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煒] [聖女穎兒][全書完]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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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舊混亂的終點、新冒險的起點……
　　亙古時期，伊利克斯星球上的大陸尚未完全分裂，在那個時候，所有的種族 都居住在一起。這四大種族分別為：伊利克斯星人（或簡稱人之子）、精靈族、 妖精族，以及黑暗魔物一族，為了在大陸上擁有絕對的權力，種族與種族之間發 動無數次的戰爭，也開啟了大陸無止境的浩劫。
　　四大種族裡，妖精一族不喜戰爭，以魔法將自己與其他種族隔離，人之子與 精靈一族，不管在外貌上，或是能力都比較相近，他們以合作的方式，一口氣將 黑暗魔物一族驅趕至大陸最陰暗的角落。
　　但是這場和平並沒有維持很久，由於人之子與精靈一族無法真心信賴對方， 因而逐漸產生嫌隙，黑暗魔物於是把握住機會一舉反攻，那一次的戰役，差點將 兩族的戰士全部殲滅。當時挽救了這場大陸浩劫的，是白妖精一族，為了不讓大 陸淪落至黑暗魔物之手，在暫時驅逐魔物之後，他們與人之子、精靈一族訂下契 約，願意貢獻自身的力量，將他們的白魔法傳授給一位使者，由他來維持大陸的 和平，唯一的條件，就是妖精族與其他種族日後不得再干涉對方的命運。
　　這位有資格學習到六大白妖精魔法的使者，將擁有大陸上無人能及的強大力 量，不管是人之子、抑或是精靈一族，都將臣服在他的命令之下，他被稱為「聖 王」，肩負起抑制黑暗魔物，以及維繫大陸和平的責任。
　　大陸上因為有了聖王的存在，開始了最光輝的時代。
　　時光如流水般逝去，人之子留下了屬於自己的歷史，而被稱為聖王的賢者， 則負責將白妖精的魔法一代傳承一代，當時的伊利克斯大陸看似平靜，實則是像 平靜湖面下湍急的激流，表面上澄澈無波，底下卻充滿了暗潮洶湧的危機……
　　此時大陸最新一任的聖王，名為「賽伊爾」，他是歷代聖王之中能力最高的 一個，不光是因為他聰明好學，最主要是因為他擁有魔人的身份（人之子與精靈 族的混血），再加上他身邊還跟著一位、與自己能力不相上下的雙胞胎妹妹「迪 雅修娜」，前者栽培了九位魔法師，行走大陸維持和平；後者以手中的金色彎刀， 對黑暗魔物展開獵殺行動，被當時的人冠上了「勝利女神」這個稱號。
　　因為一場因緣際會，兩兄妹無意中解救了在白妖精族裡人數最稀少的「月瞳 族」，賽伊爾不單收留了月瞳族的最後遺孤「蕾娣」，更與這位不能擁有情感的 白妖精少女產生了愛戀。
　　即使最初僅是無心之舉，但賽伊爾卻破壞了與妖精族「互不干預」的約定， 更被捲入了黑妖精與白妖精的戰爭之中。在與黑妖精王對峙的最後一場戰役中， 不僅九大魔法師都被囚禁在魔法圓石之中，賽伊爾本身也受了重傷；最後白妖精 少女選擇與黑妖精王玉石俱焚，而迪雅修娜則在最危險的時刻，不顧一切地為賽 伊爾擋下致命的一擊。
　　臨死之前，迪雅修娜為了賽伊爾，不惜放棄了轉生的機會，將自己身上兩種 種族的元靈呼喚出，凝聚成新生的人之子肉體，讓白妖精少女蕾娣能夠依附在上 面，重新轉世為人。她以自己的性命創造奇跡，成全蕾娣和賽伊爾的戀情。
　　接連失去生命中的至親至愛，賽伊爾悲痛不已，他不再眷戀聖王的職位，亦 不再眷戀自己的生命，他將屬於聖王的力量分別封印在囚禁魔法師的九顆圓石裡， 讓他們在被囚禁的時光裡學習更上一層的魔法。屆時當九人重現大陸之時，將擁 有取而代之的無比力量，代替自己永遠守護這塊大地。
　　抱著這樣的想法，賽伊爾帶著白妖精少女轉世的嬰孩，開始在大陸旅行流浪， 在自己僅存的時間裡，他唯一的心願就是守護自己珍愛的人，捍衛她平安快樂的 成長……
　　時光匆匆流逝，賽伊爾守護的人兒，也就是新生的人之子，就像春天的嫩芽 般成長茁壯，從嬰孩、頑童，慢慢長成了少女，像是剎那間破繭而出的蝴蝶一般， 甚至在他還沒發覺的時候，少女眼神中的俏皮，早已轉化成最深的依戀。當一心 呵護的珍寶已然成長，賽伊爾才猛然發現，原以為再簡單不過的道別，卻成為一 句怎麼也說不出口的話。
　　將所有變化看在眼底的，是蟄伏在黑暗裡的魔物，即使被驅離、被放逐，但 它們始終不曾放棄；潛藏、躲避，耐心地窺探著，等著賽伊爾慢慢耗盡自己的元 靈，等著賽伊爾卸下戒心，等著賽伊爾再也沒有能力保護自己或其他人的時候， 黑暗中的魔物於是傾巢而出，給予賽伊爾最致命的一擊。
　　致命毒牙凶狠無誤地劃破了夜裡的寧靜，它們成功地帶走了賽伊爾的軀體， 還將他的元靈摧毀殆盡。黑暗中的魔物揚長而去，狂妄的笑聲在夜裡迴盪著。
　　風，在空氣中悲鳴，草木，也為這場變化劇烈顫抖著，大地，也因為聖王賽 伊爾的消逝而深深撼動著。
　　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場浩劫，即將在這塊大陸展開了……

陸戰男兒

第一章　甦醒的少女

　　靜謐的深夜，除了聽得見胸腔裡撲通的心跳聲外，什麼聲音也沒有。
　　即將要面對的，是絕望或是希望？是夢魘或是奇跡？機會可說是一半一半， 但是，此時的他們，除了放手一搏之外，再也想不出其他的辦法了。
　　在這間華麗的皇室寢宮裡，一共有十一個人，其中九位身穿長袍的魔法師圍 成一個小圈圈，圓圈裡躺著一名纖細的少女，逕自沈睡著，至於另一名魔法師凱 因，因為受了傷，只能以手摀住自己依舊滲血的傷口，屏住氣息地等待著。
　　九位魔法師以絕對慎重的目光凝視自己的同伴，在彼此的眼中尋找相同的看 法，沒有一個人開口，但幾乎在分秒不差的時候，同時舉起了自己的雙手。
　　「那麼，我們解開賽伊爾在她身上設下的封印吧！」九大魔法師裡唯一的女 性開口，以冷靜的語氣說道。
　　柔和的光，從魔法師們的掌心緩緩升起，在空中形成了耀眼的光點，像是擁 有自己的意識一般，開始以順時鐘的方向轉動了起來，同樣傳承自聖王的白魔法 彼此產生了呼應，倒臥在圓圈之中的纖細身影也產生了變化，從她胸口的位置， 浮現出金色的燦光，緩緩形成一個金色的光圈，像是被九個光點吸住一般，漸漸 脫離了少女的身體。
　　當金色光圈上升至空中，與九個光點觸碰到的剎那，發出了「噹」的一聲， 而後完全消失不見了。
　　就在光暈消失的同一時間，地上的少女也產生了變化；紅銅色的短髮像是被 墨水染黑了一般，色澤越來越黑、長度也越來越長，宛如絲緞般的黑髮一直長到 了少女的腰間，才停止了生長，同時，還散發著一股濃烈的花香氣味。
　　不只是頭髮，就連她的身體也開始改變，原本如少年般纖細的身子，逐漸呈 現出曲線，最後成為一具曼妙優雅的女性軀體。
　　九位魔法師，沒有人敢開口說話，深怕自己一出聲，就會驚動眼前所見，宛 如夢一樣美麗的奇跡。
　　「封印……解開了！」凱因發出細微的驚歎聲。
　　像是意識到眾人注視的目光，原本昏睡的少女動了一下，長長的眼睫輕輕眨 了眨，而後，緩緩睜開了雙眼。
　　少女從地上坐起，抬起頭，露出了被黑髮遮蓋住的臉龐；那是一張即便是詩 人，也找不到確切詩句來描述的容貌，她的清靈絕美不屬於人世間，就像是夢一 樣，彷彿一伸手觸碰，她就會消失不見了。
　　「穎兒……真的是白妖精少女……」凱因瞪大雙眼，甚至無法形容心中的感 動。當他知道莫穎兒擁有白妖精少女的魂魄時，自己確實很驚訝，但仍比不上此 刻親眼目睹時心中的震驚。
　　白妖精，傳說中最神秘美麗的種族。是啊！除了白妖精一族之外，大陸上再 也找尋不到這種絕世的清靈之美了！
　　凱因的雙眼因為感動而泛出了淚水。這就是聖王賽伊爾不惜犧牲性命、一心 守護的珍寶，藉由九位魔法師解開她身上的封印，讓自己親眼目睹了賽伊爾培育 的奇跡。真是太讓人感動了！
　　就在眾人心中激動，眼角也凝聚了感動淚水的同時，他們眼前的奇跡、如夢 幻般神聖不可觸碰的少女，發出了不可置信的尖叫聲——
　　「耶！這是什麼？我為什麼變成這個樣子？」清脆如鈴的嗓音，即便是尖聲 高叫，依舊像是樂曲一樣動聽。
　　眾人一愣，還來不及說什麼，就看到少女用力拉住自己長至腰際的黑髮，驚 慌地大喊：「這……這是誰的鬼頭髮？幹麼沒事接在我頭上？」
　　說完後，少女氣憤不已地將頭髮纏在手上，然後狠狠地用力一扯——
　　「啊——好痛！」頭皮上傳來的劇痛，讓她清靈絕美的小臉擰在一塊，澄澈 如水晶般的眼凝出了淚珠，粉色的唇瓣一撇，似乎就要哭出聲了。
　　「呃……怎麼蕾娣在轉世為人之後，似乎……變得很活潑。」九位魔法師面 面相覷。由於這些年他們都被封印在幻色寶石之中，並不知道聖王是怎麼培育她 的。眼前的少女，依舊擁有白妖精少女蕾娣那種絕色的容顏，但是個性……似乎 有了很大的轉變啊！
　　「這種說話方式，是穎兒沒錯。」凱因的嘴角扯動了一下。嘖！虧他剛才還 為她外貌上的改變感動到流淚哩！早該想到的，就算外表改變了，她的內在還是 貨真價實的莫穎兒！
　　「凱因？」聽到自己熟悉的聲音，莫穎兒抬起頭，這才發現房間裡多了一群 從來沒見過的人，唯一熟悉的，就是曾經與自己相處幾個月的魔法師凱因了。
　　「穎兒，好久不見了。」凱因淡淡一笑。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賽倫師父呢？」莫穎兒困惑地抬頭看了週遭一眼，直 覺地想找尋賽倫師父的身影。「這頭髮是他故意作弄我的吧！」
　　奇怪了！這裡明明就是佩特梅王宮的寢室，裝潢和她睡著前沒什麼改變啊！ 沒道理睡了一覺醒來後什麼都變了，就連房間裡也多了一群陌生人！
　　「呃……這件事情解釋起來可能有點複雜。」凱因試圖走向前解釋，但才一 有動作，就扯動了胸前的傷口，他悶哼一聲，以手護住了滲血的傷口。
　　「啊？凱因，你怎麼受傷了？」莫穎兒這時候才注意到凱因的臉色不但蒼白， 就連胸口也裹著一層層的布巾。
　　「先坐下，讓我為你療傷吧！」其中一名魔法師趨前，以雙手穩住凱因的肩 膀協助他坐下，打算先為他止血。
　　眼看凱因胸口的傷似乎真的很嚴重，莫穎兒臉上露出擔憂的表情，直覺地想 向前探視，就在她往凱因的方向走去時，碰巧經過了一面鏡子，穎兒漫不經心地 瞥了一眼，正打算繼續往前走，卻在下一刻猛然打住，整個人像是被魔法定住了 一樣！
　　耶！剛才那個一閃而過的身影是誰？該不會是自己眼花了吧！莫穎兒在心裡 這麼告訴自己，只不過睡了一覺，自己的身子不可能長高，頭髮也不可能變長才 是，那麼……剛才在鏡子裡看到的「東西」是什麼！？
　　「幻覺……賽倫師父說過，人沒睡飽就容易有幻覺。」莫穎兒哺喃自語，剛 剛在鏡前一晃而過的身影好陌生喔！
　　想到這裡，莫穎兒低下頭，認真無比地往下看。剛才只覺得頭髮變得很長不 太對勁，現在似乎還有一些奇怪的地方，比方說，從前她低下頭看自己的腳趾頭 時，距離好像沒這麼遠，而且，更詭異的是，自己早已經放棄、僅比少年偉大一 點點的胸部，似乎也在一覺醒來後……成長了不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她有些僵硬的倒退兩步，停在鏡子面前，勇敢的深吸一口氣，然後「唰」的 一聲轉身，睜大眼睛認真地瞪視著鏡子中自己的影像——
　　「啊——」莫穎兒第二次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尖叫聲。
　　「在她沒有引起騷動前，我們先離開這裡吧！」其中一位魔法師強烈建議道。 要說的故事很長，要解釋的事情也太多，這些都不是一下子能結束的事情，而他 相信，就算莫穎兒想繼續大聲尖叫下去，他們也得找一個安全、並且不會吵到其 他人的地方！
　　「穎兒還不會運用自己的力量，由我帶著她吧！」九位魔法師中唯一的女性 蕊雪開口，表示她願意照顧穎兒。
　　「你說的沒錯，凱因身上的傷，也必須經過細心調養。」為凱因檢查傷口的 魔法師也點頭表示同意。
　　「聖殿堂已經毀了，我們現在能去的，就只有「那個地方」了。」
　　九位魔法師互看一眼，有默契地點點頭，同時想起了那個始終牽掛在心中， 卻很久沒有呼喚的名字——蘭伊瓦斯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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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伊瓦斯提
　　集合了蒼穹藍天、青翠綠蔭、純淨水泉的交界處，那是一處絕美而幽靜的天 地，這裡曾經是聖王賽伊爾居住的地方，雖然主人不在了，但這塊美麗的土地並 沒有改變，空氣中、樹蔭間，潺潺流水裡，都還隱約留有白妖精傳承的魔法，溫 柔而堅定地守護著這塊土地。
　　在透明澄徹得幾乎可以折射出碧藍天空的水泉邊，少女凝望著水面，一雙眼 眸眨也不眨，以一種再專注不過的目光，凝視著水中自己的倒影。
　　這是一張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臉龐；澄澈明亮的眼瞳，像大陸上珍貴的黑水 晶一樣，閃爍著璀璨如星的光暈，鼻樑小巧而微翹，溫潤嘴唇的色澤，像是晨間 初綻的玫瑰，完美的皮膚有一種透明白皙的光澤，整張臉精緻而無瑕，幾乎找不 到一丁點可挑剔的地方。
　　水滴掉落水泉，發出「答」的一聲，雖然細微，卻讓沈思中的少女驚醒了過 來，她連忙低頭，這才發現原來掉落到水泉、隨即在鏡面般的影像上暈開的，是 自己不慎從嘴角滑落的口水！
　　「可惡！又忘記了！」絕美少女發出懊惱的歎息。她已經是第一百零一次對 著自己的容貌發呆流口水了！
　　她坐直身子，急忙伸手把嘴角的口水擦乾淨，心虛地祈禱著四周不要有人出 現，以免丟臉的行為被人看見了。
　　但顯然命運之神打算與她唱反調，就在少女轉身回頭的剎那，便看到熟悉的 身影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是凱因！從他那一臉驚愕、飽受打擊的表情看來， 他一定看到剛才發生的事情了！
　　「莫穎兒！」凱因伸手摀住自己的胸口，剛癒合不久的傷口，似乎因為剛才 恐怖的景象，又痛了起來。「請你不要在完美的外表下做出這種噁心的事情！」
　　一個世間罕見的絕美少女，優雅夢幻地躺臥在水泉邊，然後……對著自己的 倒影流口水！他不知道是該親手捏死莫穎兒，還是掐死那個將女孩兒養育成這副 德行的賽倫！
　　「你這麼凶幹麼？才不過幾天，我當然不習慣嘛！」莫穎兒脹紅了臉辯解。 「再說，我從小到大的興趣就是喜歡看美女，這不關你的事！」
　　「但你是女的，就算看到再怎麼美麗的人，也不應該看到流口水！太難看了！」 凱因哼的一聲，偏過臉抱怨，就算再怎麼生氣，也無法面對莫穎兒那張絕美的臉 發脾氣。
　　「嘖！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囉唆！」莫穎兒也冷哼一聲，重新坐下，屈著身子、 雙手抱著腳，以無比委屈的聲音說道：「又不是我自己想變成這個樣子的。」
　　來到這個叫蘭伊瓦斯提的地方已經好幾天了，但對於所發生的一切，仍然像 在作夢一樣，半點真實的感覺都沒有。
　　那個叫蕊雪的魔法師以魔法將自己帶到了這個地方，然後也不管自己是不是 準備接受了，就一股腦兒把全部的事情說了一遍；撫養自己長大的賽倫師父居然 就是大陸上最神秘的聖王！？而自己的前世是白妖精少女？因為一場戰役身亡， 藉由聖王的雙胞胎妹妹迪雅修娜的犧牲，凝聚了新的肉體讓她依附，才換得了她 轉世為人的機會，而自己習慣了十幾年的紅髮綠眼、像個發育不良少年般的模樣， 也是賽倫師父用魔法所改變的外型，為的是封住她體內白妖精的靈力，以便在大 陸上行走。
　　在她腦袋根本還來不及消化這些神奇故事時，蕊雪又說出了更讓人震驚的事 情，賽倫師父的身體被黑暗中的魔物搶去，元靈也將近全毀，此刻他最後一丁點 的靈氣，被九位魔法師以法力凝聚住，暫時鎖在一顆具有守護力量的寶石裡。但 九位魔法師語重心長地說，就算及時將賽倫師父的元靈送回身體裡，他們也無法 保證賽倫師父能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所以我們必須解開聖王在你身上的封印，讓你恢復成原本的模樣。」蕊雪 鄭重無比地握住她的手道。「你是聖王唯一的希望，也是這塊大陸唯一的希望！」
　　莫穎兒將頭埋到膝蓋間，下意識地，她伸手用力掐了自己一下。好痛！這些 並不是夢啊！這幾天來，不斷地重複睡著、醒來這個動作，但總是無法自這個荒 謬的夢中醒來，也就是說，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確實發生在自己身上了！
　　她——換了張連自己都不熟悉的陌生臉孔，而賽倫師父，已經不在了……
　　「所有發生的故事你都知道了？」凱因也在莫穎兒的身邊坐下，他望著前方， 忍不住開口問道：「那麼，你打算怎麼做？」
　　凱因撫著胸前的傷口，雙眉微微地蹙起，致命的一擊幾乎要了他的命，若不 是聖王麾下的魔法師擁有高超的醫術，恐怕自己也性命難保。在回到蘭伊瓦斯提 之後，他被安置在安靜的小屋裡療傷，始終沒有機會與莫穎兒談話，一直到今天 他覺得恢復些許體力了，這才來找尋莫穎兒。
　　「我不知道。」莫穎兒搖頭，毫不隱瞞地坦白。「這簡直像是一場醒不來的 噩夢！」
　　凱因點頭，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種事情如果發生在自己身上， 他同樣也會不安吧！因為自身擁有這股強大的靈力，穎兒不僅肩負著要救回賽倫 的使命，勢必還得與黑暗中的魔物對抗，而這兩件事，沒有一樣是容易的。
　　「你應該對自己有信心才是。」凱因試圖安慰道。
　　在不知道莫穎兒真正的身份時，他就察覺出她身上有股前所未見的豐沛靈力， 如今他已經知道，穎兒體內所擁有的元靈，不僅是白妖精少女的元靈，還是白 妖精種族中最稀少的月瞳族，那是一種可以完全學習六大白妖精魔法，甚至將它 融合發揮到極致的力量。若不是九大魔法師告訴他這段故事，自己怎麼也不會相 信，纖細的莫穎兒能擁有這麼強大的力量吧！
　　「啊！煩死了，我一點也不想要這種力量！」清靈的臉緊皺，小嘴埋怨地說 道。幾天下來，九位魔法師都曾經與她談過話，雖然說得不多，但是從他們眼中 漾著對她濃烈的希望，莫穎兒只覺得頭皮發麻。
　　「但你擁有月瞳族的力量，在大陸上能產生奇跡的，或許就只有你一人了。」 凱因再次鼓勵。
　　「凱因，要救出賽倫師父的身體，是不是真的要和那些丑到讓人想吐的魔物 打架？」莫穎兒側過臉發問，只要一想到那個畫面，肚子就開始不太舒服。「它 們住的地方很恐怖、很噁心耶，現在這副身體這麼漂亮，被那些魔物弄髒了很討 厭啊！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
　　「呃？」凱因一愣，顯然沒想到她會問這麼奇怪的問題。
　　「冒險的事情本來就不該由女孩子來做，再說，這張臉、這個身體是我看過 最漂亮的，我會捨不得。」莫穎兒認真無比地說著，依舊沒有自覺到已經是這副 身體的主人，只覺得這種百年難得一見的絕色美人，不應該去奇怪的地方走動。
　　「莫穎兒！」凱因爆出一聲怒吼。弄了半天，這小鬼根本不是不安和恐懼， 只是不想讓自己的身體受到損傷！？「難道你不知道賽倫為你做了多少事，他對 你……連性命都可以不顧，你居然說出這種莫名其妙的話！」
　　莫穎兒被他怒吼的聲音嚇了一跳，黑眸閃過幾絲情緒，而後，累積了好幾日 的情緒也在此刻爆發了。
　　「賽倫師父是笨蛋！什麼集合了九顆幻色石可以見到聖王，根本就是騙人的！ 我都問過魔法師了，他最後根本就是要扔下我而離開，對不對！？」莫穎兒也對 著凱因大吼。「哼！自顧自地做了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什麼都不對我說，現在 他不見了，我連想問他為什麼這麼做的機會都沒有！我討厭死他了，幹麼還要救 他！」
　　說到這裡，莫穎兒發現凱因始終沒有說話，只是以一種若有所思的目光看著 她。「你看什麼？你也和賽倫師父是同夥的，知道一切卻什麼都不說，虧我還把 你當成朋友！」
　　「如果你真的這麼氣他，為什麼一提到賽倫就掉眼淚？」
　　「誰在掉眼淚？」莫穎兒怒瞪著他，為了證明，還伸手往自己臉頰上一抹。 咦？為什麼臉上濕濕的！不是罵得正起勁，怎麼下雨了嗎？
　　「人可以說謊，但妖精卻不能。」凱因望著她錯愕不已的表情，臉上帶著微 笑解釋。「雖然你的身體是人，但你的元靈可以說是彙集了妖精族所有最大能量 所形成的，雖然是人，但你的本質上卻更接近白妖精，所以就算你嚷著自己多討 厭賽倫，但你體內屬於白妖精的部分卻不能說謊，其實你很在乎他、很想念他， 所以才會不停地流淚。」
　　莫穎兒倒抽一口涼氣。拜託！也就是說她這輩子都不能說謊的意思！？
　　「我討厭這個身體！討厭賽倫師父，也討厭你！」莫穎兒突然衝向前，毫無 預兆地就狠狠地朝凱因的小腿肚踢了一腳，然後轉身跑走了。
　　「痛！」被莫穎兒踢了一腳的凱因痛呼一聲，正想罵人，卻發現莫穎兒早已 經逃離了現場。
　　他重歎了一口氣，乾脆雙臂一展，躺到了草地上，望著天空一片碧藍，他喃 喃自語道：「賽倫啊賽倫，對你我已經盡力了，至於小鬼想怎麼做，誰也不知道， 你自己自求多福嘍！」
　　對凱因發了一頓脾氣之後，莫穎兒並沒有走遠，只是跑到森林的另一端，躲 到比人還高的樹叢裡，將自己縮成小小一團，就像從前的習慣一樣。
　　啊！穎兒，你果然在這裡，你只要一生氣就會躲起來，真是的！幹麼總是把 自己縮得像繭裡的蝴蝶一樣？
　　從小到大，不管自己躲在哪裡，賽倫師父都找得到她，然後他會將自己摟在 懷裡，用溫柔的聲音對她說話，直到她重新露出笑容為止。
　　怎麼哭得一臉都是鼻涕眼淚？啊？怕我找不到你？不會的，不管你在哪裡， 師父一定都會找到你的！
　　就在這個時候，附近的草叢突然動了一下，莫穎兒的臉迅速抬起，一顆心幾 乎停止了跳動——
　　「賽倫師父？」莫穎兒情不自禁地開口呼喚。
　　「咚」的一聲，一隻雪白的兔子從草叢的另一端跳到莫穎兒的眼前。
　　「原來是你。」莫穎兒輕吐一口氣，肩頭軟軟地垂下。真傻啊，不可能是賽 倫師父的，他已經不見了！
　　笨蛋！笨蛋！賽倫師父是大笨蛋！回想起找尋幻色寶石的旅程中，賽倫師父 一些不尋常的舉動，這下子全部有了意義。他的精神變差、體力變差，原來全都 是為了自己，但他卻什麼都不說。
　　「笨蛋！賽倫師父是個笨蛋……」她咒罵。伸手摸了摸臉頰，果然！臉上又 濕成一片了！討厭！她以前從來不哭的，現在因為賽倫師父，讓自己變成一個愛 哭鬼了！
　　「為什麼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就只有我不知道，這太不公平了！」一邊擦眼 淚，莫穎兒一邊對著懷中的兔子抱怨。「每個人都對我說，賽倫師父對我多好多 好，為了我，性命都可以不要，但是……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一句話也沒說過。」
　　想知道我對你的感覺，就是這個，我願意把自己的頭髮給你，這是我唯一能 給你的答案。
　　這是唯一、也是最後的一次，賽倫師父曾經對自己說過最接近表白的話語。 她還記得當時自己的一顆心緊張得像是要爆炸似的，但全身卻像是浸泡在熱水裡 似的，只有暖洋洋的感覺。
　　她喜歡賽倫師父，這是毋庸置疑的，但賽倫師父呢？他對自己真正的心意是 什麼？是愛情，還是親情？或者僅是因為覺得前世虧欠了她，所以才把她養大？ 或許，這就是整件事情中最讓自己困擾與憤怒的地方了！
　　在魔法師將所有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後，她最想做的，就是狠狠搖晃賽倫師 父，問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麼，是真的喜歡她，所以選擇一直陪在她身邊？還是因 為覺得虧欠她，所以把一堆亂七八糟的靈力全都送給她，讓她成為大陸上能力最 強的人？想到答案或許是後者，內心就燃起了一把火。
　　「可惡的賽倫師父，至少讓我弄清楚再消失啊！」莫穎兒低聲咒罵，將手中 的兔子放掉，從樹下站了起來。
　　看來沒有其他的選擇了！為了問出賽倫師父真正的心意，自己唯一能做的， 就是按照九位魔法師的方法，學習魔法，從黑暗魔物的手中解救賽倫師父的身體， 讓他的元靈回歸肉體，然後，才能得到真正的答案！
　　做出決定之後，莫穎兒重新回到了剛才與凱因分手的水泉邊，他並沒有離開， 像是早已經算準了她會回來似的。
　　「做好決定了嗎？」凱因甚至懶得張開眼睛，嘴裡悠閒地銜著一根細草。
　　「嗯。」莫穎兒點點頭，美麗的小臉上有著源源不絕的活力，堅定地說道： 「我要把賽倫師父的身體討回來，有一句話我一定得問清楚，因為除了他，沒人 能給我答案。」
　　就算所有人都不斷重複著，說賽倫愛她，為了她，什麼都能捨棄、什麼都能 犧牲，但是這些話，如果不是由他本人親口說出，那根本沒有意義！
　　「啊？」凱因嘴裡的細草掉了下來，自己沒聽錯吧？穎兒願意救賽倫了，但 只是為了要問他一句話？
　　「沒錯，如果他給的答案不夠好……」莫穎兒頓了一會兒，揚起小小的拳頭， 她臉上浮現一抹燦爛至極的笑容。「那賽倫師父就得後悔自己把全大陸最強的靈 力都給我了！」

陸戰男兒

第二章 蛻變的少女

　　寧靜祥和的蘭伊瓦斯提，因為莫穎兒的出現開始變得不一樣；水泉因為她的 到來變得豐沛，綠色植物因為她的出現，也展現了蓬勃生機，就連風，也因為這 名特殊的少女，在空氣中編織著歡愉的旋律。
　　當莫穎兒說明她要勇闖魔物世界，奪回賽倫的身體時，九位魔法師當然高興 極了，打算用最短的時間開啟她的潛能。由於莫穎兒的元靈大部分是白妖精，學 起魔法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用簡單的話來解釋，穎兒甚至不需要像一般人一樣， 從一般的閱讀、語言，抑或是魔法書來學習，她本身就是一部魔法寶典，只是這 本書被人上了鎖，她也從來不曾將它打開罷了。
　　魔法師們需要做的，只需以口頭傳授莫穎兒白魔法的咒語口訣，那些有人終 其一生都無法學習的神奇白魔法，就像是雨水落入湖泊一般，完整而一絲不漏地 融入她的記憶之中。
　　傳授莫穎兒白魔法，就像教她吃東西、喝水一樣，根本不需要功夫，真正困 擾著所有魔法師的，是其他的事情……
　　午後寧靜的森林裡，風溫柔地吹拂著，小動物們也在洞裡打盹，只不過，這 一片寧靜瞬間被一聲驚慌的叫喊聲給劃破了！
　　「啊！！走開！不要追我啊！」在森林中央的空地上，一名身穿白衣的少女 拚命逃跑，不時地回頭看著後面，她一頭長髮散在腰間，模樣雖是狼狽不堪，卻 絲毫無損她絕美的容顏。
　　緊追在少女身後的，是一隻醜陋的四不像動物，有牛的角、馬的耳朵，還有 類似野豬的臉，它在追逐的同時，血盆大口張開，不停地噴出濃稠的液體，還有 一股讓人作嘔的腥臭氣味。
　　「救命啊！蕊雪！凱因！」少女不斷呼救，喊著每個所記得的名字，眼看身 後醜陋的動物越跑越快，她乾脆將裙子拉到了膝蓋，不顧形象地拚命向前跑！
　　空地上只有少女尖叫的聲音與野獸的低喘聲。但若是看得仔細些，空地週遭 的大樹上，隱約坐了好些人，從東到西，不多不少剛好十個人，他們的目光都鎖 定在空地上，看著這一場野獸追逐少女的戲碼，每個人的眉毛都打上了困惑的結。
　　「我不懂，我教給她的魔法裡，至少有幾百種以上可以殺死這種下等魔物的 術法，她為什麼不施展出來？」坐在樹梢上的其中一人開口，顯得非常困惑。
　　「她能自由使用自然界的六大力量，為什麼她也不用？」魔法師之一的雷翎 以凝重的語氣說道。
　　「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難道真要讓她跑到腳軟嗎？」在場唯一的女魔 法師蕊雪蹙眉，雖然很驚訝，但實在無法不理會莫穎兒呼天搶地的求救。
　　「她不是不會用，只是嚇到根本就忘了自己有力量！」凱因作出了結論。雖 然只和莫穎兒相處幾個月，但他知道小鬼有多怕這些醜東西。正因為多年來在賽 倫的保護下，穎兒根本就鮮少碰到魔物，以往只要一碰上，就是閉上眼睛等死， 現在居然可以跑這麼久，他倒是覺得穎兒已經進步了！
　　就在眾人閒聊的時候，空地上的追逐也到了尾聲……
　　跑得口乾舌燥、頭昏眼花的莫穎兒一不小心，踢到了一塊小石頭，跟著非常 不斯文地「砰」一聲，呈大字形跌倒在地上。
　　「吼！」緊隨在後的野獸發出驚天怒吼，化成了一道黑影躍向空中，朝地上 的莫穎兒直撲而去--
　　「啊！」莫穎兒狼狽地抱頭大叫，施展多年來的標準動作：閉上眼睛等死。
　　突然空氣中發出「噹」的一聲，惡臭消失了，驚天動地的吼叫聲也沒了。莫 穎兒依舊抱著頭，怯生生地睜開雙眼。
　　方纔的魔物不見了，反倒是上方赫然出現了十條人影，像是圍圈圈一樣把她 圍在中心，儼然像是十座石像矗立在眼前似的。
　　「呼！幸好你們來了，不然我差點完蛋了！」莫穎兒從地上坐起，露出感激 的笑容。「我喊破了喉嚨，還以為你們聽不見呢！」
　　魔法師們沒有說話，只是以一種莫測高深的眼光看著她。莫穎兒被他們看得 有些莫名其妙，以求助的目光投向蕊雪，並以討好的語氣問道：「蕊雪姊姊，是 你救了我吧？謝謝。」
　　「剛才追你的並不是真正的魔物，只是我們以術法變出來測試你能力的假怪 物！」雷翎踏前一步，擺出威嚴的面孔說著。元靈與肉體不能分隔太久，也就是 說，他們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了。「但是不管魔物是真是假，你應該有能力輕 松除掉才對，而不是狼狽逃跑！」
　　「啊？你們變出來的？」莫穎兒眨眨眼。不會吧！自己拚死逃跑，汗流得像 頭牛，居然被耍了？
　　「這裡是蘭伊瓦斯提，低等的魔物根本沒有力量闖入。」凱因似笑非笑地說 著，算是給她機會教育。「如果你不是太緊張，以你的能力，應該能輕鬆分出兩 者之間的差別。」
　　「等等！」莫穎兒站起來，雙眼圓瞪地打斷他們。「你們明明知道我討厭這 些醜東西，沒事把他們變出來嚇我幹什麼？」
　　「這是必要的課程，你連假的魔物都殺不了，要是遇見了真正的魔物該怎麼 辦？」雷翎雙手環胸，以更凝重的語氣說道：「你不是信誓旦旦說要解救聖王？ 他被困的地方是魔物的大本營，成千上萬全部都是你最討厭的「醜陋東西」，到 時候你怎麼辦？也是這樣大呼小叫地讓人來救你？」
　　莫穎兒小臉一白，張嘴想說什麼，但雷翎說得沒錯，自己就連想反駁也找不 到理由。
　　「雷翎，你不需要這麼嚴厲。」身旁的魔法師開口，不忍心見到莫穎兒臉上 那種悲傷的表情。
　　「這不是什麼好玩的遊戲，請你記住，我們已經快沒有時間了！」雷翎冷著 臉說完這些話之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其他人面面相覦，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泫然欲泣的莫穎兒，也不知道該怎麼對 她解釋雷翎的嚴厲；身為聖王麾下的魔法師之一，雷翎將他全部的忠誠都獻給了 賽伊爾和迪雅修娜，特別是對於後者，除了尊敬，還多了一分愛慕，但他生命中 最尊敬的兩個人，前者如今只剩下耗弱的元靈，後者更是毫不猶豫地將構成肉身 的元靈送給了莫穎兒，她的一切，可以說是以自己最重要的兩個人用生命換來的， 或許因為如此，雷翎才會對莫穎兒格外的嚴厲吧！
　　「蕊雪，你安慰她吧！我們去找雷翎談談。」眼看莫穎兒眼眶泛紅，魔法師 們互看一眼，決定讓同樣是女性的蕊雪來安慰她。
　　「嗯。」蕊雪點頭，以嘴型示意他們離開，溫柔地牽起莫穎兒的手，給她無 言的安慰。
　　魔法師們緩步離開，來到莫穎兒聽不到的距離時，其中一人好奇地問凱因道： 「凱因，你似乎一點也不緊張，為什麼？」
　　所有的魔法師停下腳步，果然注意到了從頭到尾，凱因只是好心情地揚起嘴 角，絲毫也沒有擔心的模樣。
　　「當你們第一次與黑暗魔物對峙的時候，心裡想的是什麼？」凱因嘴角揚起， 慢條斯理地說道。「我不知道你們的情況，但是當我第一次面對魔物的時候，我 唯一擔心的是自己能力不足，殺不了它！」
　　其他人點點頭，表示同意凱因的說法。
　　「對我們一般人來說，是先有「除魔」的念頭，然後才慢慢累積除魔的力量。 而莫穎兒和我們正好相反，她在擁有任何除魔的念頭之前，就擁有了或許可以殲 滅全大陸魔物的力量。」
　　凱因想到剛才的情況，忍不住又笑了出來。「她剛才不動手的原因，或許只 是不想弄髒自己。」
　　他記得穎兒在逃跑的同時不停地回頭，像是在考慮什麼嚴肅的問題，如果沒 猜錯，這或多或少是和她的新面孔有關係，以她重視自己美麗身體的程度來看， 如果近身撲殺魔物，那些體液勢必會噴到她的身上，以莫穎兒的個性，絕對是不 願意！
　　「不想弄髒自己！？」眾人發出驚愕的歎息，這是什麼奇怪的理由！
　　「這你們得問賽倫了，不過十幾年的時間，他到底教出了一個什麼樣的莫穎 兒。」凱因咧嘴一笑。他不是沒見過莫穎兒對著美麗女孩流口水的呆樣，現在自 己變成了絕色美少女，十多年來珍惜美人的心態當然一時無法調適過來，滿腦子 想的，只是要好好保護這個漂亮的身體吧！
　　「那……我們該怎麼做？」眼看凱因分析得頭頭是道，他們又燃起了希望。
　　「剛才的方法其實不錯，只是得換個方式。」凱因露出神秘的笑，傾身向前， 向其餘的魔法師提出自己的建議……
　　「蕊雪姊姊，你現在也覺得我很差勁吧？」留在原地的莫穎兒悲傷地開口。 之前不管是背誦魔法，或是讀任何艱深的魔法文字，自己都不覺得有什麼難，但 是誰讓她天生就討厭那些魔物，一看到它們，兩條腿就像是有自主意識般地跑了 起來，只記得逃命，其他什麼也管不著了！
　　「你不要傷心，事實上你已經學得比任何人都要快了！」蕊雪彎下身子在穎 兒身邊坐下，小心地環住她的肩頭。「只是大家都很著急，所以口氣不小心嚴厲 了一些。」
　　「蕊雪姊姊……」莫穎兒望著自己的雙手，遲疑了好一會兒，終於問出心裡 的問題。「你能讓我見賽倫師父一面嗎？」
　　她知道賽倫師父的軀體被魔物搶走了，但是一部分的元靈被九大魔法師凝聚 在有法力的寶石裡，此刻放置在一個安全又隱密的地方。她知道光是以眼睛來看 元靈，只會看到一團青色的影子，但是，她就是想看，不管是影子或什麼，只要 和賽倫師父有關的東西，她都想見一面！或許，看了以後自己心裡就會踏實一些、 也能變得勇敢一點。
　　「但是……」蕊雪有些欲言又止，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畢竟，他們確實對莫穎兒隱藏了一部分實情，雖然九人竭盡所能地將賽倫的 元靈凝聚、封印在寶石裡，但他們沒有把握的是，就算莫穎兒真的奪回了賽倫的 身子，誰也沒把握他能恢復成原來的模樣。
　　他們之所以沒有告訴莫穎兒，一則是怕她失去戰鬥的力量，但最主要的原因， 則是不願意放棄希望，九人之中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去想--或許賽倫已經消失 了這件事。為了賽倫，即使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他們也願意賭一睹！
　　「我知道，賽倫師父的元靈讓你們封印在寶石裡，我摸不到他、也無法和他 說話。」莫穎兒露出一個苦笑，美麗的小臉上有一抹誰也不忍心傷害的脆弱。「 但是……我知道那是賽倫師父就夠了，不管他是不是躲在寶石裡面，不管他是不 是有影像，只要讓我看一下下，一下子就好……只要讓我看一眼，我就滿足了， 可以嗎？」
　　蕊雪點頭，忍不住紅了眼睛，知道自己無法拒絕她的要求。
　　「謝謝你。」莫穎兒沮喪的小臉重新綻開一抹笑，就像是雨後又出現了陽光 一般，瞬間為絕美的小臉再添增幾分光暈，就連蕊雪也看呆了。
　　「跟我來。」蕊雪搖搖頭，拉起莫穎兒的手，口中念起移動的術法，一瞬間 便離開了森林。
　　　　　　　　　　☆　　　　　　　　　　☆　　　　　　　　　　☆
　　蕊雪帶著莫穎兒來到一個山洞，解除一連串的封印才進入，這是穎兒從來沒 有到過的地方，她甚至不知道蘭伊瓦斯提有這樣一個神秘的地方；洞穴是由一種 神奇的紫色水晶建造而成的，一踏進去，就能感覺到冷空氣迎面吹來，但那不是 讓人難受的酷寒，反而是一種讓人心情瞬間寧靜祥和的冰涼空氣。
　　在進入山洞裡，必須先經過一條長長的隧道，同樣也是以紫色水晶鑿成的， 繼續往裡面走去，隱約可聽到潺潺流水的聲音。
　　「這裡好漂亮，這是什麼地方？」莫穎兒一邊走著，一邊發出讚歎的聲音。
　　「這是白妖精從前居住的山洞，據說他們就是在這裡傳授第一任聖王白魔法 的，最後，他們還將這個地方讓出來，算是送給每一代聖王的禮物。」蕊雪解釋 這個山洞的由來。
　　「原來如此，不過這裡雖然漂亮，但卻冷冰冰的，待在這裡學魔法一定很悶。」 莫穎兒點頭，不由得說出內心的想法。「當聖王就得過得這麼悶？難怪賽倫師父 寧願帶著我流浪了。」
　　「啊？」蕊雪一愣，為莫穎兒誠實的言語給逗笑了。
　　莫穎兒擁有的，只是白妖精絕美的外貌，但個性和從不顯露感情的白妖精卻 有天壤之別，算起來莫穎兒才是他們幾個之中最接近人之子的人吧！
　　蕊雪繼續向前走，最後在一個類似噴泉的地方停下腳步。
　　「就是這裡了。」蕊雪退開一步，讓莫穎兒站到前面去。
　　莫穎兒眼前看見的，是一座銀白色的小平台，一條澄澈的水柱從地心不斷往 上噴出，平台上懸掛著一條尖錐型的項鏈，在水泉的洗滌下，隱約發出璀璨的金 色光暈。
　　「在這個山洞裡，不管是風、水，甚至是空氣，都有白妖精的靈力存在，我 們將項鏈放置在這裡，確保聖王的元靈不會再遭到破壞。」蕊雪解釋，即使魔人 的元靈比一般人強大，但是一經損傷，也沒有自我修復的能力，他們唯一能做的， 就是以白妖精的靈力守住賽倫最後的元靈，不讓它繼續消逝。
　　「我可以過去嗎？」莫穎兒小聲地問。
　　「嗯。」蕊雪點頭，甚至體貼地開口道：「這裡很安全，不會有問題的，我 在洞外等你。」
　　蕊雪是什麼時候離開的，穎兒不知道，事實上，她只知道此刻自己一顆心跳 得好厲害。懸掛在前面平台上的，不是一條普通的項鏈，而是存放了賽倫師父元 靈的項鏈！光是站在這裡看著，她就覺得呼吸急促，一顆心簡直要跳出了胸口… …
　　「賽倫師父……」莫穎兒小聲地呼喚著。明知道這麼做很呆、明知道那條冷 冰冰的項鏈根本不可能有回應，但她就是忍不住，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喊著這個名 字。
　　雙腿像是有自主意識地往前走，等到自己察覺到的時候，她已經站在平台前 面了。莫穎兒小心翼翼地伸手探入水泉裡，以雙掌將尖錐型項鏈捧起，她垂下眼 想將這條項鏈看仔細一點，卻發現眼前的景物晃來晃去，她才知道自己又哭了。
　　「笨蛋賽倫師父，你又讓這個身體哭了！你是一個最差勁的騙子，說什麼聚 集了九顆幻色寶石，就可以見到聖王，然後許一個願，全部都是騙人的！」莫穎 兒很努力想將眼淚眨掉，強迫自己以平靜的聲音說道。「誰要這種莫名其妙白妖 精的力量？你明明知道我最討厭打架，也最討厭那些又醜又髒的魔物，你竟然要 我去面對一切，自己卻一個人躲在這裡，這不公平啊！賽倫師父！」
　　眼淚像是止不住的水泉，不斷地從莫穎兒的眼眶溢出，她的淚順著面頰滑落， 流到了下巴、頸項，一滴一滴掉落在地上。
　　「那我們打個商量好了，你出來和穎兒說話吧！那麼不管是除魔，還是學什 麼白魔法，我都聽你的，我不會像以前那麼任性，是真的！」她以一種討好的語 氣說著，彷彿賽倫就在眼前一般，認真地商量著。「賽倫師父，穎兒好想你…… 你什麼都不說就扔下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淚水讓莫穎兒的視線變得模糊，她伸出一隻手試著想將眼中的淚水抹乾，就 在這個時候，幾滴淚水從她的臉頰上滑落，不經意掉落至項鏈上頭。
　　「噹」的一聲，莫穎兒捧在掌心的項鏈突然發出細微的聲響，而後，發出了 璀璨的金色光暈，就在莫穎兒驚訝不已的時候，項鏈裡突然發出了一道青色的光， 光影漸漸產生變化，幻化成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影子……
　　「賽倫師父！」莫穎兒睜大眼。不會錯的！雖然只是一團青色的影子，但真 的是賽倫師父的身影，自己不會認錯的！
　　莫穎兒驚愕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只能努力睜大眼看著前方青色的影子， 甚至不敢眨眼，就怕他會在下一秒消失。
　　相對於穎兒的錯愕，青色的身影卻突然向前移動，他來到莫穎兒的面前，緩 緩彎下身子，傾身親吻莫穎兒臉頰上的淚水……
　　「賽倫師父……」莫穎兒緊緊閉上眼睛。剎那間的觸感就像是風，甚至比風 還要細微的感覺，但是她確實感受到了！是賽倫師父，是他小心地吻去她的淚水， 要她別傷心……
　　當莫穎兒重新睜開雙眼，青色的影子已經不見了，她低下頭，掌心上的項鏈 也與方才無異，彷彿剛才的事情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賽倫師父。」哭花的淚臉上，緩緩露出了一抹溫柔的笑。剛才的不是錯覺， 是賽倫師父！他並沒有扔下自己，甚至一直陪伴著她。
　　這就是賽倫師父一直守護自己的方式吧！不需要多餘的言語，甚至不需要特 別做什麼，只要他存在，自己就能感受到他的溫柔。
　　「賽倫師父，我會堅強的，再也不怕了！」低下頭，莫穎兒小心地在項鏈上 印下一個吻，而後以同樣小心的動作，將項鏈放回平台上。
　　連日來的不安與焦慮，很神奇地，在一瞬間都消失不見了。莫穎兒露出多日 來罕見的愉悅笑容，踩著輕快的腳步走出山洞，迫不及待地要告訴蕊雪自己見到 賽倫師父這個好消息。
　　「蕊雪！我剛剛看到--」才剛踏出山洞，莫穎兒高興的喊聲就突然打住。 不同於洞內的平靜，山洞外，不知道何時來了一堆充滿黑色氣息的魔物，而蕊雪 正在與它們奮力搏鬥著。
　　「穎兒！快回山洞，別讓這些人進去傷害聖王的元靈！」蕊雪一邊高喊著， 一邊「唰」地砍下一隻魔獸的腦袋。
　　「我……」莫穎兒正想嚷著自己也要幫忙，但是……當她看到好幾隻魔獸突 然跳到眼前，不懷好意地咆哮時，她內心頓時產生了強烈的恐懼。
　　明明誦了一堆魔法咒語，但腦袋就是一片空白，連喉頭都好像整個乾枯了一 樣，怎麼樣也發不出聲音。
　　莫穎兒不自覺地退了好幾步，「咚」的一聲，才發覺後背已經抵住了山洞入 口的石壁。
　　「穎兒！一旦魔物闖入、毀掉元靈，賽倫就永遠消失了！」眼看莫穎兒嚇得 無法動彈，蕊雪大聲喊叫出事情的嚴重性。
　　消失！賽倫師父會永遠消失！？蕊雪的話，像是利劍般劈開了莫穎兒亂成一 團的腦袋，她慘白著一張臉不斷地搖頭。
　　不行！賽倫師父不能消失！她絕不讓賽倫師父消失的！
　　「你們這些醜陋的東西，誰也不准傷害賽倫師父！」莫穎兒大喊出聲。
　　腦海中的意念一形成，就化為了具體的力量，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做 到的，只想著這些醜陋的東西就要傷害賽倫師父了，她需要武器來保護賽倫師父， 剛閃過這個念頭，手中就出現了一柄閃著銀光的魔法長劍，莫穎兒想也不想，便 朝它們用力砍了過去--
　　長劍砍到魔獸的剎那，發出了「轟」的一聲巨響，還發出了刺眼的金色燦光， 所有空地上的魔獸甚至還來不及發出痛苦的吼聲，就完全消失不見了！
　　「誰……誰也不准傷害賽倫師父！」莫穎兒手中兀自握著長劍，美麗的小臉 上雖然仍有一絲慌亂，但那兩簇在眼瞳燃燒著的火焰，是誓死守護的決心。
　　「這……這就是白妖精的魔法嗎？」蕊雪也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就在這個時候，凱因帶著魔法師們，從另一端走出，所有的人臉上都寫著贊 歎，畢竟這是穎兒第一次使用她的力量，而他們也是第一次見識到，那是一股多 麼強大的力量。
　　「現在你們不用擔心了吧！」凱因笑著對其他人說。剛才出現的魔物，同樣 也是他們用術法變化出來訓練莫穎兒的。「如同我先前所說，穎兒和我們最大的 不同，就是她已經擁有最上等的除魔能力，她所缺乏的只是除魔的念頭。」
　　蕊雪走到凱因的身邊，也想聽凱因的意見，畢竟他似乎很瞭解莫穎兒的個性， 知道要怎麼導引出她真正的力量。
　　「我們是怎麼開始有「除魔」這個念頭的？」凱因搖頭晃腦地解釋著。「那 是因為我們有了想要保護的東西。」
　　就像是莫穎兒，因為想要守護賽倫，所以她不再介意弄髒自己的身體，甚至 不再害怕自己最討厭的魔物，一心一意只存著守護的念頭。
　　最後，凱因像個智者般微笑結語：「人，一旦有了想要守護的東西，都會變 得很堅強，就連賽倫的寶貝小鬼也不例外！」

陸戰男兒

第三章 賢者的忠告

　　愛與勇氣。是所有魔法師必須牢記的信念，當他們從翻閱魔法書的第一頁起， 就不能忘卻這項珍貴的古老準則。
　　但是，光是擁有愛、勇氣，是不是真的能從容面對一切？
　　莫穎兒靠坐在大樹下，雙手捧著一本厚重的書，以任何一位魔法師都無法做 到的速度翻閱著，甚至在不到一頓飯的時間內，她已經將這本上千頁的魔法書全 數記在腦海裡了。
　　呼！又完成一本書了！莫穎兒將書本扔到一旁，百般無聊地歎了一口氣。自 從上次在危機情況中發揮了潛能，九大魔法師連同凱因，紛紛露出了那種「穎兒 你終於開竅了」的愉快表情，跟著，他們很愉快地將整個聖地……不，幾乎是整 塊大陸上有記載魔法的書本都送到了她的眼前；理由相當的光明正大，由於她本 身就是一種白魔法，所以舉凡有書寫成文字的咒語，她只要看過一次，就會烙印 在腦海中，九位魔法師為了穎兒的安全，以及讓她能順利救出賽倫的身體，告誡 她必須把所有的魔法書都看一遍才准放行。
　　「啊！悶死人了！」莫穎兒伸伸懶腰，吐出一口氣，雖然說她讀這些魔法書 和吃飯、呼吸一樣容易，但是所有的時間都在記誦這些魔法咒語，實在不是一件 多有趣的事情。
　　就在莫穎兒起身想活動活動僵硬的四肢時，她的雙手一頓，感覺到不遠處有 人正往這裡走來，由於她現在已經能自由操控自然界的力量，自然能感受到風中 傳來的波動與訊息。
　　莫穎兒轉過身面對來者，心想對方一定是九大魔法師之一，一定又是來確定 她是不是在用功唸書了！
　　「只要不是雷翎誰都好！」莫穎兒急忙把厚重的魔法書抓回懷中，迅速擺出 認真的模樣。
　　陌生的氣息越來越靠近、越來越接近自己，卻不是任何一位魔法師身上的氣 息，莫穎兒雖然覺得有些奇怪，心想或許是他們的試探，於是不動聲色地等待著， 她連頭也不抬，雙眼眨也不眨地直視膝蓋上的魔法書，在心裡猜測來者的身份。
　　但是來者似乎沒有開口表達身份的打算，甚至當他一雙腳已經出現在莫穎兒 跟前了，仍然是一句話也沒說。
　　嘖！這種走到自己面前了還死不開口的怪人，一定是雷翎！所有人之中就屬 他對自己最嚴厲。莫穎兒在心裡咕噥聲，心不甘情不願地將頭抬了起來，打算迎 向雷翎淡漠的目光--
　　啊！這人……
　　逆光站立在眼前的是一名高大的男子，金色的頭髮在陽光的折射下發出耀眼 的光暈，一雙比晴空還要湛藍的眼眸中流動著溫柔的波光，俊臉含笑，他是……
　　「賽、賽倫師父？」莫穎兒的身體像是被雷擊般彈了一下，雙眼圓瞪，就連 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了。
　　莫穎兒用力地眨眼，就怕是自己過度思念產生的幻覺；這種色澤的金髮…… 這種溫暖的雙眸……除了賽倫師父，不會有其他人了！
　　「賽倫師父，是你嗎？」莫穎兒喃喃自語，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直覺地想用 自己的手去觸碰，好確定他是不是真實的！
　　「來，過來我這裡。」他溫柔地笑著，朝莫穎兒伸出手。
　　莫穎兒幾乎沒有半點遲疑地伸出手，就在她雪白的小手即將接觸到眼前身軀 的剎那間，賽倫原本俊美優雅的臉突然開始扭曲，五官痛苦地糾結在一起。
　　「賽倫師父？」莫穎兒大吃一驚，很直覺地想上前關心。
　　就在莫穎兒想向前的時候，她突然又縮回了腳步，因為眼前賽倫的五官又產 生了變化，不只是糾結在一起，還開始淌出可怕的綠色液體，整張臉，就好像要 融化似崩解著……
　　「這是……」莫穎兒倒退幾步，連忙伸手摀住嘴巴，一來免得自己尖叫出聲， 二來，則是怕自己忍不住吐了出來。媽呀！這是什麼恐怖的東西！
　　就算這個「東西」擁有賽倫師父的外型，但是，莫穎兒百分之百確定，這個 鬼東西絕對不可能是賽倫師父！會流出這麼多噁心體液的必定是魔物，想到它們 居然想化成賽倫師父的模樣矇騙自己，莫穎兒的心中湧起了一陣憤怒，她隨即翻 掌向上，掌心霎時多出一把銀色光劍，莫穎兒想也不想地向前一揮，電光石火之 間，就將眼前的東西給消滅了！
　　「好噁心……」就算眼前的醜東西已經煙消雲散，甚至連灰燼也被自己以魔 法煉化了，但莫穎兒仍舊感到一陣噁心。
　　「你做得不錯，但反應仍然太慢了！」
　　說話聲響起的同時，九位魔法師連同凱因，從樹林的另外一端緩步走出，最 後同時停在莫穎兒的面前。
　　「我已經不怕殺魔物了，為什麼還要這麼做？」莫穎兒露出一臉的忍耐模樣。 「好端端一個人的臉在我面前融化就夠噁心了，更不用說是賽倫師父的臉！」
　　「我們這也是為了你好，別忘了聖王的身軀被黑暗界的魔物奪去，要是它們 卑鄙地利用聖王的身體，讓什麼魔物寄生在裡面，讓你下不了手，那怎麼辦？！」 蕊雪淡淡一笑，主動向前握住莫穎兒的手打氣道：「所以我們用這個方法訓練你， 日後你要是遇到魔物幻化成的聖王，下手時也不會猶豫。」
　　「那如果我碰到真的賽倫師父怎麼辦？」莫穎兒突然想到一個非常嚴重的問 題。「如果我也是魔劍一砍，那不是什麼都完了！？」
　　「這點你不用擔心！完全相同的本質，是無法傷害彼此的。」凱因充滿信心 地笑了笑，顯然早有了應對的方法。「你無法傷害真正的賽倫，而賽倫也無法傷 害你。」
　　「這是什麼意思？」莫穎兒眨眨眼，更困惑了。
　　「這有兩個原因；第一個原因，當初為了封印你身上的靈力，賽倫動用了自 身屬於聖王的靈力，如今這股力量也存在於你體內，是你身體的一部分。第二個 原因，聖王所學的術法雖然隨著時間的變化有了改變，但其本質是源於白妖精的 術法，而同樣的，你體內也早已擁有白妖精的魔法。一般來說，舉凡以術法相互 攻擊的時候，每位魔法師或多或少都會受傷，但你們兩個卻不會，因為你們魔法 的本質不但相同，而且來源幾乎是一模一樣，這一點，我想就算是黑暗世界裡的 魔物，也完全料想不到！」
　　「換句話說，倘若黑暗魔物真的用了卑鄙的方法，或許是以黑魔法變出聖王 的模樣，抑或是利用聖王真正的身軀來困惑你，你儘管使用白魔法攻擊他，就算 那是真的聖王的身體，他也不會真正受傷的！」雷翎以慣有的淡漠態度作了結論。
　　「真的嗎？」莫穎兒半信半疑，心中仍有忐忑。「我真的不會傷害到真正的 賽倫師父吧？」
　　「這些話出自白妖精的口中，你應該知道，他們是不會說謊的。」凱因點點 頭，退開一步，轉身看向不遠處說道：「喏！若是你不相信，就親口問吧！」
　　莫穎兒順著凱因所指的方向往前看，但前面樹林的空地上什麼也沒有，只有 一道金黃色的光暈在空氣中閃動著。
　　「哪有什麼白妖精？我什麼都沒看見！」
　　「白妖精不願打破規矩來到人之子的面前，但是穎兒你不同。快去，白妖精 將給你最後的忠告、引導你前往解救賽倫，」凱因催促著。「我們分手的時候已 經到了，這些日子大家都盡力了，所有教過你的可別忘記，把他帶回來，別讓我 們失望了！」
　　「啊？」莫穎兒原本向前的腳步一頓，有些錯愕地回過頭，看到了每個人臉 上那股依依不捨的神情。雖然知道自己的使命，但是這麼快就分手？心裡還是會 有些捨不得啊！
　　「穎兒！」蕊雪眼眶一紅，突然向前握住莫穎兒的手，同時將一件東西塞到 了莫穎兒的手中。
　　「蕊雪姊姊，這是？」莫穎兒低頭細看，這才發現蕊雪塞到自己掌心的，是 一個細心縫製的布娃娃，布娃娃有著金色細線製成的頭髮，再以藍色的寶石充當 眼睛，儼然是以賽倫外型做成的布娃娃。
　　「你把這個娃娃當成你的賽倫師父，你要好好記住，唯一而且真正的賽倫在 你懷中，如此一來，你就不會被魔物幻化出的假賽倫給迷惑了！」蕊雪露出鼓勵 的微笑。自己是最明白穎兒思念之情的人，但由於他們九個人尚有工作必須完成， 無法陪同莫穎兒一起前往，她唯一能為穎兒做的，就是這個了。
　　「謝謝你，蕊雪姊姊……」莫穎兒點點頭，將手中的布娃娃緊緊握住。「你 們……我以為蕊雪姊姊你們會和我一起去。」
　　「我們……」蕊雪咬著下唇，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不能所有人一起行動，否則一旦失敗，那所有白妖精的術法都會落入黑暗 魔物之手，我們不能冒這個險。」雷翎搶先開口，以絲毫沒有感情的語調替蕊雪 回答了莫穎兒的疑問。
　　莫穎兒不語，雖然早已習慣了雷翎的不友善，但是這種話聽起來還是讓人不 舒服，說得好像自己不回來也無所謂似的！哼！就衝著他這種態度，自己一定會 帶回賽倫師父，到時候她非得要這個驕傲的魔法師低頭道歉不可！
　　「小鬼，我對你可是充滿了信心，別讓我失望哩！」凱因向前一步，輕鬆地 拍拍她的肩頭，為她打氣。「去吧！我們會在蘭伊瓦斯提等你回來的！」
　　莫穎兒不再遲疑，對所有人點頭表示告別，勇敢地往前踏出了第一步。
　　九大魔法師與凱因看著莫穎兒往前走，一直到她纖細的身影消失在前方閃爍 的亮光之後，雷翎才轉頭對蕊雪蹙眉道：「我希望你不會後悔把這麼重要的事情 交給她。」
　　「你是說放任穎兒一人去冒險？」蕊雪垂下眼，刻意避開他的視線。
　　「你把鎖住賽倫元靈的項鏈鎖在那個布娃娃裡，瞞得過其他人，卻瞞不了我！」 雷翎有些惱怒地開口。將項鏈交給她，如同將聖王最後的希望全部賭在莫穎兒身 上，若是失敗了，那麼一切不都完了？
　　「雷翎，我明白你的一切作為源自於對聖王的忠心，但是，除了盡忠之外， 你是否想過賽倫和穎兒真正的心情？」蕊雪抬起頭，以再認真不過的眼神直視雷 翎的雙眼說道。「就算穎兒奪回賽倫的身軀，但是元靈成功回返肉體的機率有多 少，我想就連聖王自己也沒把握，我唯一能為他做的，就是達成他的心願，即使 最後會煙消雲散，但是他一定想陪在穎兒身邊……」
　　「好了，你們別再為這件事情爭吵了，現在說這些都太遲了，我們現在唯一 能做的，就是向命運之神祈禱，祈禱她賜下奇跡，其他的，就不是我們能掌握的！」 凱因揮揮手，打斷兩人的談話。「接下來我要告訴你們的，是白妖精所說，倘若 穎兒失敗、讓白妖精術法落入黑暗界之後，我們所必須做的……」
　　當凱因說完之後，九位魔法師的臉色變得更沈重了。
　　蕊雪慘白著一張臉，口唇翕動了幾下欲言又止，但是卻始終吐不出完整的句 子。最後她抬眼，望著莫穎兒消失的方向，在心中最後一次禱告著：穎兒，無論 如何你一定要平安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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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色的光，像是在空氣中跳躍的圓圈，走得更近一些，穎兒才發現那是一種 從來沒見過的小妖精，身子約莫只有自己的小指頭一般大小，背上有四片透明的 翅膀，金色發光的粉末隨著他們正反覆拍打的翅膀上不斷掉落，漂亮極了。
　　「好漂亮。」莫穎兒伸出手，直覺地想將金色的粉末接到手心來觀看，但奇 怪的是，那些金色粉末在快要觸碰到由自己的掌心時，就像泡沫一樣消失了。
　　「擁有白妖精魂魄的少女，請進來吧！」甜美如音樂、溫柔如風的嗓音揚起， 叫喚著莫穎兒。
　　「進去？前面又沒路，我要怎麼進去？」莫穎兒伸手摸了摸前面，空蕩蕩的 一片，沒有山洞也沒有另外的空間，和自己說話的白妖精在哪裡啊？
　　「別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要你願意向前，就能來到我的地方。」溫柔的嗓 音繼續催促著。
　　「嗯。」莫穎兒點點頭，向前踏了一步，只覺得腳尖似乎踩在什麼軟綿綿的 東西上，她低頭一看，卻發現自己往前踩的那隻腳慢慢轉成透明，就像是要平空 消失了一樣。
　　不管了！莫穎兒鼓起勇氣把心一橫，將雙眼閉上，什麼也不理會地踏出另外 一隻腳，同樣的，另外一隻腳也像是踩到某種又軟又滑的東西，就在兩隻腳都接 觸到這種奇異的地面之後，前方像是有東西吸住自己一樣，她整個人向前一滑， 「砰」的一聲，非常不斯文地跌倒在地上。
　　「痛！」莫穎兒皺眉痛呼，一邊揉著臀、一邊狼狽不已地抬起頭，驚愕地看 著眼前那個無法以言語來形容的俊美男子，小嘴微開，半句詛咒的話都說不出來。
　　這就是大陸中最神秘的白妖精嗎！？一頭長及大腿的銀金色直髮，一雙深邃 美麗、閃耀著碧藍光暈的眼瞳，皮膚白皙得呈現一種近乎透明的色澤，整個人沐 浴在一種純金色的光澤裡，燦亮得讓人呼吸一窒！
　　「好漂亮……」莫穎兒開口讚歎，連忙吞嚥了一下口水，以免在妖精的面前 丟臉。
　　「蕾娣……不，現在我應該稱呼你為人之子才是。」燦光之中的絕色男子緩 聲開口，對於莫穎兒臉上那種驚艷的表情並無反應，更正確的說，那張絕色完美 的臉上，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
　　「嗯，你還是叫我穎兒吧！」莫穎兒從地上站起，忍不住往前移動。沒辦法 啊！雖然對方沒什麼表情，但她天生就是對漂亮的東西沒法子抗拒啊！
　　「雖然在亙古的時候，我們兩族之間有過約定，彼此不干涉對方的命運，但 是如今情況危急，為了不讓黑暗魔物得到白妖精的魔法，我們也不得不出面了。」 白妖精開口說明原因。「賽伊爾的肉體如今被奪去，黑暗魔物們的用心並不難推 測，肉體與元靈一旦分開滿三十天，就算你能奪回肉體，賽伊爾的元靈也無法回 歸肉體了。」
　　「三十天？」莫穎兒小臉一白。從賽倫師父出事以來過了多少天了？自己來 得及嗎？
　　「是，一旦超過三十天，就算是賽伊爾自身的元靈也無法回到他的肉體，而 黑暗魔物等的就是這個機會，一旦肉體與元靈永遠的分開，到時候它們只需讓隨 便一個黑暗魔物的元靈附上賽伊爾的肉體，那麼它就能自由使用白妖精的魔法， 屆時不只是整塊大陸，連我們妖精一族也將遭逢凶險。」白妖精將未來最糟糕的 情況點出。
　　「我不明白，為什麼透過賽倫師父的身體，他們就能使用白妖精的魔法？」 莫穎兒好奇地問道。
　　「肉體雖然沒有自己的意識，但是它依舊存有魔法的記憶。」白妖精詳細地 解釋。「這就是黑暗魔物的打算，搶走賽伊爾的身體，耐心地等待三十天，那麼 到時候所有賽伊爾曾經使用過的術法，都將落入黑暗魔物的手中。你必須做的， 就是在滿三十天之前，將賽伊爾的元靈送回他的身體，我們目前擁有兩個優勢， 一者，他們以為賽伊爾的元靈已經消失殆盡了，二者，他們認定你不可能以毀掉 賽伊爾的肉體來杜絕白魔法外流，所以他們應該是將賽倫的身軀藏在非常隱密的 地方。」
　　莫穎兒點頭，下意識地伸手握緊蕊雪送給她的賽倫布娃娃，腦海中浮現的， 是自己曾經在山洞裡見到的青色身影，雖然不清楚，但那是賽倫師父沒錯！
　　「隱密的地方，那我要怎麼找？如果來不及怎麼辦？」莫穎兒焦急地問道。 算算時間，已經剩下不到十五天的時間了！
　　「元靈與肉體之間的聯繫依然存在著，當他們一靠近，就會有反應的。」白 妖精對穎兒伸出手，緩聲道：「來，把你懷中那個布娃娃給我。」
　　莫穎兒點頭，將懷中的賽倫娃娃遞給了白妖精，只見他掌心浮出了一道金色 的光暈，而後緩緩地降落、消失在布娃娃裡。
　　「這是什麼？」莫穎兒好奇地睜大眼。雖然聽懂了白妖精念的是守護凝聚的 咒語，卻不知道用在布娃娃身上有什麼用處。
　　「一旦你進入那裡，黑暗界的魔法極有可能會干擾元靈與肉體之間的聯繫， 我剛才施下的咒語，一來可以隱藏賽伊爾元靈的存在，另外也是凝聚它的力量， 不會受到黑暗魔法的干擾。」白妖精交代完之後，就將布娃娃交給了莫穎兒。
　　「啊？你……你是說，賽倫師父的元靈在這娃娃裡面？」莫穎兒這才弄懂了 白妖精的解釋。這麼重要的東西！蕊雪怎麼都沒說？
　　「放在你身邊是最好的。」白妖精不明白莫穎兒的驚愕，只是繼續解釋。「 你應該明白，賽伊爾所學習的白魔法本質與你相同，而由於你擁有白妖精少女的 魂魄，你的靈力實際上已經比賽伊爾的靈力更強大，元靈放置在你身邊最安全， 一來你是大陸中最有能力守護他的人，二來黑暗魔物只會將注意力集中在你身上， 而不會注意到你身邊還存在著賽伊爾的元靈。」
　　「還有什麼問題嗎？」白妖精見莫穎兒沈默不語，於是提醒道：「一旦進入 了黑暗界，為了安全，我們之間也不能再聯繫，你準備好了嗎？」
　　莫穎兒緊緊握著手中的布娃娃，抬頭望著白妖精，像是在思考什麼嚴肅的問 題，最後，她小心翼翼地開口，露出渴望的表情說道：「那個……你的頭髮可以 讓我摸摸看嗎？」
　　「啊？」白妖精一愣，顯然也被她的問題給嚇了一跳。
　　「就是你的頭髮啊！可以讓我摸摸看嗎？」莫穎兒露出淺淺的微笑，重複剛 才的問題。「這或許是一趟有去無回的旅行，如果你不讓我摸一下，我要是真的 不幸地死了，死前的遺憾居然是沒機會摸你的頭髮，看是不是真的和我想的一樣 柔順，那不是太可惜了嗎？」
　　「你……賽伊爾為什麼會把你教成這個樣子？」白妖精錯愕，提出了和九大 魔法師完全相同的疑問。
　　「你想說，我既不像白妖精，也不像人之子嗎？」莫穎兒揮揮手，絲毫不在 意對方的錯愕。反正自己早就習慣了大家的質疑，擁有白妖精少女的外貌、魂魄， 甚至是能力，卻一點也沒有白妖精應有的淡漠從容，說她是百分之百的人之子嗎？ 但比起一般正常的人之子，她似乎又有點不一樣的地方。
　　「這就是我，請叫我獨一無二的莫穎兒！」穎兒咧開笑，直接地向前一步， 微笑而有禮貌地最後一次開口：「那麼，我可以摸摸看？」
　　「嗯，可以……」白妖精一愣，但最終沒有拒絕她的要求。
　　莫穎兒綻開燦爛的笑容，伸出手，像是要觸碰什麼神奇的東西似的，小心翼 翼地執起一撮白妖精的金銀色長髮，細聲讚歎著。「啊！真漂亮！我在大陸上從 來沒見過這種真正會發光的頭髮，簡直就是月光和夕陽編織成的絲線啊！」
　　不知不覺地，莫穎兒發揮了吟遊詩人的本能，開口讚美著。
　　「謝謝。」白妖精有些困窘地道謝。畢竟，所有白妖精的種族都具有非凡的 美貌，也習慣了同族之間的長相，從來沒被這樣坦率的讚美過，更何況對方還是 一名擁有相同美貌的少女。
　　「嗯，謝謝你答應我的要求。」莫穎兒笑著抽回手，美麗的小臉上有著心願 滿足後的濃烈快樂。「我沒有其他的問題了。」
　　「穎兒，如果此行出了意外……那麼賽伊爾……」白妖精欲言又止。不知道 為什麼，原本可以冷靜說出的話，在接觸到莫穎兒甜美的笑臉時，他發現自己無 法開口說出「倘若出了意外，她必須親手毀掉賽伊爾的身體，以防白魔法落入黑 暗界之手」這句話。
　　「什麼？」莫穎兒笑臉一斂，一提到了賽倫師父，她換上了認真的神情。
　　「沒什麼。」白妖精無法說謊，那麼，他只能獻出自己的祝福了。「你一切 小心，為賽伊爾帶來奇跡吧！」
　　「嗯。」莫穎兒點頭，小臉上浮現了前所未見的認真表情。
　　「那麼，讓我用魔法送你一程吧！」白妖精恢復了原先淡漠的表情，口中咒 語催動，以魔法在旁邊畫出一個圓圈，開啟了另外一個空間……
　　不同於這裡的寧靜祥和，圓圈裡充滿了紊亂的氣流與狂亂的波動。那就是囚 禁了賽倫師父肉體的黑暗界嗎？
　　「這是一條通往黑暗界的捷徑，利用它，黑暗魔物不會立刻察覺你已經到達 了黑暗界，但同樣的，這也不是一條讓人愉快的捷徑，就算是魔法高強的人，有 時候也未必能忍耐。」白妖精以鄭重的聲音說道。「如果你準備好了，就來吧！」
　　「嗯，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莫穎兒感激一笑，亦不再遲疑，雖然害怕、 雖然忐忑，但賽倫師父一直在自己的身邊啊！想到這裡，莫穎兒將手中的布娃娃 握得更緊了。
　　白妖精最後再次叮嚀說道：「穎兒，什麼都不要想，專心想著賽伊爾，讓你 的思念帶領你找到他吧！」
　　沒時間猶豫了！莫穎兒閉上眼睛，口中念出移動的魔法，「咻」的一聲，身 影化成了一道金色的光芒，穿過了白妖精所劃開的空間，眨眼間，就穿越空間到 了另外一個世界……
　　燥熱、酷寒、刀刃一樣的強風、讓人幾乎無法喘息的死寂氣流，所有自己從 未經歷過的不愉快，都以一種排山倒海的態勢湧了上來，莫穎兒只覺得渾身難受， 更有種噁心想吐的感覺，出於直覺地，莫穎兒想運用瞬間移動的魔法離開這股不 愉快的氣流。
　　什麼都不要想，專心想著賽伊爾！
　　白妖精警告的話語在腦海中響起，莫穎兒更用力地閉上了眼睛，再怎麼難受， 為了賽倫師父還是要忍耐啊！
　　「賽倫師父！我一定會救你的！」莫穎兒放棄了逃離的念頭，帶著無論如何 都要解救賽倫的信念，任由這股黑暗的氣流吞噬了自己……

陸戰男兒

第四章 陌生的戀人

　　嗚……好難受！快要沒辦法呼吸了！賽倫師父！快救救我啊！
　　上一秒，莫穎兒還緊閉著雙眼在心中吶喊著救命，下一秒，她卻「咚」的一 聲掉到了又硬又冷的平地上。
　　「痛啊--」莫穎兒發出痛苦的叫喊聲。這一生之中跌倒的次數，都比不上 這一次的疼啊！不單跌得她沒力氣站起，就連眼前也摔得一片黑。
　　不僅全身骨頭痛，渾身上下還有一種冰冰涼涼的感覺，莫穎兒努力地睜大雙 眼，這才發現自己躺在一塊巨大無比的冰塊上面。
　　「啊！幸好還在！」穎兒將布娃娃緊握在手中，試圖想起身，卻在雙手要撐 起的時候，錯愕地瞪視著自己身下的巨型冰塊，冰塊裡面……好像有人！
　　「賽……賽倫師父……」雖然有一層厚冰阻擋著，但穎兒十分確定冰裡的人 是誰，金色頭髮、身型瘦長，是賽倫師父！絕對不會弄錯的！
　　「賽倫師父！終於……終於找到你了！」穎兒滿足地輕歎一口氣，所有緊繃 的情緒在瞬間鬆懈了下來，一股濃烈的倦意隨即席捲到身上，雖然不是可以睡著 的時候，但是她依然止不住倦意，慢慢閉上眼睛，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即便是在睡夢裡，莫穎兒一雙手仍舊緊緊攬著身下的冰塊、始終不肯鬆開， 而嘴角，則漾有一抹再滿足不過的笑容。
　　在莫穎兒睡得極沈的時候，她手中的布娃娃突然發出一道青色、微弱的光芒， 光芒像是有自主意識一般地緩緩升起，而後倏地往下衝，穿過了昏睡的穎兒，穿 過了厚厚的冰塊，竄進了隱藏在厚冰之下的軀體。
　　就在青色光影隱沒的同時，身體內同時間也竄出一道黑色的影子，兩種色澤 的影子先是展開一場追逐，跟著又緊緊纏鬥在一起，像是要爭奪身體的所有權一 般，最後兩色影子相互一擊、化成了一道暗青色的光，再次竄入冰下的身軀，最 後完全消失不見了。
　　跟著，厚冰內慢慢產生了變化，原本封在冰塊裡的人開始有了細微的動作， 他的指尖試探性地動了動，然後在掌心的位置出現了金色的光點，金色的光從指 尖開始繞著全身移動，隨著光點的移動，厚冰似乎也產生了變化，隨著它移動的 速度越來越快，他身上的冰也一點一滴地融化了……
　　就在冰塊融解至再也無法限制男子行動的同時，他注意到了隔著冰，有人靠 在自己的身上，他心念一動，讓金色的光點移動得更快了，就在冰塊完全融解的 剎那，他伸出早已準備好的雙手，將自然而然地跌落在自己身上的莫穎兒緊緊攬 在懷中。
　　望著她那張熟睡的絕色面容，男子的嘴角揚起了淡淡的笑容，以眷戀的目光 望著她，一雙溫柔的眼卻在接觸到穎兒緊握在手中的布娃娃時，瞬間綻放出冷冽 的波光，他以不驚醒對方的輕微動作，取走了穎兒握在手中的布娃娃，輕蔑地將 它扔到一旁，口中咒語催動，下一秒，那個以布縫製成的娃娃開始起火燃燒，轉 瞬間化成了灰燼。
　　「賽……賽倫師父……」莫穎兒動了動，手中失去了緊握的娃娃，她在睡夢 中非常不安地呼喊著自己思念的名字。
　　「睡吧！沒有人會傷害你。」男子輕撫莫穎兒的長髮，溫柔的低語。
　　緩緩抬起頭，暗影般的幽光在男子一雙湛藍的眼瞳中間爍，在來不及捕捉的 同時又消逝了，他重新低下頭，以一種眷戀的姿態，像是守護自己最珍貴的寶物 般守護著懷中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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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魘之館
　　一名俊雅尊貴的金髮男子，以全然捍衛的姿態樓著懷中絕美的少女，這一幕 美麗如畫般的景象，完完全全落入了黑暗之尊「邪魘」的眼中。
　　「呼呼……咈咈咈……」邪魘發出了介於人類笑聲與野獸吠聲般的笑喘聲， 他伸手一揮，呈現的影像「啪」一聲消失，變成了他手中把玩的黑色水晶球。
　　「魔姬，看來一切都按照著你的計劃進行啊！」邪魘笑了，血紅色的厚舌翻 出舔了一下自己的臉頰，而後又縮了回去。
　　「啟稟魔尊，屬下這一切都是為了您、為了我們黑暗界。」魔姬臣服地趴在 地上，紅色的眼也閃耀著得意。
　　就在這個時候，一條氣急敗壞的人影闖入了暗魘之館的大殿，瞬間衝到了邪 魘的面前嚷道：「那個白妖精女子已經來了！她甚至已經找到了賽伊爾的身體！ 該死！」
　　「哈哈哈哈！雷因，這不關你的事。」魔姬發出尖銳的笑聲，從地面緩緩站 起，以一種輕蔑的目光望著眼前的人。
　　「魔姬！你笑什麼？」雷因惡狠狠地瞪了魔姬一眼，轉身對大殿之上的邪魘 說道：「當初我就請求魔尊將賽伊爾的身體交給我保管，那麼就不會發生今天這 種事了！」
　　該死！早知道他當初就應該徹底毀掉賽伊爾的元靈！誰知道凱因非但沒死， 還釋放出最後一顆幻色寶石裡的魔法師，保住了賽伊爾的最後一絲元靈，現在可 好了，元靈又重新回到了肉體，那麼他之前的努力不是全都白費了！？
　　「雷因，你可不要吹破牛皮！」魔姬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十個你加起 來都未必是那個少女的對手，我看以你這種角色，現在唯一的貢獻，就是當作魔 尊的一份點心！」
　　說完話的同時，魔姬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前，凝指成爪手，一探就 貫穿了雷因的胸膛。
　　「你！」雷因連說出遺言的時間都沒有，就斷氣了。
　　魔姬森冷一笑，將手一轉，雷因頓時化成了一道黃色的光影，她旋身，將這 道光影恭恭敬敬地獻給了邪魘。
　　「魔姬……」邪魘一頓，一雙混沌的眼剎那間閃起了殺意，「吼」的一聲伸 手將魔姬的頸子扣住，扯到眼前說道：「沒有我的命令就在我面前殺人，你認為 自己很聰明嗎？能夠猜測我的心意？」
　　「魔……魔尊！屬下絕對沒有這個念頭！」魔姬瞬間慘白著一張臉，心裡明 白邪魘只需雙手一捏，自己就完了！
　　「咈咈咈……不愧是我魔族之人，出手一點都不心軟……」邪魘低笑了幾聲。 「我以為你還滿喜歡這個小魔法師的身體，怎麼，他昨晚沒有滿足你，所以你就 把他當成我的點心？」
　　「屬下……屬下……」魔姬結結巴巴，什麼也說不出口。「請魔尊饒命，屬 下再也不敢亂來了。」
　　邪魘瞇起眼，刻意將腥臭的氣息噴在魔姬的臉頰上，加上她的恐懼，享受她 的不安，最後他笑了，隨手用力一甩，將魔姬甩到了地上。
　　「去把事情辦好！」邪魘冷冷地開口。「你喜歡收集什麼東西我不管，不過， 要是讓我發現你有了二心，我會讓你嘗嘗什麼叫恐懼！」
　　「是！屬下這就去辦！」魔姬趴在地上不停地磕頭，以狼狽不已的姿勢匆匆 退離了大殿。
　　一直到大殿空無一人的時候，邪魘重新拿起手中黑色的水晶球把玩，晶瑩漆 黑、如同鏡面般光滑的水晶，再次浮現了賽伊爾與莫穎兒相擁的景象。
　　「咈咈……同時擁有光明與黑暗，能創造奇跡的人之子啊！為我取來這大陸 上最強大的力量吧！」
　　邪惡的笑聲源源不斷，在大殿上不斷地圍繞著、圍繞著，就連週遭的風與大 地，都因為這股邪惡的笑聲而被深深震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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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撲通！撲通！撲通！一聲接著一聲，沈穩而讓人心安的心跳聲，透過雙耳傳 遞到心中！啊！好熟悉、好溫暖的感覺……整個人，就像是被溫暖的陽光、又像 是被溫熱的泉水擁抱著一般。
　　「嗯……」熟睡的人兒發出了像小貓一樣滿足的咕噥聲，下意識地更貼近了 這個讓自己心安的聲音。啊！她想起來了！現在聽到的聲音，就和賽倫師父心跳 的聲音一模一樣，明明聽了十幾年，是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怎麼會忘記呢？
　　「賽倫師父……」莫穎兒眨眨眼，慢慢從睡夢中清醒了過來。雖然覺得這一 場午覺是自己這陣子來最舒服的一次，但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撲通！撲通！清楚傳來一聲強過一聲的心跳。這聲音並不是出現在夢中，而 是確確實實的存在著，而自己的臉頰，確實貼在一個溫熱卻又堅硬的東西上面， 就連鼻間，也聞到了一股乾爽熟悉的氣味……
　　「醒了嗎？」頭頂上傳來了聲音。低醇而優雅，像是天生的樂者。全大陸， 就只有一個人擁有這種聲音！
　　「不可能！」莫穎兒輕輕移動自己的頭，瞪視著被自己充當了好一會兒枕頭 的溫熱物體。呃……一個純男性的胸膛，還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胸膛！
　　「賽……賽倫師父？」不確定的視線緩慢向上移動；胸膛、頸部，最後是及 肩的月光色頭髮，最後，就是那張含笑的俊臉！
　　「嗨！穎兒，好久不見了。」男子漂亮的薄唇揚起愉悅的角度，湛藍的眼瞳 交織著溫柔與寵溺的波光。
　　「賽……」莫穎兒不敢動，甚至不敢呼吸，只能努力瞪大眼，想確定眼前的 到底是不是幻覺，但偏偏事與願違，眼淚就像是止不住的泉水般湧出，讓眼前的 賽倫變得越來越模糊了。
　　「可惡！我……我都看不清楚了……」笨蛋！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啊！莫穎兒 又急又氣，拚命地伸手擦拭，但是淚水就像是擁有自主意識一般，不停地溢出， 失控的淚水怎麼擦也擦不完似的，不一會兒，一張美麗的小臉已經變得淚流成河、 狼狽不堪了。
　　「別哭，再哭下去，我怕你都要被自己的眼淚融化了。」賽倫輕笑出聲，伸 手輕拭她臉頰上的淚水。
　　不過賽倫溫柔的舉動非但沒有幫助，反倒讓莫穎兒的眼淚越掉越凶，當賽倫 發覺自己右手的袖子都被她的淚水給沾濕了之後，他輕歎一口氣，將莫穎兒一把 扯入懷中，低下頭、乾脆直接吻去她臉頰上的淚水--
　　莫穎兒只聽見自己的腦門發出「轟」的一聲，臉頰更在一瞬間脹成了火燒般 的通紅色澤，或許是因為太震驚了，方才不停掉落的淚水也止住了。
　　在察覺到她已經停止掉淚了之後，賽倫嘴角揚起淡笑，在退開的同時，以不 經意的動作往下移，以舌尖戲謔地滑過莫穎兒半啟的紅唇，這才退開。
　　「啊！」莫穎兒渾身一震，直覺地用兩隻手緊緊摀住嘴巴！剛才發生了什麼 事？賽……賽倫師父是不是……偷偷吻了自己！？
　　「怎麼了？」賽倫仍舊噙著笑，似乎覺得她大驚小怪的反應很有趣。
　　莫穎見雙手揚著嘴搖頭，猛然向後退。心中浮現了一個再重要不過的問題！ 眼前這個人真的是賽倫師父嗎？雖然他的心跳、外型、眼神，就連說話的樣子都 和賽倫師父一模一樣，但是……又好像有一點不一樣！
　　就拿自己剛才不停哭泣的事情舉例好了，從前的賽倫師父頂多安慰她、抱抱 她，根本不可能會像剛才那樣，呃……用嘴吻去自己的淚水，甚至，還在退開的 時候舔了自己一下！這太奇怪了！
　　都怪自己方才太激動了，居然沒有測試一下對方的身份就感動莫名，要是弄 了半天自己是對著魔物幻化出來的賽倫師父猛掉淚，還被魔物輕薄了去，那豈不 是丟臉丟大了？
　　你儘管放手攻擊，因為喜正的賽倫是不會受傷的！腦海中，響起了白妖精與 九大魔法師的建議。
　　「穎兒？」賽倫抬眼，不明白為何莫穎兒眼中突然升起了警戒。
　　就在賽倫起身，試圖向前探看穎兒的時候，莫穎兒突然發出攻擊，兩道金色 的魔法波光從她掌中射出，向賽倫的身體直射而去--
　　由於事出突然，賽倫也是一愣，接著無可閃避地讓那兩道魔法波光給擊中了， 魔法帶著力量竄入賽倫的體內，讓他發出一聲悶哼，跟著向後倒了下去。
　　咦！？沒有魔物的慘叫哀嚎聲，也沒有那種被白魔法分解後支離破碎的畫面， 更沒有任何噁心的畫面，眼前這個賽倫師父，只是向後倒去。這兩股力量擊向他， 以致他就像是被人很用力推倒似的！
　　「糟了糟了！他是真的！」莫穎兒臉色一白。沒融化、沒慘叫，也沒產生一 絲一亳的變化，也就是說，她剛才用白魔法打的，是自己彈精竭慮想要解救的賽 倫師父啊！
　　「賽倫師父！」莫穎兒連忙向前，在賽倫的面前蹲下，又焦慮又緊張，就怕 自己剛才出手太重傷了賽倫。
　　賽倫躺在地上動也不動，雙眼緊閉，就連呼吸也停止了。
　　「賽倫師父？」莫穎兒嚇白了一張臉，小手急切地搖晃著賽倫的身子。「我 不是故意的！賽倫師父，你快點醒來啊！」
　　好不容易找到了真正的賽倫師父，結果居然被自己打死了！這該怎麼辦啊？ 莫穎兒急得再次猛掉眼淚，彎下身子直接將頭貼在賽倫的胸口，想聽聽看他的心 髒是不是還在跳動。
　　撲通！撲通！幸好，耳邊傳來了賽倫穩定的心跳聲，莫穎兒放鬆地呼了一口 氣，正想從賽倫的胸前抬頭的剎那間，她突然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扣住向下一扯， 下一秒，她整個人就被壓倒在地上了。
　　「賽……賽倫師父？」莫穎兒眨眨眼，這才發現如今情勢逆轉，才不過一眨 眼的工夫，賽倫師父已經翻身在上，反倒是自己被他壓在身子底下了。
　　「穎兒，這麼久不見，打我一頓就是你給我的見面禮？」賽倫似笑非笑的揚 起嘴角，幾撮金色的發由於低頭的姿勢而垂落額前，少了平日斯文優雅的氣質， 反倒多了一分狂放而不羈的危險。
　　「我……我只是想確定你是不是真的賽倫師父！」莫穎兒回答得有些忐忑， 下意識地想要後退。到底是自己變了，還是賽倫師父變了？從前賽倫師父看自己 的目光有這麼炯亮，有這麼銳利嗎？光是與這雙藍眼睛對望，她就覺得心臟都快 跳出胸口了！
　　賽倫不語，一雙藍眸以一種若有所思的情緒望著莫穎兒。
　　「我說的是真的！我一醒來就看到賽倫師父，這件事太奇怪了，所以我當然 要測試一下！」不想和那雙讓自己窘迫的藍眼對望太久，莫穎兒強迫自己說話， 將九位魔法師所說的話全部解釋了一遍，一心想化解此刻的尷尬。「再加上你剛 剛的行為這麼奇怪，所以我才會產生懷疑，不得已才會「輕輕地」用魔法打了一 下，瞧！你沒有受傷，對吧？所以你不要生我的氣啊！賽倫師父……」
　　解釋完畢，莫穎兒擺出了自認最無辜的笑容。從以前到現在，每次闖了禍， 她都是用這種笑容來騙取同情心，免除一頓好打。只不過，她忘記了此刻自己早 已經恢復了原有的容貌，絕美的面孔因為這抹笑容更增麗色，而賽倫也注意到了 這一點，望著被自己壓在身下的絕美少女，賽倫一雙湛藍的眼瞳瞬間轉為深濃， 化成了風暴前大海的深層色澤。
　　「我沒生氣。」賽倫以手指捲起她的一撮長髮，以髮梢的末端摩挲著穎兒細 致的臉頰，以低柔的嗓音呼喚她的名字，像詩歌一樣的調子在她耳邊傾訴著，隨 著這種彷彿催眠一樣的聲音，莫穎兒只能被動地望著賽倫俊美的臉，一寸一寸地 下降，最後停在她的耳邊，輕聲笑道：「你是我的小穎兒，我怎麼會生你的氣？ 從前不會，現在更不會……」
　　「賽倫師父……你……」莫穎兒的腦門又是轟的一聲，這下子不只是臉，她 覺得自己全身都要著火了！
　　從前，她確實看過賽倫師父以溫柔的語調唱詩歌給其他女人聽，但是從來不 知道當他用這種溫柔的聲音對她說話時，自己會有這種彷彿被雷電打到的感覺， 全身上下的寒毛緊繃，呼吸變得急促，一顆心也像是要炸開似的！更可恥的是， 其實賽倫師父並沒有做什麼，也沒有說什麼特別的話，但是……但是她就是覺得 自己渾身都不自在極了！想哭、想笑，想摀住耳朵，想逃走，卻又無法移動雙腿！
　　「穎兒，還有一件事，以後別再叫我賽倫師父了……」耳邊的低喃聲轉了方 向，溫熱的氣息滑過了臉頰，最後來到莫穎兒因為驚愕而微張的嘴，而後吻了下 去--
　　就在賽倫要觸碰到莫穎兒的唇瓣時，後者突然伸手用力一推，將賽倫整個人 從自己身上推開，並以最快的速度退開好幾步，雙手環抱著自己，美麗的小臉脹 得通紅，上面有著羞澀與窘迫的情緒，粉色小嘴張了又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被推開的賽倫先是一愣，卻沒有再次向前的舉動，他只是隨地坐下，耐心等 待莫穎兒的說詞。
　　「賽倫師……」莫穎兒一頓，看到賽倫因為聽到這個稱謂而挑眉，不由得住 口，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改掉這十多年來的稱呼。
　　「算了，我知道你一時之間也改不了口。」賽倫像是感覺到她的為難，於是 先開口說道：「不過，我可沒打算再當你的師父了。」
　　「啊？為……為什麼？」莫穎兒大吃一驚。在這之前，她曾經想過千萬種救 出賽倫師父後，兩人會有的談話，但是怎麼想都沒想過賽倫師父居然要和自己撇 清關係！？
　　「我不覺得我還能教你什麼？」賽倫抬眼，露出了一絲微笑。「你現在已經 是全大陸最有力量的人，任何的白魔法、黑魔法對你來說都不是困難，而我早已 經將屬於聖王的力量分給了九位魔法師，再加上之前元靈受過重創，如今的我， 雖然還能使用魔法，卻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之子，這樣的我已經沒有資格當 任何人的師父了。」
　　「我不介意！」莫穎兒大聲喊出自己的心意。賽倫師父就是賽倫師父！不管 他是不是變成了普通人，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永遠不會改變的！「你是我的賽倫師 父！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會改變的！」
　　「但是你已經變了。」賽倫突然打斷她，望著莫穎兒一臉的錯愕，他揚起一 抹淡笑說道：「你不再像從前那樣毫無顧忌地親近我，不是嗎？」
　　「那是因為……」莫穎兒眨眨眼，明白了賽倫的意思之後，小臉一紅，好半 晌才開口說道：「那是因為你變得好奇怪！從前不會這樣子……我……我很不習 慣！我不是不喜歡啦！只是……只是現在的你讓我緊張，讓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所以我才會……」
　　「過來我這裡。」賽倫笑了，朝緊張不已的莫穎兒伸出手。
　　「耶？」莫穎兒一愣，在接觸到賽倫那雙含笑的藍眸時，剛才那種渾身無力、 呼吸快要停止的感覺又重現了。
　　「過來，你知道我不會傷害你的。」賽倫加深了笑容，低沈的嗓音加入哄動 的語調，讓莫穎兒的小臉變得更紅了。
　　垂著頭，幾乎只敢望著地下的莫穎兒，以一種害羞的腳步慢慢向前，最後在 距離賽倫三步以外停下了腳步。
　　「穎兒。」賽倫溫柔的呼喚著她的名字，伸手一拉一扯，就將她帶進了自己 的懷中，將她燙紅的小臉壓在自己的胸口，以低哽的聲音說道：「一切都和從前 不一樣了，因為我們都改變了，再也不一樣了。」
　　感覺到莫穎兒的身子一震，賽倫伸手將她的臉托起、捧在掌心裡，溫熱的氣 息徐緩地噴在她的臉頰上。「不能再要求我忍耐更多了，當我渴望了幾乎一輩子 的人就這麼出現在我面前時，你認為我還能擁有多大的自制力？喪失了大部分靈 力的我，現在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男人，我能做的，就是所有普通人會做的， 將自己渴望的人，緊緊地擁在懷中……」
　　「賽倫師……」莫穎兒不敢動，只能被動地望著那一雙深邃如海的眼瞳。
　　「那麼你呢？是不是也和我一樣渴望這些？」賽倫輕聲問著，以指尖溫柔的 輕撫著她顫抖的唇瓣。「你不顧一切來解救我，在你內心深處，是想帶回哪一個 賽倫？從前的賽倫師父，還是現在的賽倫？」
　　「我……我不知道……」四肢、身體，甚至是腦袋，都變得熱騰騰、暈沈沈 的，如果不是被賽倫樓著，她大概早已經癱軟在地上了。
　　「是嗎？或許我可以幫助你作決定。」賽倫輕笑出聲，低下頭，他在莫穎兒 的額頭中央印下了一個輕輕柔柔、充滿珍惜的吻。
　　「啊！」莫穎兒輕呼一聲，只覺得額頭傳來一股熱熱燙燙的感覺。
　　「剛才是你的「賽倫師父」給你的重逢之吻。」賽倫笑了，重新低下頭，以 低醇的嗓音說道：「接下來，是賽倫給你……只屬於情人之間的吻。」
　　不給莫穎兒反應的時間，賽倫低下頭，熱切地吻住了她--

陸戰男兒

第五章 白色獨角獸

　　熾烈的男性氣息隨著他的口唇，密密實實地覆上她的唇，徹底佔據了莫穎兒 所有的思緒。她以為自己已經發暈了，但卻又確實感受到了賽倫所做的一切；溫 熱的男性薄唇先是試探性地觸碰著她的上唇，溫柔地觸碰著，跟著，又像是打算 讓她焦躁不安似地頑皮移動著，當她覺得好癢而咧嘴想笑的時候，他的舌尖就把 握住機會，徹底地入侵她的口舌，以絕對佔有的方式深深吻上她……
　　當賽倫終於結束這個吻的時候，莫穎兒幾乎整個人貼在他身上，如果不是他 以手支撐著穎兒的身子，只怕她早已癱軟在地上了。
　　湛藍的眼眸漾起笑意，他伸手輕撫著莫穎兒美麗的小臉，臉頰依舊紅通通的， 微啟的唇瓣像玫瑰般紅灩灩的，黑鑽般的眼瞳氤氳迷濛，一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 處的迷惘表情，初染情慾的羞怯模樣，足以逼瘋聖人的自制力。
　　如果你真的喜歡賽倫，親吻的時候，就會有那種火花、閃電、又冷又熱，總 之就是詩人吟唱的那些東西！突如其來的，凱因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在莫穎兒 的腦海中閃過。
　　「不只這樣……除了火花、閃電……我覺得快完蛋了！」莫穎兒喃喃自語， 剛才所發生的事情，她根本找不出形容的字眼，只知道腦袋瞬間一片空白，唯一 能確定的是，如果賽倫師父再繼續這種事情，自己可能就會變成一個腦袋混沌的 笨蛋了！
　　「你說什麼？」賽倫勾起嘴角，只覺得她發傻的表情很有趣。
　　「沒什麼。」莫穎兒甩甩頭，這才發現自己的一雙手還貼在賽倫的胸前，她 紅著臉將小手抽回，並試圖從賽倫的懷中退開。嗯，還是保持一點距離比較好， 不然老是因為親近賽倫師父而變得頭昏眼花，那什麼事情也不能做了！
　　「為什麼又想躲開？」賽倫挑眉，伸手扣住她的腰，不再讓她退開半步。
　　「我不是要逃開。」莫穎兒對著賽倫搖頭，努力平靜紊亂的心跳，伸直雙手 抵在賽倫的胸前保持安全距離，之後抬頭以再坦然不過的目光對他說道：「只是 ……賽倫師父你靠太近的時候，我的腦袋……好像就會變得熱熱暈暈的，連說話 都沒辦法，更不用說是想東西了，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但是我們現 在還在危險的地方，如果我變得笨笨呆呆的，就沒辦法救你出去了，所以我們還 是「暫時」保持一點距離好了。」
　　瞧自己真是糟糕，一見到賽倫就什麼都忘記了！現在他們可不是在什麼安全 的地方重逢話舊，而是在黑暗魔物的地盤吶！就算自己想認真地和賽倫訴說心事， 也絕對不能在這個黑漆陰森的地方，讓人不舒服極了！
　　賽倫不語，只是以一雙似笑非笑的藍眸望著她。
　　「我是認真的！」莫穎兒在他專注的凝望下又臉紅了，但她仍然以堅定的立 場強調著。「你別生我的氣喔！真的只是「暫時」而已。」
　　「既然穎兒這麼說，我只能配合了。」賽倫揚眉，扯出淡淡的笑。
　　聽見賽倫一口答應，莫穎兒也不由得露出開心的笑容，就在她想開口與賽倫 商量該怎麼離開這裡的時候，她突然注意到了不遠處的地上，似乎有一個極眼熟、 卻又變得面目全非的東西。
　　「啊！我的賽倫娃娃！」莫穎兒驚呼一聲，連忙往前奔去，彎下腰去檢視。 果然是蕊雪親手縫給她的賽倫娃娃，但如今已經成為一塊焦黑的殘布形狀，隱藏 在其中的魔法墜子由於無法燒融，孤伶伶地掉落在一旁，莫穎兒心疼地拾起布娃 娃的殘骸，不明白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是什麼東西？」賽倫緩步走到穎兒的身邊。
　　「這是蕊雪姊姊幫我做的布娃娃。」莫穎兒難過地開口說道。「她知道我很 想念你，所以特地做了這個賽倫娃娃給我，她還把保護賽倫師父你的元靈的項鏈 縫在裡面，但現在卻被燒掉了！」
　　「我就在你身邊，你不需要這個娃娃了。」賽倫溫柔的手落在她的肩頭，輕 聲安慰道。
　　莫穎兒欲言又止，明知道賽倫師父說得沒錯，這布娃娃真正的價值是讓賽倫 的元靈有寄身的地方，如今賽倫師父的元靈已經回到他的肉體，它就算毀損了也 不會造成什麼實際傷害，但是，她就是覺得很難過，畢竟這是蕊雪親手送給她的 一份禮物！
　　「啊！賽倫師父，我差點忘了，你身體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看著手中 的布娃娃殘骸，莫穎兒突然又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她記得魔法師們曾經含糊地對自己提起，賽倫師父的元靈之前受過重創之類 的，就算回到肉體也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雖然說賽倫師父現在看起來一切正常， 但她還是擔心會產生排斥和不對勁的地方。
　　「我？沒事。」賽倫表示自己一切無恙。
　　「是嗎？那我就放心了。」莫穎兒鬆了一口氣。心中隱約有種不安的感覺， 但眼前的賽倫師父看起來一切都好，應該真的沒問題才對！「我們還是快點離開 吧！我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地方。」
　　莫穎兒起身，雙手平舉，憑著腦海中的記憶念出了白魔法，很快地，在她的 雙手之間就出現了金色、銀色交錯的光點，光點迅速閃耀著，很快就在空氣中劃 開了另一個空間。
　　「賽倫師父，這是離開這裡最快的方法，經過的時候會很難受，但是忍耐一 下就過去了！」莫穎兒轉頭對賽倫解釋道，就算心中尚有一堆問題，但怎麼也得 先帶賽倫師父離開才好。
　　賽倫舉步向前，就在他伸手觸碰到空中那個閃爍著光芒的圓圈空間時，他突 然發出一聲低吼，瞬間臉色變得鐵青，甚至一臉痛苦地彎身抱住自己的腹部。
　　「賽倫師父！」莫穎兒大吃一驚，連忙將開啟的魔法空間關閉。
　　面色發青的賽倫雙膝一跪，跟著「咚」一聲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賽倫師父！你沒事吧？」莫穎兒再次嚇白了臉，急忙跑到賽倫的身邊，焦 慮地摸摸他的額頭、他的手，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賽倫師父的身體好冰！ 怎麼會這樣？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要想辦法救醒賽倫師父才行！莫穎兒的腦海中只有這個念頭，可是，就算她 閱讀了幾乎整塊大陸上的魔法書籍，至少懂得上千種醫療的魔法，卻根本不知道 要用哪一種來治療賽倫師父啊！如果用錯了，反倒使賽倫師父受傷了，那該怎麼 辦？
　　「賽倫師父……」莫穎兒無助地呼喚著他的名字，只覺得自己的眼淚又要掉 下來了。
　　「他現在的身體是絕對無法承受空間轉移，那會要了他的命！」就在莫穎兒 慌亂得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一陣低啞的女音突然出現了。
　　「是誰！？」莫穎兒聞聲回頭，雙手緊緊將賽倫摟住。
　　「噹」的一聲響起，莫穎兒的眼前出現了一名容貌相當艷麗的女人，身材豐 盈、渾身上下充滿了女性魅力，碧綠色的眼睛像貓眼一般，裡面隱約有跳躍的火 光，她穿著一身火紅的衣服，一頭黑色髻發狂野地披散在裸露的肩頭。
　　「你是誰？」莫穎兒的小臉閃過警戒，從對方的身上察覺到了屬於黑暗魔物 那種危險的氣息。
　　「你別害怕，我是來幫助你的。」艷麗女子彎下腰與莫穎兒對視，雙手交握 擺出誠懇的表情，謙卑地開口：「請你相信我的誠意，你懷中這個人是聖王賽伊 爾，他同樣也是我願意用生命來守護的人。」
　　「啊？」莫穎兒一愣，不敢置信地瞪著她。
　　「我叫麗姬，雖然是黑暗界的子民，但是賽伊爾過去對我有恩，當我知道黑 暗魔尊將聖王的身體囚禁在這裡的時候，我就一直在這裡守護他了。」麗姬以溫 柔的目光注視著昏迷不醒的賽倫，繼續說道：「為了他，我連自己的性命都願意 犧牲，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誠意。」
　　莫穎兒小臉一僵，無法形容心中那種怪異的感覺是什麼。自己向來是喜歡漂 亮女人的，而這人又說她認識賽倫師父，甚至願意為他捨命，自己應該把她當成 朋友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無法喜歡這個叫麗姬的女人！
　　「他只是昏過去了，你能讓我試試看嗎？」麗姬綻開誠懇的笑容問道。
　　莫穎兒一時之間打不定主意，只是下意識地將賽倫摟得更緊。
　　「你別擔心，有你在他身邊，我怎麼敢亂來？」麗姬輕笑，顯然瞭解她的擔 憂，她慵懶地拂開肩上長髮，繼續道：「此刻能救賽伊爾的，不是白妖精的力量， 而是我的力量。」
　　「為什麼？」莫穎兒詫異地問。
　　「就讓我解釋給你聽吧，賽伊爾的元靈之所以能順利回到軀體，都是因為我 運用了自己的靈力幫助他。」麗姬緩聲說道。
　　「什麼意思？」莫穎兒驚呼一聲，某種不祥的感覺霎時間充滿了胸口。
　　「你應該知道，賽伊爾的元靈早已經受了重創，就算回到他的軀體，他也未 必能完全恢復到原來的模樣。」麗姬說著，同時注視著莫穎兒的反應。
　　「但……賽倫師父並沒有不同……」莫穎兒原本想說沒有什麼不對勁，卻又 突然想到，重新清醒的賽倫，似乎和從前有點不一樣。
　　「他能醒來，是因為我讓他的元靈完整。」麗姬直視莫穎兒的雙眼，一字一 句地解釋。「賽伊爾先前元靈的創傷是由黑暗魔法造成的，自然也該由黑暗界的 人補救，我說過，賽伊爾是我的恩人，我甚至可以為他捨命，那麼捨棄自己一部 分的元靈、幫賽伊爾的元靈完整，這也是我心甘情願的。」
　　「賽……賽倫師父的元靈裡，現在有你的元靈？」聽到這裡，莫穎兒像是被 利劍刺穿了胸口，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無比。
　　「這是唯一能救他的方法，他的元靈受到重創，已經失去了聖王的靈力，他 的身體也從魔人變成了普通的人之子，所以他能接受來自黑暗的力量，因為人之 子是大陸上唯一能承受光明與黑暗的種族。」麗姬突然傾身向前，抓住莫穎兒的 手悲哀地說道：「你一定能瞭解我的，是不是？只要賽伊爾能活著，你不是也願 意做任何事情？」
　　莫穎兒僵若化石，根本發不出聲音回答她的問題。
　　麗姬知道她需要一點時間消化這個消息，只是輕歎一口氣，作出最後的結語： 「你剛才呼喚出來的魔法空間，是由白妖精的魔法語言所編織構成的，賽伊爾此 刻已經擁有一半我的元靈，自然無法承受這些。」
　　「啊！」莫穎兒發出一聲驚叫，想到了更嚴重的事情。賽倫師父既然無法承 受白妖精的魔法，那麼，她根本沒辦法帶賽倫師父回蘭伊瓦斯提啊！那裡不止有 九大魔法師在等著賽倫師父回去，就連白妖精們也在等候著，若是讓他們察覺到， 賽倫師父的身上存有黑暗界的元靈，那會怎麼樣？
　　麗姬看到莫穎兒發出驚呼聲，臉色也跟著變白，隨即跪在她的面前不停地磕 頭，開始哭泣地說道：「我是不是做了什麼嚴重的錯事？請你原諒我吧！我只是 ……只是單純地讓賽伊爾恢復成原來的樣子！除此之外，我什麼意思也沒有！對 不起，居然讓你這麼難過，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喂！麗姬，你不要這個樣子！反正已經來不及了，你別哭了嘛！」莫穎兒 急忙擺手，也被麗姬突如其來的眼淚弄得手忙腳亂。就算她有再大的不滿和怒氣， 但是面對麗姬一臉的真誠與坦率，她怎麼能無情地指責她呢？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關於賽倫師父的元靈受了重創，就算回到身體 也未必能恢復這件事情，為什麼從來沒人告訴過自己呢？那麼，如果沒有麗姬的 擅作主張，自己就算找到了賽倫師父也是於事無補啊！而現在，賽倫師父甚至無 法回蘭伊瓦斯提，那麼，她能帶賽倫師父到哪裡去呢？必須要安全，也要讓凱因 他們一時之間想不到的地方，但大陸上有這樣的地方嗎？腦海中一下子充滿了無 數的問題，而每一個問題都沒有答案，簡直要讓她發瘋了！
　　「真的嗎？」麗姬淚眼婆娑，一臉的自責。「但是你的模樣看起來這麼悲傷、 這麼難過，喔！都怪我自以為是，賽伊爾是大陸上最高貴的聖王，他一定寧願死， 也不願意自己的元靈內有屬於黑暗界的靈力，我們的靈力對任何善良的人來說， 都是污穢、都是醜惡--」
　　「你不要再說話了啦！」陷入沈思中的莫穎兒突然大叫一聲。她在思考啊！ 這女人幹麼一直像蒼蠅一樣嗡嗡嗡的說話，吵死人了！
　　「啊！對不起！都是我……」麗姬被她嚇了一大跳，眼淚也頓時打住了。
　　「呃，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大叫的。」莫穎兒也覺得過意不去。嘖！都 怪她太囉唆了，讓自己連對美人慣有的憐香惜玉都不見了！
　　「你……和我見過的白妖精都不同。」麗姬仍舊在驚愕之中。據她所知，這 個莫穎兒的元靈不但融合了六大白妖精的種族，尚有早已滅族的月瞳族的血統， 但她不像啊！至少自己從來沒有看過哪個白妖精會這樣發脾氣的！
　　「沒辦法，我就是這樣。」莫穎兒聳肩，一來懶得解釋，二來現在根本不是 討論自己像不像白妖精的時候。
　　莫穎兒垂下眼，伸手輕撫賽倫依舊蒼白的臉，輕歎一口氣，以挫敗的語氣自 言自語道：「賽倫師父啊，不能回去要怎麼辦？我一點也不喜歡這個鬼地方。」
　　「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應不應該說……」麗姬欲言又止，不確定地問著。
　　「你說吧！」已經有了「賽倫師父的元靈裡有了黑暗界的靈力」這件事，不 可能還有比這個更糟的消息能嚇到她了！
　　「你身上擁有白妖精族最大的力量，或許……你能找到傳說中的那個地方， 為賽伊爾再次帶來一個奇跡。」麗姬以非常慎重的聲音說著。
　　「傳說中的聖地？」莫穎兒轉過頭，被挑起了些許好奇心。
　　「這也是我們黑暗界古老文獻裡的記載，在這一塊大陸中，有一個叫「貝爾 琺斯蒂」的傳說聖地，那是一個即使是妖精一族也不敢隨便闖入的地方。」麗姬 緩聲說道。「那塊聖地是從這個世界開始時就存在著，那裡面，有世間碩果僅存 的兩匹白色獨角獸，如果能找到獨角獸，那麼就能擁有超越所有種族的力量。」
　　「白色獨角獸？」莫穎兒努力在腦海中搜尋，隱約想起了曾經在白妖精的魔 法書中讀過類似的記載，但是當時覺得對解救賽倫師父沒什麼用處，因此她也沒 有認真記在心裡。
　　「對，白色獨角獸，如果你能找到它們，那麼賽伊爾的元靈就能恢復，不再 需要黑暗界的靈力，說不定還能尋回聖王所有的靈力呢！」麗姬說出自己的猜測。 「你身上擁有比任何人都強大的力量，或許你能找到那個地方，找到獨角獸，幫 賽伊爾尋回屬於他的力量，那麼，我也就不會這麼內疚了。」
　　「真的有這種東西嗎？」莫穎兒保持懷疑的態度。獨角獸！？連最厲害的白 妖精都不確定存在的東西，真的存在大陸嗎？
　　「如果連你都放棄這個希望，就再也沒有人能幫助賽伊爾了。」麗姬無限感 慨地說著。「為了賽伊爾，我連性命都可以犧牲，但是要抵達聖地需要經過許多 危險的地方，我的法力這麼低微……就算去了也沒辦法！」
　　「等等！你說要經過很多危險的地方，這麼說，你已經知道那個叫貝爾琺斯 蒂的在什麼地方了？！」莫穎兒心念一動，聽出麗姬話中的涵義。
　　麗姬沈吟一會兒，像是在思索什麼嚴肅的問題，半晌後才緩緩地點頭，以鄭 重的口吻面對莫穎兒說道：「這是我拚死從邪魘那裡偷出的地圖。」
　　她取出一小塊破損得極為嚴重的布塊，上面密密麻麻的寫了一堆扭曲的文字， 繼續說道：「這是通往貝爾琺斯蒂的地圖，還有必須經過的關卡。」
　　「這是什麼地圖？我一點也看不懂。」莫穎兒接過地圖，看了好半天，皺著 眉頭放棄。
　　「這地圖上畫的是黑暗界的地形，解釋也是以黑暗界文字記載的，你當然看 不懂。」麗姬不以為意地說道。「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助你，利用這張地圖找 到聖地。」
　　「你？」莫穎兒一愣，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接話。
　　從小到大，因為受到賽倫完全的保護，在大陸上旅行的時候，對於所接觸的 人，她一律都采相信的態度，但是，這個叫麗姬的是黑暗界的人啊！她可沒忘記 這一點，黑暗界的人不全都是壞人嗎？所以他們搶走賽倫師父的身體，還打算做 一堆壞事情，但這個麗姬卻突然跑出來，掏心掏肺、不惜一切地要救賽倫師父， 她說的是真的嗎？還是要誘拐自己上當呢？
　　而這整件事最糟糕的就是扯上了賽倫，如果對方想算計的是自己，最多就是 她受騙上當，如果不幸被打或被殺，全是她莫穎兒自己倒楣活該，但是一扯到了 賽倫師父，她就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想救賽倫師父！想讓他恢復成原來的模樣啊！如果麗姬說的是陷阱，那自己 是不是會讓賽倫師父陷入更大的危險？自己該這麼做嗎？但倘若麗姬說的是真的， 那種白色獨角獸真的存在，那麼她就能讓賽倫師父恢復正常的模樣，回復到從前 那樣……多麼吸引人的「希望」啊！
　　「你不相信我？」麗姬從莫穎兒的眼中讀到答案，她眼中閃過了傷痛、自嘲， 以及諷刺。「就因為我是黑暗界的人？所以你認為我不可能說真話？難道，就只 因為這一點原因，你居然要放棄唯一解救賽倫的機會？」
　　莫穎兒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拜託！自己臉上的表情真的這麼透明？隨隨便便 就被人看穿了心事？
　　「如果你不願意去，那麼我不勉強，但是為了賽伊爾好，你最好快點帶他離 開這裡。」麗姬再次好心提醒。「黑暗界所發生的一切，邪魘都知道，再不趕快 離開，邪魘的人馬很快就會追來這裡了。」
　　帶著賽倫師父走？能走去哪裡？目前不能回蘭伊瓦斯提，唯一能去的地方就 是大陸，在人之子的地方藏匿雖然暫時安全，卻不能永遠，她相信不管到哪裡， 白妖精、九大魔法師，甚至是黑暗魔物都不會放棄找尋他們。那麼，依目前看來 已沒什麼選擇，只得賭上這萬分之一的機會了！
　　「我要去貝爾琺斯蒂。」莫穎兒作出決定。「就算它僅是一個傳說，我也要 賭一賭這個機會！」
　　「我就知道你和我一樣，為了賽伊爾，什麼事情都願意做的。」麗姬綻開一 抹笑，顯然很高興莫穎兒的決定。
　　莫穎兒不語，實在無法認同她的話。一直以來，賽倫師父都是她一個人的， 但是麗姬出現了，一直喊著賽伊爾、賽伊爾的，心裡雖然明白她是賽倫師父擔任 聖王時所認識的人，那是屬於他的過去，是自己從來沒有參與的那一個部分，她 根本沒有權利批評什麼，但是，就是無法抑制內心深處，那種不停竄出的不安與 苦澀。
　　「我們快點離開這裡吧！」莫穎兒甩甩頭。笨蛋！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她彎下身子想將賽倫扶起。
　　就在這個時候，空氣中突然出現了一陣紊亂的黑色氣流，「啪」的一聲響起， 他們眼前頓時出現了七個面目猙獰的男子。
　　「是邪魘麾下的七星戰士。」麗姬一聲輕呼，害怕地抓住莫穎兒的手臂，細 聲道：「他們很厲害，我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如果被他們手中的武器傷到，我 怕自己會煙消雲散！」
　　啊？意思是要她以一敵七？這女人不會這麼狠吧！？莫穎兒錯愕地瞪大眼睛， 她本來還好心地打算對付四到五個丑傢伙，留兩個給麗姬對付，這種事情不過分 吧！但是看到麗姬那一副哀憐的表情，居然是連對付一個也不願意啊！
　　「拜託你了，我會在旁邊好好守護賽伊爾的。」麗姬彎下身子，修長的雙手 緊緊攬住了賽倫的肩頭，做出捍衛的姿勢。
　　「喝！誰也沒辦法活著離開這裡！」醜陋的魔物戰士開口低吼，露出了森冷 的牙齒，咆哮的結果是嘴巴末端還出現了噁心的白色泡泡，光是看一眼，就讓莫 穎兒緊緊地皺起兩道細緻的眉毛。
　　「好醜！真的好醜！」莫穎兒受不了地搖頭，不知道能不能閉著眼睛砍，這 些東西真的是看了傷眼哪！雖然如此，但她仍是莫可奈何地催動咒語，手邊頓時 出現了兩柄閃耀著銀光的長劍。
　　就在莫穎兒要展開攻擊的時候，她依舊不忘轉身，以長劍在空中畫出一道魔 法結界，以免混戰時賽倫師父受到突襲。正當她畫好結界的時候，目光一掃，居 然看到了麗姬將仍舊昏迷的賽倫師父整個攬入懷中，兩顆頭近得都快要黏在一起 了……
　　像是意識到莫穎兒的注視，麗姬抬起頭，露出淡笑，不忘叮嚀道：「穎兒， 麻煩你連戰速決？不然會引來更多的敵人！」說話之後，她重新低下頭，彷彿全 世界最重要的，就只有她懷中的賽倫。
　　莫穎兒瞪大眼，只覺得全身都快要冒煙了，如果有人在自己身上扔了木柴， 說不定真的會僻哩啪啦燒起來呢！她真的生氣了！
　　莫穎兒「唰」的一聲轉過身子，原本僅是有些嫌惡的美麗的小臉，霎時間充 滿了熊熊燃燒的怒火，七名黑暗界的戰士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卻被她那種 猛然竄升的怒火給嚇退了一步。
　　「我們一起上！」黑暗戰士們對看一眼，為彼此打氣。對方不過是一個纖細 的少女，不會有什麼本事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星眸裡閃動的怒火，看起 來真的好可怕啊！！
　　莫穎兒與黑暗界的第一場戰役，就在這塊平地裡展開了……

陸戰男兒

第六章 愛情的滋味

　　忍受著空氣中一波接著一波，由黑暗戰士們呼吸吐出的讓人不舒服的氣息， 忍受著每次手中長劍一相撞，手臂就會瞬間一麻的感覺，而最最難以忍受的，就 是當她以魔法刺穿黑暗戰士時，還得忍受對方臨死前發出的咆哮聲，以及極度扭 曲的醜陋面孔。丑！徹底傷眼傷神的丑！
　　噁心！討厭！倒楣！所有負面的情緒都在腦海中盤旋著，但是，莫穎兒知道 自己必須忍受！直到手中的魔法利劍刺穿了最後一名黑暗戰士的胸膛時，她才「 呼」的鬆了一口氣。
　　「終於解決了！」莫穎兒雙手一縮一放，手中的兩柄長劍就自動消失了。她 滿意地轉過身子面對結界裡的麗姬，卻在下一秒瞪大雙眼--
　　如果說她以為，獨自一個人對抗醜陋魔物是一件結集了噁心、討厭、倒楣的 事情，那麼當她殺光黑暗戰士，轉身回頭的剎那，居然看到了有人在親吻原本只 屬於自己的賽倫師父時，她才知道，世界上再也不會有比眼前這件事讓自己更覺 得噁心、討厭了！
　　麗姬在親吻賽倫師父！？莫穎兒只聽到腦門「轟」的一聲，整個人僵若化石。
　　「你……」從來不知道自己會有說不出話的時候，但此時此刻，除了身子變 得僵硬冰涼之外，喉嚨也像是卡了一塊石頭，讓她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已經結束了嗎？」麗姬神情自若地抬起頭，像是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似的， 一雙媚眼淡掃地面上逐漸灰飛煙滅的屍體，而後讚美道：「你確實擁有無人能及 的力量。」
　　「你……你在幹什麼？」莫穎兒用力眨眼，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
　　麗姬仍是噙著笑，雙手托住賽倫的頸部，以再溫柔不過的聲音說道：「難道 你忘記賽伊爾昏迷的原因？他無法承受你的白魔法，我剛才，只不過是把我的氣 輸給他，好讓他清醒過來。」
　　哼！明明就是貼著賽倫師父的嘴在吻，還說什麼輸入她的氣！
　　「一定要用這個方法嗎？」莫穎兒以僵硬的聲音問出口，怎麼也無法壓抑心 中不斷竄出的苦澀泡泡。
　　「除了讓他清醒，等會兒我們還得仰仗你的魔法離開這裡，賽伊爾需要一些 靈力來承受你的白魔法。」麗姬笑了，以一種看小鬼的目光看著氣惱的莫穎兒， 輕笑道：「我和賽伊爾是很久很久的「老朋友」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好， 就算你喜歡他，也不該在這種時候吃醋啊！」
　　「誰……誰在吃醋！」莫穎兒小臉一紅，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這個女人真 是太討厭了，從一出現到現在，就不知道變換了幾種面孔；先是以聲淚俱下的神 情訴說她為賽倫師父捨命的決心，再以恭敬謙卑的語氣要她找出傳說中的聖地， 現在，又以這種嘲笑的態度諷刺自己，可惡極了！
　　「我知道你們的故事，知道賽伊爾不顧一切都是為了你，那麼，你是否為了 他，什麼都願意犧牲呢？」麗姬突然問道。
　　「什麼意思？」莫穎兒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以我對賽伊爾的瞭解，他寧願死，也不會接受自己體內有黑暗界靈力的存 在，如果在找到獨角獸之前讓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麼誰也不知道賽伊爾會做 出什麼事情來。」麗姬點出事情的重要性。
　　「要怎麼隱瞞？賽倫師父看到你一直跟著我們，一定會覺得很奇怪的！」莫 穎兒蹙眉回答，再者，她與賽倫之間向來坦白，更不願意隱瞞這麼重要的事情。
　　「只要你不說，他就不會知道。」麗姬以肯定的語氣說道。「以我們多年前 的交情，他只會認為我是來幫助他，不會想到其他。」
　　就在莫穎兒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時候，昏迷的賽倫有了動靜，垂在地上的手 指動了動，看樣子已經逐漸醒過來了。
　　「瞧，我沒有騙你，我剛才只是將我的氣輸給他。」麗姬將賽倫小心地放置 到地上而後站起，似笑非笑地對上莫穎兒的眼。「他要醒了，你自己決定要怎麼 告訴他。」
　　從昏迷中醒來的賽倫緩身坐起、甩了甩頭，對於剛才發生的事情顯然一點概 念也沒有。
　　「賽倫師父？」莫穎兒彎身蹲在賽倫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探視。
　　「穎兒？」湛藍的眼瞳有一絲迷惘，賽倫直覺地伸手握住穎兒探出的手。「 發生了什麼事？你的臉色看起來好蒼白。」
　　「沒什麼，一定是你剛才突然昏倒了，所以我嚇了一跳。」莫穎兒搖搖頭， 強迫自己露出微笑。
　　「是嗎？」賽倫將她微涼的小手緊緊握住，腦海中似乎真的有這麼一回事， 他只記得全身傳來一陣劇痛，然後什麼都不記得了。「哎！穎兒，別苦著一張臉， 我現在不是醒來了嗎？」
　　「咳！」站在一旁的麗姬輕聲咳了一下，試圖想引起賽倫的注意。
　　賽倫聞聲抬頭，越過莫穎兒的肩膀，看到她身後站立的女子；紅衣、黑髮， 一個曾經存在記憶中的女人。
　　「賽伊爾，好久不見了。」麗姬露出美麗的笑容，主動趨前打招呼。
　　「你是……麗姬？」賽倫一頓，在記憶中搜尋著，好一陣才喊出對方的名字。
　　視線始終沒有離開賽倫的莫穎兒，在他確實喊出麗姬名字的時候，身子不自 覺地一震。原來是真的……麗姬並沒有說謊，她真的是賽倫師父從前的朋友，在 這之前，她心中甚至有小小的幻想，希望賽倫師父不記得麗姬，那麼她寧願和賽 倫師父在黑暗界漫無目的地流浪找尋聖地，也不願意接受麗姬的幫助，明知道這 麼做很孩子氣，但自己就是無法克制這種任性的想法。
　　「這裡不安全，不是敘舊說話的地方。」麗姬露出了淡淡的笑，輕輕搖了搖 頭，示意要領著賽倫到安全的地方。「賽伊爾，跟我來，看在過去的交情，讓我 幫助你。」
　　賽倫沒有說什麼，幾乎是即刻起身往前走，這種連絲毫猶豫都沒有的舉動， 讓莫穎兒像是被人打了一拳，難受極了。
　　「穎兒？」走了幾步，賽倫發現莫穎兒並沒有跟上，轉身回頭，看到莫穎兒 一臉的落寞。
　　「我……」明明有一堆話想說，但莫穎兒卻不知道要從何開始。
　　「我們必須快點離開，要不然邪魘的手下又要來了。」麗姬提醒道，淡淡地 打斷莫穎兒的欲言又止。
　　「你還好嗎？為什麼臉色這麼難看？」賽倫走回她面前，伸手輕觸她略微蒼 白的臉頰，溫柔的舉動和從前一樣。
　　「沒什麼事，我們快走吧！」莫穎兒用力地搖頭，緊緊握住賽倫的手，不願 意讓他擔心。「只是……還不能適應你回到穎兒身邊了。」
　　「小傻瓜。」藍眸漾起溫柔的笑，他情不自禁地低頭在她的鼻尖輕輕一吻， 退開時以手在她光滑的額頭上用力一彈，聽到她痛呼一聲後，賽倫戲譫笑道：「 喏！這下子你有真實感了吧？」
　　重新拉起莫穎兒的手緊握在掌心，賽倫對前方的麗姬抱歉一笑，拉著莫穎兒 往前走。
　　「看來我聽到的傳說都是真的，你確實變了一個人，我幾乎要不認識你了。」 麗姬看著賽倫那種旁若無人的寵溺態度，不由得歎息。
　　「是嗎？」賽倫只是揚眉，絲毫不在意對方的取笑。
　　莫穎兒一邊往前走，一邊聽著賽倫和麗姬之間的一問一答，沒來由的，胸口 就像是被堆滿了小石頭似的，一點一點變得沈重了起來……
　　麗姬所謂安全的地方，是一個非常隱密的山谷，在進入這裡之前，必須經過 好幾道湍急的瀑布，據麗姬所說，瀑布裡特殊的水質能夠隱藏靈力，由於他們三 人之中擁有最強能力的就是莫穎兒，雖然穎兒的靈力讓他們不會有危險，但同樣 的，由於她身上這種豐沛的靈力就像是個發光體，會不斷吸引黑暗戰士前來，因 此，在他們尚未決定未來該怎麼做之前，這個山谷就是他們最好的藏身之所。
　　「賽伊爾，不介意我和你單獨談一下話吧？」抵達了安全地點之後，麗姬轉 身對莫穎兒抱歉一笑，之後對賽倫提出要求。
　　「啊？」莫穎兒一愣，下意識地轉頭望向賽倫，非常有自信賽倫師父會說出 拒絕的話。畢竟，有什麼事情是只能告訴賽倫師父，不能告訴她的呢？
　　「穎兒，你聽見了，在外面等我。」「啪」的一聲，自以為是的認定瞬間像 氣球般被賽倫給刺破了。
　　「賽……賽倫師父，你……不會真的要我出去吧！」莫穎兒結結巴巴，像是 被打了一巴掌般難堪，依舊不敢相信賽倫師父聽了麗姬的話，居然要她避開。
　　「你聽見我說的，我和麗姬有事情要談。」賽倫拍拍她的臉頰，像是面對任 性的孩子那樣莫可奈何。「乖，別在這時候和我鬧脾氣。」
　　「走就走！哼！我……我也不稀罕聽你們說話！」莫穎兒立刻向後退，漆黑 的眼閃過受傷的情緒，一張小臉瞬間脹成火紅色。
　　「穎兒！」賽倫對於她激烈的反應有些錯愕，但來不及說什麼，就看到莫穎 兒一臉憤怒地跑開了。
　　「賽伊爾，這就是你珍惜的寶貝？還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哩！」麗姬輕笑出聲， 將莫穎兒的反應全數看在眼裡。
　　「沒辦法，被我寵壞了。」賽倫嘴角輕揚，也有些莫可奈何。外貌能夠恢復， 但十多年養成的性子，可不是說改就能改的。
　　賽倫轉過身，當他面對麗姬時，臉上已經斂去笑容，正色問道：「你要和我 說的是什麼事？」
　　很久以前，在他還是聖王的時候，曾經意外救過麗姬一命，但他不以為這種 小辜能讓麗姬感恩這麼久，甚至不惜背叛黑暗界幫助自己。
　　「賽伊爾，你果然是聰明人，那麼我就直說了，你的元靈之所以能順利回到 軀體，是我用了黑暗界的「暗之淚」凝聚你之前受損的元靈，於情於理，你部欠 我一次。」
　　「為什麼幫我？」賽倫望著她，心中衡量著她所說的真實性。確實，曾經他 以為依自己雲靈耗損的程度，就算回到肉體，也無濟於事，卻沒想到不但順利， 而且先前的耗弱和疲倦都消失了，原來是麗姬以暗之淚凝聚了他的元靈。
　　麗姬絕艷的臉上勾起笑，以平緩的聲音說道：「幫我找到傳說中的獨角獸， 助我殺死邪魘，奪回黑暗界首領的位置。」
　　「你幫助我只是為了這個目的？」賽伊爾也有些疑惑地挑眉。暗之淚是黑暗 界最珍貴的三項神器之一，再者麗姬的實力與邪魘相當，倘若真要得到首領權， 一定還有其他的方法，她卻決定將暗之淚這項神器賭在自己身上，一定是為了其 他的目的。
　　「賽伊爾，還能有什麼原因呢？」麗姬向前一步，媚眼如絲，深情款款地將 手平放在賽倫的胸前。「自從當年你救了我一命，我的心裡就只有你，這就是我 不惜以暗之淚救你的原因。」
　　賽倫伸手阻止她游移的手，嘴角輕揚，但笑意卻沒有抵達眼中，淡然說道： 「盛情難卻，我需要更好的理由被說服。」
　　麗姬並不惱怒，只是抬起頭洩出一連串銀鈴般的笑聲。「我就知道瞞不過你。」 她退開幾步，伸手輕攏自己的黑髮，嘴角再次揚起算計的笑容。
　　「你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邪魘的力量早已遠遠超過我，僅是擁有暗之淚根本無法戰勝他，所以我要 找到大陸中擁有最神奇力量的獨角獸，它的角擁有大陸最神奇的力量，得到它， 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位置。」麗姬坦言。
　　「獨角獸？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我也不認為自己有能力幫助你。」賽倫也坦 白說道。
　　「我和你都沒有這個能力，但是你的寶貝莫穎兒有。」麗姬橋媚笑道。「最 聖潔純真的東西，才找得到獨角獸，你的莫穎兒，元靈裡融合了六大白妖精的血 統，除了她之外，只怕全大陸再也沒有任何人找得到了。」
　　「穎兒？」賽倫眉心一緊，直覺地不願意讓她遭遇任何凶險。
　　「賽伊爾，別急著拒絕我，找到獨角獸對你也有好處，難道你不想和自己的 寶貝永遠在一起嗎？」麗姬看出賽倫的猶豫，以自信的語氣繼續說服。「暗之淚 只能讓你的元靈完整，卻無法讓你恢復到當初聖王的能力，賽伊爾，此刻的你只 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而穎兒，除卻了白妖精與生俱來的漫長生命力，她 還擁有一身豐沛的靈力，幾乎是人之子的你，要怎麼和她永遠在一起？你沒想過 這個問題嗎？」
　　賽倫不語，俊臉掃過一絲陰霾。
　　「想和她共度一生對吧？我答應你，若是找尋到獨角獸，我會用它來恢復你 過去的能力，同時我可以向你保證，一旦我奪回我想要的位置，我不會像邪魘一 樣，我願意約束黑暗界的子民，不再殘殺其他種族，我們願意和你們和平相處。」 麗姬以再誠懇不過的語氣說道。「這是一盤雙嬴的棋，若是你不答應，那麼就是 傻瓜了，賽伊爾。」
　　「你將所有利害分析得這麼清楚，看來是篤定我不會拒絕你了？」賽倫直視 麗姬的眼，深邃的藍眸裡看不出一絲情緒。
　　「那麼我換一個說法好了，除非找到獨角獸，利用它恢復你的能力，否則這 一生一世，你都必須以暗之淚來維持你的元靈，曾經身為聖王的你，能忍受自己 居然依靠著黑暗界的神器延續生命嗎？」麗姬格格輕笑出聲，亮出最後的王牌。 「最重要的一點，擁有暗之淚的你能回到原來的地方嗎？我知道莫穎兒有多麼在 乎你，倘若你不離開，她也不會走，那麼，你真的捨得讓自己心愛的人，一生一 世都在黑暗界裡陪著你嗎？」
　　麗姬站在他身邊，一雙眼望向洞口外，遠遠地就看到了莫穎兒的身影，她轉 身對賽倫笑道：「喏！你最珍惜的人在那裡等著，那種楚楚可憐的模樣連我看了 都心疼，去找她吧！或許她能幫助你下定決心。」
　　「麗姬。」賽倫喚住她，以聽不出情緒的聲音問道：「我體內有暗之淚的事 情，你已經告訴她了嗎？」
　　「我只說了些不相干的事情，畢竟沒和你商量之前，我怎麼敢將這個秘密洩 漏出去？」麗姬眨眨眼。「我不逼你，等你想清楚了再給我回答吧！」
　　「啪」的一聲，麗姬的身影消失了，只留下她清脆的笑聲在洞內迴響，彷彿 在嘲笑著賽倫的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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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澈的水泉邊，除了潺潺流水聲外，隱約還聽得到有人咒罵的聲音。
　　「笨蛋！笨蛋！都是笨蛋！」莫穎兒瞪視著水泉邊自己的倒影，喃喃自語地 咒罵著。一聲一聲的「笨蛋」，罵的是賽倫，也是自己。
　　賽倫師父是笨蛋！那個叫麗姬的真的有這麼重要嗎？自從兩人在黑暗界重逢 以來，始終都沒有機會好好說上幾句，現在卻有時間和麗姬「私下談話」，真是 可惡透頂了！
　　自己也是笨蛋！她最應該做的是大聲叫麗姬走開，而不是躲在這裡生悶氣， 難怪那個叫麗姬的會把自己當成不懂事的小孩！
　　望著水泉中倒映出來的絕美身影，莫穎兒忍不住對自己大皺眉頭。
　　「就算變漂亮又有什麼用，賽倫師父還不是看不上你！」她對著水泉中的倒 影嫌棄道。「什麼嘛！賽倫師父根本是大色鬼！她的確很漂亮、很有女人味，但 是也不能人家勾勾手指頭就跑過去啊！真是太過分了！」
　　喃喃自語了老半天，但心裡還是不好受，莫穎兒重歎一口氣，雙手環膝、頭 深深地埋在膝蓋中央，完完全全陷入自憐的情緒裡。
　　就在這個時候，莫穎兒聽見身後傳來了腳步聲，過一會兒，空氣中也瀰漫著 一股再熟悉不過的氣息，但是她動也不動，甚至沒有抬起頭。
　　哼！我絕對不會主動說話。心中打定這樣的主意，莫穎兒很認真地將頭壓得 更低，大有這一輩子永不抬頭的決心與魄力。
　　來到身邊的人也沒有其他動作，只聽到對方發出了一聲歎息，然後就沒有任 何聲音了。
　　哼！看出我在生氣了吧！如果賽倫師父願意開口道歉，那麼自己才會抬起頭， 不過當然不是立刻就原諒他，至少他得連續說出三次對不起，自己才能給好臉色， 畢竟這是自尊心和原則的問題。在聽見賽倫的歎息聲之後，莫穎兒心中作出了這 樣的決定。
　　她豎起耳朵，認真無比地等著賽倫的第一句「對不起」。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什麼動靜也沒有，不單沒有「對不起」，就連其他哼 啊哈的聲音都沒出現過。事實上，要不是自己確實地感受到他就坐在身旁，她幾 乎要以為剛才那聲歎息是幻覺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賽倫師父，平常你不是這麼遲鈍的人啊！從前我皺個眉頭 你就知道我不舒服，現在我像只鴕鳥、整張臉都埋在膝蓋裡了，你還感覺不出我 的不對勁嗎？快點安慰我！由於不能開口，莫穎兒只能在心中大聲吶喊著。
　　跟著，莫穎兒聽見了像是衣物磨擦草面的窸窣聲，然後，又沒有動靜了，不 管她再怎麼豎起耳朵仔細聽，都聽不出來賽倫此刻究竟在做什麼，畢竟，除了他 平穩的呼吸聲之外，四周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了……
　　終於，莫穎兒再也無法忍受這種致命的沈默，立即抬起頭往身邊望去，只見 應該要和自己道歉的賽倫，正以雙臂當枕，怡然自得地躺在草地上，雙眼緊閉著， 睡--著--了！
　　「賽倫師父！」莫穎兒脹紅臉，發出驚聲尖叫，像只被激怒的野貓般跳了起 來，下一秒就衝到了賽倫的身上，使盡全身的力氣撲了上去--
　　就在她要觸碰到賽倫胸膛的瞬間，兩隻手卻被一隻男性的手掌給握住，像是 早已算好她的舉動般，對方借力使力，一個翻身就輕鬆地將莫穎兒壓倒在草地上。
　　「穎兒，這是怎麼回事？最近只要我一閉上眼，你就想修理我？」漾著激烈 情緒的黑瞳，對上了賽倫含笑的藍眼，他將莫穎兒一雙手高舉過頭緊緊扣住，似 笑非笑地望著她因為憤怒而脹紅的臉。
　　「啊！原來你裝睡！？」莫穎兒怪叫一聲。可惡可惡！原來又被賽倫師父給 耍了！
　　「要是我真的睡著了，胸膛只怕被你這隻小野貓給抓破了，不是嗎？」賽倫 揚起嘴角，以空出的那隻手輕撫她細緻的臉頰。
　　莫穎兒怒氣未消，當賽倫的手撫上她臉頰的同時，猛然將頭一轉，狠狠咬住 了賽倫的手指頭--
　　「哎！」賽倫痛呼一聲，手指傳來的痛雖然讓他深深蹙起雙眉，但是他並沒 有將手抽開，只是以無奈的眼神望著莫穎兒，擺出一副只要你高興，我願意任憑 處置的表情。
　　什麼嘛！明明就是賽倫師父不好！讓自己又生氣又傷心，現在又擺出這種委 屈的臉，好像是自己在無理取鬧一樣！可惡！
　　莫穎兒「呸」的一聲鬆口，鼻子皺起，露出了吃到難吃食物時的表情。
　　「你不應該裝睡騙我！」澄澈的眼瞳直直對住賽倫的眼，開始算帳。
　　「穎兒，你可別冤枉我，是你不想說話，所以我乖乖地在旁邊打盹，等你恢 復心情啊！」賽倫咧開嘴說道。「看，你現在不是想說話了嗎？現在我在這裡， 你想說什麼就說出來吧！」
　　「才沒有，我在生氣，一點也不想和你說話！」莫穎兒紅著臉抗議，氣惱地 大聲喊著。
　　賽倫不語，只是以一種若有所思的情緒望著她惱怒的臉，莫穎兒被他專注的 目光看得臉紅心跳，一顆心又開始不規律地劇烈跳動著。
　　「讓我起來啦！」可惡可惡！這根本不公平嘛！同樣是兩個人對望，自己總 是先心跳加快、腦袋變混沌的那個。
　　賽倫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鬆開手，讓莫穎兒的雙手恢復自由。
　　莫穎兒飛快地從草地上坐起，拍拍身上的草屑，也乘機深呼吸、調整自己紊 亂的心跳，而後才轉身面對賽倫，打算好好地和他開誠佈公一番。
　　誰知道就在自己轉身後，她才發現賽倫也早已起身，甚至邁開步伐往另一個 方向前進，顯然根本就沒打算和她多說什麼。
　　「賽倫師父！？」莫穎兒不敢相信他打算離開，直覺地大喊他的名字。
　　賽倫腳步一頓，甚至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說道：「等你想說話了我們再說， 我不勉強你。」
　　簡單說完這句話後，賽倫擺擺手，繼續往前走去。
　　莫穎兒心中一震，心頭猛然竄起強烈的不安，望著他高大的背影，不知怎麼 的，她總覺得自己就要失去他了……
　　「賽倫師父！不要走！不要再離開我了！」莫穎兒大喊一聲，衝向前去，伸 出雙手，用盡全力從賽倫的背後緊緊抱住了他--「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 麼辦了！」
　　再也不願隱藏、再也不願逃避，終於，莫穎兒喊出了藏在內心深處的恐懼， 也喊出了自己再也不願隱藏的情感……

陸戰男兒

第七章 善與惡交戰

　　「賽倫師父！不要離開我！」莫穎兒將小臉緊緊壓在賽倫的背心，雙手也像 是用盡了全身力氣般地抱住他的腰，最後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聲像個孩子 般大聲哭了出來！
　　賽倫身子一震，想要轉身面對穎兒安慰她，但她卻怎麼也不肯鬆開手，只是 緊緊貼著他的背心哭道：「不要轉頭，現在不要看我！」
　　賽倫定住身子，不再試圖轉身，只是靜靜地，讓莫穎兒摟著自己放聲大哭， 盡情宣洩所有的情緒。
　　莫穎兒毫無顧忌地放聲大哭，將這些日子的緊繃與不安全都宣洩了出來，源 源不絕的淚水很快地濡濕了賽倫的後背，但是他依舊沒有動作，完全按照她的希 望，不回頭、不說話，只是讓她盡情地發洩。
　　不知道過了多久，莫穎兒的哭聲由大轉小，啜泣聲也慢慢轉緩，但是她的雙 手仍然緊緊地抱著賽倫，絲毫沒有鬆開的打算。
　　「心情好一些了嗎？」賽倫溫柔地問著。自己一直是最瞭解穎兒的人，怎麼 會不明白她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呢！
　　「嗯……」莫穎兒有點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在發了一頓脾氣，又狠狠地大哭 一場之後，累積在胸口的緊繃情緒一瞬間都消失了，但隨之而來的，則是對自己 的任性與孩子氣感到害羞不已。
　　「那麼，我可以轉頭了嗎？」賽倫以非常認真的口吻詢問著，但若是聽得仔 細些，依舊可以察覺出他語氣中淡淡的笑意。
　　「不可以。」莫穎兒搖頭，依舊非常堅持地將臉壓在他的背心。
　　「穎兒……」賽倫輕歎一口氣，顯然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我現在這個樣子很醜，你不要看。」莫穎兒的語氣似乎有點緊張，就連抱 住他腰間的小手，似乎也在微微顫抖著。「這樣就好，聽我把話說完你才可以回 頭！好不好？我知道我很任性，可是……一看到賽倫師父你的眼睛，我就沒辦法 說話嘛！」
　　賽倫不語，輕歎了一口氣，顯然不再堅持。
　　「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你不知道，當我像平常一樣睡醒，發現自己不 但模樣變了，而你已經不見了的時候，我不斷說服自己那只是一場噩夢，那些什 麼聖王……幻色寶石，明明都是傳說，怎麼可能真的和我們扯上關係呢？」莫穎 兒打算一口氣將內心所有的想法全都說出來。「後來凱因，還有其他的魔法師帶 我回到蘭伊瓦斯提，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了，但是我還是覺得那些是騙人的， 我每天睡覺的時候都會祈禱，祈禱當我醒來以後，什麼都沒有改變，我還是那個 什麼也不會的穎兒。可是每次我睜開眼睛，卻什麼都看不見，賽倫師父你真的不 見了……」
　　賽倫不語，只是將手溫柔地攏上她環繞在自己腰間的小手。
　　「蘭伊瓦斯提是很漂亮，所有人也對我很好，他們教我很多白魔法，讚美我 一定是大陸上最完美的魔法師，但是……但是我根本就不在乎這些！」
　　「我都知道……」溫柔的語調依舊，只是充滿了更多的憐惜。
　　「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莫穎兒突然抽迴環在他腰際的手，將手握 成拳頭槌打他的背部，聲音變得激動無比地喊道。「如果你知道，就不會什麼都 不告訴我；如果你知道，就不會自作主張把什麼聖王的力量給我！你根本就打算 不要我了，對不對？這麼做太過分了！我討厭你！討厭你！最討厭你了！」
　　拳頭打在背心發出「砰砰砰」的聲響，顯然每一拳都用盡了力氣。莫穎兒只 要一想到賽倫最初的打算，是連再見也不說地默默消失，心裡的憤怒與悲傷就升 到了最高點，她只能藉著這個動作傳遞自己的憤怒，但同時，淚水也無法克制地 再次淌下。
　　「你什麼都不知道！」莫穎兒大聲喊道。「就算我能永遠住在像蘭伊瓦斯提 那種像仙境一樣的地方，就算我變成了全大陸最漂亮的人，那又怎麼樣？我才不 在乎，如果你不在穎兒的身邊，那麼……那麼一切對我來說都沒意義了！」
　　她不知道賽倫是什麼時候轉過身子，只知道在淚水無法停止的時候，自己已 經被賽倫緊緊地攬在懷中，以一種像是要壓碎她的力道樓緊她，緊得她幾乎無法 呼吸，緊得她甚至開始覺得疼痛，但是--她一點也不在乎！
　　因為唯有如此，她才能感受到賽倫確實在這裡！
　　「別哭，心愛的，不要哭了。」感覺到懷中的人兒依舊在哭泣，賽倫溫柔地 將她的臉捧起，低下頭，小心翼翼地吻去她臉頰上的淚水。
　　「我以為你根本不在乎！如果你真的在乎穎兒，就不會做出這麼過分的事情！」 她以悲哀的聲音做出最後的指控。「不然，你不會連再見也不說……」
　　「對不起。」賽倫柔聲道歉，只是不停撫著她的長髮安慰著。
　　等到莫穎兒真正停止啜泣時，已經是好一會兒以後的事情了，但賽倫並沒有 鬆開手，仍是將她緊緊地攬在懷中，靠在最貼近胸口的位置。
　　好半晌，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感受彼此的心跳與溫熱。
　　「穎兒，哭夠了沒有？我身上已經沒有多餘的布料能吸收你的眼淚啦！」賽 倫見她已經恢復了平靜，笑著開口。先是背心、而後是胸膛，她的淚水果然驚人， 徹底將他的一件衣服都給哭濕了。
　　「不是我想抱怨，恢復成這副身體以後什麼都好，就是一旦掉眼淚就停不了， 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是不是你惡整我，偷偷在我身體裡面動了手腳？」莫穎 兒有些不好意思地抬頭，但仍然不願意承認是自己愛哭，一心認定了是這副身體 出了問題。
　　「頑皮。」賽倫輕笑，忍不住捏了捏她紅通通的鼻子。「會不會累？我們可 以坐著說，還是你堅持要處罰我，必須站著聽完你所有的抱怨？」
　　莫穎兒小臉一紅，卻沒有開口反對，只是任由賽倫牽著她的手坐下來。
　　「賽倫師父，麗姬到底是誰？」莫穎兒開口，問出了目前自己最在乎的問題。 就算要吃醋、發火，也得先弄清楚對方的身份才是。
　　賽倫垂下眼，一改方才輕鬆的表情，他這種猶豫的模樣讓莫穎兒心裡產生一 種不好的預感。
　　「嗯……你如果不說，我就會自己胡思亂想，然後就會莫名其妙的生氣，這 樣子很孩子氣也不好，所以你應該告訴我。」莫穎兒主動握住賽倫的手，以認真 無比的口氣說道。「一直以來，穎兒的身邊只有賽倫師父你一個人，所以我很自 然地以為，賽倫師父的身邊當然也只有穎兒一個人才對，所以……所以當麗姬出 現的時候，我的心裡很不舒服，尤其是她所認識的，是我從來都不知道的你，那 種感覺，就像是自己最珍貴的東西被人搶走了一樣，讓我很不舒服！」
　　「我曾經救過她一命，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賽倫對莫穎兒坦承。「 黑暗界也分成很多派別，他們爭奪權力的方式和大陸上的人之子差不了多少，只 不過手段更為殘酷血腥罷了，當時麗姬與現在的魔尊邪魘爭奪統治權，卻遭受暗 算，她拚著最後一口氣逃出黑暗界，被我無意中救起，就是這麼一回事。」
　　莫穎兒點點頭，這些與麗姬所說的相符合，賽倫師父果然是她的救命恩人， 所以她現在才願意解救他吧！
　　「真的就只有這樣，沒有其他的？」莫穎兒說完之後，才發現自己的語氣充 滿了酸意，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哦，不然你以為還有什麼？」賽倫挑高一道眉，似笑非笑地望著她。「耶， 不過一陣子不見，我的穎兒變成一個醋罈子了！」
　　「那當然。」莫穎兒瞪圓雙眼，故意高高地抬起下巴，得意洋洋的說道：「 你是我努力殺了一堆醜陋魔物、好不容易救回來的，我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讓給 別人？」
　　「是，穎兒已經變成很厲害的戰士，我怎麼敢懷疑你的能耐呢？」賽倫哈哈 一笑，伸手將她扯入懷中，在她額心印下一個吻，柔聲道：「謝謝你，為我所做 的這一切。」
　　「嘻！」莫穎兒露出開心的笑容，喜孜孜地說道：「現在說謝謝太早了，等 我找到傳說中的獨角獸，那才是--」
　　「你知道獨角獸的事情？」賽倫臉色一變，瞬間斂去了笑容。麗姬不是什麼 都還沒說，為何穎兒知道獨角獸的事情，那麼，穎兒也知道他體內有暗之淚嗎？
　　「啊！那是……」莫穎兒被賽倫的反應嚇了一跳，臉色也是一白。先前麗姬 曾經再三告誡過，千萬不能讓賽倫師父知道他的體內存有黑暗界靈力的事情，但 現在自己莫名提起了找尋獨角獸這件事，賽倫師父該不會起了疑心吧？
　　「莫非你已經答應麗姬了？」
　　「那是我們之間的一個承諾。」就在這個時候，麗姬從另一端走出，一臉笑 意的迎向兩人。「在她來到黑暗界之前，是我一直在守護你的身體，穎兒也知道 這件事，她之所以答應我找尋獨角獸，就是為了回報我。」
　　「穎兒？」賽倫低頭凝視莫穎兒，出於直覺的，他不認為這件事這麼單純。
　　「嗯……麗姬說的是真的。」莫穎兒內心鬆了一口氣，決定順著麗姬的話解 釋。「我……我才不要你反過來欠她恩情呢，不過就是找獨角獸嘛！也不是什麼 過分刁鑽的事情。」
　　賽倫不語，只是直直盯視著莫穎兒的眼，似乎在思考她話中的真實性。莫穎 兒被他看得全身發冷，但……但這一切都是為了賽倫師父，就算是撒謊她也得這 麼做，再說，她並沒有說謊，最多只是隱藏了部分事實罷了！
　　抱持這樣的想法，莫穎兒不再害怕，以同樣澄澈的眼神回望賽倫探索的雙眼， 擺明為了他，自己什麼都願意做。
　　「傻瓜，我不值得你為我這麼做。」賽倫輕歎一口氣，最終什麼也沒有開口， 他抬眼望向麗姬，以目光詢問她的來意。
　　「我不是故意要打擾你們的。」麗姬露出抱歉的笑容，彎下身子對莫穎兒說。 「明天我們就要出發了，我已經將地圖上的文字翻譯成你能懂的字，特地拿過來 給你看。」
　　「喔。」莫穎兒接過地圖，發現麗姬已經將原有的文字以人之子的文字寫出， 有了這張地圖，或許真的能找到獨角獸也說不定！
　　「地圖交給你了，今晚我們都好好休息，養足了精神，明天再出發吧！」麗 姬轉身離開，還不忘揮手笑道：「那麼，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直到麗姬的身影完全消失後，莫穎兒也將地圖摺疊好收起來，打算休息。雖 然說從她學習了魔法、懂得如何運用豐沛的靈力之後，其實已經不太需要睡眠或 休息，但莫穎兒依舊喜歡以人之子的方式生活，因此只要天色變黑，她還是會習 慣性地睡一覺。
　　「你剛才說了這麼多話，睡一下吧！」賽倫將莫穎兒拉到懷中，輕揉著她散 發出花香的長髮。
　　「我不累。」雖然嘴裡這麼說，但莫穎兒早已自動地躺下，甚至將頭枕在賽 倫的大腿上，身子則調整成最適合入睡的姿勢。
　　「那麼至少閉上眼睛休息！否則明天你眼睛會腫得像桃子一樣。」賽倫伸手 點她的鼻尖，取笑她依舊紅腫的雙眼。
　　「我還有很多話要說……」莫穎兒拉住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順從的閉上 眼睛，滿足地歎息道。「你要一直在這裡陪著我，不能走，如果你再一次什麼都 不說的離開我，我會很生氣很生氣，甚至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喔！」
　　賽倫沒有回答，只是忍俊不禁地笑出聲，莫穎兒則是閉著眼睛，開始訴說著 自己在蘭伊瓦斯提的每一天；凱因和蕊雪是怎麼鼓勵她，其他的魔法師又是怎麼 抱來了一堆又一堆的魔法書，說著說著，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僅是發出幾聲 咕噥的聲音，終於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穎兒？」賽倫低下頭，輕聲呼喚她的名字。
　　「嗯……賽倫師父……不可以走……」睡夢中，莫穎兒依舊有著不安。
　　「穎兒，我很抱歉。」賽倫在她唇邊輕柔地印下一個吻，心情沈重的閉上雙 眼，能夠聽到穎兒完全出自真心的表白，自己再也沒有遺憾了。望著她恬適甜美 的睡容，賽倫比任何時候都確定自己該怎麼做，雖然不得不再次讓穎兒失望，讓 她傷心，但還是必須這麼做。
　　「畢竟現在的我，已經連說再見的資格都沒有了。」沈重的心情最後化作無 聲的歎息，悠悠地迴盪在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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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倫，就這麼放手？你喜的捨得？不要開玩笑了，你真正的渴望騙得了別人， 可是騙不了我。
　　「你是誰？」
　　嘿嘿，我是誰！？我就是你，正確地說，我是你心裡面最誠實的聲音，只不 過你總是用那些虛假的情感壓抑自己，所以你聽不見我的聲音，但是現在不同， 我要是再不出來阻止，你一定會做出蠢事！
　　「你在說什麼？我一句也聽不懂！」
　　我不是說過了，我是為了阻止你做蠢事才出現的！莫穎兒，你想要她對不對？ 從她還是白妖精少女蕾娣的時候，你就渴望她了，不是嗎？現在她就在你身邊， 而且我還知道她很喜歡你，再說，她現在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可觸不可及的白妖精， 是人之子，是可以盡情擁在懷中憐惜疼愛的人之子哩！你的腦袋到底是哪裡不清 楚，居然要放棄這樣的珍寶！？
　　「住口！」
　　啊？心事被我說中了吧！嘿嘿……我不是說過了，我就是你，我瞭解你心裡 面所有的想法，你體內有暗之淚又怎麼樣？如果你擔心莫穎兒知道真相後會嫌棄 你，那麼就早一步行動，讓她變成你的人，再說些甜言蜜語，讓她離不開你不就 得了！
　　「住口！你根本不是我，你不過是魔物化成的幻影，故意擾亂我的！」
　　嘿嘿！不要把自己想得這麼高尚，要我重複幾次都行，我是你，你是我，你 是虛偽的假聖人，而我是你心裡面最誠實的聲音。別管什麼大陸的和平、正義的 力量，那些事情都與你無關了，你不再是聖王，也不再擁有那些力量，大陸其他 種族的生死，關你什麼事？你唯一需要在乎的是莫穎兒，你渴望她，渴望得幾乎 要瘋狂了！而我，會幫助你得到她……
　　「不要再說了！我不會相信你的！」
　　嘿嘿嘿……信不信由你，我得先離開了，但是，別擔心，我會再出現的，因 為我就在你的心裡，你永遠永遠擺脫不掉我的！
　　「賽倫師父！賽倫師父？」
　　「啊？」賽倫低叫一聲，一睜開眼，就看到莫穎兒擔憂的臉出現在眼前。
　　「賽倫師父，你作噩夢了嗎？」莫穎兒是被他奇怪的呻吟聲給吵醒的，探視 之下，發現他在睡夢中痛苦地低語，這才急忙將他搖醒。
　　「是嗎？」賽倫起身，這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真的沒事嗎？可是你的臉色好蒼白！」莫穎兒伸手輕觸他的額頭，發現他 的體溫低得嚇人。
　　「沒事。」賽倫勉強露出微笑。
　　「真的沒事嗎？」莫穎兒不相信地湊向前，將自己的額頭貼上賽倫的額頭， 不放心地測試溫度，關心地詢問著。
　　屬於穎兒獨特的溫暖與馨香，隨著這個單純的探視舉動沁入了鼻間，讓賽倫 心中一震，一雙手像是擁有自我意識般摟上莫穎兒的肩頭，微微一使力就將她整 個人帶進懷中。
　　腦海中似乎還存留著夢中的記憶，夢中的那個自己，要他順從心底的渴望… …是的，此刻被自己擁在懷中的是穎兒，是他再渴望不過的女人，那麼，他還在 猶豫什麼？
　　「賽倫師父？」莫穎兒不明所以地抬頭，與賽倫專注的雙眼對上。在不甚明 亮的月光下，賽倫一雙湛藍的眼顯得深幽無比，其中更有兩簇火焰在眼瞳中跳躍， 讓她的胸口猛然一震。
　　「賽--」莫穎兒試圖想說此件麼，聲音卻在下一刻被賽倫俯下的唇給徹底 覆蓋住了。這次的吻不同以往，充滿了渴望與侵略性，熾烈濕熱的舌尖趁著她錯 愕的時候竄入口中，肆意地掠奪她口中芬芳的氣息……
　　火熱酥麻的感覺侵襲著她的四肢百骸，莫穎兒發現自己在他強烈的索求下完 全沒有抵抗的力量，也或許，自己並沒有認真想抵抗的念頭吧！因為這個人是賽 倫師父，是她永遠不會抗拒的人……
　　對！佔有她！讓她成為你的人，這樣你就不會有疑惑了！
　　腦海中有聲音這樣命令著自己，催促著他採取行動。
　　什麼都不要想，只要順從自己的渴望就行了！
　　熾烈的吻持續著，從她馨香的口唇慢慢往下移，沿著精緻小巧的下巴，逐漸 滑至她纖細的頸項，都受到了他口唇火熱的洗禮。
　　「賽倫師父……」所有的情慾對她來說都太過陌生，莫穎兒只能發出像貓咪 一樣的細細喘息聲，小手緊緊地抓住賽倫的手臂，將他當成唯一的依靠。
　　賽倫因為穎兒的呼喚聲而頓住，他俯低身子，直直鎖住她美麗的容顏，見到 她原本澄澈的眼瞳因為初嘗情慾而變得迷濛，但是依舊充滿了全然的信任。
　　「該死！」賽倫突然低咒一聲。當自己與穎兒那雙充滿信任的眼神對望時， 理智與心神像是閃電般貫穿了迷濛的思緒。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那種誘惑的聲 音又出現了？不只出現在夢中，甚至還直接在腦海中誘惑鼓動，簡直……就像是 自己真正的意識那樣清晰！
　　「賽倫師父？為什麼這麼說？」莫穎兒驚愕地瞪大雙眼。不明白為什麼賽倫 師父罵了「該死」兩個字，是什麼意思？是說他該死？還是自己該死？這又是什 麼意思？親吻自己這件事很該死，還是說她吻起來的感覺很該死！？
　　賽倫並沒有聽見莫穎兒的問題，並不知道自己突然停止的舉動已經為莫穎兒 帶來了傷害，他只是沈默地從穎兒身上退開，離開前還不忘為她把肩膀上的衣服 拉回原來的位置。
　　「為什麼？」莫穎兒從地上坐起，臉上的紅暈甚至還沒褪去，只能傻愣愣地 看著賽倫，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種感覺真是糟，就好像從雲端突然掉落 了地面，不止跌得七葷八素，還撞斷了好幾根骨頭那樣的狼狽與羞恥。
　　「睡吧！」賽倫什麼也不願意多談，只是在內心猜測著，難道這就是暗之淚 在自己體內所造成的變化？如果不早點想出抑制的方法，最後他是不是會喪失自 我的意識？
　　相對於賽倫的風平浪靜，莫穎兒則是一座快要爆發的火山，她一張小臉先是 脹得通紅，而後變得慘白，最後則是維持著極端憤怒的鐵青色，兩隻小手握成了 拳頭，指節甚至發出了辟里啪啦的聲響。
　　就在賽倫背對她，轉身準備離去的時候，莫穎兒「唰」的一聲站起，以閃電 般的速度衝到了賽倫的面前，雙手插腰，怒氣騰騰地抬頭瞪視著他。
　　「怎麼，還有什麼事嗎？」賽倫停下腳步，有些疑惑地看著她彷彿沐浴在怒 火中的模樣。
　　「你剛才親了我。」莫穎兒百忍千忍，才忍住了尖叫的衝動，以壓抑過後的 情緒開口說道。
　　望著她一臉怒容，賽倫僅是淡淡地挑高一道眉。
　　「在吻了我以後，你罵了句該死！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莫穎兒很用力地瞪 著賽倫，完全不打算隱藏自己的憤怒。「親我的感覺有這麼糟糕嗎？讓你像是被 鬼嚇到一樣停止，最後還要用「該死」兩個字來形容？」
　　由於莫穎兒的表情看起來是這麼的認真和憤怒，賽倫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控 制力，才能保持臉部的面無表情，因為他知道如果自己現在笑出聲，以穎兒的性 子，大概未來一整年都不會原諒他！
　　老天！經過一番內心交戰，自己好不容易戰勝腦海中誘惑的聲音，做出了連 聖人都會讚美的高貴行為之後，最最不能諒解自己的，居然是穎兒？要是她知道 事情一旦失控會發生什麼事，或許她就不會在這裡對自己吹鬍子瞪眼睛了！
　　「穎兒。」賽倫輕捏自己的眉心，試圖找尋適當而不會傷害她情感的字眼。 「你吻起來的感覺一點也不該死。」
　　莫穎兒的臉色還是很難看，顯然一點也沒有被他說服。
　　賽倫輕歎一口氣，緩步走到莫穎兒的面前，凝望著她因為怒氣而泛紅的臉頰， 知道自己要是不說清楚，以她怪異又奇特的邏輯，一定又會自行作出最怪的結論。
　　「那一聲「該死」，是我責怪自己缺乏自制力，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賽 倫坦言，或許是暗之淚，或許真是自己潛在的渴望也說不定，但是他確實在一瞬 間產生了要佔有穎兒的衝動。
　　「是嗎？為什麼？」莫穎兒的聲音依舊有些僵硬，但至少已經沒有剛才的怒 氣沖沖。
　　「場合不對，時間也不對，無論如何，我不該放任自己的渴望失控。」賽倫 坦言，伸手輕撫她的臉頰，柔聲解釋。
　　「不過就是親吻，為什麼還要管時間、地點？」莫穎兒不滿意地小聲抱怨。 再說，她就是喜歡賽倫親她的感覺，這種事她當然不會大聲承認，但她就是喜歡 啊！畢竟每次親吻以後，她就覺得和賽倫師父的關係又親密了一些。
　　「如果你讓我繼續下去，就不只是親吻而已。」賽倫搖頭，忍不住捏了捏她 氣鼓鼓的臉頰。該說穎兒太天真了，還是她對自己太信賴了？居然以為剛才只會 結束在親吻這麼單純？
　　「不只親吻？還會有什麼……」莫穎兒喃喃自語，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 美麗的小臉「轟」的一聲像是火藥炸開般，瞬間變得通紅無比。
　　「現在懂了，嗯？」賽倫咧開嘴，被她窘困無比的表情給逗笑了，或許是她 單純得太過可愛，讓他忍不住想繼續逗弄，賽倫有些壞心腸地向前一步，低頭在 穎兒耳邊戲譫道：「如果你不介意往後幾天兩腿酸軟，四肢無力，那我也不介意 繼續剛才的事情，你怎麼說？」
　　他側過頭，打算慢慢欣賞莫穎兒臉上尷尬至極、困窘至極的表情，卻發現穎 兒突然用手摀住自己的鼻子，而指縫之間，慢慢滲出了詭異的紅色液體……
　　「穎兒！？」這下子輪到賽倫傻眼了。不會吧！他只是隨口調戲了一下，怎 麼穎兒居然反應激烈到流鼻血！？這也太誇張了！
　　「賽倫師父是笨蛋！我不理你了！」用雙手捂著鼻子，莫穎兒怒瞪他一眼， 惡狠狠地朝他的膝蓋用力一踢--
　　「痛！」賽倫痛呼一聲跌倒在地，莫穎兒則是捂著鼻子跑開了。
　　望著莫穎兒跑開的背影，賽倫輕輕搖了搖頭。早該知道所有有關穎兒的事情， 都不能以常理來推斷，但是流鼻血？這也太誇張了！
　　賽倫終於忍不住地放聲大笑，爽朗的笑聲在夜色裡久久不曾散去，為這個特 殊的夜晚劃下了句點……

陸戰男兒

第八章 情人的低喃

　　第二天，莫穎兒、賽倫與麗姬三人，開始往傳說中的聖地貝爾琺斯蒂出發。
　　由於邪魘派出了大批黑暗戰士在尋找他們，所以他們必須在敵人趕來之前找 到聖地。
　　「日與月共存，光與暗相融，時間與空間結合的瞬間，貝爾琺斯蒂之門將開 啟……」拿著手中的地圖，莫穎兒皺著眉頭，念著最前端的謎語。「這是什麼意 思？哎哎！我對謎語最沒轍了！」
　　「解開這個謎語，我們就能找出進入聖地的方法。」麗姬的表情認真，一副 聖地就在眼前，他們即將要抵達的>　　「呃……麗姬，不是我故意要潑你冷水，這幾句謎語你看得懂嗎？」莫穎兒 輕歎一口氣，直言建議道：「雖然現在我們按照地圖走，但就算我們真的走到那 個地方，無法解開謎語還不是白白浪費時間嗎？」
　　「這些事情等我們到了以後再說吧！」由於莫穎兒是這趟冒險中最重要的人， 沿途中要是遇到了黑暗戰士，還必須靠穎兒保護他們的安全哩，也因此麗姬對莫 穎兒不敢有絲毫的不耐煩。
　　「穎兒，把地圖給我--」賽倫從穎兒身後伸出手，很自然地想接過地圖一 探究竟。
　　「啊！」莫穎兒的反應是驚呼一聲，整個人彈跳了起來。
　　「怎麼啦？」麗姬奇怪地問道，一雙美瞳停在莫穎兒羞澀的小臉上。
　　「沒事沒事！」莫穎兒猛烈搖頭，只覺得尷尬極了。經過昨晚之後，她到現 在還不太敢正視賽倫師父，因為只要一看到他，就會想起昨晚那個不同於以往、 熱情無比的吻，以及賽倫師父那些暖昧的話--穎兒，如果你不介意往後幾天雙 腿發軟，我們可以……
　　「轟」的一聲，光是想到那句充滿露骨情慾的話，莫穎兒的臉就像是火山爆 發一樣的脹紅了。
　　「喂！你真的沒事吧？」眼見莫穎兒不但脹紅了臉，甚至一副快昏倒的模樣， 就連麗姬都覺得事情嚴重了。
　　「沒事，你不要問了啦！」莫穎兒已經尷尬得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藏起來， 她將手上的地圖往賽倫的方向一扔，紅通通的小臉始終不曾抬起。
　　「賽伊爾，她到底怎麼了？」莫穎兒扔完地圖後，像是有人在後面追殺似的 往前衝。在得不到答案的情況下，麗姬不得不轉身詢問賽倫。
　　「沒什麼。」賽倫微揚起嘴角，並不打算和第三個人分享這件事，低下頭， 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手上的地圖。
　　「日與月並存……」望著地圖上的謎語，賽倫沉吟片刻，推測道：「根據前 人留下的文獻記載，每隔兩百九十年，日與月會並存在天空中，維持十三小時之 後就結束。」
　　「沒錯，現在大陸的星歷已經走到了五百八十年，這或許是巧合，但在我看 來，這表示我們命中注定會得到傳說中的獨角獸。」麗姬有自信地回答。
　　「光與暗相融，這要怎麼解釋？」是說光明的力量與黑暗的力量並存？還是 相互融合？但這不可能，自大陸形成以來，黑暗界一族就與大陸上其他種族為敵， 根本就不可能相融合。
　　「我也不確定。」麗姬眉心一緊，跟著說出自己的推測。「或許，是指兩種 種族的團結，瞧！我們現在不就是在合作嗎？莫穎兒代表了白妖精界所有光明的 力量，而我，是黑暗界未來的繼承者，為了你，我和她攜手合作找尋獨角獸，這 不是完全符合上面的謎語嗎？」
　　賽倫以一種深思的目光望著麗姬。單一一件事發生是巧合，但是當所有的事 情都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巧合串連在一起的時候，就不得不讓人產生懷疑了。
　　「當初不過救了中毒昏迷的你，現在輪到你來解救我的性命，命運之神的手， 總是以讓人無法控制的方式運作著。」賽倫淡淡一笑。
　　「看來這是命運之神的安排，那麼我們只能順從她，不是嗎？」麗姬嫵媚一 笑，一攏長髮轉身道：「我們出發吧！」
　　望著麗姬窈窕的背影，賽倫的雙眼閃過一絲領悟，但隨即斂去，隨後換上了 篤定從容的神情，邁開腳步輕鬆地跟了上去……
　　　　　　　　　　☆　　　　　　　　　　☆　　　　　　　　　　☆
　　在黑暗界旅行，對莫穎兒來說並不痛苦，但也不是一件讓人感到心神愉快的 事情。用簡單的方式來解釋，此時的大陸雖是各種族並存的時代，但每一種種族 之中都有屬於自己的地方；白妖精以封印設下結界，在他們統治的領域裡，土地、 空氣或是水泉，到處都充滿了屬於白妖精的魔法，那些魔法咒文飄蕩在空氣中、 迴盪在身邊，只要置身其中，就能感受到一股不同於大陸其他地方的靈淨氣息。
　　而黑暗界亦然，每一寸土地都存有黑暗的魔力，光與暗原本就是相反，雖然 莫穎兒在轉世後已經是人之子，但她體內豐沛的靈力卻是一種與黑暗界靈力完全 相反的力量，這股存於體內的力量雖然能讓她不受到黑暗力量的侵害，卻也成為 敵人找尋他們的最佳方法，為了不讓自己成為目標，穎兒小心地壓抑著自己體內 的靈力，咬著牙忍受一波跟著一波、無時無刻侵襲而來的黑暗氣息。
　　「穎兒，你覺得怎麼樣？」始終注意著莫穎兒動靜的賽倫，在察覺到穎兒的 臉色越來越蒼白，呼吸聲也越來越急促的時候，忍不住向前探視。
　　「我只是太久沒走路了，所以有點喘！」莫穎兒勉強自己露出笑臉，隨口編 了一個謊言。
　　「賽伊爾，人之子是唯一能適應光明和黑暗的種族，你此刻已經是「人」， 自然能適應這裡的氣流，但穎兒體內有白妖精的力量，自然覺得難受。」麗姬在 賽倫耳邊輕聲低語，不經意地提醒他和莫穎兒如今的差異。
　　當麗姬說完後，賽倫的臉色一沉，莫穎兒急忙握住賽倫的手說道：「哎！就 是有點不舒服，不會怎麼樣啦，不信你看！」
　　為了證明自己無恙，也不想讓賽倫繼續追問下去，莫穎兒還加快了腳步，咻 的一聲就跑遠了。
　　「賽伊爾，小穎兒的癡心真讓人感動，為了你，她整張臉都發白了還拚命忍 耐著。」麗姬以半是羨慕、半是說服的語氣說道。「好不容易她都轉世成人了， 你不會傻得再放棄這個機會吧？」
　　「放不放棄，不是由我來決定。」賽倫淡淡地揚起嘴角，露出了不想再討論 這個話題的表情，繼續往前走去。
　　望著賽倫的背影，麗姬從胸前扯出一條懸掛著圓墜子的項鏈，透明的圓形墜 子中間有一塊指甲大的暗黑色塊，她垂眼，發現中央的黑色塊，正以一種肉眼無 法察覺的速度在逐漸擴散，艷紅的唇揚起了淡淡的笑，再次將項鏈收了起來。
　　擁有操縱暗之淚力量的自己，會是統領黑暗界唯一的領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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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夜空中出現了一輪彎月，始終沒有停下腳步的三人，這才發現已經走了整 整一天。
　　「就算我們再怎麼趕，還是得休息一下。」明知道休息對穎兒來說是不必要 的，但賽倫仍是開口建議。
　　「啊！天都黑了，我居然沒注意到！」莫穎兒輕呼一聲，小臉出現一絲內疚 的神情。自己居然忘了賽倫師父的身體不比從前，可沒法子像大陸上最耐行走的 達克獸一般，不吃不喝地走上幾個月。
　　「我看我們就在前面的山谷休息吧！那裡是下風處，也不容易暴露我們的位 置。」麗姬指著前方說道。
　　取得共識後，三個人繼續向前，走到了麗姬所說的山谷，並選了一個樹蔭茂 密的地點準備休息，隨後，像是特意要給穎兒和賽倫兩人獨處的時間似的，她主 動表示願充當今晚的守夜者，最後帶著識趣的微笑離開了。
　　銀月懸空，晚風徐徐，飄蕩著些許不知名花朵的淡香，別有一番浪漫的氣息。 莫穎兒選了距離賽倫幾步遠的空地躺下，裝出一副很累的樣子。
　　「賽倫師父，我好累，你也早點休息，晚安。」隨口扔下一句，莫穎兒將隨 身的斗篷當作被子，身體像是繭裡的蛹般縮成一團。
　　就算旁人不點明，莫穎兒也明白自己的行為很糟糕，沒用極了。但……她就 是不太好意思直視賽倫師父的臉。雖然說他們一直都是最親近的人，不過，從前 賽倫師父可從來不把她當成女孩子，不像現在，不單是把她當成女孩了，甚至還 打算把他們的關係發展成男女之間所能擁有最親密的那種，讓她一時之間……慌 張彆扭了起來。
　　仔細回想從前兩人相處的模式，總是賽倫師父在欺負她，但不管是逗弄、吵 嘴，抑或是責罵，自己也會一一回應，生氣、回嘴，甚至大哭一場，都是再自然 不過的事情，反正賽倫師父當她是小鬼頭，而自己也早已放棄了「總有一天她莫 穎兒會成為高雅的淑女」這種念頭，所以不管再怎麼任性、鬧脾氣，都是理所當 然的！
　　誰知道，就在她認命地想當一輩子的小鬼時，卻成為一個或許能讓全大陸的 男人都會流口水的漂亮女人，她是不介意自己變得這麼美啦！畢竟唯有這種超級 美少女，才有資格站在賽倫師父的身邊、並成為他的情人啊！
　　但是……成為賽倫師父的情人！？這個念頭一旦在腦海中成形了，她隨即就 想到了更嚴重的問題，那就是在自己都不確定是否能成為優雅完美的女人時，就 更沒把握成為賽倫師父的情人了！該怎麼表現才是情人？總不能像以前一樣又吵 又鬧，甚至撲到賽倫師父的身上，以拳打腳踢代表內心的情意吧！
　　今天一整天，她將在大陸上曾經遇見過的情侶都回想了一遍，試圖找出可以 模仿學習的對象，但是……就是想不透自己該怎麼做！除了這點之外，她還有一 點不習慣，那就是一時之間還無法適應賽倫師父用那種「熱情如火」的眼光看著 自己！
　　嗯，說到那種獨特、讓她覺得全身發熱發燙的目光，此刻她又感覺到了！雖 然說自己縮得像條小蟲，雖然說她是背對著賽倫師父，但她就是能感覺到，此刻 賽倫那雙溫柔、湛藍得如同大海的眼瞳裡，升起了兩簇會讓她全身變得燙熱、酥 軟的奇異火焰。
　　「賽倫師父啊……」莫穎兒終於忍耐不住，於是將頭探出，並轉過頭，果不 其然地看見賽倫雙手環胸，俊臉似笑非笑地望著她，像是早已算準了她會探出頭 來開口說話。
　　「什麼事？」薄唇勾起淡淡的弧度，賽倫好心情地問。
　　「你這樣看著我，我睡不著。」莫穎兒忍不住皺眉。
　　「耶，你怎麼知道我在看你？難道你背後長了眼睛？」賽倫挑高一道眉，輕 松地撇清。
　　「沒看我才怪！要是我再不探頭出來，我的背心都要被賽倫師父你看穿兩個 洞了！」莫穎兒嘴一嘟，翻身坐起，扯掉披在身上的斗篷，輕手輕腳地爬到了賽 倫的身邊，自己光靠胡思亂想也解決不了，那麼還是和賽倫師父誠實地談一談， 或許有幫助。
　　莫穎兒作出決定，同時自動地將賽倫的膝蓋充當枕頭。
　　「你不是累了？現在又想說話了？」賽倫笑問，很自然地伸手揉亂她的發。
　　「我有心事就睡不著，再說一直躲著也解決不了問題。」莫穎兒一邊說話， 一邊在賽倫的膝蓋上調整最舒服的姿勢。
　　「說吧！你又得到什麼稀奇古怪的結論？還是又做錯了什麼事，所以你才會 躲了我一整天。」賽倫投降似地輕歎一口氣。
　　「我才不是躲你，我是害羞。」莫穎兒睜眼瞪了賽倫一眼，覺得他的比喻一 點都不恰當。
　　「好好，算我說錯，那麼你現在為什麼又不害羞了？」
　　「賽倫師父。」躺在賽倫的膝蓋上，莫穎兒仰頭望著賽倫含笑的俊臉，美麗 的小臉變得嚴肅，看起來確實十分苦惱。「這件事滿嚴重的，我想了半天都不知 道該怎麼辦才好。」
　　「喔，什麼事這麼嚴重？」賽倫挑眉，順著她的問題接話。
　　「如果我一直做不來一個「真正的女人」，賽倫師父你還會要我嗎？」燦亮 如星的眼瞳眨也不眨，緊盯著賽倫的反應。
　　「啊？」賽倫一愣，顯然沒有想到穎兒會扔出這樣的問題。「這是什麼意思？ 你一直是個女的沒錯，還有，什麼叫做真正的女人？」
　　「賽倫師父，我是女的沒錯，但你以前有認真把我看成一個女人嗎？」莫穎 兒從他膝蓋坐起，伸手拉住賽倫胸前的衣服，以半抱怨半算帳的語氣開口道：「 你以前根本把我當成男孩子對吧！嗯……從前我雖然沒什麼女人味，但至少也是 女的，但你只會欺負我、嘲笑我，只把我當成一個可以玩的小鬼，根本不把我當 成女孩子對吧！關於這點你怎麼說？」
　　「如果我的答案不夠好，你打算揍我一頓嗎？」賽倫咧嘴，似笑非笑地看著 莫穎兒不停揮舞的小拳頭。
　　「賽倫師父，你又嘻皮笑臉了！」莫穎兒臉一紅，揮動的右手加入了左手的 行列，用力揪起賽倫的衣服，美麗的小臉齜牙咧嘴，露出了要算帳的表情。「我 話還沒說完！就是因為你這種長期不正常的對待，讓我一點女人的自覺都沒有， 但這不是我的錯，而是你的錯，因為我絕對不會承認這是我的錯！」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賽倫輕歎一口氣，舉起雙手做出認輸的表情。
　　「賽倫師父，你難道不覺得這是很嚴重的事情嗎？」莫穎兒用力將他扯向前， 惡狠狠地瞪著他，兩人的距離近到賽倫呼吸時，溫熱的氣息甚至噴到自己的臉頰， 她小臉一紅，又把他往後推開一點，強迫自己用認真的語氣說道：「你從來不把 我當成女孩子，現在弄得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女孩子啦！我不管！你要負責！總 之你以後絕對不能用這個理由放棄我，因為我會變成這樣子，都是你造成的！」
　　賽倫以為自己忍住笑了，但事實上沒有，除了肩膀開始劇烈地抖動外，他還 聽見了自己抑制不住的笑聲不斷從口中逸出，同樣的，他也看見了莫穎兒一張臉 因為怒氣脹得更紅了。
　　「我又不是在講笑話，你笑什麼！」莫穎兒氣得用拳頭在賽倫胸前猛槌，「 砰砰砰」的聲響在夜裡聽來格外清楚，絲毫沒有手下留情。
　　當賽倫體認到如果自己再不解釋清楚，也許會被穎兒打成傷殘之後，他大掌 一伸，扣住了莫穎兒的雙手。「把我打死了，你就聽不到任何解釋啦！穎兒！」
　　「哼！」莫穎兒停手，但是從那張通紅的小臉來看，他若是解釋得不好，今 晚是絕對無法善了的。
　　「咳咳！問題一個」個慢慢來，首先，你得告訴我，你對「真正的女人」的 定義是什麼？」賽倫不敢再笑，強迫自己做出認真的表情。
　　「就是……就是像玥兒姊姊、菲麗絲姊姊、蕾雅姊姊那樣的女孩子嘛！」靈 動的黑瞳轉一圈，說出幾個旅行中曾經遇到的人。「她們有的是平民，有的是皇 室貴族，蕾雅姊姊還是很厲害的戰士，但就連她都比我像女人！」
　　「喔？那你覺得自己和她們之間有什麼差別？」
　　「當然有！她們每個人都好漂亮、好溫柔，為了那些漂亮的姊姊，每次看到 她們，要不是我的自制力好，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想到那些迷人、溫柔的女性， 莫穎兒眼中又泛起了嚮往的神采。
　　「嗯，所以你所謂的真正女人，就是會讓其他人看了猛流口水？這樣就可以 了？」雖然賽倫問得認真，但藍眸已經染上一層戲謔的光彩。「那簡單，我現在 就能告訴你，就算我沒對你猛流口水，我的穎兒依舊是全大陸最漂亮的女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莫穎兒臉又紅了，明知道賽倫在說笑，卻又無法否 認，當他這麼說的時候，自己的一顆心就像是被名為喜悅的火焰給炸開來。
　　莫穎兒無法克制地漾開笑靨，卻突然想到現在不是被讚美沖昏頭的時候，小 嘴一抿，瞬間又恢復了認真無比的表情。
　　「反正我就是知道她們和我不一樣。」搖搖頭，莫穎兒直直地望著賽倫，再 次重申自己的疑慮。「要變成那種美麗優雅的女人，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辦到的， 或許，不管給我再多的時間，我也沒辦法成為她們那種完美的女人！」
　　此時此刻，賽倫總算是弄懂了穎兒的疑問，其實問題再簡單不過；就算她的 身體恢復成應當有的十九歲成熟的模樣，但她的心思卻還沒有，並不是說心思完 全沒有成熟，而是一下子跳得太快了，讓她無法適應兩人突然變成男女之間的關 系而已。
　　算是自作自受吧！從前他不敢讓自己陷得太深，僅是以對待孩子般的態度對 待她，然而一旦見到已經恢復原有面貌的穎兒時，他卻將她當成了自己一直渴求 的女人，這讓她欣喜，卻也讓她不適應。
　　「你是在暗示我應該給你更多的時間？」賽倫輕歎一口氣，抓住她的手湊到 唇邊輕吻，柔聲說道。「誰讓你是獨一無二的穎兒，我答應你，會克制自己、給 你多一點時間的。」
　　「啊？」莫穎兒傻眼了，她講了一堆，可不是要聽這種答案啊！
　　賽倫俯身，溫柔地在她額間印下一吻。「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
　　正當賽倫想安置莫穎兒躺下的時候，後者卻突然彈跳起來，以一股強勁的力 道將賽倫壓倒在地上，整個人坐在賽倫的身上不讓他動彈，美麗的小臉閃過窘困、 害羞、難為情，最後是義無反顧的決心。
　　「我剛才說那些，才不是要你退回原點！」心狂跳、手顫抖，接下來要說的 話，可能會讓自己窘得一輩子抬不起頭，但是，她現在管不了這麼多了，最重要 的是，她一定要讓賽倫師父瞭解自己的心意！「我……我可能一輩子都是這麼粗 魯、這麼孩子氣，但是我不管！我就是喜歡賽倫師父，而且我敢發誓，全大陸你 再也找不到像我這種又漂亮又愛著你的美少女了！」
　　賽倫師父口裡雖然說最喜歡她，但是要是她一輩子都像個野小鬼一樣，那賽 倫師父日後會不會後悔、不要她了？光是一個麗姬就讓她覺得備感威脅，要是以 後陸陸續續出現了更多女人，賽倫師父被人搶走了怎麼辦？絕對不行，那麼就只 能先下手為強了！
　　「不管了！再猶豫說不定你就會被別人搶走了！」小小的拳頭握緊又放鬆， 像是下了一個無比重要的決定。
　　「穎兒？」賽倫一愣，幾乎是驚訝地看著莫穎兒的手發抖地在他身上遊走， 雖然充滿了不安、雖然無法克制地顫抖著，但是她的一雙小手真的在脫他的衣服！？
　　「我……我決定現在就成為你的情人，就算以後你反悔也來不及！」莫穎兒 以不順暢的語氣說著，事實上，她已經緊張得快要崩潰了。「凱因曾經給我看過 一些書，上面說：男女只要一有了親密關係，很多問題就會變得更容易，所以賽 倫師父，讓我們成為最親密的人吧！」
　　如果不是太過震驚了，賽倫一定會笑出聲來。不過當穎兒以一種近乎是攻擊 的速度在撕扯他的衣服時，他連呼吸都覺得困難，更無法開口說話。
　　「唰」的一聲，莫穎兒手上多了一塊布，而他身上的衣服也不再完整。
　　「啊！」那一聲撕裂聲讓莫穎兒的意識瞬間回復，也察覺到自己做了什麼事， 不但粗魯地把賽倫師父的衣服撕了，還大剌剌地坐在他的身上打算佔他的便宜！？
　　「對不起，我是不是……又做了蠢事？」莫穎兒像是被雷打到一樣縮起身子， 很快地從賽倫身上爬起，手裡依舊捏著那片扯下來的碎布，小臉充滿了自責與窘 困。
　　賽倫沒有回答，只是從地上站起來，他緩緩走到莫穎兒的面前，雙臂才一展 開，就看到穎兒急忙俯下小臉，緊緊閉上了眼睛，一副願意接受任何責罵的委屈 模樣，賽倫忍俊不禁，嘴角揚起了淡淡的笑痕。
　　賽倫的手臂在莫穎兒的身後交握，而後收攏，雙臂一施力，將懷中的人兒緊 緊攬住，頭抵著她馨香的發，低喃道：「你或許覺得自己做了一件蠢事，但這是 我所聽過最坦率、最動人的告白了。」
　　原本僵硬如木頭的莫穎兒在聽到這些後，身子慢慢放鬆，也伸出兩隻手在賽 倫的背心交握，將自己害羞的臉緊埋在他溫熱的胸口。
　　「謝謝。」不知道過了多久，賽倫鬆開手，以細不可聞的嗓音低聲說道。「 在最後能聽到這告白，你讓我再也沒有遺憾了……」
　　「耶？！你剛才說什麼？」由於聽不清楚，莫穎兒抬起頭再次確認。
　　「沒什麼。」賽倫漾著一貫溫柔的笑，不再多說什麼，將莫穎兒輕輕一推， 讓她退出自己的懷中。
　　「賽倫師父？」陡然離開賽倫的懷抱，莫穎兒覺得胸口空蕩蕩的，莫名泛起 一股若有所失的情緒。
　　「啊--」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傳來了女子尖銳的慘叫聲。
　　「是麗姬的聲音！」賽倫和莫穎兒同時認出了她的聲音。
　　「可惡！一定是那些醜陋魔物又追來了！」莫穎兒不悅地揚起一道眉，手一 揚，瞬間多出了一柄銀色長劍。
　　就在莫穎兒考慮要如何說服賽倫藏起來的時候，週遭的氣流突然起了改變， 一股陰冷、腥臭，讓人非常不舒服的氣息瞬間充斥在附近，看來，敵人已經趕到 這裡來了。
　　空氣中發出「嗡嗡」的聲響，隨著聲音結束的同時，莫穎兒的眼前已經出現 了前所未見的龐大的身影；身型如山、黝黑的臉像是混合了動物與人類的長相， 怪異且讓人不舒服，頭上甚至還有兩根山羊一樣的角。
　　「咈咈咈咈……你們能走到這個地步算是不容易。」醜陋的巨型怪物開口說 話了，長有鋒利指甲的手一甩，將一個軟綿綿的東西扔到兩人的眼前。「但是一 切到此為止了！」
　　是麗姬！全身傷痕纍纍，看樣子是受了重創。
　　莫穎兒用力吞嚥口水，望著眼前這個從自己長眼睛以來所看過最醜的生物， 想必就是黑暗界的什麼邪魘吧！那麼一場戰鬥，就是黑暗界裡必須面對的最後一 場硬仗了……

陸戰男兒

第九章 獨角獸的角

　　空氣中，因為黑暗界的魔尊邪魘的來臨，充滿了一股讓人不快的暗色氣流， 隨著它踏出的每一個步伐，地面上便留下了焦黑的痕跡，黝黑而充滿毒液的腳， 一步一步地在大地上留下烙痕。
　　「白妖精的少女，來吧！」邪魘手一揮，一股泛著青暗色澤的光就從它掌心 射出，往莫穎兒的方向直擊而去。
　　莫穎兒靈敏地躲開這第一擊，在翻身躲避的同時，已經滾到了麗姬昏迷的地 方，手一撈就將麗姬抱起，以最快的速度奔到賽倫的身邊說道：「賽倫師父，你 帶著麗姬在旁邊等著，她已經昏迷不醒了，要是再被這醜東西的毒液噴到，可能 就完了！」
　　莫穎兒知道若是直接開口要賽倫躲避，他一定不願意，所以特意將受傷昏迷 的麗姬帶到他身邊，希望能轉移他的注意力。
　　賽倫怎麼會不知道她的用心，正想開口，卻被莫穎兒搶先一步道：「話說回 來，要不是你給了我這些亂七八糟的靈力，現在倒楣要打架的也不會是我，等我 打完，我們還要算一算這筆帳！」
　　話一說完，她不給賽倫回應的時間，張口施展咒語，在賽倫與麗姬的四周築 起了一層由白魔法構成的結界。
　　隨後，莫穎兒輕輕躍起，翻身來到邪魘的面前，她知道這一場戰役有多麼重 要，於是雙手一展，以魔法呼喚出兩柄閃爍著光暈的金、銀雙色長劍。
　　「咈咈……好豐沛的靈力！」邪魘鮮紅的舌尖探出，發出得意的笑聲。只要 擊敗了這名白妖精少女，就能接收她體內所有的靈力，如此，就能開啟聖地之門 了！
　　「吼--」邪魘手臂一揚，無數的毒液從它的身上與四肢噴出，呈網狀般地 朝莫穎兒飛射了過去--
　　「啊！這是什麼鬼東西啊！」莫穎兒只覺得無數的黑點像流星一樣朝自己飛 了過來，不但速度快得嚇人，還夾雜著一股沖天惡臭！
　　莫穎兒情急之下將靈力催動至長劍裡，雙劍快速地揮動著護住自己的身體。 雖然不知道這個怪物丟出了什麼，但可以確定，要是沾到了一定沒好事！
　　當毒液與長劍相觸碰的時候，發出了「滋滋」融解般的聲音，就在穎兒忙著 應付這些惱人的毒液時，邪魘再次發出吼聲，從口中吐出了暗青色的火焰，一瞬 間已經噴到了莫穎兒的眼前。
　　「啊！」當熱度朝著臉直撲而來的時候，莫穎兒忍無可忍，以雙手的長劍劃 出一個圓形的空間，口中咒語一催動，邪魘所噴出的火焰頓時就被擋住了，而後 莫穎兒雙手用力一推，就將邪魘噴出的火焰全數給推了回去。
　　「呼！幸好幸好！」莫穎兒連忙伸手摸摸臉。嗯，幸好自己反應快，要不然， 這張全大陸最漂亮的臉不就毀了嗎？
　　「喂！你這個黑暗界的醜東西！要和我打架就光明正大的打！又是口水又是 噴火的，仗著自己身體大了不起啊！」危機解除後，莫穎兒將手中的長劍指著邪 魘，咬牙切齒地罵著。「你不是黑暗界最了不起的人嗎？哼哼！我看是胡吹大氣 吧！有本事就把身體弄得和我一樣小，手拿長劍跟我比一場啊！」
　　打架不是她的專長、更不是她的興趣，為了想和這個叫邪魘的怪物盡快了斷， 莫穎兒決定用激將法刺激它，看是不是能佔得到便宜。
　　「咈咈……牙尖嘴利！」邪魘發出冷嗤聲，正當穎兒以為激將法失敗的時候， 眼前的巨大身影突然「轟」的一聲靜止不動了。
　　莫穎兒用力眨眼，正思索著不知道對方在玩什麼把戲的時候，眼前又出現了 三個人影，有著與邪魘相同的外貌、相同的氣息，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們的身影不 再巨大，而是尋常男子的身高。
　　「那麼我就讓你輸得心服口服！」三個邪魘同時向前，同時舉起右手，手邊 也同時間出現了一柄黝黑的長劍。
　　「三個打一個，哪裡公平啊！」莫穎兒怪叫一聲，謹慎地退了一步。腦筋迅 速轉動著，這到底是一分為三的魔法，還是只有一個是本尊，其餘的是幻影呢？
　　不過邪魘可不打算給她任何思索的時間，三個高大的身影以鬼魅般的速度來 到莫穎兒的眼前，分立於三個方向，虎視耽耽地凝望著莫穎兒。
　　「可惡，只好每個都砍了。」莫穎兒左手一轉，將原有的長劍化成盾牌，選 擇了站在中間的邪魘當作對手，不管是一個或是三個，砍倒一個是一個，總不會 錯了吧！
　　當莫穎兒手中的長劍直直向第一個邪魘刺去的時候，它向後退了一步，而同 一時間，左右兩旁的邪魘也舉劍向前攻擊莫穎兒，穎兒靈機一動，以左邊的盾牌 擋住了來自左方的攻擊，以最快的速度轉身，放棄了原本的攻擊對象，右手長劍 先揮開右邊對手的攻擊，再將那柄長劍猛力射出，直直刺穿了右邊那名邪魘的胸 膛！
　　「吼--」右邊的邪魘發出恐怖的怒吼聲。
　　「不會吧！難道我一砍就砍到真的？」莫穎兒自己也嚇了一跳。就在長劍砍 中這個邪魘時，另外兩個邪魘也靜止不動了，真是運氣啊！
　　就在莫穎兒以為一擊奏效，欲向前抽回長劍時，被刺穿胸口的邪魘卻開始產 生了變化，長劍剛好刺穿胸膛的中央，將身體分成了兩半，而從身體分開的那一 個部分，似乎慢慢長出了另外一個軀體……
　　莫穎兒不信邪地向前，握住長劍用力向下一砍，成功地將邪魘砍成了兩半， 分成兩半的軀體倒在地上，卻沒有融解，反而以一種快速的方式長出了另外一半！
　　「啊！這是什麼鬼東西啊？」莫穎兒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砍成一半了還會自 己活過來，而且還變成了兩個！？這個邪魘怎麼這麼過分啊！
　　她又驚又怒地倒退一步，想起了另外兩個邪魘還在旁邊。嗯，或許是自己砍 的方式不對也說不定，思緒一轉動，莫穎兒快如閃電地移動到另外兩個邪魘的身 旁，手起劍落，將兩個邪魘一個砍下頭、一個砍下四肢。
　　但顯然命運之神是不打算站在莫穎兒這邊；斷頭的邪魘長出了新的頭，缺軀 體的邪魘長出了新軀體，缺手的邪魘又長出了手，缺腳的邪魘也長出了新的腳， 不一會兒的功夫，至少十個以上的邪魘已經形成了小圈圈，將莫穎兒園在中間了。
　　「我不要打了啦！」莫穎兒急得臉都白了。這是什麼鬼東西，不但砍不死， 還越生越多個。嗚嗚嗚嗚……她不要打了可不可以！？
　　危急時刻，莫穎兒很自然地以目光找尋賽倫的身影，又驚又喜的發現，結界 中的麗姬似乎醒了，張開的嘴不停地說些什麼，似乎要告訴她一些事情。
　　同樣是黑暗界的人，或許麗姬會有破解的方法！？
　　「你們這些醜東西！快走開！」莫穎兒將靈力灌注在長劍，用力砍殺擋在面 前的邪魘，以最快的速度衝回自己以魔法設下的結界，打算聽聽麗姬的建議。
　　「賽倫師父啊！我是很認真在戰鬥，可是你看到啦！它們越砍越多，怎麼辦？」 莫穎兒委屈地看著賽倫，覺得窩囊透了。
　　「你已經盡力了。」賽倫微笑地打氣，不讓她有更大的壓力。
　　「你砍中的全部都是幻影，只會越來越多，永遠都消滅不掉的！」臉色蒼白 的麗姬喘氣說道。
　　「耶？沒有一個是真的？」莫穎兒蹙眉。「那真的邪魘在哪裡？」
　　「邪魘是黑暗界的尊主，體內擁有所有黑暗界的力量，白妖精的術法只能重 創它，卻無法真正殺死它的，唯有我手上的黑暗界的寶物能做到，你等會兒與它 打鬥的時候，讓我給它致命的一擊，我知道它的致命點在哪裡！」
　　「我要怎麼重創它？它越砍變得越多，看起來好噁心！」莫穎兒提出疑問。
　　「每個身體再生的時候，就是它最脆弱的時候，如果你能同時間讓所有邪魘 的化身都處於再生的狀態，那就是邪魘最脆弱的時候，而我會在那個時候給它最 致命的一擊！」
　　「啊？」莫穎兒轉頭，有些煩惱地瞪著眼前的醜東西，經過剛才的砍殺，現 在至少有二十個邪魘的存在了，要一口氣砍倒它們，累啊！
　　「這是一舉消滅它的方法！」麗姬雙眼閃爍著戰鬥的火焰。
　　「好吧！那就試試看吧！」穎兒點點頭，聽麗姬說得煞有其事，或許真的就 是消滅邪魘的方法也說不定。
　　莫穎兒重新站起，伸手將魔法結界解除，重新設下了兩個不同的結界，這次 的結界依舊能保護賽倫師父，卻也能讓麗姬自由地走動。
　　以最輕快的速度跳回「邪魘群」的面前，莫穎兒撤掉了左手的盾牌，重新換 上了長劍，這一擊必須要成功，也就是說，自己必須以手中的雙劍用最快的速度 解決這些東西。
　　「呼！」穎兒深吸一口氣，身影如風似閃電般地動了，白色的身影奔向邪魘 的面前，手中金、銀色的光芒交錯，瞬間讓所有的邪魘都掉了腦袋--
　　「就是現在！」莫穎兒高喊一聲，看到麗姬化成了一道黑色的影子，以最快 的速度衝向了立定在一旁的巨大邪魘的身體。
　　麗姬的手中不知道何時多出了一柄黝黑的匕首，直直刺入了邪魘的雙眼之間， 它發出了驚天怒吼，吼聲震得地動天搖，彷彿全世界都要崩解了一般……
　　「魔……姬……你背叛了我！」邪魘雙眼瞪大，噴出烈焰般的怒意。
　　「魔尊這個位置太過吸引人，我沒有其他的選擇。」麗姬彎身，以細不可聞 的聲音在邪魘耳邊說道。「死吧！把所有黑暗界的力量全部都給我！」
　　「吼--」邪魘臨死前發出最後的怒吼，拚了命地以殘存的力量將麗姬擊落 地面，還伸出手試圖想將眉心的匕首拔起，但是它的手僅是觸碰到了匕首，就變 得越來越僵硬、越來越不靈活，當它體內的血流盡的最後一刻，它的生命也走到 了盡頭……
　　「暗之力，聽候我的召喚，全部彙集到我這裡來吧！」被擊落地面的麗姬站 起，雙臂高舉，對著邪魘的屍體高聲喊出黑暗界的咒語。
　　就在麗姬念完咒語的時候，巨大而暗黑的光從邪魘的身上緩緩升起，最後化 為一道黑色的光，「咻」的一聲衝進了麗姬的體內。
　　從這一刻起，黑暗界產生了另外一位新主。
　　莫穎兒絲毫不關心麗姬和邪魘的事情，她只知道那個醜陋的邪魘已經死了， 於是手一揮，解開了賽倫週遭的結界，笑著走到他的身邊道：「賽倫師父，我有 沒有變得很棒？」
　　相對於穎兒的愉悅，賽倫卻不語，只是以一種深思的表情凝望著麗姬。
　　「賽倫師父？你怎麼啦？」莫穎兒伸出小手在賽倫的面前揮舞，不知道他神 游到什麼地方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麗姬已經緩步走回兩人面前，不同於之前的憔悴，此刻她艷 麗的臉上充滿了光澤與神采，最奇特的是，她的一雙眼已經從黑色轉成了赤紅色。
　　「啊！麗姬你的眼睛變顏色了？」莫穎兒驚訝地說道。紅眼睛的麗姬看起來 像是變了另外一個人，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就像是……被黑色火焰洗滌過那樣， 充滿了妖魅的艷麗。
　　「這是因為我接收了邪魘的力量，如今，我已經擁有全黑暗界的力量。」麗 姬轉向莫穎兒，露出艷麗的笑說道：「這下子，離我們的目標越來越近了。」
　　「什麼目標？」莫穎兒一愣，看麗姬看傻了眼，一時之間回不了神。
　　「貝爾琺斯蒂--日與月共存，光與暗相融，時間與空間結合的瞬間，貝爾 琺斯蒂之門將開啟……」麗姬重複著地圖上的謎語。「現在正是時候，你擁有最 強大的光之力，我擁有最強大的暗之力，等日與月共存的那天，我們同時以白魔 法、黑魔法呼喚出魔法空間，讓兩個空間結合，這樣就能找到貝爾琺斯蒂了！」
　　「謎語是這個意思？聽起來一點也不困難，那為什麼從來沒有人去過？」莫 穎兒聽得似懂非懂，卻有疑問。
　　「傻孩子，從大陸存在至今，黑暗界的子民就是所有種族的敵人，我們和人 之子尚不可能和平共存，又怎麼可能和聖潔光明的白妖精合作呢？」麗姬格格笑 出聲，戲謔地輕撫莫穎兒細緻的臉頰。「想不到，這幾百年來的傳說，就在你我 攜手合作下要完成了！」
　　「是嗎？」莫穎兒忍不住退了一步。奇怪，她不過是摸了自己一下，心中為 何打了一個冷顫？
　　「穎兒，為了你的賽倫，我們誰也沒法子回頭了。」麗姬不以為意，只是嬌 媚一笑。
　　「我當然不會放棄。」莫穎兒小臉一繃，換上了再認真不過的表情。為了讓 賽倫師父恢復成從前的模樣，無論要她做什麼，她都願意。
　　「穎兒……」賽倫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卻突然胸口猛烈抽痛，整個人彎身跪 了下來。
　　「賽倫師父，你怎麼啦？」莫穎兒嚇得臉色發白，急忙彎身檢查，只看到賽 倫俊臉慘白，雙眼緊緊地閉起。
　　「不……不要……管我了！」發白的薄唇只說出這幾個字，而後整個人就暈 死了過去。
　　「賽倫師父！賽倫師父！」莫穎兒急得都快掉眼淚了，但無論怎麼呼喚，賽 倫都沒有清醒的跡象。
　　「麗姬，這是怎麼一回事？賽倫師父怎麼又昏倒了？」莫穎兒突然想起了身 邊還有麗姬，於是抬頭急問。
　　「不是什麼嚴重的事情。」麗姬安撫地笑道。「賽伊爾之前能撐這麼久，是 因為我輸給他一些黑暗靈力，現在時間久了，靈力耗盡，所以他就昏倒了。」
　　「那……那現在怎麼辦？」
　　「讓他睡著吧！這一、兩天日與月就會共存，一旦我們到達了聖地，找到獨 角獸，賽倫就能完全恢復，你也不希望我再輸給他黑暗靈力了，不是嗎？」麗姬 淡淡一笑，說出莫穎兒的心事。
　　「但是……」莫穎兒抱著賽倫略微冰涼的身體，內心不停交戰著。
　　「相信我吧！他不會有事的。」麗姬輕拍莫穎兒的肩膀，鄭重地說道。「只 要找到獨角獸的角，一切都不會有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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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幾天，莫穎兒始終守護著昏迷不醒的賽倫，麗姬則是專心地觀望著夜 空的變化，靜靜等候著傳說中日與月共存的夜晚。
　　夜裡，莫穎兒依舊守候在賽倫的身邊，靠在大樹下，雙手緊握著他的手，閉 上眼睛略微休息一番。
　　「穎兒！快！快來看！」寧靜的夜空裡，傳來了麗姬圖書的叫喊聲。
　　「嗯？」莫穎兒張開眼，先確定賽倫並沒有醒來的跡象，才小心翼翼地鬆開 手，朝麗姬的方向走去。
　　「穎兒！你看！」麗姬聽到莫穎兒接近的腳步聲，興奮地指著夜空嚷道。「 日與月共存，就是今夜！」
　　莫穎兒聞聲抬頭，果然，在夜空中看到了奇異的景象；高掛在夜空的銀色月 亮圓如鏡，而在它東方的位置，應該只存在於白晝的太陽，以一種緩慢卻堅定的 速度移動著……
　　「日與月共存……」莫穎兒喃喃低語。果然是真的！她看到了太陽慢慢地移 動，再過不久就要觸碰到銀色的月亮了。
　　「一旦日與月接觸共存，會維持十三個小時，這個時間足以讓我們召喚魔法 空間，找到貝爾琺斯蒂。」麗姬興奮不已地說著。
　　「嗯，我去把賽倫師父帶過來。」莫穎兒急忙點頭。
　　「這樣太麻煩了，不如我們到賽倫那裡去吧！」麗姬提出更有效率的方法。
　　「嗯。」莫穎兒點頭，幾日來的憂愁，因為眼前的奇跡，在心中燃起了小小 的希望。
　　莫穎兒與麗姬聯袂回到賽倫的身邊，耐心等候著，直到日與月在夜空中重疊 在一起，形成一股奇特的景象時，她們知道時機到了。
　　「日與月共存，光與暗相融，時間與空間結合的瞬間，以我口中的白魔法， 開啟貝爾琺斯蒂之門--」
　　「日與月共存，光與暗相融，時間與空間結合的瞬間，以我口中的黑暗魔法， 開啟貝爾琺斯蒂之門--」
　　莫穎兒與麗姬雙手平舉，按照地圖上的指示，異口同聲地念出上面的指令， 並且同時以白、黑魔法開啟了魔法空間。
　　正當正反兩種魔法形成的空間相觸碰時，發出了「滋滋」的刺耳聲響，就在 這個時候，交疊的日月從空中折射出一種混合了金色與銀色的光芒，罩住了她們 呼喚出的魔法空間，原本為對比力量的魔法因為這股光芒的照射，不再產生排斥 的現象，反而交疊再交疊，最後交融成一個發出璀璨光暈的空間--
　　「我們成功了！」莫穎兒與麗姬同時喊出聲，就在她們望著眼前奇異空間的 同時，魔法空間裡射出了一道耀眼的光，像是軟綿綿的絨布般，罩住了莫穎兒、 麗姬，還有昏迷的賽倫。
　　「咻」的一聲，光芒包住了三人，以閃電般的速度回到魔法空間裡，當三人 消失的剎那，由魔法形成的空間，轉眼間也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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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好舒服……好像躺在軟綿綿的草地上睡覺的感覺，空氣裡有淡淡的香 氣，不是花香、也不是草木的味道，總之，就是一種讓人心曠神怡的氣味。耳邊 聽到溫柔的風聲，溫柔的流水聲，一切的一切，都像是這輩子作過最甜美的夢境 一般，光是閉上眼感受這一切，渾身的細胞都充斥著幸福的感覺……
　　「叮叮」不遠處傳來了一種她從來沒聽過的奇特聲音，莫穎兒緩緩睜開眼， 忍不住發出了驚訝的歎息聲。
　　一匹渾身雪白的美麗馬兒朝著自己緩步走來，美麗溫柔的雙眼像是最上等的 黑玉，而它的頭上，還有一根銀白色的角，難道，就是她們要找的獨角獸！？
　　「獨角獸……真的是獨角獸！？」莫穎兒呼吸一窒，就怕自己會驚動了這個 傳說中最美麗的動物，只能在心中不斷重複著：獨角獸！真的是獨角獸，自己真 的找到了！那麼賽倫師父有救了！
　　通體雪白的獨角獸緩步向前，長長的眼睫扇了扇，最後不再遲疑，來到了莫 穎兒的面前，溫和地低下頭湊向莫穎兒的掌心，試圖吸引她的注意力。
　　「這是真的！我不是在作夢吧？」起先，莫穎兒也很遲疑，但是眼前的獨角 獸看起來如此真實，又溫和可愛，所以她也放大膽地伸出雙手，輕輕地摟住了眼 前這只美麗的獨角獸。
　　當獨角獸溫潤如羽毛般的身體觸碰到她時，莫穎兒發出格格輕笑聲，這才終 於相信眼前的一切並不是自己的幻覺。
　　「咦？只有我一個人來到這裡嗎？賽倫師父呢？麗姬呢？」莫穎兒緩緩坐起， 這才想到另外兩個人。
　　就在這個時候，莫穎兒忽然看到身邊立起了一個高大的身影，金色的發發出 耀眼的光澤，讓她立刻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啊！賽倫師父，你也醒來了？」莫穎兒不疑有他，認定了賽倫一來到這裡， 身體便立刻康復了過來。
　　就在她起身要走到賽倫身邊的時候，突然聽到了麗姬以一種冰冷、殘酷的聲 音說道：「賽伊爾，聽從我的指令，把那只獨角獸的角砍下來給我！」
　　「啊--」莫穎兒甚至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叫出了聲音。
　　眼前所發生的一切來得太快，快得讓她根本沒有時間反應，她只知道賽倫師 父的手中不知道何時多出了一柄長劍，手一揮，就將眼前獨角獸的角給砍了下來 --
　　「賽倫師父！不要！」莫穎兒尖叫出聲，但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白色獨角獸的角應聲而斷，鮮紅的血像是艷紅的花瓣般從斷角處淌下，甚至 噴了她一身，莫穎兒呆若石像，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被凍結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