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1325|回覆: 10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玄幻奇幻] [黃易]凌渡宇系列-- 浮沉之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10-5-21 14:18:4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正文

    * 第一章 大海之行
    * 第二章 同舟共濟
    * 第三章 有美偕行
    * 第四章 魔鬼暖流
    * 第五章 爾虞我詐
    * 第六章 珊瑚巨礁
    * 第七章 決戰怒海
    * 第八章 保守秘密

《 本帖最後由 火影鳴人 於 2010-5-21 23:57 編輯 》
已有 1 人評分SOGO幣 收起 理由
陸戰男兒 + 3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 ...

總評分: SOGO幣 + 3   查看全部評分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10-5-21 14:20:1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大海之行 (1)

一群十多只海鷗,像呼吸般自然地拍打著有力的翅膀,隊型整齊地在停泊在海灣里、有若遊艇大展的船隻的高桅間飛掠,拐了幾個彎後,再俯衝往清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澄藍海面,搜尋著在近水面處不小心露出形蹟的美味魚兒。

由於今天並不是假期,整個海灣區靜悄悄的,只有海水打上碼頭和船身時所發出的柔和響聲,夾雜在遊艇進行一般維修的人員間歇的叫嚷和工作的聲音裡。

  一切是那樣美好安詳。

凌渡宇架著個黑邊眼鏡,一身絕不適合在這炎熱天時穿著的深藍西裝和黑皮鞋,背著個重甸甸的大背曩,右手吃力地拖著個底部裝了滑輪的大鐵箱,沿看海灣往第九號碼頭走去。

認識他的人若在這時撞上他,必會為他文弱老成的新形象嚇了一跳,又或笑得蠻下腰來。

當他轉上九號碼頭延伸出海面的長堤時,大鐵箱的滑輪磨擦著地面,發出了難聽之極的噪響,聽到的人都要皺起眉頭來。

九號碼頭的盡端處停泊了一艄外表看去毫不起眼,甚至有點破舊的大鐵船,唯一使它引人注目的地方,是駕駛室頂安裝的巨型雷達和比海灣中的最豪華遊艇大了至少兩倍的體積,這使它在這遊艇林立的海灣里,活似個格格不入的異鄉客。

但凌渡宇卻知道這被命名為“破浪”的遠洋捕魚輪,在它謙卑的外殼裡,已被改裝為擁有各種先進儀器的武裝探測船,有能夠即時化驗從海裡獲得樣本的實驗室、可作深海潛航,甚至發射魚雷的兩艘小型潛艇,以及一座能發射輕型導彈的活動發射台。

  它的外表只是個偽裝。

在未來一段難以預測長短的時間裡,他凌渡宇便將會是那實驗室內唯一的工作人員、船上唯一的海洋學專家,和“破浪”騙人的破舊外表一樣,他的專家身分只是個偽裝。

“破浪”上看不到人,艙內隱隱傳出敲打和物體移動的聲音。

凌渡宇停了下來,仰望高出碼頭足有八、九尺的甲板,叫道:“方謀船長、方謀船長!”

  艙內的敲打聲突然靜止。

不一會,一名體格魁悟的白種男人,穿著截斷了牛仔褲管的爛短褲,精赤著上身,蓬鬆著一頭漂亮金色捲髮,英俊的臉龐帶著左分孩子氣,從艙內懶洋洋地鑽了出來。當他那對像還未睡醒的眼,落在凌渡宇那被髮乳黏得過分貼服的黑髮和筆挺的西裝上時,明顯地呆了一呆,跟著仰起頭用兩手分按著左右額角,這個姿勢不是在說“吾不欲觀之矣!”便是在叫“我的媽呀!”

凌渡宇故作拘謹地問:“方謀船長?”

那男子誇張地搖搖擺擺,直至甲板邊緣蹲了下來,瞇著眼打量低低在下的凌渡宇:“你看我這副模樣,像個船長嗎?”

凌渡宇心中暗笑,我不但知道你不是船長,還知道你是在潛水界大大有名的“頑孩子”莫歌,當然他不能點破,反裝出有點手足無措期期艾艾地說:“對……對不起,我是來找方謀船長的,我……”

莫歌截斷他的話:“有什麼話你留著說給老傢伙聽,我並不是他的人事部經理,我只懂潛水和泡妞兒。”

另一把帶著磁性的女聲加入:“也沒有人叫他方謀船長,認識他的人都喚他作'老色鬼'。”

一位皮膚曬成閃亮棕色,比天上似火驕陽更使男人感到火辣辣的女郎,出現在莫歌身旁。

鬆身的露臍t恤上衣,衣領深開下峰巒隱現,下身是布料少無可少的緊身短褲,一對豐潤修長的大腿,散發著使人心跳加速的引誘,長而媚的大眼啾著凌渡宇,像充滿著對凌渡宇這種“異類”的不屑。

短得像男孩子的深黑秀發,更使她英風凜凜。莫歌乘機伸手過去,摟著了她纖美的蠻腰,哂笑道:“又或叫酒鬼、老傢伙、老鬼……但總不會是船長,哈……”

女郎伸手在莫歌的耳朵大力扭了一下,用法語半怒半填罵道:“拿開你的臭手!”

莫歌苦著臉將手縮回去,做作地按摩被扭了的耳朵。

凌渡宇心中吹響了一下長長的口哨,果是聞名不如見面,這法籍的波多黎各美女肖蠻姿,在國際上非常有名,不但是出色的潛水員,還是鼎鼎有名的天生“靈力探測者”,自八歲開始,她便能憑第六感去找出地下的水源,自少被“探索者石油公司”網羅旗下,成為該公司的秘密武器,該公司巳故的老闆石油大亨馬諾奇待她便如自己的女兒般。

想不到她竟是如此充滿野性的超級美女。

一個長著馬臉的高瘦男子,在兩人身後出現,熱情地向凌渡宇招呼:“你就是那個海洋專家卓宇博士吧,船長在等你。”

甲板上,主艙裡寬敞的會客室佈置豪華舒適,不知情者冒然闖入,定會嚇了一大跳,不能相信“破浪”的內外竟是這樣不同的兩個世界。

凌渡宇隨著那馬臉男子,踏著厚厚的地毯,剛步入艙門,便看到不知應被喚作老色鬼或是酒鬼的方謀船長,和另一個粗曠強悍的中年壯漢,並排坐在意大利式的沙發內,興致勃勃地商量著什麼似的,沙發前的長几上放滿了航海圖和航海參考書籍。

方謀年紀在五十上下,骨格相當粗大,給人飽歷風霜的滄桑感,蓄著一把整齊的長鬍子,但銀灰色的頭髮卻長而蓬亂,嘴角叼著個大個鬥,“呼嚕呼嚕”地吞雲吐霧,使會客室內充斥著煙草味。

聽到有人進來,他台起頭來,用深陷了下去深藍色的憂鬱落寞眼睛上下打量著凌渡宇。

凌渡宇見他眼內佈滿血絲,知道他仍宿醉未醒,不過此君卻是在國際上可以排在前十名的海洋探險家之一,二十歲便完成了駕木筏橫渡大西洋的壯舉。方謀見到了凌渡宇的老套模樣,眼中掠過不悅的神色,悶哼道:“博士!你遲到了。”

凌渡宇慌張地說:“我……對……”

方謀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說話:“不要說對不起,我以後也不想听到這句話,那隻代表沒有紀律和錯誤。”接著眼光轉到那馬臉男子身上,不客氣地道:“我早和你們說過,若由我找人,保證可以請來比他好上十倍的好手。哼!”他將望往凌渡宇的眼光收回,就像永遠也不會再望向凌渡宇的那種模樣。

馬臉男子沉著地道:“這是總公司的意思,船長!放心吧!那些一分一毫也算著的會計師,是不會白支這麼優厚的酬金給任何人的。”回頭向凌渡宇展示了個抱歉的笑容,介紹自己:“我是霍克深,是探索者石油公司在這探測船上的代表,這位是方謀船長,不用我說你也猜到他的身分了,還有這位……”指著傲然坐在方謀旁的大漢說:“還是船上負責保安的傑沙,不過人人都喚他作上校,他在船上還有三名手下,都是一流的好手。”

上校精光閃閃的眼睛打量著凌渡宇,凌渡宇也裝作畏怯地回視對方,事實上他比任何人更清楚船上每一個人的資料,這傑沙是南美秘魯人,三十多歲的生涯裡卻最少有二十年在法國外籍兵團國際性的僱傭兵團內度過,是一流的軍事隱蔽專家、爆破專家和反恐布活動專家。

上校絲毫不透露出內心的感覺,冷冷道:“博士!我要給你查證一下身分,之後你便是這探測船上的一員了。”

  十時二十分。破浪號起錨出海,離開港口,向著被碧空擁抱著的茫茫大海出發。眾人各忙各的,凌渡宇也裝模作樣地佈置實驗室裡各種連名稱也弄不清楚的儀器,不過他卻不大擔心會給人識破,因為根據他到手的資料,船上所有人對“深海生態礦物學”都是門外漢,這當然也包括他在內。當他將攜來的大鐵箱放好在櫃內時,喚人午膳的鈴聲剛好響起。

在嚇了一跳之餘,亦感到一陣欣喜,為了閱讀與這次行程有關的所有資料,過去三天來他睡得很少,也吃得很少,現在真要放鬆下來好好吃他一頓。

餐桌開在主艙內駕駛室後方寬大的望台上,雪白的餐布和在陽光下閃閃生光的銀器餐具,確使人食慾大增。探測隊的其他十個人全部在場。興致勃勃地看著一位年輕嬌小的女子將一份份午餐,捧上來放在餐桌上。這位意大利佳麗妮妮,是船上的廚子兼女侍。

凌渡宇故意遲點才到,身上仍穿著那套與其他人格格不入的西裝,結著領帶。

“孩子”莫歌見到他出現,先用手肘知會坐在長凳旁另一個和他年紀相若的年青男子,凌渡宇看到掛在那年青人左右大腿上的兩把短刀,便知道他是上校的三名手下之一,美國人“飛刀”夏信,此人對現代通訊設備非常內行,這也是上校找他來的原因。當然,飛刀亦是一流的職業打手。

當他看到如此打扮的凌渡宇,雙目一亮,掠過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嗨!”一聲向凌渡宇先打了個招呼。

凌渡宇心中暗笑,裝作畏怯地點頭回應。

坐在莫歌和夏信對面的一個壯健得像只獅子般的黑漢,皺眉看著莫夏兩人,顯是不喜二人欺負凌渡宇。

  凌渡宇對他大生好感。

在資料裡,這黑人叫“俠盜”強生,個性耿直,曾是美國最精銳特種部隊的小隊長,但因開罪了軍隊內的權貴,被逐了出來,索性當起僱傭兵,是真正經驗豐富的高手。

強生旁是個外貌實的禿頭秘魯人,年紀在四十上下,個子不很高,但卻精壯結實,黑黝黝的皮膚使人知道他長期在陽光下曝曬。

他的名字就叫漁夫,沒有人知道這是他的真名字還是綽號,因為他從不向人透露自己的任何事。

上校找他來就是因為他在海上作戰有非常驕人的紀錄和對航海那近乎天生的靈覺。漁夫默默地吃著牛扒,周圍的事似與他沒有半分關係。

“飛刀”夏信鬼鬼祟祟地走了開去,莫歌吹了一下口哨: “我們沒有辮子的中國博士來了,在進餐前,先請博士參加水底閉氣時間長短的測試。”他這一叫嚷,登時吸引了在長台盡端正在密斟的船長方謀、保安頭頭上校和“探索者石油公司”在這裡的代表霍克深的注意力。美麗火辣的肖蠻姿俯低了俏面,顯示正苦忍著難以忍隱的笑意。霍克深乾咳一聲,待要說話,豈知莫歌先他一步:“這是饒有意義的一件重要事,只有當我知道博士跌進水里多久才淹死,我才可以在那情況發生前將他救上來。”

“扑哧!”肖蠻姿終忍不住笑出來,捧著小肚罵道:“你這死鬼!”方謀眼中閃過笑意,使凌渡宇知道休想此君會阻止這件事。

這時夏信捧了一盆水上來,到了凌渡宇面前,一本正經嚴肅地說:“中國博士,將你的頭浸進水里,看能忍多久。”

凌渡宇有點錯愕地除下眼鏡,放進外衣袋裡,不知所措的望向其他人。當他眼光接觸到那捧著另一份午餐步上望台來的驕巧女於妮妮時,他看到了同倩和憐憫的神色,但也看到畏怯和無能為力。

肖蠻姿看到他脫下眼鏡後精光閃閃、深邃無匹的眼神,嬌軀一震,收止了笑聲,她本身是具有第六感的人,所以自然地對凌渡宇生出了感應,雖然這種感覺在這階段仍是非常模糊。

凌渡宇將頭俯向盆內的清水,照了照“年少老成”的臉容,整了整領結,在眾人都以為他會將頭浸進水里時,他卻提起雙手以一個從容不迫的姿態伸入水里,拂洗片刻,再提出來傻兮兮地道:“多謝!進餐前是應該先洗手的。”

理也不理鐵青著臉的夏信,來到強生旁的空位,有禮地詢問:“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強生暮地笑得前仰後合,喘著氣道:“好傢伙,這個位當然是你的了。”莫歌眼中閃過憤怒的神色。凌渡宇當然不會為得罪了莫歌和夏信而擔心,因為他知道應擔心的實在不是他們兩人。

妮妮擺了一份午餐在凌渡宇面前,在他耳邊語帶相關地低聲說:“小心點吃!”

凌渡宇想向她送過一個表示感激的目光,但她一扭頭便走了,凌渡宇追著她婀挪嬌俏的背影,剛好捕捉到當她經過方謀時,後者乘機在她高挺的香臀上捏了一把。果然是老色鬼。

黃昏前下了一場雨,起初是霏霏細雨,接著傾盆而降,雨箭捶鼓般敲擊著船身,整個大海變成白茫茫的一片。

原本在甲板上忙碌工作的“飛刀”夏信、“頑孩子”莫歌、漁夫和強生等,都被迫縮入了艙裡去。

最愛看大自然美景風晴雨霧的凌渡宇,受不住引誘,由實驗室爬上了甲板,在船艙和上艙間靠外的有蓋的欄河旁,挨著艙壁坐下,欣賞豪雨裡的太平洋。

自雨勢開始轉大後,船速不減反增,顯是船長利用這天然的掩護,改變航道,以避過任何蓄意的跟踪。

“探索者石油公司”的代表霍克深來到他身旁張開的摺椅坐下,眼睛投往茫茫的海面,問他:“慣嗎?”

凌渡宇取下令他感到頗不舒服的黑框眼鏡,用衣角揩拭掉鏡片上的水氣,口中應道:“在下面感到有些氣悶,所以上來透口氣。”

這當然不是理由,不過他現在要扮演的正是這類不濟事的角色。

霍克深道:“我和上校說了,要他警告夏信和莫歌,不要對你胡來,但你仍要小心點,他們都是桀騖不馴之輩,很不好惹。”

凌渡宇將眼鏡架回鼻樑上,裝作好像只有如此才能看清楚點,感激地道:“謝謝你,我知你是個好心腸的人。”

  霍克深嘆了一口氣。凌渡宇愕然地問:“你為何嘆氣?”

霍克深道:“馬諾奇先生是我所有認識的超級富豪裡,最具正義感和不畏權勢的人,他還不是給人謀殺了,好心腸又有什麼用?”

馬諾奇是“探索者石油公司”的創辦者,擁有對該公司絕對的控制權,是名列世界百名首富內的人物,七個月前在一次海上鑽油台大爆炸中,和其他工作人員一齊遇難,成為轟動世界的大新聞。

凌渡宇道:“但據政府特遣的調查人員說,那次爆炸是因為天然氣著火引致,怎會是謀殺?”

霍克深哂說:“政府是什麼?不過是一批由超級企業控制了的政客!誰相信他們說的話便是大傻瓜。”頓了頓喟然再說:“他們有太多謀殺他的理由了。”

深心裡,凌渡宇是相信霍克深的說話。 “探索者石油公司”是當今世上最具規模的獨立石油公司,有著自成一體、自給自足的勘探、開採,提煉、運輸和銷售系統,使他的“探索者”牌石油,能超然於其他幾家狼狽為奸,為了利潤野心不惜一切地控製油價,製造虛假的能源危機,囤積居奇以謀暴利的卑鄙石油公司之外,提供價廉物美的優質石油產品。這樣的一間公司,自然深招同行之忌。

霍克深有點激動地說:“自有石油開採以來,整個歷史便是大公司吃掉小公司的歷史,他們勾結政府官員,將小戶頭的打井人擠走,用雇來的暴徒毒打鑽井工人、殺害經營者、炸掉井架,只不過到了今天他們由以往的殺幾個人,變成殺幾百人、幾千人吧了!”

凌渡宇心中同意,例如美國二十年代的大石油商哈利·辛克萊爾和愛德華· 杜赫尼等,都是靠暴行起家,公平競爭並不存在於超級石油公司之間。為了權力和財富,野心家是無所不用其極的。自從“探索者石油公司”成立以來,以“太陽神石油企業”為首的幾間跨國大石油公司,便聯手對付比起上來聲勢弱少得多的“探索者石油公司”,這鬥爭是否會因馬諾奇之死而作結?這將決定於他們這次的任務是否成功,雖然他並不知道任務的真正內容。

霍克深友善地拍拍凌渡宇的膊頭,道:“這些都不應對你說,你只要將海裡撈起的東西好好化驗便成了。”

大雨永無休止地下著,晚餐時夏信和莫歌的態度明顯地收斂了,但凌渡宇知道那隻是表象,這兩人正等待著對付他的適當時機。

肖蠻姿靜坐一隅,對夏信和莫歌等人的兜搭毫不理會,這兩人亦不敢真的惹她,看來早吃了點苦頭。

船長“老色鬼”方謀喝多了兩杯酒,滔滔不絕地向眾人訴說他的偉大事蹟,凌渡宇縮在一角,匆匆吃完,找個藉口縮回實驗室內,他還要盡量爭取時間去看那些化驗儀器的說明書。

一來他智慧過人,兼之過目不忘,很快便理出一個頭緒來,甚至感到饒有趣味。到了深夜三時許,他盤膝靜坐了一會,消耗的體力回復了大半,精神奕奕,便像常人飽睡一夜那樣了。

  大雨剛於這時停了下來。

凌渡宇心中一動,離開位於船艙最底第三層的實驗室,爬上旋梯,來到甲板下的睡艙,長長一條走廊,兩邊各有五間房間,在走廊昏暗的燈光下,緊閉著門。

  他剛想走上甲板,忽有所感。

最接近他左方的小房內,隱隱傳出微弱的女子喊叫和掙扎的聲音。

凌渡宇心頭燒過一陣怒火,來到門前,拍了兩下門,低喝道:“誰在裡面?”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10-5-21 14:20: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大海之行 (2)

  房內喊叫聲倏地消止。

凌渡宇再拍了兩下門,低叫:“開門!”

鐵門拉開了少許,“飛刀”夏信淌著汗紅著眼的臉在門縫間出現,看到凌渡宇時,眼中掠過近乎瘋狂的怒火。

四周的房間並沒有動靜,船長或者仍在甲板上第二層的駕駛室內,凌渡宇又故意壓低了聲音,其他人可能太勞累故沒有醒轉過來。

凌渡宇裝作囁嚅:“噢!對不起!吵醒你了,我聽到叫聲在……我……”

夏信閃身而出,故意不讓他看到裡面的情景,勉強擠出個笑容,若無其事地道:“妞兒總喜歡掙扎喊叫一番,那才夠味兒呀!”整了整衣衫,大模大樣走回他在走廊盡端的房閭。

凌渡宇待他進入房內,才推門進去。

那嬌俏的北歐女郎妮妮臉色蒼白,衣衫不整縮在床角,卻沒有哭泣。

凌渡宇來到床邊,柔聲問:“你沒事吧?”

妮妮搖頭道:“沒有!幸好你來得早。”

凌渡宇鬆了一口氣:“睡時將門關好!”

妮妮楚楚可憐地點了點頭,輕輕道;“謝謝你!你是個好人。”

凌渡宇心中嘆了一口氣,離房而去,這艘探測船的第一晚已發生了這種事,往後怎樣捱下去。次晨天朗氣清,湛藍的大海一望無際,臣浪喧囂著湧往遠方呈微彎的水平線,追逐著可望而不可及的藍天白雲。

在這佔了地球百分之七十以上面積的海洋其中一個角落裡,文明世界只存在於遙不可觸的遠處。

  越接近目的地,危險便越大。

這探測隊的成員,每一個人都經過精心挑選,首要是保密,其次才輪到技能,最尾才是人格,於是發生了昨夜的事。

假設他們今次的任務失敗了,唯一獨立的“探索者石油公司”可能會一蹶不振,甚至控制權也將會落入以“太陽神石油企業”為首的超級公司裡,他們將可控制和操縱著整個世界的能源供應,即使總統們也只好仰仗他們的鼻息。

於此可見,“探索者石油公司”實在是有良心的跨國企業對抗卑鄙超級企業最後的一個堡壘。

所以“探索者石油公司”才千辛萬苦請了抗暴聯盟的皇牌充滿傳奇性的“龍鷹”凌渡宇出馬助陣。

沒有人知道這生死存亡的鬥爭將會於何時結束,或者能否結束。

眾人並沒有聚在一起吃早餐,而是由妮妮將早餐捧至每一個人工作的地點,妮妮將早餐捧給凌渡宇後,沒有即時退出實驗室去,欲言又止。

凌渡宇將注意力從一個海水分子分析儀的裝嵌裡抽回來,望向妮妮微笑道:“你不要侍候其他大哥大姐嗎?”

妮妮垂下眼光,低聲說:“他們都有早餐了,暫時用不著我。”頓了一頓,道:“謝謝你,不過不用幫我,我已習慣了那種事,我的命運便是那樣子,夏信其實也沒有真的強來。”

她的語氣帶著令人心痛的無奈和放棄,生命對她來說只是不幸和苦難。

凌渡宇細審她的容色,看她的年紀絕不超過二十五歲,但眼神卻帶著強烈的滄桑感,皮膚仍非常繃緊、白析兼潤澤,顯然並非吸毒之流,為何卻如此消沉?她的美麗比不上肖蟹姿,但身材均勻,容貌俏美,條件實在不差,否則夏信也不會色心大動,來個軟性的霸王硬上弓。

凌渡宇柔聲問:“你為什麼會到這船上工作?你知否會有危險嗎?”

妮妮道:“有哪份工作肯預付十萬美元?那足夠養活我寄養在姊姊家中的兒子,他今年十歲了。任務完成後,我還可以得到另一筆錢,那足夠開一間小酒吧,其他的事就輪不到我去考慮了。”

凌渡宇心下恍然,妮妮這類是典型少小失學和遇人不淑的例子。他不想觸及她的往事,話題一轉問:“船長為何會揀你?”

妮妮嘴角牽出一絲苦笑:“我免費陪他睡了三晚才換來這份差事。”

凌渡宇心中暗罵老色鬼,不過對這樣的交易他也是無可奈何,難以置評。

妮妮道:“你小心一點莫歌和夏信兩人,他們整個早上聚在一起,可能是在動腦筋對付你。”

凌渡宇搖頭失笑:“這兩個渾蛋!”

  妮妮輕聲說:“我走了!”

  話說要走,腳卻沒有動。

  凌渡宇愕然望向她。

妮妮玉體輕移,兩手摟上凌渡宇頸項,在他面頰溫柔地吻了一下,才俏臉紅紅地出門而去。

在通往甲板主艙的階梯上,凌渡宇與正往下走的夏信和莫歌撞個正著。凌渡宇依然一身昂然的西裝和領結。

兩人便像見到獵物般連眼睛也亮了起來。凌渡宇剛要從兩人間穿過時,莫歌挺胸攔在他面前,冷笑道:“查理!你要到哪裡去?”

凌渡宇心中暗怒,表面上卻怯怯地說:“我並不叫查理。”

莫歌輕蔑地道:“你弄錯了,所有中國人都叫查理,以後你便是查理。”

夏信一手搶過他架在鼻樑的眼鏡,高高舉起,慢吞吞地明知故問:“查理,這是你的眼鏡嗎?”

凌渡宇裝出手足無措的樣子,伸手想拿回來,莫歌一手按著他的膊頭,教他不能登級去搶回眼鏡。

  “啪!”

眼鏡跌在不銹鋼梯級上,在要彈往下一級去時,夏信穿著跑鞋的大腳,已踏著眼鏡,同時壓下去。

一陣鏡片爆碎的聲音響起,夏信悠悠然道:“對不起,你的眼鏡掉在地上,我的腳剛巧踏了上去,變成這樣子。”堂堂皇皇地挪起腳,露出一地碎屑的慘狀。

兩人並肩往下走,莫歌經過凌渡宇身旁時,用手肘輕撞了凌渡宇一下,同時送來一個挑戰的眼神。

剛好黑人強生由下面鑽上來,見到梯階上破碎了的眼鏡,怒視兩人一眼,走了上來,搭著凌渡宇的肩頭:“朋友!來!我們上甲板吸兩口新鮮空氣。”

步上甲板,帶著鹹味的海風迎面吹來,強生笑道:“看!整個大海也是我們的。”

矮壯結實的漁夫站在左舷處,呆呆望著空無他物的寬茫海面。

強生見凌渡宇注意漁夫,搖頭道:“不要理那瘋子,他見到大海便像見到了漂亮女人,看他媽的三天三夜也不厭。”

凌渡宇確實喜歡這身材魁梧,爽直豪雄的黑漢,他令凌渡宇想起了在國際刑警裡位居要職的好朋友金統。

漁夫絲毫聽不到強生的話,整副精神完全集中在大海裡,眼中閃著奇異的光芒,似是驚懼,又像是渴望和期待。

上面望台處傳來霍克深的聾音:“朋友,你們看來情緒非常高漲。”

強生頭也不回悶哼道:“不要愉聽別人的私語。”

不理霍克深的尷尬,拖著凌渡宇直走至船緣的欄杆處。

凌渡宇奇怪:“你對他並不客氣。”

強生冷冷說:“我最恨的是兩種人,一種是當高官的,另一種便是白人。”

凌渡宇道:“但霍克深只是探索者的高級職員,並不是高官。”

強生咕噥道:“那有什麼分別?”

上校的叫聲從駕駛室處傳來:“強生、漁夫,你兩人立即上來。”

強生大力拍了凌渡宇的肩膀一下,不經意地道:“中國朋友,你相當強壯。”這才去了。

剩下凌渡宇孤零零一人立在欄杆旁。

凌渡宇並不知道自己現時在太平洋哪一個位置,只知道目的地是那奪去了探索者石油公司馬諾奇和三百多員工性命的鑽油台慘劇的現場,就是在那附近的海域,馬諾奇發現了他稱為可改變整個能源發展史的東西。

  究竟那是什麼?

是否另一個龐大的油源,抑或是其他東西?

  沒有人知道。

但馬諾奇就是為那發現被謀殺了。

破浪號故意在西歐一個不受注目的海灣出發,航行數千多里往目的地,就是要避過敵人的耳目。

暫時他們是安全的,但愈近目的地,危險性便會愈高。

這艘船的行程,船上每一個人,都經過了嚴格的保密程序,而他凌渡宇更是保密裡的保密,船上的九個人裡,只有一個人知道他的身分,那人也負起了為他掩飾的責任。背後傳來物體移動的聲響。凌渡宇轉身後望,差點因吹響了口哨而暴露了他瀟灑多情的浪子本性。肖蠻姿穿著少無可少的三點式泳裝,打開了甲板的一個暗格,將一筒氧氣從裡面提出來。

凌渡宇走上去熱心地問:“小姐,要我幫忙嗎?”

肖蠻姿繼續提起另一個氧氣筒,將它放在甲柩上,不屑理會地頭也不抬道:“這處並不是你的實驗室,你能幫什麼?”

給這美女如此搶白,凌渡宇大感沒趣,待要走開,肖蠻姿淡淡問:“你的老套眼鏡哪裡去了?”

凌渡宇苦笑:“當我的眼鏡掉在地上時,剛巧夏信大哥的腳踏了上去,整個故事便是這樣。”

肖蠻姿關起暗格的蓋子,提起兩個氧氣筒,抬起頭剛好看到凌渡宇裝出來的可憐模樣,忍不住扑哧一笑。

凌渡宇眼前一亮,暗付這世上恐怕沒有多少正常的男人能抗拒這像破開了天上烏雲射出來太陽般的笑容。

肖蠻姿扭身離開,淺笑道:“你這傻子!”

看著她驚心動魄的曼妙身形,閃亮結實的玉體,婀娜多姿地消失在船尾時,凌渡宇才回過神來,順步往甲板上主艙走去。

方謀和霍克深的說話聲正從主艙上的駕駛室處傳來。

主艙內上校單獨一人正揩拭著拆開了的自動步槍。

各式各樣的配件放滿了長幾的每一處空隙,蔚成奇觀。

凌渡宇大模大樣在長幾盡端的單人沙發坐了下來,一言不發地看著上校維修他瘟食和保命的好夥伴。

上校淡淡道:“你知道了,龍鷹先生!”

凌渡宇哂道:“假若連這也不知道的話,我只好回家抱孩子了。”

上校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他的工作,沉聲道:“但也可以是船長、霍克深,甚至是肖蠻姿?”

凌渡宇說:“若你不是掩護我的人,怎會連我在大鐵箱內藏有炸藥武器的暗格也視如不見,輕輕放過。”

“那可以是你的暗格設計得巧妙,又或我的疏忽,比起上來,霍克深是更有可能知道你身分的人。”

凌渡宇微笑:“在發生了鑽油台慘劇後,所有探索者石油公司的高級職員都有可能是出賣情報與敵方的人,馬諾奇的千金蘭芝小姐豈肯全信霍克深的真誠。”

上校終於抬起頭來,灼灼的目光深望著凌渡宇,不一會嘴角綻出了一絲笑意:“你的戲演得相當好,使我有時也懷疑抗暴聯盟是否真的派了個傻瓜來。”

凌渡宇啞然失笑,話題一轉:“昨晚夏信想強暴妮妮的事,你這保安主任知道嗎?”

上校淡淡道:“這船上每一個角落也裝有竊聽裝置,直通我尾艙的保安室,有什麼事能瞞過我?”

凌渡宇語氣轉冷:“為何你不阻止?”

上校道:“妮妮只是爛渣子,多一次少一次有什麼關係?”看到了凌渡宇臉上湧起的怒色,加上一句:“你以為他們還有多少天可活?”

凌渡宇皺眉:“你最後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上校拿起一束爆炸用的訊管,送到眼下細細檢視,忽地問他:“告訴我,誰是這世界的真正主人?”

凌渡宇默然不語,似已知道了答案。

上校繼續道: “總統?獨裁者?軍事強人?不!他們影響都未夠資格,真正的統治者是超級大企業。他們影響每一個選舉,收買國會議員,和獨裁者狼狽為奸,控制物價維持暴利。”說到這裡倏地停下。

凌渡宇接口說:“是的!他們可以收買兇手和恐布分子,謀殺任何不知情識趣的人,甚至刺殺企圖伸張正義的一國之首,就像他們殺死馬諾奇先生那樣。”

上校臉容一黯:“馬諾奇是我的老朋友兼恩人。”

凌渡宇問:“這是否你參加這次你認為絕無成功機會的任務的原因?”

“是!但也不全是!這三十多年來我早習慣了生死懸於一線的戎馬生涯,死在床上會令我覺得不習慣。”上校頓了一頓:“你想不想知道有關鑽油台慘劇的最新情報?”

  凌渡宇眉毛一揚,肯定地點頭。

上校眼中射出近乎狂暴的仇恨,一字一字地說:“動手的是有'恐怖大王'之稱的梟風!”

凌渡宇臉容平靜無波,但內心卻非浪靜風平。

梟風是國際上幾個恐怖組織的大頭子,他不但和一些獨裁和恐怖主義國家的領導人有密切聯繫,也是很多堂堂大國的情報機關的秘密線眼和骯髒任務的執行者,一般的黑社會組織也不敢不賣他的賬。

在“抗暴聯盟”要刺殺的名單上,此君名列第三,可見其死有餘辜之至。

上校道: “我早猜到他身上,誰會像他那般毒辣,一個活口也不留下來?”跟著淡淡一笑:“比起梟風的人力物力,我們算是什麼?我們被梟風發現的那一天,便是我們集體斃命的那一天。”

說到這裡,他舉起大口徑的手槍,瞄著凌渡宇叫了一聲: “砰!”又微微一笑道:“不過在那發生前,梟風和他的人一定也很不好過,何況我們還有龍鷹凌渡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10-5-21 14:21:1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同舟共濟

航程的第三天,他們遇上了太平洋突發的狂風巨浪。

除了負責駕船的方謀、漁夫和上校外,眾人全躲在主艙裡。

一個接一個巨浪迎著船頭衝擊而來,“破浪”便像一塊小葉,完全沒有任何自主的能力。

長風勁吹裡,有時整個海面坍塌下去,怪獸般張開大口,試圖把“破浪”無情吞噬。

妮妮和霍克深兩人不住嘔吐,彎在一角早不似人形。肖蠻姿對妮妮倒是不錯,全神地看顧著她。

莫歌和夏信兩人連作弄凌渡宇的興致也失去了。

強生呆望著外面的風雨,像想起了什麼往事似的。

凌渡宇則負起照拂霍克深之責,不知如何,他心中有點不祥的預感,這場風浪突如其來,在收聽到的天氣報告裡一點預兆也沒有,先是忽地海面上一絲風也沒有,鬱悶得使人想自殺,然後便是這可怕的暴雨狂風。

巨浪捲湧上船面看似乎船艙外便是海洋,當巨浪由甲板退回海上去時,“破浪”的船頭才再次重現眼前。

  “轟!”

在風雨的狂號裡,隱約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和慘叫聲。

強生跳了起來,高叫:“不好!起重機的鋼臂鬆脫了,擊中了駕駛室。”推門而出,風雨無孔不入地捲進來。

  莫歌和夏信兩人緊隨而去。

凌渡宇向肖蠻姿道:“看顧他們兩個!”然後投進艙外風雨肆虐的狂暴世界裡。

凌渡宇剛扑出門外,便聽到驚叫聲,看也未看清楚,一個巨浪撲天蓋地打過來,使人懷疑忽爾間到了海底。

他反應何等快捷,早抓緊艙旁的不銹鋼扶手,饒是如此,仍要用盡全力去對抗巨浪瘋珏的推拉狂力。海水退下去。左方傳來夏信淒厲的呼叫。凌渡宇駭然望去。只見夏信隨著海水的流動,被帶得往外漂滾,眼看要掉進浪濤滔天的大海裡。

凌渡宇狂喝一聲,就地一個翻滾,來到一個掛緊在艙旁的救生圈旁,脫下救生圈,運力往夏信拋去,如此復雜的動作,只有他超卓的身手才能在那瞬息間完成,而若不是他擲救生圈時,利用了救生圈本身自旋的離心力道,也勢難在如此狂風里通行無阻,巧妙地落在夏信頭上。

夏信這時剛撞在船緣的鐵欄上,眼看要被水流拋起越欄而去,救星剛到。將救生圈系在艙旁鐵環的尼龍繩恰好蹬個筆直。夏信不愧為優秀的戰士,一手抓緊救生圈,拉著尼龍繩死命爬回來。凌渡宇向強生和莫歌高呼:“你們去固定吊臂,我上駕駛室去。”

沒人駕駛的“破浪”在海浪裡隨波打轉,隨時會沉進海底里。凌渡宇迅速往上層的駕駛室爬去,剛爬上駕駛室後的望台,強生的喝聲已傳來:“小心!”

眼角黑影一閃,鬆脫了的吊臂若有靈覺般往他掃過來。

凌渡宇心中一動,一縮一彈,就在吊臂在他頭頂四許處掃過時,豹子般擢起,抱著吊臂,往起重機架掠過去,眾人的驚叫傳來,沒有人知道他想幹什麼?

  “轟!”

  吊臂重重撞回起重機架上。

在撞上前的一刻,凌渡宇抓著吊臂端的吊索躍往起重架後,同時就地翻滾,利用吊索將鬆脫了的吊臂緊纏在架身上。另一個巨浪打過來。凌渡宇又到了水底里。

  但吊臂已不能作惡。

巨浪一過,強生向他豎了豎拇指,加入了搶上駕駛室的行列裡。

駕駛室內,方謀、上校和漁夫等人東歪西倒,都受了傷。

莫歌手足無措地燥縱著駕駛盤,顯然是個外行人,尤其當風浪不住捲入有若不設防的駕駛室內時。

凌渡宇衝入駕駛室時,整艘船被一個浪拋得傾往一側,害得連莫歌也倒落地上,在眾人都以為翻船在即時,“破浪”奇蹟似地回復了平衡。

  凌渡宇撲前抓緊駕駛盤。

在他控制下,“破浪”微微向右移轉了二十度角,迎上了另一個更驚人的巨浪。

“破浪”像由山峰跌落一個低谷裡,剎那間四周全是水,不一會又從低谷升了上來,到了另一個浪端裡。

其他人都倒在地上,連爬起來也成問題。

在狂暴的大海裡,凌渡宇憑著精湛的駕船技術,為生存而奮戰。一個小時後,力盡筋疲下,風浪逐漸平復下來。

方謀斷了臂骨,上校被碎片割傷了背脊和手,漁夫給撞破了頭,但都不太嚴重。在開動了自動導航系統後,眾人齊集到主艙裡。

外面風平浪靜,使人很難聯想到大海剛才顯示那可怕的、反面無情的一面。

凌渡宇獨挽狂瀾後,身分大是不同,方謀等自是對他刮目相看,連“頑孩子”莫歌和“飛刀”夏信兩人對他的態度也變得恭順多了。

肖蠻姿一邊為漁夫包紮傷口,俏目卻間歇地飄向凌渡宇。

這時的凌渡宇破天荒地首次脫下了他首踏上船後永不離身的西裝領帶,換上了一套海藍色的運動裝,被大海沖走了髮乳的頭髮蓬鬆著,那種雄姿英發但又文質瀟灑的俊偉模樣,確教任何女人難以移開目光。

夏信猶有餘悸地仰首舉瓶喝了一大口強生傳過來的白蘭地,遞給凌渡宇時乘機低聲道:“謝謝你!”

莫歌瞇著眼揪著他:“你看來並不全是個書呆子。”

強生道:“莫歌這小子讀得書少,連形容詞也挑得不恰當,博士不單不是書呆子,還是高手中的高手。”

莫歌悶哼:“人在危急時發揮點潛能有什麼大不了。”

夏信道:“假設他慢了半分,又或手顫了一下,那救生圈拋遠了點,這世上再沒有我'飛刀'夏信了。”

上校取笑他:“怎會沒有了,不過到了魚腹內罷了。”

除了漁夫外,眾人都哄笑起來,所有芥蒂雲散煙消。

莫歌瞇著眼問凌渡宇:“你究竟是誰?”

凌渡宇茫然道:“我不是化驗員查理嗎?”

看到莫歌尷尬得無地自容的樣子,肖蠻姿忍不住笑彎了腰,罵道:“全都是死鬼!”

船長眼中閃著銳利的光芒,審視著凌渡宇:“能在那種風浪裡如此操縱破浪號,閣下確是高手裡的高手,怎麼我從未聽過有你這個人?”

眾人剎那間沉默下來,眼光全集中到凌渡宇身上。

霍克深雖從“暈船浪”裡復原過來,但仍是大病初癒的樣子,這時有氣無力的道:“博士是我們蘭芝小姐親自聘請的,所以絕不會有任何問題。”

強生說:“他若是敵人,以他的身手,是可以不動聲息將我們全部幹掉的。”

船長望向上校,顯然以他的決定為最後依歸。

上校淡淡道:“沒有人比我對博士的出身來歷更清楚,他在航海方面的經驗和身手,正是蘭芝小姐出巨額聘金請他來賣命的原因,我可以保證他完全清白。”此人確是老到,幾句話既澄清了眾人的疑問,但又沒有露凌渡宇的底牌。船長方謀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話題一轉: “那我們將面對另一個問題,破浪號必須進行修理,那即是說,我們要找個最近的港口,在那裡購齊必需的物品。”

艙內各人幾乎連呼吸也停了下來。

原本的計劃,是從一個遠離目的地的偏僻海灣出發,採取迂迴曲折的航線,神不知鬼不覺地接近鑽油台的海域,但若在這時泊進一個與目的地接近的海港裡,被虎視耽耽的敵人發現的機會便大大增加了。

一直沒有作聲、臉容陰沉的漁夫打破沉默:“我們可否取消這次航程?”

  眾人齊感愕然。

漁夫緩緩道:“我從未見過這樣突如其來的暴雨巨浪,如此毫無先兆,在那種天氣下是沒有可能發生的事,我感覺到有惡魔在操縱著大海,針對著我們。”

躺在沙發上的妮妮不由自主打了個寒噤。

強生咕噥著:“瘋子又發瘋了。”

漁夫低下了頭,再沒有一句說話。

凌渡宇心中升起一股奇異的感覺,往肖蠻姿望去,剛好對方亦正向他望來,兩人同時一震。他在她眼中看到一絲難以形容的懼色。

天亮前,藉著黑夜的掩護,破浪號悄悄駛進仍在沉睡中的海港裡,船長故意挑選這繁忙遼闊的港口,就是看上她海路交通繁忙,較易避開海關和敵人的耳目。眾人分成幾組,每組負責一張購物清單,在店鋪開門後,上岸買貨,船長、上校和漁夫三人則因傷留在船上。凌渡宇和妮妮配在一組,負責補充被水侵進倉內損壞了的食物和日用必需品。

妮妮神情愉快,和凌渡宇有說有笑,有若天真的小女孩,不時主動地挽著凌渡宇強壯的臂彎,她那因不幸而提早失去了的青春歲月,似若一下子復活過來。

凌渡宇和她很快完成了工作,十二時許便分兩趟將所購物品運回船上去,這時夏信和肖蠻姿那一組早已回來,他們購置的是修理起重架和吊臂的零件。

但負責買損壞了的航海儀和其他一些測量方位和探察水流儀器的強生、莫歌和霍克深,到了一時多,仍是踪影渺然。

  眾人大感不妥,憂心仲仲。

夏信和莫歌最是友好,多次提出上岸找他們,都給上校斷然拒絕了。

到了三時半,夏信再也忍不住了,站了起來大聲道:“我最多不要什麼勞什子酬金,也要到岸上找他們。”

上校冷冷問:“強生應付不來的事,難道你可以應付嗎?”

凌渡宇叫起來:“看!他們回來了。”

眾人往艙外望去,強生一手扶著“頑孩子”莫歌,正往 “破浪”奔來,旁邊一拐一拐走著的是氣急敗壞、一面驚容的霍克深。

夏信和凌渡宇跳了出去,幫助強生將莫歌和霍克扶回船內。

“破浪”在眾人將莫歌送入艙內前,已起錨開航。

莫歌雖是臉色蒼白得怕人,其實受的只是輕傷,一顆子彈穿過了他的左臂肌,致大量出血,霍克深則是扭傷了腳踝。

上校問強生:“發生了什麼事?”

強生沉聲道:“我們到了港口東最大的航海儀器公司,遞上購貨單,那間公司的負責人要我們在客廳等待,讓他們差人往貨倉提貨給我們,豈知不到半小時後,來的不是貨,而是十多名武裝大漢,我和莫歌當場掃低了他們幾個,一番追逐後才將他們擺脫了逃回來。”

他說的輕描淡寫,眾人卻可想像到過程的火爆激烈。

強生最後再加一句評語:“這些只是業餘的黑幫惡棍,並不足懼。”

在這職業軍人的眼裡,一般黑社會當然不放在他眼內。

上校眼光移往驚魂未定、仍喘著氣的霍克深,肯定地說: “他們認出了你!”

  霍克深一呆道:“我?”

上校分析著:“我們這十個人裡,只有你和肖蠻姿是探索者的職員,但肖蠻姿只向老馬負責,從不在公司任何地方或紀錄上出現,只有你才是正式職員。 ”

霍克深道:“我明白了,所以定是在我們公司的高層內出了內奸,無時無刻不在監察著公司的所有動靜,一見我神秘地離開了工作崗位,便猜到有問題。”

上校道:“可以想像你的資料和相片已落到所有和梟風有聯繫的黑幫手裡,所以你一現身露面,立時惹來大批獵頭族。”

那即是說,他們已暴露了行藏,假若上校的預言準確,他們的末日亦已屈指可數。

   “嘟!”

上校按著內線電話的對講器,船長的聲音響起:“漁夫滾到哪裡去了,一開船便滾了下去,現在還不滾上來?”

上校臉色一變:“漁夫並不在這裡。”向夏信和強生兩人使了個眼色,要他們去找他,兩人應命去了。

凌渡宇沉聲道:“不用找了,他走了。”

上校暴躁地咒罵:“膽小鬼!早知他是這樣一個膽小鬼,就算有個核子彈對著我,我也不找他。”接著又嘆了一口氣:“沒有了那個對那海域最熟悉的懦夫,我們成功的機會至少減了一半。”

  “哎!”

莫歌慘叫起來,向為他處理傷口的肖蠻姿抗議:“你對男人可否溫柔一點?”

凌渡宇向肖蠻姿望去,只見這具有心靈異力的美女俏臉蒼白得一如受了槍傷的莫歌。

上校仍在嘀喃詛咒著臨陣退縮的漁夫。

強生和夏信垂頭喪氣地走回來,強生罵道:“瘋子逃回瘋人院去了,人影也沒有。”

眾人的情緒陷至前所未有的低谷裡。

上校勉力振起精神,向夏信道:“由現在開始,若沒有我的命令,你的屁股不可以有半刻離開雷達偵訊室的椅子,我要你全神偵察附近海空的情況,截收每一段電訊。”

  天氣好得出奇。廣闊的天空裡只有幾大團層層疊疊的白雲,漫無目的地飄蕩著。不過這種使人讚嘆的天氣,卻使破浪號上心情沉重的人更不好過,因為那代表了敵人很容易可找上他們。

  太陽逐漸往西方的海面沉下去。

在陽光逐漸轉紅時,雷達室內的夏信發出了警告:兩架不明飛行物體在東方出現,幾乎是筆直往“破浪”飛來。

漁夫走後情況一直不穩定的上校暮地完全冷靜下來,向強生道:“到了你表演的時候了!”強生領命去了。

凌渡宇問:“要不要我帶其他人避進底倉去?”

上校嘴角掛著一絲近乎冷酷的笑意,遠眺著仍未見有任何物體出現的東方天際,平靜地說:“不用了!這艘船是我和老色鬼親自設計和改裝,所有艙壁和甲板都加厚了,窗戶都是最先進的防彈玻璃,而且我懷疑他們是否有機會射出第二排子彈。”

  霍克深頷聲道:“來了!”

  兩個黑點在東方的天際出現。

上校舉起望遠鏡,向這兩個不速之客行注目禮,冷笑道: “我估是什麼,原來是兩架直升機。”

躺在沙發上的莫歌發出悶哼:“叫強生給我報仇。”

上校將望遠鏡遞給凌渡宇:“你們留在這裡看戲,我到駕駛室協助船長,下次就不是那麼好玩的了。”推門離艙爬往上層去了。

  凌渡宇當然明白他的說話。

敵人現仍未摸清楚他們的實力,假設一上來便吃了大虧,下一次再截上他們時,便不會像今次那麼好相與了。

肖蠻姿坐在一角,呆望著外面的大海,像對敵人的來臨一點感覺也沒有。她在想什麼?是否想著漁夫腦裡同一樣的東西?

  “軋軋軋……”

  兩架直升機飛臨頭頂。凌渡宇看到了重機槍從機腹下伸了出來。直升機飛了開去,又轉了回來。

  “篤篤篤……”

一道火光橫過甲板,艙內眾人都本能地伏了下去。

直升機上的擴音器喝道:“我們是空中巡警,所有人全部集中到甲板上去,我們懷疑你們藏有違禁品。”

另一架直升機橫空而過,射出了另一排子彈,這次掃上主艙艙頭,發出了“隆隆隆”驚心動魄的噪響。

莫歌罵道:“你們是警察,我便是傳教士了。”

  船身忽地輕輕顫動起來。

“破浪”的甲板裂開一個方洞,一座砲塔猛獸般迅速升了起來,坐在操縱位置的正是“俠盜”強生。

在直升機還未來得及反應前,一枝有導向設備的火箭 “蓬”一聲刺出,瞬眼間刺入了那正在飛離的直升機的尾巴。

直升機在紅光中解體,化作無數大大小小的火球。

砲塔轉動著,像頭找尋獵物的猛獸。

另一架直升機剛掉頭飛來,這時已來不及改變航道,直往 “破浪”衝來,剛好飽餐了另一枝火箭。機上的人以後也不用吃任何東西了。

  黑夜終於來臨。眾人默默吃著晚餐,一點也沒有勝利的興奮。氣氛沉悶得像要把人活生生壓死。凌渡宇坐在肖蠻姿對面,後者吃了一半,便放下了刀叉,默默坐著。莫歌休息了一輪後,精神回復了大半,不住喝酒。

打破悶局的是上校,他平靜地道:“我和船長商量過,假設我們不能買到新的航海儀器,將永遠也到不了目的地。”

莫歌問:“究竟我們要到哪裡去?去幹什麼?”

  眾人齊齊豎起耳朵。

他們都知道大概的地點,就是在出事鑽油台附近的某處海域,可是太平洋並非一個小池塘,它佔了全球海洋面積的一半,比所有陸地的總面積加起來還大,平均深度是三千八百公尺,最深的海溝超過一萬公尺,若把世界最高的殊穆朗瑪峰原裝搬進水底里,還差二千多公尺才能冒出水面來。

鑽油台附近的海域,那可是比中國還遼闊的汪洋大海。

上校淡淡道:“這是我們手中唯一的籌碼,就是敵人不知道我們目的地的精確位置,也不知我們到那裡要幹什麼,所以在到達那處前,這世上只有兩個人知道這秘密,就是我和蘭芝小姐,我並不想改變這情況。”

  一時間沒有人再作聲。

艙外風聲呼呼,有一種淒涼無依的味道。

霍克深道:“可否和蘭芝小姐接觸,著她使人將儀器運至大海中某一點交給我們,她會用很保密的方法去完成。”

上校有點不耐煩:“自從登上破浪號後,我們便徹底地與世隔絕,沒有人會向我們發出電訊,我們也不會發出電訊給任何人,尤其是蘭芝小姐,以敵人的龐大實力,甚至可以通過商用或甚至軍用的間諜衛星追踪我們,明白嗎?”

  霍克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點頭。

強生乾笑一聲:“現在我們便像是孤獨地和全世界為敵,我喜歡那感覺。”

莫歌哂道:“有什麼稀奇,自出生後,我父母早指出了我是天生與全世界為敵的渾蛋。”

凌渡宇啞然失笑,這莫歌一刻不和人抬槓,便渾身不舒服似的。

  夏信問:“現在應怎辦?”

上校道:“我們要派兩個人偷愉潛上岸買貨,再在另一個敵人完全想不到的地點歸隊回船,只有這樣才有一線成功的希望。”

凌渡宇微笑說:“其中一個是我,另一人是誰?”

強生、莫歌和霍克深三人已和敵人照了面,當然不可擔當這個任務,船長和上校兩人亦應留在船上,妮妮連槍也不懂得拿,自非適當人選,漁夫已私逃去了,剩下來的便只有夏信和肖蠻姿。

  究竟上校心目中的人選是誰?

上校道:“就是你和肖蠻姿,情侶的身分有助於掩飾你們的任務。”

凌渡宇往肖蠻姿望去,剛好肖蠻姿也往他望過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10-5-21 14:21:5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有美偕行

兩枝長鐵枝伸進鎖內,弄了幾下, “的”地一聲,車門的鎖給打開了。凌渡宇瀟灑地拉開車門,微笑道:“小姐,請!”

肖蠻姿瞅了他一眼,像在奇怪他如此在行偷車,才坐進這賊贓裡。

凌渡宇轉到司機位旁的車門,敲了敲玻璃,提醒肖蠻姿為他開放門鎖後,先將背上的背囊掉進後座去,才坐到駕駛的位置上,重施故技,不一會發動了引擎。

旅行房車由泊位處駛出,走上高速公路後,風馳電掣往東而去。

  這時天剛微明。

凌渡宇舒服得嘆了一口氣,在一個偏僻的淺灘棄救生艇登陸後,步行了兩個多小時來到這小鎮,到現在才有機會鬆弛下來。

肖蠻姿輕問: “我們到哪裡去?”

自離開“破浪”後,肖蠻姿還是首次主動發言,使他分外感到珍貴,微微一笑答:“長湖港!”

肖蠻姿一呆:“那是附近最大的海港,也是最近目的地的海港,你不怕危險嗎?”

凌渡宇聳聳肩道:“我們沒有別的選擇,只有在那種大海港裡,才可能取到'破浪'所需的先進導航儀器和零件,你不會認為隨便一個小鎮內的雜貨輔,可找來船長滿意的貨色吧!”

肖蠻姿道:“敵人早從強生等的購物清單裡獲悉了我們需要的東西,只要我們走進任何一間航海用品店裡,說出要購買那些東西時,便會立時暴露了身分。”

凌渡宇微笑反問:“我何時說過要去買東西?”

肖蠻姿微一錯愕,終於扭過頭夾,明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打量凌渡宇。

旅行車在蔥綠的田野間筆直寬敞的公路上飛馳著,這時來到了一個分叉口,凌渡宇毫不猶豫地依著往長湖港路牌的指示,駛進了往右的公路。

路上的交通開始繁忙起來,不時有對頭車擦身而過。

凌渡宇向肖蠻姿微笑道:“不認識我嗎!”

肖蠻姿冷冷說:“自從你在風浪中大顯身手後,像變了另一個人似的,由此可知你開始時的書呆子鬼樣是裝出來的,你究竟要騙誰?”

凌渡宇淡淡道:“你忘記了上校對我的保證嗎?”

肖蠻姿氣得嘟長了嘴,直至午後抵達長湖港外圍的市區,將旅行車棄置在一條偏僻的街道後,再沒有半句說話。

兩人轉乘公共巴士,往海港區進發,凌渡宇背著背囊,看來真是不折不扣的遊客,不過裡面卻都是潛水的裝備、武器和威力驚人的壓縮炸藥。

巴士上人很擠,其中有七、八名中學生,興高采列地互相戲謔,吵得像個墟集。

凌渡宇和肖蠻姿兩人迫在一角,隨著巴士的停停行行,身體無可避免地碰到一起,每當那發生時,肖蠻姿總皺起了眉頭。

凌渡宇向她微微一笑,說了一句話,但在嘈吵聲,他卻像在做啞劇般,只讓人看到動作,卻聽不到聲音。

肖蠻姿皺眉叫道:“你說什麼?”

凌渡宇大聲重複:“我說你發怒的樣子很好看,正動著腦筋看怎樣再激得你更氣惱一點。”

肖蠻姿愕了片晌,終於忍不住,解凍了冰冷的臉容,“撲嗤”一聲嬌笑低罵:“你這死鬼!”

瞅向凌渡宇的俏目剛好和這死鬼促狹的眼光碰過正著,臉孔一紅,垂下目光去。

  那種曼妙的感覺確是難以形容。

凌渡宇忽地覺得巴士外的陽光溫暖起來,街上勿勿走著的人們充滿了生機和活力。

一切是如此地美好,自漁夫臨陣退縮而引致低落的情緒,潮水般高漲起來。

巴士停了下來,原來到了海港的終站。

跳下巴士後,凌渡宇將手臂彎起,舉在肖蠻姿的身前道: “別忘記了上校的吩咐,現在我們是一對正在熱戀的情侶,到這裡來是要選購訂婚的禮物,一個他媽的航海儀。”

肖蠻姿給他弄得笑彎了腰,甚為樂意地將玉手穿進他的臂彎,喘著氣忍笑道:“死鬼情郎,現在我們到哪裡去?”

凌渡宇一本正經地答:“當然先醫肚皮,否則哪有力氣去搬這麼重的結婚禮物。”

兩人到了一間清靜的露天意大利餐廳,一邊吃餐,一邊欣賞著海港進進出出的船隻,在港口的西岸,停泊了大大小小的百多艘各類型的遊艇。

凌渡宇一邊進食,一邊細心地欣賞著那些遊艇。

肖蠻姿奇怪問他:“你似乎對遊艇非常有興趣。”

凌渡宇微笑道:“我只是對艇上的航海儀器有興趣。”

肖蠻姿恍然:“你這死鬼,原來是想偷人家的東西。”她終於想到了凌渡宇葫蘆中所賣何藥。

凌渡宇將目光收回,再放到肖蠻姿身上,好奇地問:“以你的條件,所有的時間都應花在應付那些狂蜂浪蝶對你的追逐上,為何卻會參加這麼危險的任務?”

肖蠻姿不悅地道:“你可以乾的,我為何不可以乾,那些為了女人連魂魄也飛走了的男人,我看見便有氣。”

凌渡宇失笑:“除非你躲進無人深山,否則你定給氣死了。”

肖蠻姿重重白了他一眼,最後仍然忍不住笑起來。

  兩人間的氣氛更見融洽。

肖蠻姿垂頭低聲道:“知道嗎?若沒有馬諾奇先生,我一是餓死街頭,一是給人拐進妓寨裡去,所以無論什麼代價,我也要完成馬諾奇先生的遣志。”

凌渡宇暗忖:這馬諾奇必是一個真正的善人,否則他死後,便不會有這麼多人為他賣命,抗暴聯盟的領袖高山鷹也不會讓他凌渡宇來助陣了。

  想到這裡,心中警兆忽現。

他裝作若無其事的往水吧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名男子正和水吧其中一個男侍交頭接耳,後者不住把眼光掃向他們兩人,見到凌渡宇望來,急忙移開眼光。

凌渡宇嘆了一口氣:“麻煩來了!”

  肖蠻姿嚇了一跳,向他望來。

輪胎磨擦地面的剌耳聲,分由左右兩方傳來,兩人幾乎在念頭也未轉過來時,十多名大漢已分由左右兩方出現,急步往他們迫來,手都伸進了外衣內,不問可知再伸出來時,不是拿著搶便是握著手榴彈。

肖蠻姿剛要動,凌渡宇喝止她:“不要動!”

肖蠻姿英氣勃勃的眉毛一揚,怒道:“難道我們毫不反抗讓人像豬般台上屠場嗎?”

凌渡宇像對已迫近至最外圍餐桌的大漢視若無睹般,淡淡道:“誰有那樣的意思?”

這時間露天餐廳只有寥寥幾桌坐了客人,都是外地遊客的樣子,見到這分從兩邊闖來的十多名氣勢洶洶的大漢,一時間嚇得呆若木雞,不知所措。

  轉瞬間十多人合圍而至。

左方其中一名大漢喝道:“不要動!”手上多了把黑黝黝的大口徑手槍。

  其他人紛紛掏槍出來。

凌渡宇嘴角閃過一絲笑意,正拿著刀叉吃餐的手一動,刀叉閃電般脫手而去,刀子正中左方那名大漢持槍的手,叉子則刺進另一名大漢探手拔槍的右臂。

  狠、準、重。

同一時間他的腳用力一挑,重達十多公斤的鐵桌連著插在桌子正中的太陽傘砲彈般往右方而夾的十多名大漢撞去。

沒有人可以想像他有這麼驚人的腳力。

凌渡宇叫道:“小姐請!”說到姐字時,他和鐵椅一齊仰天倒在地上,就勢滾進了左方的七名大漢,再彈了起來,拳膝幾乎不分先後重擊在其中兩人最脆弱的部位處。

肖蠻姿便像和他合作多時那樣,蹲在地上,手往褲管一抹,拔出了可作連發裝有減聲器的彈力自動大口徑手槍,火光閃現下,兩名愴惶避開飛來鐵桌的漢子立時浴血倒下。

這時左方的七名大漢已沒有一人能爬起來。

  凌渡宇大喝:“這邊走。”

肖蠻姿一邊開槍轟擊在鐵桌後縮成一團的殘餘分子,迅速敏捷地往凌渡宇的方向退來。其中一人冒出來要發射,凌渡宇手中的槍火光一閃,那人慘嚎一聲,半邊手掌連著手槍給轟得飛掉去。

直至兩人退離餐廳,衝入了通往海灣大街的人潮,再沒有一人敢追來。

凌渡宇和肖蠻姿兩人挨坐在天台的混凝土石爛旁。

這是一座四層高樓宇的天台,此樓位於海港的南面,可俯瞰整個海港的景色,這天臺本是緊鎖著的,但當然難不倒凌渡宇的妙手。

肖蠻姿不住喘氣,連續數小時和敵人你追我走並不是那麼容易吃得消的。

反之凌渡宇氣定神,像是到這高處來只是想多吸兩口新鮮空氣,他一面為自己的手槍上彈膛,另一方面也不忘欣賞肖蠻姿掛著汗珠,蒸發著熱氣的通紅俏臉。

肖蠻姿索性閉起眼睛,怕人聽見般低聲說:“剛才在商場那一幕真險,若不是你將我拉入那珠寶店,我們便會和那些獵頭族撞個正著了。”

凌渡宇苦笑: “還累我破費了五百六十五美元買了條金頸鍊給你。”

肖蠻姿嬌笑低頭,望向掛在修長的玉頸上搖搖晃晃的精巧金鍊子,滿心歡喜地道:“你揀得挺不錯。”

凌渡宇試探地問:“我為肖蠻姿大小姐立下了這樣不朽的功勞,可否有隨時檢查金鍊的特權。”

肖餌姿愕了一愕,才明白了凌渡宇的話音,邊喘氣邊失笑道:“都是死色鬼!”白了凌渡宇一眼,並無絲毫惱意。

凌渡宇從腰包取出一個小巧的望遠鏡來,將頭伸出石欄外,像名盡忠職守的哨兵,俯察來來往往的船隻。

肖蠻姿奇道:“假設敵人要用望遠鏡才看得見,我們也不用憂心吧!”

凌渡宇收起望遠鏡,道:“我只是試試這傢伙望遠的威力,現時還未用得著它。”頓了一頓:“好!我們現在應該干什麼?”

肖蠻姿瞪大眼望著他:“我正想問你,換了是我,早有那麼遠便逃那麼遠,怎會還待在這裡等人來捉?”

凌渡宇沒有答她,眼中閃過一抹罕有的憂色,嘆口氣: “漁夫已落到敵人手裡,希望他沒有受到真正的傷害。”

肖蠻姿一震:“你怎知道,誰告訴你的?”

凌渡宇道: “當然是敵人,否則為何我們一出現便像糖惹蟻般招來了那麼多惡煞。”

肖蠻姿恍然大悟,只有當漁夫向敵人供出了船上各人的身分,敵人才可將肖蠻姿的檔案照片分發各地的線眼,故此一發現她,便空群而來,所以漁夫必已落進敵手。

她深深望了凌渡宇一眼,這男子的身手與見地,確是非同凡響。

  他究竟是誰?

凌渡宇的聲音傳來:“看來你真的很喜歡這條鏈。”

肖蠻姿一愕,這才看到自己的手正下意識地摩娑著那鍊子,俏臉一紅,垂下手去,捏緊了衣角。

凌渡宇道:“剛才我們遇到的只是普通黑社會打手,真正的點子還未來,不過現在定是在趕路,累得他們那麼辛苦,真不好意思。”

肖蠻姿聽他說得有趣,笑了起來,白他一眼:“為什麼你總是那麼輕易惹我笑呢?”

凌渡宇道:“你第一次見我時並沒有笑。”

  肖蠻姿嗔道:“死小氣鬼!”

凌渡宇大樂:“我們終於不需為'要幹什麼'而傷腦筋,只要和你談談心,便可輕易將時間打發過去。”

肖蠻姿嘟長嘴惱問:“我們究竟等什麼?”凌渡宇淡淡道:“等'恐怖大王'梟風。”

  ※※※

  日沒,夜垂。

海港上由遠洋巨輪至載人小艇,無不燈火通明,在這海邊小城的燈火!

廣告牌和霓虹燈的助威下,黑夜便如白天般光明,當然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味道,而這一切正基於能源的供應,一旦能源斷了,人類的文明亦會土崩瓦解。

九時許,五艘豪華大遊艇結成隊型,緩緩進入港口。

凌渡宇通過望遠鏡,像欣賞美女般全神看著,口中嘆道: “幸好你們來了,否則我對自己判斷力的信心將會動搖。”

肖蠻姿來到他身旁,將頭湊過來往外望去,也看到了這小隊遊艇。

凌渡宇將望遠鏡遞給她:“欣賞一下船身上的標誌。”

肖蠻姿接過望遠鏡望去:“那是威斯國際遊艇會的標記。”

凌渡宇湊在她耳旁道:“這就對了,威斯國際遊艇會的會長是'長鬍子'康乃爾,此人正是梟風手下的重要頭目。”

肖蠻姿放下望遠鏡奇道:“你怎知他們會來?”

凌渡宇微笑說:“梟風和他的人正在四處搜尋破浪號的踪影,一聽到我們在長湖港出現,哪有不全速趕來之理,假設我的估計沒有錯的話,漁夫應被關在其中的一艘遊艇上,方便他們核對漁夫的供詞和再拷問。”

肖蠻姿沉默片晌,輕聲道:“當初我聽到上校派你和我來,我心中是不同意的,因為夏信那類職業好手,理應是更適合的人選,但到現在我才知道,你比夏信好多了,好太多了。”

凌渡宇忽地嚴肅起來:“假設我能救回漁夫,又拿到'破浪'需要的儀器,你可否給我一點獎勵?”

  肖蠻姿愕然問:“什麼獎勵?”

凌渡宇一本正經地說:“一個香吻。”

肖蠻姿忍不住笑了起來,一手按著凌渡宇的肩頭,支撐著笑彎了的嬌軀,將俏臉垂在他胸前處,罵道:“依然還是隻死色鬼!”

雖然未來的任務危險之極,但在這一刻,她卻感到前所未有的甜蜜和愉快,這身手和智慧均不作第二人想的中國男子,總能在最使人緊張的情況下,仍表現出玩世不恭和傲然視物的超脫情懷。

假設時間能停頓下來,那將是多麼好!

凌渡宇從背囊取出潛水衣和壓縮氧氣筒,遞給肖蠻姿: “要我閉上一隻眼睛,還是倒轉望遠鏡來看?”

  兩人在暗黑的海底推進。

肖蠻姿來到了水中,便像魚兒回到了家鄉,修長的四肢有力劃動著,卻毫不費力。

凌渡宇不徐不疾地緊傍在後側,有時肖蠻姿故意加快,但總不能將他拋離。

對肖蠻姿來說,凌渡宇這身分神秘的人,予人的是一個接一個沒完沒了的驚異。

兩人從五艘威斯國際遊艇會的一艘艇旁冒出水面。

除了其中一艘隱約傳來人聲和女人的嬌笑聲,其他的船都非常寂靜,不問可知大部分人均已上岸加入了追捕他們兩人的行動。

凌渡宇這次反客為主,看似危險,其實卻是非常高明的一著,利用了狩獵者小視獵物的心理,何況在梟風這國際知名的魔王眼裡,追殺幾個像上校和強生的職業軍人,在他來說是手到拿來的易事。

失去了兩架直升機後,他可能會謹慎一點,但仍未謹慎至必須應付像凌渡宇這種高手,由此可見對凌渡宇真正身分保密的重要性。

肖蠻姿問:“是否逐條船去搜?”

凌渡宇嘴巴幾乎貼著肖蠻姿的耳朵道:“你待在這裡,我爬上這條船去找個人來問問,我對這條船特別有'感覺'。”

  “颼!”

一個連著繩子的鐵鉤由強力彈簧射出,掛在船攔處,鉤子包了厚布,一點聲色也沒有,從他齊全的裝備,可看出早在起程前,他便已想到所有的步驟和行動的方式,而他的大鐵箱,不乏用得上的法寶。

凌渡宇迅速往上爬去,消失在船舷盡處。

肖蠻姿的耳朵內,那被凌渡宇說話時噴氣進去弄了的感覺仍未消去。

凌渡宇躍落甲板,迅速往船艙閃去。

  內裡隱約有人聲傳出。

正要掩入艙內,其中一人站了起身,推門而出,凌渡宇暗叫一聲天助我也,左手的**同時發射。

在那人身體倒下前,他已閃入艙內,右手的大口徑手槍瞄準了那目瞪口呆的人。

那人也是經驗老手,舉起雙手,指頭也不敢動一下。

凌渡宇在那大漢對面的沙發悠然坐下,聽道:“看著我!”

那人向他望來,神情開始鎮定下來。

凌渡宇收起左手的**,脫下潛水鏡,道:“我叫你看我的眼!”

  那人心道:你的眼有什麼好看?

不過在槍嘴下,不要說用眼看看那麼容易,即使是叫你在地上爬,也得要勉為其難的了。

凌渡宇的眼神條地深邃起來,其中像藏有無窮盡的東西。

那人呆了一呆,眼裡閃過一片茫然。

凌渡宇柔和地道:“你忘了嗎?你很累了,是嗎?”他的語音高低抑揚,帶著音樂性般的動聽。

那人眼中茫然之色更甚,眼光牢牢給凌渡宇揮散著奇異光芒的眼神吸著,他本來並非如此意志薄弱的人,但事情太快太突然了,凌渡宇這已達宗師境界的催眠高手,便利用了他這心神飛散的一刻,乘虛而入,制住了他的靈智。

凌渡宇喃喃說著很多完全不相關的東西,不一會,那人眼簾垂下,鼻孔呼嚕呼嚕發出鼾聲,卻仍是坐著的姿勢。

凌渡宇問:“漁夫是否被藏在這條船上?”

  ※※※

凌渡宇躍回水里,向肖蠻姿說:“靚女!給我那個答應了的香吻。”

  肖蠻姿喜道:“找到漁夫了!”

凌渡宇曲起中指在船身叩了兩下,道:“就在這裡面,上面的五個人全給我弄暈了,都放在救生艇上,等待你去行下水禮……”

他還想說下去,肖蠻姿的手水蛇般纏過來,驚心動魄的胴體緊貼著他,獻上獎品。

  水浪輕打在船身上。

  兩人間的熱情卻像烈般暴漲著。

  酡然魂銷。

兩人分了開來,這仍是不適合來個務要打破世界紀錄長吻的時候。

凌渡宇低聲吩咐:“你上船去,作好一切起錨開船的準備工作,我一回來船即開出。”肖蠻姿道:“你到哪去?”

凌渡宇微笑道:“你送了個大禮給我,令我滿載而歸,我自然要澤及他人,每人送他一件小禮物。”

肖蠻姿對他的莫測高深早習以為常,也不多問,往甲板爬上去。

肖蠻姿在駕駛室內焦急地等待著。

漁夫給救了出來,刻下躺在主艙的沙發里,神智清醒過來,但飽受毒打的身體仍非常虛弱,需要治療和休息。

  四周靜悄悄地。

只有遠方岸上傳來的車聲和海浪打在船身上的單調響音。

  凌渡宇為何仍未回來?

  “啪!”

  一個人影翻上甲板。

  原來是凌渡宇。

他攀梯而上,帶著頑童作弄了別人般的表情,進入駕駛室:“行了下水禮沒有?”

肖蠻姿一呆:“若把救生艇放下海上,會惹起敵人的注意。”

凌渡宇板起臉孔扮作方謀的慣用語氣道:“你是船長還是我是船長?”

肖蠻姿忍著笑道:“當然是你啦,船長!”

“那還不發動引擎,向大海進發?靚女水手!”

  肖蠻姿一咬牙,按動引擎。

  剌耳的引擎聲,隆隆而起。

  遊艇向前駛出。

  喝叫聲立時從其他遊艇傳來。

  敵人發現了他們。

  肖蠻姿拉下啟動救生艇的控制。

  “蓬!”

救生艇載著五個昏迷的大漢,從滑槽滑往水面去。

  遊艇不住加速。敵人的其他四艘遊艇在後方追來,原本沉寂下來的海港立時熱鬧緊張起來。

肖蠻姿道:“舶長!要不要由你來掌舵,我怕甩不下他們。”

凌渡宇像死了般舒服地挨在一張帆布椅上,不死不活地道:“我很累,何況這麼弱少可憐的敵人,又那須本人親自出手?”

肖蠻姿恨得牙地,偏是拿他沒法。

其中一艘遊艇的馬力顯是高於其他的遊艇,很快越眾而出,愈追愈近。

  凌渡宇卻閉目養起神來。

肖蠻姿性格剛毅處實不讓男兒,硬是不喚此君,一扭輪盤,遊艇拐了個急彎,將對方拋離了少許,開始進入公海。

敵人剛才仍不敢公然開火射擊,但一到公海,他們將不會那樣客氣了。

  擔心還未完……

  “轟隆!”

那艘追來的遊艇尾部火光爆閃,整隻船在海面上打著轉。

另三艘遊艇同時爆炸起火,上面的人紛紛跳海逃生。

凌渡宇站了起來,用望遠鏡察視後方的災情,淡淡道: “真奇怪,這些人深夜出海,就是為了要到這來跳水嗎?”

肖蠻姿嗔道:“你這死鬼,原來剛才到人家船上裝了計時炸彈。”

  “轟隆!”

其中一艇的火勢蔓延至燃料箱,爆起沖天火光,點亮了後方的夜空。

凌渡宇嘆道:“仍比不上我們剛才那一吻的火爆,只可惜梟風不在那船上。”

  肖蠻姿俏臉一紅,想起那一吻。

她知道自己此生休想忘掉半點那種使人感到無負此生的感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10-5-21 14:22:2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魔鬼暖流

凌渡宇和臉色蒼白的漁夫分坐在甲板的兩張帆布椅上,享受晨早的陽光。

漁夫口唇輕顫,好一會才吐出兩個字來:“謝謝!”

凌渡宇懶洋洋一笑,隨意問他:“你有沒有見到梟風?”

漁夫道:“沒有,拷問我的是'長鬍子'康乃爾,他們找了個牙醫來服侍我,你看!”張開口,只見其內有幾個硬將牙齒連根拔掉後剩下的血洞。

凌渡宇點頭諒解地道:“我明白的,沒有人會怪你,但你為什麼要中途退出?”

漁夫沉默下來,眼中閃過恐懼的神色。

凌渡宇並不迫他,眼光望往天上悠悠飄動的白雲,在初陽的照射下,像半透明的發光體。

漁夫緩緩道:“我和上校是同鄉,都是秘魯人,他出身於望族世家,而我的祖先,世代都是漁民,大海就是我們的家,我們的生活,這對於慣在城市生活的人來說,我們和大海間的深刻感情,那種愛和恨是很難明白的。”

他的眼神投往浪靜風平的海面上。

  看得是那樣專注。

在凌渡宇以為漁夫再不會發言時,漁夫繼續說:“由一開始踏上'破浪'後,我便知道'它'已知道我們來了,那次驟起的無情風浪是對我們的警告。”

  凌渡宇呆道:“它?它是誰?”

漁夫眼中再閃過恐懼的神色:“它是海洋的主宰,我們在大海生活的人,每一個人也感覺到它的存在,但從沒有人敢將它掛在口邊,那會招來不測的凶禍。”

凌渡宇奇道:“但我們今次的任務,與它有何關係?”

漁夫首次正眼望向凌渡宇,仔細端詳好一會後,深吸一口氣:“我不知道,但我卻直覺感到這次任務,假設成功的話,將會暴露它深藏在海底里的秘密,大海的秘密。”

凌渡宇不想在這問題上和他爭辨,漁夫這類對大海的信念並不是訴乎理性的,也沒有什麼道理可言,他們總不能因漁夫這種虛無飄緲的感覺,而將行動放棄。

凌渡宇道:“假設你仍想退出這次行動,我可找個安全的地點,讓你返回岸上。”

漁夫再次望向大海,堅決地搖頭:“不!我決定和你們一同去,這是命運!”

  ※※※

夏信的聲音在擴音器響起:“各位同僚,我收到一段美妙的訊息。”

強生和妮妮兩人最先闖進電訊室裡,接著是“頑孩子”莫歌。

強生催促臉帶喜容的夏信:“什麼訊息,是不是有博士的消息。”

妮妮也是一臉關心,卻不敢像強生般說出口來。

莫歌按著夏信肩膊道:“話事的頭兒仍未到,夏信不要說。”

強生曲起手指在莫歌的腦袋叩了兩下,嘿然道:“你這小子忘恩負義,竟忘了是誰將你從敵人的魔爪裡拾回來!”

莫歌反辯:“若不是我用手臂給你擋了一槍,看是誰把誰拾回來?”

船長老色鬼和上校兩人並肩而至,後面跟著的是霍克深。

上校冷酷的臉容難掩一絲罕見的興奮:“有什麼好貨色?”

夏信道:“我剛截到一段電訊,是這樣說的:'小色鬼叫老色鬼,原地點偏西南四度,等你喝酒!'你說這棒不棒?”

船長忍不住笑駕:“哼!居然敢自稱小色鬼,他算老幾?”

  遊艇緩緩往破浪號靠過去。

當他們看到漁夫頹然立在甲板上,那種驚愕真是當世妙筆也難以形容一二。

上校首先躍了過去,繞著漁夫轉了兩個圈,悶哼一聲: “怎麼?忽然又恢復釣魚的興趣了嗎?”

  漁夫垂下頭,一言不發。

頑孩子一過來,便親熱地摟著凌渡宇的肩膊,眼晴斜射向肖蠻姿陰陰地笑道:“怎樣,小色鬼?佔了什麼便宜?是不是真材實料!”

肖蠻姿若無其事步往“破浪”,經過兩人時,閃電般一腳在莫歌的小腿處,痛得莫歌幾乎流出淚水。

強生大笑:“這一腳算我的,你還可以再多踢他一腳。”

這時夏信提著個工具箱過來,回頭向仍在駕駛室的船長叫道:“老色鬼!由哪開始拆起!”

方謀的聲音傳來:“不要再叫我老色鬼,我已讓位給我們的大博士。”

妮妮叫道:“快點工作,我預備了最豐富的晚餐,歡迎出征歸來的英雄。”

一向嚴肅古板的霍克深在妮妮的話後加上一句:“也為小色鬼榮陞老色鬼慶祝!”

剛爬上“破浪”的肖蠻姿忍不住笑罵:“全變了死鬼!”

經過了重重波折和失落後,這十個人重新回复勇氣和信心。

  ※※※

夕陽西下,染得天際的雲霞一橫橫淒豔的血紅。

在自動導航系統下,破浪號在繁星滿天裡悄悄地在無涯無岸的茫茫大海中滑進。

船上不見一絲燈火,主艙內的燈光都給窗隔得一線不漏,這當然違反了航海國際法,但在這已成了勢力籠罩全球的超級石油跨國企業聯盟眼中釘的破浪號,這小小求生之道當然是情有可原的。

假若有任何海空的不明物體出現,船上先進的雷達偵察系統會發出警報,提醒刻下正在主艙內進行興高采列慶功晚宴的人。

艙內一片熱鬧,上校敬了船長一杯后,笑道:“我始終不明白,為何蘭芝小姐肯從酒吧內疊起的酒鬼山的最底層裡,拖了你這老色鬼出來,讓你在這作威作福。”

船長眼中露出緬懷過去某段光榮日子的神色,低迴不已地道:“蘭芝小時最喜歡爬我的膊頭,唉!她長得真像她母親……”盡飲滿杯,眼中閃過痛苦的神色,再嘆一口氣:“這樣可愛的女人,不足三十歲便死了,是否天在作孽?”

剛好這時梳洗後,一身疲勞盡去的凌渡宇推門而入,“頑孩子”莫歌眼神一亮,跳了起來,搭著凌渡宇的肩頭,涎著臉道:“小色鬼大英雄,到這裡來坐。”

凌渡宇有點奇怪地在他旁邊坐下,對面的強生高興地為他斟了小半杯拔蘭地酒,笑嘻嘻道: “試試酒味,不喜歡還有另外的選擇。”

莫歌打開了一瓶可口可樂,加進杯內的酒裡,笑道:“加點可樂,味道才真香呢!”

凌渡宇暗付這小子為何忽地變得如此前倨後恭、積極好客,剛好收到夏信送來的一個眼色,表示那瓶可樂有古怪。

他不禁心中暗笑,這莫歌愛整人的天性始終不能改。

莫歌將杯子塞入他手裡,笑道:“喝吧!”

凌渡宇用鼻一嗅,已心知肚明對方的好計,若無其事舉杯痛飲。

  莫歌眼中得色更甚。

夏信目定口呆,想不到有了他警告性的暗示後,凌渡宇仍為好人所害。

莫歌的高興還是剛開始,凌渡宇兩腮儲滿加料酒的臉孔已像破浪號的砲塔般,轉了過來向著他。

莫歌一呆,想大叫不好時,凌渡宇口含著的液體像大水泉般照著頭臉向他噴來,弄得他全軍盡墨,他發臉身無不沾上黑色的液體。

凌渡宇裝作無知地問:“為什麼味道這麼怪!”

夏信第一個狂笑起來,第二個是彈生,接著笑聲瘟疫般蔓延至每一個人嘴。

莫歌任由液體順乎自然地由捲曲的頭髮流往臉上,滴在身上,緊繃著臉責問凌渡宇:“為何你不噴向強生?”

凌渡宇聳聳肩:“你那瓶可樂是什麼東西?”

莫歌冷冷道:“中國豉油!”到了這裡,終於忍不住狂笑起來,同時接過了凌渡宇遞過來的臉中,喘著說:“好小子,我終於服了你。”伸手大力拍了凌渡宇的手臂兩下。

強生大笑下將手伸過來,在他俯低的頭上用力一推,推得笑軟了的莫歌軟癱在沙發上。一時間艙內充滿了真誠的友情和歡笑。

老好人霍克深高興地舉杯和強生的杯子相碰,發出“叮” 一聲清響,這時沐浴後的肖蠻姿正推門而入。

黑色的短髮閃閃發亮,t卹短褲露出的玉臂和大腿,散發著令人難以抗拒的吸引力,連一向對女人不大注意的上校和霍克深,也看得眉毛聳動。

只有漁夫仍靜坐一角,默默喝著悶酒。

肖蠻姿毫不避嫌,來到凌渡宇旁的空位,挨著他坐下。

  門再開,香氣盈室。

妮妮眉開眼笑地托著一大盆香噴噴的炸龍蝦進來,宣布: “這是頑孩子為我們從深海取上來的美食!”

  怪叫聲立時此起彼落。

凌渡宇也感飢腸轆轆,先揀了一隻給身旁的美女,才為自己取了一隻。

妮妮很自然地在夏信旁坐下,夏信也很自然地將到手的龍蝦放在她碟上。

凌渡宇瞇起眼瞅了有點尷尬神色的夏信,心中大樂,他和肖蠻姿離開期間,看來這對男女有了新的進展。

老色鬼舉起杯中酒,以一船之長的姿態向各人道:“這一杯是感謝中國博士的偉大成就,和預祝我們不知是什麼任務的任務的成功。”

怪叫聲中,眾人盡情痛飲,跟著刀叉齊舉,向喋上的美食進行搶攻。

連有點落落寡歡的漁夫也積極地參與了這集體行動,不知他是因為真的肚子餓,還是感染了眾人興奮的情緒。

上校臉容忽地嚴肅起來:“明天正午前我們便會抵達目的地,現在應是……”

眾人一齊停了下來,注意力全集中到這強悍冷酷的職業軍人身上。他真的肯將這只有他和蘭芝小姐兩人知道的秘密揭發嗎?

上校臉上露出凝重的神色,緩緩道:“各位聽過'海洋黑變'沒有?”

船長和漁夫兩人同時一震,不過反應卻剛好相反,船長抬起頭,而漁夫卻把頭垂下去。

上校道:“這是一種以前的航海人百思不解的現象,就是當船經過某個區域時,那船的船殼忽地變成了可怖的黑色,就像探海裡有隻手伸了出來,將船漆成黑色一樣。”

船長方謀道:“但現在對這使航海員膽顫心驚的現象,已經有了個合理的解釋,因為這種黑變現象,只會發生在有大量魚類和浮游生物死亡的地區,腐爛的有機物分解產生大量硫化氫,船殼油漆中的鉛與硫化氫化合,變成硫化鉛,故出現了黑變的現象,但這和我們的任務可說是風馬牛不相反啊!”

上校對船長航海上的廣博見聞露出了一絲罕有讚賞的笑容,問道:“你既知道得這麼清楚,可否解釋一下為何突然間會有大量海洋生物死亡?”

船長呆了一呆,眼中閃過一絲奇怪的神色,沉聲道:“不要告訴我這次任務和這有關!”

上校道:“先將你對這方面的認識說出來,我們才談論另外的問題。”

船長思索片晌,整理了腦內的資料:“這或者要從秘魯海域說起……”他忽地停了一停,先望往上校,再移往似在低頭沉思的漁夫,顯然想起了他們都是秘魯人。續道:“這海域的產魚量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前,魚獲量只是八萬至十萬噸之間,平常之極,但在一九六二年,漁獲量竟一下子猛增了七十倍,達到七百萬噸,一舉超越了日本,躍上世界第一的位置。”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眼睛灼灼掃視眾人驚愕的表情。

莫歌皺眉道:“會不會是捕魚的船突然增多了,又或秘魯漁民突然發明了一種最適合那海域的捕魚方法,故使漁獲大增。”又望向漁夫得意地問:“餵!你說我的猜測對嗎?”

漁夫緩緩搖頭,否定了莫歌的猜測。

凌渡宇道:“是否海水出了問題?”

船長微笑道:“這小子真聰明,難怪頑孩子鬥你不過,對的!原來那海域忽地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冷水區,使喜歡冷水的鯧魚,突然間幾何級數的大量生聚。”

霍克深好奇地問:“這是否海洋裡的正常規象!科學家不會對這沒有解釋吧?”

上校接口道:“那些只懂出賣腦袋的人怎會沒有解釋,他們說那是海洋水流升降造成,上升流把深海的冷水帶往水面,於是形成突然出現的冷水區,不但使鯧魚增產,還把遠近的鯧魚也吸引了來,造成這捕魚史上的奇蹟。一九七○年,秘魯海域的魚獲量突破了一千萬噸的關口,使所有秘魯的漁民都相信他們成為了上帝的新選民。”

他的語氣帶著強烈的諷刺意味,使大家都知道尚有下文。

但這究竟和“探索者石油公司”有何關係,則卻是無人能猜到半丁點兒。

上校嘿然道:“就在海洋學家自以為找到了答案,奇蹟突然消失了,一九七五年該區的產魚量跌破了三百四十五萬噸,由天下第一降至第四位,這年開始,產量忽高忽低,使那些學者幾乎想破了腦袋。”

船長可能想他快點說出答案,代他說下去:“那是因為' 魔鬼暖流'的突然出現,使水溫驟然上升,習慣於冷水性的鯧魚無法適應,因而大量死亡,致漁獲大減。”

上校道:“這魔鬼暖流是怎樣來的?”

船長臉上閃過怵然的神色,緩緩搖頭:“沒有人知道,但曾經有個研究隊花費了龐大人力物力,追踪這暖流在大海裡的行踪,發現這魔鬼暖流行踪飄忽,他們只能在太平洋赤道東部一帶找到它活動的軌跡,似乎它只局限在這區域內,可是有時它會完全超乎理解地突然增強,例如造成秘魯海域魚獲突然減少便是因為它沿厄瓜多爾海岸南下,穿過赤道向南直抵秘魯海岸,科學家稱這為'極度發展'現象,但至於這暖流真正的來龍去脈,直至目前為止,人類仍是一無所知。”

上校補充道:“魚類和浮游生物的死亡,會使海鳥得不到食物而餓死,或棄幼鳥而遷徙,造成巨大的生態破壞,甚至使熱帶的'多雨帶'南移,造成氣候反常,一九二五年位於南絳八度的特魯希略,降雨量便突然增高九十倍,帶來巨大的水禍,便可能是因魔鬼暖流的影響。”

凌渡宇問:“那我們可否從歷史上的這類事件裡,找出這暖流的規律或週期性?”

上校搖頭道:“找到了,就是它像位脾氣變幻無常的小姐,令人完全摸不清楚,但它確是自有紀錄以來,便存在著。”

凌渡宇沉吟道:“會不會這古怪的水流忽冷忽暖,既能使水溫降低,也能使水溫升高?”

強生有點不耐煩:“紳土淑女們!我們現在是否在開海洋科學研討大會?”

肖蠻姿白他一眼:“真沒有耐性!”

夏信伸了個懶腰:“好了!猜謎遊戲完畢,快些揭開謎底,否則我要去睡覺了。”伸手過去,摟著了妮妮的蠻腰。

凌渡宇好奇地望向船長,只見他對夏信和妮妮的親熱視若無睹,使他醒悟到這老色鬼對妮妮只是有欲無愛,或者他之所以成為色鬼,只是不斷找尋新目標,以發掉對蘭芝母親單戀的痛苦,他的酗酒,全因為對一個女人的愛,老色鬼才是最深情的人。

上校望向凌渡宇,道:“馬諾奇被謀殺前的三個月,來到發生慘劇的鑽油台,就在那天,有十多條鯨魚忽地發了瘋地將頭撞向鑽油台的鐵架,直至全部死亡,這自殺的行動才終止。”

凌渡宇一直留心著漁夫的反應,只見他全身一震,臉色變得死人般蒼白,用顫抖的手拿起長几上整瓶白苗地,將餘下的一小半全倒進喉嚨。

眾人呆呆想著當時的情景,鑽油台上數百人心驚肉跳但又無能為力地看著這自然界大悲劇的發生,當時也一定想不到二個月後,他們也會陷進同樣的集體死亡去,分別只在於是被謀殺吧了!

上校續道:“馬諾奇坐上他的豪華探測船,在鑽油台東面三十里處,發現了一股奇怪的水流,這股水流便像一隻龐大的海怪,緩緩地由東往西而去,他追踪了三日三夜後,最奇怪的事發生了。”他在這處賣了一個關子,停了下來。

莫歌再次賣弄他的聰明: “那水流變成滔天巨浪,嚇得馬諾奇先生掉頭便走。”

夏信道:“水流突然變成紅色,像人的血。”

妮妮輕聲說:“水流變了只怪物。”

  上校只是搖頭。

忽然一個沙啞抖顫的聲音道:“水流不見了!”

上校一愕: “你怎會估到?”望向發言的漁夫。

漁夫忽然跳了起來,旋風般拉開門,狂叫道:“不要問我!不要問我!”

  “砰!”

  門關上。

  眾人愕然。

強生輕聲道:“難道又發瘋了!”站了起來,要到外面去看看漁夫,其實他對這戰友是非常關心的。

凌渡宇道:“你讓漁夫獨自清醒一下吧!”轉過頭來向上校說:“水流怎會忽地不見了,難道它能像魚兒般往深海潛進去嗎?”

上校道:“老馬和你的想法一樣,於是派了兩個人,坐上探測海底用的小型潛水艇,潛往海底去。”他邊說邊看著強生順從地坐回沙發上,不由奇怪這硬漢為何如此聽凌渡宇的說話。

莫歌打了個寒戰:“這麼可怕的水流,我才不要下去!”

  肖蠻姿不屑地道:“膽小鬼!”

莫歌竟沒有反對,可知他的膽寒是發自真心的,他的感受自比其他人深,因為他本身是潛水員,深海的世界不友善時,是會把天堂變成地獄的。

上校道:“由那刻開始,沒有人再見過那兩個潛水員了!”

艙內一時靜至極點,只有沉重的呼氣和吸氣的響聲。

舷窗外無邊無際的黑夜,充滿了人類所不能理解的東西在等待著。

上校道:“接著發生了小海嘯。”他說來輕描淡寫,但眾人都知道他是故意壓下了心內真正的情緒。

船長皺眉:“馬諾奇趕得及逃離現場嗎?”

上校搖頭道:“你太不明白老馬了,他把下屬當作是他的兒子,就算死,也不肯獨自逃走,就在舟覆人亡之際,風浪忽然停止下來。”

凌渡宇恍然,正是馬諾奇這種偉大的情操襟懷,才能驅使在他死後還有這麼多人為他賣命。

上校續道:“事後進行了大規模的搜索,但一點結果也沒有,就像那魔流般,兩名潛水員影踪全無,三日後,鑽油台的海底處發現了不明物體,竟是那隻小型探測潛艇,艇內一切完好,機器還可以發動,只是空無一人,和纏滿了一種火紅色的奇異深海藻,一種聞所未聞的品種。”

妮妮“啊”一聲低呼:“怎會是這樣!沒有人的潛艇怎會自己走這麼遠的路程,回到鑽油台去?”

上校道:“沒有人可以作出任何合理的解釋,老馬將'火藻'帶回總部的實驗室,得出了驚人之極的化驗結果,簡而言之,就是每百克火藻,可以釋放出二十五桶高質石油的能量。今次的任務很簡單,就是要找到這種'火藻'的原生地,只要有一百畝那樣的怪藻,又能大量繁殖的話,我們便可以叫太陽神關門了。”

  眾人聳然動容。

當代四大危機是人口、核戰、污染和能源,而這四大危機是息息相關的。

整個現代文明之所以能突飛猛進,完全倚賴著從遠古時代就深埋地下的動植物遺體所變成的煤、石油和天然氣所支撐著,假設這些能源一旦耗用殆盡,而又找不到其他能源代替時,人類辛辛苦苦建立的文明將會在一夜里土崩瓦解。

和埋首在紙醉金迷的豐裕物質的人不同的是有遠見的科學家,他們覺察到文明是如此地脆弱和不堪一擊,所以踏進二十世紀後,便孜孜不倦地尋找新能源,那亦是人類希望的所在,而“能源植物”正是其中重要的一項。

例如銀合歡植物,人們叫它作“燃燒的木頭”,燃燒率達石油的百分之七十,菲律賓便曾種植了一萬二千公頃的銀合歡,提供了相等於一百萬桶石油的能源。

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便曾培育出另一種“石油樹”,其液汁經脫水和分餾煉製,可以得到汽油和航空用油,諸如此類的例子數不勝數,令人感到能源植物絕非空想,可是截至目前為止,在質量上、數量上以及“生產速度”上足以替代煤、石油和天然氣的能源植物仍付厥如,所以假設這火藻竟能每百克釋放出二十五桶石油的能量,就是名副其實的“超級能源植物”了。

整個人類的文明將因這發現進入了全新的時代。

不用上校說下去,眾人也猜到接著的發展,馬諾奇以鑽油台為基地,開始了大規模的海底搜索,可惜這秘密漏了出去,其他的超級石油企業聯手毀滅了他,或者正確點說,所有靠石油起家的國家和靠石油把持著世界的大商家,聯手將所有與此有關的人全毀滅了。

他們絕不會容許他們的已得利益不翼而飛,絕不會容許自己由億萬富翁變成破落的窮光蛋。

他們更不會容許破浪號的人找到這可改變人類歷史的能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10-5-21 14:23:1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爾虞我詐 (1)

凌渡宇跟在船長和上校背後,爬往艙上的駕駛室,在梯頂時,他停了下來,望往星光滿佈的壯麗夜空,空氣中海水的鹹味,提醒他宇宙雖無際無捱,但對主要生活於陸地的人來說,深不可測,闊不可量度的海洋,不就是另一個宇宙嗎?其中充滿了未知的事物,只是人類不去注意吧!

船長的叫聲傳來:“幹什麼?想對著天吟首頌詩嗎?”

凌渡宇搖頭苦笑,走往上層,步入駕駛室內。

  搶劫來的儀器旱安裝妥當。

船長坐在電腦系統前,輸入一組密碼和指令後,顯示器現出了南美洲西岸的詳細海圖,精緻地描繪了地形和水流等航海必須仔細掌握的資料。

上校道:“看!在南迴歸線和赤道之間,被南美洲、復活節島和科隆群島包圍這海域,便是'秘智海盆',秘是秘魯,智是智利。”他說話的語調,頗有一番為人師表的風。

  凌渡宇點頭應是。這秘智海盆渦低了下去,裂開很多深溝,被幾個水底的大海丘包圍著,就像國界般使它自成另一個奇妙的國度,存在著無數的水產和深海植物。

船長將控制電腦操作的滑鼠指標,移到了復活節島上,按了一下右鍵,南美洲在螢幕上消失了,出現了復活節島和科隆輩島間更詳細的海圖,一些原本沒有現形的小海島,也顯示了出來。

船長鍵入了經緯度,一個紅點在科隆群島的西南處閃亮著。

上校道:“這就是發生慘案的鑽油台,現在只剩下了一堆爛鐵,探索者還為漏出了的原油付給當地政府一筆天文數字的賠償,幸好老馬家氐厚,但已使探索者元氣大傷。若非蘭芝小姐反對,我早找上太陽神石油企業的鑽油台,也放上幾噸炸藥爆開來看看!”他語氣裡帶著深切的恨意,馬諾奇的死亡。使他完全忘記了自身的生死安危。

船長一聲不響,再輸入一組密碼。

一道道紅線以鑽油台為中心,逐漸擴展,最後滿佈整個顯示出來的海域,但當然在紅外線以外的地方仍非常多,而在復活節島上方約五十公里處,閃著一個黃點。

船長道:“黃點是老馬放下潛艇的地點,紅線代表搜索的路線。”

凌渡宇道:“那處的海床水面有多深?”

船長道:“那處海床是由凹凸不平的海丘和深溝構成,有大量的軟泥區,所以深度變化極大,可以由四千公尺突變至八千公尺,或者更深些。 ”

凌渡宇聽得眉頭大皺,逗種海底地形,是勘探專家的噩夢。

上校安慰他道: “不用擔心,我們有霍克深,他是探索者最好的勘察高手。”

凌渡宇恍然,船上這十個人,真是沒有一個是白搭子,連妮妮的廚藝也是一流的,他想了想問:“我們的敵人對整件事知道多少?”

上校將拇指和食指指尖相連,作了個“零”的符號:“除了知道老馬從鑽油台帶回的火藻是能源植物外,其他的便是'零'。”

船長道:“老馬這人非常會隱藏秘密,讀中學時便是那樣的了,這也是他成功的原因。”

這時凌渡宇才知道原來船長中學時便認識馬諾奇,只不知馬諾奇夫人是否他們的同學,他當然不會出言詢問,那可能涉及一段三角戀情。

上校道:“鑽油台事件後,太陽神曾對那海域進行了大搜索,找尋火藻。聽說在出了數次傷人意外後才廢然而止,但其中真實的情況,除非找個他們的人來拷問,否則恐怕很難知道了!”

船長道:“未來的數日里,赤道的雨雲會南移至這海域,天氣亦會變得不穩定和有突然性的大海霧,在這樣的情況下,敵人若要搜索我們,便若大海撈針。”

上校道:“何況我們還有強生這第一流的砲兵。”跟著一掌拍在凌渡宇的虎背上,徽笑說:“和你這只懂用口涎來化驗妮妮煮的龍蝦的化驗博士。”

船長愕然間:“那誰會化驗從海裡撈起來的東西?”

上校嘿然道:“有什麼好化驗?我們只會從海裡撈起一種東西來。就是火藻,有關這地球能源未來巨星的化驗報告,早收在老馬的夾萬,還有什麼東西需要化驗?”

凌渡宇心道:就是因為這報告的外,才使老馬被殺,否則老馬可能已改變了人類的歷史,成功失敗,就只是如此地一線之隔,天真是會作弄人!

漁夫身子出奇地挺直,一反先前的垂頭喪氣,昂然望向大海。

離開上層駕駛室想回房休息的凌渡宇,悄悄來到他身邊,陪著他迎風卓立船首。

假若船長對天氣的預測準確,像這晚般的好天色,便沒有多少天了。

這使凌渡宇分外感到夜空星閃的可愛。

  漁夫沉聲說:“我決定了!”

凌渡宇淡淡問:“決定了什麼?”

漁夫道:“我決定面對它,因為這是不能抗拒的命運。”

凌渡宇心中一動,漁夫多次提及“命運”,顯非無的放失,加以他猜到魔流能潛進水里,難道他以前早接觸過魔流?

漁夫語氣轉寒道:“那天攻擊我們的是魔流,我認得它!就像它認得我!”

漁夫變了另一個人似的,沈毅兼充滿堅定不移的自信,因為他終下了決心,去面對他心目中最可怕的大敵了。

  凌渡宇失聲道:“你說什麼?”

“一十三年前我曾隨父親哥哥兩人在大海中追逐魔流,它也是怪物般潛進了水里,跟著便是滔天巨浪,就像數日前'破浪'所遇上的風浪,那次它還奪了我父親和哥哥的生命。”

凌渡宇心神一震,剎那間明白了漁夫的宿命感。可以想像漁夫成為那次海難的餘生者後,流浪天涯,在僱軍團內出生入死,連自己的姓名也不肯提。盡量去忘記痛苦的往事,可是命運叉將他帶到它的面前來,真有命運的話,注定了的未來究竟是如何?

假設魔流真的如有生崙般懂得主動襲擊人,那他們的敵人除了代表大企業的“恐怖大王”梟風外,便尚有一個更難以抗拒的隱形大敵了。

凌渡宇道:“你有把握找到它嗎?”

漁夫肯定地點頭:“有!自從破浪號開行後,魔流便在後面跟著我們,我感覺得到!”

凌渡宇回到房內,肖蠻姿穿著一襲柔軟的麻質長睡袍,坐在床頭的羊毛地毯上,手肘枕著床緣,專心致志地在看著書。

見到主人回房,很自然地抬起頭來,送過一個甜甜的笑容,眼光又回到書本里。

凌渡宇輕輕關上門,來到她身後,愕然道:“原來你在看漫畫!”

肖蠻姿仰首後望:“很好笑的!”

凌渡宇奇道: “這麼好笑,為何卻聽不到大小姐老人家的笑聲?”

肖蠻姿道:“人家在心裡靜靜地笑也不可以嗎?船長。”

凌渡宇在她身後坐了下來,肩對肩挨著她的香背:“船開行後,水手事事都必須得船長的批准。”

“水手可否申請讀一個漫畫給船長聽?”

凌渡宇大奇:“漫畫可以'讀'出來嗎?”

肖蠻姿傲然道:“當然可以,你聽著,從前有個漁人,網起了一對正在接吻的魚,你猜那雌魚說什麼?雌魚請求漁人放了雄魚,並保證她自己的肉滑得多,你猜雄魚怎麼說?雄魚說……”

凌渡宇忍著笑接下去:“雄魚說,要放便快些放,否則其他雌魚叫春期一過,便再找不到伴侶了。”

肖蠻姿狠狠捶了他一拳後,佯怒道:“哪有你這麼負心?雄魚說他的嫩滑雖比不上雌魚,但若混在一起攪魚餅,便可滑中有粗,粗中有滑,比起剩是滑或剩是粗優勝得多了。”

凌渡宇失笑道:“這是名副其實的難捨難分,誰也離不開誰了,這麼癡情的雄性,只有魚類中才會有。”

肖蠻姿道:“你估漁人怎樣去處理這件事?漁人將兩條魚放回大海裡,怒道:'待我網到蝦做成蝦醬後,才再捉你們,沒有蝦醬調味的魚餅怎會好吃?'”

  兩人一齊大笑起來。

肖蠻姿將頭後仰,枕在他寬闊的肩頭上,以法文問:“這算不算是個好結局?”

凌渡宇嗅著她的發香,心中不由自主地想起卓楚媛,她是自己第一個愛上的美女,很久也沒有見過她了,她會否痛恨自己的無情?

但他知道自己不但不是無情,還是最多情的人。

美麗的倩影一幅一幅掠過他心中。

他想起了和她深入非州原始森林的黑美女空姐,想起南美大毒梟巴極的女兒愛麗絲,想起了晴子那能令他心碎的烏黑眸子,想起沙漠里和聖女共乘一騎的滋味:心中掠過甜美和苦痛揉雜的深刻情緒。

這世上可取的東西少之又少,但“愛情”一定是其中一項。

  男女之愛;朋友之情。

只有對所有生命事物的愛戀,才使凌渡宇感覺得到生命存在的價值。

對他來說,在生命的旅途上,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時刻相逢於道左,是完全屬於那時空的發生,是那時空的專利,再不受任何其他時空的影響。

就如此刻他和肖蠻姿肩挨肩坐著,靜聽著兩個心的躍動,愛火在兩人間激盪,這種純美的愛情境界,是不應被其他雜念打擾的。

正是這種心態,使凌渡宇能全心全意投進每一段情愛里。

在他追求愛和美、善和真的高尚情懷裡,是沒有私利、佔有、控制、妒忌等負面情緒。

對他來說,“現在這刻”才是最重要的“現實”,只當人能專注於眼前這刻,每一個“眼前這刻”,他才能真正全心全意去經驗生命生命的每一刻。

就像禪坐時,守神用志於一點,迢一點就是“眼前此刻”。

  兩頭都截斷,一劍倚天寒。

  兩頭是“過去”和“將來”。

一劍倚天寒,倚的便是眼前此刻。

肖蠻姿耳語道:“你在想什麼?想著你在實驗室的儀器嗎?”

凌渡宇失笑:“假設那儀器是個擬你而製成的百分百酷肖但卻沒有穿衣的機械人,或者我會從你身上把注意力移走三、四秒,但絕不會多過四秒。”

肖蠻姿“噗哧”一笑:“你不但在搶劫愉竊界出色當行,還是和女人談情說愛的高手,否則我怎會在床上躺了半小時後,疲倦欲死下仍忍不住爬起身送上門來給你表演一番。”

凌渡宇奇道:“原來你到這裡來只是想看表演,那我不是沒有表演看了嗎?。”

肖蠻姿笑得花枝亂顫,說不出話來。

凌渡宇悶哼:“開始時我還以為是雙人表演!”

肖蠻姿笑得滾了開去,仰躺地上。

  凌渡宇扭頭望去,心神震動。

肖蠻姿閉上悄目,嘴角還帶著一絲笑意,烏黑的秀發月光般溫柔地瀉散在草綠色的地毯上,柔鞠的白麻布睡袍隨著她曼妙的曲線起伏著,最後是她裸在袍下修長的美腿和赤足,攝人的嫩膚閃著陽光的澤潤。

  這麼動人的一刻。

沒有人知道事情如何發生,忽然間這對相逢於大海的男女,熱烈地在鬆軟地毯上擁吻。

他們感覺到大海在“破浪”下搖動著,充滿了活力。

  在某一刻!

  凌渡宇問:“你今年多少歲?”

  肖蠻姿答道:“二十一歲。”

凌渡宇再問:“你通常在履歷表上填上什麼鬼東西?”

肖蠻姿想了想道:“孤兒、無業遊民、特種女警、現代採珠女、博士俘擄回來的民女,但最後那項要加上一個問號。”

凌渡宇道:“這的確是很氣的,因為現在我也弄不清楚,究竟是你俘擄了我,還是我俘擄了你,不過我定要和你弄個一清二楚!”

  ※※※

  晨。

  微雨。

  復活節島在右方遠處若隱若現。

這本是個無足輕重的小島,乾旱缺水、土地貧瘠,但它卻是島嶼文明的天之驕子,因為在這不毛之島的山坡上,到處都聳立著雕工精細的巨型頭像,平均每個三、四層樓那麼高,它們自有文明史以來便那樣屹立著,以空洞的眼神、單調的表情。對著海空的遠處,像在企盼,像在驚懼、沉思,又或正輿某種不測的事物對抗和角力著。

直至目前為止,沒有人明白古代人如何雕刻、運輸和豎起如此巨大的石像。在島的東端,有一個採石工場和遺留在該處一些未完工的大石像,最大的逵六十六英尺高。從工地的遺跡看來,當時這裡的工作是突然中斷的,是因為突然的戰爭,還是因為魔流的突然進犯?復活節島的巨大石雕頭緣,成為了謎樣般的古文明遺留下的障大象徵。

  一個可能永遠也解不開的謎。

當破浪號在這秘異莫測的小島東北方經過時,船上的凌渡宇有種被那些大石頭像虎視眈眈的感覺。

  終於進入了最危險的區域。

他們的危險來自鍥而不捨的敵人梟風,也可能來自超乎他們理解的魔流,對於後者,他們只能聽天由命。

夏信像帝皇般坐在電訊雷達室內,聚精會神地註視著顯示器上對所接收電波作出的分析圖解。

在這電訊室外,他只是個聽上校命令的大嘍羅,但當他坐在電訊室這張座椅上時,他便是權威,在上校所認識的多現代通訊好手裡,沒有人比他更好。

這時凌渡宇、上校和霍克深三人均站在他身後,等待看他的報告和分析。

夏信嘆道:“好傢伙,今次我們遇到對手了,我敢打賭梟風的賊船上不但有第一流的通訊監察系統,還有第一流的好手在操縱。”

上校臉色凝重,在這次任務裡,首要之務就是要避開敵人,與對方正面交鋒,只是下下之策。

霍克深道:“我們花了八百萬美元置備'破浪'上的傳感系統,不會比他們遜色吧?”

夏信傲然道:“雙方的設備所差無幾,不過破浪號上卻有我夏信在主持……”

上校道:“少說廢話,敵人在弄什麼把戲?”

夏信道:“梟風用的是合乎軍用無線電通訊標準的高頻波來指揮他的賊船隊,這種高頻波既可沿海面傳播,又可藉助於電離層的折射傳播,前者適合短距離,而後者則是長距離的傳播,所以只是由他們發出訊號的形式,經過電腦分析,已可知道他們正在二百公里的圍內,隨時可截上我們。”

霍克深奇道:“為何要這樣轉折,你可以開動大功率的雷達,不是可對敵人的位置甚至速速也一清二楚嗎?”

夏信出奇有耐性地解擇:“我們雖未碰上敵人,但卻在玩著一個兵捉賊的電子對抗遊戲,而我的策略叫做'電子寂靜',即盡量不發出任何訊號,使我們在敵人的偵訊系統中隱形起來。”

上校進一步補充:“雷達是一種通過發射脈衝波測量距離物的裝置,當波段撞在目標物時,會反射回來,使我們知道目標物的位置,可是這種衝波的運動,會輕易被敵人察覺,那就暴露了我們的位置。”

霍克深恍然,跟著是另一個問題,“可是假設敵人啟動了他們的雷達,我們豈非無所遁形嗎?”

夏信徽笑道:“假設敵人放動雷達,便會給我們獲得他們的準確位置,在這種天氣裡,我不但可以利用巧妙的航行路線去躲避,還可以送出假訊號,加以乾擾,所以正因為我探測不到雷達波,才判斷出梟風船上有高手在主持著。”

凌渡宇問:“梟風現在是用什麼模式作通訊,以避過我們裝在船上的大耳朵?”

上校點頭讚許,凌渡宇這問話,顯示他也是內行人,因為假若梟風以一般的形式通訊,肯定會全被他們截獲,那他們便可對梟風的包圍策略了若指掌,輕易逸出,從容抵逵目的地。

夏信道:“他們用的是中繼通訊模式,那是在這海域的某一點,設置一艘流動的通訊船作中繼站,使用超高頻的無線電線路短波,利用中繼站精心設置傳送路線,並用小功率產生強訊號,這種通訊的方法,即使以我們的設備,除非剛巧撞入傅訊線內,否則幾乎是全無截聽的方法,我剛才能測知餓狼已在室門外徘徊,是通過間接的游離波段而推得的結論,何況他們更不斷以極快的速度變換頻率,所以直到目前為止,我仍未能成功地截到可讀出來的通訊。”

上校詛咒了一連串粗話:“那龜兒子用什麼方法來找我們?”

夏信微微一笑:“假若我沒有猜錯的話,坐在梟風船上傅訊室內的人定是他的頭號傳訊手'千里耳'葛倫波,這人喜歡用最先進的儀器,所以他當會以遙控監察系統來找尋我們。”

凌渡宇皺眉:“你是說他會將偵察系統以遙控飛行器送到高空上,通過電子視眼、噪音感應和熱成像儀來找尋我們,那確是相當頭痛。”

夏信微笑道:“你放心吧,若我給千里耳這龜兒子找到,以後也不要在傳訊界立足了。”他按著了通訊系統,向駕駛室的船長道:“老色鬼!可否找個無人的偏僻荒島,讓我可以在穩定的陸地享受一下方便的樂趣?”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10-5-21 14:23:3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爾虞我詐 (2)

一場海上的戰爭,以電子對抗的追逃揭開了序幕。

當破浪號避進一個無人的荒島後,一艘長十二的模擬塑膠船被起重臂吊起放進海裡,順著水流,往雨勢逐漸轉大的茫茫水域流出去。

當模擬船流往離“破浪”兩公里外的遠處時,夏信將會以遙控器控制船速和方向,並藉著模擬船上微型雷達和其他儀器,發出適當電波,以引起敵人的注意和圍捕,同時亦偵知敵人的動向。

上校還在上面裝上了遙控爆炸裝置,以期為敵人留下永誌不忘的回憶。

夏信的策略是:當敵人偵察到模擬船時,會以為它一直停在荒島處,故而早先一點覺察不到它的存在,亦不會因它的“突然出現”而生出懷疑的心。

在這樣的天氣裡,“千里耳”葛倫波會誤將馮京作馬涼,將模擬船當作了“破浪”,而夏信則會通過遙控使模擬船“拚命”逃生,一旦梟風進行圍捕,他便可以由模擬船送回的訊息,定下逃逸的路線。

“破浪”上的砲塔升了到甲板上,強生蓄勢以待,不能來軟的便得來硬的了。

凌渡宇分得了一挺肩托式火箭炮,在破浪號上的這十個人,只有戰死的勇士,而沒有投降的懦夫。

模擬船放出後的第三小時,“破浪”離開了荒島,穿過了一個波洶浪湧的海礁區,先往西南航行,再折往東北去。

上校爬上了駕駛室上的望台,由滑軸承將他送上了離甲板達十五公尺的高空,冒著大雨以強力望遠鏡視察著遠方的海平弧線。

夏信的聲音通過擴音器響起:“老鷹群找到了小孤鷹,小鷹潛進了水里,投往最接近的老鷹懷袍中。”

霍克深不解地問:“他在說什麼?”

莫歌以專家的姿態解釋道:“那是說梟風的船隊包圍了模擬船,使它無路可逃,於是夏信啟動了模擬船的潛水系統,使它變成了一個能在水面下三公尺航行的魚雷,撞向最近的目……”

  “轟!”

話猶未已,一聲輕微但清晰可聞的爆炸聲在遠方海平線後傳來,接著黑煙冒起。

  眾人一齋歡呼起來。

上校在上面叫道:“希望梟風在那船上!”

破浪號速度開始增加,趁敵人陷進狂亂裡的良辰美景,迅速逸去。

“破浪”速度漸減,緩緩在水面上巡弋。

  天暗黑下來,但雨勢卻增大了。

眾人默默地在主艙內進餐,夏信和船長兩人改由強生和漁夫替代,從電訊室和駕駛室被釋放出來,享受悠的一刻。

上校老懷安慰地道:“在這樣的天氣下,梟風除非有上帝站在他那一邊,否則休想在短短數日內找上我們,希望能趕在那之前找到火藻繁殖的地點。”

霍克深道:“這樣惡劣的天氣我們如何能展開工作?”

上校徽笑道:“在海深下的八千多公尺,是不會下雨的。”

莫歌將頭伸過來,扮了個鬼臉:“也沒有日和夜的分別。”說罷站了起來,向肖蠻姿擺個他認為最好看的姿勢道:“小姐,在水面上你是屬於大博士的,但在水底下,我總有點份兒吧!”

肖蠻姿冷冷道:“當然有,假設你能在那裡揭開你的硬頭罩,我便讓你隔著透視罩吻上一下!”說罷便先一步推門去了。

莫歌打了凌渡宇一拳,憤憤不平地道:“小子,你小心點,我認為肖蠻姿是魔流在陸上的代表,否則怎會如此臭脾氣。”氣呼呼地隨著肖蠻姿走了出去。

  ※※※

小型探測潛艇被吊臂緩緩放進水里,當吊鉤鬆開後,像魚兒般潛進風高浪急的海裡。

一團濛濛清光由明轉暗,顯示潛艇不斷下沉。

凌渡宇的心亦往下沉去,一股不祥的預感不能壓制地從深心處升起,一把抓著上校道:“你立即要夏信通知潛艇內的肖蠻姿和莫歌,無論發生什麼事,看到什麼異象,都不要離開潛艇,我上去找漁夫。”

上校肯定地點頭,往傅訊室奔去。

凌渡宇拉低了擋雨的斗蓬,弓著身冒雨由扶梯爬往駕駛室。

漁夫緊持駕駛盤,定定看著船的正前方,對凌渡宇的到來似是一無所覺。

凌渡宇關上門,站在他後面道: “魔流是否出現了?”

漁夫平靜地道:“是的!它來了,就在我們的正前方。”

凌渡宇連雨水流滴的雨衣也忘了除下,走到漁夫旁,望往船外難以視物的雨夜。

  “嘟!”

漁夫按著了裝在駕駛室外前方的兩枝強力射燈,兩條光柱探了出去,射進茫茫的雨夜裡,漁夫不斷調校射燈的角度,使兩條光柱在二十多公尺外匯聚起來,再緩緩移下照往海面。

  兩人同時一震。

  凌渡宇失聲道:“魔流!”

  他終於和魔流狹路相逢。

強光下的海面出奇地平滑,甚至傾盆而下的粗雨滴也不能打起絲毫的浪花,使人感到魔流堅軔而有吸啜性的巨力,平滑的水面下隱隱見到一道道的暗湧,衝騰激盪,那種景象怪異得難以形容。

  凌渡宇汗毛倒豎。

  漁夫反而出奇地平靜。

凌渡宇籲出一口氣:“它有多大?”

漁夫沉聲道:“大約半公里長、四十公尺寬,頭尖尾闊,使人看一眼便永遠忘不了。”

凌渡宇倒吸一日涼氣:“我明白了!”

  漁夫忽地尖叫:“你看!”

魔流忽地往上高高湧起,再渦了下去,造成一個大急旋。

  然後魔流不見了。

整個強光照耀下的海面回復被大雨激打的正常情況。

  潛進水里去了!

凌渡宇跳了起來,拿起通話器,向膺訊室吼叫:“立即命令潛艇浮上來,不要問原因!”

夏信回過頭來,臉無人色地向搶進來的凌渡宇道:“與潛艇的通訊完全中斷,這是沒有可能的。”

凌渡宇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震恐,道:“在魔流前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

上校和他對望一眼,這兩個精於策略和戰術、智勇雙全的人物,都看到對方眼內有心無力的震駭。

凌渡宇怵然道:“我剛才看到了魔流,它潛進了水里。”

上校和夏信同時失聲道:“什麼?”

  他們記起了馬諾奇的可怕遭遇。

  “蓬!”

  三個人不由自主往一旁順側。

  那是巨浪打在船身上的後果。

接著整艘船往上升去,再驀然滑落。

  夏信狂叫:“那瘟神又來了!”

凌渡宇踉蹌撲往門外,還差半公尺才到出口,“破浪”狂側往一旁,以他的身手仍是失去了平衡,斷線風箏般“砰”一聲撞在室壁上。

  燈光熄滅,後備紅燈亮起。就在破浪號要翻進水里,竟又奇蹟地回復平衡。

連坐在椅上的夏信和上校,也滾倒地上。

  凌渡宇往門口爬去。

電訊室在甲板下的一層,位於船頭的位置,當凌渡宇往船面衝上去時,警號響起。 、

上校在後面狂叫: “夏信!尾艙入水,你去關上水閘,和……”

  “轟!”

巨浪蓋上“破浪”的可怕響聲,吞沒了其他一切的聲音。

這時凌渡宇剛扭開了攀梯頂的門蓋,用背頂開蓋子,一道水柱狂湧而入,將他整個沖得跌了下去,壓在攀梯底的上校身上。

  水流將兩人帶得翻滾開去。

  破浪號像瘋馬般狂奔亂跳。

上校給激起了狠性,狂喝一聲,再往攀梯搶過去。

“破浪”以絕無可能的角度往上高高仰起,然後往下挫去。

  上校仰後翻倒。

凌渡宇後發先至,一把抓著攀梯的扶手,死命抗拒使他向後倒跌的無情狂力。

在狂暴的動作後,“破浪”回復了片刻的平靜。

  兩人乘機推開蓋子竄上甲扳。

狂風暴雨裡主艙透出軟弱的紅光下,隱見“破浪”尾部向上翹起,在一道也不知有多高的浪背上拋行,整條波峰像沸騰的水般嘶嘶尖嘯。

大海翻騰咆哮,泛著白沫的海浪水瀑般傾瀉在船舷上。

凌渡宇一手抓著正往外滾跌上校的腰帶,另一手抓在主艙外的扶把上,強抗著“破浪”船頭倒翹起來,尾部墜往深黑無盡的波谷那使人心膽俱顫的斜傾跌勢。

另一堵水牆迎來,破浪號往上升去,硬生生被舉上了半空。

一道水柱不知由哪裡撞來,叉把“破浪”撞得打了個轉,濺起一天水花。

海水鋪天蓋地淹來,“破浪”變了潛水艇般在海面下航行,在兩人以為將要和愛船一起壽終正寢時,忽又被沖上海面。

  上校驚叫:“你看船頭!”

凌渡宇以為來了另一個巨浪,駭然望去。

一個人影弓著身立在船首圍欄處。

  竟是漁夫。

  他不在駕駛室而來這里幹嗎?

另一堵水牆迎面而至,將天地所有一切東西完全吞掉。

  大水過後,漁夫身形再現。

凌渡宇大叫:“你往駕駛室,我去看漁夫!”也不理上校是否遵行,沿著圍欄一步步往漁夫走去。

巨浪一個接一個打過來,每次凌渡宇都要蹲下來,十多尺的距離便像百里外的遙遠。

  “漁夫!”

漁夫扭過頭來,在主艙和駕駛室透出來的紅光掩映下,臉上掛著一種近乎神聖的堅毅表情。

凌渡宇狂叫:“快回來!你會被沖下海去!”

漁夫狂喊:“不!你不明白的!它要的是我,上次它要了我父親和哥哥,今次要的是我,這是命運!”

  再一個巨浪掀過來。

  浪退時,漁夫消失不見。

凌渡宇抓著圍欄,無力地跪倒甲扳上,他知道失去了一個同甘共苦的好夥伴。

像被惡神詛咒了的大海,奇蹟地忽然回復了平靜,就像她轉為狂暴那樣突然和使人碎不及防。

  雨停。

  天色漸亮。

  大海靜得連一點風聲也沒有。

所有人都集中到甲板上,神情呆滯地瞪著湛藍的大海。

  妮妮輕輕地啜泣著。

上校心煩意亂地揮手:“找個人帶她回艙裡去!”然後向夏信道:“有沒有消息?”

夏信面無表情地搖頭,嘆了一曰氣:“我的老窩有大半儀器壞掉了,就像給斬斷了手臂那樣。”

船長吁出一口氣:“海水浸進了主機房,假若修不好,連走也走不了。”

強生苦笑:“砲塔的滑軸有點問題,不能旋轉,不過我有信心修好它。”

上校心情壞極,怒道:“一天、兩天,還是三天?”

強生沒有答話,眼中射出諒解的神色。

上校揮了揮手,像要把所有煩惱揮掉的樣子,沉聲道: “將後備小潛艇升起來。”

  妮妮尖叫:“不要下去了!”

上校看也沒有看她,冷冷道:“是否所有人的腳都跛了,否則為何沒有人將這弱質女子帶走?”

霍克深苦喪著臉:“再下去會是很危險的。”

上校失控地尖叫:“肖蠻姿和那渾蛋頑孩子的潛艇內只有八小時的氧氣,加上他們的掛背氧氣筒,最多可以支持四小時,所以他們在下面只有十二小時的壽命,現在是七時二十分,假設我找不到他們,九時二十五分這世上便會少了一位靚女和一個渾蛋,誰敢勸我不要下去?”

凌渡宇淡淡道:“將潛艇升上來,但不是你下去,而是我下去。”

上校臉色一沉:“幾個浪花便將你的記憶打掉了嗎?難道你忘記了那是雙人潛艇嗎?”

凌渡宇斬釘截鐵地說:“'破浪'現在只是浮在水上的一塊廢鐵,完全失去了隱蔽的能力,所以被我們連番戲弄的狂怒敵人隨時會追上來,多一個有經驗的肩膊在這里托著個火箭發射器,總好過少了一個。”

上校道:“那為何不是我下去,而是你?”

凌渡宇道:“在海底下找一隻比鯊魚大上了少許的艇子,需要的是第六感覺和運氣。後一項我不敢說,但前一項你認為會做得比我更好嗎?”

上校瞪著他,好一會才扭轉身,向呆望著他兩人的其他人喝道:“還不把潛艇弄到甲板上,我還要為這位異能人上一個潛水艇的初級入門課程,免得他想打開門時卻錯按了發射微型魚雷的掣鈕。”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10-5-21 14:24:1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珊瑚巨礁

凌渡宇一身潛水裝束,累得他連動作也遲緩起來,據霍克深說,他這身設備面世的時間不足一年,是深海潛泳的最先進出品,只是那身抗壓衣便可買一艘小遊艇。

一般潛水人慣用的鉛錘腰帶被與壓縮空氣同裝在背上的噴射推進器替代,那可使他在海裡任意升沈,亦因有了這方便,蛙鞋給改短了;而因背負力的增加,壓縮氧氣筒亦加大了。

尚未戴上的透明頭罩將和抗壓護體衣以嵌入螺旋式的方法接合,項上還裝了可調校照射範圍的強力射燈,設計上可說是無懈可擊。

他分別舉起戴在左腕上的羅盤,和戴在右腕上的深度計及潛水錶,檢查無誤後,眼睛才回到潛艇前方的砲彈頭般的拱型視窗。

  潛艇斜斜往下深進。

艇外裝在前方的射燈透出一柱光暈,使他清楚地看到受驚嚇而竄逃的各類海魚,和受強光吸引來的好奇者。

潛艇這時的深度計顯示剛越過三千公尺的深度,但海底仍是遙不可及。

  “聲測器”起了輕微的反應。

  凌渡宇將收到的聲波擴大。

   “嗚……”

  奇異的長鳴一下一下傳入耳內。

每次鳴響均是由低緩緩轉高,接著驀然靜止。

凌渡宇暗忖這似乎是什麼魚類的叫聲,自己像曾在什麼地方聽過,接著靈光一閃,差點叫了出來:這是鯨魚的叫聲。

自有航海史以來,人類便被那聽來神密淒怨的鯨魚歌吸引。

  它們在召喚什麼?而且是對著這方向來叫。

一群巴掌般大,魚身佈滿線紋的不知名怪魚一朵雲般在前方橫過,完全封擋了他的視線,當潛水艇撞入它們的領域時,它們尾巴齊擺,毫不費力地往上下四方彈去,敏捷地消失在射燈不及的暗黑裡。

  四千公尺。

凌渡宇亮著了左右兩方的射燈,左右舷窗外的世界由暗轉明,深海下奇異動人的世界將他包容在內。

他按著了通訊器,向破浪號發出呼喚。

傳音器沙沙啞響,表示夏信仍未弄好他的狗窩。

  五千五百分尺……六千公尺……

  海底終於出現在強光的照耀裡。

望之不盡的深海綠色鞭毛藻夾雜在山丘般墳起的珊瑚礁里長出來,在潛水艇帶起的水流沖擊下款款擺動著,一條長達六公尺的巨型電鰻不知從那裡籌出來,掠往艇首的上方,像一道閃電般消失不見。

凌渡宇將潛艇調至和水底平行,在鞭毛藻上緩緩前進,同時將艇底的四盞射燈開放,像舞台的射燈般,在下方的海底照出一個大光圓,表演的是那些飄舞的海藻和悠然自得的深海生物。

他啟動了所有探測設備,開始在深黑無盡的海底進行搜索。

  這是個令人目眩的奇異天地。

幾乎沒有一種魚他能叫出名字來,綠藻完了代之是黃藻,它們的分佈比較稀疏,很多深海植物參差不齊地此起彼落,一條像鞋底般有著發光斑點的扁身巨魚,張著微突的眼睛,悠悠地搖擺著,一半身子鑽在海底的軟泥裡,像永遠也不會動的樣子。

凌渡宇看了水溫計,指針在攝氏二點六五度之處。

潛艇在海底緩緩繞著圈子,逐漸擴大搜索的範圍。

一小時後,他已仔細搜尋了方圓近兩公里的海底,依然沒有肖蠻姿兩人小潛艇的踪影,時間所餘無幾。

凌渡宇不由焦躁起來,這對他來說是非常罕有的情緒。

起伏不平,像裝點著無數雄偉奇麗“雕塑”的海底藻原,仍是那樣無盡無窮。

  地勢驀地斜下。

潛艇就像從孤懸半空的高崖躍進虛空裡,美麗的海藻和珊瑚礁一下子消失得無形無踪,只剩下從潛艇左右前下四方射出的光暈柱和照亮了的海水,和水中溶解為塵屑的雜質。

  潛艇到了一個海溝的上方。

凌渡宇心中升起一個奇怪的感覺,下面像有某種物事在等待著他,不驚反喜,往下潛進。

壓力計顯示潛艇受著一百一十二個大氣的壓力,這使儘管心急如焚的他也不敢急急冒進,以每秒三公尺的低速往下潛去。

八時十七分,他只剩下一小時多一點的時間去完成拯救的任務。

  九千公尺……

潛艇像個驚恐萬分的人般抖顫起來,凌渡宇還以為潛艇抵受不住壓力,要爆裂開來,驀地眼前一黑,所有燈光完全熄掉。

  潛艇像呼啦圈般旋轉起來。

  耳裡貫滿了奇異的呼嘯聲。

在極度的暈眩和苦痛裡,凌渡宇知道魔流來了。

  旋轉逐漸放緩下來。

  但龐大的壓力由四方八面迫至。

肉體上他既感到倍數增加的壓力,更使人難受是精神上的感覺。

  那便像將靈魂投進了火煉獄裡。

千百種感覺,有若擇肥而刺的鋒利小針,在他腦神經內亂竄亂剌。

忽地他明白了神經錯亂前的可怕感受。

可是痛歸痛,他卻在這極度苦楚裡,驚喜著他的精神領域在不斷擴闊著。

那亦是禪道中人畢生致力追求的境界。

  剎那間,他的腦像爆炸了開來。

思感溶般噴升而起,逸出平時的禁錮。

  凌渡宇全身抖顫。

  沒有恐懼和驚慌。

因為他明白了現在正發生什麼事。

一種生存在深海裡的生物,正通過某一種超乎理解的接觸,想和凌渡宇“交談”。

  漁夫並沒有錯。

  打一開始他便沒有錯。

魔流確是一種有生命的靈智物──

一種人類從未接觸過,但卻一直存在著的神物。

人們或者看到了一點間接的跡象,可是基於自以為是,根本沒有人會想像到地球上還有遠比他們強大的生命。

  但在眼前此刻──

凌渡宇成了破天荒地第一個和他接觸的人類。

漁夫是知道他存在的稀少人類之一,曾追踪他,現在又不懷好意地回來了,而且是直接針對著和他有關的火藻。

  所以他要漁夫死。

  漁夫一死,風浪便平靜了。

  他要的似乎只是知情者之死。

現在自己也識破了他的存在,他會怎樣對待他呢?

在絕對的黑暗裡,不斷往下沉去。

凌渡宇內外所有世界全在抖顫搖擺著。

  像所有東西都掉轉了。

他忍不住狂叫:“你要幹什麼?”

  “轟!”

  天地裂開。

  他看到,一道閃電破空劈下。

奇異的景象,一幅接一幅在腦內升起,聲色俱備。

  他在和他接觸著。

可是凌渡宇並不明白自己看到的美麗圖像,蘊含著什麼深意?

他一點也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凌渡宇心中狂叫: “我不明白!”

  “蓬!”

  落勢終止。

  潛艇降到實地上。

  難道到了海底?

凌渡宇盤膝坐下,成為破天荒第一個在近萬公尺下的寂靜海床進行了禪定的人。

這將是他第一也是最後一次和這存在於深海裡的靈智生命的和平接觸,否則他就要動用一切可能的暴力,藉以闖出潛艇外,去找尋肖蠻姿和莫歌了。

凌渡宇心靈一片清明,他將第一個思想傳出去,那就是 “為什麼?”這可能是人類間最易問但又是最難答的問題。

凌渡宇渾身一熱,腦神經流過以千萬計的奇異感覺,但卻完全不能把握其中的含意。

  他們之間完全沒法了解對方。

凌渡宇的思感忽地延伸,就像通過某一種媒介,去接觸另一個生命。

  凌渡宇泛起熟悉的感覺。

  接著他看到了自己。

那是一個由下仰看上的角度,凌渡宇穿著老套的西裝,迎風而立,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遠眺大海。

凌渡宇幾乎跳了起來,這豈非“破浪”起航不久後,肖蠻姿所看到的景象。

  他明白了!

那深海生物,將他和不知芳踪何處的肖蠻姿的心靈連接起來,因為肖蠻姿也是擁有超感覺的人。

他感覺到肖蠻姿的同時,肖蠻姿也感覺到他,可惜他們並不懂得如何在這種情況去“交談”。

  凌渡宇終於看到了他。

潛艇躺在河床裡,在正前方有一座像蜂巢般但卻龐大得像一座大山的光亮物體矗立著,他們千辛萬苦搜尋的火藻,以千萬計地從他體內長出來,火般發著紅光,使他看來便像藏在深海裡的似火驕陽,照得廣闊無邊的海淵一片血紅。

一群群各色各樣的深海魚和生物,在能改變整個能源史的火藻內穿插,一派悠然自得的景象。

數道魔流繞著他不斷遊走,像忠心的狗纏在主人足下。

凌渡宇知道這才是真正的“他”,魔流只是他能伸往大海任何一個角落的“手”。

他是大海洋中主宰的神物,照顧著一切起始生滅。

凌渡宇拾起頭罩,套緊頭上,扭開了氧氣輸送鈕,讓空氣通過罩內的口吸器送入他的肺裡。

凌渡宇盡量令自己冷靜下來,又扭開了通往潛水室的“盤鎖”,關上門,一點也不浪費時間啟動了在深海裡離開潛艇的準備程序。

密封的小室內,空氣被逐漸抽走,海水從底部打開的小孔 “咕咕”聲地湧進來。

  凌渡宇看看腕錶。

  八時四十五分。

肖蠻姿兩人還有三十五分鐘的氧氣。

  水終於注滿室內。

內外壓力平衡下,凌渡宇輕易打開出口,藉著噴射器彈往外面從未有人類踏足過的世界。

水深下龐大無匹的壓力,使他心跳加速,頭暈手顫,全仗以軟合金纖維配合液流氣體所造成有自動調節功能的抗壓衣,才沒有使他真的變成了肉餅。

凌渡宇以過人的體質和毅力,很快克服了暈眩的感覺,緩緩增加速度,向著身上長出火藻滿佈觸鬚般的這龐然巨物進發。

愈接近祀,愈感到在火藻下、美玉般晶瑩扁圓巨大的珊瑚礁體,是那樣壯人觀止。

這珊瑚礁是海裡最具靈覺和力量的偉大生命。

  當人類挑選了陸地時;

  他揀選了大海。

一道魔流由他其中一個礁洞射了出來,繞到凌渡宇後方,再追上凌渡宇,當水流撞在凌渡宇身上時,凌渡宇渾身一輕,給魔流帶著騰雲架霧般前進了數十公尺,魔流才離開他,繞往他的後面去。

他只是露出地面的部分,已比任何摩天大樓更高。紅光由巨大晶粒構成的身體流往火藻裡,使火藻像火般燃燒著。充滿膨湃的能量。

凌渡宇終於抵達無以名之的“他”。

  他沿著森林般的火藻往上升進。

火藻像有靈性地輕佛在他身上,每次掃過,都帶來一陣愉悅和安寧的感覺。

  他們雖未能真正交談──

但凌渡宇已明白了他,就如他明白了凌渡宇,那是一種超越了人類所有經驗,史無先例的一次接觸。

他以自己作為橋樑,使凌渡宇和肖蠻姿這兩個擁有超感覺的人類,互相傳達心中的思想和深刻無倫的感情,使一向敵視人類的他從而窺見了人類所能達到最高尚那犧牲自我的情操,就若那接吻魚和漁人的漫畫故事。

自人類出現以來,他目睹的只是人類肆意破壞自然、染污海洋、殺戮海洋生物,又或互相殘殺,為的全是一己之私。

他完全沒法理解人類的愚蠢,但當凌渡宇和肖蠻姿首次讓他看到了人類崇高的一面時,他明白到人類亦有可敬的地方。

於是他放了凌渡宇,讓他去救人。

他會繼續接觸人類,直到他們認識到宇宙並不只是他們可任意妄為的私產,即使在地球上,他們也不是孤獨的。

  九時十分。

凌渡宇不斷加速,終於升至“珊瑚礁之神”的最頂部,令人目眩的火藻,在足有數百個球場之大的礁面上無盡的延伸著,造成一個發著紅光的火藻大平原。

一艘小潛艇在大平原的核心處,被火藻纏捲著,一點也動彈不得,艇內透出亮光。

凌渡宇待要過去,一道魔流由遠而近,捲起潛艇,往他衝來。

  暗湧迫至。

  凌渡宇躲了開去。

潛艇就在十多公尺外停下來,魔流遠去。

艇內燈明火著,肖蠻姿和“頑孩子”莫歌不能置信地從座位跳了起來,呆望著在舷窗外威風凜然的凌渡宇,兩人都戴上頭罩,咬著輸氣口,吸啜著只剩下九分鐘氧氣。

凌渡宇知道時間無多,向這兩個經驗豐富的潛水員打了個 “隨我來”的手勢,當先往來路進發。

回複動力的小潛艇在肖蠻姿駕駛下,跟著凌渡宇,當凌渡宇的小潛艇在望時,在求生欲催迫下,肖蠻姿不待吩咐,以所能達到的最高速,往潛艇掠去。

  還有五分鐘。

兩艘小潛艇愛侶般並排泊在一起。

  還有三分鐘。

這時凌渡宇離開他們足有半里之遙,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為自己的生存奮鬥。

肖蠻姿和莫歌一齊擠入潛水室裡。

還剩兩分鐘了,水才來到兩人頸部,假若水壓不平衡,水門是推不開的,所以無論兩人怎麼心焦如焚,也只能苦苦等待。

  尚有一分半鐘。

  終於注滿了水。

兩人推門而出,背上的推進器射出兩道氣流,化成兩條長長的氣泡柱,推著他們進入了凌渡宇潛艇的潛水室。

  只有十四秒了。

凌渡宇記起了他初到船上,莫歌拿了一盆水來戲弄他,要他將口鼻浸進去,測試閉氣時間的長短,以判斷出在水內生存的能力,想不到這竟應在此刻的莫歌的身上。

水慢慢落下,比水湧上來要慢得多。

因為要在深海下的高水壓將水迫出去,需要的力量是驚人地龐大。

  凌渡宇再有三分鐘才可抵達。

  零秒!

莫歌首先缺氧,他面上立即升起近乎瘋狂的驚恐,離逃出生天是如此的近,分外使人感到不值。

  肖蠻姿在他罩上重重敲了一下。

  莫歌驚覺地平靜下來。

接著到肖蠻姿吸不到空氣,她閉上了眼睛,力圖使自己平靜無波,避免不必要的消耗。

  水終於壓往艇外。

兩人滾入艇內,關上門,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解開頭罩,軟軟地躺下,除了拚命呼吸珍貴無比的空氣外,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去想。

凌渡宇將掛在他們原先潛艇上的火藻全採下來,塞進潛水室內,經過剛才同樣的程序後,進入艇內。

肖蠻姿倒入他懷裡,緊摟著他的腰道:“我並沒有為你求情,只是求他將我們攪成魚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10-5-21 14:24:3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決戰怒海

強生的聲音從揚聲器傳來:“上校,弄妥了。”

正協助修理電訊室的船長和上校,聞言對望一眼,夏信卻毫無歡喜之情。

對一艘不能航行的船來說,一個砲塔是不會起什麼作用的。

上校悶哼道:“這也好,假設敵人這刻來到,我們跳海自殺前也可以撈回點本錢。”

船長苦笑:“除非你會驅大法,否則我也不明白你如何將滿佈彈孔的殘肢跳進海裡去。”

上校喝道:“少廢話,先弄好夏信這狗窩,再向蘭芝小姐發出求救訊息,希望她能在敵人找上我們前派出水上飛機救我們回去。”

在拆開了的儀器板前工作的夏信哂道:“想不到連上校也懂天方夜譚的故事。”

上校在他臀郡上上一腳,罵道:“專心點,修理員。”

霍克深走了進來,憂色滿臉:“九時二十五分了,不知……”看到眾人陰沉的面容,知機地不再說下去。

凌渡宇若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到肖蠻姿和莫歌,那真可以列入天方夜譚的故事。

  船長道:“我出去看看!”

上校和霍克深一言不發,跟在他後面走上甲板。

強生雄偉的身形,立在駕駛室頂的望台上,通過強力望遠鏡監察著四方的海面。

  天氣出奇地好。

  帶著鹹味的海風徐徐吹來。

妮妮站在船緣,呆呆望往凌渡宇消失的海面,期待著一個神蹟。

船長來到妮妮身旁,柔聲問:“你多久沒有上過教堂?”

妮妮看他一眼,道:“久遠得忘記了,不過若他們能安全回來,我會乖乖地每星期都到教堂去。”

船長沉聲問:“假設他們不能回來呢?”

妮妮緩緩搖頭:“這麼好的人都死了,還有什麼神值得我們敬拜。”

舶長道:“傻孩子,夏信的願望是和你一齊走進教堂,你怎能令他失望?”

妮妮奇怪地望了船長一眼:“到了海上,你似乎變了另一個人似的。”

船長眼中閃過痛苦的神色,緩緩道:“過去這十多年來,我流浪各地,每天只僭得酗酒、打架、玩女人,但我是屬於大海的,在海我心一些死去的部分,便復活了過來,就算死在這裡,我也心甘情願。”頓了頓輕聲道:“我倒有點羨慕漁夫!”

  強生的驚呼打斷了他們的說話。

  眾人一齊往他看去。

強生指著西北方的水平線:“他們來了!總共有五艘砲艇。”

  ※※※

肖蠻姿作了個努力回憶的神態:“那倒像是個夢,忽然間我腦中有很多奇怪的思想和影像,很強烈地想著你,不過很快一切都消失了,當時我失落得想哭起來。”抿嘴淺笑,深帶情意地瞅了他一眼。

莫歌學著她的語氣:“這死鬼當時全身顫抖,不住深呼吸,嚇得我以為水鬼上了她的身。”跟著不忿地哼道:“當時我還想,這死鬼不但生時不肯做我女朋友,連死也不肯等多一會,和我同年同月同日同時死。”

  肖蠻姿笑得彎下腰來。

  “軋軋軋!”

凌渡宇三人一呆,齊望向測聲器,看到儀板上顯示出的聲音震波,那應是屬於船在水面航行的機器聲響。

  凌渡宇一震:“梟風來了!”

  ※※※

  “轟!”

  敵人終於發炮。

一股水柱往“破浪”左舷外十多公尺的海面激衝而起,水花灑上了“破浪”的甲板。

  “破浪”一陣搖晃。

但“破浪”上依然不見任何人的踪影,砲塔也縮入了甲板。

任何人看到“破浪”不自然地微微傾側的船身,甲板上東歪西倒的災難場面,破碎的玻璃窗,均知道有可怕的事發生了在她身上。

  “轟!”

另一個砲彈落在船尾的位置,水光中碎屑橫飛,濃湮冒起,“破浪”即使修好了機房,也休想再航行。

五艘中型的砲艇由四方逐漸圍攏,船上的鋼砲均瞄準著目標。

在東面砲艇內的梟風,冷冷望著尾巴冒著濃煙的“破浪”,向身旁的“長鬍子”康乃爾道:“你怎麼看?”

康乃雨四十上下,身量極高,臉容俊偉,可惜左腮處長了一個小肉瘤,使人感到很不舒服。

康乃爾道:“早先那場風暴雖集中在這區域,但卻似乎不可能對此船造成這種癱瘓性的破壞。”

站在梟風另一邊的“千里耳”葛倫波道:“奇怪但卻是事實,否則以他們早先所表現的狡猾,是絕無可能像現在這樣任我們宰割的,你看,連艙頂的雷達和碟型天線也餘下了一個殘骸。”

  梟風問:“那麼人到哪去了?”

康乃雨狠狠道:“或者全死了,又或不死的都受了重傷,倒在艙底呻吟著。”

葛倫波咬牙切齒地道:“管他的,我們將它連船底也轟掉,不是一干二淨嗎?”

  梟風搖搖頭。

康乃爾奇道:“老大為何改變主意,他們使我們蒙受了巨大的損失,我最得力的幾名手下亦賠上了性命。”

梟夙斷然道:“我要擒幾個活口,問問這究竟是什麼一回事,他們究竟在哪找到那種能源藻?這次過後將整件事了結,必要時我可以埋幾噸炸藥,將整個……”

康乃雨一呆:“太陽神石油公司的西霸大亨不是說假設你能幫他找到產能源藻的地方,他會另付你一筆酬金嗎?”

梟風哈哈一笑:“他的酬金怎及得上產油國聯席議會付給我的酬勞,康乃爾你也太不僅賺錢之道了。”

康乃爾眼睛發亮,頻頻點頭應是。

梟風臉容回复冰冷,下令:“派出突擊組,上船擒人。我想剝開他們的皮看看面的嫩肉,尤其是那東方人,我真希望知道他是誰!”

通過測聲器,梟風砲艇的兩次發炮在小潛艇內清晰可聞。

  ※※※

凌渡宇注視著儀器板上的顯示器,臉色沉凝地道:“梟風來了五艘武裝船,'破浪'似乎一點反擊的能力也沒有。”望向莫歌:“還有多久才可到達'破浪'?”

莫歌焦灼答道:“最少半個小時!希望到時'破浪'還未變成一堆爛鐵。”

凌渡宇道:“你太小覷上校了,他必有應付的方法。”

肖蠻姿道:“我們這潛艇可以發射兩枚微型魚雷,假若能命中對方的要害,或者能摧毀兩艘敵船,但餘下的三艘怎辦?”

凌渡宇微微一笑: “其中的一艘將是戰利品,問題是上校能否捱到那時刻?”

  ※※※

  “篤篤篤……”

索鉤以強力機括彈上甲板,落下時勾緊在船緣的鐵欄上。

八名提著自動武器、身穿潛水衣、戴上防毒面罩的大漢,分從左右舷攀上“破浪”。

  “颼颼颼……”

大漢紛紛掏出催淚彈發射槍,將催淚彈射進主艙和敞開了進入底艙的通道,不一會“破浪”可見的內外空間均瀰漫著催淚氣霧。

除了梟風的旗艇外,其他四艘緩緩迫近,準備隨時支援已登上“破浪”的同伴。

八名大漢敏捷地閃到掩蔽物後,扼守著每一個敵人可能衝出來的出口。

  一陣海風吹來。

  煙霧飄散。

  甲板下一點動靜也沒有。

  “啪啪!”

  八名大漢幾乎同時高呼慘叫。

電光從甲板閃起,纏上他們的身上。

  梟風一震叫道: “小心!”

任何叫喊也不可能救回遭到高壓電殛的人。

數秒鐘八名原本如狼似虎的武裝惡漢,紛紛倒地,露在衣外的皮膚一片焦黑。

同一時間船身開了兩個小窗,兩支火箭炮同時射出,分擊左右砲艇。

  事情發生得太快了。

  五艘砲艇同時發炮。

艇上持槍嚴陣以待的大漢們本能地扣動武器,子彈雨點般激射向“破浪”。

  連串的爆炸聲後──

梟風的兩艘砲艇爆炸焚燒,艇上人紛紛跳海逃生。

“破浪”射出的兩枚火箭均命中敵艇的要害。

  “破浪”也不好過。

整個駕駛連部分主艙給炸成粉碎,船頭給轟掉,左舷亦被擊中,原本傾側的船身傾斜得更厲害,濃煙直冒。

梟風的主艇和尚未受傷的另兩艘砲艇迅速後撤,炮火卻不斷加強。

另一枚火箭橫過海面,往梟風的旗艇刺去,可惜落在後舷旁,激起了一蓬火花。

  “軋軋軋!”

強生的砲塔怪物般由甲板升起,炮光閃動下,一下子打出十多枚砲彈,朝著左後側的砲艇轟去。

  這一著大出敵人意料之外。

  “轟!”

砲艇被攔腰炸開,看來沒有人能活得成了。

  “轟!”

  一枚砲彈落在左舷處。

“破浪”終受不住摧殘,整艘翻側海上。

強生從砲塔的座位滾了出來,跌進海裡。

梟風強忍著怒火,下命令:“先退後!”

  僅餘的兩艘砲艇緩緩退開。

  “轟!”

“破浪”尾部再中一彈,火冒起時,將碎片雜物噴往高空,灑往水面。

  “破浪”終於完了。

若非上校和船長特別加厚了船身的防禦鋼板,她能否捱到此刻也將大成問題。

濃煙中上校爬上了翻側的船身,托著一挺火箭炮,昂然傲立,等待著船沉的最後一刻。

梟風臉上露出憤怒之極的神色,若非“破浪”離開了射程,保證他會親自充當砲手,把敵人轟個灰飛煙滅。

兩艘砲艇一前一後,遠遠等待著“破浪”她最後一口氣。

上校大笑起來,狂叫:“梟風!夠膽便放馬過來,膽小鬼!儒夫!龜蛋!”

梟風隔了這麼遠,當然聽不到他說什麼,這次中了上校的詭計,損失慘重,使他凶性大發,怒道:“進攻!”

康乃雨勸道:“他們沒有多少時間了,何況船沉時,會產生急漩,對接近的船非常危險。”

梟風咬牙切齒:“那要等多久?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不!我要現在生撕開他們。”

葛倫波道:“看來他剩下一枚火箭炮,羅拔他應可利用船速避開。”

梟風冷靜了點,點頭道:“就是這樣吧!”

康乃爾知道不用自己和裊風一齊涉險,心神稍定,向另一艘砲艇發出進攻的命令。

砲艇接到命令,緩緩增速,往像條鯨魚般浮在海面上的 “破浪” 駛去。

上校見不是梟風親來會他,恨得差點把牙咬碎,火箭炮對準不斷接近的敵人。

  敵艇炮火閃現。

幾道水柱在離“破浪”船尾的三十多公尺外沖天而起,帶著強烈的警告意味。

  上校喃喃道:“來吧!來吧!”

  砲艇惡鯊般破浪而來。

  砲彈落點愈來愈近了。

  上校一拉發射掣──

火箭炮沖天而起,以拋物線的軌跡斜斜射上天上,再彎往砲艇。

眼看要落在敵艇上,砲艇驀地增速,偏離原來的航道。

  火箭落在右舷側的海面。

  水柱激起。

砲艇搖晃兩下,無恙地繼續駛來。

上校失望得將火箭發射器洩憤地往前擲去,撞在船身上,再滑往海面去。

他拔出手槍,指向自己的太陽穴。

  要死也可以死在自己手上。

砲艇迫來,船上的十多名大漢,一齊舉起自動武器,瞄准上校。

  戰事到了一面倒的情況。

梟風、康乃爾、葛倫波和一眾手下均立在望和甲板上,等待著上校在槍彈下頭折骨碎的情景出現。

他們的砲艇也開始往“破浪”駛去,成功的代價雖然龐大,但無論如何,他們仍是勝利者。

葛倫波忽地全身一震,指著砲艇前的海面上不能置信地道:“你們看!”

眾人的目光隨著他的手指,落到砲艇前側的海面。

兩道水箭,拖著兩道白沫,向著砲艇射來。

梟風的臉色由興奮的紅色倏地轉白,倒吸一口涼氣道: “魚雷!”

康乃爾跳了起來,向砲艇上的人狂叫:“魚雷!避開!”

可是砲艇上的人注意力全集中到“破浪”上的上校,茫然不知同黨發出的警告。

  “轟!轟!”

整艘砲艇艇頭往上翹起,接著是一連串爆炸、火光。

砲艇解體成片片碎塊,餘下的殘骸在海面上側翻打轉。

梟風等目瞪口呆,一時間全不知該當如何去作出正確的反應。

  身後異響傳來。

  那是武器扣動的獨有響聲。

  眾人霍然回過頭來。

一名東方男子左右手分持著自動武器,卓然傲立後方,臉上帶著從容的微笑,身上還穿著笨重的潛水衣。

在梟風旁的兩名手下條件反射般提起槍嘴。

  “砰砰砰!”

兩人打著轉飛跌開去,越過望的圍欄,帶著兩蓬血,仆倒在甲板上。

同一時間凌渡宇像一點也不受潛水衣的影響般,竄了上來,槍柄分擊在康乃爾和葛倫波頭上。

  兩人頹然倒地。

凌渡宇將槍嘴插在梟風的肚上,另一手的自動武器居高臨下往甲板上的大漢掃去,同時暴喝道: “不准動!”

  “砰砰砰……”

  三名想頑抗的人濺血當場。

槍聲停下時,再沒有一個人敢動彈。

  砲艇仍往前駛。

  梟風駭然往駕駛室望去,

正在控制船行的肖蠻姿給他送來一個動人的微笑。

凌渡宇喝道:“要命的便將武器拋進大海,你們一點機會也沒有。”

眾大漢無奈下,紛紛投降,將武器拋進海。

梟風瞪著凌渡宇,冷冷道:“你究竟是誰?”

  凌渡宇微笑道:“凌渡宇!”

梟風全身一震:“龍鷹凌渡宇,我早應該估到是你。”語氣中帶著重重的自責,若早知道“破浪”上有這個人物在,他的做法會完全不同。

這亦正是上校要將凌渡宇的身分,連“破浪”上其他夥伴也瞞過的真正用意。

小型潛艇從海面浮起,莫歌鑽了出來,往快要沉下的“破浪”游去。

上校興奮若狂地叫道: “小子!真有你的,你要我認你作父親、祖父、太爺,什麼也可以。”

  砲艇在“破浪”旁停下。

強生先從海水冒出頭,狂叫:“我們勝利了!”

梟風頹然道:“你要怎樣處置我們?”

凌渡宇微笑道:“你們有兩條路走,一是集體跳海,一是對著攝錄機將你如何謀殺馬諾奇先生,太陽神的人如何和你接洽等細節全說出來,那我便讓你們擠上救生艇,其他的事不用我教你怎麼做吧!”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5-23 12:56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