  沉默在彼此之間蔓延。
  「我的哥哥曾經說過,每一個人的天性都不同,有人屬風、有人屬土,你已經習慣了流浪,而我已經習慣了踩在平穩的土地上;書桓,你現在只是迷戀我,但是時間一久,你的本能又會開始呼喚你,驅使你去不同的地方流浪。」她的手指依序滑過他雕像般俊美的五官。
  「既然我們受彼此吸引,又無法改變自己的天性,所能做的就是珍惜現在的每一刻了。」
  濕潤的臉頰貼進他的胸口,她哭了……
  「如果……我對你不只是迷戀呢?雖然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但我知道這絕不是單純的迷戀而已。」他縮緊雙臂,彷彿這樣就可以不讓她離去。
  「吻我!」她湊上前去,阻止他繼續說出令她心疼的話。
  他們是完全相異的靈魂,短暫的相遇已足夠她回憶一生,她要把握和他相處的時時刻刻。
  「讓我記牢你的藍眼睛、你的鼻子,還有你的吻……」她仔細地在心裡刻下他的模樣。
  「我不會讓你走的!」他對自己許下承諾,隨即覆下自己的身子,藉此掩住她的歎息。
          ☆          ☆          ☆
  「我大哥真的迷上你了!」
  坐在舺板上曬太陽的宇文映晨,被忽然出現的狄初雪嚇了一跳。
  「何以見得?」她知道狄初雪向來有過人的想像力。
  「從他看你的眼神即可得知。你大概不知道他總是趁你不注意時偷偷打量你吧?他從來沒有用那種眼神看過其它的女人哦!這一點我可以保證。」說完,狄初雪即認真地舉起右手。
  「哪一種眼神?」她還是打太極般地迴避問題。再過三天就要靠岸了,不管狄書桓怎麼看她,都無法改變她將離去的事實。
  「映晨!不要逃避我的問題!你可以留下來,大哥會帶你回葡萄牙的。」
  「初雪,我很喜歡你,但是我不可能會和你們一起走的。我在中原有家,有我思念的親人,我必須回去。」
  她想念宇文豐說過的每一句話,他總是有辦法在瞬間讓她煩惱全消;她也想念小哥宇文浩,他雖然常常嘮嘮叨叨的,但卻是最寵溺她的人。
  她還很想念霧谷的那一群叔伯、好友,她已經離谷很久了,不知他們是否安好……
  「映晨,你若走了,大哥要怎麼辦?」狄初雪知道宇文映晨在他心中的地位是無可替代的。
  「初雪,或許他是喜歡我,但這對我來說是不夠的。他無法停止流浪,亦如我無法不落地歸根,所以此時離開,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早在委身於他的那一晚,她就將退路全想好了。
  該翱翔天際的,就放手讓他飛吧!而她注定是屬於土地的,這些天的甜蜜,就當作是南柯一夢吧,夢醒了,路還是要繼續走下去。
  宇文映晨望向碧海藍天,感覺到鹹鹹的淚水滑下臉龐……
          ☆          ☆          ☆
  三天後,船泊在一個宇文映晨所陌生的港灣,據說是中國與歐洲之間必經的停泊站。
  「夢想者號」的船員歡天喜地地下船,在採購完必備的食物、用品後,相約要去酒樓喝個爛醉,以歡度這個愉快的夜晚。
  宇文映晨忍住淚水看著他們一一離開。沒有人知道她將離去,這也好,省得彼此依依難捨。
  「你不和我們一起下去?」初雪在岸邊朝她揮手,她身後立著一言不發的狄書桓。
  她搖搖手。之前,她已經用身體不適為借口,拒絕了和大家一起下船。
  這三天狄書桓絕口不提她將離開之事,只是夜夜皆以異常的溫柔與她纏綿,而在他海藍色的眼裡,她竟讀不出他的任何情緒。
  狄書桓低頭在初雪耳邊吩咐幾句,後者會意地先行離去,只剩下狄書桓和宇文映晨,一個在岸邊,一個在船頭,兩人互相凝望。
  「你不是要上岸辦事情?」她搶先開口。
  「不是什麼要緊的事,你身體不舒服,我還是留下來陪你好了。」
  「不用麻煩了。」眼看他就要上船,宇文映晨急忙喝止,如果狄書桓上了船,她的計劃就要前功盡棄了。
  不一會兒,狄書桓已經站在她面前,以高深莫測的眼神睥睨她,讓宇文映晨的心跳加遽。
  「你在打什麼主意?為什麼我總覺得你有事情瞞著我?」他非常不喜歡這種感覺。
  「我沒有,真的……只是身體不舒服。」宇文映晨心虛地低下頭,藉此遮掩自己的慌亂。
  在她想出辯解的話之前,狄書桓已將她一把抱起,筆直地走回船艙。
  「你睡吧,我在這裡陪你。」狄書桓為她蓋上被子,比平常多了分寵溺地輕撫她的臉頰。「不要對我這麼溫柔,我會上癮的。」一顆心再次被他溫暖的語調撥得微微發燙。
  「是嗎?」他的唇邊漾開一抹笑容。「那要讓你失望了,我最近才發現寵一個人是多麼容易的事,尤其是對你。」
  他傾身在她額頭印下一吻後,即轉身離去。
  他一定是故意的!
  宇文映晨望著人去樓空的艙房,苦澀地想著;狄書桓一定是察覺到了她將要離開,才會採取溫柔攻勢。他知道她向來心軟,也明白她拒絕不了他的溫柔。
  了無睡意的她翻身坐起,迅速換上早已預備好的男裝;縱使萬般不捨,她還是得走。
  倘若她一時心軟留下來,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回到中土,而且再也見不到霧谷的人了。思緒轉至此,宇文映晨便不再猶豫地將門打開。
  「你要上哪去?」
  鬼魅般低沉的聲音乍然出現,下一刻她已看見了狄書桓飽含憤怒的藍眸。
  這一定就是所謂的八字相剋!
  為什麼狄書桓可以將她的一舉一動算得如此精準?害她每次都像甕中鱉似的,被對方吃得死死的。
  「喔!我身體已經好多了,正想下船去走走呢!」雖然緊張得直冒冷汗,嘴上仍是打哈哈。
  「我看起來像三歲的孩童嗎?」他才一進房間,就用力甩上門。
  她竟然想不告而別?在他們彼此分享了那麼多事情之後,宇文映晨竟然想用這種無情的方式結束一切?
  「既然你已經看穿了,我也無話可說!」她雙手抱胸,態度從容地坐了下來。
  「什麼意思?」狄書桓瞪大銅眼,暴喝出聲,為她冷淡的態度氣紅了眼。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斜睇他一眼。
  「宇文映晨!」他發出獅吼,瞬間已經撲向宇文映晨。
  他用蠻力將她箍在雙臂內,隨即惡狠狠地開口:「你不可以走。」他不懂心中的焦慮從何而來,只是想留下她。
  「給我一個留下來的理由!」宇文映晨沒有抬頭,只是平靜地冒出這一句話。
  當狄書桓握緊她腰際的手倏地一僵時,宇文映晨就已知道答案了,帶著失望和心痛後的領悟,她抬頭苦笑道:「你愛我嗎?或者我只是你迷上的新玩偶?」
  藍眸中浮現出迷惘和不確定。
  「我知道我在乎你。」他坦言。情愛對他來說太陌生了,他有過許多女人,但是從來沒有人這樣問過他。
  他欣賞她的機敏、風趣,喜歡寵著她,摟著她的溫馨感受,但這就是愛情嗎?
  他真的不知道……
  「你給的不是我要的,還是讓我走吧!」她垂首歎息。
  「不可能!我不會讓你走的。」他低頭,急切地吻住她。他不想瞭解她話中的悲傷和失望,只想留下她,得到她。
  熟悉的火焰再次在她身上引爆;他的吻恐懼而顯得粗暴,並在她身上烙下火熱的印記。
  「你是屬於我的……」他密實的吻落在她的耳際,嘶啞地訴說他的誓言,隨之光裸的身軀抵向她,感受她的柔軟。
  「這樣子解決不了問題的。」在他熟練的挑逗下,她很難保持清醒。
  「我要聽到你的承諾。」他刻意放慢速度,牙齒啃嚙著她的蓓蕾,意欲使她發狂。
  「狄書桓……你這麼做不公平。」她扭身掙扎,卻只是讓兩人更加緊密,更加貼近。
  「說你只屬於我一個人……」藍眸中的氤氳被情慾染得比風暴更懾人。
  「我只屬於你……我只屬於你。」她閉上眼歎息,知道自己將再次沉淪於他的魔力之下。
  她不再抗拒自己的心,拱身向前,欣然迎接這一場絢爛的激情……
          ☆          ☆          ☆
  當一切歸於平靜時,狄書桓緩緩地抽身坐起。他第一次覺得擁抱她仍然空虛,這是前所未有的事,而他卻無能為力,只能任由突如其來的失落感揪住自己的心。
  見她披上衣服,狄書桓當下做出了決定——不管未來會如何,他現在絕不會放她走!
  「你要做什麼?」宇文映晨驚呼出聲。他竟然用布條將她的雙手綁在床頭。
  「我必須要上岸一趟,這麼做只是要讓你安分地等我回來。」他若無其事地解釋。
  「你馬上給我鬆綁,姓狄的!」
  「等我回來再談。」他安撫道。
  在她的咒罵聲之中,他迅速地離開了船艙。
  「該死!」宇文映晨不停地低咒,一面努力扭轉雙腕,企圖自行鬆綁;他真是太小看她了,既然是神偷,區區的死結怎麼困得住她?
  三、兩下,她就掙開了布條。
  宇文映晨不再遲疑,迅速整裝完畢,並帶上了面皮,旋即變成了斯文俊雅的少年公子。
  深深地看了這個艙房最後一眼,不一會兒,她就消失在港口的人群裡。
          ☆          ☆          ☆
  宇文映晨第一次見識到這麼熱鬧的巿集;觸目所及,皆是不同的人種,他們說著各式各樣的語言,她雖然聽不懂,卻覺得有趣極了。
  岸邊,小販兜售著各種稀奇古怪的商品,宇文映晨看得眼花撩亂,一時之間竟忘了她偷溜出船的目的——逃亡。
  她被一個販賣銀器的攤販所吸引,不知不覺地停下腳步,冷不防被後面的人撞個正著。
  宇文映晨痛呼一聲,踉蹌地跌個四腳朝天。
  「哪一個不長眼睛的傢伙?」她回身怒目相視。
  撞到她的是一個少年,正想伸手將她扶起,卻在看到她的臉時退了好幾步,臉色當下大變。
  「宇……宇文公子!對不起,我沒注意到你在前面,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你說我是誰?你認得我?」這下子吃驚的反倒是宇文映晨。她現在戴的是二哥宇文浩的面皮,應該不會有人認得出來才對,更何況是在這個離中原千里千遙的港口上。
  「你……你不是宇文公子?」少年驚魂未定地細看他,才發現兩人真的有些不同。
  「你認識的宇文公子是不是比我高一些?」
  宇文映晨興奮地想套出他和宇文浩的關係。
  那名少年確定他不是宇文浩後,才放心地叮了一口氣。
  「你……莫非是宇文公子的弟弟?」他喜出望外地拉住宇文映晨,如果真是,那他這次可就立下大功了。
  「你認識我?」宇文映晨既驚又喜,難道二哥也在這裡?
  「令兄已經找尋你很久了,快隨我來!」
  宇文映晨不再猶豫,立即和少年一起離去。
  不一會兒,他們已經到了一家客棧;沿路上少年已經將她的疑惑解釋清楚。
  在那晚月才子大鬧慕容山莊,不但奪走寶物,還殺了一個人後,武林中的月才子已經從雅賊變成了江洋大盜,更是正義之士口中必誅的邪魔妖道。
  此刻,由各門各派組成的隊伍正浩浩蕩蕩地朝霧谷前進,急欲一探神秘霧谷,但幾次明查暗訪後都不得其門而入,反倒是霧谷的二谷主——宇文浩不堪其擾,終於出面將一行人打得落花流水,狼狽而逃。
  為了杜絕日後無止盡的糾纏,宇文浩在各大門派前冷冷扔下一句話:殺人者若是月才子,霧谷自會給眾人一個交代。
  為了查個水落石出,宇文浩即刻出谷,明則協助調查月才子的凶行,暗則查訪小妹宇文映晨的下落。
  「宇文公子就在裡面。」少年名喚王喬,是崑崙派送給宇文浩的小廝,他對宇文浩可說是又畏又敬。
  「小哥!」宇文映晨撲進開門者的懷中。
  「映晨!」對方低呼,將宇文映晨扯開數吋,仔細檢視懷中的人。
  「小哥!是我!」她霍地扯下面皮,露出了清麗俏皮的臉龐,秋水星眸已經盈滿淚水。
  須臾,宇文浩的態度由原先的驚喜轉為怒氣衝天,他近乎咆哮地吼道:「你到底闖下了什麼禍?老老實實地告訴我!」王喬幾乎被自己的主子嚇去半條命,平常沉默寡言的他已是不怒而威,現在他才知道盛怒中的宇文浩可以活活嚇死人,他連心跳都被霞得混亂,真是一個恐怖的男人!
  「小哥……」宇文映晨抽噎得更厲害了。
  即使只看到宇文映晨的背影,王喬也知道宇文映晨被嚇哭了,而宇文浩的臉則在瞬間轉為鐵青。
  「你出去!」宇文浩用眼角瞄了一下目瞪口呆的王喬,冷冷地命令著。
  在王喬關上房門的那一剎那,他瞄到了一幕不可思議的畫面,以及不可能有的聲音……
  「我費了多少工夫才見到你?好不容易見面了,你又罵我?」背對著他的人發出女子般的哭喊,又哭又捶地打著宇文浩。
  而宇文浩,由原先那個沒有絲毫柔情的硬漢,馬上轉成一副又心疼又內疚的表情……
  這一定是他嚇昏頭所產生的幻覺!王喬趕緊關上房門離去。
  「你立刻換上女裝和我回谷。」宇文浩見到妹子無恙後,臉色凝重地吩咐道。
  「為什麼?我這樣子不是頂好的?」宇文映晨擦乾眼淚,跟著轉了一圈。
  「外面那群人恨不得將你大切八塊,你還是快換回女兒身吧。」他隨即想到門外尚有一群所謂的名門正派之士,正眼巴巴地等著捉拿惡名昭彰的月才子。
  「小哥,都是為了找我,你才會這麼委屈自己,這教我怎麼過意得去呢?」
  她知道宇文浩向來心高氣傲,尤其是討厭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他總是譏諷他們金玉其外,敗絮其內,通常宇文浩能避得多遠就避得多遠,現在為了找她,竟破例和他們同行,真是難為小哥了。
  「哼!我都說了會給他們一個交代,偏偏他們像甩不掉的牛皮糖,連我出海都跟來,氣死我也!」他氣呼呼地坐了下來,宇文映晨則趕緊端了杯茶給他,心裡的歉意又增添了幾分。
  「小哥,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她好奇極了,宇文浩顯少出入江湖,怎麼知道要出海找她呢?
  「你忘了大哥的占卜?他算出你已不在中土,要我往海面著手,我找了半個多月仍然毫無消息,才會上船賭賭運氣,沒想到真的找到你了。」
  「大哥他……很生氣嗎?」宇文映晨打了個哆嗦,想起宇文豐自小兄代父職,一向賞罰分明,誰也不偏袒,她的心裡就毛毛的。
  「回霧谷後有你好受的。」宇文浩冷哼出聲。
  「我又不是故意的……」宇文映晨的眼淚像止不住的雨滴般紛紛滑落。
  「這一招沒用了!你現在給我從實招來。」宇文浩瞪大銅眼喝斥。宇文映晨總是用眼淚來收買他,縱使她真的犯錯了,他也捨不得教訓她,但這一次她闖的禍實在太大了,他不會再讓她含混過關的。
  「小哥……」她有口難言。要是全盤托出,以小哥衝動的個性,一定會二話不說的馬上去找狄書桓拚命,這正是她最擔心的一點。
  「或者你想回霧谷後再親自向大哥招供?你該知道大哥那個人不是這麼好說話的。」宇文浩開始恐嚇她。
  「小哥!不可以啦!我說就是了。」提到宇文豐,她的神色立刻為之一震,隨即聽話地坐了下來。
  宇文映晨將當天晚上的事說了一遍,包括狄書桓和她交換身份,他如何殺人,又挾持她到船上避免洩密等。她說得很婉轉,而且隱瞞了她已經愛上狄書桓,以及委身於他的事實。
  但光是這些,就已讓宇文浩氣紅了眼。
  「那個畜生在哪?」「砰」一聲,一張木雕的桌案立刻全毀。
  「小哥!我現在也不知道他在哪?」宇文映晨扯謊道。她心想,依宇文浩暴怒的情形看來,一定會先找對方討回公道,為了狄書桓的安全,她絕不能洩漏他的行蹤。
  「他……他可知道你是女兒身?你有沒有洩漏你的身份?」宇文浩濃眉深鎖,要是那個姓狄的碰了他的小妹,他發誓會讓狄書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的一雙眼不禁瞪著宇文映晨;不知道是太久沒看到她,還是所謂的「女大十八變」?他總覺得小妹變得……很不一樣!
  白嫩的粉頰不時染上一抹暈紅,秋水明眸帶有一股輕愁,整個人看來似乎成熟了許多,卻又陌生了許多,這真的是他離谷一年的俏皮妹子嗎?
  「他當然……當然不知道。我的易容術可是天下一流的。」她乾笑幾聲,企圖掩飾自己的心虛。
  「你不要騙我。」宇文浩越看越懷疑,越想越心驚!
  一記叩門聲成功地轉移了宇文浩的注意力,也適時地解救了宇文映晨。
  宇文浩清朗的俊臉頓時積滿了陰霾,他不耐地拉開門,瞪向了打擾他談話的傢伙。
  「宇……宇文公子,我想請你到大廳用膳。」一名身穿黃衫的女子,顯然被他冷冽的表情給嚇到了。
  「我不餓!」門當著她的臉甩上。
  正當他想繼續話題時,門外卻傳來怯生生的解釋:「家師聽聞公子已尋獲令弟,想替兩位接風洗塵。」
  門「啪」一聲又拉開,是一臉風暴的宇文浩。
  「找一套女裝來!」他森冷地開口。
  「女裝?公子為何……」她聲音發顫地問。
  「要不你身上這套也成。」宇文浩擺出猙獰的模樣,像極了採花大盜,一隻手隨即伸了出去。
  看著她踉蹌逃跑的背影,宇文浩邪邪一笑,滿意地將門拉上。
  「小哥,你真不該這麼嚇人。」宇文映晨搖頭,一年不見他還是這個樣子,狂狷不馴、視禮節為糞土。
  「我最討厭那群偽君子!暗裡直罵我是邪門歪道,表面上卻宇文公子長、宇文公子短的,要不是有他們可以愚弄,這段日子我早就悶死了。」
  「小哥,我想回霧谷,我們現在就動身好不好?」宇文映晨忽然軟聲相求。
  不讓宇文浩和狄書桓碰面只是原因之一,事實上她真的好想念霧谷。在熟悉溫暖的環境中,她或許可以忘掉那雙吞蝕人心的藍眸。
  「你是該回去了。」他寵溺地揉她的頭,歡欣應道。
  「可是外面那些人……」她遲疑地抬頭,就算她恢復女兒身,月才子奪寶殺人之事還是存在,宇文浩猶然無法對他們有所交代。
  「既然人不是你殺的,只要我們說出狄書桓的長相和可能的去處,讓他們去自相殘殺不就得了,關我們霧谷啥事?接下來,你只要和我出去吃頓飯,向他們解釋清楚,咱們就可以不用再見到他們了,豈不快哉?」
  宇文浩得意地說出了他的計劃,卻看見映晨的小臉蛋頓時轉為慘白,拚命地搖頭。
  「我不能這麼做!」她不能背叛狄書桓。
  「為什麼不行?」
  「他……他不是一個壞人。」宇文映晨急忙從懷中掏出「血紋夜明珠」急道:
  「我將血紋夜明珠還給他們,這件事就此了結,好不好?」
  「小妹,事情不是這麼單純,珍寶尋回事小,死了一個人才是他們咬著月才子不放的原因。」
  「那該怎麼辦?」她急得直掉淚,神情慌亂又無助。宇文浩呆住了,他不曾見過這般倉皇失措的她。
  「小妹,你還有事瞞著我。」他心中的不安逐漸擴大,看來她和狄書桓的關係並不單純。
  宇文映晨柔腸百轉,反覆思量是不是要說出真相,最後她牙一咬,澄淨無波的眸子泛出柔情,堅定道:「我不會透露出他的任何事,因為我愛他!」
  宇文映晨的話讓宇文浩的自制力宣告瓦解,他出掌將屋內的擺設擊個粉碎,怒火難熄的他,倏地掌風一送,即將門板硬生生劈成兩半。
  他火爆的舉動再次嚇壞了送衣前來的女子,她咬住下唇忍著不尖叫出聲。
  「謝謝你,我們一會兒就去大廳。」宇文映晨一臉抱歉地接過衣服,隨即慢慢地走回房裡。
  宇文映晨換好衣裳,從隔壁房回到了滿目瘡痍的房間,她走向宇文浩,輕輕地從後摟住他僵直的身子。
  「小哥!我知道讓你失望了,但是,我就是陷下去了,因為愛他,所以我不能做出背叛他的事。」
  感覺到他的身子震動了一下,宇文映晨再次開口:「我不是存心要讓你擔心的,只是事情的發展出乎預料,除了期望你能諒解外,我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小哥,不要生我的氣好嗎?你一向是最瞭解我的,不是嗎?」
  宇文映晨可憐兮兮地垂淚喚著,雙手仍是扯著宇文浩的衣袖。他緩緩地回過身,重重歎了一口氣,忍不住伸手為她拭去淚痕。
  「你怎麼還這麼愛哭?這麼大了還像個小娃兒似的。」黑眸中的寵愛仍在,只是多添了一份心疼。「我們先去大廳吧!其它的事等打發了他們再議。」
  宇文映晨哭孔的臉頓時漾開一朵笑靨,隨即挽著宇文浩走向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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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宇文映晨的出現讓眾人為之驚艷,本來等得一肚子都是窩囊氣的俠士們個個眉開眼笑,兩隻眼直盯著眼前清麗純真的秀麗少女。
  「這位小姑娘是……」峒山派的弟子忍不住開口。
  「宇文映晨,我的妹子。」宇文浩冷哼出聲,一個個像蜂見了蜜似的,眼珠子連轉都捨不得轉一下。
  「原來是宇文姑娘,請坐請坐。」
  一時之間,他們彷彿皆將宇文浩視作未來的大舅子,慇勤地為宇文映晨挾菜倒水,十足的討好模樣,讓宇文浩又氣又好笑。
  這一次出海,各大門派皆派出年輕弟子,一來是海上風險大,眾人皆不願意冒險;二來是怕神秘難測的宇文浩突起殺意,因此都推派出一些資歷尚淺的弟子和宇文浩同行,若是追捕到人自然是件好事,若是失敗也不會有太大的損失。
  隨行中自然有女弟子,但是沒有一個有宇文映晨的姿色;她朱唇未語先笑、瑩玉雪膚,加上明眸皓齒,雖不是絕艷傾城之姿,卻多了分俏皮和靈氣。
  「宇文姑娘怎麼會出現在此地?」
  「只是巧合,不知各位大哥為了何事聚集此地,莫非出了什麼大事?」為了探訪更多的資料,她不惜扮笑臉。
  「哈哈!這一次出海是為了擒捉江洋大盜月才子,我等奉師命下山,特地前來助宇文公子一臂之力。」
  哼!我看是監視吧,他們的虛偽讓宇文浩輕扯嘴角,發出一聲冷笑。
  「結果你們捉到了沒?」宇文映晨不費吹灰之力地扮起天真少女,她口氣中的崇拜和熱絡,讓每個人覺得自己彷彿是真正的英雄俠客。
  「實不相瞞,出海這麼久,一點收穫也沒有。」華山派的一名弟子偷偷瞄了宇文浩一眼,埋怨之意顯露無遺,卻不敢挑明來說。
  和宇文浩一同出航好比和死神共舞;他武功高強、喜怒無常,看他們的眼神更是冷冽無比。要不是師命難為,打死他們也不願意和這個霧谷的大魔頭共同出航。
  「是誰說一無所獲的?你們瞧瞧這個。」宇文映晨從懷中拿出了血紋夜明珠,它在燭光下發出淡紅的光暈。
  只和他們聊了幾句,宇文映晨就知道他們是一群草包,當下臨機一動,打算要騙騙他們。
  「這……這不是慕容家遺失的珍寶嗎?」所有人皆驚訝地站起身,直盯著她手中的寶物。
  「其實我二哥早就找到了這項寶物,而且他已經當場格殺月才子,才能搶回這項寶物。」
  宇文映晨的話引起眾人不同的反應;如果宇文浩早就尋回血紋夜明珠,且又殺了月才子,為何他一直三緘其口?莫非他才是月才子,所以想將他們騙到海外以便滅口?
  「但是我們總得親眼瞧過月才子的屍體,回去才好有個交代。」
  開口的是慕容山莊的代表——慕容復,雖然他也對宇文映晨頗有好感,但是並未因此而失去理智,隨即提出了驗屍的要求。
  「總之月才子已死是事實,霧谷的人一向不打誑言,要是江湖中再有月才子的傳言,我宇文浩會全權負責。」
  宇文浩刷一聲站起,依舊不管禮儀地傲慢離去。
  「這是血紋夜明珠,請代為送回,各位告辭。」宇文映晨笑著陪罪道,連忙起身追去。
  「慕容公子,你覺得如何?」
  這件事是因慕容山莊而起,因此所有的人皆等著慕容復的決定。
  「此事定有內情,咱們暫且按兵不動,一切等離開這裡再說。」
  大家都離去後,慕容復目光森冷地盯著月色,哼!宇文浩既然不將慕容山莊放在眼裡,他就不會讓他活下去……
  不管他來自哪裡,得罪慕容山莊者的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死!
          ☆          ☆          ☆
  「小哥,你為什麼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難道你覺得我做的不妥當?」回到房裡的宇文映晨好奇地問道。
  「你還小,不懂江湖的人心險惡,說了你也不懂。」
  他歎口氣坐了下來;單純的小妹以為只要「物歸原主」就萬事太平了,但是他明白此事絕非如此單純。
  慕容山莊在江湖儼然是天下第一莊,月才子之事讓他們在江湖中喪盡顏面,為此他們才會鍥而不捨地找尋真兇;然而扯出霧谷,才是他們真正的目的。
  慕容山莊不容許江湖中出現第二個勢力;他們召集各大門派前往霧谷,表面上是要逮捕月才子,實際上是想一探霧谷虛實,再加上他出面將所有人輕易擊敗,更增加了慕容山莊消滅霧谷的野心。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宇文映晨抗議地嘟嘴。
  「闖了這些禍還說不是?」他揉揉她的頭,寵溺道:「早點休息,明早我們就搭船回中土去。」
  宇文映晨淡淡一笑,回房後卻無法成眠。
  現在狄書桓應該知道她失蹤了吧?
  他會發狂似地尋找她?還是就此別過,繼續他的旅程呢?
  想起他的藍眸、他的淺笑,宇文映晨不禁流下兩行清淚。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盡,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          ☆          ☆
  第二日清晨,宇文浩兄妹就前往渡口,打算乘坐原船回中土,他們身後仍然跟著那一群陰魂不散的人。
  當她一接近渡口,就看到了仍舊泊在岸畔的「夢想者號」。宇文映晨頓時感到一陣心慌,卻仍低下頭忍著淚上船,走到一半,一條人影忽地擋在她面前。
  「你想上哪去?」低沉熟悉的語調中滿含怒氣。
  她硬是不肯抬頭,走在映晨身後的宇文浩忽地向前一步,傲慢地開口:「閣下是誰?為何擋住去路?」
  狄書桓抬頭,看到了一個氣宇軒昂,狂狷自負的俊美男子。
  「看不出來你手腳倒挺快的,馬上就找到可以依靠的對象,佩服佩服,但不知你是用什麼來支付你的船票?」狄書桓的藍眼裡閃爍著怒意。
  他找了她一整夜,未曾合眼,現在卻見她好端端地站在眼前,巧笑倩兮地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突如其來的怒火讓他的胸口幾乎炸開,遂忍不住開口羞辱她。
  「在你心中,我既是如此不堪,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宇文映晨始終垂著頭,心被他含諷帶刺的話刺得好痛,可她想起身後還跟著一堆人,其中更有慕容山莊的人,她不能拿他的生命冒險。
  「映晨!他到底是誰?」宇文浩被他經蔑的語氣激怒。這世間竟然有人敢這樣對待他心愛的妹子?簡直是不想活了!
  「我不認識他。」她長袖一甩,旋即飛奔上船,就是不敢回頭看他,怕露出了破綻。狄書桓正想追上去,宇文浩立即飛身擋在他面前,以他一貫的狂傲開口道:「你聽到了,她不認識你,如果你再妄動一步,我就對你不客氣。」
  狄書桓正想出手,忽然發現宇文浩身後的那一群人之中有一個熟悉的影子,他俊臉一沉,立即跳下了船板。
  宇文浩冷冷地看向他,隨即想起他一定就是小妹愛上的那個傢伙;想到自己寶貝如命的小妹子曾被他綁走,他就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偏偏映晨又愛上了這個人,害他一肚子火無處可發,只能用目光燒灼狄書桓的背影。
  「宇文公子,出了何事?」慕容復一步向前,熱心地問道。
  「沒事,開船!」他還是死瞪著渡口上的人。
  站在渡口上的狄書桓默默迎戰他憤怒的眼神;姑且不論這個狂狷的男子是誰,光是他眼中的敵意和佔有慾就已說明了一切。
  宇文映晨只可以是他的女人!狄書桓暗自立誓道。
  而他也會是映晨唯一的伴侶,確定了一點後,他不再猶豫,大步地回到船上,沉聲道:「起錨!我們回中土!」
          ☆          ☆          ☆
  「剛才那個人就是狄書桓?」稍後,宇文浩立即在船艙追問道,不讓宇文映晨逃避問題。
  「沒錯!」她終於承認。
  「你怎麼這麼傻?他看起來就不像是好人!」
  宇文浩傲慢地評論道。宇文映晨是他自小捧在手心的寶貝,現在才出谷一年,就已經有了心上人,讓他這個做哥哥的捶胸頓足、悔不當初。
  「而且他看起來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我不喜歡。」宇文浩拚命地挑毛病。
  目中無人?宇文映晨失笑,在她認識的人當中,小哥宇文浩就是最自負、驕傲的男人,竟然還會嫌狄書桓目中無人?真是莫名其妙。
  「你倒是說話啊!」
  「你都說完了,哪輪得到我!」她沒好氣地回答。回到中原後,她就會重新開始生活,現在她一點也不想談論狄書桓。
  「你……你和他,嗯……沒有發生什麼事吧?」宇文浩尷尬地出聲,昨天宇文映晨只說她愛上那個傢伙,卻沒告訴他到底是進展到哪了。
  「小哥!」她又羞又惱,看宇文浩一本正經的表情,如果她說有,宇文浩一定會掉頭去找狄書桓拚命,如果說沒有,又違背了自己不撒謊的原則。
  「這很重要!」宇文浩氣得拍桌子。
  這件事關係著小妹的終身幸福,如果姓狄的在碰了她之後又不負責任,他一定會親手殺了狄書桓。
  「不關他的事,是我誘惑他的。」
  這短短的兩句話炸得宇文浩雙手發顫、瞠目結舌。
  那個天真、俏皮,像朵無瑕小花的宇文映晨會誘惑男人?而不是人家吃了她?
  宇文浩癱在椅子上,好像被人狠狠地揍了一頓。
  「小哥!」宇文映晨輕聲喚著。
  「再給我一點時間。」他整個人趴在桌上調整心律。
  她不發一言,同情地瞅著自己的哥哥,知道這兩天下來他已經受了不少刺激。
  「我為什麼要放水讓她出谷?為什麼要心軟讓她出谷?該死!」宇文浩開始自言自語。
  「我對不起大哥、對不起死去的爹娘……」宇文浩抱著頭、慌亂地低語。「大哥會殺了我,一定會殺了我!」宇文映晨的兩眼睜得更大了;從小到大,她第一次看到宇文浩這麼懊惱、這麼無助、這麼地——歇斯底里!
  正當她想開口安慰他時,一記轟隆巨響傳來,船隻忽地左右晃動,船艙外也傳出了陣陣騷動。
  「發生了什麼事?」宇文浩瞬間恢復了冷靜,將映晨護於懷中,迅速打開了艙門。
  「宇文公子!我們遇上敵人了,後方的船隻向我們開炮攻擊,現在正在火速逼近之中!」
  宇文浩才上舺板,就有人來向他報告事情的經過。他懷中的宇文映晨一聲驚呼,指著後方顫抖道:「是『夢想者號』!」
  她瞪著那艘再熟悉不過的船,試著想看清楚船上的人。
  「砰」一聲!對方又發射出一記火炮。
  「他該死的想做什麼?」宇文浩眉頭一緊,咒罵出聲,他對狄書桓已經痛恨到了極點,先是佔了小妹的便宜,現在又想將船擊沉,要他們落海餵魚,可惡至極!
  宇文浩所雇的船隻乃是商船,並無任何防禦及攻擊的設備,因此只能眼睜睜地看對方逐漸逼近。
  「他為什麼這麼做?」宇文映晨望著著火的舺板,不解地問著自己。
  他真的這麼恨她?還下令攻擊船隻?
  「映晨!你是不是還有事瞞著我?」她可能又偷了什麼東西,才會讓狄書桓憤而開炮。這個惹禍精!
  此時「夢想者號」已經逼近了他們,船上立即射過來無數條繩索,而後一堆人從「夢想者號」蕩了過來。
  「想活命的統統不許動。」人群中走出一人,正是狄書桓;他長髮披散,赤裸著上身,耳旁還別了一枚金環,手上則握著一柄彎刀。
  背對著夕陽,他集危險與邪魅於一身,藍眸飽含得意和譏諷。
  狄書桓的目光停在宇文映晨的身上,見她整個人緊靠在渡口有過一面之緣的俊偉男子身上,他藍眸不禁噴出了怒火。
  「你偷了他的什麼東西?」宇文浩輕聲問。
  「我沒有!」她不敢相信小哥竟會這麼問。
  看他們大難臨頭了還有心情竊竊私語,狄書桓氣得將彎刀一指,森冷地開口:
  「這艘船是誰負責的?」
  站在宇文浩身後的一批人,毫不猶豫地一同指向宇文浩。
  反正兩邊都是魔頭,最好是讓他們鬥得兩敗俱傷,這批所謂的正義之徒堅守著「死別人不死貧道」的心態,馬上出賣了宇文浩。
  宇文浩早知道他們是一群貪生怕死的廢物,對這種見風轉舵的行為並沒有露出驚訝的反應。
  「我並非嗜血之人,如果你們想活命,船的下方備有小舟,現在就快滾!」狄書桓喝道。
  船上的人彷彿聽到天籟一般,立刻探身尋找小舟。
  宇文映晨皺眉,而宇文浩則露出了若有所思的微笑。
  所有的人都跳下了小舟後,狄書桓即筆直地走向宇文映晨,將她一把抓了過來,彎刀隨即抵向宇文浩的脖子。
  「慕容家的走狗,你想要一刀了斷還是慢慢地死?」狄書桓說道。
  宇文映晨護在小哥面前,瞪著狄書桓道:「你要做什麼?他才不是慕容家的人!」狄書桓冷冷一瞥,森冷地開口:「不管你是誰,動我的女人就是死路一條。」
  宇文浩這時才弄懂他炸船的目的——不是為財,而是為了搶回映晨!
  先前的厭惡一掃而空,宇文浩發現狄書桓夠狂妄,是條血錚錚的漢子。
  宇文浩揚眉,倏地伸手成爪,直直攻向狄書桓。他欣賞對方的狂妄,接下來就是試試他的斤兩,看他到底夠不夠格當他的妹夫。
  狄書桓警覺地向後一縮,隨即做出防禦動作,兩人旋即在半毀的船隻上展開了一場龍爭虎鬥。
  宇文浩自小精研武學,招式既快又狠,但他越打越覺得奇怪,狄書桓所用之招數前所未見,但看得出是名家調教。
  宇文映晨在旁觀戰,一顆心險些要跳出胸腔,她最害怕的事終於發生了——
  狄書桓此刻察覺出對方並無敵意,似乎只是在試探他的能耐,在出招閃躲之際,不禁也佩服起對方的武術修為。
  一聲巨響後,船隻又傾斜了幾寸。映晨一個踉蹌差點要滑倒,但在下跌的一剎那,兩雙手卻同時接住了她。
  「映晨!」異口同聲的兩人同時扶住了她的柳腰。
  「拿開你的手!」狄書桓咬牙切齒地盯著宇文浩的手。
  「有我扶她就夠了,是你該放手。」宇文浩嘻笑道。
  「統統給我閉嘴!」快被扯成兩半的宇文映晨終於發出了河東獅吼。
  「你放手!」她怒瞪狄書桓,後者立即鬆開了手。
  宇文浩得意的笑臉並未持續太久,轉眼間,宇文映晨已轉身開罵:「船都要沉了還打!你還是那麼衝動!我不管你們了,你們就在這裡打到高興為止吧!」
  她怒不可抑地轉頭,吃力地攀住繩索,想滑到「夢想者號」去,顛顛倒倒的樣子看來很笨拙。
  狄書桓看著她的背影,她一副就要跌到海裡的狼狽模樣,卻頑固地不肯開口求助,真是倔強。
  「你到底要不要過去扶她?」宇文浩笑道。
  「你到底是誰?」狄書桓著實無法對他懷有敵意,而且他的武功路數和慕容家並不相同。
  「看著我的臉——有沒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他指了指引以為傲的俊容問道。
  「你……」和月才子倒有幾分神似,莫非是……
  「哇!」一聲!宇文映晨果然落水了!
  「真是!把霧谷的臉都丟光了。」宇文浩一個飛身,不一會兒已經抱著宇文映晨上船。
  「惹禍精投胎的小妹就交給你了。」宇文浩淡淡一笑,將凍得直打哆嗦的映晨扔給了狄書桓。
  「原來你是映晨的……」狄書桓鬆了一口氣。
  「我是映晨的二哥宇文浩。」他拍拍狄書桓的肩膀,後者會意地和他共同施展輕功躍向「夢想者號」。
  「你們怎麼會和慕容家的人在一起?」
  他以為映晨是被慕容家之人所擒,才會動手炸船,救回自己的女人,沒想到並非如此。
  「有事待會兒再說,先讓映晨換掉濕衣裳吧!」
  狄書桓這才發現她已經凍得直打顫,連忙抱著她直奔船艙,並命令手下馬上送熱水進房。宇文浩立在舺板上,看得好不過癮,他隨意打量週遭一眼,這艘船看來又大又氣派,最主要的是少了那一群不入流的傢伙,看來這趟旅程不會太悶了。
          ☆          ☆          ☆
  「你可以出去了。」宇文映晨雙手環胸,冷冷地下達逐客令。
  「你看來需要幫手。」他笑道,既然知道宇文浩的身份,而映晨也回到了他身邊,他的心情自然好得很。
  「我不需要你的幫忙。」她怒氣衝天地開口。濕透的衣服貼在身上好難受,偏偏他卻像守護神似地站在這。
  「你不需要害羞,事實上你的每一吋肌膚我都非常熟悉……」他語氣無辜,卻笑得像個惡棍。
  「狄書桓!」
  「這事沒得商量,你已經有一次逃跑的紀錄,而我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我們現在在海上,我會跑去哪?」她回以一記大白眼。
  「就讓我充當一下僕人吧!」狄書桓一步向前,為她褪下衣服,溫柔地替她搓背。
  「我還是不會原諒你。」她舒服地閉上眼,開始和他抬槓。
  「喔!我做錯了什麼事?」他輕笑出聲,明明是她逃跑,現在卻換成她在審問他。
  「你還不承認?」她星眸乍然出現凶光。「你竟然把我當成囚犯,用布條綁住我,你難道忘記這些惡行了嗎?」
  「可是你還是逃跑了。」一雙手不規矩地在她的肌膚上遊走,享受她細滑的觸感。
  「那……算了,但你剛才竟然想炸船,你這個無情無義的惡人,竟然想炸死我?我只是不告而別,有必要殺我洩恨嗎?」
  「我有我的理由。」他不管宇文映晨的驚呼,將她自木盆中抱起,隨即扔她上床,並覆住她赤裸的嬌軀。
  「什麼理由?一不小心我就屍骨無存了!」她努力想推開他,拒絕接受他的誘惑。
  「因為他們綁走了我的女人……」他邪氣一笑,伸出舌頭輕舔她脖子上未干的水珠。「我是一個佔有慾很強的人,誰敢碰我的女人,我就饒不了他。」
  「你是為了我才炸船的?」她瞪大雙眼,驚訝極了。
  藍眸中燃起情慾之火,他迅速脫下自己的衣服,等到身上的束縛都消除後,狄書桓便開始挑逗她。
  他的吻彷彿火種,在她身上燃起火苗,慢慢地將激情點燃,讓她恍如置身火爐,任由烈焰焚身。
  「你每次都逃避問題。」她嬌喘不止,無力阻止他越來越下滑的吻,只覺得自己快被融化了……
  她的抱怨讓狄書桓輕笑出聲,他扣住她的手臂,溫柔地撐開她,在挺身進入她之前,充滿笑意地開口:「我愛你的嬌喘勝過你的伶牙俐齒……」
  低下頭,他賣力地讓她發出更多的嬌喘。
  徹底的纏綿讓宇文映晨筋疲力盡,不一會兒已經發出細小的呼聲。狄書桓則顯得精神奕奕,他愛憐地替她蓋上被子,打算出門會見宇文浩。
  宇文浩立於舺板上,海風輕拂藍衫,除了俊雅之外,還多了份狂狷和一絲邪氣,是一個相當奇特的男子。
  「你們兄妹究竟是從哪來的?」狄書桓禁不住好奇地問道:映晨如空谷幽蘭,集靈氣秀麗於一身;宇文浩則似蒼松,卓立於天地間,有俯看天下的孤傲和豪氣。
  「你又是誰?據我所知,『殘月武訣』已經失傳多年。」宇文浩淡淡一笑,剛才他仔細回想狄書桓所使用的刀法,沒想到竟是江湖中失傳已久的刀法,因霧谷搜集了各種武術的路數,其中「殘月武訣」乃是使用彎刀,招式如行雲流水般淡雅,是一套既精妙又優美的刀法。
  「狄綻雲是你的誰?」宇文浩憑著過人的記憶力,想起「殘月刀法」最後的擁有者是狄家的人,而狄綻雲也於二十多年前失蹤,自此之後,這套刀法就消失了。
  「正是家母。」狄書桓歎氣,當這套刀法被認出來,亦是吐露身份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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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0 06:46:4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蒼海碧穹,海風拂面襲來。
  狄書桓立於舺板上,緩聲問道:「二十五年前的那場武林浩劫,不如你知道多少?」
  「二十五年前?莫非是黃山那場決鬥?」宇文浩訝異地回問,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
  二十五年前,江湖中出現了一個武功高強、手段毒辣的魔頭,當時不少正派人士為了伸張正義,便相約於黃山頂,想一舉消滅大魔頭。
  那是一場悲壯的打鬥,雖然消滅了魔頭,但是各派武林好手亦全數罹難,唯一的生還者是慕容恩。
  慕容恩因而贏得了全武林的敬重,隨後創建了慕容山莊,它直至今日仍保有天下第一莊的美名。
  「令堂也參加了那場決鬥?」宇文浩問道。
  「不錯,不過她當時只是個少女,因為擔心父親的安危,便躲在附近的巖縫裡偷窺,卻目睹了一件大陰謀。」
  「陰謀?」「是的,她看見殺人者並不是大魔頭,而是慕容山莊的慕容恩。」
  「是他?」宇文浩在腦海中搜尋慕容恩的長相和為人,他外貌忠厚,近幾年已顯少露面,完全處在幕後操縱一切。
  「更正確地說,慕容恩和大魔頭是同胞兄弟,而我娘親眼看到他們在所有的武林好手死後相擁大笑,互相祝賀彼此的計劃成功。」狄書桓嚴肅道。「先是用魔頭的身份除去敵人,再聚集所有日後可能壯大的門派,在黃山一口氣除掉。這是慕容恩最後的目的——一統江湖。」
  「他成功了,只是他不知道當年有人目睹了一切。」狄書桓看向宇文浩,等待他的反應。
  「的確是個成功的陰謀。」宇文浩陷入了沉思,想到慕容家幾次拜訪霧谷的原因,必定是為了剷除霧谷的勢力。
  「我母親深知就算她說出了真相,也不會有人相信,因此便帶著『殘月武訣』隱姓埋名,直到遇見了我爹,才隨他回葡萄牙,過著平凡的日子。」
  「可是她並沒有忘記那場浩劫,對不對?」宇文浩這才瞭解他潛入慕容山莊殺人的原因。
  「這就是所有的真相。」狄書桓坦然面對宇文浩,昂起頭接受他審判的眼神。
  「你相信我嗎?」
  「你是小丫頭挑上的,我當然相信你。」宇文浩咧嘴一笑,十分欣賞起狄書桓坦蕩磊落的胸懷。
  「我本無意讓她捲入這場風波。」狄書桓將當初的計劃告訴宇文浩;包括他本來想拿月才子當替死鬼,但沒想到月才子是個女人,而他偏偏對她動了心。
  「你在慕容山莊殺的人是誰?」
  「是慕容恩的左右手之一。我從五年前就開始往返中土,秘密調查慕容山莊的一切,我的長相及父親所擁有的爵位讓事情進行得很順利,沒有人會懷疑。」狄書桓伸手取下耳上的金環道:「表面上我是葡萄牙的船商,私底下,則是狄家的子孫,專程為報家仇而來的。」
  「你現在打算怎麼做?」宇文浩黑眸閃動,在霧谷待了這麼久,除了偶爾有一些無聊的人來探查外,他至今還沒遇過任何有趣的對手。
  而慕容恩,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偽君子,他感到很有興趣。
  「你還沒告訴我你的身份!」狄書桓知道他也想插一腳,因為他觀察出宇文浩的本質和他有些相同,一樣喜歡冒險和挑戰。
  「我們來自霧谷!它不算是個組織,只能說是一個大家庭。祖先們早在宋朝末年就遷進了霧谷,我們一直過著與世無爭的恬淡生活,只是多學了點武功而已。因為祖訓中提到不准對外洩漏霧谷的秘密,以免破壞族人的安寧,所以小丫頭才沒將她的身世告訴你,其實我們一直存在著,只是沒人發現而已。」
  「直到一個叫『月才子』的夜盜出現……」狄書桓哈哈一笑。
  「她是霧谷的惹禍精!全是因為我太寵她,她才會不好好學習武功。」宇文浩歎息。
  「這件事我不打算讓映晨加入。」狄書桓捏著眉心,耽憂道:「她太單純、太天真,什麼事情都表現在臉上。」
  「你說服不了她的。」宇文浩挑眉,篤定地說道。
  「我不打算告訴她任何事,你只要帶她回霧谷,等我和慕容家了結一切後,定會上霧谷提親。」
  宇文浩的嘴角漾起了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容。他這樣就想擺脫自己和映晨?尤其是在激起了他的興趣後?狄書桓真是太自負了!
  「狄兄,你可知霧谷替映晨取了一個什麼外號?」
  「呃?」狄書桓轉身,一臉不知所以然的模樣。
  「我們都叫她——小魔女。」
  狄書桓不語,繼續等待他的下一句話。「只要她下定決心纏一個人,任何人都甩不掉她的。」
  「我會讓她回霧谷。」狄書桓堅決道。
  「我們等著瞧。」宇文浩好整以暇地坐下,一副隔山觀虎鬥的悠哉模樣。
  「該死的!你難道不瞭解這個計劃十分危險?我不能讓她參與!這是狄家的事,和霧谷無關。」
  「那你去告訴她啊,不需要告訴我。」宇文浩露出了無辜的笑容。
  「你只要不告訴她我們剛才談論的一切,剩下的部分就由我來說服她。」狄書桓開始後悔了,他現在才知道宇文浩一直將這件事當成是一個刺激的冒險。
  「我們兄妹向來沒有秘密。」宇文浩無視對方冒火的眼睛,輕鬆地回答。
  「我不該讓你上船的!」他絕對比映晨更加難纏。
  「我卻非常高興認識你,未來的妹夫。」他戲謔一笑,隨即怡然自得地揚長而去。
  狄書桓憤慨地扒過黑髮。唉!船上又多了一個麻煩。
  現在他所能做的,就是自求多福了。
          ☆          ☆          ☆
  宇文映晨在熟悉的艙房中醒來,她想起自己終於又回到狄書桓身邊,便開心地套上衣服,準備去尋找她的愛人。
  她在舺板看見了宇文浩,他似乎已經和所有人打成一片,正興致高昂地在研究船上的炮彈裝置。
  「小哥!你在做什麼?」她笑嘻嘻地探出頭。
  宇文浩看見她,眼中露出欣喜之情,隨即一股腦地拉了她就跑,而後躲進一個隱密的角落。
  他將剛才和狄書桓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轉述了一遍。
  「很精彩吧!」語畢,宇文浩笑道。
  「這樣才叫闖蕩江湖嘛!」她聽得興奮不已,覺得以前月才子偷東西真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宇文浩開心地拉下她的頭,嘀嘀咕咕地又吩咐了一堆事,最後笑道:「最後一點,不要讓他知道你已知曉整件事了。」
  「為什麼?」撒謊向來不就是她的專長。
  「這樣比較有趣。」
  「可是我不習慣撒謊!」她為難極了。
  「凡事都有第一次,沒關係啦。」宇文浩拍胸膛保證。
  她點點頭,而後抬起頭,燦爛一笑。「第一步該怎麼做?」
  兩顆頭旋即緊密地靠在一起,再分開時,宇文映晨便帶著一臉的笑意離開了。
          ☆          ☆          ☆
  稍後她在船的另一頭找到了狄書桓,為了掩飾自己一說謊就會臉紅的毛病,她主動吻住狄書桓,讓他肆意地與她交纏,等他退開時,她的臉上已泛起了暈紅。
  這下子他應該就分不出她臉紅的理由了吧?
  「這是為什麼?」他好奇極了,映晨並不是每天都這麼地——熱情如火。
  「吻你還要理由嗎?」她臉紅道。
  「是不需要。」他笑著拉她入懷,感受她的溫暖。在她離開的那一天一夜裡,他才明白自己的確愛上了宇文映晨;這個偷心小魔女的一舉一動都牽動他的心,他願意一輩子就這麼摟著她,聽她的胡思亂想。
  曾經以為他會一輩子流浪,遨遊於天地之間,但是此時此刻,除了守著這個小麻煩外,他的心再也容不下其它事物了。
  宇文映晨用她的純真擄獲了他,她是他漂洋過海找到的珍寶;亦如他的父親,他也在中土找到了生命中最珍貴的寶物。
  「為什麼想不告而別?」他抬起映晨的下巴,霸道地命令她注視自己。
  「因為我不想惹你心煩,而且你本來就是要放我走的,說不說再見又有什麼分別?」她嘟嘴抗議。
  「我改變主意了,我不打算讓你走。」
  「為什麼?」他不曾許下承諾,現在卻摟著她,用前所未有的柔情眼眸望著她,讓宇文映晨又驚又喜、芳心大亂。
  「我在乎你。」他抵著她的額頭淡笑道。
  「你也不是我最新迷上的玩偶。」他溫柔地吻上她的眉心。
  感覺到她的輕顫,他更用力地擁緊她。
  「所以你該知道答案了。」他忍不住賣起關子。
  「書桓!」她等了這麼久,他竟然耍人!真是太過分了。
  「再問一次你的問題。」他輕笑出聲。
  宇文映晨以細不可聞的聲音輕聲問道:「你愛我嗎?」
  狄書桓閉上眼睛,嘴角揚起一抹淡笑,在她快要出口罵人時睜開了雙眸,清楚地說道:「是的!我把你綁在床上,不讓你走是這個原因,我會炸船也是這個原因,你滿意了嗎?」「你到底說不說?」她怒吼,說出「我愛你」這三個字有這麼難嗎?真是個不乾脆的男人!
  「我愛你!」他捧起她的臉,鄭重地許下最深情的允諾。
  「你是個彆扭的傢伙,但我還是愛你。」她在狄書桓耳邊大吼,報復他之前的種種惡行。
  狄書桓得意之餘,不禁想起父親為這艘船命名時所說過的話:「『夢想者號』,會引領你找尋自己的夢想!」
  的確,他乘著這艘船找到了宇文映晨,找到了真愛!
  即使中土有不可預知的危險,他仍然自信可以克服一切;勇氣和希望都是伴隨著愛而來的,現在他有了映晨的愛,更有解決一切的勇氣了。
          ☆          ☆          ☆
  晚膳時,狄初雪對宇文浩產生了強烈的興趣,他完全符合她心目中的夫君條件:氣質不凡、俊美高大,帶有一絲邪氣,比起一般的俠客又多了分漂泊之感。
  宇文浩則是對她視而不見,他最感興趣的就是武學,最大的期望則是早日達到武學顛峰的境界,再者就是在江湖中闖出名聲,現在慕容家正好提供了一個大好機會,因此他對狄書桓的興趣遠遠超過了狄初雪。
  飯桌上的狄書桓顯得心事重重,他正在想一個能讓映晨乖乖回霧谷,又不會遭她拒絕的理由。
  「我們什麼時候會到中土?」宇文映晨笑問,看狄書桓一臉凝重,她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
  「小丫頭終於想家了!」宇文浩不著痕跡地配合。
  「再過幾天吧!回中土是順水而行,只需一半的時間。」狄書桓答道,絲毫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
  「我等不及想回霧谷,想看看大哥和其它人,一年多不見,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你這麼想回去?」這下子反倒是狄書桓不開心了,看她一副巴不得快點離開他的樣子,心中就有氣。
  「當然,海上哪比得上我們的霧谷,那可稱得上是人間仙境哩!對不對,小哥?」
  宇文浩笑得有些邪惡,還跟著問道:「在船上承蒙你的招待,不如一起上霧谷做客,讓我薄盡地主之誼,不知狄兄意下如何?」
  「我會考慮的,恕我失陪了。」狄書桓一臉鬱悶地站起,警告性地瞪了宇文浩一眼,他知道宇文浩正千方百計地想把慕容家之事攬到身上去。
  「大哥他怎麼啦?」狄初雪不解他為何突然離席。
  「我去看看!」宇文映晨隨即起身,好心地讓初雪和她的小哥有獨處的機會。
  宇文浩豈是任人擺佈之人?他傲慢地起身,不顧禮節地就往外走。
          ☆          ☆          ☆
  「你又在氣什麼?」回到船艙,她從狄書桓的身後圈住他,柔聲問道。
  「沒什麼。」他悶聲回答。
  「你又開始陰陽怪氣了,這樣子很不好,你知道嗎?有什麼問題就說出來,我拒絕和一個脾氣怪異的人相處。」
  狄書桓一笑,面對她純真的面孔,真的很難板起一張面孔。他拉她入懷,有點吃味地問道:「我一直以為你喜歡和我在一起,剛才卻聽見你迫不及待地想回霧谷,心裡不太開心。」
  「你不是也要和我一起回去嗎?」她故作驚訝。「小哥說你要和我們一起回霧谷,他還說……你要親自向大哥提親的,不是嗎?」她越說越小聲,不一會兒,整張臉已埋進了他的胸膛。她的坦白讓狄書桓笑開了,都怪這個語焉不詳的丫頭,他還以為映晨迫不及待地想離開他呢!
  「我會親自上霧谷一趟,只不過要晚一點。」他已經決定再訪慕容山莊,一舉揭發慕容恩的陰謀,順便澄清月才子殺人之事。
  「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嗎?」她故作失望道,表情入木三分。
  「你先和宇文浩回霧谷,我隨後就會趕上。」他輕聲安撫。
  「你要辦什麼事?為什麼不能帶我一起去?」
  「辦一些船貨,既複雜又無趣得緊,你一定耐不住性子陪我,不如你先回霧谷見見親人,我保證不會拖太久的。」
  狄書桓及時想出這個理由,他看著映晨一臉的溫馴,想必是接受了。
  「不可以騙我喔!」她像只柔順的貓咪。
  「我保證我們不會分開太久。」
  「我知道。」映晨半垂著眼瞼,藉以隱藏忍不住綻開的笑靨。
          ☆          ☆          ☆
  是夜,宇文浩約了狄書桓在船艙見面。
  「你說服映晨了嗎?」
  「她已經答應和你一起回霧谷,謝謝你遵守約定,沒有對她說出慕容家的內幕。」
  宇文浩內心暗自覺得好笑,表面上仍是客氣地開口:「既然你說服了她,現在可以說出你的計劃了吧?你打算怎麼拆穿慕容恩的假面具?」
  「我說過這件事與霧谷無關,這是狄家和慕容家的恩怨,和你們毫無瓜葛。」宇文浩仍是好心情地笑了笑,故作遺憾道:「你真以為慕容家會放過霧谷?如果他這麼輕易就放棄,就不會將月才子之事擴大,搞得整個武林都認定霧谷是邪門歪道了。」
  「我不需要你的幫忙。」狄書桓重申道。
  「你只有兩個選擇:一是讓我知道你的計劃,二是讓映晨知道你的計劃,你選哪一個?」
  他真會趁火打劫啊!「算我輸給你了。」狄書桓擺手投降,他重新坐了下來,開口道:「放眼當今武林,以慕容山莊馬首是瞻;慕容恩膝下有一子一女,亦頗得世人敬重。慕容山莊每一年會舉辦一次武技大會,邀請各門各派的人前往一聚,表面上是和武林保持密切聯繫,實則是掌控世局,並在武技大會上觀察是否有威脅到慕容山莊的新派別出現。」
  「看來霧谷今年在他的黑名單之上。」宇文浩淡淡一笑,武學切磋?他喜歡。
  「如果我們要將慕容家的醜行公諸於世,這一天是最好的機會。」
  「現在回中原還來得及嗎?離大會還有幾天?」
  「離武技大會還有一個多月,時間上沒有問題,只是……」狄書桓停頓了一會兒,最後才沉聲道:「近三年來慕容恩已經完全不露面,連一年一度的盛會也不曾出現,就算我們能證明他當年涉案,恐怕也無法和他當面對質,這也是我這些年來一直未動手的原因。
  「所以你假月才子的身份殺了他的心腹,就是想逼這隻老狐狸露面?」宇文浩認真地思索這個問題。
  「沒錯,至於結果如何,就要看這一次大會他會下會出現了。」
  「你殺人時用的是何種武功?殘月武訣上的刀法?」宇文浩一點就通,倘若狄書桓用失傳已久的狄家刀法殺人,一定會引起慕容恩的注意,也難怪慕容山莊將霧谷視作心腹大患。
  「你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通。」狄書桓笑了。
  「和我合作,保證你會更欣賞我。」宇文浩自負地笑道,心中已經有了計劃。
  「令堂是記得慕容恩及大魔頭的特徵?」
  「慕容恩為了取信世人,任由他的兄弟斬斷左臂,而大魔頭,他的臉上有一條長約三吋的刀疤,橫過鼻樑直達嘴角。」狄書桓仔細描述,最後又道:「我潛進慕容山莊數次,不曾見過臉上有疤之人。」
  「有了特徵,只要人還活著,就一定找得到。」宇文浩猜測山莊一定有密室、地道之類的機關。
  「你懷疑他被慕容恩囚禁?」
  「一個人肯自斷一臂就只為了取信於人,他的心機一定深沉無比,而慕容恩近來又安於幕後,可見他一定是個謹慎之人;雖然魔頭是他的大哥,但他也怕東窗事發殃及自己,所以大魔頭一定是被他藏起來了。」
  宇文浩踱步到船頭,沉思了半晌,忽而回頭說道:「倘若我們在大會之前救出魔頭,或許有希望逼慕容恩露面,如果他已身亡,我們還有一步棋可走:查出當年參加決鬥的派別,以及當時他們所使用的武功,再用這些已經失傳的武功再現江湖,保證會嚇死這隻老狐狸。」
  「派別我還記得,只是那些失傳的武功……」都過了二十幾年,狄書桓一時之間也找不到人來練這些武功。
  「我不是告訴過你,霧谷之人沒別的嗜好,就是喜歡鑽研各門各派的武功,慕容恩既然心中有鬼,只要學個七、八成,老狐狸就會嚇死了。」
  「看來我的確沒找錯人。」狄書桓寬心一笑,第一次覺得多年的仇恨有了一線生機。
  狄書桓不再猶豫,立即從艙房拿出了紙筆,迅速寫下當年參與決鬥的名單及武功。
  「這樣子霧谷的人才不會終日喊悶。」宇文浩微微一笑,將字條仔細收好,打算一靠岸就將訊息傳回霧谷。
  「我們兵分兩路,我會在慕容家作客,伺機查探慕容恩及他的兄弟,你就負責用失傳的武功來對付慕容家外面的爪牙,讓他們以為二十多年前的鬼魂又回來了,如此一來方可逼慕容恩出面;之後,我們在武技大會上再視情況行動,你覺得如何?」宇文浩細述道。
  「很好,辛苦你了。」狄書桓誠心道謝。
  「你既然有勇氣將霧谷的小魔女娶走,霧谷自當會好好送個大禮,就算是小妹的嫁妝吧。」
  宇文浩朗聲笑道,不曉得狄書桓發現真相時會有什麼表情?混入山莊當內應沒問題,但是若碰到一些機關和鎖頭,就得靠映晨了。
  她是霧谷公認的奇才,偷功頂尖,目前還沒有她開不了的鎖,既要破機關救人,這種人才不帶在身邊怎麼會有勝算?
  「靠岸後就有勞你先帶映晨回霧谷了。」狄書桓再次確認,他相信宇文浩一定也不希望映晨參與這項計謀。
  「她是個桓事的人。」宇文浩語帶雙關,笑得有些詭異。
  談話告一段落,天也將近亮了,宇文浩在離開前忽地轉頭問道:「我們聊了這麼久,小丫頭沒出來找你?還真稀奇。」
  狄書桓一陣尷尬,不好意思地說:「我點了她的睡穴,一時半刻她還不會醒來。」
  宇文浩聞言大笑,看來狄書桓的確夠瞭解映晨,竟然用了他和大哥常用的手段——點她的睡穴,以杜絕一切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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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0 06:47:1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接下來的海上生活十分平靜;狄書桓格外珍惜和宇文映晨相處的時間,不管何時何地,都可以看他摟著映晨愛語呢喃,而後者也表現得甜蜜溫馴,一副眼中只看得見情郎的乖巧模樣。狄書桓相信她什麼都不知道。
  宇文映晨也相信他什麼都沒察覺。
  將一切看在眼裡的宇文浩——笑得更樂了。
  當船航向中土時,他們知道;好戲就要開鑼了!
          ☆          ☆          ☆
  在港口,依依不捨的反倒是狄書桓,他緊緊摟住懷中的宇文映晨,一再叮嚀:
  「你可要乖乖的,不許再飛上飛下的當月才子,明白嗎?」說穿了,就是怕小魔女一無聊又到外面去偷東西。
  「不會啦!接下來的日子,我會忙到沒時間偷東西。」
  宇文映晨笑著接口,猛然發現似乎快說溜嘴了,急忙話鋒一轉,整個人膩到他的懷中,軟聲道:「你要快點來霧谷找我喔!」
  直到宇文浩不耐煩地咳嗽示意,兩個人才不情願地分開。
  「狄兄,自己多珍重。」宇文浩拱手道別,隨即連同映晨一起離去。
  狄書桓直到再也看不見她的身影後,才回頭吩咐船員們。將船開走,畢竟他曾在「夢想者號」上開炮攻擊慕容家的人,為了避免被認出,還是把船藏在隱密的地方,以策安全。
  將一切交代完畢後,狄書桓便獨自一人往巿集走去。
          ☆          ☆          ☆
  霧谷
  「谷主!二谷主有消息傳回來了。」一陣旋風捲入。
  簡樸的竹屋裡,絲毫沒有多餘的裝飾,顯示主人是一個喜愛簡單主活的人。房間中央,一名青袍男子正在閱書,卻被衝進來的小童打擾了,男子僅僅挑高一道眉,顯露出被打擾的不悅。
  「青兒,你可知錯?」他清亮的嗓音有著無比的威嚴。
  「青兒知錯!下次不敢了。」年約十三歲的小男孩小聲認錯。
  宇文豐年紀不到三十,卻已是一谷之主,除了本身能力備受肯定之外,他的紀律森嚴也是谷內有名的。
  青兒是他新收的侍童,聰明伶俐卻太過衝動,宇文豐為了修練他的性情,吩咐過即使有天大的事要稟報,也不可以跑步進屋。
  興奮過度的青兒剛才顯然又忘了。
  「字條給我!下去多練五遍昨天教你的功夫。」
  宇文豐接過字條,罰過青兒後,便緩緩地攤開宇文浩寄來的字條。
  看完紙條後,他面無表情地走向議事廳。輕輕按下牆角的機關後,他即坐下來等待。
  下一會兒,大廳的四個角落同時竄出了四條人影,分別是高矮胖瘦四個完全不同的老人。
  宇文豐嘴角微揚,看著四個古怪的老人家。
  身穿紅衣者名為東風,身長約有七尺之高。
  身穿綠衣者名為西火,身材矮小恍若侏儒。
  身穿黑衣者名為南雷,體形豐盈如同圓球。
  身穿白衣者名為北電,四肢乾癟細如竹枝。
  他們四個人是宇文兄妹的長輩,亦是他們父母生前的好友,在宇文兄妹小時候身兼父母及師長,但在宇文豐繼承谷主之位後,四個老人就不再管事,但仍是霧谷最有權威的四大長老。
  「豐小子,找我們來有什麼事?難道是你要成親了?」東風搶先開口,他對這個冷靜過人的世侄一向關心備至,老擔心他的一張冷臉會害他娶不到妻子。
  「要讓您失望了,我找您來,是為了替浩傳達一個口訊,他怕你們在霧谷悶壞了,特地邀你們出谷一趟。」
  「浩小子有好玩的事?」南雷眼睛一亮,興奮地望向其它人。
  宇文浩自小即調皮好玩,長大後更是桀驁不馴,讓他們四個老頭又氣又愛。
  「我就說這小子夠義氣,知道我們悶得慌了,真不愧我這麼疼他。」西火得意地笑。
  「哼!誰說你這個矮子最疼他?」北電嗤之以鼻,不屑道:「最疼浩小子的是我,我才是他邀請的對策,你們三個滾一邊去。」
  一時之間四個年近百歲的老人又吵了起來,冷清的大廳頓時像巿集般吵鬧。
  「夠了!」宇文豐一出聲,四個老人立即噤聲,乖乖地立在原地不動。
  「他這個樣子怎麼有姑娘肯嫁給他。」東風出聲埋怨道,馬上贏得其餘三人的附和。
  「臉長得俊又怎麼樣?那種冷冰冰的表情肯定會把姑娘嚇跑的。」西火咕噥。
  「我們對不起宇文兄!宇文家若因此絕後,那就是我們的錯,是我們沒把豐小子教好!」北電也插上一嘴。
  宇文豐依然面無表情,黑眸卻隱約閃現一簇火焰。
  「浩小子也是一樣,雖然不像豐兒這麼冷漠,但是驕傲得跟什麼似的,恐怕也娶不到妻子,我們四人離大限之期也不久了,該怎麼辦呢?這教我們死後哪有臉見宇文大哥啊!」
  四個唱作俱佳的老人竟摟在一起抱頭痛哭了。
  「看樣子你們好像沒興趣知道紙條上的消息了,無妨,我找其它人好了。」
  宇文豐說完後起身,四條人影說時遲那時快地分別封住他的四周。
  「豐小子,你很不懂得敬老尊賢喔!」南雷生氣道。
  「你們現在想聽了!」宇文豐揚眉嘲諷道。
  「想聽!想聽。」東風堆滿了笑臉。
  「浩要你們出谷,是有原因的。」宇文豐當下將慕容恩二十多年前的陰謀詳述一遍,跟著說明了狄書桓和映晨相識的經過。
  宇文豐說完後淡淡一笑,將宇文浩交代的武功留給了這四個老頑童。
  「豐小子,你不一起去嗎?」北電喊住快消失的人影。
  宇文豐背對他們擺了擺手,態度依舊冷淡。
  「你不去看丫頭未來的夫婿嗎?」西火懷疑宇文豐到底有沒有好奇心。
  「咦!我有個好主意!」東風雙眼一亮。
  「什麼事?快說來聽聽。」三人異口同聲問道。
  「我們先玩完浩小子給的工作,然後再一起行走江湖。」
  「去!都一把年紀了,還不服老啊!」南雷啐道。
  「我還沒說完呢,我的意思是假行走江湖之名,實則是替豐小子物色新娘子,你們說怎麼樣?」
  東風興奮地說完,卻發現其餘三人靜得十分詭異。
  「怎麼啦?我這個主意不好嗎?」「嗯……豐小子生氣的樣子你還記得嗎?」西火提醒道。
  「對啊!那孩子平常靜得很,但是一生氣起來……」北電欲言又止,那實在是太可怕了!
  「難道要讓他獨身一輩子?」東風怪叫出聲。
  霧谷中的人有權選擇待在谷中一輩子,而宇文豐又貴為一谷之主,只要他不肯出谷,誰又能耐他何?
  難道天上會自動掉下一個姑娘來?如果他們不幫宇文豐帶一個新娘子回來,恐怕他真的會獨身到老。
  「嗯!我們先出谷,等辦完浩小子的事再說吧!」實事求是的南雷開口。
  眼前有好玩的事可以做,就不該擔心以後的事。四個人再度達成共識。他們隨即開始討論誰該學什麼武功、誰又該扮演什麼角色,開心得像孩童似的。
          ☆          ☆          ☆
  幾天後,四個長老再次出現在宇文豐面前,後者仍是一身青袍,嘴角噙著一抹笑意。
  原因無他,因為南雷扮成了婦女,他原本就胖得離譜,現在的模樣真是更有趣了。
  「豐小子,你確定不和我們同行?」東風再次確認。
  「有你們四個人了,還需要我嗎?」他精明的黑眸一掃,似乎看出東風另有所圖。
  「難不成你真不想見映晨丫頭的情郎?」北電不平道,他身為映晨的大哥,加上又是霧谷之主,不該這麼冷淡吧!
  「映晨會帶他回霧谷,到時候自會相見。」他微哂,最後平靜道:「不要玩得太過分,如果因貪玩而將身子弄垮,我會非常非常生氣。」嚴厲的語氣中隱含著關懷之意。四個老人點頭如搗蒜;雖然聽出宇文豐語意中的關心,卻仍為他後面的話嚇出一身冷汗。
  「還有一件事——」宇文豐喚回了欲舉步離開的四個老人。
          ☆          ☆          ☆
  慕容山莊
  慕容山莊今早來了兩名罕見的訪客,分別是宇文豐和宇文浩,亦是目前聞名武林的霧谷大魔頭。
  宇文浩狂狷的神態依舊不變,而最讓人訝異的是他身後的人——一統神秘霧谷的谷主,宇文豐。
  宇文豐看來根本不像是個大魔頭;他個子比宇文浩矮了好幾吋,臉孔俊俏斯文,像個手不能提重物的文弱書生。
  「在下慕容宏,我對兩位可是久仰大名了,歡迎歡迎。」
  迎接者是慕容山莊的主人慕容宏,亦是慕容恩的兒子。
  「不如兩位此次前來——」慕容宏想問清楚他們的來意。
  「我倆是來參加慕容家一年一度的武技大會。因為莊主曾多次造訪霧谷,所以我倆今日提前到來,想會一會莊主。」
  宇文豐連說話都顯得有氣無力,但慕容宏絲毫不敢怠慢,據他所知,宇文浩武功造謂之高,非凡人可比;那眼前這個瘦弱的宇文豐,武功肯定更加了得。
  「那就請兩位隨我入內休息,我現在就去安排客房,請兩位放心住下吧!」
  慕容宏急忙退開,宇文兄弟極有默契地對視一眼,笑得十分得意。
  半晌,兩人已被安排住進一間寬廣舒適的房間。宇文豐檢查過四周環境後,對宇文浩微微一笑。
  「小哥,我的扮相還好吧?」宇文映晨確定四下無人後,不禁得意地問道。
  是不錯,只是慕容宏看你的樣子真是有趣,他大概以為霧谷谷主長得三頭人臂,沒想到卻是個斯文的公子哥。」宇文浩哈哈一笑。
  「離大會還有二十天,不知道東叔他們開始行動了沒?」
  宇文映晨口中的東叔,正是霧谷的四大長老,宇文兄妹知道四個老人家愛玩,特別請他們一起參與這次任務,說好聽是幫忙,其實是為貪玩找借口。
  「那四個老伯最愛玩,我相信他們已經在半路上了。」宇文浩肯定道。
  「小哥,我們是否今夜行動?」
  「今晚我們先熟悉一下環境,讓他們以為我們是真的來作客的,往後行動才會比較方便。」
  「我迫不及待想試一試機關了。」
  映晨笑瞇了眼,她從小即對開鎖、破機關有一股狂熱,難度愈高的她越喜歡挑戰,因而練就一身好本領。
  「待會兒晚膳要小心,少說話,也不要笑,否則沒有人會相信你是霧谷的主人。」
  宇文浩再次叮嚀,映晨雖然戴上了大哥的面皮,但她有時還是會忘記自己的身份,對慕容山莊的人友善地微笑,這是她偽裝的一大敗筆。
  既然是人見人怕的大魔頭,豈會如此平易近人?
  「是!小哥。」她俏皮地吐舌頭認錯。
  「你又笑了!」宇文浩歎氣。
  「唉!」她皺眉。兄妹間小小的嬉鬧,暫時緩和了緊張的氣氛。
          ☆          ☆          ☆
  慕容山莊的另一頭,莊主慕容宏來到一間華麗的房間,房間角落有一張由層層簾幕遮蓋著的床,依稀看得見裡面有一個模糊的影子。
  「宏兒,是你嗎?」布簾後傳出了嘶啞的男音。
  「爹爹,是孩兒。」慕容宏恭敬地喚著。
  「又有什麼事無法決定嗎?」
  布簾內之人正是慕容恩,三年前他因練功走火入魔,而導致下半身癱瘓,為了顧及顏面,他堅決不讓外界知道這個消息,僅是將莊主之位傳給兒子,自己則退到幕後,在慕容家有難以決定的問題時,才會前來請示慕容恩的意見。
  「是爹注意了許久的霧谷,現在宇文兄弟皆在山莊作客,他們聲稱是來參加半個月後的武技大會,但是孩兒卻覺得此事不單純,因此特來請示。」
  「他們已經來了?」布簾中傳出了厚重的喘氣聲。「那月才子之事他們如何表示?」
  「孩兒尚未向他們提這個問題,此事來得突然,孩兒特地先來向爹報告。」
  「先觀察他們幾天再說,我們暫且不要有任何行動。你先下去吧。」
  慕容宏領命離去,一時之間屋內只剩下慕容恩粗重的呼吸聲,布簾後隨即傳出了聲音:「事到如今,我不能再留活口了,大哥!你莫怪我心狠手辣,我這麼做也是萬不得已。」
          ☆          ☆          ☆
  晚膳時間,宇文豐兄弟被視為上賓,慕容宏坐在主人席位上,對眼前的客人又畏又敬,卻不得不擠出一堆笑臉。他明白這兩個人是惹不起的。
  「宇文兄,據我所知,你上回乘船至外海遇到了海盜,不知宇文兄是如何脫險的?」
  慕容宏明明記得他的手下回報說宇文浩和他的妹子已被海盜擄獲,生死未卜。
  「區區海盜如何困得住我?」宇文浩淡笑,眼光掃向了曾經同船的慕容復,嘴角譏諷地微微上揚。
  「哈哈!說得也是,宇文兄武功高深,世上哪有幾個敵手呢?」慕容宏乾笑幾聲,神情頗不自在。
  「谷主倒是很沉默,莫非嫌敝莊招待不周?」慕容宏將目標轉向宇文豐,還是不太相信他是一谷之主。
  「令尊最近可好?為何不見他的人?」
  冰雪聰明的映晨,馬上運用自己現在的身份,提出要見慕容恩的要求。
  宇文浩滿意地揚起嘴角,而慕容宏則顯得有些不安。
  「我遠從霧谷而來,自是想一睹慕容山莊創始人的尊顏;再者我聽聞了慕容老英雄膝下有一子一女,為何只見閣下出來招呼?莫非是霧谷之人還不夠格見他二人?」
  「谷主誤會了!家父多年前已不見外客,而小妹慕容倩則嫁給了塞外人士,和慕容家已經少有聯絡,請見諒。」
  宇文映晨略顯不快,為這頓晚膳更添緊張的氣氛。
  慕容宏再也不敢小覷宇文豐,接下來使用全套的應酬詞句應對。
          ☆          ☆          ☆
  午夜時分,慕容山莊忽然傳出了吵雜的打鬥聲,當宇文兄弟趕到現場時,即看見慕容山莊的人正在和兩條人影纏鬥。
  宇文浩觀察了半晌,隨即低頭對映晨道:「東叔和南叔到了。」
  宇文映晨眼睛一亮,果然看見一個高個子和一個胖女人正在和慕容山莊的人纏鬥。
  不一會兒,慕容山莊的爪牙已倒了一半,宇文映晨忽然心生一計,回頭對宇文浩笑道:「讓慕容宏看看我的本事。」
  她提氣大喊,身子已經飛奔而去。
  「大膽惡徒!讓我宇文豐來教訓你。」
  她的喝聲讓外來者一震,倏地停止打鬥,想將眼前的宇文豐看個分明。宇文映晨伸手成爪,將高個子扯了過來,低聲道:「東叔!讓我出出鋒頭吧。」接著大喝一聲,對方已被她彈開數尺,並且口吐鮮血。
  「好厲害的傢伙。」高個子撫胸呻吟,隨即翻牆而走。
  而胖女人也飛上牆頭,用真氣喊道:「慕容恩,二十多年前的舊帳我們會再來討的!」
  兩道身影隨即隱沒在夜色中。
  慕容宏被宇文豐深不可測的內力所震驚;看他不過輕輕送出一掌,對方竟然口吐鮮血,退後了數尺之遠。
  慕容家真的滅得了霧谷嗎?他開始擔憂了……
  宇文浩適時向前,對目瞪口呆的慕容宏冷聲道:「死者全是被失傳已久的武功所殺,對方說的舊帳又是怎麼一回事?慕容莊主?」
  「這……肯定是一場誤會。」他聲音顫抖地答道。
  慕容宏匆匆離去,只剩下宇文兄弟兩人。
  宇文映晨指著自己的白衣笑道:「我是不是把大哥演得很神氣?這下看誰敢瞧不起我。」「你啊!真功夫不好好學,專門愛騙人。」
  他輕斥,東風叔也太扯了,要討好映晨也不是這個樣子,映晨手都還沒碰到他,他自己就先退了十幾步,也只有嚇壞了的慕容宏才會相信。
  真是別腳的演出,不過效果不錯就是了!宇文浩暗道。
          ☆          ☆          ☆
  接下來的幾個晚上,都有不同的人前來鬧場,整個慕容山莊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他們將目標轉向外敵,因此忽略了宇文兄弟兩人,而他們也把握機會在慕容山莊內外搜尋,察看是否有可疑的密道。
  這一晚,他們尋到了一座花園,在假山附近,映晨停下了腳步。
  「有什麼發現嗎?」
  「這裡的地板走起來聲音不太一樣,而且花園中放這樣一個假山似乎不太合理!假山的顏色和整個花園也顯得格格不入,而且擺的位置也不對。」
  宇文映晨對機關有研究,相對的對地理風水也略知一二,雖稱不上專精,但基本的原理還懂得。
  宇文浩則開始摸索有無機關或暗門,他在假山的內側摸到了一個按鈕,不禁興奮地喊道:「在這裡,我找到了。」
  他將按扭用力一壓,假山隨即向後一退,露出了一排向下的階梯。兩個人謹慎地看了看週遭,才小心地往下走。
  下面是一間地牢,只有微弱的燈火投射在地上。一會兒後,他們已停在一間鐵牢之前。
  「小哥,有人在裡面。」
  鐵牢內關著一個人,他的頭髮散亂地披在眼前,神情萎靡,似乎已經神智不清了。
  「小哥,他是不是我們要找的人?」
  「你把鎖打開,讓我看看他的臉上是否有疤痕。」
  映晨取出一根細小的鐵棒,三兩下就開了鎖。
  「你的開鎖功夫又進步了。」宇文浩露出讚賞的笑容。
  「嘿嘿!多虧了月才子,我才會多出許多磨煉的機會。」
  宇文浩進入牢籠,將裡面的人檢視一番,果然在他臉上看見一條長至嘴角的疤痕。
  「他動也不動,是不是死了?」映晨抓過他的手把脈,而後吁了一口氣道:「他還有一口氣,不過我們必須將他弄出去。」
  宇文浩將他伏在背上,在抵達出口時說道:「這些天這麼亂,慕容恩一定會派人殺他滅口,救他出去反倒讓慕容恩起了戒心。」
  「那容易,找一個替死鬼,帶上面皮偽裝就成了。」
  「小妹,慕容山莊你最討厭誰?」
  宇文映晨想了一會兒,看著宇文浩不懷好意的笑臉,兩個人同時說道:「慕容復!」
  一句話便決定了這個可憐男人的命運。
          ☆          ☆          ☆
  慕容宏再次前往父親的房間請示。
  幾天下來,慕容山莊已經死了不少人,眼看一年一度的武技大會就要開始,整個山莊卻陷入了空前的混亂之中。「看來那些人是衝著我來的。」
  慕容恩緩聲道,這幾天他想了又想,就是記不住當年到底忽略了什麼,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已經被他關人鐵牢,為什麼二十多年後舊事又重新被翻起?他到底漏了什麼?
  「爹!再過幾天武林各派都會來參加盛會,這要如何是好?」
  倘若陰謀被翻出,慕容山莊就全完了!
  「看來我必須再次露面了。」慕容恩歎氣,他的兒子並未遺傳到他的冷靜和深沉,看來這個難關除了他自己之外,沒人可以破除了。
  「爹!您要出席大會?」慕容宏又驚又喜。
  「我倒要看看是誰想鬥垮我慕容恩!」
  他的雙眼霎時轉為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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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0 06:47:50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接下來的幾天,慕容山莊風平浪靜,連一個生人也沒闖入,慕容宏感到安心許多,慕容恩卻明白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再過兩天使是十五,亦是大會開始之日,慕容恩愈加沉默了,他冷靜地等待晚年最重要的一天。
  三月十五,慕容山莊湧進了來自各門各派的武林好漢,他們早已耳聞慕容山莊的怪事,紛紛揣測事情的真相,可以肯定的是:今年的武技大會一定非常精彩。
  宇文兄弟因為來得早,又曾為慕容家退敵,功不可沒,因此坐在慕容宏的左手邊。
  狄書桓和四長老也來到了慕容山莊,他們選了個不顯眼的角落坐下來。當狄書桓看到宇文豐時,眼裡閃過一絲詫異,暗想:原來月才子的扮相是仿照宇文豐的長相,剛才他還以為自己見到了映晨呢!當所有人就座完畢,慕容恩即緩緩地從簾後走了出來,他坐在一張雕飾精美的木椅上,由四個年輕弟子抬了出來。
  慕容恩坐在椅中央,神態自如地緩緩說道:「多謝各位英雄賞光,今日就讓老夫見識一下近來的武林將才。」
  說完後,慕容恩的目光掃向了宇文豐。
  「我們還是先算算舊帳吧!賢弟!」
  一條人影忽地出現在門口,那是一名憔悴的老者,臉上有一條明顯的疤痕。
  「閣下是誰?又該如何稱呼?」慕容恩不動聲色,一旁的慕容宏卻青著一張臉,他明明已經毒死他了,為何……
  「你說我該是誰?我就是被你關了十多年,但在二十幾年前詐死的大魔頭——
  刁奇峰,亦是你慕容恩的大哥——慕容德。」
  所有人聞言皆是一震,紛紛站了起來。
  「各位英雄!我的的確確是刁奇峰,亦是眼前這位偽善者的親大哥,二十幾年前他妄想一統武林,才布下那場黃山決鬥,事成之後竟將我軟禁了十幾年,我今天就是要來揭發他的罪行。」
  「他是一個瘋子!刁奇峰早死了,那是有人故意要陷慕容家於不義,故意污陷我的。」
  所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聽信於哪一方。
  「我也可以證明。」此時狄書桓站了起來,朗聲道:「家母是狄家的唯一血脈,當時因為掛記年邁的老父,所以躲在一旁目睹了所有的陰謀。」
  狄書桓取出彎刀及那本殘月武訣,一時場面為之沸騰不已。
  「哈哈哈!原來如此,難怪我一直想不透為何會洩漏了秘密,原來是有人在旁看見了一切,很好,很好。」眾人皆被慕容恩的坦言不諱嚇了一大跳,原來他才是真正的大魔頭。
  「我慕容恩享盡半生榮華,三年前因練功走火入魔,導致下半身殘廢,人生至此也了無意義了,你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說完,他發出了一陣狂笑。
  已有人亮出了長劍,準備一取這個一代梟雄的腦袋。
  此時慕容恩大喝一聲:「我慕容恩豈能死在鼠輩之手,我要死,也要死在他的手上。」他轉身指向宇文映晨假扮的宇文豐。
  「我好歹也是個人物,我願意接宇文豐三掌,三掌後我若不死,你們就滾出慕容山莊,誰敢和我賭?」
  他的本意是想讓宇文豐一掌送他歸西,如果宇文豐果真內力深厚,他也可以免受更多的痛楚。
  但映晨卻是進退兩難!
  就算是連打他三十掌,她也無法送他歸西,現在騎虎難下,該如何是好?
  「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氣了。」
  宇文映晨硬著頭皮起身,她正想一掌揮出,身子卻被人捲了過去。
  眾人又是一陣驚呼!
  大廳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青袍男子,他神色淡漠,俊臉上平靜無波。他伸手一掀,立即取下了映晨的面皮,露出了她清麗嬌媚的臉孔。
  「小妹子調皮,諸位見笑了。」正牌的宇文豐隨手將映晨扔給了宇文浩。
  「慕容莊主,在下宇文豐,向你討教。」宇文豐拱手,氣勢風采皆是不凡。
  「就讓我自己的兄弟來結束我的生命吧!這是我欠他的。」慕容恩話鋒一轉,忽然轉向慕容德。慕容德亮出了長劍,毫不猶豫地一劍刺向慕容恩,在他氣絕身亡後,向所有人拱手道:「一切都是我兄弟的錯!慕容德向天下人請罪。」
  長劍一抹,他亦隨之橫屍於慕容恩身畔。
  就這樣,天下第一莊的光景至此完全結束。
  「書桓!」映晨跑過去想牽他的手。
  「你從頭到尾都知道一切?」他藍眸中閃著火焰,沉聲道。
  「你不要生氣嘛!我只是……」
  狄書桓冷哼一聲,甩開她的手,扭頭就走。
  「書桓!」她又急又羞,大廳之中他當真捨得離她而去?
  「別理這種小器的男人。」東風勸著。
  「對啊!一點器量也沒有。」北電附和。
  宇文映晨突地哇一聲哭了出來,旋即衝出了房門。
  「宇文丫頭!」四個老人無奈地喚道。
  「放心!那個小子會回來的!」南雷自信滿滿地說道。
  「你們四個人閉嘴!我保證他會回來。」宇文浩出聲喝道。
  午夜時分,一條人影由窗戶飛進了客棧,不一會兒,即帶著一名女子飛快地消失了蹤影。
          ☆          ☆          ☆
  「夢想者號」再次揚帆出海,這一次狄書桓完全鐵了心腸,直到船開得夠遠,完全看不到陸地了,他才走進船艙,解開了映晨身上的繩索和啞穴。
  「你這個既任性又頑固的女人,你將我警告你的話全都當耳邊風,你承認自己錯了嗎?」
  看映晨脹紅了臉想辯解,他一伸手又點住了她的啞穴,生氣道:「我還沒有說完!你不應該獨自潛入慕容山莊,不應該以身作餌,不應該自作主張,更不應該瞞著我做這一切,你難道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狄書桓一口氣罵完後,才伸手解開她的穴道。
  宇文映晨刷一聲站起。
  「你說完了沒有?」她反身將狄書桓推到床上,用手摀住他的嘴巴,說道:「如果你說完了,現在換我了;你這個自大又自負的傻瓜,你根本不懂得什麼叫『擔心』!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就不會什麼都瞞著我;如果你夠在乎我,就會和我分享一切,包括你的困難;如果你有一點點愛我,就不會在我為你做了那麼多之後,不但不心存感激,反而拂袖而去,讓我在武林中人面前難以下台,現在又偷偷把我綁過來,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
  說完後,宇文映晨鬆開了手,雙手插腰,粗聲道:「你怎麼說?」
  「我可以解決自己的問題!我不願意讓我的女人受傷,你該乖乖地在霧谷等我,這才是一個妻子該做的事。」
  狄書桓的話才一說完,映晨已經氣得跳到他身上,怒不司抑地抓著他大吼:「狄書桓!這些事我一輩子也做不來,你如果想要這樣的妻子,現在馬上回頭,我再也不要見到你了!」
  狄書桓的耳朵都快被她震聾了,他一直以為映晨像只野貓,頂多有些刁蠻、有些脾氣,現在才知道她是一隻張牙舞爪的母獅子。
  「船絕對不能掉頭。」他忽然笑出聲,本來是想教她服從和溫馴的,卻反倒被她吼了一頓。
  「我現在就叫他們掉頭!」氣死人了!她怎麼也想不到狄書桓對妻子的要求會這麼的無聊、這麼該死的莫名其妙!
  「你回來。」他一把摟住她,再一次將她壓在身下。
  「放手!既然我和你心目中的妻子形象如此不符合,那我們以後橋歸橋、路歸路,永遠不見面好了!」
  說著說著斗大的淚珠又流了出來,喔!該死的他!竟讓自己在愛上他之後又狠狠地從雲端摔下!什麼三從四德、賢妻良母,她根本沒一項合格嘛!
  「怎地又哭了?」他好笑地擦拭她的淚水。
  「我不管!我已經愛上你,你卻要我當一個我做不來的女人,我不會煮飯只會輕功,我不會縫紉只會偷東西,你要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妻子,可是我偏要時時刻刻跟著你。在我有困難的時候,你會幫我;你有危險的時候,我也會去救你,這樣子有什麼不好?我不管!我恨死你了……」
  宇文映晨背過身子,邊哭邊說,她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因而沒注意到狄書桓的臉上泛起了一朵深情的微笑。
  「你真的願意這麼做?」他溫柔地將她摟在懷中,低聲笑道:「其實這樣也沒什麼不好,雖然你脾氣不好,又調皮,但你還是我一生中唯一想娶的小妻子。」
  「真的?」她又哭又笑,拚命抹去兩頰的淚水。
  「是真的,否則我為什麼要潛進客棧將你抓回來?沒有帶著我的娘子,我要怎麼回家?」
  「那你剛才說的那些話,又是什麼意思?」
  狄書桓輕吻她帶淚的粉頰,戲謔說道:「那是給你的一個小教訓,誰讓你這麼不聽話,這麼讓我牽腸掛肚,不裝凶一點嚇你,你馬上就吃定了我這個夫君!」
  「全是騙我的?」她眨了眨眼。
  「是啊!你騙了我,我當然要乘機扳回一成,娘子。」
  「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她垂下頭,隨即又抬起笑道:「如果你不瞞著我,我也不會做出讓你生氣的事,所以彼此坦白是很重要的。我不只是要當你的妻子,還要當你的夥伴,在發生危險時,你會救我,我也絕不會背棄你,這才是真愛,你說對不對?」
  「繼續說服我……」他嘴角揚起,忽然覺得她說得一點也不錯!映晨是與眾不同的,而他似乎也習慣了她的特立獨行。一個可以與他分享一切的妻子,好像真的不賴。
  「所以我說我是最適合你的人。」映晨自負地下了結論——亮晶晶的眼眸中有著滿滿的愛意。
  狄書桓滿足地笑了,他將她拉向自己,抵著她的額頭道:「這麼好的交易,這麼好的女人,只有傻瓜才會放棄!」
  「你終於想通了!」她高興地摟住他,又親又叫的。
  「我要帶你回到我的家鄉,讓你見識葡萄牙的美……」狄書桓相信映晨會喜歡的。
  「我很想去,但恐怕不行。」她頑皮一笑。
  「為什麼?」他挑眉問道。
  「因為霧谷已經在籌備婚禮了,而且你還沒有見過大哥,也沒有見過我的那些……」
  「不行!」狄書桓硬生生地打斷她的話,至今他想起宇文浩仍是一肚子火,沒想到這傢伙竟然會連同映晨一起欺騙他!
  今天將映晨綁上船,不告而別就是為了報復宇文浩。宇文浩對映晨的寵溺眾所皆知,而狄書桓偏偏要綁走映晨,不讓他們兄妹見最後一面。
  「小哥要我交給你一封錦囊。」這是宇文浩特別交代的:如果狄書桓要帶她出海,就拿給他看。
  狄書桓不悅地攤開字條,看完後神色大變,一張俊臉瞬間脹成紅色,似乎隨時都會噴出火花。
  狄書桓「啪」一聲拉開大門,吼道:「掉回頭,我們回中土!」再轉身,他凶巴巴地一步步逼近映晨。
  「你為什麼不早說?」
  映晨笑得非常無辜,或許她真的有說謊的潛力,因為她發現最近說謊時,臉上竟然連一點紅暈都不會出現,真是太好了。
  「告訴你什麼?」她冷靜地回問。
  狄書桓將字條扔給她,上面是宇文浩龍飛鳳舞的字跡:
  「賢妹夫:
  切勿睹氣將映晨帶出海,咋日大夫為她把脈,聲明小妹已有身孕。海上風浪大,將她帶回霧谷調養,走為上上之策。
          ☆          ☆          ☆
  映晨嘻嘻一笑,伸手將他摟過來,並將紅唇印在他緊抿的嘴唇上,企圖消除他的怒氣。
  「不要氣了嘛!我還是會和你回葡萄牙的,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她頑皮地將手伸進他的衣襟,企圖挑起他的慾望,以轉移他的怒氣。
  「你不該幫著他戲弄我,我是你的夫君……」他歎氣道。
  「我愛你!」她的黑眸漾著真情。
  「你這個小魔女……」他笑了。用溫柔的話轉移對方的注意力,再用挑逗移轉怒氣,一向是他馴妻的方式,沒想到她現在全學會了!
  「我說過我很聰明的,什麼都是一學就會。」她嬌憨地甜笑道,並頑皮地用吻襲擊他的胸膛。
  狄書桓呻吟出聲,滿足地接受他的小妻子的性感折磨,並開始幻想她體內的嬰孩會長成什麼模樣……
  如果是女孩,她會不會有一雙和映晨一樣的星眸?如果是男孩,他會不會和自己一樣有雙藍色的眼睛?
  不過,不管是男是女,他們肯定都會有一個難纏的舅父,為了不讓宇文浩有機會和他爭寵,他決定孩子一出世就帶著映晨回葡萄牙,他發誓這一次再也不會妥協了!
  狄書桓翻身,望著身下美麗的妻子,深情說道:「我愛你,我的小魔女。」隨即俯低身子,任由「夢想者號」載著他的妻子、他的夢想,一起駛向未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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