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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唐茵]真假未婚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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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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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4 01:45:0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真假未婚妻 作者:唐茵

竟有兩名女子同時上門自稱是他東方傲的未婚妻!
其中之一恰巧是日前為他所救的纖弱女子。
不過,她說她是來退婚的,即使她遺失了信物。
這退婚的說詞令他極是不豫。
他東方傲是何等的身分,豈容得人如此欺瞞戲弄。
因此,在尚未查出何人才是他真正的未婚妻前,
他必須強制將兩人留下。
只是,她羸弱的身體、飄逸的風情,
竟讓他在不知不覺中起了憐惜之心……
然而,他終是明白,她之所以日漸病弱,
全是因為洩露天機,搭救別人,
更因此而惹來殺機!
眼看她氣息奄奄,他也只能這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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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4 01:45:2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洛陽城

迥異於熙來攘往熱鬧的大街上,東街僻靜的胡同內,隱約傳來細小的談話聲。

「小姐,妳還撐得住嗎?」

模樣清秀嬌小的女子臉上有抹擔憂,雙眼緊盯著背倚靠在牆上、緊閉著雙目的人。

「秋雨,妳別擔心,讓我休息一下就好。」

嬌軟的嗓音出自身著白綢絲裙,模樣柔美細緻的纖細女子。

但見她臉色蒼白,柔荑輕撫胸口,額際還不停泌出冷汗來,似是強忍著痛苦似的。

「唉,小姐,妳明知會這樣,又何苦……」

名喚秋雨的丫鬟忍不住低歎,憂急的臉上有抹無奈;明知勸說無效,仍忍不住叨念。

曹紫韻蒼白的臉上扯出一抹苦笑。是啊,總是如此,所以她只能自食其果。

「唷,瞧瞧我發現了什麼,這兒竟躲著兩位姑娘,長得還挺標致的嘛。」

陡地,一道輕佻的聲音響起,巷口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名打扮貴氣的公子,身後還跟著兩名隨從,正面露垂涎,直盯著倚靠在牆上的人。

「你是誰?你想做什麼?」

秋雨防備地護在自家小姐身前,雙目警戒地盯視著他不懷好意、逐漸靠近的腳步。

「別緊張。我是瞧這位姑娘似乎身體不適,不如隨我回去,也可好好地休養。」

張豪無視她防備的舉止,閃著淫欲的雙目,直視著她身後的人,不曾移開視線。他朝身後的兩人打了個手勢,兩名隨從立即上前捉人。

「救命啊!放開我!你想做什麼?!」

秋雨被兩名隨從左右強行架開,只能著急地呼喊,心急地看著他不懷好意地朝著閉目的小姐走去。

就在他伸出雙手打算將美人抱個滿懷時,眨眼間,美人竟在他眼前平空消失,愕然的雙眼在回首之際,瞧見一抹頎長身形,懷裏還摟抱著他差點得手的美人。

在瞧清來人面目後,不禁畏懼地吞咽了口口水。在那雙犀銳的黑眸瞪視下,不需他開口,連忙招呼手下,像極了夾著尾巴的狗,落荒而逃。

耳裏傳來秋雨驚慌的喊叫聲,可身子的不適卻令她無力睜眼,好不容易稍微平撫了心口的絞痛,晶瑩的澄眸睜開的同時,恰巧對上一雙深幽的黑眸。

一抹驚慌掠過她眸底,蒼白的容顏因慌亂更添慘白,嬌軀掙扎地欲離開他懷裏。

「放開我。」

東方傲黑眸注視著懷裏纖細的女子,柔美荏弱的她,彷若用力一捏,就會被捏碎般。

深思的黑眸在迎視她晶瑩的澄眸時,一抹採光掠過他眼底;唯恐她傷了自己,他雙臂一松,懷裏的柔軟嬌軀迅速地離開。

一股悵然若失的詭異感覺無預警地包圍住他;劍眉微擰,精銳的黑眸一抬,卻只來得及看見消失在轉角的兩道身影。

黑眸閃過一抹複雜,瞧了眼留有餘溫的雙臂,甩開心底詭譎的情緒,昂首走出巷口。

午後,大街上圍繞著一群人,全都聚集在悅升客棧門前,細細的討論聲此起彼落,伴隨著幾聲長短不一的同情歎息聲。

「怎麼會不小心起火了呢?」

「好在火勢即時撲滅,只將灶房給燒了,並沒擴散到前頭來,不然若是傷了客人,那麻煩可大了。」

「是呀,可為何會突然起火?」

「聽說是一隻貓,不知怎地竟跑進灶房裏,把裏頭弄得一塌糊塗;灶房裏的人為了追打那只貓,沒注意到大鍋爐裏的火,才會給燒了起來。」

「聽說在起火前,還有一件事挺邪門的。」

「哦?是什麼邪門的事?」

含笑好奇的聲音平空插入,讓一群竊竊私語的人陡然愣住,大夥同時回頭望去,瞧見一抹身著青袍的頎長身形。

「啊,是二少爺。」

大夥同時喊出。在這洛陽城內,無人不識東方府的人,只因東方府廣結善緣,行善從不落人後,不僅每月賑米給貧苦人家,就連造橋鋪路、建修學堂、替百姓義診,東方府都義不容辭慷慨相助,因此連三歲孩童都知道洛陽城首富、也是行善之家的東方府。

「你們剛才說什麼邪門的事?」

東方傲俊逸的臉上含笑,很有耐心地再問,無視自己已成為眾人的焦點。

「事情是這樣的。聽說在灶房失火前,有兩位姑娘前來客棧裏,指名要找掌櫃的。其中一位姑娘還警告掌櫃的,說是要小心灶房的火勢,以免失火。想當然爾,掌櫃的一聽,就氣忿地將兩人給趕了出去。可說也奇怪,過了沒多久,那灶房還真的起火了。二少爺,你說邪不邪門?」

人群裏的其中一人,興致勃勃地比手兼畫腳,精采地述說這樁離奇的事件。

東方傲黑眸深沉地盯視著空蕩無人的客棧,陣陣濃煙正不時由裏頭竄出。這麼一聽來,的確是挺奇異的。

「那兩位姑娘可是外地人?」

「應該是。從沒見過她們。」

再瞧了眼仍竄出濃烈焦味的無人客棧,隨即一臉深思地旋身離去。

甫踏入自家大門,就瞧見姜伯朝他疾奔而來,健步如飛的腳步,絲毫不受他肥胖的身軀影響,胖臉上有抹著急的神色,令他微訝地劍眉微挑。

「二少爺……不好了……」

姜伯氣喘吁吁地停在他面前,臉色因急奔而脹紅,還未平緩氣息,便斷斷續續地急道。

「我很好,別觸我黴頭。」

東方傲啪一聲展開手中的摺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搧著風,閒適的心情與姜伯的焦急形成強烈對比,連負責守門的護衛見了都忍俊不禁。

好不容易才將紊亂的氣息給平復下來,姜伯警告地睨了眼敢暗地裏偷笑的人,這才說出足以令所有主子聽了都會臉色大變的話來。

「有人拿了二少爺的信物,指名要來找二少爺,而且還是兩位姑娘。」

東方傲俊臉愀變,搖扇的手僵在半空中,黑眸微微地瞇起,低沉危險地道:

「把話說清楚。」

「應該說是四位姑娘才對,其中一對是主僕。她們並非一同前來的,約莫相差一刻;一進來便聲稱擁有二少爺的信物,指名要來找二少爺。」

姜伯一口氣說完,他正愁著不知該如何解決,幸好二少爺適巧回來。

「人在哪里?」

「在廳堂……」

話還未說完,頎長的身影眨眼間已消失在眼前,姜伯急忙興匆匆地尾隨而去。這種精采的事情,他可不想錯過。

尚未走進大廳,遠遠地便瞧見廳堂中站著四抹身影。似是察覺了他的注視,其中一抹身影不經意地回眸,四目相接,兩人眼底皆是一震。

是她。

是他。

分開還不到一個時辰,兩人竟又再相見,她柔美的臉上仍有些蒼白,但似乎較有精神了,晶瑩的澄眸底有著和他相同的震愕。

在他注視著她的同時,曹紫韻暗地裏也打量著他,晶燦的眸光流轉,瞧著迎面而來的頎長身形。

由他佈滿冷凝的俊逸出眾臉上,和他緊蹙的眉宇,更遑論他渾身隱隱散發出的怒氣,她再如何無知,也知曉在此時此刻見著她,心情絕稱不上好,或者該說是她的身分惹他不悅吧。唇角幾不可察地微揚。

「你就是東方傲?」

隨著一道細嫩的聲音落下,從側方走出一抹身著綠衫的美麗少女,睜著一雙大眼直視著東方傲。

「正是在下。」

東方傲在踏入廳堂時,眼角餘光瞥了眼一旁微垂柔美雅致的容顏,隨即跨步走向主位的紫檀木椅上,在落坐的同時,犀銳的黑眸掃向兩人。

「妳們兩個都自稱是我的未婚妻,可有信物?」

「當然有。」

綠衫少女從懷裏取出一隻精緻的銀鐲,最為特別的是銀鐲扣環上有顆玉石,上頭鑴刻著一個「傲」字。

幾乎是在同時間,一道驚呼的抽氣聲響起,令原本在瞧見銀鐲、臉色變得陰沈的東方傲循聲移開了視線。

「這……怎麼可能……」

秋雨驚訝地死盯著那只銀鐲,慌忙地瞧向身旁臉色同樣變色的小姐,急道:

「小姐,妳的銀鐲呢?!」

曹紫韻慌忙探進懷裏,取出一個精緻的繡袋,忙不迭地解開系有細繩的袋口,往手掌心一倒,裏頭卻是空無一物。

主僕兩人目瞪口呆,愣愣地瞧著空蕩蕩的繡袋,不敢置信銀鐲竟不翼而飛。

「我想起來了!」

秋雨忽然驚叫出聲,三步並成兩步跑到綠衫少女面前,指著她對自家小姐喊道:

「小姐,我一直覺得這人十分面熟,好像在哪見過似的,現在我終於想起來了,原來是在昨日我們住宿的那間客棧裏見過,當時她就坐在我們隔壁桌用膳,她一定是聽到了我們的談話,銀鐲定是被她偷走的!」

「胡說八道!這只銀鐲本來就是我家小姐的,妳們兩個可別隨便誣賴。二少爺,你應該看得很清楚,我家小姐才是你真正的未婚妻,這兩人是冒充的,你還不趕快將她們趕出去!」

綠衫女子身旁的丫鬟翠玉,雙手扠腰,護在自家小姐面前,對著秋雨叫駡。

「小姐……」

秋雨慌得看著默不吭聲的曹紫韻。小姐該不會是嚇呆了吧?怎麼都不說話?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罷了,秋雨,我們走。」

這趟前來洛陽,原本就是要來退婚的;現在銀鐲落入她人手中,結果雖然與當初的目的相違,不過,對她而言,並無任何差別。

「等等。」

一直聽著三人談話的東方傲,雖然對事情的發展感到訝異,但最令他驚訝的該算是曹紫韻的反應;她那淡然的態度,仿若置身事外,反倒是那個名喚秋雨的丫鬟,還比她這個主子要來得焦急。

「姜伯,把那銀鐲拿來給我瞧瞧。」

立於一旁、看似等候差遣的姜伯,實則正豎起耳朵聽得正入神;在被點名後,他來到綠衫少女面前,接過她主動遞來的銀鐲,旋踵走回主位,將之交給東方傲,再退回一旁,繼續觀看這場好戲。

沒錯,這的確是他的信物。

東方傲瞇眼盯視著手中的銀鐲,細緻精巧的銀鐲上刻有花鳥圖紋,瞧得出來手工極為出色,的確和大嫂手腕上的銀鐲相同,差別只在於扣環上的玉石所鑴刻的字不同罷了。

「妳們兩個倒是說說看,是如何拿到這只銀鐲的。還有,叫什麼名字、從何處來。就從妳開始吧。」

東方傲執扇柄的手指向綠衫少女,精銳的黑眸直視著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

「我叫李彩鳳,是從京城來的。那銀鐲是我爹給我的,要我前來東方府找一位叫東方傲的男人,說是我和他有婚約。」

李彩鳳一口氣說完,不知是否是她多心,總覺得東方傲瞧她的目光帶著一絲探索,令她不由得頭皮發麻。

「該妳說了。」東方傲目光鎖住那張雅致的容顏,淡道。

「我姓曹名紫韻,是從柳月村來的。在我六歲那年,有一位自稱是姓東方的中年人,他曾在我家中留住一宿,離去時將這只銀鐲交給我,言明在我滿十六歲後,便可拿著這只銀鐲上洛陽東方府要求允婚,嫁給他的二兒子東方傲。」

曹紫韻語調嬌軟細嫩,晶瑩的澄眸直視那雙莫測的黑眸,暗地裏好奇他會聽信何人的話。兩人雖是第二次見面,可她直覺認為這個東方傲絕非泛泛之輩,光是打從踏入這洛陽城開始,耳裏聽到的全是談論東方府四兄弟的風光事蹟,不難看出東方府在洛陽所受到的愛戴程度。

東方傲目光來回在兩人臉上流轉,最後停留在曹紫韻臉上,深沉的黑眸令人猜不透他此刻的想法。就在大夥屏氣凝神等候他如何做出抉擇時,就見他唇角一勾,低沉道:

「既然妳們兩個都自稱是我的未婚妻,在我還未證實哪位是我真正的未婚妻前,就請妳們暫時留在東方府裏,一旦讓我查出哪位是冒牌的,我東方傲絕不輕饒。」

「等等。其實我此次前來東方府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允婚而來的,反倒是前來退婚的,所以我並無意在此多作停留。」

嬌軟嗓音一出,說的卻是令人驚愕的話,這讓東方傲黑眸微微瞇起。

「我怎麼知道妳說這話是否是妳以退為進的詭計?我說過,妳們就暫且住下來,一切等我查明後再說。」

聽見她要退婚的話,為何他胸口竟莫名地緊窒難受?和她不過是見了兩次面,他為何會有這種怪異的反應?

「姜伯,帶她們去客院。」

「是。四位姑娘請跟我來。」

姜伯客氣有禮地帶領著她們走出廳堂。曹紫韻見他態度十分堅持,秀眉微擰,未再多言,尾隨姜伯身後,往客院而去。

半個時辰後,姜伯去而複返,見到的是東方傲若有所思、拿著銀鐲在手上把玩的一幕。

「二少爺,四位姑娘都安置好了。二少爺是否已猜到,何人才是真正的夫人呢?」姜伯好奇地問。

「姜伯,依你之見,你認為誰真誰假?」

東方傲不答反問,他倒想聽聽姜伯的看法。

姜伯並非一般的老僕,年約五旬的他,在東方府已待了三十多年,擔任總管一職,一直忠心耿耿,延續對東方老爺的忠心,對四位少爺更是視為己任,以守護東方府為畢生的責任,而今他的心願就是希望四位少爺們都能早日成家,好讓他完成老爺臨終所托。

「這……二少爺,若依二人所言,實難判定。可那位曹姑娘雖沒有信物,但看起來並不像是狡詐之人,連我都糊塗了。」

不知為何,他心底竟較為偏袒曹紫韻。那樣一位柔美雅致的姑娘,怎麼看都不像是奸險之輩,可偏偏她沒有信物;難不成真如她所說的,信物真是被李姑娘所盜?

唉!其實會有今日這種情形發生,全都要怪老爺。

東方老爺在生前,早已替四個兒子挑選好未來的妻子了。四位少爺裏,除了大少爺之外,其他三位少爺全都不知道自個兒的未婚妻是圓是扁,只知道在二十五歲之前,若是有人拿了自個兒的信物要求允婚,便得信守約定;反之,若是超過二十五歲以後,這樁婚事便作罷。

這也是其他兩位主子出走的原因,他們都想逃過這樁婚事,只除了大少爺和逃不掉的二少爺留下來,每日提心吊膽的。

「既然連你都看不出來,那你可得睜大眼,將這場『真假未婚妻』看到最後。我說過,我東方傲絕不容人欺瞞到我頭上來。」

輕搖手中的摺扇,俊逸的臉上含笑,可那低沉的話裏字字句句透露著冷意。

他的性子不若大哥來得寬大,也不像老三的凡事不計較,更不似老四能輕易地一笑泯恩仇;凡是有人算計到他頭上來,或是危害到他的家人,他絕不可能輕輕饒過。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犯到他,那麼他絕對會讓他永生難忘「東方傲」這三個字。

聞言,姜伯背脊竄過一道冷意,忍不住同情起那個膽敢冒充二少爺未婚妻的人。雖然他十分清楚二少爺對這樁任人擺佈的婚事十足痛恨,可也絕不容人蓄意冒充。

不論冒充者是何人,只希望她能早日自首,否則只怕當東窗事發的那天,她絕無法全身而退。

客院西廂房

「小姐,沒想到這個東方傲竟是在胡同裏救我們的人。可現在怎麼辦?信物被偷,又無法離開這裏,小姐,妳說現在我們該如何是好?」

秋雨皺著眉頭。都怪那個李彩鳳,不但偷了小姐的信物,還大膽的登門冒充東方傲未婚妻的身分,真是太過分了,世上竟有這種卑劣之人!

「我也不知道。」

仰望著窗外湛藍的蒼穹,微涼的冬風徐徐,吹亂了她兩頰的雲鬢,卻吹不掉她眸底的輕愁。

想起在胡同內,若不是他適時解圍,只怕她們主僕難逃一劫。一抹羞赧掠過她眼底,她想起自己曾被他摟抱在懷裏。

這個東方傲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男人?他又會如何處理同時冒出兩個未婚妻這件事?她看得出來他對這樁婚事的厭惡,只怕現在更是憎惡了。粉唇有些惡意地微揚。

「小姐,那我們到底要留在這裏多久呢?」

秋雨瞧著小姐纖細的背影,苦著一張清秀的小臉。沒想到這銀鐲被盜風波打亂了她們原本的訐畫。

「只怕得多停留幾天了。」

原本打算退婚後即返回柳月村,可現下的情形,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好暫時在東方府住上幾天了。

那個男人,絕不是可以任人欺瞞之人,他有雙太過犀銳的黑眸,她十分明白這件事若不查個水落石出,她是休想走出東方府的。

「妳就是東方傲的未婚妻?」

驀地,一道清脆的嗓音平空響起,門口出現一抹輕靈的身影。

駱冰兒不請自入,纖柔的嬌軀看不出已懷有兩個月的身孕,一雙明亮的美眸好奇地打量著曹紫韻。

「妳是……」

曹紫韻瞧著眼前如精靈般絕美的人兒,眸底掠過一抹讚賞,心底莫名地對她衍生出一股好感,不禁好奇起她的身分來。

「我叫駱冰兒,是東方傲的大嫂。」

駱冰兒在打量完她之後,清麗的俏臉上揚起一抹滿意的笑靨。只消一眼,她便喜歡上眼前這個柔美纖細的姑娘,她身上有股靜謐的特質,讓人在望著她的同時,不自覺地感到一抹奇異的寧靜。

「妳來是……」

曹紫韻訝異於她的身分,她看來與自己年紀相仿,沒想到竟已成婚了,而且還是嫁給東方傲的大哥。由她清麗臉上的燦笑來推斷,她嫁到東方府來該是極為幸福才是。

微斂的澄眸掠過一抹黯然,這些,這輩子她怕是無福分享受了。

「別緊張,我只是過來打聲招呼而已。」

方才她遇到姜伯,姜伯十分「熱心」地告訴她在廳堂所發生的真假未婚妻一事,她一聽完便迫不及待地趕到客院來。

她才正覺得日子無聊得很,現在多了這四位姑娘,相信可為這平靜的東方府帶來一些刺激,至少對東方傲而言,可能還刺激過了頭,而她就等著在一旁看好戲了。

「我可以叫妳紫韻嗎?」

「可以。」曹紫韻含笑點頭,有些訝異於她對自己的親切。「夫人去過東廂房了嗎?那兒可住著東方傲的另一位未婚妻呢。」

嬌軟的嗓音聽不出一絲憂愁,反倒帶有一抹戲謔,與她柔美雅致的外表不符。

駱冰兒愣了下,隨即美目興奮的圓睜!她差點就被她柔弱的外表所騙了;由她的言談可看出她是個十分聰慧的女子,絕不若外表那樣需要人隨時保護。

「紫韻,我發覺自己愈來愈喜歡妳了。不瞞妳說,其實我剛從東廂房過來。」

那個名叫李彩鳳的姑娘,長相不差,也算是個美人,只不過言談間帶著嬌蠻之氣,令人無法忍受。

曹紫韻唇角的笑意加深了,正欲開口,晶瑩的澄眸瞧見不知何時一抹高大的身影佇立在房門口,黑瞳鎖住她面前、正笑得一臉燦爛的人兒身上。

駱冰兒在發覺她疑惑的眼神後,順著她的視線回頭往後望,這一看,她驚訝得小嘴微張,心底暗叫了聲慘。

「冰兒,妳不是害喜得很嚴重,正在房裏休息嗎?怎麼休息到這客院來了?」

這抹高大的身影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夫婿東方淩。漆黑的黑瞳底有抹無奈,俊臉含著疼寵,腳步一跨上前便環住她的細肩,就要將他這個愛玩的小妻子給帶回房休息。離去時,朝曹紫韻輕頷首,算是打了禮貌的招乎。

「等……等一下嘛。紫韻,歡迎妳來東方府,改天有空我再來找妳聊聊。」

駱冰兒被強抱著走,仍不死心地頻頻回首,朝她揮手告別。

見狀,柔美的臉上有抹興味。那位高大的男人,面孔有些酷似東方傲,想必就是他的大哥了。

駱冰兒是個有趣的人,或許留下來並沒有想像中的難捱,只希望在真相大白時,她能平和離開,這兒畢竟不是她的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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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4 01:45:4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廳堂上,兩個同樣出色俊挺的男人,此刻正專注於彼此眼前的棋盤上;東方傲手裏拿著一顆棋子,正思索著該如何走這步棋。

「大哥,你今天怎麼會有這個閒情逸致,不用陪大嫂,有時間來找我對奕?」

一年前,大哥娶了駱冰兒,疼妻如命的他,在發現好動的妻子懷孕後,更是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現在各商行的事全由他一人打理,壓得他苦兮兮,可卻是敢怒不敢言。

相信任何人在見過大嫂無一絲懷孕的自覺,依然蹦蹦跳跳的,瞧得大夥替她捏了把冷汗;為了東方家第一個子嗣,對於大哥寸步不離守著大嫂,他也不敢有任何意見。

「冰兒正在午睡,我已叫小青守在她床邊了。」

東方淩目光不移棋盤,不疾不徐地道。

「有個好動的妻子,的確是個麻煩。」

東方傲在移動棋子後,說出他的想法,話裏有著不以為然。

聞言,東方淩俊朗的臉上有抹溫柔的笑。

「至少對我而言,她不是麻煩,我很慶倖自己能遇上她。你呢?聽說你的未婚妻出現了,而且還是來了兩個?」

「大哥,為什麼我覺得你真正的目的,並不是要和我對弈,而是為了這件事而來?」

東方傲挑眉,拿起一旁的瓷盅,掀開瓷蓋,頓時一陣香氣四溢,啜飲了口香茗,這才重新將注意力移到棋盤上。

「怎麼?身為你大哥的我,難道問不得嗎?」

東方淩臉上笑容不減,渾厚的聲音一如往常,可卻讓東方傲瞬間收斂心神,不敢輕言應對。

大哥這招太奸詐了,相信若換成是另外兩個弟弟,也絕不敢在他面前說個「不」字。

「大哥的消息真靈通。」

東方傲只能乾笑,不敢隱瞞,將經過一五一十地道出。

「接下來你要怎麼做?你心裏可有底了?」

「暫時還沒有,這事我自會處理的,大哥不用操心。」

不論那人是誰,既然有膽子冒充他的未婚妻,他又怎能不陪她玩一場呢。

「冰兒似乎對那位曹姑娘印象極好,依你看來,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必須確保她並不是個包藏禍心的人,否則他要如何放心讓冰兒與她接觸?

「大哥你放心,我已派人密切注意她們的一舉一動,還有,曹姑娘看來並不像是會武功的人,我絕不會讓她們有機會傷害到大嫂的。」

眼前似乎浮現一張柔美雅致的容顏,連忙搖頭搖去突來的怔忡,而這一幕可沒逃過東方淩的利眼。

看來,正如姜伯所言,這的確是場值得看的好戲。

昨夜裏,下了場大雨,直到清晨雨勢雖停,空氣裏仍帶著冷意,尤其是在這初冬時分,更帶了絲沁冷的寒意。

一抹身著粉衫懦裙的纖細身影斜倚在欄杆上,仰望著灰濛濛的天際,柔美的臉上若有所思,絲毫未感覺到刺骨的冷意。

「小姐!」

隨著一道擔憂的驚呼聲,秋雨一臉著急,手裏拿著紅色鬥蓬,小跑步地趕到她身邊。

「小姐,妳怎麼不多加件衣衫,就在這吹冷風!萬一得了風寒可怎麼辦?!妳現在的身子可大不如前了,還不知道要好好照顧自己!」

秋雨連忙將紅色絲絨滾毛鬥蓬披上她纖細的身子,嘴裏不停地叨念著,那罵人的氣勢,可一點不像是個丫鬟。

「是是是,我的好秋雨,我知道錯了,妳就別再念了。」

曹紫韻好笑地低歎,任由她細心地系好她身上的鬥蓬,不讓一點冷風吹入她體內。嬌軟的嗓音柔如春風,非但無一點主子的氣勢,反倒對著一臉怒意的丫鬟陪笑。

秋雨冷嗤了聲,眼神充滿懷疑。小姐要是懂得照顧自己,她也就不用每天為她提心吊膽了。沒錯,是每天,這也是她被老爺選為小姐貼身丫鬟的主因。

曹紫韻柔美的臉上依舊含笑,無視她的瞪視,當然更不會在意她僭越的舉止。兩人自小一起長大,情如姊妹,她從不曾把她當成丫鬟看待,而秋雨自是明白的,感激之餘卻把她當成是一份責任。微揚的粉唇有抹苦澀。

微斂的澄眸在瞥見正往這走來的一抹黃衫身影,柳眉微揚,驚訝地低道:

「李姑娘。」

秋雨一見到來人,馬上護在小姐身前,像是捍衛著幼獅的母獅般,齜牙咧嘴地朝李彩鳳低吼。

「妳這小偷來這做什麼?!我們不歡迎妳來!」

「妳這個丫鬟,嘴巴給我放乾淨點。」

李彩鳳小臉高傲地抬起,雙眼斜睨地打量著眼前的人──柔美雅致的容顏上有雙晶瑩澄眸,眼波流轉間,隱隱流露出一股嬌媚,加上她纖細的身段,令人有股我見猶憐的韻味。

雖不願承認,不過這個曹紫韻長相的確不俗,對她而言絕對是個威脅。

「秋雨,不得無禮。」

曹紫韻輕斥,將她拉到身後,雅致的俏臉上盈滿笑意,客氣有禮地輕問:

「李姑娘,不知妳來這找我,所為何事?」

「我們來,是要妳們識相一點,趕快去向二少爺承認自己是冒牌的,然後滾出東方府。」

翠玉站了出來,替自家小姐說話;那盛氣淩人的姿態,看得秋雨一肚子火,氣忿地護在曹紫韻身前,不甘示弱地還以顏色。

「笑話!這句話該是我們來說才是。妳們主僕兩個都是小偷,先是偷了我們家小姐的銀鐲,更不要臉的竟敢假冒我們家小姐的身分,我活到現在還沒見過這種卑鄙無恥的人,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

「妳這個賤婢,敢在這胡言亂語,看我怎麼教訓妳!」

李彩鳳氣得臉色鐵青,揚手就要賞秋雨一巴掌。

「且慢!」

曹紫韻急忙將秋雨拉到身後,同時機靈地退後一步;她雖然向來主張以和為貴,不愛與人爭吵,可也不容人欺負到她身邊的人。

「李姑娘,再怎麼樣妳也不該動手打人,這件事情的真假,我想我們各自心理有數,一切就讓東方傲來做定奪吧。」

「妳──」

李彩鳳狠瞪了她身後的秋雨一眼,不甘就這樣放過秋雨,正欲發作,身後卻傳來一道輕咳。

「咳、咳。」

姜伯在一旁瞧了有一會了,眼見情況不對,適時出聲,免去一場紛爭。

「兩位姑娘,二少爺有請一同到偏廳用午膳。」

「有勞了,姜總管。」

李彩鳳迅速換上一張笑臉,客氣的語氣,有別於方才嬌蠻撒潑的模樣。

姜伯僅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隨即轉身示意兩人跟著他走。

「小姐……」

秋雨不放心地拉住曹紫韻的手,擔心若沒有她在一旁,怕小姐單獨面對李彩鳳時會吃虧。

「別擔心,只是吃一頓飯而已。」

曹紫韻淺笑盈盈地安撫她,眼見姜伯在前方等待,連忙跟上。

在姜伯的帶領下,經過假山、流水、小橋、水榭、庭園,一路走來,令曹紫韻對東方府占地之遼闊感到驚訝,心想:真不愧是洛陽城的首富。

她一邊打量東方府的格局,一邊暗暗記下走過的路,畢竟短時間內無法離開東方府,記清楚路徑,將有利於她在東方府裏行走。

「姜總管,聽說二少爺還有其他三位兄弟,怎麼都沒見到他們?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了,我可得和他們打聲招呼,彼此認識一下才好。」

李彩鳳在見過東方府內占地廣闊的庭園造景後,對於東方府的財富和東方傲,她是勢在必得了。

「東方府內現今除了大少爺夫婦外,其他兩位少爺都不在府內。」

走在前頭的姜伯,眉頭不由得微皺,對她話裏以東方家人自居,深覺反感,但仍是停下腳步,客氣的告知。

「聽說東方府在洛陽城內,分別在城東和城西擁有二間大酒樓,而且生意好得遠近馳名,這是否是真的?」

李彩鳳見他停下腳步,忍不住再追問。她初到洛陽時,就曾在城東住過「龍鳳樓」,當時就已對裏頭的座無虛席、甚至排到對街的盛況,心驚不已,一問之下才知道那是屬於東方府的,而且城東和城西各有一間,生意同樣是好得令人咋舌。

「沒錯。」

姜伯注視著她臉上明顯的雀躍,眸底掠過一抹冷光,不願再多說,重新邁開步伐,心下對李彩鳳的印象可說是趺落穀底了。

「兩位姑娘,偏廳就在前頭了,二少爺正在裏頭等妳們。」

姜伯停在距離偏廳前幾步,示意兩人逕自入內。話一說完,舉步往反方向離去。

李彩鳳迫不及待地率先踏入偏廳裏;一入內,一眼即瞧見東方傲那張俊逸的臉孔,美麗的臉上隨即掛上一抹燦笑,未等一旁的丫鬟招呼,逕自決定坐在他身旁的空位。

跟隨在後的曹紫韻則挑了一個離兩人較遠的位子落坐。

黑眸淡掃了兩人一眼,隨即示意身旁的丫鬟上菜。當一道道佳餚上桌後,由東方傲率先動筷,用餐席間,李彩鳳多次偷瞧身旁俊逸的男人,終是忍不住開口:

「二少爺,我初來這洛陽城,你是否該盡地主之誼,帶我四處去走走?」

說著說著,嬌軀有意無意地往他身軀貼進,在他耳畔誘惑地低喃。

「在還未弄清妳們兩人中誰是冒充的之前,妳們誰也不能踏出東方府一步。」

冷冽的黑眸直視著她逼近的嬌軀,薄唇輕?,吐出冷漠的話語。

在他犀銳的目光注視下,李彩鳳背脊冷不防地竄過一道冷意,忙不迭地坐正身子,不敢再試圖媚惑他。

隱約明白,東方傲不是個可以讓人掌控的男人,看來接下來在東方府的日子,她可得小心些才行。

「難不成你打算將我們私自囚禁在府裏?這種做法,令我懷疑這東方府真的是洛陽城百姓口中所說的行善之家。」

一直靜默用膳的曹紫韻,原是要出言反諷,可嬌軟的嗓音一出,卻令人感受不到她語氣中的嘲諷,反倒被她嬌軟如綿的語調所吸引。

東方傲黑眸如炬的凝視著她,眸底掠過一抹讚賞。他自是聽出了她語氣中的嘲諷,可令他玩味的是她毫無氣勢的嬌軟嗓音。

眼前的女子是個柔美聰慧的佳人,她恬靜的氣質,和言語間的聰穎,讓人不由自主地深受吸引,與他身旁試圖引誘他的女人一比,可說是天壤之別,相信在未來查明兩人的真假身分時,不會太無趣。他私心裏希望在真相大白時,他不會對她失望才好。

「曹姑娘,妳所說的可是兩回事。畢竟和單純受需要幫助的百姓一比,妳們之中卻有個包藏禍心、別具企圖混進我東方府的假冒者。試問若是曹姑娘妳,難道能不防嗎?」

「即使如此,可我們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又能做出多大的傷人之事,二少爺是否太多慮了?」

話題一開,為了不想終日被困在東方府內,她有權利為自己爭取未來的自由。

「人心難測,請恕我不得不防。」

東方傲沒料到和她談話竟是這麼有趣,讓他一時忘了這兩人中有一個是冒充他未婚妻的冒牌貨,而另一名他真正的未婚妻,也同樣地令他頭痛。注視她的目光中有抹深思。

見他無意再多談,曹紫韻也只能作罷了,畢竟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坐于一旁的李彩鳳見兩人一來一往的對話,微斂的雙眼裏隱含妒意。

「站住!」

用完午膳,離開偏廳,在回客院的途中,李彩鳳見四下無人,嬌喝前方那抹纖細身影。

「有什麼事嗎?李姑娘。」

曹紫韻停住腳步,回首的同時,柔美的臉上掛著一抹輕盈淺笑。

「我警告妳最好認清自己的身分,不要想勾引東方傲,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李彩鳳語出威脅。對於東方府二少夫人的位置,她是勢在必得,容不得任何人阻撓。

「我不懂妳的意思。我又要認清自己什麼身分?」

曹紫韻無奈地輕歎了口氣,可以想像在事情還未查明之前,她日後還得繼續面對這種威脅。

「妳少在那邊裝傻!妳這個冒牌貨,我勸妳最好自己去向東方傲自首,否則我怕東窗事發那天,到時妳被送去官府可就難看了。」

李彩鳳一再咄咄逼人,嚷聲警告的話語,讓一向好脾氣的曹紫韻終是忍不住動怒了。

「李姑娘,我說過誰真誰假,我們各自心裏有數。方才妳所說的話,也正是我想告訴妳的,我勸妳好自為之。」

她性子向來溫婉,不愛與人爭,可面對嬌蠻的李彩鳳,若是她一再退忍,只怕反倒姑息了她。

原本這樁婚事在一開始含冤時,她就沒打算多作解釋,只因她一心想解除婚約,所以在發覺遭人頂冒時,她反倒松了口氣;可現在她無法離開東方府,又面對蠻橫找碴的李彩鳳,她的想法變了。現在她願意等,等真相大白那日,她再堂堂正正的離開。

「妳……既然如此,那我們走著瞧!」

李彩鳳狠瞪她一眼,繞過她,悻悻然離去。

望著她忿然離去的背影,曹紫韻突然覺得有種荒謬的感覺,最有資格威脅恐嚇的人該是她,可現在她卻反被人刁難,不禁搖頭苦笑。

「這個李姑娘還真是兇悍得可以了。」

驀地,傳來一道清脆的嗓音,緊接著從假山後走出一抹纖柔身影來。

「少夫人。」

曹紫韻驚訝地望著突然冒出來的人。駱冰兒是什麼時候在那兒的?怎麼她們都沒有察覺到?

駱冰兒方才經過這,故意隱身於假山後,就是想聽聽兩人的對話,看是否可以從中發覺兩人的真假。要知道,現在府裏的賭注已經愈演愈烈了,大夥都在賭誰才是真正的東方府未來的二少夫人,為免押錯銀兩,她可是特地前來觀察兩人的。

沒想到反倒讓她發覺李彩鳳的蠻橫,現在她可是由衷希望她不是東方傲真正的未婚妻,不然她十分懷疑,東方傲是否能忍受得了她。

「曹姑娘,妳還真是好脾氣,要換成是我,哪容得人在我面前大小聲呀。」

她可是從頭到尾目睹兩人的對話,雖然還沒能聽出到底誰最有嫌疑,聽到最後,連她都糊塗了,最終的印象只記得李彩鳳明顯的一再欺侮曹紫韻。

「少夫人可真愛說笑,試問又有幾人敢對少夫人大小聲呢?」

曹紫韻被她的話給逗笑了,眼前的駱冰兒性子倒是直率得很,與她相處十分愉快。她想,或許兩人可以成為朋友的。

「呃,妳說的也對,就連東方淩也很少對我凶。」除非是她玩得太過分了。

駱冰兒愣了下,笑開了嬌顏,一臉贊同,心下對她的聰慧不由得心生好感。

「如果少夫人沒什麼事的話,我想先回客院了。」

出來這麼久了,她怕秋雨久不見她回去會擔心的。

「別這麼急著回去噥,反正妳也要在東方府待一段時間,不妨就由我帶著妳四處走走吧。」

她可是第一眼就喜歡上柔美溫婉的她,管她是否是冒牌的,眼下她只想盡地主之誼,介紹東方府讓她認識。

「這……那就有勞少夫人了。」她也只能恭敬不如從命了。

「小姐!妳怎麼還有心情在這作畫?!」

秋雨匆忙從外走回,一踏入她們暫住的西廂房,即見到曹紫韻專注於手上的畫紙,忍不住大呼小叫起來。

秀眉微擰,輕歎了口氣。「發生什麼事了嗎?」

「那個李彩鳳整日都去纏著二少爺,已經有好幾天了。小姐,妳怎麼還有心情在這作畫!」

秋雨還在奇怪,為何這幾天沒見到那對主僕前來找麻煩,沒想到李彩鳳手腕竟那麼高明,對著東方傲死纏爛打,這樣下去怎麼得了!萬一東方傲喜歡上她,那小姐可怎麼辦?

「秋雨,妳看我畫得像不像?」

不理會她的話,拿起未幹的畫紙,在她面前展開。

「哇!小姐……這……是我耶,小姐妳畫得真像,可不可以送給我?」

秋雨瞠大雙眼,看著畫裏一臉笑意的清秀女子,驚喜地將畫紙給搶了過去,仔細地看著畫中的自己。

一直就知道小姐擅長丹青,可她一向只畫山水風景,沒想到就連畫人也那麼栩栩如生。

「本來就是要送妳的啊。」

曹紫韻雙手托腮,笑望著一臉驚喜的秋雨。她今日心血來潮,突然想畫人,而目前在她身邊最為熟悉的人,就是秋雨了,所以心隨意動的就畫了。

「謝謝小姐!」

秋雨開心地望著畫中的自己,陡然想起方才的事,連忙將畫像擺到一旁,著急地道:

「小姐,妳到底有沒有聽到我方才的話?!」

無奈地輕歎了口氣,纖細的身子一起,踱步來到窗櫺旁,望著屋外凋零的樹木,嬌軟的嗓音有絲縹緲。

「秋雨,妳似乎忘了我們來東方府的目的。現在我會留在東方府,只因等待事情真相大白後,堂堂正正的走出東方府;至於李姑娘和東方傲兩人的事,我沒興趣過問。」

「可是,就算是這樣,我們也不能便宜那個卑劣的女人啊。我是怕日久生情,萬一東方傲真喜歡上她,不計較她是冒牌的,那……」

秋雨急得不知該說些什麼,總之她就是不想便宜李彩鳳就是了。

「那不也很好?畢竟那也是東方傲自己的選擇,與我們無關。」

遙望的澄眸裏有絲迷離,嬌軟的嗓音聽不出她此刻真實的情緒。

「但……小姐,難道妳就沒有一絲一毫喜歡二少爺嗎?」

秋雨明白小姐的心結,可是她私心裏還是希望小姐擁有幸福,即便是短暫的也好。

「我只知道自己沒有那個資格去談論感情的事。何苦呢?誤人誤己的事,我不會去做的。」

微斂的澄眸掠過一抹黯然。像她這樣的人,的確沒有資格,否則她也不會前來退婚,放棄這樁人人稱羨的姻緣了。

「小姐……」

明白自己又勾起小姐不願想的事,秋雨暗暗自責。像小姐那麼善良的人,怎會……怪只怪老天爺不公平。

「別談這些了。既然畫像畫好了,陪我四處走走吧。」

曹紫韻強扯出一抹笑,踏著小碎步,率先離開房間。

暗暗自責的秋雨連忙跟上,不敢說出再怎麼走也只能在府裏閒逛。誰叫她一時說錯話,她看得出來小姐是在強顏歡笑。從現在起,她更不敢隨便開口了。

青鴻院

向來嚴禁任何人打擾的書齋,這幾日總會出現兩抹身影,不時在門口小心地張望,因礙於在書齋內裏的人的怒氣,只敢在外頭等候,沒膽敲門踏進一步。

「小姐,我們還要等多久?再等下去雞湯都冷了。」

翠玉小心地端著手裏的漆盤,上頭擺放的湯盅,可是小姐一大早命人去煮的雞湯,裏頭還加了幾味補藥,是要讓東方傲補身的。

「別吵,東方府裏的人,都不敢在二少爺在書齋時進去打擾,妳說我又怎麼敢去敲門。」

這幾日,她對東方傲跟前跟後,厚著臉皮,壓抑心底的害怕,無視他的冷臉相待,就盼在她纏久了後,能讓他喜歡上她。無論用何種方法,她一定得儘早得到他的心才行。

「可是小姐,我手端得好酸喔。」

她都已經端了半個時辰了,又不敢隨便放在地上,害得她現在雙手都微微顫抖了。

「閉嘴!不行也得給我忍著。」

李彩鳳被她煩得忍不住低吼。要是她的好事被這丫頭給破壞了,她絕饒不了她。

就在這時,書齋兩扇厚重的大門由內被拉開,走出一抹頎長的身形。

「妳們兩個在這吵什麼?」

東方傲俊臉緊繃,黑眸隱隱透露著怒氣,直瞪視著站在臺階下的主僕。

這幾天正逢月初,各商行紛紛送來帳冊要他核對,他一向最痛恨處理這種事,偏偏大哥又將所有的事丟給他,害得他有苦難言。

而這兩人,像是嫌他不夠煩似的,這幾日竟不知死活的在他心情最差的時候出現,如果她們再不知收斂,可別怪他限制兩人不得出客院一步。

「二少爺,我特地命人煮了雞湯,要拿來給你補身。」

李彩鳳見著他,連忙掛起一張笑臉,身子主動向前挨近他,可還未靠近他身軀,就被他快一步閃開。

「多謝妳的好意,我心領了。」

淡漠的黑眸瞥了她一眼。被她這一攪和,他已無心再回去看那堆帳冊了。

「可是……」

李彩鳳不死心,急忙親自捧著湯盅,欲端到他面前,卻在他冷銳的黑眸瞪視下止住腳步。

「別說我沒警告過妳。以後不准再踏入青鴻院一步,否則休怪我不客氣,還有,別再跟著我了,除非妳們想馬上離開東方府。」

東方傲看也不看兩人一眼,頎長的身形轉眼間已消失在轉角,獨留下他警告的話語,飄散在空中。

「小姐,怎麼辦?我們是不是弄巧成拙了?」

翠玉瞧著小姐咬牙不甘心的模樣,怯怯地小聲問道。

李彩鳳狠瞪她一眼,嚇得翠玉慌忙垂下頭來,兩手緊抱著手裏的漆盤,不敢抬頭。

「還愣在那裏做什麼?!還不快走!」

她不會就這樣放棄的;東方府二少夫人的位置,她是勢在必得。瞥了眼身後緊閉的兩扇門,美眸底流露著堅決,踏著忿怒的腳步,走回來時路。

翠玉連忙緊跟在她後頭,嘴裏忍不住地喃喃自語。

真搞不懂小姐在想什麼。雖然東方府是洛陽城首富,東方傲俊逸的外表也的確吸引人,可同時他冷峻的性情,卻也讓人望之怯步。

這樣的男人,又豈是她們招惹得起的,希望小姐在鑄成大錯之前,能早日想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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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4 01:46:0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一抹清秀嬌小身影雙手端著漆盤,上頭擺放了一壺熱茶、兩個瓷杯,和一小碟桃酥,從灶房走出來後,沿途經過假山、庭園,一路往後院而去;後院種植了大片梅林,而在梅林深處有座石亭,裏頭有兩個容貌各異、卻同樣出色的美麗女子,此刻正專心地在對弈。

踏上石階,走入亭內,將漆盤上的熱茶點心小心地拿出來擺放在石桌的一角,望著專注於棋局的兩人,秋雨搖頭輕笑,不敢打擾兩人,退到角落等候。

想不到小姐和少夫人竟成為好友,常見少夫人來找小姐閒談,或是在東方府內四處遊走,最近兩人更是時常選在這座梅林裏對弈。

「紫韻,想不到妳的棋藝這麼好。」

駱冰兒眼看所剩無幾的棋子,看來這回又是她輸了。

「承讓。」

曹紫韻謙虛地道,拿起一旁的瓷杯輕啜了口熱茶,頓覺身子整個溫暖起來。

環伺身處的這座石亭,四周種植了大片梅樹,有白色、粉色,紛紛綻放出屬於它們的美麗;隨著一道冷風吹拂,隱隱飄散著冷冽的清香,深吸了口清冷的空氣,澄眸舒適地閉起,她想她是喜歡上這個地方了。

「喜歡這裏嗎?這片梅林是去年東方傲命人所種的,也是東方傲最常來的地方。」

駱冰兒細瞧著她發亮的澄眸,美眸底掠過一抹詭譎,清脆的嗓音裏別具深意。

「妳是說東方傲常在這裏走動?」

曹紫韻秀眉微挑,沒錯過她眼底的異光,不禁讓她懷疑,她約她來梅林對弈是否早有計畫。

「其實我是想幫妳。我看那李姑娘每天都去纏著東方傲,而妳卻一點動作都沒有,所以才會想幫妳製造機會。若我猜得沒錯,以東方傲的脾氣,大概今天就會對李姑娘撂下警告的話了;而他心煩時,就會來這走動,到時妳就有機會了。」

她可是將一切都算計好了。不論紫韻的身分是否是真的,她私心裏希望紫韻能和東方傲湊成一對,也絕不讓那個嬌蠻的李彩鳳有一絲機會。她相信不只是她受不了,東方傲這幾天的耐性也該已用盡了才是。

「這麼說來,我還真該感謝妳呢。」

她苦笑低歎。少夫人可真是幫了她倒忙;她原就希望東方傲能喜歡上李彩鳳,到時誰真誰假就不重要了,可重要的是她可以堂堂正正離開東方府。

「紫韻,妳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幫妳的。」

最重要的是,她可是將她所有的銀兩全都下注賭紫韻獲勝,當然得畫全力幫她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

駱冰兒望著正往這走來的頎長身形,唇角揚起一抹燦笑。

反觀駱冰兒計謀得逞得意的詭笑,曹紫韻見到來人,除了秀眉微擰外,平靜的美顏下看不出任何表情。

「你們兩個相處得倒是挺不錯的嘛。」

一道低沉含笑的聲音由亭外傳來,伴隨著一抹頎長的身形出現在兩人眼前。

「東方傲,你來得正好,我和紫韻正好在這下棋,你要不要也來玩一盤?」

駱冰兒開心地起身,暗自竊喜,一切都在她的計畫中──

「也好。大嫂,方才我來這的途中,好像見到大哥在找妳呢。」

東方傲不客氣地落坐在她讓出來的位置上,拿起一顆棋子的同時,淡然地低道。

「是嗎?那你們慢慢下棋吧,我先走一步了。」

駱冰兒聞言,一臉心虛,連忙加快腳步返回紫宵院。

「想不到妳和大嫂竟會如此投緣,有了大嫂的陪伴,妳在府裏過得倒還挺快活的嘛。」

黑眸重新注視著坐于石椅上,打從他進來後,頭也沒抬的人兒。

「少夫人是個有趣之人,有她相陪,日子的確過得很快樂。」

澄眸微斂,把玩著手裏的瓷杯,視線始終未與他對視。

「照妳這麼說來,和我這個『未婚夫』在一起較為無趣,所以妳才會打從我踏進來,都不願意看我一眼,是嗎?」

東方傲俊臉似笑非笑,注視著她陡然抬起、微愕的神情,莫名地胸口隱隱浮動著一股怒氣。她身上有意無意間散發出的一股疏離氣息,那是只針對他一人的,不要以為他察覺不出來。

既然如此,那她又何必前來東方府認親呢?

陡然,腦海裏掠過她初踏入東方府時所說的──

「其實我此次前來東方府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允婚而來的,反倒是前來退婚的。」

黑眸深沉難測,凝視著她柔美嬌顏上的淡然。

「不是的。」曹紫韻不由得在心底喟歎,抬起頭來,注視著他眼底的陰沈。

「我知道你很忙,不想造成你的困擾,所以多半自個兒在府裏走動,哪知會多次遇上少夫人,兩人才熟了起來。」

她婉轉的解釋,不想挑起他的怒氣,即使不明白他為何會動怒。

東方傲黑眸深深注視她許久,不明白為何自己在見到她對他迥異于對大嫂熱絡的態度,會突然動怒。

她說的並沒有錯。他每天為府裏和生意上的事,的確是忙得不可開交;所以李彩鳳的糾纏,才會令他感到十足厭惡;可對於她這個同樣身為未婚妻的人,竟連一次探視都沒有,是否太過離譜了?

照理說,有了李彩鳳煩人的糾纏後,他是應該慶倖她並沒有造成他的困擾,可他此刻卻無一絲欣喜,反倒不悅她對他的不在意,或者該說她從來沒想過要在意他──

「如果我說,我並不介意有妳陪伴在一旁呢?」

黑眸掠過一抹異光,直視著她柔美雅致的嬌顏,心底打從一開始就明白,她和嬌蠻的李彩鳳是不同的。

嫺靜婉約、蕙質蘭心的她,擁有一股安定人心的特質,奇異地能撫平他心頭的煩躁;與她相處,令人感覺十分舒服,也難怪大嫂會喜歡纏著她。

「你的意思是?」

清澈的澄眸微訝地睜大,祈禱方才是自己聽錯了。

「以後,我在書齋裏,妳可以陪在一旁看書;若是我出府辦事,妳也可以跟在我身旁。」

冷不防地,大掌輕撫她柔嫩細緻的臉頰,低沉誘人的聲音在她耳畔吹拂,似魅惑般勾挑她的無心。

嬌軀微震,視線無法自他灼熱的黑眸裏移開,彷佛間,自己似是被一張無形的網給牢牢困住了。

一向靜謐的書齋如同往日般,唯一不同的是,在窗櫺下卻多放置了一張繡榻;此刻繡榻上正臥躺著一個纖細柔美的女子,但見她手裏拿著一本書冊,正專注地在閱讀。

坐於書案後的頎長男人在看了一個上午的帳冊後,總算是將這個月的全看完了。合上帳冊,黑眸一抬,犀利的眸光轉柔,凝視著繡榻上的嬌美人兒。

「在書齋裏陪我,會不會覺得很悶?」

「不會。況且我在讀這本『詩經』,所以並不覺得悶。」

見他似乎忙完了,於是將書冊收起,坐正身子面對他,柔美的臉上仍是一貫的輕盈淺笑。

「一直沒有機會問妳,妳家中還有何親人。記得妳說過是從柳月村來的,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長指輕敲椅把,黑眸細瞧著她雅致的嬌顏,狀似漫不經心地隨口問。

「家中雙親尚健在,我是他們唯一的女兒;柳月村是個民風樸實的村落,雖不若洛陽城的繁榮,可村民都自給自足,安於平淡。」

提起家鄉,令她不由得思念起雙親,就不知兩位老人家可安好?她自離開柳月村來到洛陽城,已有一個多月了,只是不知道到底要到何時才能離開這裏。

「由妳的言談舉止看來,該是飽讀詩書,可見妳爹娘十分用心地在栽培妳。」

她眼底的黯然和柔美臉上明顯的憂愁,竟莫名地令他胸口升起一股煩悶。

「我爹是柳月村的村長,自小就請了夫子來家中教我,他並不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在柳月村裏,我算是少有的女子中能讀書的,對於這一點,我至今仍感謝我爹,」

也因為如此,即使和從京城來的李彩鳳相比,她並未顯得遜色,又因無一絲驕氣,反倒更受東方府裏上下喜愛。

「我想我該感謝妳爹的。」他一語雙關。

曹紫韻不解地秀眉微揚,睇視著他俊臉上隱含深意的淡笑。

「肚子餓不餓?妳來到東方府這麼多天了,有沒有興趣出府去『龍鳳樓』用午膳?」

「你是說,我可以出府去了?」

澄眸瞬間發亮,不敢置信他曾斬釘截鐵一口拒絕她,現在卻又願意鬆口了。

「沒錯。但必須是和我一起才行。」

他糾正她,一向冷峻的俊臉在面對她時,總會不自覺軟化。他懷疑有人在面對她溫柔的笑臉時能不受她影響,還能保持冷臉以對。

「那我可不可以帶秋雨一同去?」

要是秋雨知道可以出府了,一定會很開心的。

「可以。一刻鍾後,我在大門口等妳們。」

東方府未紅大門口前,一抹頎長的身形雙手負於後,踱步來回走著。

那似是在等候人的模樣,令兩旁的守衛好奇地不時偷瞄著,驚訝一向只有讓人等的二少爺,竟會破天荒的紆尊降貴,這情景也令他們十分期待看到到底是何人能令二少爺這樣甘願地主動等候。

很快地,他們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兩抹身影匆匆忙忙地由府內奔出,一前一後來到東方傲面前,曹紫韻一口氣還沒提上來,便氣喘吁吁地急道:

「對……對不住……讓你久等了。」

她離開書齋後,便急忙回客院找秋雨,沒想到卻找不著她;找了好一會,才在灶房找到她,原來她正忙著替她準備午膳。

「走吧。」

注視著她因奔跑而脹紅的小臉,原本緊皺的劍眉不由得放鬆,冷不防地,大掌主動將她微亂的發絲撥到耳後,在她澄眸流露出驚愕時,迅速地旋身率先舉步。

「等一等!」

隨著一道嬌脆的聲音落下,李彩鳳主僕出現在大門口,不善地瞪視著欲離去的三人。

「二少爺,你就這樣帶著她出門,會不會顯得太厚此薄彼了?好歹我也是你未過門的妻子。」

若不是她方才發現曹紫韻主僕行色匆忙,也不會好奇跟上來,才會發現東方傲竟打算帶曹紫韻出府,卻沒打算邀她同去。

「誰是二少爺真正的未婚妻大家心中有數。何況二少爺就是喜歡和我家小姐在一起,妳又能如何?」

秋雨一見著這兩人就一肚子火,平時三番兩次找她們麻煩,又不要臉的老是自稱自己才是二少爺真正的未婚妻,言語間一再眨低小姐是圖東方府的財產才會前來冒充,真是欺人太甚!

「妳這個臭丫頭!這哪有妳說話的餘地,還不給我閉嘴!」

李彩鳳向來嬌生慣養,哪容得人在大庭廣眾之下貶損,嬌蠻性子一起,揮手就想賞秋雨一巴掌。

秋雨沒料到她敢在東方傲面前出手,一時沒防備,眼看就要挨巴掌,一旁的曹紫韻連忙將她拉到身後,沒想到李彩鳳竟將手掌方向一轉,趁機想狠狠地往曹紫韻臉上掌摑。

「住手。」

在千鈞一髮之際,一隻大掌及時握住李彩鳳的手腕,將之狠狠地箝制住。

「二……二少爺。」

李彩鳳痛得倒抽一口氣,懷疑自己的手會被他給折斷,視線在對上他淩厲的黑眸時,駭得全身發顫,畏怯地垂下頭來。

「如果再讓我看到妳打人巴掌,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他先前就曾聽底下的人提過,她稍一不順心就會打人巴掌,嬌蠻的性子惹人憎惡;只是沒想到在他面前她依然如此,更別提在背地裏,她是如何欺壓下人了。

見她確實聽到了他的警告,鬆開手的同時將她甩到一旁。李彩鳳一時沒防備,腳步踉蹌,還是她的丫鬟翠玉連忙將她扶好。

「既然那麼想跟,那就一起來吧。」

東方傲沒再多瞧她一眼,拋下話,和曹紫韻主僕先行離去。

一站好的李彩鳳,怨恨地瞪了眼曹紫韻主僕的背影,在跟上去的同時,暗暗發誓,絕饒不了她們。

龍鳳樓乃是洛陽城最出名的酒樓,裏頭不論是菜肴、點心、茶、酒,乃至服務皆是一流的;加上不時地翻新菜色,還有偶爾舉辦的試吃活動,讓龍鳳樓更是穩坐洛陽酒樓的龍頭位置。

到了用膳時間,向來一位難求的龍鳳樓,在大排長龍排到對街的盛況下,眾人眼睜睜地瞠大雙目,看著一男四女大搖大擺地插隊,還能得到掌櫃的親自帶路,眾人眼裏雖是羡慕不已,可卻沒有一人敢發出抗議之聲;只因那名男人乃是龍鳳樓的老闆之一;而他身後的四人,則是近來轟動洛陽城的真假未婚妻,及她們的丫鬟。

掌櫃的親自帶路,來到三樓的一間臨窗雅房前,這才誠惶誠恐地退下。

一進入這間清幽的雅房,曹紫韻便忍不住打量起裏頭的佈置。除了以紅檜木製成的圓形桌椅外,其餘的擺設均簡單不失風雅,看得出來被維護得十分乾淨。

在挑選落坐的位置時,她原意想挑個離兩人較遠的位置,沒想到東方傲卻在這時開了口。

「紫韻,妳就坐這吧。」

東方傲不動聲色地直呼她名字,指了個他右手旁的位置,示意她落座。

曹紫韻愣了下,但仍是順從地依照他的指示,落坐在他身旁。

李彩鳳見狀,不甘示弱,狠狠地瞪了曹紫韻一眼,逕自決定落坐在東方傲的左手旁。

門外傳來輕叩聲,下一刻,木門被推了開來,由掌櫃的親自帶頭,身後跟了數名跑堂,手腳俐落地一一上菜。

霎時,圓桌上擺滿了豐盛的佳餚,有芙蓉醉鴨、糖醋魚、紅燒肉、珍珠丸子、冰晶粽……等,香味四溢,光是看就讓人口水直流了。

「嘗嘗看吧,這些都是龍鳳樓的招牌菜。」

東方傲示意開動,率先夾菜,埋頭吃了起來。

曹紫韻夾了塊紅燒肉放進碗裏,似是聽見身後傳來「咕嚕」聲,這才恍然想起站在她身後的秋雨,笑著轉頭招呼她。

「秋雨,一塊坐下來吃啊。」

「小姐,我真的可以嗎?」

秋雨雙眼發亮,望著滿桌豐盛的佳餚美饌,吞咽了口口水,不敢確定地再問。

「這怎麼行呢,一個丫鬟怎麼配和我們同桌共食,一點家教都沒有!我說的對嗎,翠玉?」

李彩鳳嘲諷道,故意詢問自己的丫鬟,借機教訓她們。

「是的,小姐。」

翠玉眼底一黯,垂下頭來,其實心底十分羡慕曹紫韻和秋雨兩人的主僕情深。

「丫鬟也是人,有需要這麼眨低嗎?何況秋雨自小和我情如姊妹,在我眼裏,她不是個丫鬟,而是我的好姊妹。我想翠玉也應該跟在妳身邊多年了,難道在妳眼裏,她只是個呼來喝去的丫鬟,妳對她沒有一點特別的情分嗎?」

曹紫韻不是沒見著翠玉眼底的落寞,不忍地反問她。

「我警告妳,不要在這裏挑撥離間,我的事還輪不到妳來過問。」

李彩鳳瞇眼瞪視,懷疑她是故意在東方傲面前故作大方,借機貶低她。

「沒錯,我是無權干涉妳的事,但秋雨是我的人,我想請問二少爺,可否讓秋雨和我們同桌共食呢?」

曹紫韻歎了口氣,她不是看不出來李彩鳳對她的敵意,可我不犯人,人卻來犯我,對此她也深覺無力,只能將問題丟給東方傲,也想知道他對此事的看法。

東方傲瞧了她期盼的澄眸一眼,黑眸微斂,夾了塊魚肉,在送進嘴裏的同時,淡道:

「可以。」

得到他的應允,秋雨開心地急忙入座在自家小姐身旁,曹紫韻夾了塊珍珠丸子放進她碗裏,含笑輕道:

「快吃吧。」

秋雨忍不住熱淚盈眶,感激地直望著她。剛才小姐的一番話,不僅替她出了口氣,也讓她感動不已,這輩子能服侍到小姐,是她最大的福氣。

這一邊,她們主僕相視含笑的一幕,及另一邊,李彩鳳臉上的氣忿不滿,和她身後的翠玉一臉欣羡地直望著那對含笑的主僕,盡皆落入東方傲眼中。黑眸詭譎難測,在凝視著那張柔美雅致的嬌顏時,眸底掠過一抹異光。

青鴻院

甫踏入自個兒院落的東方傲,即瞧見在他房門前的高大身影。劍眉微揚,俊臉有絲訝異,跨步走上前。

「大哥有事嗎?」

東方淩聞聲負手回頭,對於自己接下來要問的話,實在有些問不出口。他一向不是個好管閒事之人,卻偏偏娶了個中之最的女子,害得他也只得跟著不得安寧了。

「沒什麼,只不過是看你沒在書齋,聽守衛說你帶那兩位姑娘去了龍鳳樓,覺得有些驚訝罷了。」

「大哥,這不像是你會問的問題。你老實說吧,是否又是大嫂煩你,害你迫不得已只得管這檔閒事?」

東方傲還真是瞭解自家兄長。沒辦法,自從大哥娶了大嫂之後,這種事情便時常發生,礙於其他兩個弟弟不在,他一向是首當其衝的,久了,也就認命了。

東方淩苦笑,也不反駁,算是間接承認了。

「老實說,在聽到你帶那兩位姑娘出門時,我的確是有些好奇;到了現在,你對那兩位姑娘有何看法,或者有察覺出任何破綻?」

「目前還沒有。不過她們誰是真誰是假,對我其實沒有差別,相信這也是我們四兄弟心底一致的認同,你說對吧,大哥?」

東方傲揮開手中的摺扇,含笑的俊臉別具深意,姿態悠閒地將問題丟還給大哥。

東方淩淡笑不語。兄弟間的默契,讓他明白他話中的含意。

沒錯,就如同他自己一般,駱冰兒也非爹生前所挑選的妻子,可那又如何呢?他不惜毀婚,背上不義的罪名,也要堅持娶得自己所愛的女子。

換句話說,信物在誰手上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願不願意承認罷了。

他們四兄弟的婚姻大事可是不容人掌控的,就算是他們已逝的親爹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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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4 01:46:5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咳咳……咳……」

斷斷續續驚人的咳嗽聲自客院西廂房內傳出,伴隨著細小的著急聲。

「小姐,妳要不要緊?!我去告訴二少爺,請他派人找大夫來。」

這幾天,天氣愈來愈冷,小姐明明昨天還好好的,怎麼今兒個一早睡醒後就咳了起來,咳得她心慌不已。

「咳……別去,我不要緊的。妳去灶房弄些姜湯給我喝,我再多休息些時候就好了。」

曹紫韻輕咳了聲,忙出聲喚住她的腳步。她不想太麻煩東方府的人。

「小姐,妳確定不給大夫看行嗎?」

秋雨不放心地再問,猶記得小姐每回剛開始生病時,總說同樣的話,才會弄到後來病情加重,下不了床。

「我只是喉嚨有些癢,不礙事的,別太麻煩人家。」

忍住一股突來的昏眩,她強扯出一抹笑,安撫道。

「那好吧,我這就去灶房弄些姜一湯來。」

秋雨前腳剛走,後腳就進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唷!曹姑娘,一早就聽到妳的咳嗽聲,我可是特地過來看妳的。」

李彩鳳主僕一前一後,不請自入,擅自走入她房裏,不懷好意地瞧著床榻上臉色蒼白的人。

「多謝李姑娘關心。」

曹紫韻客套地說,心知她絕不可能這麼好心來看她,她對她的敵意日益加深,她除了無奈之外,別無它法。

李彩躡冷哼,「關心?我的確關心妳。妳到底還要厚顏無恥留在東方府多久?我絕不會讓妳有機會勾引東方傲的。」

她多留在東方府一天,對她就多一天的威脅。

曹紫韻輕咳了聲,對這個話題已十分厭煩,揉揉有些昏眩的額際,看來她這次受到的風寒,比她所想的要來得嚴重。

「李姑娘,很抱歉,我身子不適,想休息了,還請讓我靜一靜。」

「妳──」

李彩鳳不願就此放過她,正欲發作,霍地,房門外頭傳來一道宏亮的喊叫聲。

「曹姑娘,妳在房裏嗎?」

「有什麼事嗎?姜總管。」

李彩鳳推開房門,在踏出房門的同時,將房門關上,不想讓他見到裏頭的人。

「呃……原來李姑娘也在這裏。二少爺有請兩位姑娘一同到偏廳用位膳。」

姜伯望著擋在房門前的人,有絲訝異,但仍是客氣有禮地告知。

「曹姑娘身子不適,就讓她多休息吧,我這就隨你去偏廳。」

李彩鳳話一說完,就急著趕姜伯一同離開。

「曹姑娘要不要緊?需不需要去請大夫來?」

姜伯一聽之下,反倒不肯走了,關心之情溢於言表,一雙眼直望向她身後兩扇緊閉的房門。

「姜總管放心,曹姑娘沒什麼事的,她現在已睡下了,我們還是別打擾她的好。」

李彩鳳美眸掠過一抹妒意。兩人是一同來到東方府的,可東方府上下卻對曹紫韻特別喜愛,一點也沒將她放在眼裏。

「既然是這樣,那我們走吧。」

姜伯瞥了她一眼,離去時,仍不放心地頻頻回頭張望。

房裏頭,聽見兩人對話的曹紫韻,並未出聲拆穿李彩鳳的謊話。

這樣也好。既然她對東方傲無心,還是避免兩人見面的好。

只是,她到底要到何時才能離開呢?畢竟她的時間已不多了。

是夜。

一直不放心曹紫韻的身子,秋雨摸黑地起床,小心地推開她房門,點亮桌凡上的青銅燭臺,來到她床前,借著燭火微弱的火光,讓她看清床榻上的人兒,也同時看見她雙頰上不正常的紅暈。

「小姐!」

秋雨驚呼,伸手探向她額前,隨即被那滾燙的熱度給嚇得抽回手,腳步慌忙急促地離開房裏,疾步往外奔去。

隨著秋雨通知姜伯,再命人去請大夫來,這一來一往自是驚動了不少人,同時也驚動了還未就寢的東方傲。

「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這麼晚了不睡覺,還在外頭?」

東方傲捉了個正從他身旁匆忙走過的丫鬟,劍眉微蹙,瞧她一臉著急。

「啊……二少爺,是……曹姑娘夜裏突然發高燒,秋雨急得去找姜總管請大夫,我想……既然知道了,就過去看看是否幫得上忙。」

小紅沒料到會在這遇上二少爺,支支吾吾地說了。她是在灶房裏負責幫忙的丫頭,這半個月來,和秋雨混得十分熟稔,進而認識曹紫韻,心下對溫柔婉約的曹紫韻深具好感;不只是她,還有好多人也和她一樣,有不少先知道的人,都已經趕過去幫忙了。

「還不快走。」

東方傲聞言,俊臉微沉,陡然想起午膳時姜伯曾提起她身子不適,倏地腳跟一轉,往客院而去。

「呃……是……」

小紅愣了下。二少爺的意思,該不會是也要去吧?腳步加快,連忙跟在那抹頎長的身形後。

兩人方踏入客院的西廂房,小紅即被眼前的情景給嚇得目瞪口呆!就見房週邊著一批人,大夥音量壓得極低,不時擔心地往緊閉的房門望去,讓她不禁懷疑這些人都不用睡覺嗎?

「二少爺……是二少爺來了。」

人群中有人發現了東方傲,連忙讓開一條路來。

東方傲黑眸銳利地瞥了眾人一眼,心中微訝。他是知道曹紫韻比李彩鳳還要深受底下的人喜愛,只是沒想到她會受歡迎到這種程度,三更半夜的,一群人不睡覺,全關心地在她房外等候。他懷疑若換成是他,也會有相同的對待嗎?

推開木門走入房內,一眼即瞧見坐在床榻旁圓凳上的老大夫,及一旁著急的姜伯和秋雨。

「不是告訴你們,要嘛就在外頭等,不然就滾回去睡……啊……二少爺……」

姜伯以為又是哪個勸不聽的奴僕,回頭一望,雙目倏地瞠大,驚愕在此時出現的頎長身形。

「紫韻怎麼樣了?」

東方傲來到床前,在瞧見她異常紅豔的雙頰後,黑眸流露出一抹憂心。

「二少爺,曹姑娘高燒挺嚴重的,得馬上退燒才行。我先開一帖藥,讓她服下,今晚得隨時注意她的溫度,務必讓她退燒;等她燒退了,我再另外開幾帖藥,她的風寒就可痊癒了。」

老大夫放下把脈的小手,離開床榻,恭敬地回道。

「姜伯,派個人同陳老回去拿藥。」

東方傲毫不邏諱,頎長的身子落坐在床畔,大手輕觸她額上的濕巾,發覺已無一點冷度,連忙拿給一旁的秋雨,示意她再換另一條。

就這樣,這晚,西廂房在眾人忙得人仰馬翻,和東方傲的親自坐鎮下度過。直到翌日,天方露出曙光,曹紫韻的高燒才退下。

深吸了口清晨冷冽的冷風,東方傲俊逸的臉孔上未見一絲疲態,雙手負於後,環伺身處的這座客院。

客院裏共分東、西、南、北廂房,目前只有東、西廂房有人居住。就在他剛將視線望向對面的東廂房時,兩扇木門霍地被推開,走出一抹美麗的身影。

李彩鳳一見著佇立在西廂房前的俊逸身影,美麗的臉上先是一愣,接著強壓下心中的妒意,一臉笑意地朝他走來。

昨兒個夜裏,客院聚集了一群人,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理會曹紫韻是死是活,沒想到東方傲竟也是其中之一。

「二少爺,這麼早就出現在這了?」

「不是一早,而是昨夜就在這了。」

東方傲黑眸坦蕩地直視著她。這半個月來觀察兩人,他心底十分清楚,眼前的人和房裏還未清醒的人兒,不論真相大白時誰才是他真正的未婚妻,他心底其實早已做出抉擇了。

「二少爺還真是關心曹姑娘啊。」

聽見他一口承認,她難掩心中的妒恨,語氣酸溜溜地道。

「她有可能是我的未婚妻,我照顧她是應該的。」

「二少爺這句話,可是在懷疑我?」李彩鳳為他話裏可能的暗示,心生不滿。

「我曾說過,在真相大白前,誰都有可能。」

東方傲劍眉微擰。話不投機半句多,就在他打算離去時──

「二少爺,小姐醒了。」

秋雨開心地推開房門,在瞧見門外的李彩鳳時,笑臉一僵。

「妳馬上去弄些吃的來,還有,將藥湯準備一下。」

東方傲交代完後,便匆忙走入房內,秋雨則迅速地趕往灶房。

兩人無視她的存在,令李彩鳳胸口的忿恨加深,在拂袖離去時,暗暗在心底決定,她絕不能再讓曹紫韻留在東方府了。

「咳咳……」

東方傲甫踏入房內,即聽見咳嗽聲傳來。俊臉微沉,黑眸注視著半臥在床榻上的人兒,柔美雅致的俏臉上有抹蒼白,令一向纖弱的她更添一抹荏弱,嬌弱得彷若一捏就碎了般。

「要不要緊?需不需要再去請大夫來?」

他大步走向床榻,大掌毫不避諱地探向她額際,確定她沒再發燒了,松了口氣的同時,落坐在床榻旁的圓凳上。

「我好多了,不需要再麻煩大夫來了。」

曹紫韻對他的碰觸感到不自在,羞赧地垂下螓首。方才聽秋雨提及昨夜的事,她沒料到因為她的事,竟會讓大家勞師動眾,更是驚動到他。

「謝謝你昨兒個夜裏照顧我一整晚。」

「既然生病了,就不該逞強。為何不讓秋雨早點去請大夫來?妳不愛麻煩別人的性子,要改一改。」

他也不想在她生病時責備她,可只要一想到秋雨所說的話,她倒是劃分得很清楚,儼然把自己當成是客人──一個比客人還要守本分的客人;一股無名火便無法控制地盤據在他胸口。

「嗯,我知道了,咳咳……」

話說沒兩句,忍不住就咳了起來,俏臉難受地皺成一團,看得東方傲臉色愈見陰沈,胸口倏地難受地揪緊。

驀地,頎長的身形一起,正欲親自走一趟灶房,看藥是否煎好了,而房門在此時被推開,秋雨適時地走進房來,就見她雙手端著漆盤,上頭擺了一小碟爽口的小菜,和兩碗瓷碗,一碗是清粥,另一碗則是藥湯。

「我來吧。」

接過秋雨手中的漆盤,端起清粥夾了些小菜在碗裏,頎長的身形落坐在床畔,示意她開口。

「我……自己來就行了。」

曹紫韻求救地望了眼站在角落的秋雨,秋雨則是一臉笑意地先行離去。她等這一天可是等很久了。

「妳的身子尚虛,還是我來。」

舀了一匙粥,示意她張嘴,黑眸堅定地望著她,不容她拒絕。

兩人就這樣僵持不下,半晌後,她終於放棄,羞澀地輕啟粉唇,在他一匙匙的餵完一碗粥、同樣地餵完藥湯後,這才將她身後的枕頭重新調整,扶著她躺回床榻上。

「妳再睡一下。」

話甫落,黑眸深深地注視她許久,頎長身形一起,離開房裏。

曹紫韻澄眸複雜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隱約察覺到從昨夜起他對她的改變,粉唇流瀉出一聲喟歎,閉上雙眼,沒多久便讓倦意席捲,陷入熟睡。

再次醒來時,她驚覺坐在桌旁的人影,他手裏拿著書冊,正專注地在翻閱,似是察覺到她的注視,黑眸離開書冊,對上她訝異的澄眸。

「醒了?有沒有覺得好一點?」

「你一直在這?」

心底有股暖意正不停地滲出,逐漸包圍住她向來淡然的心。

「沒錯。有什麼不對嗎?」

既然在書齋裏無法靜下心來,他何不順應心意來到她這,也好密切注意她的病情是否有好轉。

「你不是很忙嗎?」

「事情是永遠都做不完的,有時候也該休息一下。」

房門外傳來敲門聲,下一刻,走入一臉竊喜的秋雨。

「小姐,這碗補湯是少夫人特別交代要給小姐補身喝的。」

秋雨將補湯放在桌上,朝她頑皮地眨眼,便又退下,明顯地將餵湯的事交給東方傲負責了。

東方傲果真端起碗來,走到床前,這回不用他催,曹紫韻知道堅持也沒用,十分合作地讓他一口一口餵完湯。

見他又重新坐回椅上,專注地熟讀手裏的書冊,已無睡意的她,主動地開口:

「二少爺……」

「有事嗎?」他挑眉,注視著她。

「……既然你來到客院了,不知有否去對面探望一下李姑娘?」

劍眉微擰,黑眸由書冊移開,若有所思地注視著她低垂的小臉。

「妳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是想說,陪我這個病人較為無趣,你可以去找李姑娘──」

她話還未說完,挺拔的身形倏地一起,俊臉深沉難測地來到她床前。

「妳這是在趕我走?」

低沉的嗓音平淡地低問,可隱藏在他淡漠語氣下,卻透露著一股風雨欲來的危險。

「不是的。」

望著他逼近的身軀,還有他臉上那絕對稱不上和善的表情,再怎麼笨的人都知道該怎麼說,又何況是她。

「我是怕你嫌悶。」心虛地不敢抬頭,就怕被他銳利的黑眸看穿。

東方傲深深注視著她低垂的小臉許久,這才旋踵重新坐回椅上,拿起書冊的同時,淡道:

「我並不覺得悶。妳還是再躺著,多睡一下比較好。」

見他一離開,她莫名地松了口氣,連忙躺回床榻上,閉上雙眼,就怕讓他看穿她心中真正所想的。半個時辰後,床上的人兒傳來均勻的呼息,再次沉入夢鄉。

頎長的身形無聲地來到床畔,大掌輕撫她細嫩的雙頰,凝視著她沉靜柔美的睡顏,俊逸的臉上浮現一抹溫柔。

她那點小小的心思,哪能逃得過他的雙眼。

再次確定她無心於他,說不生氣是騙人的,可也因為有她,讓這場遊戲變得更加有趣。

「妳休想置身事外,我不會放妳走的。」

醇厚如情人般醉人的呢喃在她耳畔低語,灼熱的薄唇輕吻上她的柔嫩,猶如一道無形的繩索將她緊緊纏住。

連續關在房裏三天,身子已經好很多了的曹紫韻,終於獲准可以走出房了。在秋雨的陪同下,兩人來到後院的梅林;在梅林深處的石亭裏,早已有人在等著她了。

「紫韻快來!」駱冰兒大老遠瞧見她們兩人,便熱烈地朝她揮手。

曹紫韻甫踏上石階,就瞧見石桌上擺放了一些各色精緻糕點,還有熱茶。

「曹姑娘,妳病剛好,趕快進來喝杯熱茶。」

小青見她愣在石階上,忙將她拉了進來,讓她坐在駱冰兒身旁,再倒了杯熱茶放在她手上。

「少夫人有事找我嗎?」

方才小青親自前來傳話,說少夫人和她約在梅林石亭內,她聽完後便匆忙趕來了。

「沒什麼,只是聽說妳身體好多了,才想找妳出來透透氣;整天窩在房裏,沒病也會有病的。」

最重要的是,她生病的這幾天,害她也少了個聊天的伴,她都快無聊死了。

「多謝少夫人關心。」她真心道謝。

「聽說這幾天東方傲每天都過去看妳。照這樣看來,妳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想來一定是勝過李姑娘許多了。」

若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她不但可贏得賭局,還能如願和紫韻成為妯娌。

「恐怕要讓少夫人失望了,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澄眸微斂,回避她的問題,只是一向平靜的心湖,已無法回到最初的淡然了。

「為什麼?妳是東方傲的未婚妻,此趟前來不就是為了和他完婚的嗎?」

駱冰兒一臉驚愕,更訝異於她話裏的篤定。

「少夫人就那麼肯定我一定是他的未婚妻嗎?說不定我是冒充的,為了圖謀你們東方府的財產而來的。」

粉唇揚起一抹頑黠,故意給了她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

駱冰兒被她唬弄得一頭霧水,瞧著她不像開玩笑的小臉,頓覺糊塗了。畢竟她說的也對,在還未找到證據證明之前,兩人都有可能,也同樣的都有嫌疑。

瞧她為難的神情,柔美的嬌顏上浮起一抹淡笑,拿了塊桃酥吃了起來,無視身旁的人陷入迷惘中。

「可若說妳是為了我們東方府的財產而來,那麼妳更該努力接近東方傲,至少在真相被揭發前,讓他喜歡上妳,而不該像現在這樣,有意無意老避著他,還斷定和他不可能,我說的可對?」

駱冰兒仔細推敲事情的疑點,愈覺得與她所說的話相違。但她仍是不懂,若說她真是東方傲的未婚妻,為何會容許李彩鳳接近他,而自己反倒像無關緊要的人在一旁坐視?

曹紫韻表面上無動於衷,可微斂的澄眸卻難掩驚愕。看來眼前這個少夫人也是個聰穎之人,她的確不該太過大意的。

「少夫人此言差矣。誰說我避著他來著?妳該知道東方傲不愛讓人進書齋的,可他卻允許我進去;還有,他主動邀請我去龍鳳樓用膳,這些不都證明了嗎?」

不想讓她輕易看破,因此故意給她模棱兩可的答案。

「妳……唉,紫韻,為何我有種被妳耍得團團轉的感覺?不過,無妨,妳這一席話,更讓我期待你們日後的發展。」

駱冰兒不是聽不出她話裏的故布疑陣,也讓她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懷疑,若她猜的沒錯的話,紫韻對東方傲該是喜歡的,只是為何她卻不敢承認呢?

「紫韻,相信我的話,一個口頭上的婚約,對東方家的男人來說,是起不了什麼作用的。」望著她嬌俏的側顏,她語帶玄機地說。

「少夫人這話是什麼意思?」秀眉微揚,為她的話中有話。

「這些日子的相處,妳應該很明白東方傲的性子。如果他不要這樁婚約,誰也拿他沒轍;可若是他決心履行婚約的話,那麼這婚事就一定會成立;換言之,這樁婚約是否能成,全憑他個人的意願,而不在於口頭上的婚約或是信物。我這麼說,妳懂了嗎?」

而她目前已看出一些端倪來了。不管紫韻是否是東方傲真正的未婚妻,只怕她都無法離開東方府的。

「少夫人的意思是說,即使我並非他真正的未婚妻,若是他堅持要我,那麼他就一定會娶我?」

曹紫韻嬌顏掠過一抹慌亂,似是被她的話給嚇到了,心驚地問。

「沒錯。想當初我也並非東方淩的未婚妻,可他寧願當個背信之人,也堅決要娶我。東方家的男人,一向痛恨那只約束他們婚姻的信物,所以不願履行婚約這種事,他們絕對做得出來。」

駱冰兒注意到她臉上不該有的慌亂,若她真是假冒的,聽到她這麼一說,該是十分高興才對,為何會一臉蒼皇?可若說她是真正的,那更是不該擔心才是;而她的反應,都不符合兩者之一,令人無法不起疑竇。

駱冰兒的一番話,無可抑制地在她心中流竄激蕩,清澈的澄眸掠過一抹不安。或許她不該再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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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4 01:47:1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原來妳在這裏。」忽地,一抹俊逸身形出現在兩人眼前。

「大嫂,紫韻身子才剛好,不宜在這吹風,我這就送她回房去了。」

東方傲怪罪地瞥了駱冰兒一眼,不由分說地強拉起曹紫韻,往客院而行。

秋雨見狀,原本想跟上去,卻被駱冰兒給阻擋了下來,頗有微詞的對著身後的小青抱怨:

「小青妳瞧瞧,東方傲那傢伙對紫韻那副佔有的姿態,完全不把我放在眼裏,方才竟還敢瞪我,妳說我該不該告訴東方淩,說他二弟不尊重我這位大嫂?」

「少夫人,我勸妳最好不要,只怕大少爺反倒會怪妳多管閒事;何況現在這結果,妳不是樂見其成嗎?」

身後的小青歎了口氣,只能盡責地安撫著主子的怒氣,不敢提醒她,也難怪二少爺要怪她了,曹姑娘病才剛好,實在不適合在這吹風。

「可我現在又覺得東方傲那傢伙配不上紫韻,我開始後悔幹嘛要幫他了。」

誰叫東方傲老是不尊敬她這個大嫂,暗地裏還怪她老愛多管閒事,連累了他大哥。

「少夫人,容我提醒妳,妳出來夠久了,再不回去,只怕大少爺會出來找妳的,到時場面會很難看的。」

小青再次無奈地歎了口氣。為什麼她的主子這麼好動?就連懷有身孕了,還是那麼不安分,這可苦了她這個丫鬟。

「好嘛,回去就回去。」

駱冰兒不情願地起身,離去時還不忘交代秋雨別太早回去,讓東方傲和曹紫韻可多一些單獨相處的時間,聽得一旁的小青只能一再搖頭。

望著前方那抹頎長挺拔的身形,澄眸底有抹複雜,腦海中一再回想起方才駱冰兒所說的話。

「為什麼不走了?」

東方傲回頭,這才發覺兩人的距離愈來愈遠,她雅致臉上一閃而逝的掙扎,沒逃過他銳利的黑眸,黑眸深沉地直視著她。

「方才……我們就這麼走了,對少夫人不大好意思。」

曹紫韻垂頭避開他太過犀利的眸光,有絲慌亂地找話搪塞。

「或許我不該讓妳和大嫂太常在一起。」

灼熱的氣息陡然吹拂在她耳畔,她受驚地退後一步,卻反倒落入他早已等候的雙臂,順勢跌入一堵厚實的胸膛。

「你……」曹紫韻雙頰緋紅,雙目大睜,看著逐漸朝她俯低而來的俊臉。

「妳唇角有餅屑。」

轟!小臉倏地脹紅,她敏感的感覺到唇角滑過濕熱的觸感。

他……他他他竟然……

彷佛還嫌她不夠羞赧,不遠處傳來丫鬟的驚呼聲,和倉皇離去的腳步──

完了!這下子,她的名聲全毀在他手上了。

眼前的他,和平時嚴謹守禮的他判若兩人,他的舉動無疑太過輕佻,心底所帶來的震撼,令她一時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只能選擇將臉埋在他懷裏,不敢抬鵡:

東方傲含笑地望著懷裏羞澀的人兒,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舉止太過輕浮,長指勾起她垂落的發絲,將之挑弄到她耳後,讓他得以看清她柔美雅致的嬌顏,若是她在此時抬頭的話,絕對會被他黑眸中深沉的愛戀給嚇死。

「我送妳回房吧。」

俊臉浮現一抹溫柔,摟抱著懷裏的人兒,無視一路上奴僕驚訝的目光,返回客院。

望著屋外灰濛濛的蒼穹,飄散著細雨紛飛,伴隨著刺骨的冷風吹拂,沉浸在思緒中的她,渾然不覺得冷意,直到一道驚呼聲響起──

「小姐!妳怎麼把窗子給打開來了,小心著涼了!」

秋雨手忙腳亂地將窗櫺關上,將渾身冰冷的曹紫韻給拉到床榻上坐著,並迅速倒了杯熱茶交到她手裏。

看著仍是緊擰著秀眉、望著熱茶發呆的小姐,秋雨擔心地歎了口氣。

「小姐,我看得出來妳這幾日都心事重重的,是不是和二少爺有關?」

自那日東方傲送她回來後,小姐就變得悶悶不樂的,整日愁容滿面,老望著窗外發呆。

「秋雨,妳是最懂我的,妳該明白我的隱憂。」

她喟歎了口氣,不由得在心底怨歎世事難料。那日東方傲對她做出那樣的舉動,並在眾人面前以佔有之姿一路送她回來,她當時就明白,東方傲喜歡上她了。可,她能嗎?

她能喜歡上他嗎?

「可難道小姐妳一點都不喜歡二少爺嗎?不要說是我,就連大家都看得出來他是喜歡小姐的。」

何況現在府內到處都傳得沸沸揚揚,說東方傲最後的選擇一定是小姐。

「就因為如此,所以我們不能再留在東方府了。」

秋雨的話令她更覺得心煩不已,也讓她下定决心要離開。

「什麼?!小姐,可妳不是說過,要堂堂正正地離開東方府嗎?現在東方府又還沒能還妳清白,我們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走!」

沒錯,尤其是在她發現東方傲喜歡上小姐,而小姐似乎也有點動心時,說什麼都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

「怕只怕到時候就真的走不成了。妳有空的時候可先打點一些衣物,我們隨時都有可能會走。」

「可是……」

秋雨仍想勸她,但在瞧見她快怏不樂的模樣後,知道小姐心底也同樣不好受,到嘴的話又忍不住吞了回去。怪只怪老天爺,為何要這樣對待小姐這麼善良的人。

「曹姑娘,妳在嗎?」

驀地,房門外傳來一道宏亮的聲音,伴隨著幾聲扣門聲。

「有什麼事嗎?姜總管。」

秋雨打開了房門,好奇地問著站在外頭的姜伯,該不會是東方傲想見小姐吧?

「二少爺有請曹姑娘到書齋一同對弈。」

「勞煩姜總管代為通報,就說紫韻身子不適,想在房內休息。」

曹紫韻緩步來到門前,委婉地拒絕;為免他懷疑,還故意在他面前輕咳幾聲。

「既然是這樣,那我這就回去告欣二少爺。曹姑娘需不需要再請大夫來一趟?」

姜伯以為她身子未痊癒,關心地主動問道,就伯又發生像上回的事情。

「不用了,我這還有上回未喝完的幾帖藥,不用再麻煩大夫來了。」

曹紫韻慌忙拒絕,就怕他真去請大夫,又驚動了東方傲,到時豈不被識破她是存心在躲他。

「那曹姑娘就請多保重了,我這就回去了。」

姜伯聽她這麼一說,這才安下心來,朝她客氣有禮地點頭後,轉身準備離開。

「等一等!姜總管,你待會是不是要出門?」

方才那一瞬間,她似乎是看到什麼了,小臉上的笑容瞬間消逝,轉為凝重。

「是啊,曹姑娘有欠缺什麼嗎?我可以順便幫妳帶回來。」

姜伯對她的態度始終是有禮客氣的,畢竟這位曹姑娘對人總是含笑輕語,讓人感覺十分親切,相信任何人在面對這張雅致含笑的美顏時,都不會忍心擺著一張惡臉;何況他私心裏也希望她能成為東方府裏的二少夫人。

「不。姜總管你一定要記住我的話,一出大門,若是有人叫你,千萬不可回頭,更不能停下來。你一定要記住。」

姜伯驚愕地看著她沉重的臉色,不懂她為何會說出這些話來,可看她的模樣又似乎不像是在開玩笑。

「曹姑娘妳……」

「姜總管,你千萬要記住我的話。」

曹紫韻不願再多說,當著他的面將房門給關上,留下一頭霧水的姜伯。

姜伯走後不久,房門再次開?,秋雨臉上有抹不贊同,更有深切的擔憂。

「小姐,妳不該又多管閒事的。」

「我知道,可是我無法坐視不管。」

曹紫韻仍如同每回般無奈地低歎,柔美的俏臉上有抹莫可奈何。

秋雨見狀,也只能搖頭輕歎。小姐太過心軟又太善良了,這樣的她註定是要吃虧的,偏偏又……唉……

「小姐,我看妳這次是想躲也躲不掉了。」

瞧著正走入客院的頎長身形,再回頭看了眼小姐複雜的神情,秋雨識相地離開,讓兩人有機會獨處。

「不是身子不適嗎?為何又站在門口吹風?」

東方傲來到她面前,劍眉微擰,注視著她單薄的身子。

「我……先進來再說吧。」

回避他炯炯的目光,退開身子,領他一同進入房內。

「妳住在這可還習慣?」

環伺她房內簡潔的擺設,一如客院的每間廂房,隨口淡問。

「再怎麼習慣,也不如自己家的好。」

替他倒了杯熱茶,柔美的俏臉上是一貫的輕盈淺笑,她的回話像是漫不經心,實則話裏已隱含離去的念頭。

東方傲黑眸精銳地注視著她雅致的嬌顏,並未忽視她話中的含意,打量她的黑眸變得若有所思。

「如果妳覺得在府裏悶的話,我可以陪妳出去走走。」

不喜歡她話裏隱含離去的意思,轉移另一個話題。

曹紫韻踏著細碎的腳步來到窗櫺旁,柔美的臉上仍是掛著一抹淡笑。

「不用了,我……啊……」

突然,她臉色忽地發白,額際直冒冷汗,微顫的柔莫輕撫著胸口,嬌軀不穩地搖晃,一雙手臂及時扣住她的細腰,在將她摟入懷裏的同時,也為她的纖細皺眉。

「怎麼了?妳哪里不舒服?」,

東方傲凝視著懷裏蒼白的小臉,懷中纖細的她彷若一個用力就可以輕易將她折斷,心底莫名地泛過一絲異樣。

胸口熟悉的痛楚狠狠地抓住她,那股劇痛一次比一次來得猛烈,明知會自食其果,可她卻總是學不乖,誰叫她的心腸不夠狠,無法做到視若無睹。

渙散的眼眸似乎瞧見他眼底的關心,這個男人的性子稱不上好,可他卻是她的未婚夫,無力的小手試著想碰觸他的臉。

黑暗的洪潮卻在此時向她席捲而來,在失去意識前,停留在腦海裏最後的想法是──

兩人終是無緣啊……

「紫韻……」

東方傲瞧著懷裏昏厥的人兒,俊臉愀變,連忙將她抱往床榻,這才往外衝去,沿途捉了名丫鬟,命她火速出府去請大夫來。

半個時辰後,老大夫在細心診治床榻上昏迷的人兒後,起身離開床畔的圓凳,朝等候在一旁的東方傲恭敬道:

「二少爺,這位姑娘只是脈象虛弱了點,其他並無大礙,等會我開些調理身體的補藥給這姑娘服下,幾日後必有改善。」

「可她在昏迷前,手一直緊抓著胸口,你確定她的心臟並無問題?」

東方傲眉間的皺痕自她昏迷後始終無法鬆開,黑眸緊鎖住床榻上蒼白的小臉。

老大夫自上回就看出這位姑娘的特別,尤其在知道她可能就是未來的二少夫人,對東方傲的緊張也就不以為奇了。

「回二少爺,老夫確定這姑娘的心臟並未有任何問題。」

老大夫在推斷床榻上昏迷的女子身分後,更是小心翼翼的答話。

「那就在此謝過陳老了,等會我叫個丫鬟同你回去拿藥。」

「二少爺客氣了,那老夫先回醫館去了。」

老大夫告辭後,東方傲仍站立在床前,俊臉深沉莫測,一雙黑眸若有所思地直盯著昏迷中那張細緻的小臉。

自老大夫離去後,東方傲就一直守在床榻旁等候著她的清醒;可他還未等到她清醒,卻等到了姜伯氣喘吁吁、一臉驚惶地急著要找曹紫韻。為免驚擾到她,也詫異一向沈著的姜伯為何會神色怪異,他將姜伯帶到房外,這才開始詢問。

「你說什麼?把話從頭說清楚。」

東方傲在聽完他的話後,俊臉上難掩驚訝,低沉的聲音壓抑地響起。

「回二少爺,事情是這樣的。方才我去請曹姑娘到書齋時,曹姑娘不知為何竟知道我要出府一趟,還對我說若是有人叫我,千萬不可回頭,更不能停下來,當時我也覺得莫名其妙,可我瞧曹姑娘臉色沉重,又不像是在開玩笑──」

姜伯話說得急促,一口氣提不上來,撫著胸口喘了起來。他方才可是一回府便直往客院沖來,就是急著要問曹姑娘這件詭譎至極的事。

好不容易氣息較順了,知道二少爺耐心有限,忙不迭續道:

「我一出府,才走沒多久,便聽到有人在喊我,本來我正打算回頭看是誰,可腦海裏卻猛然想起曹姑娘的話,於是就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腳步,反而加快腳步繼續向前走。可就在我不理會、踏出腳步的那一刻,陡然聽到身後傳來慘叫聲,我驚嚇的一回頭,發現有個年輕人頭破血流的倒在我方才所站的位置上。原來我是適巧經過悅升客棧,而二樓正有人喝醉酒在鬧事,丟了酒壇下來,那個人倒楣的被砸中,當場頭破血流慘死。」

姜伯想到這,仍忍不住打由心底泛起一股冷顫。那個年輕人根本是做了他的替死鬼,若不是曹姑娘警告的話,現在頭破血流橫死的人就是他了。驚嚇過度的他,根本不敢去確認到底是誰做了他的替死鬼,便一路疾奔回東方府。

「你的意思是,紫韻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東方傲一臉愕然,隨後又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原本好好的人卻忽然痛苦的昏厥,再想起兩人初相見時,她也是這副痛苦的模樣,而那時客棧正巧發生了祝融之禍,莫非這兩件事和她都有相關?當時人們口中所提到示警的兩位姑娘,就是指她們這對主僕?

「姜伯,馬上去把秋雨給找出來。」

這件詭異的事情,他必須馬上弄清楚,黑眸嚴肅地望著身後緊閉的木門。

「是。」

姜伯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一刻也不敢停留,急忙地去找人。

一刻鍾後,姜伯火速從灶房將一頭霧水的秋雨給帶來。

「二少爺,不知你找我有何事?我家小姐人呢?」秋雨納悶地問道,方才就是看到他來找小姐,她才識相地去灶房找小紅閒聊,直到姜總管不知為何突然匆匆忙忙拉著她就走,怎麼這會兒沒見到小姐和他在一起?

「方才妳家小姐和我談話談到一半,卻忽然痛苦的摀著胸口,昏迷了過去。」東方傲一雙黑眸精銳地盯視著她,低沉的聲音淡道。

「什麼?!」秋雨臉色一白,焦急的低呼:「我就知道!可她又老愛多管閒事……」

「把話說清楚。」

東方傲俊臉浮現一抹嚴厲,猛地朝她低喝,嚇得秋雨害怕地直打顫。

「小姐她……她一出生就身懷異能,有預知禍事的能力。在小姐滿月的時候,有一位仙風道骨的王道長前來,他說由於小姐身懷異能,一生中將會洩露許多天機,而隨著小姐洩露的天機,那些禍事將會轉為小姐代為承受。」

秋雨雖然害怕地一古腦兒將話老實說了出來,可她也沒忘記隱瞞一部分小姐不願意讓人知道的重要的事情。

東方傲聞言,大為震驚。照她這麼一說,許多事情都清楚了,這也是為何紫韻會突然昏厥,和老大夫找不出毛病的原因了。

「不准再向任何人提起紫韻身懷異能的事,明白嗎?」

東方傲警告地道,淩厲的目光同時瞥過秋雨和姜伯兩人,這件事愈少人知道愈好,紫韻的異能對她本身來說只有害並無益,若這件事走漏風聲,只怕善良的她將不得安寧,嚴重者或許還會危及她的性命。

「這我知道。」

秋雨點頭如搗蒜,她自是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請問二少爺,我可以進去看我家小姐了嗎?」

「這兒有我就行了,妳去看看妳家小姐的藥拿回來了沒有。」

東方傲話一說完,便逕自推開木門走入房內。他現在滿腦子想的,全是曹紫韻的事。

想不到看似柔弱的她竟會身懷異能,這對她來說是福是禍?

秋雨聞言,也只好和姜伯一同離開,將小姐留給他照顧。離去時擔憂的眸子還不時地望向那扇緊閉的木門。

兩人都沒有發覺對面的房門開了一條縫隙,直到東方傲進房後,這才關上。

該說是她太傻,還是善良過了頭?

東方傲坐在床畔的圓凳上,細瞧著床榻上細緻的美顏,大掌輕撫過她柔嫩的雙頰,一向犀利的黑眸此刻泛著柔光。

床榻上昏迷的人,此時輕輕眨動眼睫,接著緩緩睜開一雙清澈的澄眸,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俊逸的臉孔,令她有瞬間的怔忡。

「怎麼了?有哪里不舒服嗎?」

東方傲瞧她愣愣地望著自己,以為她身體不適,在出聲的同時,大掌也覆上她秀氣的額際。

「你……我……這是怎麼回事?」

曹紫韻不自在地避開他的碰觸,嬌軀在他扶助下坐起,也在同時想起昏迷前的事,清澈的澄眸不安地瞥了他一眼,他可是發覺了她的異狀?

黑眸注視著她蒼白的小臉,視線一移,掃過她纖細的身子,想起方才抱她時,完全感受不到一點重量,俊臉轉為陰沈。

「妳有沒有什麼話想要對我說?」

「我……」

在他銳利的黑眸逼視下,粉唇輕抿,螓首微搖,視線不敢與他對視。

瞧她逃避的反應,令他黑眸狠狠地瞇起,可最後卻也只能化為一聲長歎。

「妳的事秋雨都說了。人的一生中,生死禍福都是上天註定好的,妳又何苦自找罪受。」

曹紫韻聞言,蒼白的小臉上有絲驚駭,慌亂的澄眸在注視他許久後,這才暗地裏松了口氣,好在秋雨並沒有將她的事全抖出來。

「我只是於心不忍。」

她低垂著頭輕道,這些道理她全都懂,可就是無法做到見死不救,不然她現在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妳以為妳能救得了多少人?!妳的身體又能承受這些反噬的力量多久?!當妳的身體無法再承受時,妳──」

想到她昏迷前痛苦的模樣,他的心就有如被刀割;再看看她纖細的身子,一股由擔憂化為的怒火,令他忍不住低吼出來。

他的吼聲令她下意識地瑟縮起身子,與他更是拉開一段距離,低垂著的螓首更是不敢抬起。

瞧她明顯被他嚇到、畏縮的模樣,東方傲滿胸的火氣頓時消弭。

冷不防地,鐵臂一伸,將她瑟縮的身子緊摟入懷,一聲挫敗的低歎在她頭頂逸出。.

「紫韻,我該拿妳怎麼辦才好?」

他無奈的話語裏,包含著他濃濃的擔憂,令在他懷中的曹紫韻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知道,這個男人是真心在意她,在還不確定她是否是他真的未婚妻前。陡地,腦海裏飄過駱冰兒所說的話。

「一個口頭上的婚約,對東方傲來說是起不了什麼作用的,全憑他個人的意願與否,而不在於口頭上的婚約或是信物。」

可惜,她卻沒有這個福分與他在一起。

她這一生註定與他無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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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4 01:47:3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一向奢華熱鬧的張府,隨著門前高掛的兩盞白燈籠,已無昔日的張狂蠻橫,反倒添了些許蕭涼。

緊閉的朱門後,陸續傳來陣陣淒厲的哭喊聲,佈置莊嚴肅穆的靈堂後,擺放著一具上等棺木,裏頭躺著的正是張家的獨子張豪。

「為什麼……老天妳要這樣對我……兒啊……你可是我們張家唯一的血脈……」

張老夫人哭得呼天搶地,無法接受唯一的兒子竟死于意外。

「老夫人請節哀。那名醉酒砸死少爺的人,雖然是過失殺人,可我已布好了局,絕不會讓他有命走出衙門。」總管張清在一旁安慰地說。

「你做得好。殺人償命,我可不管官府如何判,我除了要他一命抵一命之外,也要讓他的家人不得安寧!」

張老夫人恨恨地說。得罪她張府的人,她除了要讓他無法再在洛陽城立足之外,也定要他家敗人亡才肯甘休。

「是,小的明白老夫人的意思。」張清面露躊躇,考慮了會,決定照實稟告。

「老夫人,小的日前聽到一則小道消息,是關於少爺的事,就不知道是否正確。」

「說!到底是什麼事。」

張老夫人疾言厲色地問,事關死去兒子的事,不管大小,她都要知道。

「這消息也不知是從哪傳來的。是說那日原本該被酒壇砸中而死的,該是東方府的姜縷管,只不過他受人指點,才逃過了一劫。」

這件事也不知是真是假,他也是在無意中聽到的。

「你的意思是,你家少爺做了別人的替死鬼?」

張老夫人目露狠意,她原先就不信自己兒子是短命相,怎會如此倒楣意外而死,原來是替人死,這個仇她非報不可!

「你所說的高人是誰?」

「聽說是東方傲的未婚妻,叫曹紫韻。」

張清冷汗涔涔地說,心底也明白老夫人絕不會善罷甘休,更不敢老實說出城內所有的百姓一知道少爺死了,全都手舞足蹈,直說是報應;誰叫少爺平時仗勢欺人,做了許多天怒人怨的事,與一年前東方淩遭逢意外瞎眼,全城百姓憂心忡忡的反應,成了強烈對比。

「我不管她是誰,喪子之痛,我絕饒不了她!」

張老夫人重捶了下身旁的桃木桌,滿懷恨意地宣誓。

漆黑如墨的蒼穹,不見星月,只聞風吹過樹梢發出的沙沙聲響,及遠處傳來的打更聲。

兩抹嬌小的人影正偷偷摸摸地從東方府後門離開,一路往城外走去。

「小姐,我們一定得挑這個時候離開嗎?」

秋雨緊抱著手裏的包袱,害怕地四處張望;一眼望去儘是黑壓壓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確是適合逃跑,但就是恐怖了點。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白天時根本就沒有機會,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曹紫韻同樣是懷裏緊抱著包袱,腳步加快往前走,一張小臉上早已香汗淋漓,離天亮只差一個時辰,她們必須在天亮前離開洛陽城才行。

「只不過,小姐,我們走得這麼倉卒,倒是沒有機會和小紅他們告別,他們如果知道我們不告而別,一定會很失望的。」

想起在東方府認識的一群人,雖然只相處了短短的半個多月,可大夥都對她們主僕十分友善,一想到他們,的確有些捨不得。

秋雨有些落寞地歎了口氣,可她也知道小姐的難處,所以才不再勸她,二話不說就跟小姐離開東方府了。

兩人嘴裏說著話,可腳步絲毫不敢鬆懈;在出了洛陽城後,一路往西郊竹林而去,那兒較為隱密,不易被察覺,兩人也可在那稍作歇息。

好不容易,當她們抵達西郊竹林處時,天色已逐漸亮起,隱約還可以聽到雞啼聲,迎接一天的開始,兩人這才松了口氣,頻頻拭汗。

「小姐,我們終於離開洛陽城了。」

秋雨喘了口氣,興奮地環伺周圍,這裏是她們當初來洛陽城時曾經到過的地方,不然哪會知道有這麼一個隱密的地方。

「是啊,等我們休息夠了,就可以開始趕路了。」

深吸了口冷冽刺骨的冰冷空氣,似乎所有的疲憊全在這一刻消失了,目光遙望著東方府的方向,眸底掠過一抹複雜。

「只怕妳們沒有那個命可以再走了。」

驀地,一道冰冷的聲音毫無預警地平空響起,伴隨著一名蒙面黑衣人出現。

黑衣人手持長劍,泛著森冷光芒的劍身冷冷地指向曹紫韻。

「你是誰?!你想要做什麼?!」

秋雨嚇得以身護在自家小姐身前,自己卻忍不住地渾身發抖。

曹紫韻見著她傻氣的舉動,急忙將她拉到身後,兩人一步步地往竹林深處後退。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殺我們?」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有人花錢要買妳的命,妳逃不過的,乖乖受死吧。」

黑衣人臉上露出的雙目閃過一抹殺意,長劍直指向曹紫韻胸口。

「既然你要的是我的命,那麼請你放她走,這不關她的事。」

雖不明白是誰要她的命,不過既然他的目標是她,那她至少要確保秋雨能安全離開。

「不要!小姐,我不能丟下妳,自己一個人逃命的!」

秋雨驚慌地直捉著她的手,猛搖著頭,急得眼淚直流。在這個生死關頭,小姐心裏竟還惦記著她的生死,她又怎能背棄她,自己去逃命?!

「少囉嗦,妳們一個都走不了。」黑衣人話尾方落,長劍迅速刺向兩人。

曹紫韻一直注意著他的舉動,在他揮劍的那一剎,她使出全力將秋雨推到一旁去,沒料到秋雨一時不防,整個人跌撲在地,額頭正好撞向一塊大石,當場昏厥。

而那柄長劍,就這麼硬生生地刺進曹紫韻的左胸,劍起劍落,鮮紅的血在半空中飛濺,纖細的身子如同斷了線的木偶般軟軟地倒下地。

黑衣人見使命已達成,未曾多瞧地上的人一眼,如來時般無聲地離去。

在黑衣人走後不久,昏厥的秋雨緩緩地蘇醒,下意識地摸了摸額頭的瘀腫,隨後小臉驚慌地四處張望,在她吃力地爬起時,也同時看到倒于血泊中的曹紫韻,失控的尖叫聲瞬間響遍竹林。

「小姐……不要……不要丟下秋雨!」

秋雨淚流滿面,驚駭得不知如何是好,顫抖的手摸著逐漸冰冷的嬌軀,眼淚更是淚如雨下。

「救命啊!有誰能救救我家小姐啊……」

忽地──

嘎吱!無聲的腳步在踏到枯枝時發出一道異響,在秋雨引頸企盼的著急目光下,出現一抹挺拔身影,驚喜聲同時從她口中發出:

「二少爺!你快救救小姐!」

東方傲在瞧見地上倒於血泊中的人兒,頓時俊臉大變,忙不迭上前,在探得她尚有一息微弱的氣息後,急忙點住她周身大穴,護住她最後的一絲氣息。

「我先帶她回去。」

東方傲瞥了她一眼,動作迅速地抱起曹紫韻,淩空一躍,飛奔向東方府而去。

一大清早,如同往常般,東方府的所有奴僕全都各司其職地做著自己份內的工作,人人臉上皆掛著笑容,彼此間的問候聲傳遞著安樂和諧。

直到一抹倉皇身影抱著全身染血的纖細嬌軀疾奔入府,身後跟著氣喘吁吁的老大夫,這才打破早晨的靜謐,也讓東方府頓時陷入人仰馬翻的混亂狀態。

東方淩夫婦這會全在青鴻院裏,擔憂的目光緊緊注視著床榻上無一絲血色、渾身是血的人兒。

「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駱冰兒不忍地看著床上身受重傷的人兒。到底是誰竟狠心地要殺害這樣一個嬌弱的女子?

「我比你們更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東方傲的臉色並不比床上的人好多少。若不是他昨兒個夜裏莫名的心神不寧,無法安心就寢,也不會在天還未亮時便去了趟客院西廂房,才會發現她們主僕早已離開。

他一路追尋,碰巧在西郊竹林外聽到秋雨的呼救聲,也才能在最危急的一刻來得及救她。

可惜他仍不夠快,否則她就不會受那麼重的傷了。

她還活著嗎?

他眼裏見不到老大夫在床榻旁忙碌的身影,黑眸裏只瞧見她胸口無一絲起伏的氣息,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正狠狠地撕扯著他。

「大家不用擔心,這曹姑娘還真是命大,她脖子上掛的這塊玉佩,讓劍尖失去準頭,只差半寸,否則就算是神佛下凡也救不了她;可曹姑娘失血過多,好在及時服下二少爺的續命丹,才能保住她這條命。」

老大夫將傷口處理好,確定並未危及她的生命,這才松了口氣;面對身後等待的東方傲,連忙將裂開的玉佩交給他。

「謝謝你,陳老。」東方傲由衷感謝,手裏握著裂成兩半的八卦玉佩。

「二少爺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曹姑娘雖然已無性命之虞,可她失血過多,可能會昏迷個幾天,加上她傷口極深,可得小心照料才好,免得受到感染;我這就先回去準備藥材,藥材一齊,馬上命人送來。」

老大夫又細心交代幾句,這才離開,趕回醫館備妥需要的藥材。

老大夫一走,一名丫鬟隨即捧著衣裳走了進來。在瞧見床榻上面無血色、渾身是血的人後,嚇得臉色微白,怯怯地低道:

「二少爺,我是來幫曹姑娘換衣裳的。」

「你們兩個大男人先離開吧,這兒就交給我了。」

駱冰兒將兩人給推了出去,接過丫鬟手上的乾淨衣衫,心疼地看了眼渾身染血的人兒,示意丫鬟一起幫忙。

東方傲深深地注視著那張雅致蒼白的小臉許久,離去時黑眸底掠過一抹冷冽。

不管是誰,敢動了他的人,他東方傲誓報此仇。

「把話說清楚。妳們逃走之後,發生了什麼事,為何紫韻會身受重傷?」

書齋內,東方傲嚴厲地逼問著跪在地上的秋雨。

「老二,你把她給嚇壞了。」

坐在一旁的東方淩皺了下眉頭,提醒早已被他嚇得渾身顫抖的嬌小身形。

「是啊,雖然大家都急著想知道,可也沒必要這樣嚇壞她。」

駱冰兒瞪了東方傲一眼,將跪在地上涕泗縱橫的秋雨給扶了起來。

秋雨嚇得連臉都不敢抬,眼淚根本沒停過。一回到東方府,方獲知小姐被救活了,還來不及去看她,即被帶到這間書齋。

「我……我們離開後,打算趁天亮前離開洛陽城,好不容易出城到西郊竹林時,沒想到突然冒出一個黑衣人,說是要小姐的命,小姐不想連累我,將我推到一旁去,我一時沒有防備,就這樣摔倒在地,當場撞昏了過去。等我醒來時,小姐就……」

秋雨抽抽噎噎地道出事情的經過。一想到小姐為了不想連累她而讓自己險些喪命,她就無法原諒自己。

東方傲看著手中裂成兩半的玉佩,黑眸閃過一抹冷戾。這次算她命大,有這塊玉佩替她擋了一劫,那名殺手若是知道紫韻並沒有死,一定會再回來的。

「二少爺,我家小姐是不是真的沒有性命危險了?」

在沒有親眼見到小姐平安前,她說什麼都無法真正放心。

「沒錯。是這塊八卦玉佩救了她,是它令劍尖失去準頭,才會差了半寸,沒刺中心臟,護住她一命。」否則她又怎能從殺手手中逃過一劫。

「玉佩?」秋雨見著那裂成兩半的玉佩,驚呼出聲:

「那王道長還真是厲害!這塊玉佩是小姐滿月時,王道長離開時留下的。他說將來這塊八卦玉佩能助小姐逃過一劫,千萬不可離身,沒想到現在真的應驗了。」

什麼!東方傲低頭,若有所思地盯視著手中的玉佩,看來秋雨口中的王道長定不是普通的道士。

「老二,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東方淩聽出了兩人話裏的玄機,隱約察覺這位曹姑娘似乎身懷著秘密。

「是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駱冰兒也好奇地跟著問。有東方淩當靠山,她才不怕東方傲不把她這個大嫂放在眼裏。

「妳先去照顧妳家小姐吧。」

「是。」秋雨拭去眼角的淚水,欣喜地退下。

「這件事情,你們遲早會知道的,也正好需要你們的幫忙。」

東方傲抬頭掃了兩人一眼,緩緩道出從秋雨處得知的事情。

當曹紫韻再次睜開眼時,已經是三天後的事了。

「小姐!妳總算醒了。」

秋雨喜極而泣的沖到床沿。提心吊膽了三天,終於在見到她清醒後,才真正地松了口氣。

「我沒死……」

曹紫韻虛弱的嗓音裏有絲訝異。當那柄長劍狠狠刺中她左胸、伴隨著撕裂般的劇痛傳來時,她還以為自己必死無疑。

「沒有沒有!小姐妳別再提『死』這個字了,妳嚇壞我了……」

秋雨一想到她奄奄一息躺在血泊中,就又忍不住啜泣了起來。

「對不起,秋雨。」

無力的手輕握住她的,朝她扯出一抹歉意的笑。

「這裏是?」

望著房裏陌生的擺設,心下納悶自己如今身在何處。

「這裏是青鴻院。二少爺的寢房就在隔壁,是他堅持要小姐以後就住在這了。」

曹紫韻澄眸微斂,想不到她又回到東方府了。東方傲的意思她懂,看來經過這次事件後,以後更不可能有機會逃了。

「小姐,妳昏迷了三天,都沒有吃東西,我馬上去煮些吃的來。」

秋雨並未察覺她心思的轉變,一心只記掛著她的身子,轉身離開床前時,陡然瞧見門口那抹頎長身形,驚叫:

「二少爺!」

東方傲黑眸鎖住床榻上的人,注意到她聽聞他的到來,反倒緊閉雙眸,唇角不悅地緊抿成一直線。

秋雨發現他的到來後,馬上機靈地告退,還不忘將房門給關上。

隨著秋雨的離去,房內又恢復靜默,許久都不曾再聽到任何聲音。正當曹紫韻疑惑地睜開眼,清澈的澄眸撞進一雙隱含怒氣的黑眸裏,東方傲不知何時竟已落坐在她床旁,不發一語,細細地打量著她。

「為什麼要逃走?」

東方傲灼熱的呼息吹拂在她柔美蒼白的小臉上,大掌溫柔地輕撫過她細緻的眉眼,那隱隱散發出的獨佔欲,像是君王在探視屬於自己的領土般仔細,也讓心思聰慧的曹紫韻心驚他明顯表露於外的佔有欲。

「我……想念爹娘……」

虛弱的嗓音細道,微斂的澄眸不敢與他對視,知道這個理由他根本不會相信。

「妳說謊,若妳說的是真的,為何不敢看我?」

冷厲低沉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她差點就在他眼前香消玉殞,而她卻到現在還不敢對他坦白。

「我只是不想再留下來了。」

鼓起勇氣抬眸直視著他,在瞧見他陰騖的臉孔時,忍不住吞咽了口口水。

「我說過,在真相大白前,妳哪兒也別想去。還是,妳承認自己是冒充的,所以才心虛地想逃?」

她瞠大雙目,因他的話不由得在心底掙扎:該不該為了離開而不惜承認這個謊言?

「我勸妳在說出來之前,最好先考慮到後果。我東方傲不是個可以任人欺瞞算計之人,即使是妳,我也不會留情的。」

該死的!她竟為了想離開而不惜動了撒謊的念頭。東方傲輕易便看出她澄眸底遊移的心思。

沒錯,他的確到現在還沒有證據;可他相信再過不久,真相就會大白了。他心中多少有個譜了,只是還需要確切的證據來證明,一切就等那人回來。

而從頭到尾,他心中一直有個疑團。她心中到底藏著什麼秘密?他看得出來,她並非全然對他無情,但卻一直在排拒他的感情;他相信這一切定跟她一心想離開有直接的關係,而這些,他自會查清楚。

他的恐嚇威脅收到了效果,曹紫韻到口的話又吞了回去,晶瑩的澄眸難掩驚愕,他竟能輕易看透她的心思!

「妳好好在這休息吧,以後妳就住這了。」

為免自己一時失控,傷了方從鬼門關走回來的她,黑眸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頎長的身形倏地一起,大步離開房內。

瞧著他壓抑緊繃的背影,一抹黯然掠過她眼底。

冷冽刺骨的寒風呼嘯,伴隨著落雪紛飛,這一日,洛陽城下了冷冬裏的第一場雪。

咿呀──秋雨悄悄地推開雕刻精緻的木門,瞥了眼床榻上仍未清醒的小姐,將手裏捧著的剛裁制好的新衣裳小心地置放在衣櫃裏,正轉身準備離開時,驚覺身後多了抹俊逸身影。

「二少爺。」她小聲地低喊,著實被他無聲的腳步給嚇了一跳。

「紫韻還在睡嗎?」

東方傲無聲地跨步上前,瞧著床榻上柔美雅致的俏顏,俊逸臉孔上浮現溫柔的神情。

「嗯,小姐自小就十分怕冷,每次一到冬天,小姐就會變得十分嗜睡,加上這幾天又特別冷,小姐身上又有傷,就更不想離開床榻了。」

秋雨走到他身旁,含笑地小聲低道。

「她傷勢復原情況如何?」

頎長的身軀落坐床沿,大掌輕撫削瘦蒼白的小臉,一抹心疼掠過眼底。

自那日他不歡離去後,每回來看她,都遇著像現在的情形──她都陷於沉睡中,因此一直沒有機會和她說話。

「小姐並不是個好動的人,加上她多半都躺在床榻上,並未牽動到傷口,所以她復原的情況十分良好。」

「這兒有我,妳先退下吧。」

「是。」

秋雨瞧了眼東方傲看自家小姐溫柔的神情,暗地裏替小姐感到開心,於是悄聲地離開,留給兩人獨處。

東方傲頎長的身軀斜倚在床頭的床柱上,黑眸肆無忌憚地細瞧著沉睡中的她。

很難想像這樣一個柔美纖細的人兒竟然身懷異能。善良的她,明知在每次洩露天機後,身體必會承受劇痛的折磨,可她卻還是不忍見人遭遇不測,寧願自己受苦。還有,這一次,在面對殺手時,柔弱的她,又哪來的勇氣獨自選擇面對危險,也要保護別人的安全?

善良聰慧的她,的確令他驚豔,在吸引住他目光的同時,卻也令他十足擔憂。

就在他陷入自己的思緒中時,床榻上的人兒幽幽轉醒,猶帶倦意的澄眸在瞧見床旁的他時,掠過一抹訝異,下一刻,神智也瞬間清醒了。

「醒了?似乎我每回來探視妳,妳都在睡。現在傷口還疼不疼?」

說話的同時,大掌憐惜地撥開她額上的劉海,讓他能更清楚地看著她雅致的容顏。

「嗯。」她輕哼。「好多了,已經沒有前幾天那麼痛了,只要不亂動,就不會扯動傷口了。」

清澈的澄眸不自在地微斂,但未避開他的碰觸,隨著他每回的主動接近,透露著親昵佔有,而自己並未有排斥的感覺,反倒有一絲喜悅,她就已明白心底真正的感覺了──在不知不覺中,她早已受到他吸引了。

只是一直不願承認,她喜歡上這個深沉的男人。

「聽秋雨說,妳老是躺在床上不動,想不想出去走一走?」

她的傷勢已無大礙,只要小心點,別再扯動傷口就行了;她老躺在床上,他還真怕她躺久了,反倒對身體不好。

「可……外頭很冷。」

說著說著,又把唯一露在錦被外的小臉縮了些,看得東方傲莞爾不已。

「好吧,今兒個外頭在下雪,確實是冷了些,妳房裏放有火爐的確較為溫暖。」

「我聽秋雨提過,是你即時出現救了我一命?」

「沒錯,若不是我發現妳們逃走,即時追了上去,也不會湊巧將妳救回,否則只怕妳難逃一死了。」

想到這件事,劍眉緊皺,他想起方才聽姜伯提起,流傳在大街小巷的小道消息,這件事情定是有人洩露出去,才會讓張府得知,以張老夫人疼子如命的個性,絕不會放過紫韻。殺害紫韻的殺手,和張府絕脫不了關係。

「到底是何人想要取我性命?」

單純的她,並未想到自己救人一命,卻也間接害了另一條人命。

「別想那麼多了。目前最重要的是把傷給養好,其他的我自會處理。」

不想讓她知道太多,也怕善良的她會自責,因此他選擇隱瞞實情。

「嗯。」她輕嗯,柔順地聽從他的話,任由他大掌緊握住她一雙柔荑,雅致的雙頰流露出一抹羞赧。

無言的情悖在兩人心底流轉,在心中蕩漾。

寢房內的溫暖,似乎有逐漸加溫的傾向,迥異於屋外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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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4 01:47:4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療養了半個多月,總算是踏出房門的曹紫韻,身穿白緞繡裙,配上紅絲絨滾毛鬥蓬,整個人看來嬌媚可人,無一絲病癒後的蒼白,看得出來身子被調養得極好。

深吸了口沁冷的空氣,輕吐出淡淡的白霧,雅致的臉上浮現一抹淡笑。

連下了幾天的雪,總算是停了。望著院落裏樹木凋零的景象,不禁令她忍不住輕喟,俏臉上的笑容微斂。

從沒想過自己會在洛陽城過冬,更沒想到自己竟會愛上東方傲,只是她懷疑自己是否有能力接受他的感情?一股椎心的疼痛不期然地劃過她心頭。

「小姐、小姐,妳在想什麼?」

秋雨擔憂地看著,原本臉上還帶著笑的小姐,卻突然斂去笑容,臉上還浮現憂愁的神情。

「沒什麼。」強扯出一抹笑,不想讓她擔心。

「小姐,妳身體才剛好,別徑站在這吹冷風,萬一著涼了可怎麼辦!我們還是回房內比較溫暖吧。」

知道她向來怕冷,更怕她好不容易才調養好的身子又著涼了,到時她可怎麼跟二少爺交代才好。

「不了,我在床上已躺了半個多月了,再不出來走走,我怕骨頭都要被我躺酥了。」

安撫地朝秋雨一笑,陡然想起另一個人來,嬌軟的嗓音變得有些羞澀。

「對了,他人呢?可知道他現在在忙什麼?」

「哪個他啊?」

秋雨故意裝傻,在瞧見她瞪視的目光後,頑皮地吐舌,不敢再戲弄她。

「今兒個是初一,二少爺在大門口探視發放米糧的事。」

每逢初一,東方府都會發放米糧救濟一些較為窮困的百姓,所以這天也是東方府最為忙碌的時候。

「秋雨,不如我們也過去看看吧。」

不等她回應,逕自往前院而去;秋雨也只能歎了口氣,趕緊跟上。

兩人來到東方府的兩扇朱紅大門前,就見到幾名僕人忙著發米糧給排隊等候的窮民,其中不乏身穿破爛衣服討乞的人。大夥在領到分派到的米時,那如獲至寶、小心翼翼的表情,讓曹紫韻見了不由得鼻酸。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為何東方府在洛陽城會那麼受到愛戴的原因。

用不著她特意找尋,一眼望去即瞧見東方傲那頎長挺拔的身形,在人群中格外令人矚目;可她也同時發現,他身旁緊靠著一抹美麗的身影。

「怎麼她也出現在這啊?還和二少爺靠那麼近!小姐,我們快過去,不要讓她有機可乘。」

秋雨原本的好心情在見著李彩鳳後頓時趺落穀底,比當事人還要緊張,急著就要拉她走過去。

「不急。」

曹紫韻莞爾低道,一點也不想移動腳步。佇立在原地,隔著一段距離,打量著兩人。她注意到隨著李彩鳳的身子愈靠近,他俊逸的臉孔就變得愈陰沈,見狀,粉唇揚起一抹笑。

這男人一點也不想隱藏他厭惡的情緒,就不知他身旁的李彩鳳是刻意忽視呢還是根本沒發覺他的耐性即將用盡。

彷若察覺到她的目光,東方傲黑眸一抬,在發覺她的到來時,眉間先是微皺,接著跨步朝她走來。

在他朝她走來的同時,她注意到李彩鳳美麗的臉孔微變,美眸妒恨地瞪視著她,令她心底無來由地一突,一股莫名的不安攫住她。

「怎麼出來了?外頭很冷,妳還是回房待著吧。」

「不礙事的,我只出來一下,等一會就回房了。」

柔美的臉上含笑,清瑩的澄眸迎視他擔憂的黑眸,嬌軟的嗓音柔柔地低道。

黑眸凝視她許久,眉間的皺痕這才鬆開,厚掌握住她冰冷的柔荑,將纖細的她輕摟入懷。

「好吧,就待一會兒。」

他無奈的妥協,令她唇畔笑意加深,漸漸習慣他親昵佔有舉動的她,也不再動不動就臉紅了。

見到這一幕的眾人,除了東方府的奴僕外,大夥都不免好奇地竊竊私語,自然地聯想到那則有關張府的小道消息,大夥不禁好奇地又多看了曹紫韻幾眼。

耳尖的東方傲自是聽到了眾人的私語,不想讓她成為談論的話題,正想將她帶進府內,她卻在這時離開他的懷抱,疾步走下臺階。

她突然的舉動令他劍眉微擰,隨後跟上她的腳步。

牆角下,有個穿著粗布衣裳,年約七、八歲的小女孩,不小心跌了一跤,把手上的米全給灑了一地,白米混合著初融的冰雪,就見她彎著小身子,一雙顫抖的小手在雪地裏撿著白米。

「別撿了,那些米不要了。」

曹紫韻雙手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心疼地望著她凍得通紅的雙手。她的爹娘呢?怎麼讓她這麼小的女孩一個人在這麼寒冷的天氣出門?

「可是……已經沒有在發米了。」

小女孩回頭看了眼已經發放完米糧、正準備收拾的蕭府僕人,再回眸瞥了眼雪地上的米,急得紅了雙眼,眼看就要哭了起來。

「別擔心,姐姐再幫妳拿米來。」

曹紫韻含笑安撫,撿起地上裝米的袋子,正準備起身,身後一雙大掌將她輕扶了起來。

「你什麼時候來的?」

她驚愕地回首,在對上東方傲微沉的俊臉時,一時忘了反應,只能愣愣地任由他接過手裏的米袋,交給身後的僕人,讓他再去取米來。

「下次別想到什麼就做什麼,身旁一定要有人陪著妳,知道嗎?」

殺手不知藏匿在何處,窺伺著她的舉動,好伺機下手,而她卻絲毫無警覺心,怎不讓他憂心呢。

「對不住,我下次不會了。」

知道他是擔心自己,也明白自己太過莽撞,朝他揚起一抹笑靨,歉疚地低道。

瞧她那模樣,分明是在敷衍他,東方傲覺得好氣又好笑,這些日子以來,如同她多少瞭解他的性子,他同時也摸清了她;外表看似柔美纖細的她,骨子裏其實是個十分聰慧、有著精靈般心思的女子,揉合著恬靜與一絲頑黠,也難怪會令他在不知不覺中愈陷愈深。

就在這時,僕人將裝好米的米袋恭敬地拿了過來,曹紫韻主動地接過手,彎低了身子,對著小女孩溫柔地低道:

「小妹妹,米已經重新裝好了,外頭很冷,趕快回家吧。」

「謝謝姐姐。」

小女孩開心地接過手,朝她甜甜一笑,就在曹紫韻扶她起來的時候,也同時看清她的臉,整個人震驚地愣住。

「紫韻,妳怎麼了?」

東方傲察覺了她的異樣,長臂一伸,將她輕摟入懷,黑眸擔憂地注視著她怔忡的小臉。

曹紫韻在他懷裏猛然回過神,慌張的澄眸搜尋著小女孩的身影,卻只來得及看到小女孩遠去的小小身影。

方才在扶起小女孩時,她看清了她的臉,同時也看到了她最遲在三天內必會溺死在河裏的景象。

她沒辦法做到見死不救,一定得知會她的家人小心才行。

「那個小女孩,不就是神婆所收養的荳荳嗎?」

姜伯搓著下顎,望著那遠去的小身影,肥胖的身子裹著厚重的棉襖,看起來更加圓滾。在知曉二少爺和曹姑娘都在屋外後,便跟著出來瞧瞧,剛好見著曹姑娘將米交給小女孩,也在同時認出小女孩的身分。

「姜總管,你認識那個小女孩嗎?」

曹紫韻欣喜地急問,那著急的神情讓東方傲黑眸若有所思。

「是啊!曹姑娘,那個小女孩就是住在西街胡同底,原是個乞兒,後來由神婆所收養。」

「神婆?」她不解地問。

「曹姑娘是從外地來的,所以才不清楚。神婆在我們洛陽城這一帶,可是十分出名的。她幫人家占卜改運,頗有神通,所以大家都叫她神婆。」

雖然不明白她為何對那個小女孩那麼關心,姜伯仍是老實地告知。

「那麼她是和那位神婆相依為命嘍?」

「是啊。神婆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常常見到荳荳出來張羅吃用的,也真難為了那麼小的孩子。」

姜伯感歎地道。所以每回見到她,東方府的僕人都很有默契地會給她雙倍的米糧。

「那荳荳她……」

曹紫韻話說到一半,纖腰被一股力道由後給緊扣住,令她柳眉微蹙,側首回眸,望進一雙深幽的黑眸裏。

「夠了,別再問了,那不關妳的事。」

由她的反應,東方傲多少已猜到,她是預見了那個小女孩將會出事,而她又打算做自不量力的事,不顧自身的安危,也不管為她擔心的人。

清澈的澄眸望進他黑眸底,眼裏掠過一抹掙扎;良久,澄眸微斂,粉唇微抿,不再啟齒。

「走吧,我送妳回房去。」

不由分說,摟著她纖細的肩頭跨步走回府裏。

姜伯原本還不知道曹姑娘為何會對那個小女孩如此好奇,直到聽到二少爺所說的話,這才恍然大悟,這曹姑娘該不會又預見了什麼吧?

糟了!以曹姑娘善良過頭的個性,絕不可能明知那小女孩會出事,還坐視不管的;而二少爺想必也已猜到這點,才會突然臉色變得難看。

看來,這幾天他得留意曹姑娘的舉動才行。

「可惡!真沒想到曹紫韻會那麼命大,不但沒有讓殺手給殺死,反倒因禍得福住進了青鴻院。怪只怪張府請來的殺手竟那麼不濟,沒能一劍殺死她!」

客院東廂房內,傳來忿怒惡毒的咒駡,伴隨著瓷器碎裂聲。

翠玉畏縮在角落裏,看著自家小姐幾近發狂的模樣,害怕得不敢喘一聲。

「不過,張府在得知她並沒有死後,一定會再派殺手來取她的性命,我就不信她永遠運氣都能那麼好!」

那日,她在無意間聽到東方傲、姜伯和秋雨三人的對話,心下大喜,故意將實情在市井中散播,就是要讓張府的人知道真相,也料定張老夫人絕不會放過曹紫韻,一切都在她的算計中,只不過她漏算了曹紫韻的命大。

「……小姐,這樣做好嗎?這畢竟是人命關天的事。」

翠玉囁嚅地低道。自上回在龍鳳樓瞧見曹紫韻和秋雨兩人主僕情深,心下大受感動的她,也不免起了羡慕之心,對她也添了些好感。

「閉嘴!妳這麼說該不會是想幫她吧?!別忘了我才是妳的主子,我說什麼算什麼,敢再多嘴,妳就給我小心點!」

李彩鳳惡狠狠地警告,她可容不下一個對她有二心的丫鬟。

「我知道錯了,小姐。」

翠玉嚇得慌忙認錯,不敢再多嘴,只因她陡然想起,以前也有個讓小姐不順心的丫鬟,莫名其妙的就突然失蹤,到現在還找不到人。

「若是我猜得沒錯,她這幾天一定會再出門,去警告那個叫荳荳的小女孩,我要妳找機會溜出府,去張府一趟,將這件事情告訴張老夫人。」

她就不信這次她還能逃得過!

「是。」

翠玉臉色蒼白害怕地應聲,匆忙離開房內,不敢再在房裏多停留一刻。她不敢違逆小姐的話,只能在心底祝曹姑娘好運。

眼看明天就是她所預言的第三天了,曹紫韻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在得知東方傲整天都不會在府裏後,讓她決定不顧一切出府一趟。

趁著秋雨在收拾早膳的空檔,她迅速離開寢房,疾步而行,只差一步就可踏出青鴻院了,沒想到在院外竟早已有人在那等著她了。

「小姐,我就知道妳不會死心的。」

秋雨歎了口氣。在這守株待兔,果然還是等到了她。

「秋雨,妳和我自小一起長大,妳應該是最懂我的,這一趟我非去不可。」

曹紫韻沒料到秋雨竟會在此等候,不過即使如此,依然不改她的決定。

「如果小姐堅持一定要去的話,那麼秋雨也不再阻止了。可我一定要和小姐一起去,這樣我才能放心。」

雖然東方傲已一再警告她得小心顧好小姐,不能讓她有機會出府,可如果小姐會安分地聽話,那就不是她的小姐了;所以為了小姐的安全,她只好捨命相陪了。

「真的?太好了!事不疑遲,我們可得快去快回才行。」

曹紫韻開心她的改變,她就知道秋雨絕不忍心拒絕她的。

「可是小姐,不管是前後門,我們根本就出不去。」

東方傲和姜伯早有交代了,兩人要一同出去,除非東方傲親自陪同才行。

「我有個法子,只不過得委屈他們了。」

「這是什麼?」秋雨接過她遞來的一個紙包,納悶地問。

「瀉藥。」曹紫韻有些不安地說,只希望別害他們拉得太慘才好。

於是秋雨拿著瀉藥潛入灶房,加在要給看守後門的兩名守衛飯菜裏,再偷溜了出來。

主僕兩人小心翼翼地躲在假山後,果然如曹紫韻所料,那兩名守衛毫無防備地在用過膳後,不到一刻,便雙雙抱著肚子往茅廁沖去,兩人趁隙走了出來。打開後門,匆忙離去,其間並未驚動到任何人。

一路上,為了怕像上回那樣被殺手跟蹤,兩人專挑人潮較多的街道行走,在問明瞭神婆所住的地方後,兩人來到了一間破舊的民宅前。

「小姐,是這兒嗎?」

秋雨瞧著眼前老舊的宅子,兩扇大門上有著斑駁的痕跡,看得出來這房子缺乏整修,又在胡同底,顯得有些荒涼。

就在兩人不確定時,兩扇木門由內打開來,蹦蹦跳跳地跑出一個小身影來。

「咦!妳不就是那位好心的姐姐嗎?」

荳荳睜著圓溜溜的大眼,認出兩人間其中一人,是前幾天好心多給她一袋米的人。

「太好了,秋雨,我們沒有找錯地方。」

曹紫韻高興地對著身旁的人說,更開心旦亞現在還平安無事,她們總算是來得及。

「荳荳,妳這會是要出去嗎?」

彎下身子,拉著她的小手,曹紫韻含笑溫柔地輕問。

「是啊!我和阿牛他們約好,要去城外河邊的草地玩。」

荳荳用著嬌甜的童音開心地說。在她小小的心靈中已認定眼前好心的大姐姐是個好人,所以並沒有任何防備。

「不可以!妳不可以去河邊玩的!」

一旁的秋雨聽到她這麼說,最先沉不住氣,著急地低吼。

她的低吼聲嚇壞了荳荳,就見她害怕地縮著小身子,靠向曹紫韻懷裏。

「秋雨。」曹紫韻責怪地瞪了她一眼,回頭安撫著明顯嚇壞的小女孩。

「荳荳別怕,這位秋雨姐姐她並沒有惡意,她只是擔心妳的安全而已。」

「是啊是啊!對不起啊荳荳,秋雨姐姐是擔心妳的安全,所以才會對妳大聲的,妳可別怕秋雨姐姐。」

秋雨在自家小姐的示意下,連忙彎下身子,討好地道。

「我會小心的。那兒我們常去,不會有事的,我得趕快去那兒,不然阿牛他們等不到我,以後就不會跟我玩了。」

荳荳怯怯地瞥了秋雨一眼,確定她沒有惡意後,甜甜地對著曹紫韻說,急著想要出去玩。

這兩天沒有再下雪了,天氣也比較沒那麼冷了,不趁這個時候玩,只怕變天時,又得被關在屋子裏了。

「荳荳,其實姐姐今天是特地來找妳的,妳可不可以請姐姐進去坐坐呢?」

曹紫韻柔聲輕語,雅致的俏臉上展露出她一貫的溫柔笑意,讓人難以拒絕。

「可是……」

荳荳似乎覺得十分為難,皺著一張小臉,陷入掙扎中。

「是啊!荳荳,我們是專程來找妳的,妳可不可以今天就別出去玩了,大不了我們陪妳去跟阿牛解釋,說妳不是故意的,好不好?」

秋雨也耐著性子幫忙勸說。天知道她向來對小孩子沒什麼耐性,真服了小姐,還可以這樣輕聲細語,不過這也是小姐深得孩子緣的原因。

荳荳睜著一雙大眼來回看著兩人,最後似乎痛下決心,點頭同意了。

「好吧,可是姐姐妳找我有什麼事呢?」

「荳荳,我們進去再聊好嗎?」

曹紫韻起身,牽著她的小手,雖然是徵求的語氣,卻主動拉著她走向那兩扇斑駁的木門,讓她沒有反悔的機會。

一走入屋內,入目所及,全是一些簡陋破舊的傢俱擺設,不過看得出來被整理得十分乾淨。

「是荳荳嗎?妳不是要出去玩,怎麼又回來了呢?」

由內房傳來蒼老幹啞的聲音,伴隨著幾聲咳嗽,接著一抹滿頭白髮、佝倭的老身軀緩慢地走了出來。

「婆婆,這兩位姐姐說是有事要找我,所以我就請她們進來了。」

荳荳連忙扶著老人家,讓她在籐椅上落坐,乖巧地倒了杯水,讓她潤潤喉。

「兩位姑娘,不知找我們家荳荳有什麼事呢?」

老人家年紀雖大,可那一雙老眼倒是透露出睿智的神采,看得出來並不是尋常的老人家。

曹紫韻和秋雨對望了眼,斟酌著該如何?齒,才不會驚嚇到人,又能夠取信於人。

「老人家就是大夥所說的神婆吧,我知道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會令妳難以相信,可我所說的話全無虛假。」

「荳荳,婆婆和兩位姐姐有事要談,妳先進房去好嗎?」

神婆從她的話裏敏銳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而且這事必和荳荳本身有關,於是出聲要荳荳回避一下。

「喔。」荳荳看了三人一眼,雖然很想留下來,但乖巧聽話的她,還是乖乖地走入內房去。

在荳荳離開後,神婆輕咳了幾聲,開口道:「不管是什麼事,姑娘請說吧。」

「神婆,這兩天還請千萬別讓荳荳出門,我怕她會出事。」

曹紫韻一開始話裏有所保留,怕會嚇壞老人家,更怕被轟出去。

「姑娘何出此言?」

神婆老眼流露出一抹精光,直視著眼前柔美嬌弱的人兒。

「因為,我看出來荳荳將於這兩天內溺死於河中。」

曹紫韻猶豫了會,抿了抿粉唇,一口氣說完。

神婆震驚地睜大一雙老眼,緊盯著曹紫韻瞧,半晌後,這才出聲:「姑娘,可否請妳走上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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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曹紫韻雖訝異于她鎮定的反應,仍是舉步上前,來到神婆面前。

神婆冷不防地握住她的手腕,接著又翻手看向她的掌紋。許久後,臉色沉重地放開她的手。

「姑娘,妳真是難得一見的善心人,妳可知妳一再洩露天機,自己將承受何種天譴?」

「我知道。」

曹紫韻對她的話並無一絲驚訝,一開始她就已知眼前的老人身懷神通,再加上方才她握住她的手觀看,就已知她定是看出了什麼。神婆的反應,一如小時候娘親帶她去給人算命,算命師的反應,就如神婆現在這般。

「活不過十九歲是妳的命數,可妳仍是不顧自身的安危,堅決一再這麼做。」

神婆歎了口氣,語出驚人,方才握住她的手骨和觀看她的掌紋,已看出了這位姑娘身負異能,可惜了是個短命之人。

可惜呀,可惜,難得這位姑娘有顆善良柔軟的心,只是天意難違呀。

沒錯,她這一生註定活不過十九歲。

這就是當日秋雨未告訴東方傲的最重要實情,也是她前來東方府退婚的主因。

距離她十九歲生辰,只剩下三個月的時間了,而在這三個月內,她隨時都會死。

試問,這樣薄命的她,又有何資格接受東方傲的感情?所以她才會一再選擇逃避。

「神婆,妳既然看出了小姐的命,可有法子幫幫我們家小姐?」

秋雨在一旁聽聞她的話,雙眼一亮,懷抱著希望,懇求地道。

神婆瞧了兩人一眼,仍是搖頭輕歎,精銳目光直視著曹紫韻,見她非但無一絲害怕,反倒十分鎮定,似乎早已認命了,心下更是對她充滿佩服。

「其實在收養荳荳時,我早已算出她在今年有一個生死大劫,而且是和水有關。但我並未算出是在這兩天,多虧了妳不顧自身安危,親自趕來告訴我這件事,才能救了荳荳一命。只可惜我能力不夠,幫不了妳,很抱歉了,姑娘。」

「神婆,妳不用對我感到虧欠的。生死有命,我早已看開了。」

曹紫韻反倒安慰起老人家來。從來她幫助別人,並不需要別人的感激,只求自個兒心安而已。

「小姐,妳自己看得開,可妳要我和二少爺怎麼辦呢?我們不能失去妳的!」

秋雨忍不住啜泣起來。神婆無能為力的話,等於再次宣判小姐的死刑,要她如何能不感到害怕難過呢。

「秋雨,別這樣。」

曹紫韻不舍地輕歎,摟著她安慰道。她又何嘗捨得下?只不過命中註定,她能不認命嗎?

「等等!丫頭妳方才所提到的二少爺,可是東方傲?妳們和東方府有任何牽扯嗎?」

神婆突然出聲,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我們家小姐正是東方傲未過門的妻子。」

雖不明白她為何這麼問,秋雨拭去了淚水,抽噎哽咽地老實道。

「……是東方傲的未婚妻,或許事情就會有所轉機。」

神婆沉吟了會,說出了令人振奮的消息。

「神婆,妳說什麼?妳方才不是還說妳無能為力嗎?還是妳想到什麼方法可以救我們家小姐了?」

秋雨激動地走上前,著急地問。

「如果妳家小姐真是東方傲的未婚妻,那或許就有救了。」

「神婆,妳的意思是,我是否有救,全看我是否和東方府有所關聯?」

曹紫韻聽出了她話中的玄機,深感不解,納悶地問。

「妳真是個聰慧善良的姑娘,或許老天也不想讓妳這麼早死吧。」

神婆滿是皺紋的老臉流露出一抹溫和笑意,她總算是可以回報她救荳荳的人情了。

「神婆,妳到底有何方法?可不可請您老人家趕快說啊!」

秋雨受不了她滿含玄機的語,為何不乾脆一點,直說不就得了。

「妳這個丫頭,還真是性急呀,真該和妳家小姐學學,瞧她多沉得住氣啊。」

神婆搖頭取笑她,也不打算再賣關子了,一雙精銳的老眼鎖住曹紫韻。

「姑娘,妳該聽說過一句話『積善之家,必有餘蔭』……」

「神婆,我姓曹名紫韻,您老人家直接喊我紫韻就好了。」

曹紫韻打斷她的話,柔美的俏臉上綻放出一抹溫柔笑意,她實在聽不慣老人家一直喊她姑娘。

「小姐……」一旁卻傳來秋雨無奈的哀號。

「妳就別打斷神婆的話了,妳自己不急,可我都快急死了!」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她遲早有一天會被小姐給氣死。

神婆瞧這對主僕的互動,讓她覺得好笑不已,看來她可得說快點,免得小姑娘沒有耐性聽。

「東方府數代以來皆奉行積善助人的祖訓,累積的福澤十分深摩,堪稱是行善世家……」

說到一半,神婆忍不住又輕咳了起來,曹紫韻連忙倒了杯水給她,神婆老眼對上她關心的澄眸,含笑地輕拍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擔心。

「還有,紫韻,妳不顧自身的安危,本著善心洩露天機救了許多人;雖然是洩露了天機,但也因為妳生性善良,無法見死不救,為今之計,要救妳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簽署萬言書。受過東方府幫助的人,難以計數,只要他們每一個人簽上他們的名字,和祈求老天救妳一命的話,在時機成熟的時候,將之焚燒,上達天聽,或許可以救妳一命。」

有萬人簽署的萬言書,或許可以感動上蒼,繼而讓她續命,這也是目前最好、也是唯一的方法。

「神婆,妳確定這樣真的可以救小姐?」

秋雨仔細聽完她的話,仍是不放心,萬一這方法失敗了呢?那小姐不就沒救了?!

「這樣做當然還不夠。丫頭,妳扶我進房一趟,我有事要交代妳。」

神婆將枯瘦的手臂交給秋雨,讓她扶著她緩慢地一步步走入內房。

「小姐,妳可別亂跑,我馬上就出來了。」

秋雨邊扶著老人家,仍不放心地回頭交代。

「行了,妳這丫頭還真是囉嗦,妳家小姐又不是小孩子,不會弄丟的。」

曹紫韻還未開口,神婆倒是將她的心聲說了出來,令她忍俊不禁地噗哧笑了出來。

秋雨扶著神婆來到她狹小的房間裏,小心地扶她落坐在床上,正欲放開雙手,卻被神婆緊緊地捉住。

「丫頭,我現在和妳所說的話,妳必須一字不漏地記住;妳們家小姐是否能活下去,就看妳了。」

「我知道,我一個字也不敢忘記。」

神婆嚴肅的神情讓秋雨也跟著緊張了起來,急得出聲保證。

「我方才觀看紫韻的掌紋,她的壽命剩不到一個月……」

「什麼!」

秋雨聞言,臉色迅速刷白,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

「妳給我振作一點,聽完我接下來所說的話!」

神婆受不了地低喝,這丫頭還真不如她家小姐的沉穩,真是沒用。

「回去之後,妳必須馬上告訴東方傲,要他著手準備萬言書簽署的事,這件事情一定得儘快處理好才行;還有,妳必須密切注意妳家小姐的身體狀況,若是發現她有吐血的現象,就得馬上要她和東方傲成親,在兩人成親當天,需將紫韻的生辰八字放置在東方府的祠堂供桌上,焚香祭祖,求歷代祖先保佑,而且當天祠堂的門必須敞開,不能關閉。千萬記住,在二更時,馬上在兩人新房前焚燒萬言書,東方府所有的人都需在新房前焚香禱告;若是想知道鬼差是否有來,可在新房內灑上白米;如果到了五更,紫韻未被鬼差帶走的話,那就表示妳家小姐可以活下來了。」

神婆一口氣說完,忍不住又咳了起來。好不容易咳完後,瞥了眼太過驚駭愣在當場的秋雨,搖頭歎了口氣。

「丫頭啊,我方才所說的話,妳到底有沒有記清楚啊。」

「有有有!」

秋雨猛然回過神來,一張小臉仍因太過驚嚇而發白,她陡然朝神婆跪了下來,含淚感激道:

「神婆,謝謝您老人家,妳真是小姐的貴人,如果沒有您,小姐一定活不成的!」

「快起來呀!丫頭。」

神婆急忙將她扶了起來。這丫頭還真是忠心為主,朝她揚起一抹充滿睿智的笑容。

「其實妳家小姐真正的貴人應該是她自己。如果今日她為了自身的安危而眼睜睜地見死不救,或許她不致洩露天機,但以她的命盤來看,她頂多能活到三十歲,因為她生來就註定是個短命之人;可她卻選擇洩露天機,不在乎加諸在身上的痛苦,雖然是縮短了壽命,卻也扭轉了自己的命運;在她每一次的救人後,別人對她的感謝,都是對她本身增添一則善緣,不然她也不會有機會遇到我,所以這叫做善有善報,不是不報,只是時機未到呀。」

「我懂了。無論如何,還是很感謝神婆您。」

秋雨豁然明白,心底更加佩服小姐無私的胸襟,更以自家小姐為榮。

「丫頭,妳有個善良的主子,能跟隨到她是妳的福氣;不過,妳家小姐有妳這麼一個忠心耿耿的丫鬟,也是她的福氣。」

神婆早已看出這兩人主僕情深,能有機會認識她們,還能幫到她們,她也感到很高興,這也算是她回報東方府的恩情吧。

在告別神婆後,兩人腳步加快,急著趕回東方府。

還未走出胡同,即被突然冒出的一名蒙面黑衣人給擋住了去路。兩人同時認出這名黑衣人就是上回在竹林裏殺害曹紫韻的人。

「小姐,怎麼辦?」

秋雨害怕地直拉著曹紫韻後退,眼看黑衣人的長劍直直逼近,又不能逃進神婆家裏,就怕連累她們。難道她們真要死在這裏了嗎?

「別怕。」

曹紫韻緊拉著她的手,鎮定地直往後退,眼看就要到胡同底,無路可退了。

黑衣人雙眼流露出殺意,決定這回定要取了她的性命;同樣的錯,他不會再犯第二次。

就在他揮動長劍,準備一劍了結兩人時,千鈞一髮之際,從屋簷上紛紛落下五名男子,適時地保護住兩人。

「曹姑娘,還請迅速返回東方府,這兒有我們。」

原來這五人正是東方傲派來暗中保護她的人。打從曹紫韻一出府,他們即在她身後保護著,也同時發現了黑衣人的存在,才能在危急的一刻適時地救了兩人。

「多謝各位相救。」

曹紫韻朝五人道了謝,慌忙拉著秋雨奔出胡同外,一路往人潮較多的街道上跑。

黑衣人見狀,提劍正準備追上,卻被東方府派來的五名男子給包圍住。黑衣人唯恐失了良機,打算速戰速決。

就見他提氣一躍,長劍揮舞,以一敵五,胡同內不時傳來兵刃交擊聲,由於雙方武功相差懸殊,不過須臾間,五名男子紛紛掛彩,黑衣人無心戀戰,身形一躍,飛奔出胡同外,搜尋著曹紫韻的身影。

而這一頭的曹紫韻主僕,兩人奔跑的腳步不敢稍停,直往東方府方向而去。一路上冷風由耳邊呼嘯而過,氣喘不已的兩人,即使她們跑得再快,依然跑不過緊跟在後的殺手。

黑衣人顧不得是在大街上,直想迅速將任務給完成,眾人見這情形,嚇得紛紛走避竄逃,眨眼間,街道上只剩下黑衣人及兩主僕。

「納命來。」

黑衣人抖動長劍,直挺挺地朝曹紫韻刺去,街道兩旁的眾人驚呼聲此起彼落,眼看來不及逃的曹紫韻就要慘死在劍下──

原本已認命閉上雙眼的曹紫韻,感受到一股殺氣朝她迎面而來,可卻在危急時,耳邊即傳來兵刃交擊聲,她驚愕地睜開澄眸,不知何時,身前多了一抹頎長身形。.

「啊……是二少爺!」

秋雨驚訝地低呼,心底暗叫慘了,轉頭一看小姐心虛微白的小臉。

東方傲黑眸如炬地掃視那抹纖細身影,確定她並無一絲損傷後,這才專注地和眼前的黑衣人過招。

劍起劍落,眨眼間兩人已對上了數十招,街道兩旁的群眾全都睜大雙目,屏氣凝神觀看這場決鬥,眾人心底不無訝異,平日看東方傲終日手裏拿著把摺扇,儘是一派斯文的模樣,沒想到武功竟那麼好!東方府四兄弟的確不同凡響。

就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下,勝負很快便揭曉。東方傲的武功略勝一籌,在虛晃一招,成功地令黑衣人中計後,長劍先是毫不留情地刺入他右胸,接著倏地拔起,頓時血柱從黑衣人胸口噴出,身形狼狽地倒地。

「二少爺!」

姜伯匆忙帶人趕到時,見到黑衣人已被制伏,曹紫韻主僕平安無事,心下著實松了口氣。好在二少爺及時趕到。

「在將他送往衙門時,先問出是何人所指使。」

東方傲朝他吩咐了聲,轉身面對那抹令他掛心的身影,黑眸直視著那雙不安的澄眸,長臂一伸,將那纖細的身子狠狠地箝制在他懷裏;那股強大的力道,像是要將她的纖腰折斷似的。

曹紫韻怯怯地抬頭迎視他燃燒著火焰的黑眸,並未錯過他俊臉上陰沈駭人的神情。

看來,這次,她是真正挑起他的怒火了。

書齋裏,此刻正彌漫著一股風雨欲來的沉重氛圍。

曹紫韻一雙清澈的澄眸有些畏懼地注視著站在窗櫺前,已過半個時辰了,卻一動也不動的緊繃身形。

打從在大街上被他逮個正著,即被一臉陰騖的他給帶了回來;一路上他一句話都不吭,直到回府後,瞧見大廳裏為了救她們而負傷的五名護衛,當時她已有心理準備要面對他的怒氣,可他的反應卻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示意她進書齋來,然後就讓她懷著忐忑不安的心等了半個時辰。

她決定無法再忍受這種懷著不安的心情繼續再等下去──很顯然地,她的耐性不如他。

「對不住,我不該私自出府。」

鼓起勇氣主動開口認錯,想到因她偷溜出府,而害了保護她的五名護衛受傷,胸口頓時盈滿歉疚。

「妳也知道不該私自出府?上回的教訓顯然沒讓妳學乖,若不是我及時出現,妳以為妳還有命站在這嗎?為了救人,常常不顧自身的安危,我該說妳太自不量力,還是善良過了頭?紫韻,妳太令我失望了。」

東方傲緩緩轉過身來面對她,深幽的黑眸底有著冷漠,已無之前面對她時的溫柔眼神,就連兩人初相見時,他也不曾用這樣冷漠的眼神看她。

纖細的嬌軀一震,明亮的澄眸裏隱隱閃動著淚光,他最後那句話,像是一把鐵錘,狠狠地擊中她的胸口,令她胸口緊窒難受。

他的眼神冷漠如刀,讓她心痛得不敢迎視,隱約有股莫名的不安逐漸盤據她心底。

「我……我無法見死不救。」

粉唇微顫,含淚的澄眸微斂,不想讓他看見她眸底的淚水,柔荑緊揪著衣襟,極力壓抑自己的心痛。他的漠然,令她無來由地害怕。

她低垂著小臉,纖細的嬌軀微顫,即使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可也知道她心底必不好受,一抹心疼劃過他胸口。

可一想到當他發覺她出府時,心底所浮現的害怕擔憂,一股忿怒又再重新燃起。

「所以,為了救人,妳不在乎自己的身體是否能承受,也沒考慮到會為妳擔憂的我?」

「不是的……」

曹紫韻柔美的小臉泛白,猛搖著頭,激動地否認,心底的害怕逐漸加深。

「不用再說了。妳先回房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東方傲倏地別過頭,似是不願再多瞧她一眼,雙拳在身側緊握,不想看她蒼白的小臉;他絕不能心軟,否則依她的性子,就不知還會自不量力到何時。

聞言,曹紫韻嬌軀晃了晃,小臉蒼白得嚇人,含淚的澄眸深深凝視著他僵硬的背影,腳跟一旋,趺跌撞撞地奔離書齋。在旋身離去的同時,一滴晶瑩淚珠滑落於地。

聽到身後倉皇離去的腳步,東方傲猛然回頭,卻只來得及看見消逝在轉角處飄揚的粉色裙襬。

砰!

驀地,書齋內發出一陣巨響,東方傲俊臉陰沈,渾身張狂著駭人的怒氣,一拳劈裂黑檀木椅,黑眸深沉複雜,直盯視著前方轉角處,彷佛仍可以看見她倉卒離去的身影。

離開書齋後的曹紫韻,一路恍惚地走回自己的寢房。在經過東方傲的寢房時,強忍的淚水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

早已在曹紫韻房內等候多時的秋雨,在聽到腳步聲時,忙不迭地打開房門,沒想到卻見到自家小姐站在門口,傷心啜泣的模樣。

「小姐發生什麼事了?妳怎麼哭了?」

秋雨驚呼,手忙腳亂地將她扶進房裏,讓她落坐椅上。

別看小姐外表柔弱,其實她是個很堅強的人。從小到大,見到她哭的次數,屈指可數;就連知道自己活不久,也從未見她哭過,而現在她卻哭得這麼傷心,到底她和東方傲談了什麼,會讓她那麼難過?

「秋雨,我是不是做錯了?這麼多年以來,因為我無法見死不救,所以才會累得所有關心我的人擔憂受怕。」

拭去臉上的淚水,曹紫韻深吸了口氣,雅致的臉上有些蒼白;直到現在她才瞭解到,這麼多年來爹娘和秋雨對她的擔心。

「沒有沒有!小姐妳並沒有做錯。雖然我們為妳擔憂,但我們同時也以妳為榮,因為小姐是這樣善良的人。到底妳和二少爺是出了什麼事?」

秋雨心急如焚地問,被她的模樣和問題給嚇著,著急地在她身旁來回走著。

「他只是對我很失望罷了,這樣也好,我們原本就不會有結果的。」

想到他冷峻的模樣,和批判她的話,胸口就一陣揪疼。

「小姐,妳千萬不能這麼說啊!」秋雨嚇得臉色刷白。「如果小姐不能和二少爺成親,那麼小姐就活不了的。」

她想起神婆所交代的話,小姐一定要成為東方府的人,這樣才能依靠著東方府的福蔭,有機會續命活下去。

「這件事不要再提了。生死有命,我不在乎能不能活下去,反正我們當初前來的目的,也是為了退婚而來,現在只不過是讓這一切回歸原點罷了。」

就當兩人無緣吧。只是,為何要在她逐漸喜歡上他時,他卻放棄了她!她寧可他們兩人從沒有開始過,這樣至少她離去時,一顆心還是完整的。

「不行的,小姐!妳千萬別一時意氣用事,我相信二少爺一定是一時的氣話,我看得出來,他是喜歡小姐的,等二少爺氣消了,小姐再和他好好的談一談,他一會諒解小姐的。」

好不容易得知了讓小姐續命的方法,而這方法又是和小姐喜歡的人成親,說什麼她也不同意這時離開;況且她才不相信東方傲會捨得放棄小姐。

「會嗎?」

她懷疑地看著秋雨一臉的肯定、點頭如搗蒜,冷靜細想,當時她並沒有機會好好的解釋,如果等兩人都冷靜過後,或許一切還不至於太絕望。

猛地,一股劇痛緊緊揪住她心口,疼得她呼吸困難,小臉發白得嚇人,還來不及開口說話,眼前一抹黑暗朝她直撲而來,在失去意識前,隱約聽到秋雨的哭叫聲。

「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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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4 01:48:3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關於這次義診所需用到的藥材,醫館裏本身也需要再進貨,可能不夠支援這次義診。我已經派人去明月山莊,以三少爺的名義向上官莊主調貨,大概這幾天藥材就會來了。」

姜伯?了眼坐在寬大書案後陰沈著一張俊臉的東方傲,視線往旁瞥了眼,散落在四周被劈裂的檀木椅、碎花瓶,看來書齋裏頭除了二少爺現在所坐的黑檀木椅外,其餘的椅子全被他給劈裂了。胖臉上流露出苦笑,他要是早知道這裏出了事,也不會挑這個時刻進來書齋找二少爺。

「我知道了。沒事的話,你先離開,交代下去,不准任何人來書齋煩我。」

東方傲俊臉晦暗難測,修長的十指在桌面上交插成塔狀,渾身散發出一股冷肅的氣息,聰明的人絕對不敢在此刻招惹他,尤其又是自小看著他長大的姜伯。

「是,我知道了。」

姜伯肥胖的身子退了幾步後,動作迅速地慌忙離開,還不忘細心地關上書齋的門。在走離了書齋一小段距離後,這才敢吐出一口長氣,手掌輕撫著胸口平撫氣息。

有多久沒見到二少爺這副模樣了?看來他這回定是氣得不輕,到底他和曹姑娘之間出了什麼事?

當他在考慮是否該去問曹紫韻時,一抹慌張的小身影正迎面往這邊走來。

「姜總管!請問二少爺是否在書齋裏?我有急事要找他!」

秋雨氣喘吁吁。在小姐昏迷後,她便著急地四處找尋東方傲,一心只想趕快將神婆所說的話轉達給他知道,就怕晚了,一切就來不及了。

「二少爺是在裏頭,可他有交代不見任何人,況且二少爺現在正在氣頭上,我勸妳還是改日再來的好。」

姜伯好心地警告她,回頭瞄了眼緊閉的兩扇門,將她給拉到一旁去,小聲地低問:

「二少爺是否和曹姑娘吵架了,不然二少爺怎麼會氣成這樣?」

「這……姜總管,這事情很嚴重的,我必須趕快見到二少爺才行!」

秋雨心急地顧不得他的探問,擺脫他後,眼看只差一步就來到兩扇緊閉的門前了。

肥胖的身形更快地擋住了她的去路,胖臉上緊皺著眉頭。

「很抱歉,說什麼也不能讓妳進去,妳還是快回去陪妳家小姐吧。」

如果讓她闖了進去,就怕她這條小命無法承受二少爺的怒火。唯恐出人命,他是絕不可能讓她進去的。

「問題是這件事情就是有關我家小姐的,所以我才會急著想見二少爺呀!」

秋雨眼見無法進去,故意朝裏頭大喊,就盼東方傲聽到,願意出來見她一面。

「妳不想活了?!還敢在這大喊!」

姜伯頭痛地撫額,見勸誡不成,打算親手將她帶走,就在他要出手時,書齋裏頭傳出低沉的聲音。

「姜伯,讓她進來。」

秋雨聞言,連忙走上前打開書齋雕刻精緻的木門,三步並成兩步走了進去。

原本有一肚子話要說的秋雨,在見到東方傲陰沈的神情和四周滿目瘡痍的情景後,當場嚇得將所有的話給吞了進去,開始後悔不該不聽姜總管的勸告,挑這個時候進來,害怕地忍不住顫抖起來。

「妳不是有話要說嗎?!還不快說!」

東方傲陡地大吼,他現在可沒那個耐性看她在他面前發抖的模樣。

秋雨被他的吼聲給嚇著,臉色發白,眼淚差點掉下來,但想起小姐的事,這才鼓起勇氣,期期艾艾地開口:

「今天,我和小姐去神婆家,原本小姐一心只想救荳荳,沒想到在見到神婆後,神婆告訴我們,她有法子可以讓小姐續命。」

秋雨停頓了會,偷瞄了眼他陰沈的臉孔,心底暗地裏著急,他為何全無反應,莫非他不再關心小姐了嗎?

「什麼續命?把話說清楚。」

低沉的聲音裏透著嚴厲。她到底隱瞞了什麼事,是否和她一再逃避他的感情有關?

「那……那次你問我有關小姐的事,有件最重要的事,我沒有說出來。」

秋雨吞咽了口口水,極力忍住發顫的雙腿,怯怯地低道。

「還不繼續說下去!」

吼聲再起,秋雨冷不防地被嚇得直縮著脖頸,不敢再抬頭,娓娓道出曹紫韻活不過十九歲,和神婆所交代的一切事情來。

在秋雨一口氣說完後,書齋裏靜得連一根針掉下地都聽得到,彌漫著一股令人害怕的寂靜。就在秋雨在心底掙扎,是否該冒險抬頭看東方傲的反應時,低沉冷淡的聲音響起。

「妳說的可是真的?」

活不過十九歲,這就是她一再逃避他感情的原因,也是她前來退婚的主因嗎?

東方傲俊臉深沉難測。如果真如神婆所料,那麼她就剩不到一個月的命了,他能承受失去她的痛苦嗎?

不,即使仍不確定她心底是否有他,既然有一線希望,他一定要讓她繼續活下去。

「句句屬實。」秋雨顧不得害怕,急得點頭如搗蒜。

「這事我自會處理。妳先回去照顧妳家小姐吧。」

「小姐她……」

秋雨吞吞吐吐地,不知該不該把小姐的情況告訴他。

「她怎麼了?」

東方傲見她神色有異,俊臉流露出擔憂,語氣急切地逼問。

「小姐回房後,哭得很難過,沒多久就昏了過去。」

秋雨?了眼他臉上明顯的憂急,看得出來他還是很關心小姐。

「什麼?!有沒有去找大夫……」

東方傲俊臉愀變,倏地起身,打算馬上去看她,可才跨出的腳步卻陡然停住,下一刻,頎長的身形重新坐回椅上,只因他想起一件事來了,也令他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妳老實說,她會昏倒的原因是否是因為她洩露了天機所引起的?」

「……是的。」

秋雨苦著一張小臉,沒料到會引起他更大的怒氣,早知道她就不說了,這下沒幫到小姐,反倒害了小姐。

「話已說完,妳可以回去了。」

東方傲俊臉陰沈緊繃,心底對曹紫韻又氣又心疼。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秋雨走離了幾步,又回過頭來,終是忍不住替小姐說話。

「二少爺,我看得出來,你還是很關心小姐的,你會說出對小姐失望的話,一定只是一時氣話;其實小姐很喜歡你的,或許我該說小姐早已經愛上你了。」

話一說完,便轉身離開,只希望她猜的沒錯,不然小姐可怎麼辦才好!

東方傲身形猛地一震!臉上交錯著驚愕與狂喜。轉念一想,不得不懷疑秋雨這麼說是否怕他不肯救曹紫韻,看來想知道這件事情的真假,唯有他親自去證實了。

精緻的木門由外被推開來,一抹清秀身影放輕腳步走入房內,瞥了眼床榻上仍未清醒的柔美人兒,正打算旋身離去。

「秋雨。」

曹紫韻在此時睜開雙眼,輕喚了聲,雅致的小臉上有抹疲態,看得出氣色並不好。

「小姐,妳的臉色看起來還是不大好,要不要請大夫來一趟?」

秋雨擔憂地問,輕扶起她,在她身後塞了個繡枕,讓她能半臥在床榻上。自從那日昏迷後清醒,小姐的精神就變得極差,容易覺得疲累,令她不由得聯想到神婆的話。著實讓她憂心不已。

「我沒事。秋雨,他這兩天都沒有回房來,對吧?」

兩人的寢房相鄰,他有沒有回房,她自是知道。

「嗯,二少爺這兩天都睡在書齋裏。」知道她問的是誰,秋雨老實告知。

「我想回柳月村了。我私自離家這麼久,爹娘一定很擔心。」

當初,為了怕爹娘阻止,也為了自己想見東方傲一面,所以她留了一封書信,帶著信物偕同秋雨偷偷離開;原以為很快就可以回去,沒想到卻一待就一個多月,爹娘現在一定很為她擔憂。

「小姐,再過一陣子,妳再和二少爺一起回去,老爺和夫人一定會很高興的。」

秋雨雖然心底為她著急,可表面上仍不動聲色,極力安撫她。

此時傳來敲門聲,秋雨連忙趕去開門,房門一開,外頭站著的人竟是姜伯。

「姜總管!」秋雨驚訝道,忙不迭地讓開身子,讓他走入房裏。

「打擾了。曹姑娘,妳怎麼了?看來氣色並不好。」

姜伯臉上原本含笑的神情,在瞧見床榻上的人後,迅速轉為擔憂。

「我沒什麼。出了什麼事嗎?」

曹紫韻一眼即看出姜伯欲言又止的模樣,加上他親自到這來找她,一定是有要事才對。

「還不是妳和二少爺的事。」歎了口氣。為了二少爺,他不得不跑這一趟。

「曹姑娘,恕我直言,二少爺這回會發那麼大的脾氣,也是因為擔心妳。我這回來主要是請妳幫忙,麻煩妳去書齋一趟,和二少爺好好的談一談,不然現在倒真的沒有一個人敢去伺候二少爺了。」

據負責送膳食的丫鬟描述,二少爺這回的確氣得不輕。解鈴還需系鈴人,所以他才會找上她。

「你覺得他會願意見我嗎?」

他連自己的寢房都不願回來了,她懷疑他還會想見她。

「是啊,小姐,妳就和姜總管去一趟吧。」

秋雨比她還心急,不容她再猶豫,主動從櫃子裏拿出一件紅色滾毛斗篷來,就要為她穿上。

忽地,房門外傳來急促的叩門聲,伴隨著一道熟悉的呼喊聲。

「曹姑娘。」

「這聲音不是翠玉嗎?秋雨,去開門請她進來。」

曹紫韻納悶為何翠玉會在這時出現,瞧她敲門敲得那麼急的樣子,該不會是李姑娘出了什麼事吧?

就在曹紫韻暗自猜測時,秋雨已開了房門,翠玉一臉倉皇地走進房裏,當她看到姜伯時,還愣了下。

「翠玉,發生了什麼事嗎?瞧妳神色慌張的。」

曹紫韻在秋雨的服侍下,穿戴好斗篷,柔美的俏臉上含笑溫柔地問。

「是……」翠玉?了眼一旁的姜伯,再看了眼含笑等待的曹紫韻,鼓起勇氣急道:

「你們快去書齋,小姐對二少爺下了迷藥……」

「什麼?!」

姜伯臉色大變,肥胖的身子倏地沖出門外。

「秋雨,我們也快去書齋。」

曹紫韻俏臉發白,拉著秋雨的手,連忙趕往書齋。

當姜伯火速趕到書齋時,就聽到裏頭傳來碰撞聲及女子的尖叫聲。

心下著急的他未曾細想,連忙雙掌齊發,破門而入,身後緊跟著曹紫韻主僕。

書齋門一開,入目所及,是滿地淩亂的情景,黑檀木製成的案桌傾倒於地,散成一地的書冊,還有碎瓷杯,角落裏縮著一個直顫抖的小身影,赫然是李彩鳳。

一抹頎長身形腳步不穩地站在李彩鳳前方,冷俊的臉孔佈滿駭人的怒氣,黑眸燃燒著噬人的殺意。

「二少爺……」

姜伯飛奔上前,慌忙扶住他搖晃的身軀,滿臉著急地直瞧著他額際冒出的冷汗。

「將她關到柴房去!一切等我處理。」

話一說完,極力強撐的身軀終於一軟,早有防範的姜伯及時扶住他,揚聲朝外喊人。在李彩鳳被帶入柴房後,姜伯先暫時將東方傲安置在書齋的內室裏,將事情處理好後,姜伯忍不住輕籲了口氣。

「真服了二少爺,中了迷藥,竟還能撐那麼久。」

「他沒事吧?」

曹紫韻擔憂地問,看著躺在床榻上、陷入昏迷的俊逸臉孔。

「當然有事。所以就麻煩妳在這照顧他了。」

姜伯雙眼掠過一抹光芒,不待她反應,推著秋雨就急忙離開。他相信他這麼做,等二少爺醒來一定會感激他的。

「姜總管你……」

等她反應過來,哪還瞧得見人影。輕歎了口氣,蓮步輕移,來到床前,清澈的澄眸盈滿愛戀,隨著纖指輕劃過他俊逸深刻的五官,也同時在心底烙下痕跡。

由於不放心他的情況,所以她只好留了下來,坐在床畔,等候他的甦醒。隨著時間的流逝,澄眸不自覺疲累地合上,嬌軀趴睡在床旁。

待東方傲醒來,已是夜幕低垂。黑眸在瞧見床旁趴睡的纖細身影,眸底掠過一抹溫柔,長指輕撫過她柔嫩的粉頰,卻也在同時驚擾了她。

「你醒了。有沒有覺得哪里不對勁?」

曹紫韻在睜開一雙猶帶睡意的澄眸時,對上他含著溫柔眸光的黑眸,整個人倏地清醒,一開口就是一連串著急地問。

「沒有。妳一直在這裏陪我?」

黑眸灼熱的凝視著她柔美雅致的美顏。已經有兩天沒見到她,那日她蒼白傷心的模樣,一直在他腦海裏盤旋不去,直到現在見著她,才明白自己對她的思念竟那麼深。

「嗯,我不放心你。為什麼李姑娘要對你下迷藥?」

澄眸微斂,不敢直視他火熱的眸光,粉唇不自在地微抿,問出心底的疑問。

「因為她想造成既成的事實,讓她能穩住東方府二少夫人的位置。」

東方傲黑眸底有抹陰沈。想到他在喝下一杯參茶後,就在他察覺腦子突然莫名的昏眩時,李彩鳳在這時走進書齋來,以為他絕無法抵抗迷藥的效力,很快地就會陷入昏迷,竟毫無羞恥心地主動撲上他的身軀,沒料到他還能憑著強大的意志力抵抗一會,好在姜伯及時趕來,否則豈不讓那女人計謀得逞。

曹紫韻驚訝得澄眸大睜,久久無法說出話來,不敢相信李彩鳳竟會做出這種事來。

「這件事情拖得太久了。明日一早,真相就會大白了。」

東方傲注視著她柔美的俏臉,低沉的聲音隱含著玄機。

「你的意思是……」

他的意思該不會是已經有了證據,可以證明她和李彩鳳誰是他真正的未婚妻了?明知自己不需害怕,可是心底卻仍有些不安。她是個薄命之人,他可會嫌棄她?

「一切等明天再說。現在已經很晚了,而我的頭仍有些昏眩,可能沒法子送妳回房,妳今晚就先在這睡吧。」

東方傲黑眸微斂,遮去他眸底的熾熱,面色不改地說著謊話。

曹紫韻聞言,神色有些慌亂,嬌軀倏地一起,遠離床榻,不自在地低道:

「我可以自己回房去,我現在就走──」

「站住。」

低沉含笑的聲音喚住她急欲離去的腳步,頎長的身形未動,依舊坐在床榻上,黑眸直視著她僵硬的背影。

「如果妳是怕我會有不軌的舉止,那麼妳可以放心。在我們成親之前,我不會碰妳的,這麼晚了,我不可能讓妳單獨走回房,即使是在自己的家中。」

「可是……我們未必會成親。」

嬌軟的嗓音裏有抹苦澀,纖細的身子仍是背對著他,不願讓他看見她臉上的痛楚。

「是嗎?那麼妳可以睜大眼,拭目以待。現在,妳是要自己上床來,還是要我親自動手?」

低沉的聲音裏有抹不容質疑的威脅,瞧她纖細的身子仍佇在原地,黑眸一瞇,頎長的身軀迅速下床,鐵臂一伸,眨眼間,兩人已躺在床榻上,而她纖細的嬌軀則被他緊摟在懷中。

「你……」

驚愕過後,曹紫韻雙頰緋紅,嬌軀在他懷中掙扎,被他唐突的舉動給嚇著。

「別再動了,否則我可不保證自己今晚能信守承諾做個君子。現在閉上眼來,好好睡一覺。」

警告的低喝聲在她頭上響起,嚇得她真不敢再亂動,僵著身子在他懷中一動也不敢動;原以為今晚必是無眠,沒想到睡意卻很快來臨。

東方傲凝視著她嬌美的睡顏許久,終是忍不住地在她粉唇上輕落下一吻,薄唇緊貼著她柔嫩的唇瓣,暗啞地低喃:

「我東方傲要的妻子,是要能陪我到老的,所以無論如何我也要讓妳績命活下去。」

翌日一早,東方府大廳聚集了一群相關的人。大夥都屏氣凝神,等著東方傲如何做出判決。

東方傲坐在大廳首位的太師椅上,黑眸淩厲地掃視底下的兩對主僕,長指狀似悠閒地輕敲椅把,低沉的聲音徐緩地低道:

「我再給妳們一次機會,只要妳們老實承認誰是冒充的,或許我可以從輕發落。否則等真相大白時,別怪我不留情面,將妳們送交官府查辦。」

見四人皆無反應,東方傲俊臉一沉,揚聲朝外喚道:

「蕭良,進來。」

話甫落,一名身著黑袍的壯碩男子走了進來。坐在一旁紫檀木椅上擺明是來看戲的駱冰兒,在見到來人後,美眸掠過一抹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她還在奇怪為何蕭良此去城外收租,會收了一個多月還沒回來,原來是另有任務。

「把你這次去京城,還有柳月村所查到的事情全說出來。」

東方傲黑眸掠過一道冷芒,他注意到李彩鳳身子微顫,神色慌亂,看來事情果真如他所料。

「是。回二少爺,我去柳月村時,便找上他們的村長,也就是曹姑娘的爹。在我說明原委後,他便交給我一封曹姑娘所遺漏的信,也就是當年老爺親筆所寫的信,上頭提到曹姑娘的名字,說明了他同意二少爺和曹姑娘兩人的婚事,並將二少爺的信物交給當年年僅六歲的曹姑娘。」

蕭良話說到這裏,停頓了下,上前將書信交給東方傲,這才繼續說:

「我也去了趟京城,找了許多戶人家,總算是找到了李姑娘的家。由李姑娘爹娘口中,證明了李姑娘並沒有和東方府有婚約。相反的,李姑娘會離家出走,是因為不滿家中為她所許配的婚事,才會來到洛陽。」

話一說完,李彩鳳未等東方傲有所表示,馬上心虛地拔腿就跑,可惜跑得不夠快,被蕭良當場逮到。

「放開我!雖然我是冒充的,但那又怎樣?!既然曹紫韻是來退婚的,那麼何不將這樁親事讓給我?!反正對她也沒有差別啊。曹紫韻,妳既然不想要這樁婚事,為何到現在還不肯走!」

李彩鳳見逃走不成,事情又被揭發,也不再多做爭辯。早在昨日下迷藥不成,她早就有心理準備了。她恨的只是,既然曹紫韻不要這樁婚事,而她想要,為何不讓給她呢?

「閉嘴!我曾說過欺瞞我的人,絕不會輕易饒過。妳不只冒充我的未婚妻,更將紫韻身懷異能的事洩露給張府的人知道,害得紫韻遭受殺手兩次的追殺,險些喪命;最後更對我下迷藥。像妳這種心機歹毒的女人,就算妳真是我的未婚妻,我東方傲也會取消這門婚約的。馬上將她送去衙門,我不想再看到她了!」

東方傲俊臉陰沈,一字一句透露著冷絕。像這種心思狠毒的人,絕不可輕饒。

「是妳!妳這個賤丫頭竟敢出賣我!我饒不了妳!」

李彩鳳見事蹟敗露,目露凶光,張牙舞爪地就想撲上翠玉,好在被蕭良及時給拉住。

「小姐,對不起,我只是不希望妳一錯再錯。」

翠玉害怕地躲到曹紫韻身後,畏縮著身子顫抖。

「放過她好嗎?別把她送到官府去。」

曹紫韻不忍地開口求情,若是將她送到官府,她一個姑娘家怎麼受得了刑罰?

東方傲黑眸深沉地注視她許久,薄唇輕啟,說出令眾人震驚的話來。

「馬上將她給趕出府去,永遠不准她再踏入東方府一步,至於其他的人,全都給我退下!」

在眾人魚貫離開大廳後,曹紫韻心底明白,他口中的其他人並沒有包含她,所以她仍是佇立在廳堂下,並未離開。

「你早就知道真相了嗎?」

曹紫韻望著那抹朝她走來的俊逸身形,想起昨夜他所說的話,忍不住問。

「一開始只是猜測,到最後幾乎是確認了,只是需要更有力的證據證明。」

東方傲大步來到她面前,兩人相隔不到一步,黑眸熾熱地凝視著她柔美的嬌顏,低沉的聲音危險地低道:

「回答我,到了現在,妳仍是想退婚嗎?」

「我……」

澄眸掠過一抹黯然,她只怕現在想退婚的人,換成是他了。

「很好。」鐵臂一伸,將毫無防備的她輕摟入懷,薄唇噙著一抹淡笑。

「既然妳沒有意見,那麼這樁婚事就這麼定了,我們擇日成親。」

修長的食指一挑,將她尖巧的下顎挑起,黑眸盈滿柔情注視著她晶瑩的澄眸。

「等一下,有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告訴你。」

曹紫韻被他的話給嚇著,掙扎地推開他的懷抱,深吸了口氣,鼓起勇氣直視他。

「當初,我會前來退婚的主因,是……因為我命中註定活不過十九歲,這樣薄命的未婚妻,你還想要嗎?」

她終於說出來了,一雙清澈澄眸緊盯著他看不出表情的俊臉,忐忑不安地靜待他的反應。

他會怎麼做?可會嫌棄她?

「這就是妳沒有依照與我爹的約定,在妳年滿十六歲時便上門來允婚,反而拖到現在不得不親自來退婚的原因?這件事情秋雨早告訴我了。當時我並沒有給她一個明確的答案,現在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妳,我要妳,而且無論如何,我一定會讓妳好好的活下去。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是我對妳的承諾。」

東方傲黑眸堅定地注視著她,俊臉上有抹嚴肅,顯示他對此事的認真。

聞言,曹紫韻忍不住紅了眼眶,胸口因他而起的激動情潮幾欲將她淹沒。陡地,一股緊窒般的疼痛攫住她,小臉一白,狂嘔出一大口血來,在東方傲俊臉愀變、朝她疾步而來時,剛好接住她軟倒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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