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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騙子!你說謊!
也許是鬼梟所說的遠遠超過了亞荻能預期的,她選擇了拒絕相信盜匪的胡言 亂語。畢竟,塞斐斯族再怎麼說也是草原之民的一份子,他們怎麼會背叛自己和 幻縭姊呢!?
「兩條微不足道的人命,換來大草原長久的繁華富貴,這個交易怎麼樣都劃 算啊!」鬼梟依舊以平穩的語氣說道,殘忍地點出真相。
「啊~~」就在這個時候,一聲慘叫聲從前方響起,亞荻與鬼梟同時往前看, 只看到其中一名族長倒臥在地,胸前染滿了鮮血,而那名看起來氣質高貴的男子, 不知道何時手中多了一柄長劍,劍尖上面兀自滑落一滴滴的鮮血……
「大人饒命!再給我們一次機會,這次我們一定會將塞斐斯族的女人帶給您 的!」其餘的族長撲通一聲跪下,臉上露出十分驚恐的表情。
即使心裡不相信,但是當亞荻親眼聽到、親耳聽到平常對她們十分友好的長 老,居然當面說出背叛的話,她渾身一震,覺得胸口像是被人用利刃刺穿了一樣。
無可抑制的淚水從眼眶流下,滑過臉頰觸碰到鬼梟的手,他什麼也沒說,只 是抱起亞荻的身子,慢慢從草叢裡退開。
鬼梟帶著亞荻安全地退出大草原,先將亞荻偷走的白馬的韁繩套上自己的黑 馬,然後抱著亞荻騎上黑馬,迅速離去。
☆ ☆ ☆
「你想維持這種要死不活的模樣多久?」策馬騎到了安全的定點,鬼梟放慢 了速度,忍不住開口說道。「生存本來就是一件殘酷的事情,塞斐斯族的人就只 剩下兩個人,一旦牽涉到利益衝突,當然是最容易被犧牲的。」
亞荻不語,只是緊咬著下唇,無法形容此刻心中是悲傷還是憤怒。
「及早看清楚真相不是很好嗎?至少可以藉此明白哪些人是不可以依靠的。」 鬼梟再次開口,連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和這個素昧平生的小鬼說這麼多。或許, 是因為她向來盈滿生氣的紫眸變得一點活力也沒有,所以忍不住想激勵她吧!「 就算被背叛了,日子還是一樣得過下去。」
「我為什麼要聽你這個臭盜匪說教!」亞荻突然轉頭怒吼,藉機將心中所有 的憤怒與悲傷都發洩了出來。「像你們這種只靠搶東西為生的敗類,當然什麼都 不在乎!你什麼也不懂!有什麼資格這麼說?」
見她又會大吼大叫了,鬼梟眼中露出了不易察覺的笑意,不甚在意地聽著亞 荻的咆哮咒罵。就當自己今天心情好,姑且任由她發洩吧!
就像是兩人第一次見面一樣,亞荻再次罵出一連串難聽、恐怖的咒罵之詞, 一直到她罵得氣喘吁吁,口乾舌燥的時候,鬼梟這才挑高一道眉問道:「罵夠了 沒有?要不要休息一下?」
「哼!」亞荻惡狠狠地瞪著他。這傢伙的臉皮確實夠厚,不但沒有生氣,還 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真是氣死人了!
「如果你的頭腦冷靜下來了,換你回答我的問題了。」鬼梟微笑說道。「如 果我沒記錯的話,塞斐斯族的人一向獨來獨往,為什麼會和王族的人扯上關係? 你們曾經結下恩怨?還是你們族人有什麼是王族特別感興趣的地方?」
「王族?」亞荻一愣,像是生平第一次聽見這種事情般的錯愕。
「剛才你見到的那個人,叫索猊·偉特,他是「諾歷克特國」的神官(註: 諾歷克特國是現今大陸中最強大的三個國家之一),一周前,他透過層層關係找 上奔雷、疾影他們,用重金聘請我們替他尋找塞斐斯族裡最有價值的女人。」鬼 梟對亞荻坦白,或許是事情看來不單是找人這麼單純,他現在開始對亞荻等人背 後的秘密感到興趣了。「代表我出面的人是奔雷,當時我喬裝隱藏在附近,所以 我認得他,他卻不認識我。」
「索猊·偉特……諾歷克特國……」亞荻喃喃重複,雖然不知道這些名字代 表著什麼,但直覺地,她將這兩個名字牢牢地記在心裡。
「看來你什麼也不知道。」從亞荻錯愕的表情看來,她對此事一無所知。看 來能給予答案的,或許就只有幻縭一個人了。
「看來你和我一樣的困惑,那麼我們去找能給答案的那個人吧!」鬼梟淡笑 著建議。
「你不是本來就打算將我和幻縭姊賣給那個索猊嗎?現在又何必裝出這種關 心的嘴臉?哼!我不會領情的!」亞荻冷哼一聲,依舊對他有著敵意。
「或許,但是反正誰也不知道你們在我手上,至少我還沒做出最後的決定。」 鬼梟緩緩綻開算計的笑容。
奔雷與疾影當初並沒有答應索猊的交易,畢竟他們是自由自在的盜匪,向來 討厭和王族的人扯上關係,前往大草原劫人僅是臨時起意,卻也不一定要將她們 交給索猊。總之,在他沒解開這謎題之前,做什麼決定都還太早。
「這就是你說的,先將商品奪到手,然後再談一個最有利的價碼,對吧?」 亞荻冷哼幾聲。「原來你不僅是盜匪,還是一個狡猾的奸商!」
「聰明的小孩,我越來越欣賞你了。」鬼梟眨了眨漂亮的綠色眼睛,伸手對 亞荻做出了「請」的姿勢。「那麼,我們可以回去了吧!我最重要的商品。」
亞荻忍不住對他做了一個鬼臉。但說也奇怪,自己對鬼梟反倒沒有先前的厭 惡,或許是從頭到尾他都擺明了真正的態度,甚至懶得隱藏想以她們獲利的念頭, 在熟悉了這種徹底的坦承之後,她實在無法真正的痛恨這個人。
※※※
「亞荻!你到哪裡去了!我好擔心你!」回到昨晚歇息的水泉邊,才一下馬, 亞荻立刻被擔憂了一整晚的幻縭緊緊抱住了。
「嗯,我沒事……只是睡不著,所以騎馬到處走走……」亞荻隨口扯謊,還 在猶豫著要不要將草原各族背叛的事情告訴溫柔的幻縭。
「小鬼,你要不要加入我們?雖然我們向來不收女孩子,但是你可以神不知 鬼不覺地偷走我們的馬,你體內一定流有和我們一樣的盜賊血統!」始終陪伴在 幻縭身邊的疾影笑著開口,半開玩笑地說道。
「哼!」亞荻對他齜牙咧嘴,明白顯露出鄙夷的態度。
「好了,我們已經沒多少時間了,這一耽擱,大草原的人與王族的人現在應 該都派出人馬,要查出塞斐斯族人的下落,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裡。」鬼梟迅速 下達命令,對眾人吩咐道。「大家按照原訂的計劃,三人一組離開,半個月後在 指定的地點集合。」
「是。」一聲令下,二十幾個人轉瞬間已經準備好一切,騎上馬離開了。
不一會兒,水泉邊只剩下幻縭、亞荻、疾影、奔雷與鬼梟等五人,幻縭抬起 頭,以十分慎重的語氣對鬼梟說道:「有些事我想先單獨和你談,可以嗎?」
鬼梟點點頭,疾影與奔雷十分識趣地退開,但亞荻卻露出了「不准再隱瞞我」 的表情,仰起小小的臉頰,堅持不肯離開。
「亞荻?」幻縭以哀求的目光望著亞荻。
「幻縭姊,不要再當我是孩子了!」亞荻也堅持自己的立場。「這名盜匪可 以聽的事情,我也絕對可以聽。」
「小鬼,過來。」鬼梟挑高一道眉,朝亞荻勾勾手示意她過來。
「幹麼?這回說什麼我都不會——」亞荻心不甘情不願地走過去,嘴裡的不 滿才說了一半,感覺到脖子傳來一陣刺痛的感覺,最後什麼也來不及說,眼前一 黑就暈了過去。
「亞荻?」幻縭見她軟軟倒下,不禁焦急地喚出聲。
「沒事,我只是讓她暫時睡一覺。」鬼梟揚起手掌淡笑道。「這小丫頭的脾 氣像石頭一樣倔,只能用這個法子了。」
說完之後,他將亞荻暫時放置在草地上,轉過身雙手盤胸,直視幻縭略顯蒼 白的臉孔,以再平靜不過的語氣說道:「現在,你該告訴我,為什麼王族的人不 惜一切代價都要找到你們了吧!」
「三年前,確實是諾歷克特國的王族派人滅了我們一族,當我趕回去的時候, 我族長老拚著最後一口氣告訴我兇手是王族的人,但是他們的力量太強大,長老 要我們放棄報仇的念頭。」幻縭輕歎一口氣,兩行淚水順著臉頰滑下,悲傷說道。 「王族的目標,是要奪取塞斐斯族人歷代相傳的神器「青珀」,眾所皆知塞斐斯 人有預言未來的能力,但是很少人知道我們擁有青珀,塞斐斯族數百年傳承下來, 至今也只有五個人曾經使用過青珀的力量,在亞荻出生的時候,族裡的青珀發出 璀璨的藍紫色光暈,根據族人的文獻記載,這表示青珀已經選定了亞荻當主人, 所以她在出生的時候背上就刻上了罌粟圖騰,代表她將是本族地位最崇高的人。」
「青珀?這是什麼東西?」鬼梟提出問題。
「我們這一代,誰也沒見識過青珀的力量。」幻縭搖頭表示遺憾。「根據族 人的文獻記載,青珀是一種罕見的神物,擁有至極的神能力量,最特別的是,它 在不同人的手中會發揮不同的力量,至於亞荻會賦予它什麼力量,誰也不知道。」
「三年前王族的人奪走青珀了嗎?倘若已經奪走,為何還要繼續追殺你們?」 鬼梟提出下一個問題。
「當初王族奪走的,並不是真的青珀,真正的青珀一直在亞荻身上,三年前 族人遇難,我才將青珀取下製成額飾。」幻縭解釋,從懷中掏出一條精緻、中央 鑲有一顆呈現藍紫光暈、發出盈盈燦光寶石的額飾,重歎一口氣說道:「當我知 道仇人是王族的時候,我無法忘記仇恨,所以才會造成今日無法挽回的局面。」
「什麼意思?」
「族長臨終前將亞荻與青珀交給我,是要我隱藏亞荻的身份,平靜的度過一 生,但是我始終無法忘記滅族的仇恨,所以這三年來,我不停地在大陸上流浪, 為人預言,就是想讓王族的人知道,塞斐斯族的人並沒有全滅。」幻縭搖頭嘲笑 自己的天真。「這次到大草原,我原以為可以說服草原之民團結對抗王族,但卻 遭到他們的拒絕。」
他們不但拒絕,甚至早就出賣你們了。鬼梟沒有說出口,只是在心裡想著。
「這是我的失誤,我必須修正自己的錯誤,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忙。」幻 縭抬頭,以鄭重的神情對鬼梟請求道:「塞斐斯族唯有女人才有預言、使用青珀 的能力,幸好這些年大家都認定亞荻是男孩子,那麼只要我現在死了,就可以終 止這一切,雖然晚了三年,但亞荻將得到自由,而我也終於能完成長老們的托付。」
幻縭向前一步,主動握住鬼梟的手說道:「我將青珀與亞荻交給你,如此我 就不會有遺憾了。」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難道你不怕我背叛你的信任?」鬼梟挑高一道眉,十 分好奇地問道。
「塞斐斯人除了能預言之外,還能從一個人的眼睛辨識真心喔!」幻縭露出 美麗的微笑。「如果我不能信任你,就不會告訴你這些了。」
「你的信任讓人受寵若驚。」鬼梟也揚起嘴角,故意問道:「你別忘了我是 個只求利益的盜匪,就算要我幫你,我能得到什麼好處?」
「我一死,塞斐斯族與青珀的秘密將永遠隨著我埋入土裡,王族也會罷手, 而你卻將亞荻與真正的青珀握在手上,這個交易你絕對不會吃虧的。」
「聽起來確實不錯。」鬼梟搓著下巴,半晌後露出微笑道。「那麼,接下來 我該怎麼配合你?」
☆ ☆ ☆
亞荻是被馬匹顛箕的速度給弄醒的,紫色的眼瞳眨了眨,小臉露出了不知身 在何處的迷惘。
「小丫頭,醒了嗎?」察覺前方的嬌小身軀動了動,鬼梟問道。
「喝!」一聽到鬼梟特殊低醇的嗓音,亞荻的睡意立即被驚醒,這才發現自 己正與鬼梟共乘一匹馬,快速地向前奔馳著。
「幻縭姊呢?她在哪裡?」將所有的事情在腦海中跑了一遍,亞荻急忙詢問 幻縭的下落。
「她將你托付給我,自己回大草原去了。」鬼梟簡單明白地回答道。
「回大草原?你明明知道他們已經背叛了,為什麼要讓幻縭姊回去?」亞荻 驚喘一聲,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你的幻縭姊什麼都知道,她不想再有無辜的人喪失性命,所以直接回去面 對王族的人了斷一切。」鬼梟以欽佩的語氣說道,原本以為幻縭僅有柔弱的外表, 卻想不到她如此勇敢。
「回頭!快回頭!我要去找幻縭姊!」亞荻大喊出聲。回去了斷一切?王族 的人會殺了幻縭姊啊!不行!自己一定要阻止這一切!
「還不懂嗎?丫頭,她這麼做全是為了你,要是你此時貿然跑回去,只是辜 負了她的心意!」鬼梟扣住她不停扭動的腰,低聲喝道。「王族要找的是塞斐斯 族的女人,她情願犧牲自己、就是要保住你的性命!」
「我不要她做這種犧牲啊!每個人的命都很重要!為什麼要為了別人犧牲? 我不要!」無法克制的眼淚溢出,亞荻大聲吶喊出心中的念頭。「我不要!讓我 回去!我要去找幻縭姊!」
「丫頭,你先安靜下來!」鬼梟見她情緒失控,於是立即勒住韁繩說道。「 別激動!先聽我把話說完啊!」
鬼梟先將幻縭先前所說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而後解釋道:「雖然說她是回 到了大草原,但是我們已經訂好了計劃,等草原之民領著幻縭離開的時候,我們 會埋伏在途中將她攔截下來,同時演出一場幻縭不慎墜崖的戲碼,那麼那群人就 會認定幻縭已經死亡,從此王族再也不會追殺你們了。」
鬼梟將自己和幻縭的計劃解說了一遍,伸手揉亂她的短髮說道:「就像你說 的,每個人的性命都很重要,就算她一心想犧牲,但是能夠不死就不必犧牲,不 是嗎?」
「真的,你沒騙我?」一度黯淡的紫眸因為鬼梟的話,重新漾起了希望光彩。
「我有需要騙你的理由嗎?」鬼梟嘴角微揚,輕喝一聲,重新扯動手上的韁 繩策馬離去。
☆ ☆ ☆
然而事與願違,當鬼梟帶著亞荻趕到會合點的時候,見到的卻是倒在地上奄 奄一息的幻縭。
「幻縭姊!怎麼會這樣?」亞荻臉色遽變,從馬上躍下一臉慘白地疾奔過去。
「疾影,發生了什麼事?」鬼梟也是臉色一變,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失控。
「大哥,事情發生得太快,幻縭和草原之民離開的時候,我們一直隱身在暗 處等待劫人,但是還來不及出手,索猊就帶著一批人馬來到,他命令草原之民的 人離開,單獨和幻縭說了一些話,然後……然後朝她砍了一刀!」疾影將發生的 事情簡述一遍。由於事出突然,他們來不及阻止,只能等到王族的人全數離去後, 才衝出來為幻縭包紮傷口,但是索猊那一刀刺得極深,看來是凶多吉少了。
「幻縭姊!為什麼會這樣子?你很痛嗎?」亞荻淚流滿面,焦急地喚著幻縭 的名字。
「亞荻……別傷心,以後我再也不能照顧你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幻 縭勉強睜開眼,蒼白的嘴角露出苦澀的微笑。
「幻縭姊!不要扔下我一個人!」
「亞荻……當初長老們將你托付給我,現在我已經幫你找到了安全的歸宿, 我可以放心了……」幻縭嘔出一口鮮血,強忍最後一口氣說道:「聽著,這是我、 還有長老們的心願,不要報仇,讓我的死劃下句點,忘了自己的身份,平平安安 地活下去……」
「幻縭姊,你別說話,我去找醫生為你療傷!」亞荻抽抽噎噎,徒勞無功地 用雙手按住幻縭的傷口,試著不讓更多的鮮血流出。
「亞荻……記住我的話……我只要你好好的活下去……」美麗的紫色雙眸流 下告別的淚水,最後永遠地閉上了。
「幻縭姊!」亞荻大喊一聲,最後「咚」的」聲暈了過去。
☆ ☆ ☆
「大哥,這小鬼不吃也不喝,就這樣睜著一雙眼,不會有事吧?」夜裡,疾 影來到鬼梟身邊,十分擔心地問道。
當亞荻再次醒來的時候,整個人就變得不對勁了,她不哭也不鬧,只是像個 洋娃娃般呆坐在一旁,就連他們動手將幻縭埋葬的時候,她也安安靜靜地坐在那 裡,一雙紫眸看起來空空洞洞的,十分駭人。
為了安全,他們騎馬離開了那個地方,一直騎到了深夜才稍做休息,這段期 間亞荻始終不言不語,像是靈魂早已脫離了軀體般空蕩蕩的。
「她要是自己不振作,我又能怎麼辦?」鬼梟抬頭,冷冷地瞥了遠方縮成一 團的亞荻,神色漠然開口道。「這是她自己的關卡,誰也幫不了她。」
雖然幻縭將亞荻托付給他,但這件慘劇來得如此突然,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該怎麼安慰小丫頭。
「大哥,但她還是個孩子,你至少安慰安慰她吧!」疾影於心不忍地開口。 「她雖然倔,但是我看得出死去的幻縭對她十分重要,再說,她和我們的情況不 大一樣,打從我們有意識起,就知道自己是被人捨棄的孤兒,所以我們很早就明 白自己必須堅強,但這小鬼不一樣,她原本什麼都有,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族 人,一夕之間全被人屠殺,雖然僥倖逃過一劫,但心裡一定不好過,現在連最後 的族人都被殺害了,只剩下一個人在世上,那種痛苦和悲傷,一定不是我們能體 會的,大哥,你這麼聰明,難道不能想想辦法,幫幫小丫頭嗎?她真的……真的 好可憐!」
望著蜷曲在樹下,那抹纖細而孤單的身影,鬼梟知道自己最終無法狠下心, 就此放任她一個人。雖然這有違他一直以來的處事原則,在他的觀念裡,一個人 應該按照自己的意念存活,不管想死、想活,能夠主宰做決定的,都只有自己而 已。像亞荻這種遭受了重大打擊,因而放棄了生存意念的人,就像是在森林裡放 棄覓食的野獸一樣,最終只會遭到淘汰的命運,就算旁人想多做些什麼都是無意 義的,這種想法或許殘酷,但卻是在大陸上生存的法則。
她曾經擁有一切,族人、親情,所有的一切,但現在什麼都失去了,那種痛 苦和悲傷不是我們能體會的。疾影方才說的話在鬼梟的腦海中響起,他輕歎一口 氣,就算是幫死去的幻縭做的最後一件事好了。
鬼梟來到亞荻的身邊,身軀形成了高大的陰影投射在她的臉上,亞荻木然地 抬起頭,空洞的紫瞳雖然睜開,但是焦距卻不是在他身上,只是以一種視而不見 的目光望著他。
「吃點東西。」鬼梟彎下身,知道她只是暫時封閉住自己的心靈,在不確定 她何時可以想開時,唯一能做的就是維持她身體的機能。
亞荻小小的臉上面無表情,對鬼梟所說的話一點反應也沒有。
彎下身,鬼梟直接坐到她的身邊,以手用力扣住亞荻的下巴迫使她張嘴,將 撕成小塊的乾糧,一口一口地強餵進她的口中。
雖然說五口之中亞荻只吞進了一、兩口,但是鬼梟並不放棄,只是一次又一 次地將食物塞入她口中,直到差不多半飽的時候,鬼梟動手將她的頭壓向自己的 胸膛,輕歎一口氣低喃道:「丫頭,什麼都別想,睡吧!」
☆ ☆ ☆
這種宛如意志力之爭的戰鬥一直持續著。每天,亞荻都與鬼梟共乘一匹馬, 用膳的時候他也會用強逼的手段將食物塞入亞荻口中,到了晚上,再找家中有女 子的人家,麻煩她們為亞荻簡單淨身,而後繼續旅程。
每天晚上將她擁入懷中的時候,鬼梟都會試圖對她說話,有時是溫柔的安慰, 有時則是怒聲咒罵,無所不用其極地想刺激亞荻,希望能讓她重新恢復正常。
到了第七天的時候,鬼梟終於無法忍受了,他以粗魯的態度將亞荻扔下馬, 讓她狼狽地跌落在地,並且以冰冷的語氣說道:「該說的我都說了,既然你執意 要以這種半死不活的態度過下去,那麼你就在這裡自生自滅吧!」
亞荻不動,依舊以一雙空洞的紫眸對著他。
「幻縭的犧牲算是白費,塞斐斯族人在今天也可以正式宣佈滅亡了,反正你 這種可笑的模樣,真正的青珀留在你身邊也是浪費,看在我們相識一場的分上, 我會為它重新尋找主人,希望它的下一個主人不會像你這樣懦弱!」
說完這些話之後,鬼梟拉緊韁繩,轉身準備離去,就在這個時候,疾影突然 激動地喊動:「大哥!快看!小丫頭有反應了!」
鬼梟旋身,瞇起碧綠色的眼睛,注視著從地上緩緩爬起的亞荻,臉色依舊蒼 白,但一雙紫眸已經從原有的空洞,慢慢染上了生氣,粉色的小嘴輕啟,正低喃 著一些他聽不清楚的話。
鬼梟翻身下馬,來到亞荻的身邊,好奇問道:「小丫頭,你說什麼?」
亞荻抬起頭,像是要用盡全身的力量般,緊緊抓住鬼梟的手臂,紫色的眼瞳 燃起火焰般的熱度,一字一句地開口說道:「教我!我要活下去,我要變得強悍 ……和你一樣……」
「想和我談交易,代價可不小喔!」碧綠色的眼瞳閃過一絲溫柔的光暈,鬼 梟扯出一抹優雅的笑,摟住她的頭貼向他的胸膛道:「你終於回來了,小丫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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