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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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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平果]別再給我找麻煩[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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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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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3 22:47:1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結果,玟心根本沒去赴那個實習醫生的約。

  打電話婉拒了原先一時衝動答應的晚餐約會後,傷心極了的她在街上逛了好一陣子,等她回過神來,人已經坐在麗致酒店裡喝著調酒了。

  「唉,我到底在幹麼……」

  看著身邊大多是成雙成對、衣著光鮮亮麗的男女,再看看自己一件洗到有點褪色的粉紅羊毛衫外加路邊攤一件一百的牛仔褲,而且孤零零地獨佔一桌,簡直就是來這裡讓自己覺得自己更可憐、更失落的嘛!

  可是,她的屁股就是離不開椅子。

  沒錯,她聽得很清楚,炎煜約了人來這裡吃飯,吃完飯樓上就有房間可以「休息」,這就是他約在這裡的目的吧?

  「可惡,只要讓我看見你跟其他女人開房間睡覺,我就詛咒你——」

  她氣呼呼地把酒當白開水一飲而盡,壓下自己差點脫口而出的毒咒。

  可是說歸說、氣歸氣,真讓她看見了炎煜擁著其他女孩子上樓,她能狠心下毒咒懲罰他的負心薄倖嗎?抑或只是更讓自己心碎而已?

  唉,她覺得自己好矛盾!明明好喜歡、好喜歡炎煜,偏偏自尊心作祟,又讓她每回都在他面前逞強。就算真讓她看見炎煜和別的女人卿卿我我,她這個前女友好像也沒什麼立場「捉姦」,只能躲起來哭個肝腸寸斷,再回去繼續做她的「女傭」吧?

  「白玟心,你幹麼到這裡來呢?真是個白癡!」

  她淒然一笑,轉了轉空杯,揮手又招來了侍者。

  玟心才離開半小時,炎煜便由坐立難安變成快得妄想症了。

  他的眼前下斷浮現出玟心和那個他連一點印象都沒有的實習醫生共進燭光晚餐的畫面,然後他們去看電影、看夜景,接著那個男的在車上將她撲倒……

  「然後你就跑來這裡,要我把那個實習醫生call回醫院?」

  值班室裡,維邦一臉啼笑皆非地看著專程跑回醫院求援的炎煜,因為這位向來堅持絕不要特權的院長,這回可要運用特權來阻止愛人跟人跑嘍!

  「你要笑就笑吧!」炎煜一臉悻悻然。「既然敢來找你幫忙,就不怕你笑了。」

  「看你這樣我還真是笑不出來。」維邦搖頭苦笑。「好,我答應幫你編理由把那個實習醫生叫回來,反正他現在剛好在我手下實習,要call他回來很簡單。不過你再不向玟心表白心跡,還在那裡耍酷,小心她真的對你死心,到時候你再去破壞她的約會也於事無補!」

  「知道了!」炎煜一把抓起桌上的電話筒塞給他。「別說廢話了,快點把人叫回來吧!」

  維邦在炎煜的催促之下打了電話,對方幾乎是立刻接聽,而且在維邦要他來醫院時,還說三分鐘內就到。

  「三分鐘?」維邦和炎煜交換了一個狐疑的眼光後,維邦忍不住旁敲側擊地問:「你在醫院附近嗎?如果正在和女朋友吃飯的話,慢幾分鐘過來也沒關係啦!」

  「畢醫生,你別開我玩笑了,我現在一個人在醫院附近那家三商巧福吃牛肉麵,結完帳我就過去。」

  掛斷電話,維邦將兩人的對談一五一十地告訴炎煜,炎煜半信半疑地走到左邊窗口俯瞰馬路對面那家三商巧福,果然沒多久,就在維邦的指認下看見「情敵」出現。

  「一個人?看來玟心沒跟他在一起喔!」維邦懷疑地望向好友。「難道追她的人不只一個?最近有烏鴉嘴的女孩子反而特別受歡迎嗎?」

  「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好不好?!你看不出來我已經快抓狂了嗎?」炎煜腦中突然浮現一個令他心驚膽戰的可能。「對了,最近醫院不是收到過幾封匿名的勒索函嗎?難不成玟心是被綁架了?!」

  維邦哭笑不得地望著他。「你想太多了,人家要綁不綁你這個院長,綁個實習護士幹麼?」

  炎煜蹙著眉,仍舊憂心仲仲。

  「也許綁匪一直埋伏在我家附近,看見玟心出門就當她是我們家的人,先抓再說;也許……也許對方知道我有多愛玟心、知道我不理會那些勒索函,所以故意抓她威脅我付贖金——」

  「你別再自己嚇自己了!」維邦連忙制止他往壞處想。「對了,玟心不是有個死黨也在我們院裡實習嗎?好像叫做什麼紗的……」

  「柳紗紗!」炎煜明白他的意思。「也許她知道玟心人在哪裡,我去人事室查她的電話——」

  炎煜話說到一半,手機卻恰巧響了起來。他看一下來電顯示,是京華打來的。

  「喂?」

  「炎煜嗎?你是不是又和玟心吵架了?我和我女朋友來麗致,發現她一個人在這裡,還開了瓶酒——」

  「麗致酒店嗎?我馬上到!」

  一知道玟心的下落,炎煜立刻以破百的車速趕到酒店,在眾目睽睽之下連哄帶騙地將已經有七分醉的玟心一路抱上車,揮別了京華和他女友,把這揪著他一顆心到處亂跑的小醉鬼給載回家。

  「炎煜……」

  「嗯?」

  才到家,他邊應聲邊將她抱下車,看她半睜著迷離星眸,兩腮紅若桃花的可愛模樣,忍不住又在她唇上輕啄一下。

  玟心的酒品其實還算不錯,不會吵、不會鬧,在酒店和回來的車上大多時間都只是不斷輕喊著兩個字而已。

  「炎煜……炎煜……」

  又來了!炎煜覺得自己也快醉了,快醉在玟心迭聲的嬌柔呼喚中。

  「傻瓜,我一直在你身邊啊!」

  將她抱進了房裡,炎煜旋即進浴室擰了條濕毛巾來幫她擦擦臉,再倒了杯熱茶餵她暍下。

  「好了,躺下來睡一覺,你會比較舒服。」

  「不要……」她拒絕躺下,迷迷糊糊地望著他說:「司機先生,請載我去麗致酒店。」

  「司機?」炎煜聽了真是哭笑不得,捧著她微燙的嫣紅雙頰說:「看清楚,我是炎煜。」

  「炎煜?」玟心凝望了他奸幾秒,突然抿住下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你騙人,炎煜他和別的女人約會去了,他們約在麗致酒店,可是我等了又等,就是沒看見他……」

  「傻瓜……」

  他心疼地揉揉她發頂。早猜到她一個人在那裡喝貴死人的悶酒只可能是這個原因,這下聽她親口說出,讓他總算確定她對他不是真的毫不在乎,只是和他一樣在逞強罷了。

  「我是傻瓜,明明很喜歡他的,可是我就是說不出口……」醉得迷迷糊糊的她開始酒後吐真言。「其實我一點也不想跟他分手,就算他對我只是同情,只有一點點喜歡,只要他抱抱我、對我笑,我就可以開心上一整天,因為我真的好愛他,可是……他現在只把我當女傭,連一點點喜歡也沒有了……」

  「誰說的?」她的真心話讓他又氣又開心。「玟心,我對你不只有一點點喜歡,天知道我有多愛你,要你當女傭只是我想把你留在身邊的借口。是我不好,我應該早點跟你把話說清楚,其實我一直很喜歡你,在我眼裡你比任何女人都可愛,你一點也不醜,你的眼睛、鼻子、嘴巴,一切的一切我全都喜歡,我——」

  一雙火熱的唇封住了他的嘴,淡淡的葡萄酒香瞬間沁入了他的鼻腔,彷彿快將他醺醉了。

  炎煜胸口一陣緊窒。這一陣子在他體內一直聚積的渴望,瞬間宛如山洪爆發,在玟心生澀的誘吻中排山倒海而來。

  「玟、心……」

  他無限愛戀地輕喚著她的名,十指伸入她烏黑髮瀑中,貪戀地不斷加深這個吻,舌尖探入她留著淡淡酒香的櫻唇中態意探索,騷動起雙方體內火熱,誘引著玟心嬌吟連連。

  意識朦朧的玟心完全沉醉在熱吻中,一雙藕臂主動地環上了他頸項。當他細碎的吻滑至她耳畔,她一雙小手也極不安分地探入他的毛衣內四處遊走,讓一直努力克制的炎煜痛苦得繃緊身子,理智幾乎快潰散。

  「天哪,以後你喝醉的時候,我絕對不准其他男人接近你!」他緊緊抱住她,像恨不能將她融入他體內。「玟心,我真的好想要你……」

  想歸想,他還是試著克制住自己的慾望,想忍到玟心清醒一點再說。但玟心一離開他的懷抱,立刻被重重的空虛與不安所擄獲,馬上又撲進他懷裡。

  「抱我……」

  她一雙手不安地扯住他胸前衣裳,語帶哭腔地在他懷中低喃。

  「我不要跟你分手……炎煜,你不要跟別的女孩子在一起,我真的好喜歡你……不要離開我……」

  「玟、心……」

  他眉一垂,肩一垮,完全被她打敗了。怎麼會有人醉得那麼可愛?

  她說的全是他一直以來最想聽的話,心裡被甩的疙瘩全在她的情話中消失無蹤,他再也不懷疑她不夠愛他了。

  他一歎,再度吻上她的唇,迷得她更加暈眩。而這一次,他也不想再踩煞車了。

  眨了眨酸澀的眼眸,玟心睡到了早上快十一點才悠悠醒轉。

  「嗯……」

  懶腰伸到一半,露出棉被外的兩隻光滑裸臂馬上被冷冽的空氣凍出了一片雞皮疙瘩,也讓腦袋原本還有些渾噩的她瞬間清醒許多。

  「我怎麼會……」

  一股熱氣霎時直衝上她腦門,因為她發現自己全身上下非但一絲不掛,而且渾身筋骨酸痛,右胸上還被烙下了一個羞人的吻痕,一切的一切都在向她述說昨晚她肯定跟人發生了「一夜情」!

  她蒼白著臉起身穿衣,眼淚已在眼眶裡打轉。這裡是她的「傭人房」沒錯,但她已忘了自己是怎麼從酒店回來的,難不成她酒後亂性,把陌生男子帶回家?!

  「不會吧……」她捧著頭喃喃自語。「難道我把別的男人當成了炎煜?我好像夢到了他跟我……」

  她無助地站在床邊,眼淚止下住地往下掉。昨晚可是她的第一次,但她卻是跟一個連長相都不記得的男人共度的,一向潔身自愛的她怎麼會淪落到這地步?萬一她因此懷孕該怎麼辦?一想到這,她更是忍不住揉著眼放聲大哭了起來。

  「怎麼了?!」

  才出門去買份午餐,一跨進大門炎煜就聽到一陣哭聲,嚇得他把便當往茶几上一丟,飛也似的直奔進玟心房裡。

  「怎麼了?」

  他一進房就直衝到她面前,焦心地握住她雙臂,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逼。「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我弄傷你了嗎?你躺下,我幫你檢查看看。」

  他幾句話就讓玟心止不住的淚突然塞住。

  他的話、他的舉止、再加上她的夢,難不成上天還是眷顧她的,昨晚和她發生關係的不是路人甲,真的是炎煜?!

  「昨晚是不是你——」

  她話還沒間完,就瞧見炎煜雙頰一紅,讓她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

  「你……你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趁我喝醉酒的時候欺負我?」

  她心裡五味雜陳,既安心又迷惑,有些慶幸又有些懊惱,咬著下唇忍不住噙淚質問他。

  炎煜一愣,隨即明白她剛才哭得那麼嚇人不是身體哪裡不舒服,而是一時不知「兇手」是誰才哭得傷心欲絕;知道是他後她氣歸氣,不過一點也不傷心了,完全不曉得她的情緒起伏已經向他洩漏了她的情有獨鍾。

  「是我欺負你嗎?」她嬌羞氣惱的模樣在他眼裡也可愛極了,讓他忍不住想捉弄、捉弄她。「昨晚發生的事你真的全忘了嗎?你可別告訴我你全忘了!」

  瞧他正經八百地反過來質問她,好像忘了是她理虧一樣,害玟心真的蹙起眉、絞盡腦汁地想。可是她的記憶迷迷糊糊、零零散散的,是真是夢更是分不清,真的想下起來自己忘了什麼不該忘的事嘛!

  「想不起來?那我提醒你。」他憋住笑意,故意擺出一臉嚴肅地說:「昨晚你在麗致酒店發酒瘋,剛好京華和他女朋友去那裡吃飯看見了,就通知我去帶你回來。」

  玟心乾嚥了一口氣。印象中好像是有見到王醫生,可是那不是夢境的一部分嗎?難道說……那不是夢,是真的,才會由炎煜把她帶回來?

  「然後,」炎煜伸手輕掃起她下巴,語調曖昧地說。「你在車上一路念著我的名字,一路說你有多愛我,你全忘了嗎?」

  玟心雙頰立刻脹紅。她……她真的酒後吐真言了嗎?!

  炎煜唇畔噙著一抹淡笑。說完真話,他開始說假話戲弄她了。

  「昨晚,可是你主動的。」對上她驀然瞪大的驚愕雙瞳,他依然臉色不改地往下說。「我抱你回房,你卻拉住我不放,求我別走、別拋下你,還主動吻我、自動寬衣。我怎麼說也是個正常男人,你那麼熱情如火地要求我,剝光我的衣服主動獻身,我當然——」

  「騙人!」她快昏倒了!「我……我才沒有!」

  「事實如此。」他打斷她的話,右手輕拂上她紅熱的左頰。「不管現在清醒的你再怎麼否認,昨晚發生的事就是發生了,你愛我,所以吃醋跑到酒店想堵我,喝醉了思思唸唸只叫著我的名字,還發了狂地想要我,你的身體比嘴巴老實,你明明愛死我了。」

  天哪……

  玟心覺得天旋地轉。他說的每一句話她竟然無從反駁,她的確是對他迷戀到無以復加,在夢中和他翻雲覆雨時到底是誰主動的,她真的不復記憶,說不定真是她「餓羊」撲虎也不一定……

  「還不承認你愛我?」他故意逗她。「現在再來演失憶太老套了吧?要我脫衣讓你看看你昨晚在我身上留下多少吻痕嗎?」

  「夠了!」她又羞又氣,整個腦袋一團亂。「對啦、對啦,我愛你、我愛死你了!我一直、一直都愛著你,不管你愛不愛我我都愛你,這樣你滿意了吧?!」

  她越說越覺得委屈,忍不住哭了起來。

  「嗚……你想笑就笑好了,反正我沒臉見人了,乾脆讓雷公劈死我——」

  玟心的話還沒說完,原本只是下著小雨的窗外突然急急劃過一道燦銀閃電,緊接著便真的打下一聲轟隆巨雷,屋外不曉得誰家的汽車警報器都被震得嗡嗡大叫。

  「笨蛋!」

  被雷聲嚇到的玟心才脖一縮、眼一閉,立刻就被一雙強健手臂給擁入一片結實胸膛,頭頂上隨即傳來一陣怒斥。

  「明知道自己有張烏鴉嘴,幹麼還詛咒——」

  「我的事不用你管!」玟心奮力推開他,嘔氣哭著說:「反正我就是笨蛋、就是醜,還有張惹人厭的烏鴉嘴,不行嗎?!」

  「玟心!」

  她哭著跑出房間,手正伸向玄關門把便響起第二聲巨雷,而且近得彷彿真要劈向她。

  「我愛你!」

  雷聲剛歇,一聲比巨雷更震撼人心的話語貫入了玟心耳膜中,由後環抱住她的一雙手臂微微顫抖著,一顆強壯有力的心臟不斷透過炎煜的胸膛撞擊著她的背,彷彿想撞進她心裡似的。

  「……你說什麼?」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我愛你,很愛、很愛你……」他不開玩笑了,早知道他就不逗她了!「昨晚情不自禁的是我,忍不住想要你的是我,你真的好可愛、好誘人,我再也沒辦法控制住自己。那天跟維邦說的話全是我愛面子扯的謊,逼你留在我家當女傭也只是個借口,事實是我無論如何都不想放開你,我要把你留在身邊,我要你一輩子都留在我身邊,從頭到尾我都不承認分手那件事!」

  玟心雙唇微啟,想說些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只覺得剛剛那股旺盛火氣突然之間竟然連一點也不剩了。

  「對不起,剛剛我只是想逗你玩而已,沒想到會激得你說出那種話,你快點把你的詛咒收回來,快呀!」

  玟心的唇畔泛起了一抹甜蜜笑意。

  雖然她看不見站在她背後的炎煜現在是什麼表情,不過他的言語、他的身體,全讓她清清楚楚感受到他有多緊張。

  從認識到現在,這還是他頭一回在她面前承認自己的錯,也是頭一回親口說出「我愛你」,而她原本以為這輩子都得不到他真心相待,沒想到原來他真的愛著她。

  「轟!」

  又是一聲巨雷,而且好像就近在咫尺一樣,嚇得玟心立刻轉身緊抱住炎煜。

  「快點收回你的毒咒啊!」迭聲的響雷實在太邪門了,讓向來不信邪的炎煜也不得下擔心她的安危。「到底會不會靈驗啊?」

  「說出口的話怎麼收回來?而且我也沒詛咒過自己,靈不靈驗也只有天知道了。」她抬頭羞赧地凝睇著他。「不過被雷劈也算了,至少我終於聽見你的真心話,明白你真愛我。」

  「玟、心……」

  望著她嬌羞的深情目光,炎煜真恨自己愛面子鬧彆扭,拖了那麼久才向她坦白。「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怎麼保護?」她苦笑說:「你認識雷公嗎?還是在我身上裝根避雷針——」

  炎煜突然吻住了她,還將她抱得死緊,讓玟心剎那間明白了他有多害怕失去她。

  驀地,他放開她,還將她推離門邊。玟心正納悶他想做什麼,就瞧見他突然打開了大門,走入大雨滂沱中的前庭。

  「炎煜——」

  「你別過來!」

  他轉身制止她跟隨,在大雨中舉起右手直指天際。

  「老天爺,剛剛玟心說的氣話稱絕不能當真,真的非劈不可稱就劈我吧,稱要是敢動我心愛的女人,我這輩子絕對會跟稱沒完沒了!我發誓一定會!」

  望著渾身濕透的他怒氣沖沖地指天大吼,一副為了她什麼都豁出去的模樣,淚水再度迷濛了她的視線,但臉上卻洋溢著幸福光采,甜甜笑開……

  因為情路順遂、心情大好,玟心每天逢人都笑咪咪的,整個人容光煥發,每個人都說她變漂亮了,直問她是不是在談戀愛,但她卻矢口否認。

  「要是讓大家知道我和炎煜在談戀愛,那我的日子肯定不好過。醫院裡愛慕他的女孩子太多了,搞不好我會成為『全院公敵』。」

  在離醫院不遠的餐廳裡,玟心悄聲回答紗紗自己遲遲不公開戀情的原因。

  「唔……你顧慮的也是啦。」紗紗一邊咬著炸蝦,一邊點頭附和。「不過院長的品味也真是獨特,別的不說,光是那個翁醫生就人美又有氣質,說起話那聲音更是嗲;大家都知道她不接受院裡其他男醫生的追求,就是在等著院長追她,院長住院時她也猛獻慇勤啊,怎麼院長不挑天鵝,卻喜歡上醜小鴨?他該不會又是在戲弄你吧?」

  「不可能。」玟心臉上洋溢著自信笑容,還染上些許嬌紅。「這一次我是百分之兩百肯定他喜歡我,不會有錯的。」

  「那麼篤定?」紗紗眼一瞇,嗅出了「有秘密」的味道。「你老實說,他是不是做了什麼好事你沒告訴我啊?嘿嘿……你跟他該不會——」

  「轟隆——」

  外頭突然響起一聲悶雷,把紗紗的話打斷了,等她回過神來想往下問,玟心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喂……沒事啦,我和紗紗在醫院附近那家日本料理店吃東西啊……回去?不要啦,你還在醫院,我一個人在家好無聊喔!放心啦,都過了四、五天,應該沒事了,不說了,你去忙吧,bye!」

  「誰啊?院長嗎?」玟心一講完,紗紗便好奇追問。「你提到『回去』,是他要你回他家嗎?」

  「嗯。」

  玟心淺歎一聲,露出為難的表情。

  紗紗狐疑地勾起一眉。「為什麼?該不會他已經在幫你過濾朋友名單,像我這種小人物不能跟未來的院長夫人做朋友嗎?」

  「你會不會想太多了?」玟心聞言真是哭笑不得。「是上次我跟他吵架,一時氣急了就咒自己被雷劈,結果他怕我的烏鴉嘴會一語成讖,現在只要雷聲大點就急著問我人在哪,還要我回家躲起來,真誇張!」

  「是喔!」紗紗笑瞅著她。「原來他那麼擔心你的安危,難怪你嘴上嫌他太誇張,臉上笑得可甜蜜了。」

  玟心臉一紅。「哪有?」

  紗紗戲謔地朝她眨眨眼。「明明就有,還臉紅呢!我看你以後乾脆在護士帽上插根避雷針好了。」

  「神經!你當我是天線寶寶啊?」

  兩個人繼續邊吃飯邊說笑,正討論著還要不要去看電影,紗紗的眼睛卻突然眨也下眨地直視窗外,好像真看見了什麼奇景。

  「窗外有什麼——」

  話問到一半,也扭頭往玻璃窗外看去的玟心一嚇,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窗外,本該在醫院的炎煜看來有些氣喘吁吁地撐著一把木柄長傘站在那兒。在看見玟心時,他明顯地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

  「紗紗,我先出去一下。」

  玟心說了一聲便離座,一出餐廳大門,炎煜早已撐著傘等她。

  「你怎麼來了?」玟心見到他又驚又喜。「不是說有會議要開,還排了一個手術嗎?」

  「要動手術的病患今天早上車禍受傷住院,所以手術取消,院務會議我也改時間了。」

  「改時間?為什麼?」

  他伸出左手食指樞了摳左頰,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一聲。

  「因為……雨很大,雷很響,我有點擔心你,所以……」

  天氣明明又濕又冷,玟心卻覺得自己好像沐浴在暖暖日光裡,全身暖烘烘的。

  「傻瓜!」

  她嬌嗔地笑說他一句,伸出雙手將他被雨打濕的左手掌包覆在自己溫暖雙手中。

  「放心好了,你那天不是『警告』過老天爺了嗎?看你那麼凶,神都不敢惹你了。」她甜甜笑開。「早知道詛咒自己就能讓你這麼寵我,我好像該早一點那麼說喔?」

  「你想氣死我啊?」他露出拿她完全沒轍的無奈苦笑。「我是不是被你下蠱了?老被你氣得半死,卻偏偏就只愛你!」

  「我也很愛你呀,那我不也是被你——」

  「轟隆——」

  一聲響雷把他們倆全嚇了一跳,等回過神來,炎煜手上的傘已掉落在腳旁,只顧著把玟心緊緊護在懷裡了。

  「看樣子我不用再擔心你被人騙了。」

  一個爽朗含笑的輕快聲音響起,炎煜和玟心循聲望去,只見紗紗拾起了地上的傘,朝他們倆眨眼一笑。

  「院長,我把玟心交給你嘍!」紗紗搖搖手中的傘。「下這麼大的雨我也不想看電影了,反正你們兩個已經濕在一塊,雨傘就借我撐回宿舍嘍,明天見!」

  看著紗紗走遠,炎煜才想起一件事,拉著玟心暫避在餐廳那窄窄的屋簷下。

  「傍晚的時候我爸終於打電話回來,我已經把我跟你的事全告訴我父母了。」

  「什麼?!」

  玟心大吃一驚,腦海中立刻浮現一個中年男子指著她的鼻子罵她沒有自知之明,竟敢妄想高攀他前途似錦的寶貝兒子,還扔了把錢叫她滾的畫面。

  「他們……一定極力反對,要你跟我分手對不對?」

  「分手?為什麼?」

  他愣了愣,再看一眼她擔憂的眼神,這才明白她小腦袋瓜裡在擔心什麼了。

  「放心吧,我爸媽很開明的,完全沒有門戶之見。我哥的前任女友是個非洲土著,才真讓他們傷透腦筋,一聽見我想娶的女孩是台灣人,還是個實習護士,光這兩點就讓他們倆快喜極而泣了,什麼意見也沒有就說OK,好像深怕我會反悔,哪天也學我哥跑去交一個哪國的土著呢!」

  滂沱的雨聲,她忽然之間全聽不到了。

  她有沒有聽錯?炎煜跟他父母說要娶她?

  「你怎麼呆了?」他覷著她笑,伸臂將人摟入懷中。「這幾天我立刻排假跟你回去見你外婆,我們先訂婚,等你一畢業就結婚,就這麼說定嘍!」

  聽著他規劃的未來,看著他恍若陽光般燦爛的眸光,玟心由一開始的不知所措,漸漸變得篤定、踏實,因為她知道,有他的未來也是她想要的,她相信這個男人就是她命中注定的一生伴侶。

  「嗯,就就麼說定了。」

  她嫣紅著臉,嬌羞地答應了他的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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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說是要訂婚啦,可是一起去見過玟心的外婆之後都過了兩個禮拜了,她卻再也沒聽炎煜提過訂婚的事。

  「唉……」

  輪到骨科實習的玟心在護理站裡邊做著酒精棉球邊胡思亂想,一下子猜測著炎煜會不會是見她家窮到門開開小偷都懶得進來的情況,開始後悔;一下子又懷疑他那天只是一時心血來潮隨口說說,她倒像個傻瓜認真起來了,心裡七上八下的。

  唉,怎麼有種被人牽著鼻子、不曉得會走到哪裡去的感覺啊?

  「Miss白,恭喜你了!晚上我會參加的。」

  「啊?」

  看到骨科主任跟她打招呼,玟心才緊張得立正站好,又被他的話弄得一頭霧水,想開口問,主任卻已經帶著一票實習醫生威風凜凜地去巡房了。

  「啊,玟心,恭喜了,晚上我一定會去飯店的!」

  又一名同科學姊抱著一袋X光片跑過護理站時跟她道喜。一頭霧水的玟心還沒開口問,人家就急急衝進了電梯忙著送片去了。

  「她要去飯店幹麼跟我報備?這是整人遊戲嗎?」

  玟心搔著頭自言自語,遠遠的又看見骨科主治醫師畢維邦掛de2著一臉笑朝她走過來,開口就說——

  「恭喜!」她乾脆搶在他前面說了。「你是不是要跟我說這個?」

  維邦笑露一口白牙。「對啊,不過看來我好像不是第一個向你道喜的人了。」

  「到底大家在向我恭喜什麼?」她一臉納悶。「我做了什麼事了嗎?還是你們大家聯合起來要整我?」

  「什麼?原來連你都不知道啊?我還在想說炎煜怎麼那麼沒義氣,這麼重要的事竟然叫我自己去看佈告欄,沒想到連你這個『女主角』他都還沒說……那你們今晚在麗致酒店訂婚是真的還是假的?該不會是那傢伙一時玩心大起所開的大玩笑吧?」

  「訂婚?!」玟心瞪眼詫呼。「你說炎煜他在醫院佈告欄上張貼今晚要跟我訂婚的消息?!」

  「沒錯,還貼了好大一張,站在十公尺外都看得一清二——」

  不等他說完,玟心便衝去坐電梯下樓,直奔佈告欄。

  「天哪……」

  不看還好,一看她的臉立刻染成玫瑰紅。兩公尺寬的佈告欄幾乎全被一張超大size的鳳紋紙貼滿,上面全是炎煜龍飛鳳舞的筆跡。

  訂婚儀式的時間、地點寫得一清二楚,邀請的對象是所有看到這張佈告的人。她明明說過訂婚時只要少數幾個至親好友到場為證,免得走漏滑息,她在院裡實習會超尷尬的;現在他卻來這招,簡直是昭告天下嘛!

  她嘟起小嘴。「可惡,竟敢給我來這招『先斬後奏』!」

  「鈴……」

  來電鈴聲響起,她一看來電顯示是炎煜的手機號碼,劈頭就先問他人在哪裡。

  「我在院長室啊,玟心,你——」

  玟心沒等他說完就切斷通訊,兩分鐘後她人已站在院長室門口。

  「炎煜你——」

  她一開門,才說了三個字就被人封了唇。

  炎煜邊吻邊將她抱進門內,完全不怕突然有人經過會看見這火辣的一幕。

  「看見佈告欄了?」

  他將門關上,兩手抵著門板將玟心局限在他雙臂之間,唇角眉梢全露著頑皮笑意。

  「看……看見了……」

  玟心被他突如其來的熱吻搞得面紅耳赤,氣都快接不上來。

  「很驚喜吧?」

  她調勻了氣,嬌嗔地瞪了他一眼。

  「是驚嚇才對吧?為什麼你都沒問過我意見就去貼那種佈告?這下子大家全知道我們兩個在交往的事了,我說過我不想——」

  「做我女朋友是一件很丟臉的事嗎?」

  他逼視的灼灼目光讓她乾嚥了一口氣。「當……當然不是。」

  「那為什麼我們得偷偷摸摸地發展『地下情』?我喜歡你,我想讓全世界都知道,我想在醫院時也能光明正大地去找你吃飯、聊天;我希望那些想用眼睛剝光我的女人全知道我已經死會了,別再盯著我流口水;我不想讓其他跟我一樣品味異常的男人以為你沒有男友,繼續追求你;我不要你在醫院裡一見到我就閃,還不准我把眼光停留在你身上超過三秒,也不許直接喊你的名字——啊,反正我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已經是一對,不准別的男人再打你的主意啦!」

  玟心大概明白了,約莫是前天那個實習醫生不死心又送她花的事傳到了這個醋罈子耳中,才讓他有今日的驚人之舉吧?

  瞧他咄咄逼人的霸氣與妒意,和他敢於邀約全院所有人見證的勇氣,全都說明了他對她的堅定情意。想到自己稍早前還在擔心他遲遲不再提訂婚的事,簡直就像傻瓜一樣,而為了旁人的看法逼他做自己的「地下情人」,也好像太委屈他了。

  「算了,反正我沒一次說得過你。」她彎唇淺笑,伸指點了點他鼻心。「不過……什麼叫做追求我的男人跟你一樣『品味異常』?你不說清楚,今晚你就準備去跟空氣訂婚吧!」

  「嘿、嘿……」

  炎煜乾笑幾聲,臉龐掛上幾條黑線,他剛剛真的說出「實話」了嗎?這下他可得使出渾身解數哄人了!

  一個月後

  完美達成了今天排定的最後一個手術,炎煜踩著輕快的步伐開車離開醫院,滿心想著在家等他共進晚餐的玟心,整個人神采奕奕的,一點也看不出來已經密集工作十六個小時了。

  「炎煜!」

  一回到家,早他一步下班的玟心已聞聲來到玄關處等著他,手握著一封信,表情顯得十分惶恐不安。

  「怎麼了?」

  換上拖鞋,他伸臂攬著她走向沙發。

  「有人寄勒索信給你!」一坐下,玟心馬上將手中的信遞給他。「是電腦打字,也沒署名,可是對方寫明要你匯二十萬到他指定的帳戶,不然就要對——」

  「對我不利?」炎煜滿不在乎地掀唇一笑。「老套了,現在缺錢缺瘋了的人越來越多,老想不勞而獲,不用理他。」

  玟心皺著眉。「真的可以不理嗎?」

  他伸手捏玩著她肉肉的下巴笑語:「這種信從我阿公時代就每年來報到了。那些無聊人士好像覺得我們開醫院的就活該讓他們勒索著玩一樣,想到就寄個幾封來打招呼。我們的原則是一概不予理會,也沒發生過什麼事,用不著擔心。」

  「真的嗎?」玟心總覺得不安。「可是萬一對方真的是什麼凶神惡煞呢?如果他收不到錢真的對你不利……」

  他咧嘴笑間:「那你到時敢不敢跟我冥婚——哇哦!」

  玟心狠狠捷了他胸口一記,氣呼呼地嘟起小嘴。

  「人家是真的在擔心你,你卻老是不正經—你敢再說一次那種話,我就一輩子都不理——」

  她的唇被炎煜在瞬間牢牢密封,狠狠吻得她一陣天旋地轉,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和你一起長命百歲,別生氣了?」

  他像小狗似的以鼻磨贈她的鼻子,好一陣子才逗笑了她。

  「答應我,把勒索信拿去警局報案,叫他們派人保護你。」

  一想到歹徒信中的威脅字句,玟心怎麼也無法像他一樣不當一回事,就是覺得有不祥的預感。

  「用不著那麼大驚小怪吧?我又不是第一次收到這種信了。」他笑瞅著她說:「早在你跟我嘔氣、醉倒在麗致酒店那天之前,我就收過勒索信了;那時候我找不到你,還擔心過歹徒會綁架你來勒索我,維邦才笑我是自己嚇自己,這會兒倒換你反應過度了。」

  她微噘起唇。「畢醫生說得沒錯,笨蛋才綁我這個窮鬼,是你想太多了,你是真的反應過度,但我可不是。」

  他莞爾一笑。「是喔!」

  「我不管。」她固執地盯住他雙眸。「答應我,就算只有億萬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要你有任何受到傷害的危險。你要是出事,我可能會發瘋詛咒世界毀滅喔!」

  「知道了,全聽你的就是。」

  他寵溺地將她擁入懷中,吻平她愁皺的眉紋。

  她的氣話勝過任何甜言蜜語,甜入他心窩。

  看來為了不讓她發揮百分百的烏鴉嘴功力而導致世界末日降臨,他這條命可得好生保管著才行嘍!

  北上參加完心臟學會的研討會議,又應邀到一所醫學院演講,再加上滿滿的聚會行程,炎煜回到住宿的飯店休息時已經是凌晨一點了。

  洗完澡,看著手中卡地亞的訂婚戒,他疲憊的臉龐流露出幸福笑意。

  經歷了一大堆的爭吵與誤解,他總算是讓玟心心甘情願在眾人見證下戴上了訂婚戒指。再兩個月後她即將畢業,也將成為他的妻子。

  「不曉得她睡了沒?」

  他忽然很想聽聽她的聲音,從公事包拿出手機才發現自己在演講前就已關機。一開機,他還沒來得及按下號碼,鈴聲就先響了起來。

  「喂?」

  「羅炎煜先生嗎?」

  「我是。」他認不出這陌生男子的聲音。「請問你——」

  「你的未婚妻在我手上,想要她平安回到你身邊就別報警,立刻準備好一千萬,我會再連絡你交錢的地點。」

  「喂、喂!」

  是惡作劇嗎?

  他忽然想起醫院最近接連收到的幾封勒索信,雖然早向警方報了案,但醫院樹大招風,被恐嚇是常有的事,他一向不放在心上。可是他「昭告天下」的訂婚宴招來了媒體記者,他和玟心的照片也上了報,萬一歹徒想綁架玟心來威脅他……

  先前玟心和他吵翻,讓他找不到人的時候,他曾經擔心過歹徒會不會朝她下手,難不成這回成真了?

  握著已無聲音的手機,炎煜不敢賭這只是一通詐騙電話,立刻狂撥家中電話與玟心的手機,卻是他最擔心的結果,完全無人接聽。

  他打回醫院,確定玟心今天並沒有和人調值夜班,也沒跑去醫院宿舍,更沒回去找她外婆。不祥的預感在他心頭瀰漫,二話不說,他立刻打電話給熟識的警局局長,再打電話給京華和維邦,請他們先去他家確認,如果玟心不在便立即幫他籌措贖金,等他回去會合。

  「玟心,你千萬不要有事……」

  脫下浴袍換好衣服,炎煜一刻也不敢耽擱,立刻啟程返回台中。

  在確認玟心真的失蹤並且被綁架之後,炎煜也已經準備好贖金了。

  把贖金裝入藏有追蹤器的行李袋,放在綁匪指定的地點後,如警方所料,對方拿了贖金卻沒有同時放人,反而立刻又撥了電話再度勒索炎煜。

  「可惡!好不容易把贖金殺到兩百萬,這會兒他又要八百萬,反正他不湊滿一千萬就不放人是不是?!那乾脆一開始就說好一千萬是不二價就好了嘛!」

  大雨中,炎煜開著車小心翼翼跟在警車後。維邦已經陪著炎煜跟刁鑽的綁匪周旋了一夜,卻沒救出玟心,氣得直髮牢騷。

  駕駛座上的炎煜唇線緊抿,俊顏上彷彿凍了層霜,讓人完全讀不出他此刻思緒。

  說了半天都沒人搭腔,維邦偷瞄了炎煜一眼,這才發現他雙手緊握著方向盤,十指關節都泛白了,彷彿隨時都想出拳撂倒誰一樣。他的外表雖然平靜,可是只要仔細一看,就可以瞧出他憤怒的雙眸幾乎快噴火,就像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一樣危險。

  警車持續追蹤著行李袋裡發出的訊號,往偏僻的山區開上去。一棟兩層樓的廢棄鐵皮屋被鎖定為綁匪所在地,大雨中生銹的屋子旁儘是枯木與半人高的雜草,遠看更顯得陰森可怖。

  驀地,天際劃過一道銀色閃電,霎時照亮了整座山頭,緊接著一聲轟隆巨響,一道迅雷不偏下倚地打中緊倚著鐵皮屋的一棵大樹,如利斧般將樹一剖為二,著了火的巨干砸扁了屋頂,火舌竄入屋內,二樓瞬間陷入了火海之中。

  維邦看得瞠目結舌。「天哪——啊!」

  炎煜再也鎮定不住,油門一踩立刻超過前導警車,速度之快嚇得維邦大叫一聲,差點以為車子要掉下山了。

  「救命哪——」

  一個長髮著火的女孩子尖叫著跑出鐵皮屋,昏死過去,炎煜一停車便邊脫外套邊跑向她,立刻用外套撲滅她快燒得精光的頭髮。

  「玟心?!」

  心急如焚的他立刻將女孩翻轉身,卻發現是個陌生面孔,想也不想便起身要往屋裡沖。

  「炎煜!」維邦一把抱住他。「危險,不要進去!」

  「放開我!」炎煜像一頭發狂的野獸,咆哮著想掙脫好友的鉗制。「玟心就在裡面,我要去救她!你放開我!」

  「火燒成這樣,你進去不但救不了人還會枉送性命,你冷靜一點啊!」

  維邦死命地抱住他,隨後趕上的警察也上前制止他闖入火場。眾人雖然通知了消防隊,但火勢實在猛烈,只能束手無策地看著鐵皮屋完全被火舌所吞噬……

  漆黑一片的房間裡,炎煜坐在玟心平日所睡的床上,雙手緊抱著還留有她髮香的枕頭,淚水不斷地滑落他疲憊且微冒青髭的憔悴臉龐。

  從警局回來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他關掉手機,將電話切換到答錄機,什麼人的安慰電話都不想接,只想一個人傷心。

  撲滅火勢後,火場裡只剩一具男性焦屍,他正慶幸玟心不在裡面,卻在屋內一輛未完全燒燬的車內發現了他準備的贖金,證明了警方的追蹤方向無誤,死者就是綁匪;而在醫院急救的那個女孩據查則是綁匪的女友,而且還是從他的醫院離職不久的護士。

  這對年輕情侶會選擇玟心為下手對象,全是因為她有個身價非凡的未婚夫,才成了倒楣肉票。

  「都是我害的……」

  自責不已的他喃喃低泣。都怪他太高調地想將他和玟心的情侶關係公諸於世,才會讓覬覦他財富的歹徒選定了玟心。一想到警局局長下令叫人搜山時,神色凝重地要他有心理準備,玟心可能早被綁匪撕票,他的心便痛如刀割,因為他知道,那是最大的可能。

  「就算你死了,我也一定要找回你的屍首,不能讓你曝屍荒野……」

  他搖搖晃晃地下床,拖著已經筋疲力盡的身子去儲藏室拿了手電筒和登山杖,決定立刻重回山區尋找玟心,再也無法聽從警方的指示,枯坐家中等待消息。

  「鈴——」

  門鈴突然響起,他猜測著大概又是哪個友人想來安慰他。沒想到一拿起對講機,螢幕上出現的竟然是長髮凌亂的——

  「玟心……」

  他嚇退了一步,隨即丟掉手上所有尋人工具打開大門,飛奔過前院停在鐵門前,微顫地伸手開門。

  「……玟……玟心!」

  不管是人、是鬼,炎煜二話不說便將她抱入懷中。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害的,如果不是認識我,你也不會遇上這種事……」

  他不相信她還有逃出的可能,只當是她魂魄歸來,傷慟的淚水不斷滑落。

  「告訴我你的屍首被丟在哪裡了?我立刻去把你帶回來!我還有父母在,不能跟你走,但是我們婚約依舊,你是我羅炎煜的妻子,不管我爸媽答不答應我都要跟你冥婚,你可以安心留在我身邊——不,是我求你留在我身邊,別離開我,就算你是鬼我也……」

  「我快不能呼吸了……」臉一直被他壓在胸前的玟心終於忍不住槌了槌他。「你再不放手,我就真的要從人變成鬼了啦!」

  炎煜無法置信地松放她一些,看著他呆呆的表情和淚痕未乾的憔悴臉龐,再想到他剛剛那番癡人癡語,原本一見到他便哭喪著臉、準備撲進他懷裡大聲傾訴委屈的玟心,這會兒卻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真的沒死?」他還有些懷疑。

  廢話不多說,玟心直接牽起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

  「喏,有心跳不是嗎?」她調皮笑語:「還好你沒有烏鴉嘴,不然我沒死也被你給咒死了!」

  一確定眼前的人兒是活生生的,炎煜一掃陰霾,終於破涕為笑。

  「你怎麼逃出來的?我們找到了綁匪卻沒看見你,大家都以為你凶多吉少,所以我……」

  「我本來也以為自己死定了!」她想來餘悸猶存。

  在下班途中被綁架了一天一夜後,她又餓、又渴、又累、全身緊繃,就怕綁匪已經打定主意不管拿不拿得到贖金都要撕票。她一直嘗試著掙脫繩索,但綁匪也說了,那附近杳無人煙,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她。

  「好在我運氣好,蒙眼的布條鬆了,讓我看見鐵皮屋角有一小塊鐵板掀了起來,我就用那鐵片割斷綁我手腳的繩子,再從二樓窗口跳窗逃脫。因為不認得路,所以我一個人在漆黑的山上走了好久,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

  炎煜不捨地吻住雙眼已經薄泛淚光的她,溫柔地在她唇畔低語。

  「沒事了,我就在你身邊……」

  「先生,你們夫妻倆要親熱沒關係,但是計程車費先給我好不好?我想回家睡覺了。」

  憑空冒出來的一句台灣國語把玟心和炎煜全嚇了一跳。見到心上人一時高興過頭的玟心這才想起,自己搭計程車回來還沒付錢呢!

  明白是這個原本已經要返家的計程車司機,在山腳下發現渾身又濕又髒,還身無分文的玟心,沒把她當成女鬼加速駛離,還好心載她回來,炎煜當場跟他討了張名片打算以後多捧場,還慷慨地給了他五倍的車資致謝。

  進屋洗完澡,快餓暈了的玟心邊吃著炎煜下廚煮的面,邊聽他通知警方她生還安全返家的消息。

  「綁匪已經抓到了是嗎?」吃飽了,她窩在沙發上問他。「我剛剛聽你在電話裡好像是那麼說的,那一男一女全抓到了嗎?」

  「嗯。」他坐在她身旁溫柔地用乾毛巾輕拭她的濕發。「算是老天有眼,雷電劈中了樹,樹著火燒了那間鐵皮屋,男的被燒死了,女的還在加護病房,總之是不能再作怪了。」

  他說完發現她面色有異,擔心得在她臉龐輕啄一下。

  「怎麼了?」

  「……我的烏鴉嘴又靈驗了。」她坦白告訴他。「我又怕又氣,所以就詛咒那個男的被火燒死算了,還有那個女的——」

  「頭髮被燒光光,還被毀容?」

  玟心點點頭。「因為他們兩個不給我吃喝,還打我、罵我,我忍無可忍,一氣之下就亂罵一通;而且我聽他們說不要留下活口比較安全,我怕他們會殺人滅口,所以就卯起來試我的烏鴉嘴,沒想到全應驗了。」

  「你被打了?!打了哪裡?要不要緊?我看看……」

  炎煜檢查了一下她的傷勢,雖然沒有大礙,但手腕、腳踝上被繩索勒到滲血的傷口和腹部被踢傷的大片瘀青,還是讓炎煜既心疼又氣憤。

  「真可惡!你太客氣了,要是我就詛咒他們下場更慘一點!」

  玟心瞅著他問:「你不怕嗎?你一直不是很相信我的嘴巴真有那麼毒,可是這種事一而再地發生,讓我都不得不相信自己有這種特異功能。本來我詛咒人家死從來沒靈驗過的,現在我好像又『功力』加深,你不會怕我嗎?如果我們哪天吵架我又說氣話傷害你,那……」

  她抿了抿唇,一副十分傷神的為難模樣,沉吟了片刻又說:「我最不想傷害的就是你,所以我是不是別待在你身邊比較——」

  「別說蠢話了!」

  明白了她腦袋瓜裡的傻念頭,炎煜立刻打斷她的話,將她緊緊摟進懷中。

  「失去你才是對我最大的傷害,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有烏鴉嘴,就算你是妖魔鬼怪我也不在乎,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失去你,這輩子你都休想甩開我,我一定要娶你,非娶你不可,就算你詛咒我去死,我的鬼魂也會天天巴著你不放!怕了吧?」

  「嗯……我怕了你了。」

  玟心倚偎在他懷中,幸福的淚水霎時盈滿眼眶,身體的疲憊與痛楚彷彿也在頃刻間消失無蹤了。

  「對不起,都怪我警覺性不夠,才害你遭到這無妄之災。」

  「這怎麼能怪你呢?」

  「都怪我。」

  他摸著她手腕上的瘀青,自責不已。

  「怪我輕忽了勒索信、怪我太高興、太囂張,把訂婚宴搞得人盡皆知,讓你的照片上了報,才會成為歹徒下手的目標。大家都知道我有多愛你,綁架你來向我勒贖我絕不敢不理,要不是認識了我,你也不會遇上這麼倒楣的事,所以全是我——」

  她輕輕以食指按住他雙唇,嫣然一笑。

  「要比倒楣嗎?你第一次見到我就被我當成變態海扁一頓、差點成了鯊魚的甜點,接著差點被我用藥水瓶砸破頭、被我當成精神病患帶去看醫生,還搞得全院盡知;遇上地震、困在電梯、摔斷右腿,這會兒還害你哭得柔腸寸斷。認識我以來你奸像真的倒楣事不斷,那你一定很後悔認識我嘍?」

  「當然沒有!」

  他握下她封住他唇的食指,無限深情地凝睇著她。

  「我一點也不覺得遇上那些事算倒楣,我認為這些全是上天為了湊合我們而巧妙安排的。不是你的烏鴉嘴闖的禍,是月老設的局,而我心甘情願被祂整,因為要不是發生那麼多趣事,我跟你也不可能走到這一步。」

  「月老設的局啊……」

  她琢磨著,甜甜一笑。

  「既然如此,我被綁架受的苦也不算什麼了,因為要不是這樣,我也看不到我們向來不可一世的羅大醫生,為了我哭得眼腫、鼻紅,涕泗縱橫地抱著我哭,嚷著要跟我冥婚了!」

  炎煜赤赧著耳,睨她一眼。「我什麼時候在你面前不可一世了?我在你面前老是慘兮兮的。你要是真有什麼萬一,我活著也算死了一半了,我從來沒試過愛一個人愛得那麼慘的。」

  他的一言一語似蜜糖甜入她心坎,只要能讓他這麼寵著、疼著,玟心就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了!

  曾經她以為自己的「天賦異稟」將會讓她孤獨終生,能交到紗紗那麼一個姊妹淘,已經是上天給的最大恩惠,不可能會有人愛上外貌平庸又有張烏鴉嘴的女人。

  沒想到,真的有那麼一個「不怕死」的男人出現,而自己的烏鴉嘴竟成了促成兩人姻緣的「紅娘」。

  「炎煜,你真的不介意我有張烏鴉嘴?」

  「你真有嗎?」他翩然淺笑。「我還是覺得一切只是巧合。不過假使你真有張烏鴉嘴也不錯,以後誰敢得罪我,你就幫我來陰的咒衰他。」

  她笑瞪他一眼。「什麼話,當你在養小鬼呀?」

  他呵呵一笑。「養什麼小鬼,你可是我的『烏鴉嘴老婆』,全世界獨一無二的寶貝。我啊,就愛你這張嘴!這輩子誰都休想從我懷裡搶走你,我再也不放開你了。」

  吻去她眼角的淚滴,看著她唇畔綻放的溫柔笑顏,失而復得的喜悅填滿了他胸臆,兩人緊緊相依,誰也不放開誰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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