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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綠痕] [加加減減湊成雙][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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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5 09:03:1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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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

  她不過是順手撿了個醉倒在路上的和尚回家,打算藉這和尚的「美色」好好的做畫一番而已,她又不是沒撿過丫貓丫狗之類的,一樣啦……咦,不一樣了,瞧她這一家子是在做些什麼?竟然全被這傢伙帶壞了,吸大麻、打麻將不算,這和尚竟然還勾了一票野男人回來,這…… 這女人說的是那一國話,他被她「撿」回來?這倒好,反正她習慣撿東西,他還習慣被人撿哩!瞧這女人一臉俊樣,活脫脫是個小帥哥似的 ,倒跟他俊美惑人的外表搭上一對喲。呵呵……有沒有搞錯,她不過是叫「意映」而已嘛,竟真的找了個叫「林懷民」的未婚夫來,我咧,不行,要錢是吧,他可多的是呢,就讓他把錢往這個超大銷金窟倒吧……


楔子

  日本高野山
  「不見了,他不在禪房裡。」
  「誦經堂和大殿裡都沒有。」
  「師兄,他的行李都已經不見了。」
  「你們先派人守住所有守門和通往山下的每一條路,千萬別再讓他下山,我去告知師父,大家動作快。」
  「是。」
  梅籐三步並作兩步地奔至師父靜修的地方。「師父!」
  「他又跑了是嗎?」弘道法師端正地靜坐在長廊上,並未回過身來,只是淡淡地問。對於夜半寺裡哄亂的情形,心底已經有了譜。
  「我們已經封鎖下山去路,應當可以將他逮回來。」身為大弟子的梅籐恭靜地跪坐在他身後,一五一十地報告著。
  「這是零這個月以來的第幾次逃脫了?」
  「第……第四次。」梅籐汗顏地說。
  「罷了,他塵緣未斷、六根未淨,本就不屬我佛門中人,佛緣強求不來,你們就隨他去吧,不必再費工夫去捉他了。」弘道法師似是看破了般,搖首歎道。
  「可是師父,中國少林寺那邊我們怎麼向他們交代?了悟禪師向我們要人怎麼辦?」梅籐憂心地問。
  「告訴了悟禪師,零的心不在佛門,我們高野留他不住。」弘道法師沉著地回答,聲音裡秉持著貫有的冷靜,身體卻微微有些顫抖。
  「師父……恕弟子冒昧,你的眼睛在笑……零師弟走了,你……你其實很高興是不?」側身偷瞄到弘道法師忍俊不住的表情,梅籐忍不住輕聲詢問。
  「那個攪得整座寺雞飛狗跳、六根不淨的大禍水終於走了,你說,我能不高興嗎?」弘道法師掩不住內心的喜悅,轉過身激動地捉著弟子的肩用力搖晃。
  「也對。」梅籐心有慼慼焉,那個零的的確確是個大禍水。
  「打通電話告訴了悟禪師,就說我有違他的所托,對於零,我們高野山無能為力。」喜樂之餘,弘道法師不忘對他交代,並且說得正經八百,「還有,記得去買串鞭炮回來消災解厄,也算是慶祝。」
  「慶祝什麼?」梅籐撫著光滑的頭頂,滿眼疑惑。
  弘道法師仰天雙手合十,虔誠地讚道:「多謝佛祖保佑,送走了那名禍水,感謝上蒼、觀音大士、阿彌陀佛!」只要能將那名禍水送走,天上的諸神、諸仙他都感謝。
  「師父……」他不必這麼感動吧?
  「我們終於解脫了。」弘道法師拉著袖子抹淚,感激涕零地說。
  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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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5 09:04:1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台北
  接近午夜,沉意映蹲在馬路中央,就著車燈打量眼前阻去她去路的障礙物。
  她將橫躺在馬路上的人體翻轉過來,輕探鼻息,不料卻有一陣令人作惡的酒氣撲鼻而來。她掩著口鼻試圖拍醒睡在路中央的醉鬼,卻始終得不到醉鬼的任何響應,正思考著該如何解決這個路障時,她好奇地撩起醉鬼的一給黑緞般的長髮,玩味地盯著他奇特的面容和衣著。
  女人面孔男人身材?
  沉意映挑了挑眉,這個發現令她頗感困惑。躊躇了許久,她決定傚法金田一追根究柢的精神找出答案。於是她伸出一雙手,不客氣地在醉鬼身上摸索。
  過了一會兒,像是得到了某種證明般,她帶笑地坐在路旁沉思了數分鐘,然後起身走回車內,將車開至礙路者的身旁,下車打開後座的門,再走到他旁邊,半拖半拉地將他放置在車子裡再甩上車門,迎著涼涼的夜風,心情輕鬆愉快地哼著小調開車返家。
  沉家等門的女僕碧玉在看見沉意映將車停妥下車後,跟在她後頭一刻也沒停地喳呼著——
  「小姐,你又這麼晚回來,我可擔心死了,我還以為你又被其它女人糾纏得脫不了身,才想叫老爺帶人去替你解圍……」
  「碧玉,閉嘴,幫我把他弄出來。」意映沒理會她的叨絮,逕自繞過她將後座的車門打開,瞬間車內飄散出一股濃濃的酒味。
  「唔,好重的酒氣,這個人是誰?」碧玉緊捏著鼻子抗拒熏人的惡臭,猶疑不定地上前。
  「不知道,幫我抬他的腳。」意映自另一邊的車門進去,將酒鬼翻身坐正挪至門邊,再從他的身後扶抱住,慢慢地將他推出車門。
  「不知道?你……你帶個野女人回來?」車門內一張桃花似的面容止住了她的腳步,令她妒意橫生。
  「看清楚,他是男的。」意映粗魯地扳正醉鬼的臉龐,要她看仔細。
  「男的?你看她的頭髮那麼長,還有這張臉……這明明是個女人。」除去及腰的長髮不算,男人怎可能長得如此貌美?正牌的女人往身邊一站都被比下去了,說什麼她也不信。
  「你要不要摸摸他下面驗明正身,看他是否帶根把?」意映揚著眉,閒散地建議道。
  「小姐!」碧玉紅透了臉大叫,她說話怎麼老是不倫不類?
  「少廢話!天,他重得像頭死豬。」意映將他的兩隻腳推給她,努力地將他抬出車「這是什麼服裝?好怪異。」碧玉抬著他的雙腳,邊走邊研究他怪異的衣著。
  「袈裟,日本的。」意映見多識廣地向她說明。
  「袈裟?他是個和尚?」碧玉猛然放下手中沉重的雙腳,表情猶如遭五雷轟頂般。
  「碧玉,別突然放手。」意映咬素牙關,吃力地拉住手中逐漸下墜的男人。
  「你不但三更半夜回來,還帶個不男不女、酒氣沖天的和尚?」碧玉臉色慘白地看著她。
  「事實是如此,你到底抬是不抬?」一個人實在抬不動,意映乾脆將手中的男人棄置在地上,扠著腰質問不肯分工的夥伴。
  「小姐,你……你又遇到瓶頸期了?」碧玉膽戰心驚地問。小姐八成是作畫碰到了「堵塞」,才又做出古里古怪的舉動來排遣心中的煩鬱。
  「本姑娘只有生理期沒有瓶頸期。」意映雙手環胸地吼。
  「那你莫名其妙帶個和尚回來做什麼?」碧玉指著地上容貌傾城、姿色更勝女人的男人怒問。
  「他躺在我回家的路上睡覺,礙了我的眼。」意映翻翻白眼,聳聳肩地對她說。
  「礙了你的眼?你不能因為這樣就隨便撿個來路不明的和尚回家呀!」碧玉忍不住扯開嗓子大嚷,這算什麼理由?
  「誰說不能?我這不就做了?」意映撇過頭去不理她。
  「上上次一隻貓躺在路上你就撿它回家,上次是隻猴子,這次你更過分了,居然撿了個和尚!我們後院裡那些你撿回來的動物已經足夠開一家動物園,你不能老是把躺在馬路上的東西撿回家,老爺遲早會被你氣死。」碧玉撫額怒斥,天底下就有這種愛撿東西的怪女人。
  「動物進化論,我愈撿愈高級不是嗎?」意映低頭審視地上的男人,表情似是非常滿意。「你……你……」碧玉氣得纖指不停地顫抖,她根本就沒有反省的意思嘛!
  「沒空看你結巴,快幫我把他給抬上樓去。」意映煩躁地搔搔短髮,漸慚感到不耐。
  「抬上樓?你又要收養一隻……不……我是說一個?」碧玉緊張地問。
  「我是考慮養只新鮮的。」她撫著唇壞壞地笑道。
  「小姐,他不是阿狗阿貓,他是人,不能亂養!」哪有人撿人回來養的?
  「我家的院子大、房間多,他應該不會很佔空間。」意映雞同鴨講地發表高見。
  「你會違反野生動物保育法,還有人權組織協會都會告你。」碧玉情急之下亂嚷一通,也不知道自己引用得對還是不對。
  「法規裡沒設人類這一條,去叫立法院多開幾次會再來找我算帳。」意映擺擺手,完全不把她的鬼叫當一回事。
  「小姐,你真的要去看醫生,聽說你這種病還有藥救,我叫老爺再找醫生試試,也許還有希望。」碧玉痛心地拍著她的肩,現在瘋人院一家開過一家,應該還有專治這類瘋病的專家才是。
  「華佗昨晚托夢給我,他說我沒得醫了,快抬。」意映拍開她的手,彎下身再接再厲地拉起地上死沉的美艷醉和尚。
  拖拖拉拉地將人扛上二樓後,碧玉累癱地坐在地上。「好了,抬也抬上來了,現在怎麼辦?」
  「把他的衣服剝光。」意映撫著下巴思忖道。
  「什麼?!」碧玉掏掏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臭得把我家的蚊子都熏死了,把他洗乾淨後我再打算怎麼處置他。」房內原有的百合花香摻雜了惡臭的酒氣,讓意映的嗅覺靈敏度恢復正常,她這才知道這個醉和尚有多臭。「誰來洗?」碧玉瞪大眼睛問她。
  「我說碧玉,我花錢請你來我家做什麼的?」她低下頭和善地笑道。
  「小姐,你不能叫我替一個大男人洗澡,我還沒嫁人吶!」碧玉恐慌地搖首大叫,這又不是洗衣服!
  「有何不可?把他當作一團爛肉泥來洗不就成了?他醉得不省人事,你愛怎麼搓、怎麼揉都可以,請隨意。」意映看不出洗他和洗衣服有什麼差別,揮揮手不以為意地說。
  「我不要,這麼丟人的事我做不到。」碧玉捂著臉抵死不從,洗男人和洗衣服完全是兩碼子事,事關名聲,她萬萬不能答應。
  「婆媽一堆,算了,我自己來。」求人不如求己,意映推開她,坐上床開始動手脫他衣服。
  「你也不可以,好人家的女孩不可以做這種事。」碧玉情急地拉住她規勸道。
  「你要我直接把他扔到洗衣機裡嗎?」意映不耐地轉過頭問她.手下剝衣服的動作既迅速又粗魯。
  「不是……小姐,你等等,你別動手亂剝人家的衣服,他會當你是色狼!」天哪,小姐還真的在脫他的衣服。
  「他醉死了,我現在就算當強盜都行!乖乖,衣服底下還真有料,你瞧瞧,他這塊二頭肌、還有這幾塊腹肌都長得不賴;想不到現在的和尚身材保養得挺不錯,早知如此我該多撿幾個回來。」意映一把扯開繁複的僧袍,大剌剌地欣賞床上半裸男人的身材,嘖嘖有聲地褒獎道。
  「小姐,你別數他身上有幾塊肉了,快把他遮起來,這樣看一個男人你羞不羞?!」
  碧玉一鼓作氣地拉開眼前的豪放色女,忙用被單遮住春光外洩的男人。
  「碧玉,去拿我的畫板。」被拉到一邊的意映看著床上的男人,突發奇想地命令道。
  「做……做什麼?」碧王停下手上包裹的動作,愕然地問。「我要畫圖。」她眼中帶著一絲異樣的光彩,緩緩地開口。
  「畫什麼?」
  「他。」意映努努下巴示意道。
  「你要畫一個光溜溜的和尚?」畫裸和尚?她怎麼做得出這種事來?
  「對,我要將光線調好,你把他那些礙事的衣服拿一邊去。」意映上上下下地打量床上的男人後,打亮房內的燈,尋找最佳的取景方向。
  「不行,畫沒穿衣服的和尚你會遭天譴,老天會罰你。」碧玉擋在她身前阻止道,她一定會被天打雷劈的。
  「哦?哪個天會譴我?」意映倒是挺有興致地問她。
  「佛祖。」碧玉說得既嚴蕭又莊重。
  「好啊,多個天譴也許我的日子會比較不無聊,去叫那尊泥人下來也無妨。」意映瀟灑一笑,都什麼時代了,碧玉還信這個?有天譴的話她早被劈過好幾回了。
  「不可以和神明開這種玩笑。」碧玉皺眉斥責。
  「你想是誰賞你飯吃?神明還是我?」意映一手拉住碧玉的領子,低下一百七十五公分的身高面對她,酷似男人的臉龐寫滿威脅。
  「這……」碧玉臉紅心跳地直視意映男性化的面容,一時答不出話來。
  「少囉唆,把他的衣服拿去洗了。還有,我作畫時不允許有第三者打擾,快滾。」
  意映突然放手,勾起床上的袈裟丟給她,打開房門打算清場。
  「不行,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太危險了,萬一他突然醒來而且獸性大發,把你……
  把你……」碧玉緊緊攀著房門不肯放手,支支吾吾地說道。
  「把我怎麼樣?」意映嘴角逸出一抹笑容,饒富興味地問。「把你強……」碧玉害臊的垂下頭。
  「以他這種死醉的倩形看來,會獸性大發的人應該是我,說不定我待會兒肚子餓了就把他當消夜吃,畢竟這種美若天仙的男人不多見,我可要好好把握,浪費就太可惜了。」她只手撐著下巴,斜睨床上難得一見的上好貨色,半似認真地考慮著。
  「你是當真的?」天哪!她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
  「好啦,我保證不會將他先姦後殺,我對醉鬼反胃,洗衣服去。」意映輕鬆地拎起身材小她一號的碧玉,將她扔出門外,反手關上門。
  「小姐,不行啦,你房裡有個男人,明早我要怎麼對老爺交代?」碧玉捧著惡臭熏天的袈裟,站在門外惶恐地拍打著門大叫。
  「告訴他我對床上運動很好奇,撿個男人回來實習一下。」門內的意映訕訕地答完後便不再作聲,開始專心地作畫。
  碧玉倏然停止拍門的動作,杵在原地默默瞪著房門發呆,緩慢地逐字逐句消化女主人所說的每一句話。
  實習?!完蛋了,她明天早上一定會死得很難看。
  沒有木魚聲?沒有誦經聲?為什麼四周變得如此安靜?現在不應該是早課的時間嗎?師兄、師弟們都上哪兒去了?
  歐陽零緊皺著眉峰,強睜開眼睛適應刺眼的光線,繼而瞪大眼瞳發愣。
  這是什麼鬼地方?
  他摸摸床板,身下躺的不是硬邦邦的柳木合榻,而是軟綿綿的雪白大床,床畔兩隻巨大的骨董花瓶裡插滿香氣怡人的潔白百合,朝陽自紡緞般的白色窗簾洩入,四周清一色的純白色系.不像他平日所住的陰暗僧房,活像是古色古香的太平間。
  歐陽零躺回綿細柔軟的大枕,再度閉上雙眼仔細回想身處異地的原因。
  他只記得他從高野山落跑返台後,第一個去投靠的人就是他已經成家的老哥歐陽峰,那個愛妻如命卻又成天與老婆吵架的笨男人。老哥雖然在見著他後,沒有無情地一腳把他踢出家門,但在洗塵宴上,他似乎不小心得罪了年紀小他一截的陰險大嫂,然後……然後……
  他老哥就灌他酒喝!
  這就是為什麼他現在腦袋劇痛、不如身在何地的原因。
  天曉得他們歐陽家的男人生來就沒有半點酒精免疫力,他記得老哥不但也喝了酒.而且是那種他這輩子也望塵莫及的海量喝法,他大嫂更是擁有千杯不醉的超能力,黃湯一杯林地下肚,臉不紅氣不喘的,他們兩夫妻整晚不斷慫恿勸杯,強灌他一喝再喝,老哥不知哪來的酒精抵抗力,竟能安穩如山、不吐不醉,而他卻醉得一塌糊塗、不成人樣,吐了又灌、灌了又吐,接著,他在半醉半醒的情況下,被他們夫妻倆載上某條山路,然後齊心齊腳地將他踹出車門外——棄置……
  歐陽零一再地回想整件事情發生的始末,然後得到了這個結論。
  那對只有在武俠小說裡才看得到的怪異夫婦,居然把他當成狗般丟掉?
  他火冒三丈地自床上一躍而起,一心只想找人報仇算帳,可惜腦袋和四肢堅決不肯合作,令他痛苦地癱坐回床頭,天旋地轉的不適感使他不得不抱頭悶聲忍痛。
  「不要動,我就差一筆。」
  床的不遠處傳來一道不高不低的聲音,語氣間夾帶著淡淡的命令口吻。
  歐陽零捂著額勉強睜開眼睛尋找聲音的來源。
  輕飄的紗簾後,一個似男似女的人拿著一塊板子不知在做什麼,耀眼的陽光讓他看不清長相,但那個人的動作看起來好像是在作畫……
  歐陽零不期然地瞥見自己赤裸的身軀,而床單已然滑至他的小腹,還有,他日日所穿的僧袍早已不知去向,他再抬頭看向對方作畫的動作,然後環視室內。
  在這空蕩蕩的房間內,除了作畫者本身外,能供做模特兒的對象似乎只有光著屁股的他。見鬼了,那個人以為自己在做什麼?
  歐陽零忍下腦內興風作浪的疼痛感.憤怒地扯開被單,蹣跚地跨步下床,腳板才沾到地面,作畫者又開口下旨了——
  「我說過不要動。」這回作畫者說的不再是中文,而是字正腔圓的日語,用的正是日本男人慣用的命令語氣。
  對他用這種語氣說話?
  歐陽零的怒意突地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滿滿的求知慾,他不禁好奇,這位敢命令他的膽大作畫者身份為何?
  「你是誰?」他遵照命令坐回床邊,以清晰的中文問道。
  「畫你的人。」作畫者也以中文回答他。
  「我有允許你這麼做嗎?」隔著木質畫板,他只瞧見一隻白藕似的手臂,像是女人的手,但聲音卻又有點像男人。
  「我畫你的時候沒聽見你反對過。」作畫者說得理直氣壯。
  說得也有道理,他那時八成是醉死了。
  歐陽零耐心地等待畫家完成畫作,抬眼打量周圍的擺設。「這是哪裡?」敢情他會乾坤大挪移,一覺醒來就到了白花花的停屍房,還有人為他畫遺像?
  「我家。」意映做完最後的修飾,扔下畫筆伸著懶腰。「好了,完工,你可以動了。」
  「我為什麼在這裡?」歐陽零無視於一身的赤裸,大步地走向作畫者。
  「因為你躺在路上擋道,所以我就撿回來了。」意映站起身收拾好作畫的工具,仰頭迎向在她面前站定的他,有絲訝異於他的高度,在他旁邊,她的高度才及他的肩頭而已。
  縮短了兩人的距離後,歐陽零兩眼發直地看著這張雌雄難辨的小臉,一股奇怪的念頭令他直覺地認為她是個女人。
  日光下,她美得令人屏息,不屬於女人或是男人的美,而是一種中性的融合美,男人般削薄的短髮搭配著半女半男的五官,既不突兀也不顯得怪異,令他激賞得移不開目光。上天造她時定是偏心地放置了兩種美貌在她身上,恩賜了她這般難以言喻的無雙容顏,看著看著,竟教他感到些許的迷醉陶然。
  「我的衣服呢?」歐陽零求證地豎起雙耳,想再從對方的聲音中得到辨識的途徑。
  「剝下來送洗了。」意映揉著雙眼沒精神地答道。
  大清早就面對一個脫得精光的男子,她頓然覺得兩眼昏花,尤其這男人還長了一張女人化的臉,而且還是個超美形的大靚女,若不是看了他一晚有了免疫力,她現在可能無法招架,反被這個美得過火的男人迷去了心魂。
  「衣服……是你脫的?」問話的同時,他還是不能十足地確定她的性別,她的聲音既像男人又像女人。
  「正是敝人,感謝你一夜的貢獻。」意映對他微微彎身行禮。
  「滿意你所見到的嗎?」歐陽零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只是平淡的問她。
  「嗯,不錯,很能入畫。」她抬起手,以手代筆地滑過他結實的肌肉,很老實地對他說。
  歐陽零反覆地品味她的話,莫名地笑道:「那麼,該輪到我了。」
  他攬近她並拉開她的圓領上衣,低下頭仔細窺探她衣服底下的每一吋肌膚,然後雙手大剌剌地由下探入她的衣內,沿著她的曲線巡弋而上,最後剝開她胸前的防護罩,覆上她柔軟渾圓的雙峰。
  「你在做什麼?」意映不明所以地看著他的舉動。
  「檢驗你的身材。」歐陽零高深莫測地揚著劍眉看著她的臉,輕揉慢捻地來回撫摸她形狀美好的酥胸。
  「如何?」意映低首看著他不請自來的雙手,無怒無懼地問道。「有料實在。」他戀棧地收回手,邪笑地下評論。
  意映抬起頭,一巴掌使勁地轟上他的左臉頰,繼而微笑答謝,「謝謝,我也這麼認為。」
  「現在我可以確定你是女人,而不是人妖先生。」歐陽零撫著麻辣火燙的臉頰,滿意地咧嘴笑著,不疾不徐地說出感想。
  「畫了一夜,我也確定你確實是個男的,美人姑娘。」意映拉好上衣,直勾勾地仰視他的美人臉,帶刺地回他。
  「彼此、彼此。」五十步笑百步,宿醉後的他第一次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哪裡,比不上你的混淆視覺效果。」意映沒感到半點榮幸,立即將第一名的殊榮奉送給他。
  「客氣,至少我不需要鑒定。」歐陽零不笨,反應也不慢,兩眼迅速滑過她容易讓人忽略的雙峰提示道。
  「我昨晚就鑒定過了。」意映微瞇著眼說道。誰說他不用鑒定就能立刻分辨出性別的?不然她昨夜何必蹲在路邊摸個老半天?
  「喔?哪個部位?」他垂下眼睛看著自己光溜的身體,揚著挑戰的笑意看著她。
  「那裡。」意映指著他的重點部位,大大地打了個呵欠,並附上一句忠告,「你的尺寸頗為傲人,現在三級片正流行,想換工作時可以考慮考慮。」讓他當和尚太糟蹋稀有人才,他只要躺著賺就可財源滾滾,而且男女主角皆宜。
  「身在佛門,使命即是普渡眾生,如果你有這方面的需要,我很樂意在這為你普渡,免費。」這女人雙眼打直地看他沒穿衣服的模樣,還能不動如山、氣定神閒,歐陽零忍不住想探採她的底。
  「這裡是流浪動物收容所,不是怡紅院,你想做,我不介意替你找間配種中心。」
  她意興闌珊地努努嘴,想上她早就動手了,何必等到他開口邀請?
  對他這麼冷淡?歐陽零不信邪。「這張臉你看了有什麼感覺?」他提起長髮束在腦後,刻意凸顯他那張原本就俊逸過頭、艷麗過人的臉龐,也是造成他二十多年來夢魘揮之不去的主凶。
  「可男可女,天生的紅頂藝人材料。」意映觀察了他的五官後,就事論事的評斷道。
  女人看了他短髮的模樣,哪個不是像餓狼般為他瘋狂發癡?而她的表情居然變也沒變?
  這輩子第一次有女人不垂涎於他,歐陽零反倒覺得怪怪的,不怎麼相信地再問困擾他的另一項優點——
  「我的身體你也沒興趣?」這點總該有了吧?足以媲美健美先生的身材哪個女人不愛?
  「這要看哪一方面。」她一語雙關地回道。
  「哪方面?」歐陽零驚奇地瞪視她,她還有意見?
  「骨感線條極佳,紋理明顯易辨,肌肉並非長得太結實而是恰到好處,是個上好的人體模特兒,至於其它器官的功能嘛!沒試過,不予置評。」若不是衝著他的好身材,她就不用連夜趕工,畫完了一幅還想再試試其它的姿勢再畫,她已經很久沒對人體畫這麼熱中投入了。
  「對你而言,我只是個提供作畫的死板假人?」歐陽零不敢置信的大聲問,這女人不正常,竟然對他那比孔雀更具吸引力的外表沒感覺。
  「你把我的話聽得很清楚嘛!」意映笑得很得意,看來這個和尚酒已經醒了大半。
  「你是斷袖同志?」他首先往這方面猜想。
  「很遺憾,這方面我還算身心健全,沒能進步發展到那一層面。」她一臉抱歉地正視他的問題。
  「性冷感、性生活失調?」歐陽零沉著地再問。「沒開過葷,所以還不能確定。」她以未有「臨床經驗」踢去他的大問號。
  「視障者?」應該八九不離十了。
  「敝人耳聰目明,多謝關心。」意映又打了個大呵欠回答他。
  「審美觀有問題?」他臉色陰晴不定,心中有著絲絲期待和欣喜。
  「有問題我就不撿你回來當死板假人了。」他以為他能在這裡睡一晚憑的是什麼?
  她才不做費工夫的閒事。
  「當真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歐陽零興奮地板著她的雙肩問。
  「請你不要自我膨脹過度,很倒胃口的。」意映蹙著眉對他說,問了一大堆,難不成她一定得敗倒在他的袈裟下才算正常?
  「這樣抱著你,有沒有覺得女性荷爾蒙或是動情激素迅速分泌?開始覺得暈頭轉向、四肢無力?」他伸出手摟著她的腰,讓她整個人貼在他光裸的身軀上,低下頭在她耳畔性感地問。
  「沒有。不過清早被個光得像只青蛙的男人抱著,胃酸的確是分泌了不少。」意映半抬著眼皮望著他光滑的胸部,累了一晚沒進食,現在她餓得真的有些想吐。
  歐陽零霍然拉開兩人的距離,兩眼瞪得如銅鈴般大。
  「再說一次。」
  「說什麼?青蛙還是胃酸?」意映懶散地問,這和尚是禁不起打擊還是耳背?
  歐陽零如聆聽聖音般地吸收她字字句句的反諷,臉上的笑容開始擴大、再擴大,最後氾濫得不可收拾。
  這女人對他免疫!真的免疫!
  掩不住二十多年來心底第一次湧上的暢快感,他緊緊地摟住眼前不識貨的女人,放聲地痛快大笑。這世上終於有個女人對他不感興趣,到底老天還是長了一隻眼,迭他個少根筋的女人來證明自己沒有白活四分之一個世紀,因此他的長相還算沒有失敗得太徹底。
  「有意恩,你是我見過第一個不被我迷倒的女人。」歐陽零收拾好過度興奮的情緒,緊瞅著她的眼睛說。
  「你何不直接說我是萬中選一的大怪胎?」意映兩眼微斜,賞他一記大白眼。
  「你也很懂我話裡的意思嘛!」他邪魅地笑道,天生的桃花眼裡帶著激賞的光芒。
  「也許你很享受這個姿勢,但我被你的『一柱擎天』頂得實在很難受,勞煩先放手可以嗎?」被他的重要部位硬頂了半天,意映不得不出聲提醒,他的下半身似乎遠比他的上半身還要來得興奮。
  「哎喲,對你居然有反應?」他喜上眉梢的低首看去,雙手還是沒有放開她。被男男女女糾纏過太多年,他老早忘了自己對女人也會有性衝動這回事了。
  「我該說謝謝嗎?」她咬著牙問。
  「我可以在床上試試你的謝法。」歐陽零低頭以舌尖有技巧地輕輕劃過她的鎖骨,挑逗她脆弱的神經。
  「路邊的野花不要采,我心領了。」意映冷冷地回答,兩掌一推,朝後退了幾步,拒絕身體反應他而引發的陣陣酥麻感,還有手心傳來的溫熱。
  「可是我很想報答你撿我回來的恩情,而身體力行是最快的途徑,古人不也都提倡『以身相許』?」歐陽零一步步地接近她,輕聲細語地誘惑道。
  「論報答我不缺名目,你會有得忙的。」他的用處可大了。
  意映突然聽見門把轉動的聲音,連忙踱至床邊拉起被單扔給他。「拿去,先遮醜。」
  「之前你不是沒感覺?現在才玩矜持這套?」歐陽零拎著被單,眼神譏諷又帶嘲笑。
  「我是沒什麼感覺,不過門口那個為你送衣服來的人恐怕就快缺氧窒息了。」她不在乎地指著房門。
  「喔?」歐陽零隨著她的手勢看去。
  「小……小姐?」對於室內的情景,碧玉捧著袈裟站在門口,儼然一副驚嚇過度的樣子。
  歐陽零將被單往身後一扔,大方地走至碧玉面前,撩起長髮扠著腰對她說:「阿彌陀佛,施主,歡迎參觀指教。」
  一個活生生的裸男人!
  碧玉受不了這等香艷刺激的畫面,兩眼一翻,直直地朝後倒下,劇烈的撞擊聲迴響在走廊上。
  意映走至他身邊,與他一道看著倒在門口的女人,涼涼地開口,「你現在知道我的心臟有多強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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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5 09:10:4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映映,怎麼這麼沒精神?昨晚又熬夜作畫了?」沉重寂坐在飯桌一隅,關心地望著姍姍下樓的寶貝獨生女。
  「嗯,等會兒我要去補眠。」意映搔搔後腦袋,精神不濟地坐在他對面,滿腦子想的都是擁有一張怪臉的歐陽零。
  「補多久?你今天不出門嗎?」沉重寂接過碧玉送上來的西式早點,喝著咖啡。
  「碧玉,太陽下山再叫我起床。」意映姿勢不雅地癱坐在椅子上,揉著酸澀的眼睛吩咐道。
  「映映,不是爸爸愛催你,你個展的日子就快到了,會場那方面你總要出面去張羅一下,別整天悶在家裡不辦事。」沉重寂每天看著她懶散的模樣,忍不住端起父親的架子,溫柔地勸導。
  「怕我的個展辦不成功,會丟你的臉?」這話在一夜沒睡的意映聽來格外的刺癢,於是她睜開清亮的大眼看著他,語意不善地問。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為人父母者當然希望子女成功嘛,爸爸是為你著想。」
  沉重寂急急地解釋,他當然希望唯一的寶貝女兒縱橫畫壇、春風得意。
  「是啊,最好我的畫能再多得幾個獎,也好能多賣幾幅,就更不會辱沒你和媽咪的大名了。」她趴在桌上懶洋洋地玩著盤內的早餐,她這兩個愛惜羽毛的父母擔心的,應該是她在畫壇的聲譽會不會影響他們德高望重的名聲吧?
  「一嘴銅臭,咱們藝術家追求的不是這個。」沉重寂清高地鄭重聲明,背後彷若有道聖潔的光環好不刺眼。
  「爹地,只喝露水肚子可會變成真空喔!現實點嘛,別淨作白日夢,清高有個屁用?」意映故意潑他冷水。
  「映映……好歹咱們家世世代代都是藝術工作者,你說話能不能有點藝術氣息?氣質、氣質,就算你是突變種,多少也能從我們身上熏陶到一些吧?」光環迅即被黑霧蓋住,沉重寂垮著老臉欷噓不已,這個古怪女兒真的是他生的嗎?
  「咱們家哪個有氣質?你成天拿著焊槍燒破銅爛鐵,媽咪杵在泥巴堆裡捏那些瓶瓶罐罐,而我每天都在顏料罐裡打滾。一個像打鐵的、一個像和泥巴的、一個則像掉到顏料桶的,你說,氣質打哪兒來?」意映叉起一塊炒蛋塞進嘴裡。講氣質?沉家的血統裡根本就沒有這一點。
  「可以靠後天培養啊,再怎麼說我們也是文化工作者的身份。」沉重寂沮喪地低頭安慰自己,他女兒還有藥救。
  「同時也是不事生產者。除了會做這些雜工外,沒一個有謀生技能,就連一隻工蟻都比我們來得有存在價值。」她又像照妖鏡般映出他們一家人的真面目。
  「映映……」沉重寂頭垂得更低了,備受世人尊崇的雕塑家、陶藝家竟被她說成這般,唉!他的教育……失敗。
  「爹地,你不待在你的廢工廠焊鐵,一大清早擺個苦瓜臉來我這裡做什麼?」意映對於親爹臉上的失落是有看沒有到,邊吃邊問。
  「我是因為碧玉昨晚打電話給我,卻又沒說清楚是什麼事,所以今天特地過來問清楚……咦?碧玉,你頭上怎麼有顆腫瘤?」沉重寂訝然地看著呆立在一旁、腦袋瓜紅腫一大塊的碧玉,她的臉色青自得可以出去嚇人。
  「我……」碧玉撫著腦袋看著努力吃飯的女主人,唯唯諾諾地不敢解釋原因。
  「驚嚇過度,直墜地面的結果。」埋在盤裡努力的意映不遮不掩地替她回答。
  「驚嚇?你被什麼嚇成這樣?」有什麼東西可以讓她嚇得直墜地面?他百思不解。
  「男人。」意映拍拍肚子覺得已經填飽了七分,推開盤子,平鋪直敘地為她親爹解惑。
  「你的家裡有男人?」沉重寂驚跳起來,音量頓時提高好幾倍。
  「是有一隻。」她擦著嘴回道。
  「只?你又撿……撿東西回來了?」沉重寂黯然地問,她又用這個計算動物的單位,這代表他女兒撿東西的壞毛病又犯了。
  「不是東西,是人,男人,性器官跟你一樣的,只是尺寸大小可能有點差別。」她兩手撐在桌面看親爹驚慌的神情,並且淡淡地為他糾正措辭。
  「碧玉,我是怎麼交代你的?我不是說過別再讓小姐亂撿東西回來?你怎麼沒有看好她?」尺寸有差別?這是什麼話?沉重寂管不了面有菜色的碧玉,一把將她拉過來,忿忿地質問。
  「老爺……我真的有阻止過,可是小姐她……她……」碧玉極其無辜地辯白,小姐只要看到是活的生物都會撿回家,這要教她怎麼阻止?
  「可是她的小姐很中意自己撿回來的貨色,所以決定養在家裡,大羅神仙也阻止不了她的所作所為,包括她親爹在內。」意映神態自若地幫碧玉說完全部辯辭,順便也給沉重寂一記下馬威。
  「映映,人不能亂撿啊,哪裡撿的就趕快找個時間放回去,頂多爹地答應讓你多養一些珍禽異獸就是了。」他捉狂地扯著頭皮大叫,她什麼不好撿偏偏撿個「人」?這下子事情大條了。「樓上那只就屬珍禽種、異獸類,我很中意。」對於父親的利誘,意映文風不動地拒絕接收,獨獨鍾情於樓上那位最佳的人體模特兒。
  「老爺,小姐親自把那個男人的衣服脫光,然後兩人關在房內私處了一夜,這就是她到現在還沒睡的原因。」碧玉附在沉重寂的耳畔悄聲說道,把意映所做的好事源源本本地抖出來。
  「什麼?!」沉重寂按著心臟急急地喘氣,碧玉趕緊扶他坐下,並且倒了杯茶給他消火氣。
  「碧玉,去看看那個和尚衣服穿好了沒,叫他下來吃飯。」既然被提起了,意映也就順便命令道。
  「和尚?!」沉重寂驚嚇得噴出嘴裡的茶水,嗆咳得漲紅了一張臉。
  「老爺,我沒告訴你這點嗎?你沒事吧?」碧玉拿來餐巾為他擦拭著,自責不已地「映映,你怎麼可以撿和尚!」他悲傷地痛斥。他的女兒撿和尚回來養,生出這種女兒,他沉重寂對不起沉家的列祖列宗。
  「有人在叫我嗎?」站在樓梯口看了好一會見家庭鬧劇的歐陽零輕輕地出聲詢問。
  「可以見人啦?過來一道吃早點吧。」意映轉頭看著他整齊的和尚裝束,招手邀請道。
  「映映,她是誰?叫什麼名字?」一見到歐陽零,沉重寂老眼霎時射放出萬道光芒,一瞬也不瞬地望著美若天仙的艷麗佳人。
  「不知道,你自己問他。」意映一問三不知。
  「老爺,你的口水……」碧玉連忙拿著餐巾接住沉重寂嘴巴流下的口水。
  「小姐貴姓?家住哪兒?結婚了沒?」沉重寂揮開臉色灰土的碧玉,喜孜孜地來到歐陽零的身邊,鍥而不捨地握著他的手問。
  「小姐?」歐陽零高高揚起眉峰,掛著笑意重複他的話。「老爺,你睜大眼瞧清楚他身上穿的衣裳,他不是小姐,你千萬別被他給迷惑了。」碧玉拚死命地拉開沉重寂,避瘟疫般地沉重勸告著。
  歐陽零冷眼看著沉家主僕的拉扯樣,表情依然笑容可掬,只是眼皮微微浮跳,愈笑愈冷、愈笑愈寒.眼眸中的怒意逐漸凝聚。
  「爹地,你聽了別失望,我撿回來的和尚就是他。」意映眼尖地察覺到歐陽零臉部的微小變化,於是趕在歐陽零採取任何舉動前向她親爹說明,免得招來不可預期的意外。
  「他是男人?」沉重寂停下與碧玉拉扯的動作,瞪凸了眼球地看向歐陽零的下半身。
  「施主,你是否要親自檢閱?」歐陽零拉開前襟.露出半斤胸膛,彎身向前地問他,眼神兇惡得足以殺人。
  「碧玉,他……」沉重寂啞然無語地望著僕人。
  「他就是小姐撿的那個和尚。」碧玉挨在他的耳邊說。
  「你……」沉重寂指著他,上下唇闔不攏,活像吞了一隻青蛙。
  「貧僧法號『零』,施主,叫我零就行了。」歐陽零雙手合十地朝他恭敬行禮。
  「不可能,你長得那麼像女人,怎會是個和尚?」沉重寂還是不太能接受這項事實,這個人美得不可方物,是男人不就糟蹋了?
  「造化弄人。」歐陽零拉著他的手按向自己平坦的胸膛,咧著白牙對他冷笑。
  「佛寺怎會出個六根不淨的長頭髮和尚?」透過手掌的觸感,歐陽零的衣服底下一片平坦,失望之餘,沉重寂將愛慕轉為怒氣,指著他的長髮喝問。
  「新規矩。」歐陽零對於玩「答客問」失了興致,一屁股坐下就朝桌上的美食進攻。
  「和尚可以吃葷嗎?」沉重寂看他又是培根、又是煎蛋的大口進食,禁不住想問他是哪種和尚?「我還在實習階段,不算是正式的出家人,因此葷素不忌。」歐陽零邊填塞著肚子邊回答。
  「和尚也有實習的嗎?」沉重寂轉首問著碧玉。
  「不清楚。」碧玉也在苦思這名詞的由來。
  「那你不好好待在寺廟裡做和尚,跑到路上讓人撿是什麼意思?」害他綺夢幻減,這和尚若不躺在馬路上,不就不會有這種事發生了?
  「施主,俗話說『路不拾遺』,而令嬡似乎有拾遺的習性,這問題你應該去問她。」
  歐陽零把問題扔回拾主的身上,對於那個喚作映映的女人有撿東西回家的嗜好,他也是很感納悶。
  「你知道她是女的?」沉重寂怒氣頓消,興奮地捉著歐陽零的衣服問。
  「姿態窈窕、眉目如畫,一看便知,令嬡乃千古難求的傾城佳人。」歐陽零沒正面看著沉重寂回答,反而直盯著意映清麗俊美的容顏。
  「映映,太好了,第一次有人不會把你的性別弄錯,他說你是女的耶!」沉重寂感動地朝意映喊,終於有人不把他女兒錯看成男人,這個和尚的修為一定很高深,才能明察這一點。
  「爹地,我的錯誤是誰造成的?你在高興個什麼勁?」意映忿忿不平,她的怪模怪樣還不是他的一半基因作怪所形成的?
  「喂,我的女兒很美吧?」沉重寂沾沾自喜地問他。
  「是很美,傾國傾城。」歐陽零倒了些白開水在高級的水晶杯裡,搖晃著杯身,透過晶亮透明的杯液,品嚐似地看著意映。
  「聽到了沒?映映,他在稱讚你耶!」沉重寂喜不自勝,這個和尚有眼光,懂得欣賞他女兒。
  「喔?」意映反而以一種質疑的眼神看著歐陽零,卻在他眼裡看見了一團迷霧。「好了,吃飽喝足,上工。」歐陽零站起身,整理好行頭準備出門。
  「上工?你要出去工作?」沉重寂不知道現在的和尚還必須入世工作。
  「既然女施主善心地撿我來此居住,我總要出門掙錢付住宿費,免得落了個白吃白住的罵名,辱沒了佛門聲譽。」他閒淡地回道,故意掃了一記視他如大害的碧玉。
  「你能做什麼工作?」看著一身怪異行頭的他,沉重寂皺著眉頭問。
  「化緣。」歐陽零手捻佛珠托著銅缽,戴起日本和尚專用的僧帽對他們行禮。
  「化緣?」這也算工作?沉重寂和碧玉同時吼叫出聲。
  「好,你有『錢』途。」意映點頭讚許道。這個零很會善用自身資源,不錯,深諳物盡其用的道理。
  「一個大男人有手有腳什麼不好做,你去化緣?」這種對話碧玉實在是聽不下去了,這個人妖居然想用化緣的錢來付住宿費?
  「施主,我是和尚,化緣正是佛門的正業。」歐陽零以令人視覺容易錯亂的臉龐逼近碧玉,淡然地解釋。嚇得碧玉又想起早晨的那幅香艷畫面,連忙躲到沉重寂的背後,不敢正視他。
  「對了,你要住多久?」意映睡意濃濃地問他,打算上樓補睡一覺。
  「全憑施主的意思。」他又換了一張深不可測的臉孔,期待地對著她笑。
  「好,短期內隨你住,但我有個條件。」她瞄瞄他的身材,笑吟吟地說道。
  「請說。」歐陽零答得很爽快。
  「你要當我的模特兒,不論何時,只要我開口,你就必須隨傳隨到,等我畫完你就必須走人,不答應就滾。」意映收回笑意,冷酷的說,絲毫沒半點商量的餘地。
  「一句話,沒問題。」歐陽零不假思索就答應她。
  「映映,你就這樣讓他住進來?」眼看著他們一來一往的談妥住宿交易,沉重寂不敢置信地問,他這一家之主的面子往哪兒擺?
  「爹地,這間房子是我的,你家在隔壁,我愛叫誰住就叫誰住,瞭解?」她指著窗外另一棟洋房,明確地表示這棟房子的主權歸誰所有。
  「小姐,這怎麼行?」反對派的碧玉猶作垂死掙扎。
  「我要上樓睡覺,該賺錢的出去賺錢、該工作的就去工作,爹地,回去你的廢工廠焊鐵,就此解散,晚上見。」意映揉著頸子上樓,開口驅趕妨礙她安睡的閒雜人等。
  「貧僧告辭。」歐陽零深深地鞠躬行禮,撩起僧袍托缽出門。
  「老爺,這下怎麼辦?你真的要讓那個人妖住進來?」碧玉一想到歐陽零的人妖臉就全身起雞皮疙瘩。
  「我想……這樣也許沒什麼關係,反正他是個和尚,應該不會對映映亂來才是。」
  沉重寂猶疑不定的說。主客兩個都長得不男不女,出亂子的機會不大,尤其那個零還是個和尚。
  「難說,他說他是實習和尚。」碧玉提醒他,心底有一百個不願意讓他住進來。
  「我和夫人會勤來這邊走動觀察,你放心啦。還有,映映就交給你看管了,這次你要是再沒看好她,或是出了岔子,你就等著走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的道理你懂吧?」沉重寂半帶威脅地恐嚇道,大手重重地拍著她的肩推卸責任。
  「懂……」又要她勞其筋骨,碧玉不甘心地應道。
  「長得這麼美卻是個男人,可惜、可惜。」望著陽光下歐陽零遠去的身影,沉重寂除了惋惜還是惋惜。
  「老爺,古人說男人長得太美不是妖孽即是禍水,你不知道嗎?」碧玉愈看歐陽零愈有這層體認。
  「會嗎?」沉重寂還是沒什麼危機意識。
  「我敢打賭,他絕對會是咱們沉家的大禍水,不信咱們等著瞧。」碧玉不知哪來的直覺,言之鑿鑿地警告道,她有種感覺,他們這間屋子的安寧即將被那個人妖野和尚打亂,世界就快要大亂了。
  「小姐,醒醒,你快起床。」碧玉打開意映房內的電燈,跪在床邊十萬火急地搖醒她。
  「我還要再睡一會兒,沒事別吵。」意映咕噥道,翻個身將頭埋在被窩裡。
  「有事、有事,你家出大事了。」碧玉又搖又拉又叫,連忙又把她翻轉過來。
  「天塌了?」意映帶著濃濃的怒氣問。
  「不是,咱們家門外圍了一大群男人,口口聲聲喊著那個人妖的名字要他出去,你快起來。」一群野男人兵臨城下,她這個小卒沒有主帥的定奪不敢妄動,拿不定主意之下才會冒著被主子修理的危險來找主子商量對策。
  「我家又不是立法院,吵吵鬧鬧做什麼?」意映雙眼一閉,拉高被子蒙住頭。
  「我不知道,你快想想辦法。」碧玉扯開被子把她拉起來。
  「他不是出去化緣了?外頭的那些人找他做什麼?」意映半睡半醒地坐正,將臉埋在手掌裡。
  「那個人妖天一黑就回來了,那些人都是跟在他屁股後回來這裡窮嚷嚷的。」碧玉不禁胡亂地聯想,天呀,那個人妖不會是在外頭招搖撞騙,然後帶回一堆債主來向他們要債的吧?
  「既然人是那個和尚引來的,叫那個和尚自己解決。」意映說完又躺下,顯然對於外面的情勢決定置之不理。
  「但是他只在你隔壁的客房裡又敲木魚又誦經,完全不把門外那些人當一回事呀!」碧玉急切地嚷,這屋子裡對外頭情況不聞不問的人不只意映一個,那個人妖回來後往客房一坐就是個把個鐘頭,除了唸經還是唸經,根本就不打算出面解散人群。
  「原來是他在做怪,難怪我總覽得耳邊嗡嗡作響,吵得我睡不好。」意映口齒不清地咕噥。
  「小姐,先別管你睡得好不好,你去叫那個人妖把門外的那些男人趕走啦,他們這麼吵,鄰居會抗議的。」她還有時間管這個?再教那些人如此鬧下去,鄰居就要叫警察了。
  「我和周公還有約,你自己去找他,出去。」既然事不關己,意映伸手一指,要她自己去辦妥。
  「我不要,你去啦。」碧玉說得可憐兮兮,老爺說過,她再出一次岔子就得走路,她還想要飯碗啊!
  「和尚又不會咬人,你怕什麼?」意映被擾得睡意消散,火氣漸旺地瞪著她。
  「他的眼神會吃人,我不要去。」想起歐陽零那副邪魅的怪樣她就害怕,一古腦地搖頭。
  「煩死了,你到底是怕他什麼?他又沒穿衣服了嗎?」什麼眼神不眼神,還不都是兩顆眼珠子,有什麼好怕的?
  「不管他有沒有穿衣服,反正……反正我就是覺得他很詭異、很可怕,他……他不像正常人就是了,萬一我也染到妖氣怎麼辦?」碧玉哀求道。那人妖不管有沒有穿衣都像妖精投胎的禍水,她要是因此惹禍上身就慘了。
  「鼠膽!」意映沒好氣地斥道,拉開被子下床,披上外袍。
  「就在隔壁,你去。」碧玉推著她來到隔壁的房門口,然後退得遠遠的,不敢再靠近。
  意映煩亂地敲敲客房的門,門把一轉就逕自開門走進去,把膽小的碧玉留在門外。
  她繞過跪坐在地上專心誦經的歐陽零,直接走向窗邊,撩起窗簾向下看去,下面果真如碧玉所言,聚集了不少人,團團圍住她家大門,眾人口口聲聲喊著「零」,而且清一色均是男性。
  她看了許久,轉身再看看歐陽零那張臉,心中有了八成的譜,聰慧地明白大軍壓境的原因何來。
  「外頭那堆在我家門前千呼萬喚的男人們是怎麼回事?」意映在他誦經稍作停頓時,捉住空檔問他。「與貧僧無關。」歐陽零收著法器,口氣中有著一絲的厭惡。
  「與你無關?那些餓犬是誰引回來的?」她倚在窗邊不懷好意地問。
  「我又沒拿骨頭叫他們跟我走。」歐陽零站直了頎長的身軀走到她面前,鄙夷地望著窗下。
  「色不迷人人自迷,你不懂嗎?」都圍了一堆人,他好像還不清楚自個兒的尊容有多大的魅力。
  「我迷了誰?你嗎?」他猛然靠在她的身前,輕佻地對她呵著氣。
  「不是我,是那堆。」意映直視著他,強自鎮定心神不受他的影響。
  「敢收留我就要有能耐克服這類狀況。」歐陽零雙手按在她兩側的窗欞上,將她困在懷內。
  「碧玉!」意映兩眼沒離開他的眼,突地大聲喚著。
  碧玉慌張地開門,探頭入內請示,「小姐,什麼事?」
  「去拿根水管朝樓下大門噴灑,加些冰塊效果會更好。」意映果決迅速地指示。
  「做……做什麼?」要澆草皮嗎?
  「驅逐門口的那堆蒼蠅,三分鐘之內我要他們消失,若是不行你就叫警察來。」意映就不相信她沒法擺平這點小事。
  「是。」碧玉腦袋一縮,馬上關門去辦事。
  「我希望貴府的水量與冰塊充足。」歐陽零低啞粗嘎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這點不足為慮,倒是你,少招蜂引蝶才能治本。」
  意映細細地觀察他的五官,桃花眼、稍粗的柳字眉、挺直的鼻樑和微薄的雙唇,整體來說雖少了女人的韻味,但陽剛氣息之中卻又帶點陰柔,能讓男人敗倒,也能讓女人傾心,除非他能改善面部的特徵,否則在她那些畫完成之前,她得買個水庫和冰窖備用。
  「治本?是他們自個兒不長眼。」歐陽零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但災源是你。」她可不這麼認為。
  「我好端端地躺在路上可沒叫你撿,這類後果是你自己招惹的。」歐陽零放浪地收緊雙手,等著看她的反應。
  「我既然敢撿就敢扛,本姑娘趕狼的本事一流,用不著你來操心。」意映拉下他的頭,也在他的耳邊放話,繼而抬起眼挑釁地望著他。
  「我拭目以待。」他勾著一抹怪笑與她相抗衡。
  「有了今晚的情形後,我們的寄宿守則有必要再重新討論過。」聽著窗外那群男人被冰水澆淋的慘叫聲,她審慎地對他說道。
  「客隨主使。」歐陽零只手拉著她,修長的手指在她的臉頰上來回滑動撫摸。
  「好,第一條,不准帶男人回來過夜。」意映一句話就使得他的手指凍住,定在她的臉上。
  「帶男人回來?你當我是什麼?」歐陽零頓時失了笑意,攏聚全身的怒氣質問著,手指掄拳地擊在她身側的牆上。
  「禍水。」意映不懾於他突如其來的威嚇,吐實地回答。
  「哪一種禍水?男人的或是女人的?」他惡狠狠地問,這一點分野他一定要搞清楚。
  「都有。不過顯然你勾引男人的功力遠在女人之上,勸你還是收斂點,引至門口是無所謂,但如果想開房間就到外頭去。」她輕輕地推開他,語意堅決地下達命令。
  「我沒有斷袖之癖。」歐陽零的火氣瞬間扶搖直上,額際青筋直跳。
  「套句你說的,與我無關,我在乎的只是我的居家安寧。」意映輕聲著肩,正眼也不看他一下。
  「可以,那我也有我的宿主守則。」歐陽零抹抹臉,硬是揮去一肚子的烈焰,冷凝地開口要求。
  「說。」意映大大方方地接受民意。
  「你也不准帶女人回來過夜。」玩規則?這招他也會。
  「理由?」意映感到困惑,她帶不帶女人回來與他何干?
  「我向來習慣裸睡,不希望睡到夜半會有陌生女人爬上我的床。」歐陽零不正經地拉緊外衣,故意惜肉如金地對她說。
  「那很好哇!」她眨眨眼恭維道。這和尚原來是超級自戀狂轉世,佛寺裡待久了,他還真的以為他是天底下唯一會勾女引男的高手?
  「如果你送上一群飢渴的女人來我的床前,我保證,我懂得『以牙還牙』這句話怎麼寫。」他把自己最忌諱的其中一項清楚地說明,她要敢送些對他飢渴的狼女前來,她就走著瞧。
  「你也要送一堆男人給我?」意映裝作感謝萬分地問。
  「不,我親自來就行了。」歐陽零猝不及防地貼住她的腰身,藉著高大的身形恫嚇道。
  「好,我等著你。」意映兩手一拍,攤開雙掌邀請道。
  「你不怕?」他低首看著她的眼,這女人真把他看得這麼扁,以為他不敢做?
  「怕什麼?能被眾所傾慕的你看上,榮幸、榮幸,我還用不著像外頭那堆人得排隊哩!」她不怕死地挑釁,將他的恐嚇當成耳邊風。
  「是嗎?」
  歐陽零咀嚼著她的話意,猛地低首準確地攫住她的雙唇,抬高她的下顎,深入她的唇齒間翻攪,火熱地吮嘗著她的舌尖和唇瓣,不容她拒絕地攻城掠地。「你太嫩了,嘗起來酸酸澀澀,等我調教成熟後再說吧。」在意映幾乎窒息前,歐陽零放開她的唇,臉帶得意之色地在她唇畔喃喃。
  「以一個和尚而言,你嘗起來倒是熟透了,佛寺有教這一項特殊技能嗎?」第一次接受這種成人遊戲的洗禮,意映努力壓抑身體燒灼翻湧的感覺,不服輸地反唇相稽。
  「不,是自我研發以及勤加練習才造就這項技能。」他又以舌再度劃過她的唇緣,像是在炫耀又像是在證明。
  「別太得意,雖然我對這方面不是很熟練,但今天若換了對手,你也未必吃得開、吞得下。」她靠在牆上瞪視眼前這位挑情聖手,頗惋惜自己在遇到他之前沒好好鍛煉過自己這方面的才能。
  「你像顆未熟的檸檬。」歐陽零舔舔她的唇,俯在她的耳畔淺聞她的香氣。
  「很抱歉,姑娘我屬於大器晚成那一型,很挑嘴的,不像你來者不拒,四處學習這類技巧。」意映紅著臉閃躲他不安分的口舌,愈來愈覺得他根本就是個花和尚,魯智深若晚生個幾百年有幸見著他,也會對他甘拜下風。
  「我說過我會調教。」歐陽零咬著她的耳垂回道。
  「我沒指定要你來調教,敬謝不敏。」在他的唇齒挑逗下,意映不禁感到振顫,趕緊一個箭步退離他。這花和尚又咬又舔的挑情技巧好得沒話說,他是色魔投胎啊?上輩子沒吃過人嗎?
  「退堂鼓敲得挺快的嘛,你怕了?」他譏嘲地笑笑,原來這女人也有弱點嘛!
  「不是怕,激將法對我沒用,我沒笨得會著這種道。」意映臉上的紅潮褪去,隨他嘲笑去,她的太平日子過得好好的,笨蛋才會沒事找事地接受他的特殊教育。
  「你叫映映?」歐陽零又用那種怪異的眼神看她。
  「沉意映。」
  「那你聽好,我看上你了,沉意映,我要你成為我的。」不期然地,歐陽零模仿她獨裁君主般的口氣宣佈道。「看上我?謝了,你往下看就有一堆,去挑別人吧!」意映先是愣了一會兒,回過神後立刻指著窗外冷然拒絕。
  「剛才是誰說能被我看上是一種榮幸的?」他挑她的語病,對於她的拒絕感到十分快意。
  「跟你客套你還當真啊?比三歲小孩都好騙。」意映不屑地努努嘴,剛才只是不想拆他的台才會言不由衷,怎麼捧著、捧著,他就真的以為自己上天了?
  「只要我開口,這輩子還沒有女人會跟我說個『不』字。」第一次見到有女人對他露出不屑的表情,他的征服感油然而生,新奇地想從她身上挖掘更多。
  「看過鐵板沒?我就是你踢到的第一塊。」她微笑地對他揮揮手,好讓他知道鐵板長得什麼樣。
  「鐵杵可以磨成繡花針,我有耐心磨。」歐陽零不屈、不餒地撂下話。
  「我對女紅一竅不通,要做針線活去找碧玉。」雖說這男人有著曠世難求的美姿,但跟一個和尚耗?她不是瘋了就是有病。
  「後悔也來不及了,打從撿我回來就是你孽緣的開始,你逃不了的。」歐陽零目光炯炯,以看獵物的眼神看著她臉上的倔強和不從。
  「逃?你以為自己有多大的本事?」意映對他的話很感冒,就算自大也要有個限度吧?
  「我的字典裡沒有『失敗』這兩字。」歐陽零信心十足,他就是喜歡這種帶刺的女人,寧可錯殺也不可輕易放過這獨一無二的怪胎。
  「那本字典很快就會改版了。」她倒是不擔心這點,只是以輕描淡寫的口吻嘲笑他。
  「小姐,我把那些人趕跑了。」碧玉欣喜地推開門,硬生生地打斷他們之間的劍拔弩張。
  「很好,記你一次嘉獎。」意映回過頭,拍手稱讚道。「你們在談什麼?」嗅到房內有股不對勁的味道,碧玉好奇地問。
  「沒什麼,純屬廢話,我要回房再睡一覺。」意映撥撥短髮,決定把才纔那段無聊的對話自動由腦海消除,當成未睡醒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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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5 09:12:06 |只看該作者
 「沉意映。」在她離去前,歐陽零對著她的背影叫道。
  「你還有什麼事……」意映煩不勝煩地回頭,一轉身就被他賞了一記結結實實的吻。
  純男性的氣息充斥在口鼻之間,使她在片刻間感到暈眩和飄然,歐陽零如搧火般地抱住她的腰,將她緊按在身上,與她的身體緊密地相貼,狂風暴雨似地洗劫她的紅唇,一雙手也沒閒著地在她身上搓揉愛撫。
  在意映被他吻得無法反應的同時,站在門口的碧玉也嚇呆了。
  歐陽零的吻像午後的西北雨來得快去得也急,他挪走偷襲成功的雙唇,稍稍放開杏陣圓瞪的意映。
  意映撫按著自已的胸口,試著調勻呼吸和平息自己那顆狂跳的心,一股甜美的感覺在唇舌間徘徊不去,全身每一吋細胞都被他熨燙得暖烘烘,像有了自己的意志般活了起來,呼喚著她再度上前接納那份熱源。
  自己對意映出奇強烈的反應也震驚了歐陽零,在意映一離開他的懷抱後,他頓然覺得若有所失,極度渴望能再將她擁進懷裡補回那份空蕩。他面部顴骨泛著淺淡的桃紅,眼神晶亮閃爍,如遭電殛地看著意映,一股決心閃電般地興起,他抬起意映的臉龐。
  「我不只要讓你成為我的,你的人、你的心,從今以後也會全部屬於我。」
  在這個吻之前,他從不相信所謂的「一見鍾情」,但此刻,他完全信服這句話。
  歐陽零見她呆愣沒回神,再度低首封住她的唇,並吻醒她迷糊的意識,以惑人的眼神鎖住她的眼,語帶玄機地說道:「不久之後,我會讓你後悔你有亂撿東西的習性,有些東西撿回來後,是一輩子也擺不回去的。」










第三章

  「碧玉,這是什麼花?」
  在為期將近半個月的閉關作畫後,意映終於踏出畫室呼吸新鮮空氣。突然,她發現房內所插的花都變了個模樣,與她閉關前的景象大大不同。
  「百合,每天都會插在房子裡的那種。」碧玉拿著剪刀整理著花的枝葉。
  「你知道我不喜歡這種顏色的百合。」看著桌上或粉或紅的百合,意映不高興地提醒。
  「我知道啊。」碧玉理解地點頭。
  「那這花怎麼會出現在我家?你今天沒去花圃摘?」所有的花類裡她就獨獨鍾愛純白的百合,所以才刻意在後院裡闢地栽花,以期每天都能在花香中醒來。
  「去過了,但這些花是我從市場買回來的,那家花店今天缺貨,沒有白色的,你先將就點,明天我再去買白色的回來。」碧玉還是一副忙碌樣,有問有答地裁剪花枝。
  「市場買?我家的花圃沒種嗎?」後院就有,她幹嘛跑那麼遠去買?意映都被她搞迷糊了。
  「本來是有,但現在沒種,你的合百花圃沒了。」碧玉拿來花瓶,邊插花邊說。
  「我的百合花圃怎麼會沒了?」她撥開阻隔在她們之間的花枝,又怒又急的問。
  「早就沒有了呀!小姐,你不知道嗎?」碧玉理所當然地反問她。
  「這兩個星期我都關在房間裡畫圖沒出去走動,你沒說我怎麼會知道?是誰擅自動我的花圃?」意映桌子一拍,火氣冒了上來,敢對她心愛的花圃動手,是哪個人不要命了?
  「那個人妖。早在兩個星期前他就把花圃裡的百合拔得一乾二淨,論斤論兩地賣人了,他還重新整過地,改種了些新的東西。」碧玉像沒事人似地指著後院,轉身將插好的花擺上小圓桌。「你怎麼不告訴我這件事?」
  「每次你在作畫時都在門上貼塊『生人勿近,否則格殺勿論』的牌子,我向天借膽啊?我哪敢敲門跟你講?」碧玉兩手扠著腰,說得理直氣壯,她一向都是照著女主人的交代做事,循規蹈矩的,這點任誰也明白。
  「好,就算你不敢破壞我的規矩,那他動我的寶貝花圃時,你怎麼不去阻止?」意映氣極地捉著短髮再問,管家、管家,這點當管家的總該去管吧?
  「他太詭異了,我不敢靠近那人妖三公尺以內的範圍,所以只能眼睜睜地看他胡搞了。」碧玉無奈地搖頭,要她做什麼差事都行,獨獨不能要她接近那個人妖。
  「他改種什麼?」她兩眼冒火地瞪著眼前專信神鬼的女管家。
  「他說他要種菜。」碧玉閒閒地回道。
  「種菜?他不是葷素不忌?而且他要是會種菜就不會去化緣了。」打死她都不信那個花和尚會去種菜當苦僧。
  「我不知道,他拿了一種很奇怪的植物回來種,我沒看過那種菜耶!」碧玉搔著頭回想,那種菜菜市場好像沒有賣。
  「那個飯來張口的傢伙會種菜才有鬼。」意映兩眼瞥向後院,拉著碧玉一同前去一探究竟。
  在後院的花圃裡,歐陽零正蹲在及膝的植物叢裡勸誘沉重寂。
  「施主,再來一根吧?」他將碾得細碎的植物屑捲入裁好的紙張裡,遞上前並替沉重寂點火。
  「零,這玩意好,過癮啊!」沉重寂坐在乾燥的泥地上,深深吸了一口紙卷的煙管,然後兩眼無神地對他說。
  「夫人,再抽一口吧。」歐陽零又拿了一根給坐在沉重寂身旁的沈家夫人方素素。
  「好好。」方素素快樂地接過,並以手肘撞了撞沉重寂。「老公,有這麼好的東西你怎麼不早介紹給我?」「我今天不就帶你來開眼界了嗎?」他摟著老婆嘻嘻笑道。
  冷不防地,一道陰影遮去了他們三人頭頂上的陽光,歐陽零心裡有數地抬起頭看著那片高高在上的烏雲。
  「你給他們抽的是什麼?」意映看著癱坐在地上摟成一團的父母,壓抑著怒氣,面無表情地看著歐陽零。
  「神仙。」他揚高嘴角魅笑,等著看她的反應。
  「神仙?」意映豎著兩道柳眉重複,懷疑地摘了片葉子檢查。
  鋸齒狀的葉緣、細瘦的葉脈,揉碎後仔細一聞還有一種特異的怪味。她靈活地運轉腦袋尋找類似的名稱,記得電視上和教科書上都曾經介紹過這類植物,這植物不但稀少珍貴,而且還有個擲地有聲的專有學名,就叫「大麻」。
  「爹地,別抽了,這東西有毒,會上癮的。」意映蹲下身迅速抽走沉重寂手上的紙卷,也順手拿走方素素的丟在地上踩熄,並推著她許久不見的母親。「媽咪,怎麼連你也在這裡?」她媽咪不都是窩在泥窩裡捏泥的嗎?今天怎麼也會湊在這裡哈草?
  「嘿嘿,映映,好久不見了。」第一次抽煙的方素素傻笑地望著她。
  意映立刻有了決定,「碧玉,把老爺和夫人都帶回屋子裡休息,給他們洗洗臉、喝杯咖啡恢復精神,還有,明天叫人來把這塊地夷平,一片葉子也別留下,統統燒掉。」
  這片有毒的植物園她務必得斬草除根,免得危害了她父母的身心健康。
  「是。」碧玉扶起沉家的兩名新煙鬼,一手一個地進屋。
  「施主,這玩意吋葉吋金,這般浪費,罪過罪過,你太不懂得享福和惜福了。」歐陽零惋惜不已地歎道,臉上有著十足的遺憾。
  「惜福?好讓你把我爹娘變成煙毒鬼?謝了。」她橫著眉峰沒溫度的婉謝,讓這名禍害來害兩個德高望重的藝術家進煙毒勒戒所?那樣她的罪過才會更大。
  「我是做好事,讓他們由中體會騰雲駕霧的感覺,機會難得,只要不吸多,不會有事。」他沒良心地甩著長髮辯解道。沈氏夫婦也才吸上頭一回,要上癮還早哩!「這東西你哪兒弄來的?這被海關列為違禁品,抓到是要坐牢的,你怎麼有辦法種成一大片?」意映一手使勁,一棵好不容易長了一些高度的植物立刻被她連根拔起。
  「化緣化來的,某位施主十分慷慨地贈了貧僧些許。」歐陽零怡然自得地笑道,對於植物得來的管道秘而不宣。
  「有誰會施捨這種貴得離譜的毒品?你說,你是不是色誘人家得來這東西的?還是你偷拐搶騙來的?」她壓根就不相信他的鬼話,愈推敲就愈往陰暗面想。
  「此言差矣,貧僧乃出家人,怎會做那種事?」歐陽零將手上的佛珠轉呀轉地玩著,奸滑狡詐地撇清一身的罪行。
  「出家人四大皆空,而你色慾嗔癡皆俱,你這個假和尚還好意思污辱佛門?」意映嗤之以鼻,以他的行徑看來,這傢伙會躺在路邊,九成九是被寺院踢出來的。
  「我說過我是個實習和尚,那些我還沒學到。」他將手上的佛珠一拋,準確地套進意映的頸項。她說得沒錯,他本來就沒想過要剃度當個真和尚。
  「你鏟了我的花圃我可以不計較,但你種了這玩意不把它拿去黑市賣,反而拿來給我爹娘吸是什麼意思?」意映冷靜地拿走頸子上的佛珠,擲回他的身上。
  「總要有人先試驗這是不是水貨啊!」歐陽零撫著下巴壞心眼地說。就算他要做生意,他也得先確定貨源好不好才能開張。
  「你當他們是小白兔?」她勾著他的衣領冷冷地問。
  「不中亦不遠矣,聰明。」歐陽零低首親吻她的手褒獎道,眼底寫滿了欣賞。
  「在你待過的佛院裡,其它的和尚是否也像我爹娘一樣,曾被你當成實驗品,試過其它的東西?」既然眼前已經有了實例,意映開始聯想其它人是不是也曾經慘遭他的毒手,也許他處還有更多的小白兔和小白鼠。
  「有福同享,無一倖免。」他以特大號的笑容當作答案,對她的聰穎打了滿分的評價。
  「你自己怎麼就不抽?」靠他這麼近都沒聞到煙味,意映瞇著眼精明地詢問。「我會過敏。」他不慌不忙地找出借口來應對,臉上的表情像極了無辜的小孩。
  「你混蛋!」意映抄起他的佛珠用力往他的脖子扭絞著,巴不得當場把他勒死。
  「是混蛋和尚,你忘了加句『和尚』。」歐陽零輕輕一扯,殺人凶器便斷了線,佛珠一顆顆掉落至地上。
  「你是和尚那全天下的男人都是佛祖了!」意映百般克制地忍下想扁他的衝動,這傢伙禍人之際還不忘護己,有哪個和尚會這般毒害生靈?
  「你生氣的模樣真讓人陶醉。」他執起她的手,沿著手腕內側一路蜿蜒吻上。
  「變態!」陣陣的酥麻感油然而生,意映連忙抽回手,這傢伙的腦筋到底是哪裡有問題?
  「你沒說錯,我本來就沒當自己是常態的普通人。」歐陽零意猶未盡地撫著唇,一邊欣賞她生氣時的嬌俏模樣。
  「下次再有這種事發生,你就馬上給我滾!」她高昂著下巴警告。
  「你指的是種大麻?放心,種一次就夠了,我只是閒來無事突然很想上上自然課,所以種點東西好觀察植物生態。」歐陽零摘下一片翠綠的葉子嗅著,左翻右轉地觀察葉片的表面。
  「想上自然課幹嘛不種綠豆?」鏟了她的花園種大麻,就是為了這個?
  「我討厭豆類。」歐陽零彈開手裡的葉片,正經嚴肅地說。
  「討厭豆類?有多討厭?」她眼角閃過一道靈光,興致勃勃地問。
  「厭惡至極。」想起他一向拒食的東西,難得誠實的歐陽零鐵青著一張臉回答。
  「好,那就土豆、碗豆、黃豆、紅豆、綠豆、毛豆、四季豆。」意映自言自語地盤算著。
  「你在念什麼?」聽她念了一大串,歐陽零耳朵都快打結了。「往後你的三餐菜單,我會叫碧玉好好打點照顧你。」她洋洋自得地宣佈。
  「你……」
  「或者你比較喜歡吃大麻?」意映笑意盛滿眼底,跟她玩花樣?他是古今第一個。
  「明天我就把你的百合全部種回來。」歐陽零臭著臉不情願地說。天天讓他吃豆?
  那不如讓他吃全葷算了。
  「算你識相。」意映高傲地轉身,懶得看他那臉臭樣。
  「映映。」他冷不防地湊到她的身後。
  「嘿嘿,這次我有防範,你別想得逞。」上一次當、學一次乖,意映回過頭,一巴掌掩住他準備侵犯的雙唇。
  「不,我只是想告訴你……」歐陽零扳開她的手,在她耳邊呵著氣,「你的頭上有只毛毛蟲。」他快步地往後退了三大步,等著看戲。
  「啊——」
  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映生平唯一的天敵,就是那小小、毛毛會蠕動的足節動物。
  看著意映在一片大麻園裡又撥又搖頭的醜樣,歐陽零的嘴角慢慢往兩旁咧,一報還一報後的心情甚好。
  過了許久,他在意映使盡全力也沒能將毛毛蟲甩開之際,懶懶地上前擁住她,鎮住她跳躍的身子,善心大發地替她拿掉頭頂的小蟲,繼而捧著她的臉,安撫地印上她的唇。
  與毛毛蟲相較之下,歐陽零親吻的舉動對她而言打擊程度算是小多了。在歐陽零具有安定人心的吻安撫下,意映驚魂稍定,腦海裡飛掠過繼續沉迷在他吻裡的慾望,她心頭一驚,留戀但不感激地推開他,緩緩退至一旁慍火地瞪視。
  「趁火打劫。」她紅著臉指控道,對於自己又迷失在他的吻下甚感挫敗。「我最拿手。」歐陽零迷戀地看著被他吻得嫣紅的唇瓣,修長的手指輕刮她白裡透紅的臉頰。
  「少得意,遲早有一天我會把你轟回梁山泊與魯智深作伴。」意映甩甩頭晃掉腦內殘留的溫存感,掄起拳頭展示決心。
  「你不會讓我走的。」歐陽零勾回她,出神地撫著她的臉龐。
  「你怎麼……」看著他突然改變的眼神,意映竟然忘了自已原本要說什麼。
  「你相不相信一見鍾情?」看盡緣起緣滅後,歐陽零深切地認為自己遇上了今生難逢的情緣,而她就在他尋遍天下後出現在他的面前。
  「一見鍾情?」意映傻眼地看著他嚴肅又真誠的臉,緩緩地重複他的問題。
  「難道你對我沒有這份感覺?」他像擁著珍寶似的看著她,淡淡的冀望寫在臉上。
  「我……」忽然問她這個問題,意映一時之間居然不如該如何回答。
  「從那次我吻了你之後,你沒發覺到嗎?」歐陽零靠著她的額際歎息,那次的吻震驚了他,他相信她的感受也是相同的,不然不會在他吻完之後茫然得像個木頭人,一反她平日的伶俐與冷靜。
  「發覺什麼?」意映一直想著他的問話,以及她每次遇上他之後便不能自己的行為,不由得開始懷疑所謂「一見鍾情」的可信度。
  「在我們兩人之間存在的東西。」歐陽零抬起她的臉,坦白地說。
  「那是……」意映說了一半便神情凝重地住了口。對著他的眼她無法說謊,也沒有把握能解釋那份突生的情愫。
  「是什麼?」他手指輕輕滑過她的唇柔聲地問。
  「我……不知道。」意映看著他,彷彿也看見了那股存在於他們兩人之間的龐大吸引力。
  「還不瞭解不要緊,多給我一點時間和我共處,你很快就會知道答案。」他傾身向前,又再度在她身上施展吻功,企圖喚回她當日對他的感覺。
  「停……你把我愈吻愈迷糊。」意映從他的吻裡察覺了一件事,她正如歐陽零所言,爆發出某種需索的感覺,趕忙離開他的懷抱轉過身。
  「只要我在你身邊一天,對於你,我永遠不會停止我所說的諾言。」在她轉身之際,他隱約看見她眼底的那份戀意,於是有信心地提醒她那日對她所說的話,她一定會成為他的。
  「你也忘了我說過,我會趕你出去。也許不是在短期內,但我們畫家什麼沒有就是有耐心。」她橫了他一眼,甩開他帶來的迷惘,懷著決心離開這片大麻園。一旦她的畫作完成,她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將這個使她也逐漸有成為色魔傾向的花和尚踢出家門。
  「別小看敲木魚的男人,他們的耐心多得讓你無法想像。」歐陽零在她走遠後,漾著笑意喃喃。
  比耐心?這幾年的和尚他可不是白當的。
  涼風徐吹的深夜,正是入眠作夢的好時節,但在沉意映宅子的一樓裡,卻燈火通明,熱鬧滾滾。
  「聽——牌……」沉重寂拉高嗓音,對著麻將桌上的其它三家喊道。
  「胡了,多謝多謝。」歐陽零將手上整齊的牌色一攤,開始算台數清帳,和數他又贏了多少錢,並且將放在一旁的木缽擺到沉重寂的面前要帳。
  「啊?不會吧?碧玉你呢?」又被他胡了?沉重寂大驚失色,趕緊問向另外一家。
  「自摸滿貫、國士無雙,給錢!」碧玉對他伸出一隻手,勾勾手指也向他要錢。
  「國士無雙?老婆?」也是這麼好的牌?沉重寂轉頭看向右手邊的方素素,發現她的表情也是洋洋得意。
  「斷麼九、跳滿、花牌,嘿嘿,這局最輸的人不是我。」方素素指著她的牌面,熟練地一一念道,對最後一名的沉重寂投以同情的眼光。「你們三家聯合起來圍攻我,這局不算。」沉重寂沒啥牌品地打散一桌的牌,賴帳地不想給錢。
  「誰說不算?拿錢來!」三隻手整齊畫一地自三個不同的方向伸來,由不得他不肯。
  「再來一局,我一定要扳回局勢。」在被他們掏空荷包後,沉重寂心有不甘地要求再賭一盤。
  「肉腳再怎麼扳也是肉腳,省省力氣吧,老頭子。」碧玉邊洗牌邊以不屑的眼神瞄著他。
  「碧玉,你是我女兒請來的管家,怎麼可以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沉重寂不服氣的叫道,一上了牌桌她就沒大沒小了?
  「牌桌上誰跟你分主僕關係?等一下我就把你殺得片甲不留,輸得當褲子來補我的薪水。」碧碧又開始專注地研究手中的牌色,準備將老闆的老爸搾得一滴也不剩。
  「老婆,咱們換位置。」沉重寂推推旁邊的方素素。
  「不換,坐你那裡風水最差,我才不要。」方素素堅決地搖頭。打了一晚,她老公總是排在最後一名,肯定是那個位子風水有問題,換了位置豈不是換她輸?她說什麼也不換。
  樓上的意映被樓下的喧嚷聲和洗牌聲吵得頻頻皺眉,一幅以歐陽零為主題的畫即將完成,卻怎麼也畫不下去。
  「吵死了!」她低著頭對著地板大喊,三更半夜還這麼吵,她的靈感都被吵沒了,這她要怎麼作畫?
  但樓下的聲音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打算,依舊擾得她耳根子不得清靜。
  「叫你們別吵聽到了沒?」藝術家的脾氣湧了上來,她猛對地板跺腳,想踩停樓下的噪音。
  沒人收到她的怒訊,回答她的仍然是清脆的打牌聲。「搞啥?」意映火大地畫筆一扔,忿忿地推開畫架下樓找讓她畫不下去的嫌犯。
  意映無聲無息地下樓,循聲站在一樓飯廳的轉角處,兩眼抽筋地瞪著眼前的這一幕。
  這是什麼情況?一張方桌坐了四個人,八隻手揉搓著麻將製造巨大的噪音,吆喝聲、加油聲、碰牌聲不斷,她的飯桌正被當成麻將桌使用著。
  「爹地,好玩嗎?」她走到沉重寂的身後,拍拍他的肩頭詢問。
  「好玩。」沉重寂全副精神都投注在牌面上,沒注意問他話的人是誰。
  「媽咪,開心嗎?」意映靠在方素素的耳邊,輕聲細語地問。
  「開心。」方素素樂樂地點頭,忙得沒空回頭看女兒。
  「很有賺頭。」歐陽零手執麻將,笑呵呵地對她說。
  「又沒人問你。」意映清冷地回了一句,把他當成隱形人。
  沉重寂摸牌不利,正想偷看方素素的牌色時.不小心撞到身邊多出來的一個人,一抬頭才知道他那閉關自守的女兒出關了。
  「映映?你怎麼下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你們全部不睡覺聚在我家做什麼?」也不看看時間,這群通常都難得碰上一面的人,今兒個全聚集在她家製造噪音,她是耳背才會不下來關心情況。
  「吵到你了?」歐陽零將手中所有的牌一蓋,靠在椅背上閒適地問。
  「死人都被你們吵醒了!」意映兩道冷芒掃向歐陽零,她家會出現這種亂象,始作俑者一定是他。
  「零他說要教我們打日本麻將,我們正在觀摩學習日本文化。」碧玉埋首在牌堆裡,替他們的行為找了個光明正大的理由推托。「碧玉,你早該下班了,還留在這裡幹嘛?」意映矛頭一轉,改射向早該回家卻還賴著不走的管家婆。
  「老爺說他們三缺一,所以我才來湊一腳,你就當我是來加夜班。」碧玉打牌之際不忘貪財本色,還向她要加班費。
  「你什麼時候起也跟他們同流合污了?」她還以為碧玉是唯一沒遭歐陽零魔掌污染的倖存者,也許是她太低估那個和尚搞怪的功力。
  「什麼同流合污?我是學老爺夫人培養文化氣質。」她是陪兩名藝術家打牌,當然算是培養氣質。
  「你不是說你不敢接近那人妖三公尺?現在你還和他同桌玩麻將?」意映指著歐陽零問她,她那時的忌諱現在都跑哪兒去了?
  「哎呀,有錢賺的時候誰管那麼多忌諱?」不乘這個機會撈些油水,她哪還有時間兼差賺外快?碧玉邊講邊擲出一張牌,「碰!」
  「映映.借點錢給爹地翻本。」沉重寂討好地拉拉她的袖子開口借錢。
  「翻本?你們還賭錢?」意映的眉頭迅即打了數個死結,她的房子不只是麻將館還變成賭場了?
  「不下注就玩不起來,你說對不對,老公?」方索素幫腔替沉重寂解圍,她老公如果真的輸得一毛不剩,那他們的牌局就會因此少一腳而提早結束。
  「對。」沉重寂勤奮地猛點頭,他老婆真會體恤人心。
  「對個頭,你輸了多少?」意映白了她老媽一眼,轉過頭問向借錢的大輸家。
  「才兩三萬,不多啦。」沉重寂不以為意地笑笑。
  「為什麼輸得這麼慘?不會玩你還跟他們賭?」她拉著沉重寂的領子質問道,她老爸對麻將一竅不通,還敢上桌海賭?
  「他被我們三個一家烤肉萬家香,當然慘囉!」碧玉笑嘻嘻地踢落水狗。「誰贏最多?」這個問題很重要,賭場的主人總得知道是誰抱走了所有賭客的錢。
  「他。」三根食指齊指向穿著僧袍、正在訕笑的歐陽零。
  「我想也是。」算她白問,那個萬惡根源怎有可能會是輸家?
  意映看看手錶繼而挽起袖子,走到笑得像惡魔的歐陽零身後,毫不客氣地扯著他的長髮。
  「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時候不早了,該是除魔的時候了。
  「各位,我先失陪了。」頭部受制的歐陽零離座時仍不忘對其他賭客們行佛禮告辭。
  「慢著,你走了我們這局怎麼打?」碧玉不依地嚷嚷,她好不容易才拿到一手好牌,怎能讓機會溜走?
  「回來,我還沒翻本呢!」沉重寂也忙著留人,不把輸的錢贏回來,他不就太沒面子了?
  「散會,全部回家睡覺,不然你們三個就打三缺一的麻將。」身為宅子的主人,意映獨斷地下達驅逐令,拉了歐陽零就上樓走人。
  她一把將歐陽零拉回自己的房間,甩上門笑得很虛假的看著他。
  「誰准你帶這東西來教壞樓下那些人?」這傢伙自大麻事件後安分不了幾天就又給她搞這種飛機。
  「教壞?言重了,我只是教導他們發揚國粹。」歐陽零謙遜地朝她拱手作揖,臉上依舊是一派洋洋自得的表情。
  「那是日本貨。」意映糾正他的說辭,飄洋過海來的日本玩意哪算是國粹?
  「異曲同工,賭的一樣是錢。」他可沒分得那麼仔細,反正鈔票都長得差不多。
  「為什麼教他們日本麻將?」她那純藝術家的雙親如今可多了一項賭博技能,但她卻沒有半點雀躍的心情。「他們長久處於工作狀態,有礙身心健全發展,貧僧本著出家人普渡眾生的宏願,特來解除他們身上的桎梏,引領他們走出陰暗的工作環境,舒暢身心、運動頭腦——」
  他叨叨絮絮地搬出大道理,說到一半,就被意映的強硬手勢打斷。
  「這次你又有什麼目的?」妖言惑眾,意映比了個暫停的手勢問他。又不是在開布道大會,而他的道理如果能聽,那雞也能飛上天了。
  「純屬娛樂無損身心,我哪有什麼目的?」歐陽零隱藏著眼底真正的意圖,聳著雙肩辯道。
  光看他的眼睛意映便能洞悉他的心思,他最大的意圖還不是想挑起她的注意力,把她引出房間?
  「這副麻將又是從某位慷慨的施主那裡化緣來的對不對?」她改挑另一個話題問他。
  「你真是瞭解我。」被識破後的歐陽零笑得闔不攏嘴,摟住她在她耳邊親密地讚頌,只要能將老是閉門作畫的她引到他面前,他什麼事都可以做。
  「屁話。」意映調整他的頭部姿勢,兩手拍上他的臉頰,冷淡地笑問:「化緣的收穫不夠好,所以又拿麻將回來坑我的家人?」
  「賭錢是為了激發他們對麻將的靈敏度和學習熱忱,坑他們?那是手氣問題。」歐陽零任她使力地壓著自已的雙頰,不閃不退地享受她冷冷冰冰的手溫。
  「日本的佛寺教你這個?」台灣沒有這項技藝,一定是他去日本求經求來的。
  「非也,正好相反,我是在民間學習後帶入佛寺廣授師徒,上至住持下至香客,全部歸功於我的調教,整座佛寺人人會打。」歐陽零向她敘述實情,佛寺自從有了他之後,香客不斷、生意鼎盛,他可謂是幕後一大功臣。
  「又是無一倖免?」她開始可憐收容過他的佛寺。
  「學習知識不分貴賤嘛。」歐陽零自認是很博愛的人,因此沒偏袒任何一方,自然也沒有漏掉任何一個。「你待過幾間佛寺?」
  「兩三家。」歐陽零數了數,模糊地回答。
  「那些廟倒了沒?」聽完這席話,意映不禁揉揉雙眼再看看眼前的男人,這傢伙簡直像人形瘟疫,誰碰到他誰倒霉。
  「都還健在。」他摸著下巴沉思,應該是吧。
  「他們沒倒的原因是不是因為及時發現你是個災星,所以在疫情擴大之前把你踢了出來?」意映真想為那些佛寺哀悼,卻又不知該從何憐憫起,因為她自已也是不長眼地把他撿回來。
  「向來只有我隨意來去,沒人能趕我,同理,你的情況也可以比照以往。」歐陽零撫著她小巧的下巴笑道,戀戀的眼神投注在她的身上,就算他要走,也要帶走這個讓他無法自拔的女人。
  「不想趕你走是因為你還有利用價值,相信我,我會再讓你踢一次鐵板。」她張口差點咬斷他來不及收回的手指。
  「請神容易送神難,你沒聽過?」他笑笑地採取一貫的方式先發制人,大軍壓境般地將她抱得密不透風。
  「那也得等你修練成佛後再說。」又想武力犯台?意映以靜制動的乖乖待在他懷裡。
  「我不是佛,我是魔。」歐陽零磨蹭著她的臉頰,多日來想一親芳澤的渴望如狂濤巨浪不斷湧上。
  「喔?哪一種魔?」
  「心魔。」他淺吻著她香馥的臉頰。
  「我沒有心,你重入魔道修個幾百年再來。」受不了,他噴拂在她臉上的氣息像會燙人,意映發覺這種熱力正無所不在地襲向她,雙手連忙使勁地將他推開。
  「那這個正在跳動的又是什麼?」歐陽零又貼近她,大手神不知鬼不覺地覆上她的左胸,曖昧地問。
  「日本待久了中文就全忘了是嗎?此心非彼心,詞同意不同,懂不懂?」又吃她豆腐?意映捉牢了他的袖子和衣領,一轉身就將他摔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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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5 09:13:17 |只看該作者
  「哇,你好粗魯。」他身手靈巧地安全著地,完全沒料到她會摔人。
  「你更野蠻。」意映甩甩手,客氣地回他。
  「要玩摔角我比較喜歡在床上玩。」他欺近她的身側,捉住她的雙手想將她抱至床上。
  「這是柔道不是什麼摔角。」一捉住機會,意映立刻絆住他的左腳,賞他一記正宗的過肩摔。
  「這種地板不適合玩柔道,為了安全起見,我帶你到床上練習。」歐陽零沒被她摔得四腳朝天,反而迅速穩住身子落地,在意映還沒來得及反應前,就將她輕鬆抱起一同躺上大床。
  「你想玩的不只是柔道吧?」被扔到床上的意映迅即被壓制住,而他也開始隔著衣料探索她的曲線。
  「正解。」他封住她的唇與她交纏,一手解開她的扣子後,轉移陣地親吻著她的酥胸。
  「慢……慢著。」意映結巴地制止他在她胸前橫行,儘管大腦不允許,但她的身體立刻不合作地迎合歐陽零。
  「你想慢慢來?可以。」帶著濃濁的氣息再度回到她的唇上,歐陽零征服的吻像雨點般朝她密密罩下。
  想從他的熱吻下脫逃簡直難如登天,意映半迎半拒地按著他厚實的肩,感到陣陣暈眩和沉迷,幾乎忘了抵抗,在被他脫去上衣之時,她才恍然想起自已的立場和能保身的最後之計。
  「好,隨你。」她突然放棄掙扎,不迎不拒地躺在床上。「不抵抗了?」歐陽零臉上的笑容漸漸遠去,只手撐著身體,瞇著眼讀她的表情。
  「招待客人是我們中國人慣有的禮數,你想要就給你。」她兩眼一閉,動也不動就像尊死屍躺在他身下。
  歐陽零怒意頓生,躺著等他?這麼一來她跟其它的女人有什麼不同?
  「今天就當我放過你,對於還沒有調教好的冷感女人我沒興趣,而且我最討厭被人招待。」他興致全失,當下立刻放棄與她糾纏翻跳下床,旋風般地襲捲而出,一道勁風隨即把房門闔上。
  歐陽零怒氣沖沖地走後,意映悄悄睜開眼猛喘大氣,抹了把冷汗癱坐在床上,掩著臉想起歐陽零對她所做的一切,不禁感謝她的大腦能在危急存亡之際恢復運轉,卻又對自已屢屢無力阻擋歐陽零的自主反應感到頭痛和驚訝。
  好險,若不是用「置之死地而後生」這方法,恐怕今晚她也會像老爸一樣輸得什麼也不剩,把什麼都給他了。
  她微顫著手低頭扣好不整的衣衫,赫然發現左胸多了道深深的吻痕。
  歐陽零居然在她身上留下痕跡?意映怏怏不快地盯著房門想,第一次有男人能在她身上得寸進尺到這種程度,難道說夜路走多了真的會碰到鬼?而自己竟撿了個會撩起她身心反應的色鬼回來?
  不對,意映看著自己心窩前的吻痕,很快地就推翻了這種想法。
  那男人不是鬼,如他所言,他是魔,他是那個把她的心緒摧毀,然後加以催眠,使她隨著他走的心魔。
  歐陽零那張具魔性的臉龐停滯在她的腦海不肯離散,像陣雲霧徐徐地盈繞在她心頭的每一處。她按著自己仍急跳不停的心房,茫然地想,什麼時候起她竟然開始管不住自己的心了?被他烙印之後,這顆心還會不會屬於她?









第四章

  週末的午後,歐陽零履行他對意映的承諾,和意映關在房間內大半天,衣衫半褪地坐在指定處,擺著姿勢供意映作畫。
  「小管家婆呢?」
  房子裡只剩下他倆變得有些空蕩蕩,歐陽零滿想念那個上了牌桌活像一條龍、下了牌桌卻像一條蟲的嘈雜小管家。
  「周休二日,她放假回家去了。」意映調好顏色觀察著他臉上的陰影,考慮如何在畫布上上色。
  「你這個僱主很照顧管家嘛。」原本和她在一起靜不了三分鐘的歐陽零,在被她限制不准開口打擾,和她沉默相對了一個上午後,決定打破僵局和她好好聊聊。
  「拜你所賜,自你來了以後我才實行周休二日的,好減少你對那些沒抵抗能力的人的污染。碧玉被你污染的程度還算少,少讓她接近你是最佳防範之策。」她看來看去還是覺得色彩不對,於是又換了顏料重調。
  「說我是污染源?至今除了你以外尚無人如此指控我,單憑你個人的不理性抗議,構不成我是公害的說法。」他又沒有排放廢水、廢氣或是亂倒垃圾,除了為她家帶來點小小的娛樂外,歐陽零認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還算是在一般人可以容忍的範圍內。
  「你不是公害,你是瘟疫。」意映在洗淨調色盤時對他說道。
  「瘟疫?他們不都還是活蹦亂跳的?我沒看到有人病發身亡。」歐陽零搓搓下巴,臉上還是一派泰然。
  「遲早的事,從他們認識你開始,就已經踏入棺材一半了。」她的老媽會賭博、她的老爸會抽煙、她的管家天天燒香拜佛避妖魅,自從撿來這個瘟疫後,她開始有點後悔自己有亂撿東西的習性了。
  「小管家婆回家,你我的晚飯怎麼辦?」當了一整天的死板假人,使他沒機會出門,加上今天廚房又不開伙,他非常關心自己的民生問題。
  「你可以出門化緣,我的自己處理。」意映指引他一條明路,她又不負責包辦他的伙食。
  「和尚也有周休二日,今天打烊休息。」歐陽零放棄再當一名稱職的模特兒,離開座位一古腦地跳上她的床,舒服地蹺腿休息。
  「你的意思就是今明兩天不去要飯了?」意映擱下畫筆,不悅地看著擅自移位、有始無終的男模。
  「是化緣,這與要飯的不同。」他見著食指糾正她偏差的觀念,和尚的職業比乞丐高尚多了。
  「哪裡不同?不都是拿著碗,伸長手等著鈔票自動掉到你的碗裡?這種無本生意是世上最聰明也最低級的職業,但如果你真是四大皆空、想籌款蓋廟的正統和尚,或者是手殘腳斷的殘障同胞則屬例外,你要申請殘胞證還是和尚證?」她放下畫筆恥笑他,把他和要飯的名號送作堆。
  「我所說的不同,是指我和他們要飯的生財器具不一樣。」歐陽零寬懷大量地接收她的明嘲暗諷,徐緩地澄清自己所說的話。
  「什麼生財器具?」
  「我的生財器具是法器,又叫缽,別把我和那些叫化子的碗公或臉盆混為一談。」
  他一再強調這點小細節,希望意映別是非不分。
  「這兩者的分別是否關係到你的自尊?」同是伸手討錢,手上拿的東西他卻十分在意,既然要面子他還出去混?
  「才不,用碗公太不優雅也不夠美觀,我是美學主義者,不喜歡用粗糙的物品討生活。」為了不辜負父母把他生成這副模樣,他的作風即是什麼長相就該配什麼衣著、用具,這點他是很堅持的。
  「我可以幫你在碗公上作畫,讓你帶個神氣十足的藝術品出門工作。」她假好心地建議道。
  「想讓我給人看笑話?」他可不傻。
  「是你說要講求美觀的嘛,好歹我也算是藝術家,做做順水人情而已。」意映挑眉笑道,原來他還懂得什麼叫丟臉嘛。
  「那種藝術我不欣賞,但是我不介意你在我身上進行人體彩繪。」他脫掉身上有遮等於沒遮的上衣,現出一等一的好身材。
  「行,我可以把你畫成一株四季豆。」她很爽快地應允。
  「我並不干扁。」歐陽零不服氣地展現他的胸肌。
  「誰曉得是不是外強中乾。」意映重拾畫筆坐正,揚著嘴角嘲弄道,她又沒完全試過,怎麼知道他的內在美如何?
  「是嗎?」歐陽零沒忽略她臉上那抹帶問號的表情,於是翻身下床,大剌剌地走向房內的小浴室。
  「你去哪?」意映問他。
  「洗澡。」他拋下一句話,便甩上浴室的門。
  「我還沒畫完你洗什麼?回來盡你的義務。」意映走到浴室前用力敲著門。洗什麼澡?她還沒完工他就離場,那她今天還有什麼搞頭?
  「坐了一整天我滿身臭汗,不洗我的心情會不好。」歐陽零的聲音夾帶著嘩啦啦的水聲傳出來。
  「什麼心情?你又不是女人!」意映脾氣漸漸湧上,掄拳朝門亂敲一通,要他出來。
  「我有潔癖。」他倏地拉開門露出一顆頭對她解釋,說完隨即又將門關上。
  「限你三分鐘之內給我出來。」意映忍讓地退了數步,唉!模特兒只有一個,她也只好將就他的潔癖了。
  「SHIT!」歐陽零洗了不到一分鐘,氣急敗壞地在裡面嚷道。
  「喂,你怎麼啦?」意映儲存著耐性問愛搞怪的他。
  歐陽零沒有回答,浴室裡只傳來潺潺的流水聲。
  「喂,說話啊!」她先是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不到他的響應,掄起拳頭又重重地捶著門。
  「我滑了一跤,腳扭傷了。」歐陽零隔了好一會見才出聲,聲音悶悶的。
  「有沒有搞錯?洗澡也能把腳扭傷?」意映火大地又捶門一記,這和尚又給她搞飛機,洗個澡也會出事?
  「被你罰坐了一天,我的腰挺不直,兩腳也酸麻無力,沒摔成腦震盪就算不幸中的大幸了。」透過門板,他句句控訴元兇,存心要讓她良心不安。
  聽他這麼說,意映愣了半天才找出她拋棄很久的良知,心有不甘地嘟著嘴問他:
  「那怎麼辦?」
  「進來拉我一把,我在浴缸裡爬不起來。」歐陽零得寸進尺地要求。
  「我進去?」她拉高嗓門問,要她進去伺候他?
  「你又不是沒看過男人。」歐陽零尖聲提醒她他們頭一次見面時的場景。
  「上次看了你我沒長針眼是我的抵抗力好,這回不了,我沒那麼多好運氣。」意映對著門板翻白眼,這種健美的脫衣舞男看多了,容易養成挑剔的習慣,她以後的老公身材如果沒有他好,她說不定會因此休夫攀牆。
  「好,那我就坐在這裡都不要出去,你自己去畫沒模特兒的畫吧。」他老神在在地窩在裡面,有辦法她就自已去完成那幅畫了一半的畫。
  「臭和尚……」被踩中痛處,意映肝火旺盛地咒罵。
  「你可以慢慢考慮,但如果我因此感冒成了病號,你的畫會拖得更久。」歐陽零漫不經心地笑著,暗示性地催促她。
  「開門啦!」意映光火地嚷道,算她倒霉,還得再接受一次視覺神經的虐待。
  「我的腳不能動,門沒鎖,你自己進來。」歐陽大爺得逞地邀客入門參觀。
  「說什麼潔癖,你不洗不就不會出這種事了……」她依舊心有不甘地抱怨,推開門走入霧氣升騰的小浴室。「喂,你在哪?」霧茫茫的一片,除了像瀑布般的蓮蓬頭水柱外,哪有他的人影?
  一雙肌肉糾結的手臂毫無預警地自她身後猛力抱緊她,眨眼間她已被他強力地拖至蓮蓬頭下。
  「你……」意映先是看了看他濡濕的臉,再低頭看他完好如初、平穩著地的雙腳。
  原來她中計了。
  「外強中乾?咱們就來檢驗一下。」歐陽零拉著她的雙手覆上他光裸的胸膛,語帶魅意地咬著她的耳朵。
  「你有病!」意映體內壓抑許久的慾念此刻全然甦醒,但礙於顏面,她用力想掙開他的雙手,身子才想往後,就被蓮蓬頭的水柱淋個全濕,和他一樣成了落湯雞。
  「你再說啊,我哪裡干?」他興高采烈地看著她濕淋淋的性感模樣,強拉著她的手在他身上巡禮。
  「你是不幹,你把我都弄濕了!」兩手被他強制地按在他健美的體魄上,意映又羞又惱,甩著滿頭的水滴叫道。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歐陽零更形得意,強把她貼在身上一塊淋水。
  「去你的,閃開。」她要洗澡自己會洗,用不著他雞婆。
  「這樣子剛好可以洗鴛鴦浴,我們先來預習。」撩起她衣服的下擺,他竄入她衣衫底下撫觸滑溜的嫩肌雪背。
  「誰跟你是鴛鴦?你自己去做鳥類。」意映拉下他的雙手,護衛地退步想走,歐陽零又快速地一手箝制住她的腰,使她又貼回他的身上。
  「獨生女的驕縱。」他一手抬高她的下顎,端詳她老半天,突然迸出這句話。
  「你說什麼?」意映不明白的問,跟他說話就像沒劇本的演員,她老是弄不清主題。
  「大部分的獨生女都是被父母寵壞的孩子,個性就像你一般獨霸,說話都是命令的語氣,活像個女帝王。」歐陽零鐵口直斷,這些日子的相處,他發現她十句話裡有七八句是以命令為出發點,彷彿世界是以她為中心在運轉著。
  「你在說你自己吧?」她被寵壞?這個無法無天的傢伙才像是被慣壞的寶貝獨子,一言一行都只照自己的意念走,從來不考慮其它人的立場。
  「我上頭還有兩個哥哥。」歐陽零推翻她的猜測,搬出家中的人口數加以證明。
  「家門不幸。」意映悻悻然地說,有他存在的那個家庭一定也是片苦海。
  「你指的是我家出產了兩個變態老哥?」他以為她講的是他家的其它成員。
  「我指的是你。」這傢伙的腦子不是麻木就是真空,老是弄不懂她的意思。
  「你很幸運撿到我家最不平凡的一個,你說得對,那兩個變態怎能與我相比?」歐陽零施恩地稱讚她撿人的眼光,他那兩個被人稱為瘋子的哥哥哪有他這般獨特?
  「我們一定要在浴室裡哀悼你那不幸的家庭嗎?」水氣氤氳的浴室裡又潮又熱,加上又和他黏在一塊,她好想甩掉這股令人火熱的不安,出去呼吸新鮮空氣。
  「那不說了.咱們來做吧。」他語氣一轉,單于挑開她胸前的扣子。
  「做什麼?」意映握住他的手掌問。
  歐陽零在她完全沒有防備時低頭吻住她,室溫加上體溫,意映被熱得暈頭轉向,歐陽零舔著她的唇開口,「做愛做的事。」
  「我沒興趣和你在這種地方演鹹濕小電影。」好不容易有換氣的機會,意映深吸了一口水蒸氣澆熄小腹漸漸湧上的燥熱感,費力地駁斥道。
  「可以,我們換個乾燥的地方。」他憐惜地拍撫著她的背,摟著她離開濕熱的浴室。
  「你找死。」一到門外,意映便迫不及待地反手捉住他的手,想把這半裸的色鬼摔死,讓他無法再犯罪惹事。
  「我沒穿衣服,光溜溜的你怎麼摔?」歐陽零兩腳定定地站在地板上,文風不動地任她拉扯手臂。
  「這樣。」
  她伸出腳絆住他,意圖讓他跌個四腳朝天,不料歐陽零順勢一抱,拉著她一塊投入地板的懷抱。
  「你在投懷送抱啊?」他笑呵呵地按住倒在胸前的她。
  「放手。」意映喘著氣,他怎麼老像個強力膠,總能把握所有的機會與她做親密的接觸?
  「我是自由個體,不接受任何人的命令。」歐陽零決定不再乖乖地順從。
  意映不語地想掙脫,但歐陽零一隻手就能定住她,讓她動彈不得。
  「你看起來像朵出水芙蓉。」拭著她臉上的水滴,他情意綿綿地說。
  「你有亂視。」第一次聽見男人如此讚美自己,而且對像又是他,意映沒好氣地轉過赧紅的臉。
  「給我一個吻我就放開你。」他撫著她的臉蛋下令。
  「你……」
  「沒有殺價的餘地。」泰然自若地堵住她的唇,歐陽零的大手在她身上柔緩地移動。
  意映思考了許久,為求解脫,於是低下頭隨便碰了他的唇草草了事。
  「不及格。」對於她敷衍了事、品質低劣的吻.他打了個不滿意的分數。
  意映半瞇著眼盯著眼前貪心不足的男人,第一次獻吻就是給這個假和尚她已經很委屈了,他還挑毛病?
  歐陽零鎖住她美麗的黑色眼瞳,靜靜散放著致命的魅力,等待著她下一個吻。低首看著他那雙具有魔性、讓人迷眩的雙眸,意映無法拉離她的眼也無法拒絕,神智恍惚地俯下頭再度吻他。
  歐陽零輕按著她的後腦,急切地吻著她甜美的唇瓣,時而深切時而淺柔,進而登堂入室,徹底進佔她唇內的芬芳,全心全意傾注在這一吻上與她纏綿。
  「這個成績勉強可以達到標準,你有潛力。」比起上一個吻,這個吻進步多了,他快意地描繪著地紅艷的唇。
  「把快樂建築在我的痛苦上就是你的目的?」過度親密的吻使她大腦疾速充血,意映換不過氣地趴在他身上,迷茫地問。
  「這個吻當中苦的成分有多少你自已明白,而樂的成分又有多少……你的唇和心也知道。」歐陽零漾著謎樣的笑容撫著她的發,言而有信地鬆開手,放她自由。
  意映站起身退了一大步,撫著左胸驚愕於他的話。她心底深藏許久、錯縱複雜的感覺今日終於被他這一吻喚醒。
  「總有一天你會真正體會到,並放開胸懷接受我的。」歐陽零瞭然地看著她,溫柔的拉她回到坐椅前,愛憐地吻她,自個兒又坐回指定位置重新擔任稱職的死板假人。
  「什麼?!」意映覺得體內那股地覆天翻的震顫開始覺醒,似乎正要衝破她的胸口,而胸口像是破了個洞,心已經不聽使喚地飄向他。
  「你心底的魔,我。」歐陽零直視她的眼,讓她看見他眼底與她有著相同的感受,以及比她更多的愛意。
  看著他清澈的雙眼,意映的畫筆落至地上,清脆的聲響劃破了一室的沉寂。
  這一天,她終於清楚地看見存在他們兩人之間的東西是什麼。
  「你是故意的。」
  歐陽零身處於所有顧客皆穿金戴銀、談吐優雅,儼然是個小型上流社會的餐廳,對著坐在面前的意映抗議道。
  「什麼?」意映研究著菜單,頭也不抬地問他。「你很喜歡眾人的眼光集中在你身上,所以才挑這間餐廳吃飯?」他口氣不善地指責。
  「餐廳?這裡是飯店,請你搞清楚。」
  意映放下菜單看著他,她如果敢帶這個「紅顏」禍水在路邊吃飯,一定會造成交通阻塞,為了市民的安全和不製造警察伯伯的困擾,她才故意挑這間只有會員才能進入的高級飯店,天曉得她有多麼用心良苦,身為禍水的他還敢挑剔?
  「讓人看你,還要挑上流人士聚集的高級飯店,夠虛榮。」歐陽零扯著身上的新套裝批評著,這件還是她硬逼他褪下袈裟、討價還價才穿上的。
  「怎麼說?」
  「所有人都看向我們這桌,你沒注意到嗎?」四面人方向他湧來的敵意讓他後背直發毛,她還沒感覺到?
  「沒有,就算他們的眼球都集中在這邊好了,引人注意的不只我一個,你要負大半的責任。」喝下半杯冰開水潤喉,她閒適地看著他不自在的表情。
  「我?全場的女人除了那個大約七十歲以上的老阿婆外,眼睛都擺在你身上,我何罪之有?」歐陽零反諷道,這裡所有的女性同胞都當他搶了對面的假白馬王子似的,他這真王子多無辜?
  「你少算在場的另一半男士,使他們猛流口水的可不是我。」意映不忘提醒他到底誰才是肇禍者,她所遭受的敵意也不比他來得少。
  「你在暗示我長得像女人?」歐陽零沒表情地問。
  「你不也明示我長得像男人?」意映的聲調也降到了冰點。
  「你是先天長得不男不女,我只是外表使人錯亂。」他早就習慣男人對他行注目禮,但他就是不能忍受有人跟他搶著看她,即使是女人也不行。
  「至少我很認命,不會像某人把頭髮留得比女人還長,傚法人妖。」她也只是胸部沒有他的胸肌大、頭髮沒他長而已,那些男人看他是窮看個什麼勁?「留長髮是為了避女人,你這不男不女樣才像人妖。」把頭髮留長了才不會看起來像個男人,省得那些女人見到他就對他糾纏不清。
  「避女人?原來你不愛女人愛男人?」
  「我早說過我沒那方面嗜好。倒是你,你可以從那些女人當中挑一些回家當點心。」歐陽零擺出一臉賤笑建議她。
  「我也說過我的身心健全,你要的話我可以介紹幾個給你。」意映訕訕地笑道,她是無所謂啦,反正怕女人的又不是她。
  「小白臉。」歐陽零緩緩地傾身向前嘲諷一句。
  「男人婆。」意映也傾向前不甘示弱地送他一記回馬槍。
  「先生、小姐,請問你們準備好點餐了嗎?」在旁邊站了很久的侍者皺著眉頭詢問他們。
  「我要一份海陸全餐,給他一份全素的套餐。」意映把視線自歐陽零身上拉回,闔上菜單靠向椅背。
  「是的。」侍者揮筆記下意映的交代。
  「慢著,我不要全素的玩意,也給我來份跟她一樣的。」歐陽零揮著手拒絕意映的安排,搞什麼?來高級飯店才要他吃素?
  「是的。」侍者從善如流地應道。
  「停,他點的不算,照我所說的就好。」意映敲著桌沿再次吩咐,不把歐陽零的抗議放在眼底。
  「我不吃素。」他拍著桌面瞪她。
  「出錢的是老大。」站在上風的意映涼涼地提醒他誰是出錢的東道主。
  「請問……我該聽誰的?」侍者左右為難地問著他們。「我!」意映和歐陽零同聲回道。
  「你化緣化到鑽石啦?沒錢敢吃的話我就留你下來洗碗盤。」意映站起身兩手放在桌面,橫過半個桌身居高臨下地瞪視他。
  「我身上的錢夠我在這裡吃一個星期還嫌太多,我沒機會如你所願地洗盤子。」歐陽零也學她的姿勢,鼻對鼻的頂她。
  既然顧客雙方都有銀子、都想吃同樣的東西,那他這個中立的侍者便很容易解決他們之間的這項小問題。
  「兩份海陸全餐稍後就送來。」侍者大筆一畫,果決地替他們點完餐,弭平他們的爭端,見好就收的快速撤退。
  「瞧瞧你剛才那副德行,女人太鴨霸是會嫁不出去的。」歐陽零玩著桌上的刀叉笑道。
  「沒差,我可以留在家裡鎮住颱風。」意映早已看得很開,只是即使她不想嫁,父母也早為她安排好後路。
  「既然被你撿到而你又無行情,那我就委屈點,你的後半輩子我包了。」侍昔端菜上桌,歐陽零迫不及待地大口大口地吃,邊塞菜下肚邊對她說。
  「什麼沒有行情?敝人早有人訂了,輪不到你來收尾。」意映也邊吃邊說話,和歐陽零相較起來,她的吃相也只是優雅了一點。
  「誰敢要?那些有眼無珠的女人嗎?」他指著那些朝他猛射冷彈的女人問。
  「就算我淪落到娶個女人回家,這也比嫁給一個人妖和尚來得強。」意映塞了一顆蝦球至他口裡,堵住他的吵鬧不休。別人會看向這桌不是沒有理由的,他的嗓門實在太大了。
  「不想嫁我也可以,你娶我好了,我嫁你。」歐陽零奮力嚥下口中的食物,降低音調、語氣堅決地表態。
  「嫁我?你是男人耶,想靠我養你一輩子嗎?」她將這句話延伸為娶了他就是必須無限期地養這個沒骨氣的食客,日前對他升起的好感再度降低。
  「我會養活我自己包括你,要錢不愁沒得花。」他談到錢時,表情變得不屑又鄙視,一如他其它的兄弟。
  「就靠你化緣來的那麼一點錢?省省吧。」意映不相信這個每日上街化緣的假和尚能有多少銀兩,只怕他連她開個畫展所需的資金也湊不出來。
  「錢財乃身外之物,倘若你想要,不必化緣我也可以供上一座金山銀礦給你。」歐陽零語焉不詳地說道,眼前這個外貌動人、內在對胃的女人,使他第一次動了想用錢的念頭。
  「我不需要靠你施捨過日子,已經有人對號入座,排好隊只等我點頭。」她低頭專心吃飯,將話淡淡帶過。
  「誰?」歐陽零全身的警報器乍然作響,已經有人在他之前將她訂走了?
  「你不會認識的,吃飯。」兩個活在不同世界的男人使她不想多談,反正他也不可能認識。
  「把話說完,那個人是誰?」他一手握住她正在進食的手腕,強迫她看向他。
  「你的口氣活像個妒夫,好像我偷人似的,就算有,那也不關你的事。」意映不明白地看著他怒意勃發的面容,掙脫他的緊握後,更是訝異於他那副吃醋的德行。
  「我要定你了,你若膽敢找個條件比我差的,我會選擇先捏死你,再娶你的牌位回家。」歐陽零恐嚇道,一反先前嬉鬧的樣態,語氣是百分之百的嚴肅認真。
  「要定我?不是所有事都能如你意的。」雖然意映很感動於他的真心,但這方面她都不能順遂自己的意願了,他又能改變些什麼?
  「我開的支票就一定會兌現,你別妄想逃出我的手掌心,我說過,你是我的。」歐陽零信誓旦旦地開口,前所未見的冷凝面孔赫然出現在她面前。
  「別破壞我的食慾好嗎?我還想吃完這頓飯。」意映因他的話和表情而梗到,連忙喝了一大口水。此時侍者介入他們之間的僵局,送來兩杯用美麗的杯子裝盛的水果酒。
  「我們沒點酒。」意映擺手想撤掉那兩杯送錯桌的酒。
  「今晚是本飯店的『紳士淑女日』,這兩杯酒是本飯店贈送的,請慢慢品嚐。」
  「怎麼顏色不一樣?」歐陽零看著眼前紅澄澄的透明液體,想起上次他哥哥灌他酒的情景,他就覺得想吐。
  「紅色的酒是給小姐的,藍色的是給先生的。」侍者彎身詳加解釋,還指了指意映面前那杯藍色的液體。
  「我耳朵不太好,能不能請你再說明一次這杯紅色玩意擺在我面前的原因?」歐陽零和意映臉色同時丕變,歐陽零清清耳朵靠向侍者,擠出一點笑容再問他。
  「紅色的酒是給小姐的。」侍者猶不如自己說錯了話,盡責地再次講解。
  歐陽零在侍者彎著身尚未站直前,一拳轟上他的眼眶,笑得很陰森地道歉,「哎呀,不好意思,拳頭不聽話就自己跑到你臉上去了,你再說一次這杯是給誰的?」
  「先生……」沒有理由被揍了一拳,侍者無辜地轉過頭看著意映。
  意映手掌一揚,也賞了侍者小腹一記重拳。「抱歉,我的手也好像不聽使喚,你剛才叫我什麼?」
  「我……」侍者一手捧腹一手捂著眼眶,他到底是招誰惹誰竟收到這種另類小費?
  「你是哪一隻眼睛看到我像女人了?」歐陽零拉下他的領帶惡質地問。
  「你又是哪一隻眼睛看到我長得像男人了?」意映也扯著領帶的一節將他拉轉過來。
  「你們……我……」快被勒死了,侍者氣若游絲,趕緊以全然不同的眼光審視顧客的外表。
  一個長頭髮且美得像女人,一個像個俊美的小男生又有一種陰柔,兩個人的外表雌雄難辨,這教他怎麼不會弄不清楚?「看清楚,再猶豫你就死定了!」原本就因為意映的一番話而心生妒火的歐陽零藉機找旁人出氣。
  「我錯了,這杯是小姐的,這杯才是先生的,是我看錯了。」侍者看到了歐陽零眼底的殺意.連忙換過兩人的杯子更正致歉。
  「這還差不多。」意映鬆開他的領帶放他自由。
  「不吃了,咱們回家。」歐陽零放開侍者後拉起意映,順手扔了幾張鈔票至桌上。
  「結帳。」話尾一拋,他便拉著意映直接走出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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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5 09:14:50 |只看該作者
  「喂,這又不是第一次被認錯,況且他也道歉了,你的火氣幹嘛還這麼大?」意映跟不上他的腳步,被拖拉著的她辛苦地追趕,無法理解他為何對這種小錯誤不能釋懷?
  「在你的眼裡我是男人還是女人?正經地回答我。」歐陽零瞬間止住腳步,轉過身質問,煞車不及的意映直直地撞入他的懷裡,他兩手緊握著她的肩,火氣十足地看著她。
  怔愣不能言語的意映好半天才從驚嚇中回神。
  「男人。」從撿到他的第一天起,她一直都當他是個男人。
  看見他眼底的陰沉和憤怒,她探試性地想開口問他是因為方纔那席話在吃醋嗎?
  「你——」
  「住口。」歐陽零掩住她的唇,然後又放開她,轉過頭握著掌調整翻湧的思潮。
  「該死的。」他甩甩頭,猛然將她拉過來爆烈地吻著,企圖將自己狠狠地烙印至她的心底,讓她再也無法磨減他的存在。「你只能是我的,聽到了嗎?無論誰訂走了你、無論你我的外表是男是女,你只能有我,你只能像我一般地愛上我。」歐陽零像股強力漩渦將她吸入他的胸懷,緊緊密密地擁著不容她抗拒。
  不如該如何言語的意映深深感受到他身上因她而產生的佔有慾,幾乎因此窒息、滅頂,他這種怪異的反應是為了什麼?會不會是他愛上了她?她愈想愈是心亂,幾乎不敢再深思那個清楚昭示在他們之間的答案。在她還在思考這個問題時,歐陽零又抬起她的下巴,像要彌補先前的狂吻,纏綿悱惻的柔柔吻著她,使她放棄再探索這個男人的複雜情緒,也忘了她所知道的答案是什麼,只能跟著他的吻起伏沉溺。
  這一刻,除了他的吻,她再也想不起其它。








第五章

  回程的路上,車內的氣氛凝重得幾近凍結。
  歐陽零悶聲不吭地靜坐在意映身旁,渾身罩了一層寒氣,隱隱四散,連意映也被他感染,僵直地坐在駕駛座上,少說一句是一句,不願在此時領教他的怪脾氣。
  快開至社區的自家大門時,一輛箱型車堵住了大門的出入口,五個黑衣男子整裝以待他們的歸來。
  「你有訪客?」歐陽零兩道俊眉緊蹙,敵意緩緩上升。
  「我沒這種訪客,他們找的應該是你。」意映搖首說道,她沒這等好運認識眼前的這些怪人。
  「我今天沒出去化緣。」
  「依他們的造型看來,想必來意不善。」眼前的黑衣部隊個個頭戴面罩、手拿棍棒刀刃,活像是古裝劇的臨時演員。
  「我可以猜想得出他們等在此地的目的何在。」歐陽零驟然冷笑,夜晚會出現在這裡,不是討打,就是想不開想當沙包讓他練拳。
  「我知道了,一定是剛才被你揍的人帶兄弟來找你報仇了。」意映施施然地說,製造糾紛一向是他拿手的本事,這些人衝著他來的機率比她還來得大。
  「剛才你也有動手。」歐陽零閉上眼睛,臉上又恢復往日的平靜無波。
  「我下車問他們擋路的原因。」意映好奇於對方是打哪兒來的,以及她為何會有被堵的難得經驗。歐陽零一手按住她,以平板的音調阻止道:「他們帶有攻擊性的武器,你赤手空拳的想跟五個大男人交涉?不行,不安全。」
  「難道你想在車上過夜或是輾過他們回家?」意映愈聽他的話愈是覺得反常,卻又讀不出他的漠然表情代表的是什麼意義。
  「敵不動、我不動,再觀看一下情形。」他只是睜開眼睛看著前方,並沒有採取行動的打算。
  「我不想等,我去問他們。」受不了身旁鎮定似無事的人,她決定速戰速決。
  「映映!」歐陽零沒來得及捉住開門下車的意映,於是將門把一拉,也跟著下車。
  「先生,你們的車子擋到路了,能不能請你們把它開走?」意映直接走至那群蒙面客的前方對他們說道,歐陽零也在此時趕上她,站在她身旁。
  「是這一個?」一名身材如圓桶的蒙面男人粗聲粗氣地問身旁另一個瘦小手下。
  「這……不知道,兩個看起來都很像。」瘦小如猴的手下兩眼在意映和歐陽零的臉孔上游移,聲若蚊蚋地回答。
  「給我看清楚是哪一個,揍錯人老子拿不到錢就找你算帳。」身為首領的掄拳往他頭上一敲,亮著粗大的掌頭警告道。
  「有人要揍我們。」聽到他們的對話,歐陽零表情依舊木然,但口氣裡有著難掩的興奮。
  「揍誰?你還是我?」意映抬頭問他,納悶於他的轉變。剛才他還冷漠得像塊冰,現在又變得熱絡起來,他怪異的喜怒著實讓她無從瞭解。
  「他們好像還在討論當中。」打量著蒙面客的身形,瘦虎肥龍、良莠不齊,這樣也想當堵路流氓?他決定給他們大大的負分。
  「你猜他們的目標是誰?」意映沒見過這等陣仗,看歐陽零似乎對這場面沒什麼反應,也不知道他是見多識廣還是早已習慣,於是開口向他討教。「一定是你,性格這麼顧人怨。」他揉著她的肩打趣道,藉此消弭她的緊張不安。
  「也許是你的追求者得不到你,因愛成恨,殺上門來找你了。」意映也明白他這麼做的原因,於是配合地反唇相稽。
  「喂,你們商量好了沒?到底是要揍哪一個?別讓我們在這邊窮耗時間。」歐陽零冷眼旁觀他們吵吵鬧鬧、躊躇不決的模樣,想奉陪幹架的興趣頓時減了一半。
  「你沒看見我們現在很忙嗎?再等一下啦!」瘦皮猴毛躁地嚷道,他還在努力辨識中。
  「忙什麼?你們堵人之前沒先計畫好一切嗎?等你們弄清楚要揍哪一個再來找我們,現在讓路,我要回家睡覺。」歐陽零拉著意映走向車子,這些人若不表明來意又不讓路,他就輾過他們。
  「喂,把臉轉回來,我們忙著分辨你們哪一個是男的啦!」瘦小的男人連忙對著他們的背影大叫,他還沒看出哪一個是男人他們怎麼可以走?
  「笨蛋!跟他們講這麼多做什麼?」頗有噸位的首領又揍他一拳,粗聲大吼。
  「有人問我嘛……」他的性情就是有問必答,他也很難克制這一點。
  「你第一天出來混的啊?要不要順便告訴他是誰派我們來的?」大胖子捏著他的頸子捉狂地問。
  「好……好啊……」瘦皮猴唯唯諾諾地應著。
  「白癡!趕快認出是哪一個,再跟他們廢話我就打斷你的腿!」大胖子氣急敗壞地催促道。雖然是流氓人材缺乏的非常時期,有人加入就將就著用,但這個跟班的水準也未免差得太離譜了。
  「你聽到了嗎?」意映止住腳步,胸中的怒氣又鼓脹了起來。
  「一字不漏。」歐陽零放開她的手握拳回道。
  「在某種程度上,這對我是一種很大的侮辱。」意映的聲音悶悶地,這些人居然分不出他們哪個是男、哪個是女,還說兩個都像,太過分了。「被侮辱的豈止你一個?」歐陽零扳扳手指,又說他不像男人?他和這些人的梁子結大了。
  「到底是哪一個?你看出來了沒?」為首的胖子還在催問瘦皮猴探子。
  「他只說對象是男人,而這兩個都長得像男又像女的,我怎麼知道要揍的是哪一個?」對於歐陽零和意映的不凡長相,瘦皮猴終於宣佈放棄猜測,很無奈又很頭疼地回答。
  「操!不管了,反正兩個都像,先打了交差再說。」胖子將嘴上的煙蒂一吐,抄起傢伙決定兩個都不放過,管他有沒有揍錯,先辦完事要緊。
  「回車裡去。」歐陽零輕推著意映。
  「你怎麼辦?」他想徒手獨自對付他們呀?
  「小意思,我很快就會解決。」歐陽零微笑,按得手指喀喀作響,他等對方採取行動已經很久了,既然他們自己送上門,這下子正好合了他的意,從晚飯到現在心中一把火愈燒愈旺,雖然對手差強人意,但剛好可以散散他一肚子的火氣。
  「你沒數過人數嗎?以一敵五太危險了,我不進去。」她站在原地不動,並不將他當成超人看待,也不想留他一人獨自避禍去。
  「他們找的是我,你在這裡湊什麼熱鬧?」歐陽零口氣委婉地攬著她走至車門,意映卻固執的不肯退讓。
  「我可以幫得上忙,替你分擔一半的人數,這樣你比較安全,而且我也想來個飯後運動。」除了擔心歐陽零的安危外,她也不想逃走被人瞧扁。
  「想運動我可以幫你找對象和地點。」他詭笑,懶懶地輕吻她一下,心情因她的話變得甚好,伸手拉開車門推她進去。
  「可是——」
  「進去!」被推進去的意映才想開門就被歐陽零喝住。看在他今晚捉摸不定的怪樣份上,她只好遵命地坐回車內。
  歐陽零步至他們面前,脫下西裝外套扔至一旁,伸展著手臂笑道:「我這個人很簡單,不囉唆也不拖泥帶水,你們五個一起來,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好……」瘦皮猴拿起球棒就要衝上前。
  「去!他說的你就聽啊?誰才是你的老大?」為首的胖子拉住他的領子喝道。
  「你。」
  「知道就好,大伙上!」取得發號施令的尊嚴後,大胖子帶著所有人蠻狠地衝向歐陽零。
  歐陽零出手極快,虎虎生風地打出一套拳法,欺近他身前者皆受他一拳一掌,最後他腿一抬,輕輕鬆鬆踢中體積龐大的胖子,讓他也跟其它人一般與地球做最徹底的親密接觸。
  為時不到一分鐘,五個黑衣人呈放射狀地倒在歐陽零的腳邊,一場原本應是血腥的幹架,反而成了歐陽零的飯後運動,呻吟痛號聲不絕於耳。
  「嘖,幾年沒回來,台灣流氓的素質都變差了。」
  他踢踢躺在腳下哀叫連連的大肥豬,直歎台灣沒人才了,送上門來的淨是禁不起打的軟沙包,他的一套拳法甚至還打不到一半就因為無對手可敵而草草落幕。
  「起來,我還沒發洩完,一個也不准倒下。」打得意猶未盡、手癢難忍的歐陽零,拉起其中一人命令道。
  身受重創的小嘍囉一睜眼便看到歐陽零臉上無形的殺意,登時兩眼一翻又暈了過去。
  「膿包,禁不起打也禁不起嚇。」他失望地隨手扔下那名嘍囉,轉而看向正在爬行、想偷偷落跑的大胖子,雙腳一躍,眨眼間已擋住胖子的去路。
  「腦袋借用一下。」歐陽零拎起大胖子並撿起地上的刀子,朝著他的頭劃去,刀起刀落間速度快得像一道白光,一轉眼便將他原本濃密的頭髮剃得一絲不剩、光可鑒人。大胖子在歐陽零拿出刀子時,早已嚇飛了三魂七魄,等到歐陽零收回刀子時,他才怯懦地抬手一摸,欲哭無淚的發現自己成了一個頂上無毛的光頭和尚。
  「照著這個地址去練練功夫,下回我驗收時,如果你們沒在我手裡挺過一分鐘,我會把你們身上的毛剃得一根不剩。」歐陽零自衣袋裡掏出一枝筆,在胖子光亮的頭頂上寫下一長串的地址,揚著冷笑要脅道。
  「你……」
  「話聽完了還不收隊?再耗就準備找人替你們收屍。」他偏著頭陰酷地看著猶想發言的胖子,將手裡的刀子輕輕一擲,刀子立即沒入地表三分。
  「撤……撤退!」大胖子瞪大眼顫巍巍地喊道,連滾帶爬地拉著其它小嘍囉逃離這個美得過火的現代殺神。
  歐陽零撿起地上的外衣拍了拍,轉身卻看到意映不知何時已站在車門外。
  「不是叫你進去嗎?傷到哪?」看見她捂著左手,他快步地奔至她身邊。
  「沒事。」意映兩眼睜得大大的,還不能自歐陽零與他們短兵交接的片刻中回過神來。
  「你的手劃破了?」他翻開她的手掌,頓然音量暴增,「你是個畫家,手是你的生命你不知道嗎?」一看她的傷口即知是被他的掌風掃到,歐陽零憤然不已的問。
  「只是破皮而已,不要緊。」又不是很嚴重,瞧他的表情好像她被人捅了十刀八刀似的,讓她感到心頭一片暖烘烘的。
  歐陽零把車丟在家門外,二話不說地拉她進屋.將她安置在房內後,又急忙去找醫藥箱。
  「為什麼不進車去?你想逞什麼英雄?」他提著醫藥箱回房時便朝她開炮。
  「英雄早讓你當了,我哪有出場的份?我又不知道你這麼厲害,以為你需要幫手才會站在車門外嘛!」看著他惡煞般的臉,意映覺得好委屈。她怎知他一人就能將那票人撂倒,而且連掃過的掌風也能傷人,好像電影裡的古代大俠。「傷到了手,你怎麼作畫?」他找出醫藥用品為她消毒,有些自責地問。他以為自己早將氣勢練到可收可放的境地;萬萬沒料到會波及到她。
  「左手無所謂,我拿筆的是右手。」意映無所謂地聳聳肩。「你的功夫是去哪兒學來的?」今晚光看他大展身手她就好奇死了,難怪柔道黑帶的她屢屢敵他不過。
  「少林。」
  「少林寺?那個觀光盛地也教拳法?」除了日本,他還到大陸去當過和尚?
  「你說的是南少林,我師承北少林,中國真正仍存有古老武藝的是北少林。」歐陽零邊包紮她的傷口邊說明,並指正大部分中國人錯誤的印象。
  「你把他們的武藝學光了,所以人家才踢你出來?」看過了他的身手,意映篤定地認為如此。
  「不,是他們求我走的,改安排我去日本——」他惋惜輕歎,沒有學完全部的武學長老們就拜託他走人,一趕就將他趕至遙遠的日本。
  「不必告訴我原因,我完全明白他們的苦衷。」意映抬高手止住他繼續說下去,這傢伙一定是把少林寺搞得雞飛狗跳,他們才會求他大爺走得愈遠愈好。
  「別動。」歐陽零心疼地拉下她的手繼續包紮。
  「對了,你剛才在他頭上寫了些什麼?」由於站得太遠,意映不知道他在那個大胖子頭上搞什麼花樣。
  「少林寺的地址。」處理完她的傷口,他將藥品收回醫藥箱裡,坐在地板上看著她。
  「為何要他們去?」他想提升仇家的功力,多培養幾個對手才甘願啊?
  「進寺容易出寺難,多年來想出寺的人多不勝數,但能闖關成功的就沒幾個,我是希望他們去練好底子,闖出來後陪我玩久一點。」歐陽零拉掉束縛他一晚的領帶,舒服地透著氣。「闖什麼?」意映不明白他所指的是什麼。
  「銅人陣。」說起這點,他臉上又有了笑容。
  「你武俠小說看太多了嗎?那只是傳說而已。」她半信半疑地指正他。
  「是真的,我闖過,還破了長老的紀錄。我一過關後,長老們立刻歡天喜地的把我的行李一收,建議我去日本高野山。」他到現在還是懷疑當年長老們是否刻意放水,讓他闖過好早早走人。
  「然後高野山又求你離開他們?」一定是如此,不然他也不會出現在台灣讓她撿回家。
  「不,是我討厭看日文經,所以才自動回來台灣的。」歐陽零皺著鼻頭回答。
  「高野山一定很感謝你的自動告別。」意映笑意盈滿小臉,高野山若因他而倒了,日本將會因此少了一個名勝。
  「你呢?你也想趕我走嗎?」他突然認真的看著她的臉龐。
  「時候未到。」被他眼中的專注看得無法躲藏,她只能低低吐出這幾個字。
  然而歐陽零仍是一臉真切的看她。
  意映往身後的床上一躺,閉上眼迴避他的注視,以歐陽零為題材的畫她尚未畫倦、畫完,加上近日來對他產生的情愫,在習慣了他的存在後,她反而很少想起這一點了,若不是他提起,她還忘了初識時的約定,現在想起他終究有一天會離開她,心中驀地有種捨不得的難過。
  「睡過去一點。」不知何時,歐陽零已脫下襯衫,光著上身爬至她的床上。
  「你的房間在隔壁。」意映轉頭向他下逐客令。她又沒邀請他與她分享同一張床。
  「你說過不趕我的。」歐陽零話一丟,自動自發地找好位置躺下。
  「我說的不是床。」意映瞪著身旁中文不及格的土匪。「我只想睡在你身旁,沒別的企圖。」他狀似安然地佔據床的另一半。
  「才怪!」意映以沒有受傷的右手推著他,這個好色的前科犯所說的話哪能信?
  「你希望我有企圖的話我也可以成全你,現在躺好,我說不走就是不走。」歐陽零像座推不動的大山,不將意映的推踢當一回事。
  「你不走我走。」頂多是把床讓給他,她換個地方睡而已。
  「哪兒也別想去,你只能躺在我身邊,別逼我動用武力制伏你。」他按下她欲動的身子,快速地覆至她身上,語意甚堅地說。
  「我沒有和男人同睡的習慣。」一碰到他溫熱的身子,意映便覺得自已像攤軟泥。
  「很好,你不會有和其它男人同睡的習慣,但你必須習慣我的存在。」歐陽零的長髮奇異地遮住其它的景物,讓她只能看見他堅毅的臉。
  「我不能是你的。」她避無可避地回答,即使她也想,但身不由己,她不能妄想。
  「我的一舉一動皆是為了你,即使我為你做再多的事,你還是無動於衷?」撫著她光滑的臉頰,歐陽零心灰意冷地問。
  「我是個女人,就算你要長軀直入,也得讓我看見你的贈禮方能開門。」意映見著了他眼底深深的失落,不捨之餘,想也沒想就抬起手輕撫他的眼瞼,在看見歐陽零眼中迸射出驚喜的光芒後,她又慌忙地想將手撤回,而歐陽零則緊緊地握牢她的手腕,不讓她避開。
  「君子一言,上次我在你的心上留下了個印子,今日我也將自己唯一的心送予你,給了你之後我就只屬於你,如何?」他翻開她的手,將唇印在她的手心上。
  「你說什麼?」意映忘了該抽手離開他會燙人的唇,不能相信自己親耳所聽見的。
  「我希望你能收留這樣東西。」歐陽零改將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前。
  「睡覺前別說這些,我會失眠。」突然對她說這些,太刺激了,意映覺得心底被填得滿滿的,不知該怎麼去接納他主動給的一顆心。「我的安眠吻可以幫助你入睡。」看出了她的忐忑,他給她一個溫柔的吻。
  「你不走?」意映稍稍推開他的胸膛,臉紅心跳的問。
  「絕——不。」歐陽零亮出了邪惡的招牌笑容,鄭重地答道。
  「好,你不走也可以,咱們楚河漢界分清楚,你睡你的、我睡我的,誰也不許越界,而且只有今晚。」睡就睡誰怕誰?意映抽掉他的枕頭放在兩人的中間,當作是疆界。
  「我保證會當個現代梁山伯,至於你,祝英台,你也別過來偷襲我。」歐陽零執起她受傷的左手吻了吻,拉開被子挑逗地說。
  「誰會過去?」意映緋紅了臉抽回手,背過他負氣地拉被蓋好,不理會他素來的挑逗言詞,即使他再美、再俊,她對於自己的定力還有那麼一點點信心。
  睡前意映是這麼想的沒錯,而累了一天的歐陽零也真的是想乖乖當個梁山伯……只是天亮後,當收假返家的碧玉進房想叫她起床時,所看到的情景卻不能盡如他們倆的意。
  做為分隔的枕頭早已被他們踢至床下,意映枕在歐陽零的臂彎裡,貼著他的身軀安睡著,歐陽零下巴擱在她的頭頂,雙手擁緊她,雙腿與她的交纏著,長髮像張密實的黑網,綿綿密密地覆蓋了他們倆。
  這次碧玉沒有再度暈倒在房門前,她若有所悟地看了看他倆的睡姿,又輕手輕腳地將門闔上,決定不打擾他們,微笑地哼著歌,下樓去張羅早點。
  陽光透過白色窗簾,映照出床上那對親密相擁的男女,此情此景就像幅美麗圖畫,尤其男女主角的臉龐還帶著一份滿足的笑容。
  「小姐。」碧玉鼓足了勇氣輕敲意映的房門。
  「她死了。」意映火爆地在房內嚷著,她最恨作畫時有人打擾她。
  「小姐,你能復活幾分鐘嗎?」碧玉無奈地請求,她也很不願意挑在這時候來捋虎鬚。「不能。」意映凝聚所有的精神就是為了畫歐陽零這幅美艷的睡姿,眼看就快大功告成了,她捨不得離開畫布裡的歐陽零。
  「小姐,你有很重要的客人來訪,非出來不可。」碧玉深吸一口氧,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再度敲門。
  「我門牌上寫的是什麼?」殺人般的語氣從房內傳出。
  「閉關中,不見客。」碧玉輕聲念道。來這當差又不是一兩天的事,她當然知道這項禁忌。
  「識字就快滾。」冷箭從房內射出,意映不留情地吼道。
  「林家的烈士前來報到了,他可是你畫展的贊助者兼未婚夫,事關你和老爺、夫人的錢途,我有義務請你下樓接客。」碧玉不屈不饒,再次恭請她出關,並且報知她來者何人。
  「爹地派你來當間諜的?」意映怒火攻心,她見不見客還有人監視她?
  「不,是我自願的。根據骨牌效應的理論,你們若沒錢辦展覽就賣不出作品,接著就會沒錢買米,再下來我就會因為你們資金短缺而被掃地出門,沒錢又沒工作,我寧願在落得那個下場前當敵方派來的間諜。」碧玉數算著沉家的經濟狀況,忠心和私心交雜地評論著。
  「叫他把錢留下就可以滾了,他要娶我等日子訂好再來。」意映仍是堅守「四行倉庫」拒不出關,比起樓下的凱子,她的畫重要多了。
  「他今天來就是要找你談你們的婚期。」傳聲筒碧玉站在門外告知她這項不幸的消息。
  「他要娶我了?」房門立即開啟,意映臉色驚惶地問。
  「對,他已經活得不耐煩了。」碧玉搖搖頭,那個敢娶她家小姐的烈士還真的是勇氣可嘉,柔道黑帶的老婆耶,嘖嘖,真是不怕死。
  「我還不想嫁,我要再把婚期拖個三、五年,叫他去跟我爹地商量。」她眼底閃過點點灰黯,說完又將門關上。
  「老爺同意了。」碧玉趕在她關上門前一腳卡住門扇,急急地說。
  「什麼?!」意映放開門把不敢置信地喊,她老爹居然答應了那個土財主?
  「老爺看在錢的份上決定按照林家的要求將你賣了。」碧玉很同情地看著她。
  「錢奴!」意映氣惱地猛跺腳。
  「小姐,你就下樓會一會他吧,真還是看他不順眼,大不了再把他摔出門就是了。」碧玉勸哄道,反正那個林少爺弱不禁風,除了有錢之外,沒一樣比得過像男人的意映,她家小姐決計是不會吃虧的。
  「煩。」意映抿緊了小嘴,惱火地扯下身上畫圖用的圍裙交給碧玉,踏出房門下樓見她的未婚夫。
  「意映卿卿!」
  意映才走至一樓,一大束濃艷且香氣駭人的大紅玫瑰便擁至她的面前。喜聞花朵淡雅香味的意映強忍著快熏死人的花香.以及令她頭皮發麻的稱呼,勉強站定不出手摔人。
  「改口,我的名字沒那麼長。」她格開令自己反胃的花束,對著花朵後頭的未婚夫抗議道。
  「都快成為夫妻了,這樣叫才能顯出我們的親密程度,你說對不對呀,卿卿?」林覺民把花交給一旁不停翻白眼的碧玉,親熱地拉著意映的手。
  「在還沒蓋印章之前我們就不是,離我遠一點,你今天來有什麼事?」意映甩開他的手,信步走至窗邊,打開窗子讓涼風吹散一屋子的濃郁花香。
  「我爹地和岳父決定讓我們提早成親,我特地來通知你這項天大的好消息,我想你聽了一定會很高興。」林覺民來到她面前沾沾自喜地說,巴不得能趕快娶她回家。
  「提早?提多早?」意映心浮氣躁地問,想到要與一個毫無感情又不屬她偏愛類型的男人結婚,她便皺緊了兩道柳眉,臉色黯然。「婚禮訂在你畫展的前一天,黃歷上這是個結婚的大好日子,而且結完婚就是你的畫展,你也很希望我們這麼做吧?」林覺民靠在她的身旁一相情願地陶醉著,愛慕地看著她令人狂戀的面容。
  「這麼快?我爹地又收了令尊多少錢?」意映沒想到會提前這麼多,也許她父母又不敵林家的銀彈攻勢,才會不徵得她的同意就私下定案。
  「一家人何必說得那麼生疏?贊助林家未來的兒媳婦開畫展,原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那種小錢不必分什麼你我。」難得能靠她這麼近,林覺民情不自禁地想擁住她,卻被她快速的躲過。
  「想早點把我買回家,所以你們才這麼做?」雖然很久以前她就已經認命了,但她仍是不想就這樣被賣去林家。
  「你那美麗的小嘴怎能說出這種令人心碎的話?我們之間哪有什麼買賣?我們是情投意合、天造地設的一對。」他情聖狀地牽起意映的手輕吻,肉麻地表白。
  「嘔!」旁聽的碧玉一手按嘴一手撫胃,終於忍不住發出了這個聲音。
  「碧玉,想吐就到外頭吐個痛快,順道把那些花拿去老地方插。」意映好心腸地建議道,都是這個林覺民,每次他一來,她家的胃藥就需要再補貨。
  「多謝小姐恩澤。」碧玉捂著嘴,抱著大花束匆匆往桶子裡一放,趕緊跑到後頭吐出林家少爺所引起的酸水。
  「不愧是藝術家,連花瓶都跟尋常人家不一樣。」林覺民撫掌大聲地讚歎插著他所買花束的桶子。
  「那是圾垃桶。」意映冷聲解釋,花瓶和垃圾桶都分不清,這個少爺阿諛得實在太假了。
  「不管它是什麼,只要是擺在你屋子裡的東西都像你一般精緻。」林覺民就愛她這種清冷的調子,不以為杵地眨著重度近視眼朝她放電。
  「我爹地還欠了你們多少錢?」看著他誇張的表情,她以為他兩眼抽筋了。「什麼欠不欠,談錢多傷感情,時間寶貴,我們來談愛如何?」他兩手大開想朝她抱去,被意映閃開,碰了一鼻子的灰。
  「到底是多少?」
  「你一定要知道的話告訴你也無妨,只是欠了七、八百萬罷了,小款子,你不用在意。」林覺民不死心地纏在她身旁,開始對她毛手毛腳。
  結束一天化緣的歐陽零才回到家門口,就看到碧玉蹲在家門外頻頻乾嘔。
  「小管家婆,你吃壞肚子了?」歐陽零知道這女人視他如妖孽,怕他怕得緊,於是站在遠處關懷地問。
  「沒辦法,屋子裡的東西太肉麻了,不吐一吐我不爽快。」碧玉拍拍肚子,拭著嘴角回道。
  「什麼東西?」盯著車庫前的豪華跑車,他若有所思地問。
  「小姐的未婚夫。」吐去了一肚子的不快,碧玉覺得舒服了點後站直了身子對他說。
  「她有未婚夫?」歐陽零的音量隨即揚升八度,濃厚的妒意翻湧而上,在他體內四散遊走。
  「可不是,正在裡頭纏著小姐。」碧玉指了指屋內,嫌惡地吐吐舌。
  歐陽零雙眼如炬地望著屋內,大步地向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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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5 09:17:14 |只看該作者
 「喂,你想幹嘛?」碧玉退離他三公尺之遠,揚手擋住欲進屋的歐陽零。
  「我進自己的家門有什麼不對?」按捺下狂燒的妒火,他語調冷漠地問。
  「我看不只這樣吧?你想橫刀奪愛?」曾看過他和小姐相擁而眠的鏡頭後,碧玉瞭然於心地看著他陰惻惻的臉。
  「我有這麼說嗎?」歐陽零今天才曉得這個管家婆所管的事可不是普通的多,而知道的事也不是普通的少。「瞧你滿臉的酸味,一聞就知道啦。」碧玉數落著,她再看不出來,這個管家職位也就甭混了。
  「明眼人面前不說暗話,我是要搶,但我更想看看是哪個不要命的男人敢沾惹我的女人。」他將手上的法器放置在長廊上,搓按著拳頭蓄勢待發。
  「那傢伙的確是配不上小姐,但我也不贊成你去阻撓林家少爺,你這麼做小姐會不高興的。」碧玉攔著他,依然堅守自已的責任和身份,在同情小姐之餘,她也必須考慮到老爺和夫人的生計問題。
  「她的心情是一回事,但我現在的心情又是一回事。」歐陽零哪管那麼多?一種被背叛的感覺在他心底揮之不去,多年來不曾產生的憤怒堆滿了他的腦海,逼他不得不尋找出口發洩。
  「對不住,為了沉家著想,我不能讓你進去攪局。」碧玉退至門口擋住他,表明了不讓他入內的決心。
  「讓路。」歐陽零故意靠近她,讓她看清他臉上的冷冽表情。
  「你……你別過來,我身上有金剛經。」碧玉怕極了他這個妖不妖、邪不邪的怪胎,忙不迭地掏出衣裙裡的金剛經架在她的面前,抵擋著歐陽零。
  「那只對死人管用。」他一手揮去她手裡的書本;沒想到這女人竟怕他怕到這個程度。
  「我……我會……降龍十八掌。」碧玉窮極慌亂地揮動手腳,希望藉此嚇退他。
  歐陽零更加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嗤鼻冷笑著,「你不是丐幫,你是管家派。」
  「我會北冥神功……還會……還會九陽神功,你不要過來。」她胡亂地比畫一通,結結巴巴地說。
  「小管家婆,北冥神功出自天龍八部是段譽所學,九陽神功出自倚天屠龍記是張無忌所學,不同的功夫和人物你不要亂湊。」歐陽零不悅地訂正她的話,對她積極的阻攔態度極感不耐。「這樣啊?弄錯了?」她搔著頭迷惘地想。
  「朝代不對,書本也不對,你的金庸沒有讀好,去重修一遍。」歐陽零推開她,趁她還在思考時轉開門把就要進去。
  「好……哎呀,你不要誤導我,不管我說得對不對,反正我不能讓你進去就是了。」及時回神的碧玉連忙拍開他的手堵在門前,想起了阻擋他的大事。
  「不讓?」他最後一次問她。
  「不讓。」碧玉大大地點了個頭,昭示她的決心。
  「好,再不讓我就湊合著吸乾你的血,行採陰補陽之術。」他湊在她耳邊磨著牙恐嚇道。
  「我讓,你不要靠近我!」碧玉嚇得速速棄守,逃至長廊一角兀自顫抖不已。
  嚇退了小管家婆,歐陽零不客氣地開門入內,恰好撞見林覺民正對意映上下其手,於是真氣一提,三兩步便躍至林覺民的身後,捉住他的衣領朝旁一扔,眼帶寒意地瞪向意映。
  「這傢伙以為他在做什麼?」醋意直衝腦門,歐陽零妒火狂僥.她就這樣站著讓人隨便動手,她的防身術都到哪兒去了?為什麼不用在這傢伙的身上?
  「意映卿卿,他是誰?」被歐陽零這一扔,摔得眼冒金星的林覺民扶著桌角,吃力地站起身,想間清楚到底是誰偷襲他。
  「他叫你什麼?」聽到這等親熱的稱謂,歐陽零拉長了臉。
  「你沒長耳朵嗎?」意映垂著頭不看他。
  「意映卿卿,聽起來很耳熟,如果再加上『如晤』兩字,就成了意映卿卿如晤……」
  歐陽零撫著下巴推敲,瞇著眼低視矮他一截的情敵。
  「你怎麼知道我都是這樣寫信給她的?」林覺民張大了眼睛問道。
  「這傢伙該不會是寫『與妻訣別書』的那個烈士吧?」歐陽零轉過頭不滿地質問意映。「金田一先生,既然你很會推理,那麼你也該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了?」她知道歐陽零突如狂風的怒氣所為何來,也料到他會如此,於是撇過頭把問題丟給他自己去想。
  「林覺民?」他很有把握地問向情敵。
  「有!」林覺民崇拜地應聲喊道,好厲害,用猜的就知道他的名字。
  歐陽零扳過意映的臉,「這種名字、這種料子,你想當寡婦嗎?」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意映困難地硬下心腸來,她歎口氣,撥開了他的手。
  「你不能,我能。」歐陽零沉聲喝道,不瞭解她所說的不能是指什麼,只知道她將快要不屬於他了。
  「意映卿卿,這粗野的男人是哪兒來的?」自覺被冷落的林覺民又站出來維護自己的立場。
  「路上撿的,他目前是我家的食客。」意映沒閃避歐陽零狂暴的眼眸,目不斜視的回答他。
  「還有呢?」歐陽零緊握住她的手腕咬牙切齒地問。
  「你還想要什麼?」她忿忿地甩開他的手,只會問她而自己什麼也不說,別人就要將她娶走了,他連一句話也不肯告訴她和林覺民,以表明自己的心跡。
  「我說過我會捏死你。」她竟結交這種不入流的貨色來羞辱他?
  「我會感謝你讓我得到解脫。」聽到他的答案令意映深感失望,她帶著慘淡的笑看著他的眼神。
  「這就是你的眼光?」歐陽零語帶殺意地問她。
  「至少他有錢。」意映尖銳地應著,心底囤積多年的怨氣排山倒海而來,而他只想強取不肯表明立場的態度更是使她光火。
  「意映卿卿——」「閉嘴!」歐陽零和意映齊聲吼道,嚇得林覺民又縮成一團。
  「林覺民,消息傳到了,你也可以走了,大門在那邊。」她指著大門的方向對林覺民說。
  「這麼說你是答應了?」他兩眼閃著金光,興奮異常。
  看了歐陽零一眼後,她閉上眼賭氣地開口,「我爹地說了就算,我會如期嫁給你,不送。」
  「好……那我先走了。」林覺民歡天喜地地再度站起,飄飄欲仙地望著意映,卻在接觸到歐陽零冷冽的眼神時,抖了抖身子識相地走人。
  「你要嫁他?」歐陽零在林覺民走後怒氣直衝九霄地問。
  意映力持鎮靜,不答話地舉步上樓。
  「站住,回答我的話。」他盛怒地喊住她的腳步。
  「是又如何?想捏死我嗎?過來一把捏死我呀!」意映猛然旋過身子,語帶憤懣地揚聲挑釁。
  「你……」歐陽零三步並作兩步地來到她的面前,握住了她纖細的頸項低吼。
  意映也不閃避,任他在她的頸上施加壓力,兩眼不屈地直視他黝黑的眼瞳。
  她真的想死?歐陽零緩緩地撤開自已的手,不語地瞪著她頸上自己所留下的鮮明指印。
  意映對他徹底地感到失望,喘了口氣轉身想離開,然而歐陽零迅速挪轉過她的身子,熾熱的唇隨即覆上她的。
  意映在自己未被他吻得不能自拔前奮力別開臉,氣喘吁吁地推開他,往身後的台階跨上一步,冷眼看著因憤怒而紅潮滿臉的歐陽零。
  「你不是我的未婚夫,別再那樣吻我,你沒那個資格。」








第六章

  自從那一天起,意映沒再踏出房門半步,全心閉關作畫。
  除了碧玉送餐飯之時,那個充滿百合花香的房間再沒為任何人開啟。
  歐陽零很想念那股淡淡甜甜的花香,更想念花的主人——那朵綻放在他心頭、令他刺痛的野百合。
  他沉思了數日後,承認自已對意映的愛意遠超出自己的想像,而且早已不是他所能控制。不如從何時起,那株野百合已然深植他的心中,拔不盡、除不去。之前他對女人還避之唯恐不及,現在他眼底、心裡卻盛滿意映的一顰一笑,滿滿的相思和寂寞、絕望的空虛感使他更想要擁有她。
  痛定思痛,歐陽零整理好紊亂的心情重新出發,若不能摘花去根將她趕出心底,他只好做個採花賊,強行奪取他人之花。
  應敵之道不能力取,智取才是上策,直接去挑了意映的軟腳未婚夫,還不如先探聽清楚意映非嫁他不可的理由,如此他才能決定該採取什麼對策,力保那個快不屬於自已的女人。
  有了目標之後,歐陽零開始思索該先朝誰下手。
  第一個糟殃的人便是碧玉。
  他採取一對一緊迫盯人的方式,在碧玉上班時如影隨形地跟著她。
  碧玉洗衣時他就幫忙洗衣、打掃時他就幫忙打掃、煮飯時他也站在一旁陪伴,碧玉閒暇時他就坐在她的身邊,一語不發地盯著她,到了碧玉下班時歐陽零還親自送她回家。他總是不對碧玉開口說半句話,除了微笑還是微笑,也不給她任何理由,只是一直跟在她的身後,搞得原就患有妖孽恐懼症的碧玉神經緊繃、努力燒香拜佛,卻還是驅趕不了那尊像背後靈的歐陽零。
  在歐陽零的騷擾下,碧玉的定力只維持了三天,到了第四天清晨,她又看到歐陽零笑呵呵地站在家門口等她,她終於不支地向他的毅力投降,這個妖孽再陪她玩下去,她可能就得到經神病院報到了。
  「你……你每天這樣跟著我到底有什麼企圖?」碧玉與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膽戰心驚的問。
  「聯絡感情。」歐陽零笑笑地看著她,又如前三天一樣,舉步來到她的面前。
  「求求你別再跟著我了,你想要什麼或想知道什麼我全都答應,拜託你有話就直接告訴我好不好?」她哭喪著臉,話裡充滿懇求的語氣。
  「我是有一些小疑問。」他撥著長髮,笑意淺淺。
  「能為你解惑是我的榮幸,萬死不辭、萬死不辭,求求你快問吧!」碧玉如獲大赦地聆聽他的話,拚命點頭求他開口。
  「意映近來好嗎?」他語氣閒淡地問。
  「小姐在作畫時都是一副火爆樣,她很好、很好,跟平常一樣。」碧玉這才知道他數日來纏著她是為了誰,於是趕緊向他報訊。
  「她的畫完成了嗎?」一旦意映的畫作全部完成,也代表他將被逐出家門,他得先弄清楚自已還剩下多少時間可以克敵。
  「還沒,可能還要再關個十來天才會出關。」碧玉搖搖頭,以意映夜以繼日的畫法,可能是想趕在結婚前將畫全部完成,才會如此拚命。
  「那個革命烈士的後人是誰?」知道意映的近況後,歐陽零不再顧左右而言他,直接插入主題。
  「烈士的後人?你說林覺民呀?」碧玉有默契地問。
  「對,就是那個令你嘔吐的肉腳。」由她那天嘔吐的情形看來,歐陽零知道她對那個林覺民也沒什麼好感。
  「他是小姐的未婚夫,很久以前他們就訂婚了。」碧玉撇著嘴角,不情願地對他說明。「意映怎麼會看上他?」他沒忘記意映對她未婚夫冷淡的態度,所以他不相信意映會對那傢伙有好感。
  「小姐才沒看上他呢!」碧玉自鼻端哼著氣,不屑地回答。
  「她不愛他?」歐陽零日頭一揚,眼中又恢復了光彩。
  「不愛。」她答得極快,連她都看不上眼了,何況是小姐?她的藝術家小姐眼光可是很高的。
  「那麼他們為何要訂婚,現在甚至都要結婚了?」他沒被興奮沖昏了頭,再接再厲地挖內幕消息。
  「交易嘛!」碧玉歎了口氣,走進客廳開始她例行性的打掃工作。
  「他們之間有什麼交易?」歐陽零緊跟著她,屏氣凝神地聽下去。
  「就是商界和藝術界相互合作嘛,這很常見。」碧玉不想說太多,四兩撥千金地草草帶過。
  「什麼交易?哪一種合作?小管家婆,你最好說清楚些。」不滿於她打發似地回答,他拉住她手上抹布的另一端,笑得很邪地威脅。
  「我說、我說……你不要靠太近。」碧玉咽嚥口水,膽小地退後覷望著歐陽零特有的詭譎模樣。
  「他們怎麼個合作法?」歐陽零和藹可親地對她微笑,無論如何,他都得問個水落石出。
  「就是一個給錢、一個賣人,一個得到名聲和人、一個成名囉,雙方互助各蒙其利。這個林覺民是擁有數家大醫院的林老前輩的獨生子,林家在醫界也算滿有份量的,所以他們一開口提親,老爺就答應了。」碧玉垂頭喪氧,小聲地吐出藝術界不為人知的黑暗面。
  「於是意映就找上他當出錢的凱子?」歐陽零順著她的話推測道,話裡充滿了不屑的意味。「喂,說話客氣點,我家小姐看人的眼光有那麼差嗎?」碧玉打抱不平地吼,由於護主心切,全然忘了她會怕歐陽零的這一點。
  「就我看來是很差沒錯。」歐陽零嘲弄道。林覺民?光臨名字就知道一定是個短命鬼。
  「眼光差的是老爺、夫人,那個林覺民是老爺他們找來的,這不關小姐的事。」她忿忿不平地指控道。
  「但要嫁人的是她,不是你家老爺。」歐陽零涼掠地看著她氣鼓鼓的圓臉。
  「他們只有小姐這麼一個獨生女,小姐不嫁,難不成你要夫人嫁嗎?」
  「叫你老爺自已嫁過去,他女兒我要了。」歐陽零獨霸的下命令,要接收意映的人只能是他,其餘的人免談。
  「你是真的迷上我家小姐了?」碧玉小小聲地問,有些明白歐陽零對意映的獨佔欲大到什麼程度了。
  歐陽零扯扯嘴角,「少在我面前裝傻,你是個明眼人,你知道我對她不只是迷戀而已。」這小管家婆看似糊塗其實精明得很,以他識人無數的眼光,還不至於會被她的外表給唬了。
  「我勸你還是死心吧,你出現得太晚,而林覺民又出現得太早,比來看去,你搶不過他的。」多年來的偽裝居然逃不過他的法眼,碧玉這才曉得這個零不簡單,但她還是一本初衷地對他提出諫言。
  「我哪一點比不上他?」歐陽零倚在桌邊問她。論人品、論相貌,那個林覺民在他面前算哪根蔥?
  「很簡單,錢,你就敗在自己是個窮和尚。」
  「我不窮。」他淡然地應道。
  「但你也不富裕。」碧玉指著他所穿的袈裟,酸溜溜地回答。
  「富裕與否和我敗不敗有何干係?」雖然很討厭提及有關錢的話題,但為了意映,他還是抑下心底的厭惡感,捺著性子陪碧玉兜圈子。
  「藝術界是很現實的,要推出新作品不只本身得有名氣,背後財團的支持才是最重要的環結,沒有充足的金錢奧援,那些藝術家怎麼能生存?」碧玉頭頭是道地指出他失敗的原因。
  「為了求生存,意映竟自願犧牲幸福嫁給那個蠢烈士?」雖然已經大致瞭解沉家的情況,但他還是不能接受意映為藝術犧牲的這件事。
  「你忘了老爺和夫人也是藝術家嗎?他們雖有名氣,但實質上肯出手贊助的人少之又少,而小姐個性雖怪,但本質孝順,她不會置老爺、夫人於不顧的。」碧玉很心疼又很無奈地說出沉家的痛處。
  「讓你家小姐這般犧牲,你不反對、不氣惱嗎?」歐陽零腦筋轉了轉,決定鼓動這個管家婆。
  「當然反對,林覺民那個蠢烈士怎麼配得上我家小姐?」碧玉果然與他一個鼻孔出氣。
  「那就別讓她嫁。」他積極地拉攏碧玉。
  「你說得真簡單,他們故意把婚禮訂在小姐畫展的前一天,就是要確保能得到她,避免小姐反悔,才會這麼小人。」碧玉白了他一眼,如果真能說不嫁就不嫁,那小姐還有什麼好煩惱的?
  「世上有錢的不只林覺民一個,她大可以改找其它不打她主意的財主。」歐陽零知道她不容易收服,但世上有錢的人多得是,必要時他還可以犧牲點毛遂自薦。
  「沒用的啦,我們早試過了。」碧玉揮揮手,很快地否決他的提議。
  「怎麼說?」
  「每次小姐帶著作品去找贊助者,哪個人不是見到了她就猛流口水想打她的主意?
  尤其在他們發現小姐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後,他們的條件一個開得比一個多,沒結婚的就想娶她回家,有老婆的就想金屋藏嬌,男人都是一樣的,見到新鮮的就想嘗,所以我說小姐長得太美才會有這種困擾。」碧玉很有經驗的分析一切,所有看到小姐長相而能不被迷倒的贊助者至今尚未出現,這世上哪有純粹只想幫她家小姐的人?「林覺民也是想嘗鮮的一員,怎麼她就挑他當入幕之賓呢?」聽完她的分析,歐陽零的心頭更是酸鹼不平衡了。
  「因為他比較沒有危險性。」碧玉也很慶幸這點,倘若林覺民想硬吃柔道黑帶的小姐,恐怕還得先去練個十年八載的功夫。
  「沒有危險性?我見到他的那天他就正在吃意映的豆腐,怎能算是沒有危險性?」
  他體內的炸藥開始爆炸,聲音也高亢起來。
  「他沒要求先上車後補票就很好了,其它人還想先驗貨哩!」碧玉不以為然地努努嘴。
  「驗貨?意映吃過幾次虧?」歐陽零眼神似淬毒的箭,怒極攻心地朝她發射。
  「喂,你別嚇人好不好?小姐可是柔道黑帶的高手,她不曾少塊肉或是吃過虧啦,想碰她哪有這麼容易?」碧玉顫聲應道。以歐陽零這種吃味勁,在林覺民還沒被他萬箭穿心前,她這個報馬仔就被毒死了。
  「至少林覺民就得手過,他在我的眼前碰她。」想到林覺民放肆的那一幕,他胸中的妒意就像江水氾濫,從頭到腳淹沒了他。
  「那是因為小姐厭了、倦了,反正都敲定林覺民是未婚夫了,遲早都會是他的人,她說她會漸漸習慣的。」碧玉好心地替意映澄清,不料卻發覺歐陽零的臉色愈變愈酷寒。
  歐陽零硬是擠出冷冰冰的笑容,「她該習慣的人不是他。」
  「不是林覺民難不成是你?」碧玉搓搓手臂,覺得室內的氣溫開始疾速下降,尤其歐陽零幾乎快結冰變成冷凍人了。
  「對。」歐陽零氣蓋山河的回答。
  碧玉歎口氣柔聲勸導,「我不是叫你死心嗎?沒錢還妄想軋一腳競標?收收心去做你的和尚吧,何況天底下跟你一樣美得過火的女人多得是,如果有天你不想當和尚了,除了小姐以外的女人你都可以找,就是不要死死的認定小姐,快快把小姐忘了吧!」顯然這傢伙又是一顆頑石,而小鍋子硬是要配個大蓋子,不搭就是不搭,再強求也是惘然「錢對她真的這麼重要?」歐陽零全身神經緊繃,陰陰的問。
  「不只是她,對所有的貧窮藝術家、對我們每一個人都很重要。」碧玉說得理所當然,以為他是在佛寺裡待久了才會對錢沒概念。
  「對我來說就不是。」他別過頭猛力一甩,既而低首用力按著桌角,心底不斷地交戰著。
  看他這副喪氣的模樣,碧玉是很想安慰他,但又不能忘本地投向他這一方。「你是出家人嘛,環境不同當然覺得錢不重要,你還是早點回去廟裡忘了這裡的紅顏吧!」
  「我的話還沒說完,為了她,我可以對金錢重新評價,因此她絕不會是林覺民的人。」歐陽零的心理交戰很快就有了結論,他揚首時又換了一副與先前截然不同的臉孔,自信滿滿的說。
  「不是我愛潑你冷水,你的觀點和你的口袋是兩回事,想要得到小姐,你可能要等下輩子。」碧玉揉著眼看他變化極快的表情,愈發覺得他的心理難以捉摸。
  「意映有撿東西回家的習性是不?」歐陽零又變回以往的怪模怪樣,漫不經心地問。
  「不是早知道了嗎?不過小姐撿東西前還會挑一下,喜歡的、中意的才帶回來。」
  碧玉本來還想多同情他一下,但看到他由凡人又成了妖魅的眼神,同情心馬上蒸發殆盡,實在是因為他的沮喪期太短,而振作期又來得太快了。
  歐陽零輕佻地靠近她,「是嗎?那我有沒有告訴你我有被人撿的習性?」
  「啊?」碧玉退了一步又一步,瞠大著眼睛不明白他的意思。
  「聽你這麼說我才知道她和我是同一種類的人。」歐陽零如大貓捉到小耗子似的將她玩弄於股掌之間,細細品味她的恐懼感。
  「哪一種人?」碧玉想了老半天,只認為他跟意映的相同處僅止於外貌和古怪的個性。「我也喜歡被人撿,也很挑拾主。」他彈彈她的腦袋,開誠佈公地剖白。
  「你挑拾主?」聽到他這句話,她完全忘了該有的恐懼。
  歐陽零大嘴一咧,笑得像混世魔王,「告訴你,我最喜歡被窮人撿。」
  嘿嘿,既然愛人是窮人,那就再好不過了。歐陽零快活地想。他那些纏身的憎惡品可有了地方傾倒,以後再也不必為了處理金錢而傷神四處躲逃,而且還可以光明正大地轉嫁。
  多虧林覺民的出現,他終於找到一個一本萬利的銷金窟。
  「碧玉,把東西擱著,你可以出去了。」
  意映正為了眼前的這幅畫忙得不可開交之際,忽然聽見細微的聲響,以為是碧玉送飯進來,忙裡分心的吩咐道。
  「碧玉?」沒人回答她,於是意映停下畫筆,轉身探個究竟。
  意映一回頭,就看見歐陽零端著盤子,站在落地窗後,修長的黑色身影半罩在白色的窗簾中。
  「你是怎麼進來的?」她記得自己確實將門窗鎖得緊牢,碧玉也不可能將房間的鑰匙交給他。
  「有縫就行。」歐陽零自簾後走了出來,將托盤放在小桌上,笑笑地打量她。
  「少林寺教了你特異功能,還是高野山教你當壁虎?」她放下手中的畫筆,雙手抱胸地觀察他的神情。
  數日不見,他似乎變了,林覺民出現當天的火爆氣息消失無蹤,又恢復以往狂邪不羈的瀟灑狀,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都有。」歐陽零拉了張椅子坐在她面前,就著屋裡明亮的燈光細看她的容顏。
  「我要趕畫沒空陪你廢話,出去。」意映拾起筆不搭理他,不想讓他又把自己弄得心神不寧。
  歐陽零在一瞬間搶過她的筆擱在一旁,乾坤大挪移地將她搬至自己的雙腿上,厚實的手掌輕撫過她的臉龐,「你瘦了。」
  對於他迅捷的舉動,意映只怔忡了一下下便回神,眼神淡漠地盯著他的怪樣,「從哪裡進來的就從哪裡出去,我的私事不用你費心。」
  「沒有我,你怎麼作畫?」歐陽零輕觸著她乾燥的唇瓣,扶著她的後腦,低下頭徐緩地以唇浸潤。
  意映無力推開他,抿緊唇瓣不語,不懂他的吻味道怎麼變了?不如以往的狂猛暴烈,今晚的他溫存得今她心笙動盪,不知所措,她覺得好陌生又好心驚。
  意映吐出長長的一口氣,聚攏渙散的心神回道:「職業機密,沒模特兒我也能照畫不誤。」
  「畫我的同時,你心裡是否也必須想著我才能繪出你想要的東西?」他伸出手抬起她小巧的下巴,以柔情似水的眼神鎖住她。
  「是又如何?」意映知曉也見識過他的武力,挫敗地任他擁著,尤其他又用這種溫柔的姿態面對她,使她怎麼也硬不起心腸。
  「不如何,只代表你不分日夜地想著我、念著我。」他輕輕撫過她的眉、她的眼,低低地笑道。
  「意圖不同,你少自嗚得意。」意映反駁道。日夜不分地想著他純粹是為了作畫,若沒憑藉著對他的記憶她怎麼能畫出來?她又不是印象派的一員。
  「意圖?除了畫我之外,你還有什麼其它意圖?」歐陽零將臉壓近她,浪蕩地在她耳邊呵著氣。
  「你想說什麼?」意映早已習慣他的舉動,泰然地依偎在他懷裡。
  歐陽零拉著她的手按向她的心房,「我是說,我住在你這裡已有許多時日了。」
  「何以見得?」她沒駁斥他的話反而抬起眼看他,想聽聽他的高見。「畫了一屋子的我,你相思的對象難道不是我?」他隨手指著放置在屋內的畫作,幅幅畫裡的人兒都是他,每畫一幅,不知她已將他想過多少回。
  「那不是相思,那是作品。」意映好笑地回答,他以為她想著他就代表相思?
  「不,那是我在你心底的樣子。」歐陽零欣賞著她絕麗的笑容,睿智地說。
  「那只是畫。」意映深深地縮緊了眉頭,這才知道他觀人之術的高超,但並不願意親口承認。
  歐陽零抱著她轉向她正在畫的圖,與她一同感受畫裡的意境。「畫我的人必須看著我,而常人不會以這種眼光看我,更別說畫裡含情帶意的意境了。」
  「我沒摻雜那些顏色。」她眨動水亮的大眼,看了許久倒看不出她的畫裡居然有他說的那些東西,她曾把她所有的情意都畫進去了嗎?
  「你愛過人嗎?」歐陽零垂首倚在她的耳邊問。
  「沒有。」回想起林覺民在場的那日他不肯表明心跡的行為,意映賭氣地誆騙道。
  「這就莫怪你畫作的意境會這麼寂寞了,因為你很寂寞。」歐陽零看著她,直勾勾地點明她作畫時的心境。
  「你是進來討論我的情感問題還是來看畫的?如果都是那就滾,我寂不寂寞我自己明白。」意映十分討厭聽他說這種話的感覺,在他面前,她就像是顯微鏡下的草履蟲,被人觀察得一清二楚,遠勝過她對自已的瞭解,甚至知道她心底藏了頭叫寂寞的怪獸,而她卻對他的心無所知悉。
  「那可不行,如果連你都寂寞的話,我們就更該好好解決這項問題了。」歐陽零收緊手臂,以臉貼著她的臉,笑嘻嘻的說。
  意映忙轉過頭正眼看著他,「什麼叫連你都寂寞?」
  「因為沒有你,我的日子非常無趣寂寥,而現在的你看起來又像一隻沒有主人的棄貓,身為你的所有物,我必須中和你我的情緒,讓彼此都好過些。」他輕吻了她一下而後離開她的唇嘴角,嘴角勾著隱隱的笑意。「你是我的所有物?」意映還不知道自己有了個專屬的男人。
  「我是你撿回來的不是嗎?當然是屬於你的。」
  「多謝你的以身相許,但時效過了我便拒收,你的利用價值只限於供我作畫而已,要不要你完全是兩碼子事。」她晃著頭使自己清醒些,不能再讓他的魔眼迷惑了,碧玉說得對,他的眼會吃人,今天她才真切地體驗到這點。
  「無妨,這些時間使綽綽有餘。」歐陽零似笑非笑地環著她的腰,歡喜地親吻她的髮際。
  「你在說什麼?」又來了,淨說些古里古怪的話,他的母語是由甲骨文演化而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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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5 09:20:56 |只看該作者
  歐陽零直勾勾地看了她半天,而後只手放開她,把一旁的小桌子拉了過來,揭開盤上小圓盅的蓋子,使食物的香味飄散出來。「沒,趁熱吃點東西,吃完後再乖乖睡一覺,我不喜歡你臉上有黑眼圈的憔悴樣。」
  「我為什麼一定得聽你的話?」意映倔著脾氣。這傢伙總是把話講得不清不楚,最近甚至學會了她的命令式口吻,她真弄不懂這個男人。
  他舀了一碗雞湯送至她面前,「來,這是碧玉燉了個把鐘頭的雞湯,別糟蹋了她的苦心。」
  「你還沒回答我——」意映話才說了一半,他便趁勢將雞湯送進她的口裡。
  意映被突然送入口的湯汁燙得頻頻伸舌吐氣,苦著一張小臉瞪他。
  「太燙了嗎?」歐陽零低頭吻了吻她被燙紅的唇瓣,「我吹涼了後你再喝。」
  「你到底在做什麼?」看著他辛勤吹涼湯匙裡湯汁的動作,她益發感到不對勁,於是抬手制止他。
  「腰圍瘦了,你要好好補補,來,再喝一口。」歐陽零用附在她腰上的大手探測一番後,柔聲地哄著她多喝些滋補身體。「你費盡心思爬進我的房裡來就是為了餵我吃東西?」難得他會有如此舉動,意映心軟地喝下後,拉住他的手不死心地追問。
 「非也,你若不吃壯些我怎麼有胃口吞你下肚?我是期望你能美味些我才好消化。」他端著不正經的笑容回道,舉起湯匙又要餵她。
  意映不合作地轉過頭,「我有未婚夫了。」
  「名義上。」歐陽零處變不驚地更正。
  「不想表明你的立場就別想當入侵者,你不是我的什麼人。」意映點破他倆之間所存在的隔閡,認真的看著他的眼。
  「入侵者?」歐陽零譏笑道,「先來後到是他家的事,他不過是空有未婚夫名號的人物罷了,你雖沒口頭承諾我是你的誰,但你的心中沒有他只有我,我既沒入侵也沒破壞什麼,況且他也對我構不成威脅。」既然她也明白他倆之間那種曖昧的感情,那他便不拐彎抹角了。
  「威脅?你想要什麼?」意映咬著下唇問他。
  「你,我要你。」歐陽零不忍心看她將唇咬得滲出血絲,於是將她按向自己,輕舔她被虐待的唇瓣。
  「你是個和尚。」聽到他親口承認後,意映酡紅著臉心慌地找理由。
  「我沒出家。」
  「你沒錢。」這是最重要的一點,也令她最感遺憾。
  「錢不是問題,重要的是愛,我要你只接受我一個人的愛。」歐陽零捧著她的臉,字字真切地訴說。
 「你有愛?你會愛人?」她不相信超級自戀狂也懂得談情說愛,而且會愛上別人。
  「有,而且我比你忠於自己,至少不會死鴨子嘴硬,拿著未婚夫的名號縛住自己、騙自己。」逮著了機會,他便開始損她。「我沒那麼做。」意映別過頭矢口否認,心底卻因為他的表白湧上陣陣喜悅。
  「是嗎?那在我不知道你有未婚夫之前,你怎麼就從沒阻止我這麼做過?」他單指勾回她的臉,細細地吻她。
  「大俠,你的武功蓋世,我是敵不過你的蠻力的。」意映抵著他的胸膛輕喘著。
  「撒謊,今晚你也沒拒絕過我。」歐陽零靜靜地擁著她,讓她在他懷裡休息。
  「因為你的行為讓我困惑,我正在考慮該不該拒絕。」
  「考慮的結果如何?」歐陽零輕拉開她重新拿起湯匙,吹涼了後再餵她進食。
  意映想了很久,還是認為沈家的生計遠比自己的幸福重要。「我該拒絕你。」
  「只可惜你的身心不允許。」他沒有半點灰心的模樣,依舊充滿了自信。
  「我承認你極度吸引我,但我相信有毅力便可以克服。」
  「是嗎?」歐陽零雲淡風清地問。
  「你已經知道我的答案了,我寧願選擇錢,所以別再這樣對我讓我為難。」她打開天窗說亮話,決定不再接受他忽冷忽熱的愛情表現.不想再讓他那極度吸引人的身影繼續晾掛在心底。
  「沒差,我說過那對我構不成威脅。」歐陽零一宇不漏地接收她的話,不以為杵地笑道。
  「搶別人的老婆你不覺得是種業障?」看他的反應也知道他全沒聽進去,於是意映試圖輸送人倫道德和佛經義理。
  「你沒聽過嗎?別人的東西總是比自已的好.何況你也未正式屬於他人,我將主權移轉,對林覺民來說還算是做了件功德。」他又餵了她一口,得意洋洋地說。
  「什麼功德?」意映制止他再餵食,捉緊他的衣領問。
  「救林覺民一命,免得你在新婚之夜將他摔回老家投胎。」雖然他天生少了心肝肺,但也很有人類該具備的良知,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遇上了意映這個男人婆,不死恐怕也去了半條命。
  「我不會那麼做。」意映口裡雖這麼說,但心裡也不太能保證,這不能怪她,實在是那個林覺民天生就是被摔的材料。
  歐陽零戲謔地拉著她的手碰觸他結實的胸膛和溫熱的嘴唇:「有過我之後你還能接受其它的男人嗎?」
  「別太自負。」看著歐陽零那種多情的表現又快速被蒸發,意映慍慍地瞪他一眼,拿過桌上的湯碗一口氣喝光,不再接受他的餵食。
  「乖女孩。」歐陽零很高興她喝完湯汁,以自己的唇代替手巾拭淨她嘴角的汁液。
  意映跳下他的腿,立在一旁嚴正地聲明,「我說過別再這樣做。」
  「我沒答應。」他彎身輕鬆地抱起她,往床邊走去。
  「你在做什麼?」意映推著他的肩。
  「送你上床休息,你需要睡眠。」將她安置在柔軟的大床上,他親吻著她的額際回道。
  「那你又上來做什麼?」意映擰著眉看他上床躺在她的身旁。
  「陪睡。」歐陽零拉過她的身子環緊她的腰,讓她的背靠著自己,緊緊地將她嵌入胸懷裡。
  「我已很清楚地告訴過你,只有那晚。」
  「我的記性不好,下回你再提醒我,現在睡覺。」他轉正她的身體,與她面對面地貼合。
  四肢與他交纏不能動彈,意映尷尬得暈紅了臉。「你真的只想陪睡?」
  「不只,我想做的更多。」驚艷地盯著她臉上的紅雲,他悄悄伸出手指輕緩地撫著。「那怎麼還不動手?和尚不當你想當聖人?」意映無處躲逃,被迫直視他那對充滿魔魅的雙眼,覺得它們像股黑色的漩渦,直要將她的靈魂吸入。
  「時機不對。」歐陽零輕吻她的鼻尖笑道。
  「什麼時機?」
  「你比我還猴急?」他撩高她的髮絲,不正經地看著她。
  「去你的。」意映光火地捶打他的胸膛。什麼猴急?把她說得像只慾求不滿的母狼似的。
  「我要等你心甘情願。」歐陽零握住她的拳頭,低低地說。
  「不……不可能。」意映沒把握地駁斥道。
  「可不可能我們都心知肚明,即使我不使強你現在也會答應,但我要等你不再有林覺民這個包袱後,才來慢慢享受,所以你必須有耐心再等一陣子。」歐陽零的表情既自大又自滿,大手在她脊背來來回回地摩裟著。
  「誰說我——」意映氣呼呼地想開口,卻被他的唇堵住了嘴。
  「閉上眼睛睡覺,不然我現在便實現你的願望,好好在床上伺候你。我必須警告你,我已經很久沒嘗過女人了,所以無法擔保你明早下不下得了床。」火辣辣地以唇舌與她廝磨後,他吐著火熱的氣息奉上忠告,毫不掩飾眼底赤裸裸的情慾。
  意映接收到他眼中的意圖後,趕緊閉上雙眼不再開口。
  「這才乖。」歐陽零吻著她的眉心,嗅著她身上特有的百合花香,這才滿足地閉上眼,尋求多日來不曾有過的好眠。
  手裡擁著他差點錯失的意映,他百般珍惜的不願再鬆手,這朵潔白的百合是屬於他的,別人只能遠觀不能褻玩,因此也只有他能看見她綻放的模樣。









第七章

  「小弟,如果我沒看錯日期,那麼今天應該不是七月半,而且我初一、十五都有上香,初二、十六也有準備三牲四果祭拜,你為什麼還會出現在我這裡?」身著白袍的歐陽極半趴在辦公桌上,欲哭無淚地看著八百年沒見面的親手足。
  一下開刀房回辦公室,歐陽極就有了這種想法——他定是流年不利或楣星高照,而今天的運氣絕對是背到最高點,不然被流放國外的歐陽家大禍害怎會活生生地出現在他眼前?這個走到哪掃到哪的掃把星,這次不知道又要為他帶來什麼災害?
  「你沒有更好的開場白嗎?」歐陽零靜坐在他對面的大椅裡,僵著笑臉瞪視與他大哥同樣沒手足之愛的親二哥。
  「老實告訴我,是少林寺倒了,還是高野山垮了?」歐陽極撫著額頭悲觀地揣測。
  只要是他小弟待過的地方,無論大小,好像還沒見過有一個是完整無缺的。
  「都不是。」歐陽零流利地對答,至少在他離開之前那些地方都還好好的。
  「中國的女人騙光了,而日本的男人也整完了,沒戲唱你才回來台灣另求發展,想拐拐第三性的男女?」歐陽極審視著小弟「可觀」的面容,才幾年不見,他居然出落得更美、更俊了,老媽若是看到他這副長髮人妖的怪模樣,鐵定會被送到加護病房來急救。
  「我沒那麼博愛。」他在櫥櫃裡翻翻找找,翻出一套他二哥心愛的茶具組,開始泡起茶來。
  「好吧,那你這次回來是想整倒哪間廟?」歐陽極已做好最壞的打算,準備替小弟擦屁股。
  「目前還沒有這個閒工夫。」他在壺裡注滿熱水,技巧嫻熟地熱杯。
  「想去龍山寺還是朝天宮你自己挑一挑,打點好我就送你上路。」雖然很對不起被點名的大寺廟,但歐陽極只同情了三秒,便決定對那些大寺投彈。
  歐陽零隔著氤氳的熱氣斜睨沒有兄弟情的冷血二哥,「你就這麼想讓你弟弟出家當和尚?」
  「總比讓你出現在我們面前好,禍人與害己,我選擇前者。」歐陽極抱胸涼涼地回道,與其把這個禍害留著害自己,還不如推出去讓別人來替他消災解禍。「二哥,我沒當妖孽已經很久了。」歐陽零看著長相與他大哥相似的歐陽極,一直覺得他爸媽不公平,大哥、二哥外表都正常,卻把他生得不倫不類。
  「同一個娘胎出來的,你以為我會信你?」歐陽極不上當地搖搖頭,認識他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全家就出他一個美貌的怪品種,他不害人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老爸和老媽都好嗎?」歐陽零邊倒著茶邊問。
  「好得很,有大嫂管著家產,他們開開心心的周遊列國去了。」歐陽家有萬能大哥和錢婆大嫂看著,他老爸、老媽再快活不過,一個國家玩過一個國家,遠比以往與禍害相處時開心多了。
  歐陽零噙著一抹笑意,端來兩杯香茗放在歐陽極的桌上,坐在他的身邊準備與他喝茶順便敘敘舊。
  「二哥,我不是大哥,我不會使毒。」歐陽零冷笑地看著二哥定在椅子上不肯舉杯的提防樣。
  「等我提高保額後再說。」跟他在一起就有危險,為了確保安全,歐陽極硬是不賞臉品茗。
  「大哥沒通知你我三個月前就回台灣了?」他自顧自地喝著熱茶,先清算起與他大哥、大嫂間的舊仇。
  「有的話我早就先去避風頭了,何苦呆坐在這裡被你這個禍害堵上?」歐陽極恨得牙根發癢,他家淨是一堆沒良心的怪物,人人會閃,就是沒有人來通知他要避難。
  「那他也沒說他對我做了什麼好事?」歐陽零小心眼地說,他可是從沒一日忘記那對夫妻曾對他做了什麼。
  歐陽極愕然,「你被整了?」
  「聽你的口氣好像你也被他們整過?」他現在才知道慘遭那對夫婦凌虐的受害者不只他一個。
  「老哥會整我都是因為大嫂,那個陰險的小女人把大哥完全洗腦,他早忘光他前半輩子痛恨的東西,現在反而跟大嫂一樣愛得要命,叛徒!」提起舊事,歐陽極就義憤填膺,大掌朝桌上一拍,震得桌上的物品跳了三丈高。
  「他們怎麼整你?」歐陽零很感興趣地問。
  歐陽極兩眼朝上一翻,怒皺著眼眉,「還不是那個。」
  「酒?」他臉色黯淡,心知一定是那個穿楊毒藥。
  「不然你以為我們最弱的罩門還有哪個?」歐陽極垂頭喪氣,他改口一定要研發防醉劑,把他的醫學知識貢獻給歐陽家的後代子孫。
  「大嫂灌的?」諒他大哥也不敢與脾氣相當的二哥正面交鋒,因此會使壞的人應該是他新上任的大嫂。
  「大哥也有份。」歐陽極氣得折斷了手裡的筆桿,他老哥是標準的有異性沒人性。
  「下場呢?」
  「我醉死在手術台上,被推到太平間放了一天一夜,差點被當成死人放到冷凍櫃去。」在他醉得不省人事被擺在太平間時,苦不是專門為死人化妝的化妝師發覺他還有一口氣在,他可能已經被醫護人員冰凍起來,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英年早逝了。
  歐陽零忍著肚裡的笑意盡量閉緊嘴巴不發出笑聲:
  這招夠創意,而且比招待他的情況更慘、更毒。
  「歐陽零,克制你面部的肌肉,我的手術刀是不長眼的。」歐陽極拿起一旁擺飾用的手術刀,陰陰地警告。
  「好毒,他和大嫂不愧為十大惡人之首。」莫怪二哥的反應會如此激烈,那對夫妻可真的惹毛二哥了。
  「你呢?有沒有比我的慘?」歐陽極相信那對夫妻也不會對他手下留情。
  「回來台灣的第一天他們就灌醉我,半夜開車把我送至荒山野嶺,丟到馬路上任我自生自滅。」歐陽零拉下臉,冷眼看著捧腹大笑的歐陽極。「笑夠了沒?」媽的,最糗的人是他,他還好意思笑別人笑得這麼大聲?
  「老哥……老哥半夜把你丟到馬路上……棄置?」第一次知道有人敢這樣整他妖怪投胎的小弟,歐陽極笑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了。
  歐陽零捺著脾氣等他二哥笑完才開口,「我來找你不是提供你笑話讓你發笑。」
  「你本身就是個笑話。」歐陽極不給面子地繼續嘲笑。
  「二哥,如果你的牙齒再露出來,我就拐光你醫院的醫生、護士去賣春,不怕鬧人才荒你儘管笑,反正你錢多嘛!」他撥撥及腰的長髮,提醒二哥他天生惹是生非的能耐。
  「不要在我面前提那個字。」同樣身為對錢反感的歐陽一族,一聽到那個字眼,歐陽極便面露凶光。
  「大哥都已經不怕那玩意娶了個錢婆,你這個打光棍的大金主怕什麼?」歐陽零喝完桌面的茶水,以頗不屑的口氣說道。
  「怕?我是堆到沒處放快煩死了,你的頂惱難道就會比我少?」歐陽極反問他。這小子避錢都可以避到廟裡當和尚去了,還敢笑他這個放著數家醫院院長不當、躲來別人的醫院當窮外科醫生的人?
  「幾天前我去過我的那些公司,大略估算過一回,目前我名下財產的淨值可能比你的多出一些,幾年沒去管它;沒想到又暴增了幾倍。」歐陽零煩悶地歎氣。
  早些年他是看準了台灣的建築業沒希望才猛放錢去投資,買了一家又一家快倒閉的建築公司,看看能否賠光他所有的財產;誰曉得被他買下的公司命都硬得很,不但不倒,還利滾利替他愈賺愈多,要不是他大哥夫妻倆擺他一道,他早就將那些公司免費奉送給死愛錢的大嫂。
  「不要作夢想推給我,自己的臭錢自己處理。」歐陽極把話說在前頭,他自己的錢都煩不完了,哪有時間去甩他小弟的?
  「我是準備要接手處理。」
  「你要接手處理?大嫂給你喝的不是酒是孟婆湯啊?」怎麼連小弟也忘本地學起大哥愛錢來了?
  「我沒被那女人傳染。」他才不像他大哥那般沒定力呢!
  「那是被哪個女人傳染的?」歐陽極壓低了嗓音問。
  「你的眼睛裝了X光機嗎?」歐陽零為他二哥的領悟力大感佩服。
  「哼,歐陽家的男人會變性格還不都是為了女人?」歐陽極不屑地恥笑著,有他大哥的例子擺在眼前他怎會不明白?
  「話別說得太早,遲早有一天會輪到你。」
  「你會來找我是想談錢還是談女人?」歐陽極由衷感謝那些肯收留小弟的廟宇,幾個年頭下來竟能讓歐陽零轉了性格愛女人,果然和神多親近便會出現奇跡。
  歐陽零交握著雙手閒適地靠在椅上。「女人我自己會擺平,找你是想請你借我一樣東西,而那樣東西是你用錢與才能得到的。」
  「免談。」歐陽極巴不得能離他多遠就離他多遠,最好來個永遠不見,這小子幾年沒見,一來還跟他扯上錢,他會幫忙就是笨蛋。
  「如果我說我能幫你消化那堆臭錢呢?」他很有把握二哥會回心轉意。
  小弟肯幫忙出清他的臭錢?歐陽極聽完後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你肯全部接收?」
  「我的胃口很小,幫你吃一點是無妨,但想全部推給我是絕不可能。」歐陽零一副很吃虧的模樣。
  「能吃就行,你希望我幫你做什麼?」這傢伙青幫他花錢已是奇跡,他馬上把握住這個機會。
  「把你在醫界的名號借我用用,我要拿來壓某個有錢人。」歐陽零別有意圖的冷笑道。
  「我的好處呢?」他小弟要壓哪個有錢人不關他的事,只是沒利益的借貸他可不幹。
  「我幫你接管幾家醫院,賣了的錢我自已吞。」
  「好。」有人肯幫他花錢,要他借什麼他都願意。
  「那就一言為定,多謝啦!」歐陽零見目的已經達成,拍拍屁股便要結束短暫的兄弟會晤。
  「就這樣?你沒有別的要求或花招?」聽完他簡單的要求後,歐陽極惶恐不安地問。
  「二哥,你被大哥他們整上癮了,很希望也被我玩玩?」他邪邪怪怪地盯著二哥,看在一家人的份上,他也可以有求必應。
  「臭小子,沒事你就快滾,免得帶給我一屋子的穢氣。」歐陽極趕忙推他出門,趁他還沒興風作浪前快快送走這個大禍害。
  歐陽零像是忽然想起某件事似地轉過身,「對了,二哥,你知道現在正在舉行的世足賽吧?」
  「知道。」
  「我來你醫院時正好碰上你在開馬拉松長刀,而那時電視正在現場轉播英格蘭對阿根庭一役,由於等待時間過長非常無聊,於是我就在護理站為你做了件事。」他以天真無邪的表情笑道。
  「你做了什麼?」這種怪笑?歐陽極防備地問。
  「提倡孫子發明的賭博運動。」他貼在門板上老老實實地回答。
  「你讓醫院裡的員工賭足球賽的勝負?」歐陽極大駕,他根本就忘了這個禍害是永遠不可能乖乖不作怪的。
  「對,以你的名義做莊。」
  「以我的名義?有多少人賭?」要命,還讓他做莊家,歐陽極緊張極了。「不多,穿白衣服的都賭了。」他瞇著眼笑笑,這還是他聚賭人數最少的一次。
  「什麼叫不多?你是讓整間醫院的人都下海了!」歐陽極瞪大眼睛吼道,穿白衣服?整間醫院員工的衣服也只有一種顏色,他居然趁他不在時讓兩百多人一起賭球賽?
  「放心吧,賭盤是一賠五百,只要阿根廷一輸,你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散錢,還可以減少你的煩惱。」歐陽零安慰他,他這個弟弟是很友愛兄長的。
  「如果阿根廷贏了呢?」歐陽極擦著冷汗問。
  歐陽零撫著下巴想了想,「那你就很可能會多出個幾百萬的零頭。」以他拉抬的賭盤倍率看,五、六百萬可能跑不掉。
  「你這個禍水……」歐陽極就知道這個掃把星是會帶給他楣運的。
  「奇怪,外頭沒聲音了,剛才還很熱烈地在談進幾球哩!」歐陽零發覺外面的人群似乎消音了,於是把耳朵貼在門板上仔細聽。
  歐陽極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現在賽完了嗎?比賽的結果如何?」
  「我不知道,你自己去看電視或報紙,我先走了。」他不負責任地甩甩手揮別,踏出門外時差點撞上一票堵在門口的人群。
  「歐陽醫師……」一大堆苦主含著眼淚看著他。
  「我哥在裡面。」歐陽零指指後頭的歐陽極,在人群中清出一條路,心情愉快地下樓。
  「哪一隊勝了?」看著前來的一群人灰敗、哭喪的臉孔,歐陽極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嗚……阿根廷害我們……我們賠光了這個月的薪水……」
  就是這句話,歐陽極心底的火山一個接一個的爆發。
  那個禍害來他醫院不到幾個鐘頭,就讓他的戶頭突然多了一堆臭錢,誰遇上他誰倒霉這個真理,連他這個親哥哥也不能倖免。他火大地推開窗子,朝著樓下正愜意離去的背影大吼:「歐——陽——零,你這個大禍水……」
  「小姐,你提早出關了?」碧玉正在為二樓長廊上的花換水時,訝異地看見意映走出臥房。
  「不是。」意映兩眼無神地捂著額頭。
  「是不是在裡面待太久了,想出來走走呼吸新鮮空氣?」碧玉的看家本領就是懂得察言觀色,光看小姐這張臭臉,她就知道說話要小心了。
  「比起樓下的烏煙瘴氣,我房內的空氣夠新鮮了。」瞪著樓梯底下裊裊上升的白煙,她情緒愈顯惡劣。
  「這個……人多嘛。」碧玉乾笑道。
  「你沒上牌桌我老爸他們就三缺一,但那些麻將聲又是怎麼來的?」才早上十點不到,麻將碰牌聲就將她吵醒,她昨晚趕畫趕至清晨四點,才在歐陽零的強制下上床休息,睡不到幾個鐘頭,樓下就熱鬧得逼她不得不起床。
  「老爺他們不缺人所以把我趕下牌桌,他們有了新牌友。」碧玉扁著嘴,為了不能多賺些零用錢,她的心情也很不好。
  「哪個牌友?」天天和歐陽零在一起,她怎麼不知道歐陽零又收徒弟害人了?
  「林覺民。」
  「什麼?!」意映登時清醒,這人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那個人妖叫老爺請他來你家打麻將。」碧玉說這些話時還刻意仔紐地觀察意映表情的變化。
  「他叫林覺民來?林覺民還活著嗎?手腳斷了沒?」他該不會擺了鴻門宴想砍林覺民吧?他的武功這麼高強,只怕林覺民會橫著出她家大門。
  碧玉若有所悟地點頭,體恤地先安定安定她的元神,「四肢健在還活跳跳的,而且玩得很開心。」
  「他到底在想什麼?我真搞不懂他。」意映捉著短髮悶悶地叫著。歐陽零早對她說過林覺民是他的情敵了,他怎麼還會把情敵邀到自已的地盤上共聚一堂?
  「小姐,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碧玉扯扯她的衣擺,兩眼寫滿了疑問。
  「什麼問題?」
  「那個人妖哪一點好?」至今她還是想不通那尊妖孽的魅力何在,小姐到底是看上了他哪一點?
  「為什麼這麼問?」
  「要不然你怎麼會林覺民不愛反而愛上他?」碧玉口氣平淡地直接問出口。
  「愛?我有這麼說過嗎?」意映聽得腦筋都快打結了,她什麼時候愛上了那個和尚連她的管家都知道?
  「你們倆像同一面鏡子,既然照得出他的反應,當然也照得出你的,那傢伙愛上你了,我想你也差不多吧?」碧玉以第三者的立場分析道,儼然像個愛情專家。
  「你管得未免也太多了吧?」意映蹙著眉消化碧玉的話。她對歐陽零的感情連一個第三者都瞞不過,是不是自己表現得太明顯了?
  不吐實?碧玉看著她倨傲的神情想,好,不說她自然有辦法讓小姐乖乖招認。
  「唉!我實在想不通,那人妖吃喝嫖賭樣樣精,古怪花樣一大堆,看來看去那個林公子樣樣都比他強——」碧玉故意哀聲歎氣地損著歐陽零,果然話都還沒說完,意映便忍不住插嘴了。
  「少在我面前造謠,我不曾看過他喝酒,也沒見他嫖過什麼人。」
  「酒是沒有,但他不是嫖過你了嗎?」碧玉無辜地抬高頭看著她。
  「碧玉!」「別裝了小姐,這半個月來他每天半夜往你的房裡跑還留宿過夜,你和他之間的關係不言可喻,這不算嫖是什麼?」碧玉有時心血來潮便留在沉家過夜,所以他們兩人的關係她可是瞭若指掌,睜隻眼閉只眼大半個月了,她若看不出來小姐的心情,就枉費她在小姐身邊待這麼久了。
  「你留下來監視我?」意映揪著她的領子問。
  「純屬推理和意外發現。」碧玉笑嘻嘻地拉開意映的手,退了幾步避免惹到火苗。
  她的職銜是管家嘛,大事小事都逃不過她的法眼,包括歐陽零夜夜會情人的舉動在內。
  「他只是陪睡。」想起歐陽零每夜擁著她入睡的甜蜜景象,意映臉色泛紅地澄清。
  「真的只有睡覺什麼也沒做?」碧玉失望地歎口氣,這麼好的機會歐陽零居然不會把握,笨啊!
  意映火焰愈冒愈高,「要不要我上醫院開張診斷證明書給你,管家婆?」
  「奇怪,是你的身材太過平板引不起他的性趣,還是他把你當成男人只想搞同性戀?」這也不太可能,那頭餓狼哪有可能望梅止渴就算了?其中一定還有內情。
  「管家婆,你是不是家事不夠忙,所以閒到管起我的房事來了?」意映兩眼幾乎瞇成一條直線,也許是她閉關太久,這小管家婆才會忘了誰是這家的女主人,也才會無法無天地爬到她頭上來。
  「我只是很好奇你們躺在床上都在做些什麼?」
  「好奇?既然你這麼想做那檔事,我就叫那個和尚先幫你開開葷,一解你心頭之惑。」意映陰冷地笑笑,很大方地邀她先去試用歐陽零。
  碧玉嚇得立刻摀住嘴巴不敢造次。「萬萬使不得,我這就閉嘴。」
  「嘴巴最好是閉牢些,如果有半點不實的風聲傳到我老爸他們耳朵裡,我就唯你是問。」這個廣播電台若播送出消息,準會引起一番地動天驚的家庭會審。
  「我消音,以後不講了。」碧玉連忙高舉右手宣誓。小姐整治她的功力和那個妖怪一樣高強,為了讓以後的日子好過些,她還是裝笨點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得好。「知道就好,放機靈點。」意映堵住她的嘴巴後,很滿意地點點頭。
  「小姐,我能不能再講最後一句?」碧玉怯怯地舉手發問。
  「說。」
  「其實你也不必勉強自己,幸福不是靠犧牲就能擁有,當然也不能以任何借口去斷送它,也許你現在手上就握著自已的幸福,能讓你快樂的人絕不會是林覺民,反而是那個捧著心等你的人,而愛情與婚姻都不能靠犧牲和成全,我講完了。」壓抑不了說明真理的直腸子,碧玉由衷地對她說。看他們兩個繼續耗下去也不是辦法,歐陽零很明確地知道自已想要什麼,而她的小姐顯然是很需要別人將她點醒。
  聽完她的話,意映兩眼睜得大大的,發愣地站在原地。
  「小姐?」碧玉望著她慘白的臉色,擔心地問。
  「多嘴,閉上。」意映別過頭喘了口氣,心底差點因她的話而窒息,扶著樓梯的扶手茫然地下樓,想逃開碧玉,不想面對刺人的真相。
  林覺民看到心上人下樓,喜出望外地大喊:「意映卿卿!」
  「乖女兒,出關啦?」方素素埋頭打牌,連抬頭打招呼都省略了:
  「是你們又吵到我了,大白天的你們就打麻將,都不做正事了嗎?」她好不容易調整好雜亂無章的思緒,重新板起面孔訓斥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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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10-5-25 09:22:08 |只看該作者
 「意映卿卿,你撿來的食客真是博學多聞,我從沒玩過這麼刺激的東西。」林覺民褪去一身輸慘的狼狽樣,張振起翩翩風采討好道。
  「映映,不能再讓林公子和零對賭了,他會被零搾乾的。」沉重寂趁著大伙洗牌時把她拉到一旁,悄聲地求救。
  意映冷哼了一聲,「他不是很有錢嗎?幾圈麻將他幹不了的。」她本就不指望有人能在賭桌上勝過歐陽零,林覺民也不過是上桌供歐陽零宰殺的對象之一。
  「再讓他玩下去他會賠光老本的,到時候我們沒了財主怎麼辦?」沉重寂憂心忡沖。「林覺民輸了多少?」輸來輸去還不是幾萬塊而已,他老爸還擔心那個有錢的少爺會被歐陽零搾乾?
  「兩家醫院。」沉重寂心痛地指出。
  「他們賭這麼大?」意映震呆了,這個林覺民都不清楚歐陽零是什麼樣的對手,敢拿這麼龐大的資本來賭?他是錢太多還是笨蛋?
  「就是啊,你快叫他們別賭了,他說沒把零贏走的東西贖回來,他是不會下桌的,怎麼辦?我和你老媽玩得好害怕。」
  「他輸光了更好。」意映不經意地脫口而出,嬌容變得更加雪白。
  「映映!」沉重寂不禁大聲喝斥。
  「小管家婆,你來接手,我要中場休息。」歐陽零看見他們父女倆竊竊私語了老半天,決定出手干預他們的家務事。
  碧玉眨眨晶亮的雙眼,欣喜萬分,「我替你上場?」
  「沒錯,打得好的話我先前贏的全歸你。」歐陽零更是拿堆在桌前的戰利品加以利誘。
  「我打。」逮到賺錢的機會,碧玉快速地坐到歐陽零的位置上。
  「碧玉,你走開.我的對手是他。」林覺民輸得心火狂燒,直要找歐陽零報仇贖回財產。
  「林公子,不必用到他這號超級賭徒,我一個人就可以收拾你們了。」碧玉故意忽略他話裡的含意,打算也來坑坑林覺民的祖產。
  「你要去哪裡?這局我下了重注,你怎麼可以叫個下人來幫你打?」林覺民心有不甘地要歐陽零回桌。
  「林公子,我這個下人不比他那個人妖差,你還是看緊自已的荷包要緊。」碧玉大剌剌地下戰帖。「小管家婆,好好賺錢。」歐陽零一手拉過意映踱至後門,不忘對精明的碧玉指示道。
  「這還用你說。」碧玉揮著手,不到天黑,誰也別想下這張牌桌。
  「映映!」沉重寂這時明白了大半,連忙開口想叫回女兒。
  「失陪。」歐陽零說完,便與意映消失在門外。
  意映被他拉著一路走至她心愛的百合花圃。「為什麼帶我來這裡?」
  「曬太陽。」歐陽零領她走至花叢深處,直到花莖高度能掩蔽兩人才止步。
  「你叫林覺民來是——」意映正想問他,歐陽零卻突然轉身將她擁至懷裡。
  「你好香。」清除了其它礙眼的人,他輕嗅著她的髮際,愉快地笑道。
  「是旁邊的花香。」意映不自然地推著他,想離開這自己夜夜棲息、太過熟悉且眷戀的懷抱。
  「不,是你。」歐陽零說完,隨即覆上她的唇與她深探地擁吻。
  「他們都在裡面,你克制點。」意映在他換氣時,連忙按住他的唇。
  「怕林覺民看到?」他改吻著她的手心,兩眼尖銳地在她臉上探索。
  「對他我何懼之有?」意映抽回手不屑地說。讓他看到又如何?她擔心的是爸媽會禁不起這種打擊。
  「喔?」笑意霎時佈滿歐陽零俊麗的臉龐。
  「你故意製造噪音把我吵下來的原因是什麼?」意映盯著他惑人的臉,不斷回想方才碧玉對她說的那番話。
  「讓你看看何謂『優勝劣敗』。」「你和他牌桌上的勝負並不代表什麼,也不會改變什麼。」意映搖首低喃,現實和遊戲大不相同也無法相比。
  「不,我是要你看其它的地方。」
  「我沒看見。」
  「在牌桌上人的本性顯露得一清二楚,林覺民是個意志薄弱的公子爺,跟了他,除了很快便會散盡家財,沒了金錢優勢之外,他能提供你什麼?你的人生還有什麼樂趣?」歐陽零惡毒地批評林覺民,反映她拙劣的選擇。
  「我沒想過要從他身上得到樂趣,他只要提供我所需的便成。」意映娓娓道來,根本就不曾對林覺民有過冀望。
  「你還是僵持在金錢上頭?」
  「這點是不會改變的。」她深長地歎了口氣。
  「普天之下,除了我還有誰能懂你?」他不信林覺民也能像他一樣觸及她真正的一面。
  「你這個和尚就讓我很頭疼了,再有人懂,我會更煩。」修道千年,不及一夜成魔,這男人已不只是日日夜夜糾纏她的心魔,連帶地也將她帶入魔域,她的眼裡哪還容得下其它的男人?
  「這就對了,少了我,你會錯失更多。」歐陽零對她的回答甚感滿意,於是再加把勁地鼓吹。
  意映不能否認他所說的話,於是改口問道:「把我引出來就是想和我討論這些老話題?」歐陽零笑了笑,伸手摘了朵盛放的百合給她。「天氣這麼好,帶你出來賞賞花。」
  「我的房裡就看得到。」
  「你的房裡沒有我。」潔白的花朵映襯著她清麗的容顏,讓他更覺得她像朵精緻的百合。「沒有你?那每天偷爬進我房間睡霸王床的人是誰?」高牆鐵鎖都擋不住他,被他神出鬼沒地侵擾了這麼久,他還敢說這句話?
  「那不同,我要時時刻刻都能看到你。」歐陽零撫著她白細的臉蛋,他要賞的花只有她。
  「神經,不陪你曬太陽了。」每見到他柔情款款的模樣,她的心就多著魔一分,愈來愈難控制,意映心慌地丟開手中的花朵,掙出他的懷抱。
  「我想你,相思會要人命的你不知道?」歐陽零拉回她貼在自己身上,勾起她的臉喃喃低語。
  「那就快看醫生治好它。」意映撥開他的手看向一旁,阻止自已探陷於他眼中的情意。他每多說一句話就愈加速她沉淪的速度,心底交織的結愈是解不開。
  「我正在治。」他轉過她的臉柔柔細吻。
  意映終於忍不住大叫:「你不要讓我有罪惡感!」她就快要嫁給林覺民了,他就非得讓她無法自拔,把她逼到死角不可嗎?
  「你漸漸變得老實了。」歐陽零心花怒放地聽進她所說的每一句話。
  她沉默地低著頭,緊閉雙眸不發一語。
  「對我說實話。」他低下頭捧著她的小臉誘哄。
  「好,我說。」意映倏然睜開雙眼,拉下他的頭狂吻。
  歐陽零沒料到她的答案竟是如此,呆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你確定這就是你想說的?」
  「再清楚不過,我只說一次。」她邊吻他邊伸手解開他胸前的衣扣,兩手卻不合作地頻頻顫抖。
  「我說過我會等你心甘情願。」歐陽零按住她的雙手制止道。「再過幾天他就要娶我過門,你還有時間的話我不介意你繼續等下去。」她兩頰飛竄著紅雲,抬起頭忍著怯意等待他的決定,自己則是拋開所有顧忌,打算和他好好愛一場。
  歐陽零看著她明亮的眼瞳,緩緩地開口,「那麼,我該好好把握了。」











第八章

  「真不敢相信,我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做這種事。」
  意映趴在房裡的大床上,將紅透的臉埋在枕頭裡,她身旁還躺了跟她一樣一絲不掛的歐陽零。
  「地點可是你挑的。」歐陽零側躺在她身旁,撫著她玉背上他所留下的痕跡,愛憐地低頭再製造些吻痕上去。
  「你就不會阻止我嗎?」意映悶在枕頭裡沮喪地說。
  「難得你這麼有『性』趣我為何要阻止?其實在花圃也不錯,不但有新鮮感也挺刺激的。」叫他把握時機的人是她,他也是第一次頭頂藍天、以大地為床在室外做這件事。
  「刺激?被人看到我們就名譽掃地了,你為什麼不帶我換個地方?」意映火大地掀開被褥坐起身子。
  「你的處女情結髮作了?」他傭懶地欣賞她毫無遮掩的飽滿胸部,兩眼暗藏慾火。
  「臭和尚!」意映經由他的眼光看向自己的胸前,羞赧地拉起被單遮住。
  「好啦,我們再來一回,補回在野地裡所有的損失。」歐陽零笑著將她按在床上,一手拉開阻隔兩人的被單,輕輕鬆鬆把自己的重量加諸在她身上。
  「誰跟你講這個?」意映雙手抵著他結實的胸膛。
  「你不是在抱怨環境品質嗎?」他在卯上她的唇前喃喃地笑問。
  「那並不影響其它的品質呀!」意映環住他的頸子拉低了他的頭,讓自己更能享受他甜蜜的吻。
  「這麼說你是很滿意囉?」無著她的胸來回地畫著圈圈,他邊吻邊問。
  「天哪!」意映突然按住他的手,大夢初醒般地大叫。
  「又怎麼了?」他停下動作抬頭看她。
  「我跟一個男人上床卻連他的名字叫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他的法號,被一個假和尚拐還拐得不明不白,我怎會變得這麼蠢?」意映捂臉大歎,她不但糊里糊塗地愛上他,而且到現在還不知道這個與她上床的男人到底是誰。
  「後悔了?」歐陽零僵著表情問。
  「才不是。」她以火熱的吻卸去他臉上的冰霜。
  「我也由不得你反悔。」他加入她的吻,與她唇舌交纏。
  「你的真名叫什麼?」
  「什麼真名,是俗名。」歐陽零環住她的腰轉換兩人的姿勢,讓她趴臥在他身上。
  「到底叫什麼?」
  「歐陽零。」輕撩起她的髮絲,他滿足地看著她臉上尚未消褪的紅暈。
  「歐陽零?這個姓名好熟悉,好像在哪裡聽過。」意映手指點著他的胸膛不停地回想,這名字似乎曾在她腦海中停留過,但一時想不起來。
  「我長期居住海外,很少停留在台灣,你應該是記錯了,何況姓名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人。」歐陽零拍撫著她的背。他的名氣不如他大哥、二哥響亮,加上出國已久,應當不會有很多人知道他的身份。
  「我的記憶力應該沒這麼差。」她一定在哪兒看過或聽過,雖然自己沒有過目不忘的好本領,但也不至於會忘了這奇特的姓名。
  「我不是名人,你記得的可能是其它姓歐陽的人。」他有意掩藏,不希望她太快知道關於自已所有的事。
  「姓歐陽的人並不多。」意映執著地在腦海裡尋找,就快想出來了,只差那麼一點點。
  她闔著眼不斷地回想,終於記起了她曾在哪兒見過這個名字。
  他的名字曾經出現在她老爸給她的金主名冊裡頭。
  當初在找提供資金的金主時,她老爸曾將一本大企業家名冊交給她,讓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姓歐陽的三兄弟,而歐陽零就是歐陽三兄弟裡年紀最小的建築業大亨。
  她知道躺在身下的男人是誰了,歐陽零,建築界裡最年輕的天才投資者,擁有數十家鼎鼎大名的建設公司。
  「你在想什麼?」歐陽零看著安安靜靜趴在他身上的意映。
  「你……你認識不認識一個叫歐陽極的人?」她攀住他的肩往上移動,直到能臉對著臉地看著他的表情。
  「沒聽過。」歐陽零臉不紅氣不喘地否認。
  「那歐陽峰呢?」他說謊!意映不急著拆穿他的謊言,揚著眉再問。
  「歐陽峰?這我知道,在演藝圈裡混的那個金牌製作人,很有名,我很榮幸八百年前能和他有同一個老祖宗。」歐陽零虛偽地捧著他大哥。
  「就這樣?」乖乖,他騙人真的都不用打草稿耶,還騙得亂流利一把,一點也不心虛。
  「不然你還希望什麼?要我跟他有一腿嗎?」
  意映描著他的脖子恐嚇道:「從今天起你敢再勾引男人就給我試試看,我第一個閹了你,讓你去練葵花寶典,去當第二個東方不敗。」說到他勾引男人的本事她就滿肚子酸味,如果跟她搶的是女人她倒無所謂,但若是男人就太污辱她了。
  「當然不會,有了你我哪還有體力對付其它人?」他笑著拉開她的手,溫存地吻著她。
  「你和那兩個姓歐陽的人真的沒關係?」意映不懂他為何隱瞞,不死心地再給他一次說真話的機會。
  「沒有。」
  「那就太可惜了,聽說那兩個姓歐陽的人都很有錢。」她拍拍他的臉頰故意歎道。
  「我也不是窮和尚。」歐陽零不滿地拉起她的手指輕咬。
  「我知道。」意映對他眨眨眼,轉而玩起他的長髮。
  「你怎麼知道?」
  「你是個和尚兼賭徒嘛,連化緣都能化來一堆大麻,我想你也曾化過更值錢的東西,更何況你在賭桌上不是無往不利?你賺錢的本事可厲害了,當然不會窮。」他不說實話她也不說。
  「如果我是個窮人,你會愛上我嗎?」他就是要她在沒有任何外在因素下愛上他,而不只是愛上他的錢。
  「會。」意映很快地回答,早在知道他是有錢人之前她就愛上他了,對於他的身份,她是後來才得知的。
  「金錢不再是你擇偶的標準了?」歐陽零歡喜地問。
  「這點沒變,我是個孝順且現實的女人。」她用力拍打他的額頭,提醒他她不是錢奴,她老爸才是。
  「無論你的理由是什麼,或是你有沒有愛上我,你只會是我一個人的。」歐陽零摟緊她的腰,堅定地說。
  「為什麼?」意映仍是不知道他看上她的原因。
  「我只知道你要命的吸引我,從第一次見到你時,我就知道我會為了你打破多年來的禁忌,義無反顧地把你捉到懷裡來獨自珍藏。」他日思夜想就為了這一天,只要能像這樣抱著她、吻著她,之前的禁忌反而變得微不足道了。
  「你有什麼禁忌?」
  「女人!」歐陽零瞇了眼,忿忿地大嚷。
  「喔,我想起來了,你說過你不愛女人。」她揚高眉毛冷眼看他,現在他抱著的也是個女人,他還敢說這是禁忌?
  「我並沒有這麼說。」他討厭女人和愛女人是有區別的,兩者並不相互衝突。
  「那你臉上的厭惡是代表什麼意思?」意映指著他的臉,瞧他對女性同胞這般不屑,女人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
  「豈止厭惡,我是被追怕了。」歐陽零揭開心底陳年的傷疤,一古腦地傾倒出人生慘事,「在我當和尚之前,那些女人看到我就只會歇斯底里的尖叫,然後像發現新大陸似的衝上來圍著我,東摸摸西瞧瞧,拚命吃我豆腐,還想扯光我的衣服當紀念品。每當我出門時就會被人跟蹤,在家時會有人拿望遠鏡偷窺,甚至有人偷拍我的照片拿去四處販賣,每天要處理一大堆數不完的情書和禮物,得不到我的女人就用自殺來威脅我,讓我不停地跑警局和看心理醫生。你說,那種叫女人的生物可怕不可怕?」
  回想起痛苦的往事,歐陽零不禁怒髮衝冠。
  「是……很可怕,雖然我也有類似的遭遇,但顯然你的情況比我還嚴重。」聽完他的控訴後,意映心驚地點頭贊同,太……太可怕了,連明星都沒他這麼受歡迎。
  「你我都很明白美麗根本就是一種大錯誤。」
  「請問那些事是在你幾歲時發生的?」能夠成為他的禁忌,也許是在他小時候發生而一直停留在他的腦海所致。
  「幾歲?在我落跑出國當和尚前一直都是如此。」他咬牙切齒地嚷道,都是那些飢渴的惡女害他不得不出國當和尚。
  「我同情你。」媽呀,被女人糾纏了這麼多年?好可憐,她忍不住要為他掬把同情淚。「謝謝,所以我故意留長髮,讓自己看起來像個人妖,好讓那些女人打消種種不良企圖。」歐陽零指著自己黑緞般的長髮歎道。
  意映很懷疑地看著他,「有用嗎?」就算留長髮或是剃光頭,他看起來還是秀色可餐。
  「有用是有用,但也有反效果,那就是換來一堆追在我屁股後頭的男人。」他的口氣更是惡劣,那些追求他的男人都瞎了眼嗎?就算他的臉再美,也要看看他其它地方有哪點像女人?這世上哪有身高一百八十幾公分、體格壯碩得像健美先生的女人?
  「如果你真這麼痛恨女人的話,那你好得沒話說的調情技巧是從哪兒學來的?」意映愈想愈矛盾,骨子裡討厭女人,難道他的技巧是從男人身上學來的?
  「小姐,我雖然痛恨女人,但也有生理需求,要練技巧還會缺對象嗎?」歐陽零色迷迷地撫著她的胸線。
  「明白。」意映喘息道。
  「你的經驗太少,明白得還不夠徹底,我可以讓你對我的技巧再明白些。」他對換兩人的位置,埋首在她的胸間吮吻,「等等。」奮力地抵抗他又撩起的火熱感,意映捧著他的頭要他停止。
  「還痛嗎?」歐陽零擔憂地問。
  「不是,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我繼續做。」他又低下頭撫著她的乳房,雙唇在她的鎖骨間撒下細吻。
  「歐陽零!」意映蠕動著想避開他的熱情,這樣子要她怎麼說話?
  「我在聽。」歐陽零粗喘地應道。
  她拉正他的臉,想藉接下來的話題澆熄他的慾火。「林覺民近期內要娶我你記得嗎?」
  「那不重要,那傢伙娶不了你的。」歐陽零牽動嘴角送出一抹冷笑,林覺民那傢伙連她的手指都別想碰。
  「你呢?」成為他的人之後,他會不會因為得手了,反而對她失去了興趣?
  歐陽零露出個大大的笑容盯著她嫣紅的臉蛋,「你在向我求婚?」
  「放心,我不會因為跟你上過床就賴著你,用不著緊張。」她推開他坐直身子,酸溜地看著他的笑臉。
  「我倒很希望你能永遠賴著我。」歐陽零只手撐著頭,側身認真的對她說。
  「你不想結婚?」意映冷冷地問,她可不要就這樣妾身未明地與他共度下半生。
  「不,我是還沒打算這麼快結婚。」他以手為枕地躺在她的身旁。他要等到料理完林覺民和他的家務事後再來進行這件事。
  「如果我說你很快就會結婚呢?」意映倚在他的胸前笑得很詭詐。
  「不可能。」他自信十足,既然已決定好下一步路,那就不可能因此而改變計畫。
  「願意賭嗎?」
  「勸你不要,我從沒輸過。」他按著她的唇勸道,由小到大,還沒有任何人敢正式向他邀賭。
  意映拉開了他的手指。「我曾說過我是塊鐵板吧?」
  「是說過。」鐵板又如何?她不早被他磨成繡花針了嗎?
  意映擁著他健碩的胸膛,以清晰明確的語氣告訴他:「歐陽零,我會讓你再踼一次。」
  「小姐,你真的要這樣做?」碧玉在教堂的休息室裡,手拿著化妝品對著身穿新娘禮服的意映問。
  「不過是結個婚,有什麼真的假的?」意映拉好過長的紗緞裙擺,坐在鏡子前讓碧玉打扮。
  碧玉做完她臉上最後的修飾後,擔心地看著她,「你嫁了林覺民,那個人妖要怎麼辦?」
  意映看了看牆上的時鐘。「碧玉,你再拖下去我的婚禮就要延遲了。」
  「小姐,你把那個人妖的心偷走後再嫁別人,這樣對他來說是件很殘酷的事,你不能這樣對他。」這幾天看他們成雙成對、親熱地進進出出,有時還關在房裡一整天不曉得在做什麼,相愛成這般,小姐竟還要嫁別人?碧玉對歐陽零的憐憫指數疾速升至最高點。
  「他也偷走了我的心,他沒損失。」她撫著雪白的婚紗微笑。
  「你不要嫁了,我去對老爺他們說明你和那個人妖的關係。」碧玉說著說著就往外頭走。
  「回來,想破壞我的好事被資遣嗎?」意映冷聲喚住她。
  「小姐,我是為你著想。」
  「衝著你這份好意,我帶你一塊兒嫁過去如何?」她很開心地提議道。
  「小姐,我在跟你說正經的,都這個時候了你還笑得出來?」
  「要嫁人的是我不是你,你別神經兮兮的好不好?」意映看著她在房內走來走去的緊張樣,感到很有趣。
  「那個人妖不阻止你嗎?」碧玉氣火地問。愛人都要嫁給別人了,那人妖居然到現在都還沒出現。
  「我不知道,我沒告訴他我今天要結婚。」意映笑著搖頭。
  「你沒告訴他?你們兩個人是怎麼回事?你要眼睜睜地斷送自已的幸福嗎?」連這件事都沒說?碧玉簡直是無語問蒼天了,他們倆不緊張,倒是急壞了她這個局外人。
  「在典禮未完成之前事情便不成定局,我還有時間。」她自行打理好剩餘的打扮,讓碧玉專心去焦急。
  「什麼時間?」碧玉盯緊她。
  「這就要去問那個和尚了。」意映神秘地笑笑,不透露半點口風。
  「小姐,這可是人生大事,不是你和那個人妖平常玩的鬥智遊戲,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你千萬不能挑今天玩。」她用這種口吻說話?碧玉更加心驚膽跳了。
  「你們常和那個和尚賭,你說他的水準如何?」意映拿起頭紗交給碧玉,要她幫忙戴上。
  「超一流。」她對歐陽零的賭技佩服不已。
  「那今天就換我和他賭一場。」意映看著鏡子回道。歐陽零把她全家都變成賭徒,只有她不下海就太說不過去了。
  「賭什麼?」碧玉停下手上的動作,害怕地看著鏡中正在詭笑的意映。
  「我後半輩子的人生。」
  這句話嚇得碧玉魂飛魄散,「小姐,你不能拿這個賭本跟他玩!」
  「我就是要和他賭賭看。」意映倔強得很。
  「小姐,你有把握贏嗎?」
  「聽天由命囉!」她兩手一攤,一副認命的樣子。
  「小姐!」
  「廢話可免了,我聽不進去,動作快點,我們已經遲到了。」意映再次催促,拉起裙擺自個兒先走出休息室,直接步入禮堂。
  「小姐,等等……」教堂內的觀禮台上,沉重寂頻頻看表,已經過了婚禮正式開始的時間了,禮堂的另一頭只站了個新郎,新娘卻不知道在哪裡。
  他擔憂地左顧右盼,拉著身旁的方素素問道:「老婆,咱們女兒怎麼還不見人影?
  她會不會是臨時反悔,不想嫁林覺民?」
  「你急什麼?她這不就出來了?」方素素指著從側門進來的意映,生平第一次嫁女兒,方素素沒有什麼喜悅的心情,愁苦的感傷倒有一堆。
  「老天保佑,我還以為映映逃婚了。」沉重寂放心地吁了口氣,深怕他女兒的怪性格上來,說不嫁就不嫁了。
  「是我的話我就逃了。」方素素冷言冷語地說。
  「老婆!」
  「都怪我們沒出息,意映今天才會這麼委屈。」她心疼地看著披白紗的美麗女兒,愈加覺得對不起她。
  「現在才講這些做什麼?至少我們知道林覺民會善待她。」沉重寂安慰道。
  姍姍來遲的新娘終於就定位,林覺民迫不及待地吩咐神父:「新娘到了,現在典禮可以開始了。」
  神父慈祥地點點頭,緩緩走至神壇前。
  此時結婚進行曲悠揚地響起——
  「我反對。」歐陽零洪亮的聲音自教堂門口傳來,打斷了開場儀式,他高壯的身軀緊繃著憤怒,一步步地踏進教堂。
  主持婚禮這麼多年,神父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場面,頓時慌了手腳。
  意映銀鈴似的笑聲輕輕逸出,白色的頭紗掩不住她臉上滿滿的笑意。
  「意映卿卿?」林覺民大感疑惑地看著身旁粲的意映.半途殺出個程咬金打斷他們的婚禮,她還這麼高興?「我說過我的名字沒那麼長。」意映掀開頭紗反感地瞪他一眼,抬頭望向站在神壇前的神父,「神父,我也反對。」
  「映映!」沈氏夫婦驚跳起來。
  「神父,前頭的廢話你可以省略,不妨直接進行最後的民意調查。」她神態自若地對神父提出建議,把觀禮席上吱吱喳喳的噪音拋在耳後。
  「好……好吧,那……你反對的理由是?」神父擦了擦滿頭的汗水,結結巴巴地問。
  「我不嫁他,嫁了他我會後悔。」意映甜甜地笑道,她就知道這盤賭局獲勝的人一定是她。
  「意映!你敢這麼做?」在大庭廣眾之下讓他丟盡顏面,林覺民氣作地一把扯住意映的手臂怒喝。
  「為什麼不敢?不止如此,我很久以前就想對你這麼做了。」意映捉住他的上衣反轉他的手臂,擺開架式賞他一記結結實實的過肩摔。「絆手絆腳的,穿裙子就是有這種壞處。」摔出林覺民後,意映低頭拉著裙擺抱怨,沒注意到台下的人群早為她的行為瞪凸了眼。
  「映映!」沉重寂差點昏倒。
  「哈囉,神父,我是最先反對的那個人記得嗎?」歐陽零在台下揮揮手,想喚回呆愣在神壇上的神父。
  「你是哪位?」神父扶正險些掉落的眼鏡,回神詢問這個首先出口反對、長相怪異的人。
  「新娘的男人,反對的理由是她該嫁的人是我不是他。」歐陽零表明身份時順便說明理由,撇過頭看著得意洋洋的意映。
  「你是她的男人?」眼前這個怪模怪樣的人竟是個男人?年邁的神父審視了歐陽零一會兒,不禁感到眼花頭暈。「你是和尚怎麼能娶意映?」聽完歐陽零的話,林覺民惱怒地自地上爬起來大喝,引起台下觀眾另一陣嘩然。
  「和尚?」這時神父的眼鏡真的掉下來了。
  「我還俗了。」歐陽零懶懶地笑道。
  「我也反對。」碧玉緊跟在歐陽零之後發言,也站起來高舉著右手。
  「碧玉?你在胡說些什麼?」沉重寂連忙拉下碧玉的手要她坐下。
  「你反對的理由又是什麼?」神父頭痛萬分地問這名新的反對者。
  「他配不上我家小姐,而且他欠我的賭債還沒還,想娶老婆之前,先把欠我的錢還清。」碧玉硬是挑在這個時候追討債款,不還錢還想娶老婆?門兒都沒有。
  「你……我反對他的反對……他是個和尚!」林覺民一手指著碧玉、一手指著歐陽零,氣得口不擇言,拉拉神父的衣袍要他主持公道。
  「統統住口!排隊,一個一個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理由,神父抓狂地扯著頭髮,拉開嗓門大聲地鎮壓一屋子的反對聲浪。
  教堂在神父的強力震吼下取得安靜後,意映搶得先機第一個開口發言,「神父,我要求改換一個新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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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發表於 2010-5-25 09:25:03 |只看該作者
  「換……換新郎?」神父錯愕的看著她。
  「和尚,今天咱們就一次解決梗在你我之間的問題。我問你,你要不要頂替他的位置娶我?」意映覆上頭紗,優雅地轉身面對歐陽零,為了以後可能還要再上教堂一回,她寧願就趁這一次結束所有惱人的問題,硬推歐陽零上場娶她。
  「我很願意屈就。」歐陽零含著滿滿的笑意,緩緩地踱至她身畔。
  「那好辦。」意映揚著勝利的微笑,伸手推了推林覺民。「林公子,你可以下台一鞠躬了。」
  「什麼?!」林覺民的顏面馬上又被她的話刮掉一層。「我的新郎是他不是你。」
  「意映,你別忘了你的畫展、還有你父母的作品都要靠我林家資助!」林覺民發狠地搬出他們之間的交易做為威脅。
  「她不會缺金主,林烈士,咱們過來溝通溝通。」歐陽零輕搭著林覺民的肩親熱的說。
  「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林覺民甩開他的手怒目相對。
  「你家是開醫院的吧?」他暴力地一手勾住林覺民的頸項,把他拖至一旁小聲的「沒錯……」頸部被緊勒的林覺民困難地開口。
  「認不認識歐陽極這個人?」他抬出二哥的名號。
  「歐陽極?醫學會的理事長?」
  「對,他要我轉告你,距離下屆醫學會理事選舉還有三年,如果你不想林家所有醫院在這三年內生意清淡的話,最好不要惹我。」歐陽零冷靜地撂下話,反正他向二哥借這名號時二哥也沒問他用處,出了事再推給他二哥就行了。
  「你和歐陽極是什麼關係?」抬出歐陽極?歐陽極是出了名的冷血動物,視金錢和權力為遊戲,林覺民冷汗直流地問。
  「同胞兄弟。」
  「你威脅我?」
  「威脅?」歐陽零冷酷地笑笑,慢慢地使勁圈緊他的脖子。「上次你派那五個手腳不靈光的打手給我下馬威,不知道現在他們的傷好了沒?有沒有聽我的話去少林寺練功夫?」他還沒為上次意映因此受傷的事找他算帳呢!
  「你怎麼知道是我……」林覺民不打自招。
  「你若不肯放棄意映,我也可以讓你享受享受他們那晚所受的招待,要老婆還是要命,現在就讓你選一個。」歐陽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開出條件。
  「你……」
  「想試試?」他亮出另一隻拳頭逼問。
  林覺民恐懼地嚥了嚥口水,「我放棄。」
  「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可以慷慨就義了,烈士。」歐陽零放開他,一腳踢他退場。
  「少爺!」林家的親友團忙不迭地上前接住被踢下台的林覺民。
  「神父,麻煩你繼續主持儀式,還有,務必長話短說。」歐陽零走回意映的身邊,溫文有禮地對神父說道。
  「好……」神父老眼瞪直地看向被歐陽零一腳踢飛的林覺民,害怕得立刻跳過前頭的廢話.直接問意映:「你願意嫁給他嗎?」
  「願意。」
  「你願意娶她嗎?」神父馬上轉頭問歐陽零。
  「願意。」
  「在神的見證下,我宣佈你們成為夫妻,你現在可以親吻新娘了。」見這對暴力新人完成儀式,神父趕緊撿起掉在地上的眼鏡,速速離開教堂。
  歐陽零撥開意映礙事的頭紗,驚艷地看著她不曾有過的嬌美模樣。
  一直知道她很美,但是頭一次看見她如此的有女人味,簡直美得命人心醉。歐陽零無法克制自己的雙眸,愣愣地盯著她不放,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呆看了她多久,但在瞧見意映嘴角露出一絲詭譎笑意後,才回魂捧著她的臉狠狠地吻她,直到意映快不能呼吸時才放開她。
  「跟我賭,你有膽量。」他服輸地緊摟著意映,這招狠棋讓他輸得心服口服。
  「沒有勝算我不海賭。」意映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瞪著她美麗的臉龐,歐陽零愈想愈火。
  可惡的女人,居然擺他一道,真的讓他踢到鐵板。
  她那天只說她近期內會結婚,卻沒說出正確的日期,每天甜甜蜜蜜地與他共度晨昏,一直都沒表現出什麼異樣,而今天他一覺醒來在床上沒找到她,卻在床邊發現她所留的字條,說她今天就要嫁別人,害他像瘋子般地殺來教堂阻止婚禮進行,還逼得他非馬上娶她不可,完全打亂了他原本的計畫。
  「讓我心裡十五個水桶七上八下?回家我再和你算帳。」歐陽零恨恨地咬著她的耳朵。
  「我的女兒嫁和尚……」驚見大事已成定局,沉重寂心臟不勝負荷,不禁兩眼翻白倒地。
  「老爺!」撲救不及的碧玉跪在沉重寂的身邊又拍又搖。
  「太好了,以後打牌就不愁三缺一了,你說對不對,碧玉?」方素素拍著手笑道。
  「是很好,可是夫人,老爺他……」
  「不用理他,走,我們回家慶祝。」方素素低頭看了躺在地上的沉重寂一會兒,決定不理會她沒大腦的老公,牽起碧玉的手高高興興地步出禮堂大門。










第九章

  「完了,得罪了林家,往後我們的日子怎麼過?」沉重寂按著後腦的冰袋,哀聲歎氣地說。
  「老爺,喝杯茶消消氣。」碧玉端來冰鎮的涼茶給他。
  「這時候誰還有心情喝茶?」他瞪著茶水嚷道。
  「我們的心情都很好啊!」除了沉重寂外,屋裡每一個人皆異口同聲地回道,人人手上各有一杯冰茶。「映映,你不想嫁林覺民可以告訴我,但你為什麼要嫁這個窮和尚?」沉重寂實在無法瞭解女兒的心思。
  「我想嫁他,如此而已。」換回一身輕便的男裝後,意映舒服地靠在沙發上。
  「爸爸,意映嫁我有什麼不好?」歐陽零坐在單人沙發裡,交握著雙手容忍沉重寂的輕蔑態度。
  「你叫我什麼?」沉重寂拉長了耳朵問。
  「爸爸。」歐陽零笑容滿面地重複。
  「我沒有這種和尚女婿!」沉重寂捂著雙耳拒絕承認。
  「你現在就有一個了。」意映一手捧著杯子,一手指著對面的歐陽零。
  「乖女兒,你和零暗渡陳倉多久啦?」方素素挨近她的身旁,牽著她的手笑問。她是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滿意。
  「碧玉沒向你報告我和他的進度嗎?」意映頗感訝異。
  「碧玉?」方素素越過意映瞪著坐在一旁的碧玉,這麼大的事她居然沒有向她報告?
  「夫人,我沒有刻意幫他們隱瞞,是小姐要我閉嘴我才沒向你報告。」碧玉趕忙辯白,她是有話說不得呀!
  「我還以為你是個廣播電台;沒想到你的嘴閉得牢牢的,很好。」意映靠向碧玉,細聲地耳語道。
  「拿我的飯碗威脅我,我哪敢播?」就算她有滿肚子的話,也得要看主人的臉色播放。
  「你們沒有人擔心映映明天的畫展嗎?」看他們個個處之泰然的模樣,沉重寂忍不往開口提醒這群沒危機意識的家人。「完了,我只記得女兒要結婚。」方素素拍拍前額,後知後覺地嚷道,這才想起這件事的嚴重性。
  「林家剛才給過我電話,他們要撤走所有的資金,映映明天的畫展就要開天窗了,怎麼辦?」沉重寂悲觀地告訴他們後果,林家資金這一撤,他們沈家全都玩完了。
  「對呀,小姐,怎麼辦?」碧玉緊張地拉著意映問,事關家庭生計,這下子她家小姐可是顧著結婚沒顧到後果了。
  「問他。」意映纖手一指,把問題推給歐陽零。
  「不怎麼辦,明天的畫展依然會如期舉行。」對於這件事他早有了腹案,並已著手將意映畫展所需的資金事先補全。
  「少了贊助人怎麼可能?」沉重寂不信地看著他。
  「少了一個林覺民但多了個零,你們以後的贊助人沒有少。」歐陽零快樂地說,以後他就可以明正言順地把他那堆「煩惱」扔給這些窮人,再也煩不到他。
  「你當贊助人?你這和尚哪來的錢?」沉重寂質疑他的說辭,這個零想用他那些賭博贏來的錢養他女兒呀?
  「錢我多得是,你放心,另外,如果我得到的消息沒錯,你們被林家抽走的資金,很快就會有另一個多事的人親自送上門來。」根據他的探子來報,那個跟他一樣喜歡散財的二哥目前正快馬加鞭地趕過來。
  「誰?」沉重寂聽到有人要送錢過來,兩隻老眼登時變得雪亮。
  「一個很有錢的嗜血狂。」歐陽零支著下巴報上他二哥的外號。
  「嗜血狂?你的朋友?」碧玉試探地問。
  「怎麼這麼問?」
  「近墨者黑,光聽『嗜血狂』這三字就知道那個人也跟你一樣不正常,天底下只有異常的人才會接近你,與你做朋友。」果然是妖孽,連他的朋友也是妖孽。「謝謝你的評語,但他不是我的朋友。」歐陽零瞪她一記,同住在一個屋簷下這麼久了,這屋裡能忍受他的人不也都是異常?
  被瞪的碧玉膽小地躲到意映身旁,不死心地再問:「那麼他是誰?」
  「找我算帳的人。」他二哥八成是為了上次世足賽的事來找他算帳。
  「你又去勾引男人了?」意映敏感地反應道,把他看得緊緊的,他還有時間作怪?
  「我沒勾引男人——啊,說曹操曹操就到,二哥,你的腳步愈來愈輕了,你也跑去少林寺偷學武功啊?」歐陽零對著不知何時來到他背後的歐陽極誇獎道。
  沉重寂驚愕地看著突然出現在他家大廳的不速之客,「這個人是從什麼地方進來的?」
  「禍水,你後腦長了眼睛嗎?我開刀替你挖掉。」歐陽極怒氣沖沖地吼向小弟。
  「不,我是老遠就聞到你身上消毒水的臭味還有血腥味。告訴你很多次了,血庫裡不能游泳,老泡在裡頭對身體不好。」歐陽零仰頭望著歐陽極,乖乖,他二哥臉色蒼白得跟醫院裡的死人差不多。
  「在你回台灣之前我的身體一向很好。」歐陽極被他損得臉色更難看了,他小弟一回來,他便因戶頭裡又多了一筆錢而血壓上升,還被另一幫人整得酒精過敏。
  「你找我有事?不怕又被我掃到了?」奇怪,之前他二哥還燒香拜佛地要他別接近他,這次還學不乖地自已送上門來?
  「臭小子,你把那天整我的事告訴老哥?」歐陽極走到他面前,正式開始清算。
  「閒話家常嘛,你知道啦?」歐陽零眨眨眼,笑得很奸詐。
  「誰教你跟他閒話的?你要警告他幹嘛拖我下水?」他小弟要警告大哥翻出他被整的下場做什麼?無論是整人的或是被整的,只要被點到名就一定會受害,他大哥也許還會有點人性放他一馬,但那個錢嫂就沒那麼好說話了。
  「惹毛我的下場總要有人通知他一下,親兄弟嘛,借你一用。」他也不過是打通電話過去和大哥他們打聲招呼,要他們準備好近期之內他會回敬上次棄置之仇。歐陽極把臉逼近他,惡聲惡氣地吼道:「告訴他就等於告訴那個小東邪大嫂,你分明是故意連累我!」
  「二哥,你身上有酒味。」聞到可怕的味道,歐陽零忙擰著鼻子往沙發的另一角縮去。
  「拜你之賜。」歐陽極凶恨地瞪他。
  「大嫂……又灌你了?」歐陽零小心地問。敢灌倒他二哥的人太容易猜了,因為嫌犯只有一個。
  「這是誰害的?」要不是他多嘴,他那代夫出征的大嫂怎會找上他,對他這個無辜的第三者來個反警告?
  「怎麼找到我的?你在醫院養了警?」歐陽零以為歐陽家沒有人知道他寄住在這裡。
  「要找你這個禍水還不簡單?方圓百里內都可以聞到你這禍水的騷味。」找他的方法多得是,最快的方法就是用錢請人找。
  「騷味?改個名詞如何?換成『喜味』會更好。」他抬起左手,向他二哥展示手指上的指環。
  「你手上的這個圈圈是什麼?」歐陽極皺著眉峰看向那套在他手指上的小圓圈。
  「婚戒。」
  「你結婚了?!」歐陽極不可思議地喊。
  歐陽零點點頭,「早上剛結的。」
  「是哪個聖人肯犧牲?」
  「聖人在那兒。」他指著坐在對面的意映。
  歐陽極轉頭看了意映一會兒,臉色大變地猛然拉起歐陽零的領子大喊:「歐——陽——零,你敢娶男人!」他小弟雖然變態,但他沒想到居然變態到娶個男人!
  「二哥,說話小心點,她是女人。」這是任何人第一眼見到意映時都會犯的錯誤,於是歐陽零決定寬宏大量地不與二哥計較。
  「女人?胸前那兩團隆起物是不是用硅膠墊起來的?」歐陽極以專業的眼光審視了意映胸部一會兒,兩眼帶著問號地看向歐陽零。
  「是原裝貨,我查證過,所以你接下來檢查的手續可省了。」歐陽零握住他二哥欲上前驗證的雙手,冷冷地警告道。
  「歐陽零,不為我們介紹一下這位視力有障礙的先生?」把她看成男人也就算了,還說她的胸部是用墊的?意映怒氣攻心地瞪著歐陽極,忍著悶燒的火氣對歐陽零說道。
  「我二哥,歐陽極。」他大方地為他們介紹。
  「歐陽零?歐陽極?映映,他們是……」沉重寂一聽見他倆的姓名便知道他們是何方神聖,拉著意映的袖子興奮異常地問。
  「沒錯,他們就是你金主排行榜上的其中兩名,一個是醫學會的理事長,一個是建築業的大亨。」她雙手環胸地接下他的話。
  歐陽零意外地看著她,「你早知道了?」
  「想騙我?我的樣子像智障嗎?」意映板著面孔拆他的台。
  「不好玩,原來你早知道我的底細。」這就莫怪她今天會無懼於悔婚了,他剛娶的老婆早摸透了他的來歷。
  「小弟,女人怕了、男人煩了,所以你才挑這種?」歐陽極拉過歐陽零,嚴肅地為他的心理狀況下診斷。
  「這種是什麼意思?」意映再也忍不住了,這男人三番兩次的挑剔她的外表,歐陽零不介意,她可介意得很。
  「二哥,她可是柔道黑帶的高手,再不控制你的舌頭,小心她把你摔出去,她今天才摔了另外一個被我頂替的新郎。」歐陽零聞到了火藥味,好心地給他二哥忠告。
  「你跟人家搶老婆?」歐陽零聽了他的話尾就可完全推測出他小弟會幹的好事。
  「是可以這麼說,不過你可以用含蓄一點的說法試試。」他以冰冷的眼神建議道。
  雖然這種說法沒錯,但搶歸搶、娶歸娶,他的意映本來就是屬於他的。
  「好吧,你今天娶老婆?」歐陽極換了一種說法,這小弟說結婚就結婚沒半點預兆,他可能是全歐陽家第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
  「對,臨時娶的。」歐陽零回頭瞪了瞪意映,滿心不甘地回答。
  「既然如此……」歐陽極原本不帶好臉色的俊臉突然一變,笑呵呵地拿出一隻封信走到意映的面前,親親熱熱地拉著她的手。「來來來,聖人弟媳,這是二哥送你的見面禮。」
  「見面禮?」意映懷疑地收下,拆開信封赫然發現是張寫有金額的支票。
  「小禮物不成敬意。」歐陽極拍拍她的肩笑道。
  「八百萬?!」這是什麼小禮物?哪有人紅包送這麼大的?意映連忙轉過頭看向那對兄弟。
  「什麼?!我看看。」沉重寂和方素素一同擁上前,搶過支票看著上頭的數字,登時笑得合不攏嘴。
  「難得有人肯犧牲嫁這個歐陽家的大禍害,身為二哥的我再補些零頭給你。」歐陽極自上衣口袋掏出一本支票簿和筆,再開了另外一張支票。
  「慢著,你想推給我?」歐陽零身形一晃便來到他面前,橫阻在他們之中。
  「我是推給她。」歐陽極繞過礙事的小弟,把手中的支票再度拿給意映,但歐陽零快速攔截塞回給他。
  「推給我好了,給我。」看他們一來一往地推拒支票,沉重寂雙眼滿佈金光。
  「我也要。」碧玉垂涎地看著那張小白紙。「這是我的家務事。」歐陽零陰惻惻地拉著歐陽極的領子,說明能在這裡散財的人是誰。
  「你家跟我家是同一家。」難得逮到能光明正大送錢的機會,歐陽極硬是要插花送禮。
  「我和你沒交情,拿去給大嫂。」他變臉地撇清兄弟關係。
  歐陽極偏要撿現成的。「我就是要送她。」
  「我沒擺酒宴,不需要送這種禮。」歐陽零擋在他面前不肯讓步。
  「我送賀禮給自已的弟媳有什麼不對?」歐陽極把支票再度塞給意映。
  「這種賀禮我自已多得是,不缺。」歐陽零再由意映的手中把支票扔回給他。
  「我缺!我缺!」沉重寂和碧玉伸長了手在一旁猛點頭。
  「統統有獎,來,一人一張。」歐陽極樂得支票一張一張地開。
  意映沒收了所有的支票,對著老公勾勾手指,「和尚,你過來。」她拉著他的手走至一旁的角落。「我聽說你們歐陽家的人是出了名的討厭錢,而你不但怕女人也怕錢?」他的家人錢太多,多到來她這裡玩「推手」的遊戲?
  「前半段正確,後半段則屬不實,我不是怕,是痛恨,瞭解嗎?」歐陽零吻吻她的唇輕聲地更正。
  「OK,嫁了你,我是否應該分擔你的煩惱?」意映環著他的頸子,一副賢內助的模樣。
  「如果你能分擔我全部的金錢煩惱,我會很感激。」他挑眉看著她別有意圖的表情,嘖嘖有聲地親吻著。
  意映比了比後頭的歐陽極,「你二哥的呢?」
  「叫他自己料理,還有,你可以告訴他大門在哪個方向。」對於二哥這個外患,歐陽零毫無兄弟之情地冷冷一笑。
  「我就等你這句話。」意映轉身走至歐陽極的面前,把所有支票交還給他。「二哥,我們不缺錢用,這些賀禮你還是收回去吧。」光是歐陽零的「煩惱」就足夠讓她後半輩子不愁吃穿,她是個很會記仇的女人,就是不要拿這個視覺有問題的男人的錢。
  「映映!」
  「小姐!」
  「拒收?我老弟慫恿你的?」歐陽極嘟著嘴問她。
  「你剛才說他娶的是個男人?胸部用墊的?」意映不懷好意地摩拳擦掌,步步逼近歐陽極。
  「等等……我收回那些話……」歐陽極抬手阻擋著意映,眼見苗頭不對,連忙問向歐陽零,「小弟,我可以出手正當防衛嗎?」要以武力擺平這女人很簡單,只是他那從少林寺回來的小弟那一關可就難過了。
  「她少了根頭髮你將會很後悔。」歐陽零退至一旁,笑咪咪地警告他。
  意思就是他不能還手,只有挨打的份了。歐陽極看了看意映的架式,氣急敗壞地嚷:「臭小子,你剛才說她是柔道什麼帶?」
  「黑帶,二哥,一路順風。」歐陽零打開大門,目送歐陽極被意映摔出門去,而後隨手關上大門。
  「爽快。」意映探吐了口氣。
  「小姐,有你的電話。」碧玉拿著話筒對她說。
  「謝謝。」意映接過話筒,愈聽電話裡的內容臉色愈變得蒼白。「我知道了,謝謝你的通知。」她掛上電話,頹喪地坐下。
  「發生什麼事了?」歐陽零蹲在她的面前,擔心地撫著她的臉頰。
  意映垂下頭傷心地宣佈,「我那些放在展覽會場準備展出的作品,被人一把火燒光了。」
  「這麼晚才回來,你上哪兒去了?」
  意映一個人躺在床上,她並沒有開燈,整個房間黑漆漆地,充滿了淡淡的百合香味。
  歐陽零自她接完電話後,沒交代一聲就出門了,一直到深夜才悄悄地返家,讓他新婚的妻子在洞房花燭夜獨守空閨。
  「去處理一件小事。」歐陽零脫去了上衣,赤裸著上身爬上床擁著她。
  「你去處理林覺民?」意映在他懷裡找到了舒適的位置,倚著他溫熱的身子淡淡地問。
  歐陽零輕點她的鼻尖,「小管家婆傳授了你包打聽的本事?」她的消息網可真靈通。
  「我的腦袋不是擺著好看的,而且我不像你有那麼多仇人可以尋仇,只除了今天得罪了林覺民。畫是林覺民燒的吧?」她並不意外林覺民會這麼做,今天她讓林覺民顏面盡失,林覺民會報復也是遲早的事。
  「是他燒的,但他以後不會有空再找你的麻煩了。」歐陽零決心不再讓她為了林覺民而傷神。
  「你做了什麼?」
  「把他也打包好送到少林寺。」他老實地說出今晚所做的事。
  「你剃光了他的頭?」她還記得他幫人剃頭的速度真不是蓋的。
  「他六根不淨,我讓他頂上涼快些。」歐陽零陰險地笑道。林覺民把他的警告當耳邊風,這下子總會讓他印象深刻,永遠不會再忘了吧?
  「還這麼留戀你的和尚生涯呀?你非得把每個找麻煩的男人都送去當和尚才開心?」「你同情他?」歐陽零抬起她的臉蛋怒問,濃濃的醋意迷漫了整個房間。
  「笨蛋.同情他我就嫁他了。」意映緊摟著他的胸,笑看他臉上的妒意。
  「別難過,下次我再替你辦一個更盛大的畫展。」他親吻著她的發頂,柔柔地安慰道。
  意映推開他坐直身子,打開了房內的燈。「我的樣子像難過嗎?」
  「畫被燒了你當然心疼。」他把她自在的神情解釋為故作堅強。
  「非也。」意映搖頭晃腦地笑道,這傢伙還沒有真正瞭解她。
  「非也?」
  「我問你,從你被我撿回來之後,你總共耍過我幾次?」她想了一整晚,老是算不清自己被他整的次數。
  「耍過你幾次……等等,你騙我?」細想完她的話,歐陽零警覺地問。他知道她的心機可深了,不然他今天怎麼會衝到禮堂與她提早結婚?
  「不,畫是真的被燒了。」意映搖頭看著他。林覺民真的一把火把她辛苦了許久時日的畫作燒得一乾二淨。
  「我打電話叫他們把畫展取消。」他只想到找林覺民算帳都忘了明天就是作品展出的日期.於是想下床通知有關單位緊急取消明天的畫展。
  「不必,我還有其它的畫可以上場展出。」意映拉住他的手。也該輪到她整他一回了,她畫了幾個月的畫作終於可以派上用場。
  「你還有?」
  「那些。」她指著牆角那些一直都擺在她房裡、以他為主題的畫。
  「喂,你該不會是想把我推出去展覽吧?」歐陽零不安地看著畫框裡那些與他樣貌不完全相同、反而被意映畫成俊朗挺拔的偉岸男子。她想讓他以這種樣子展示出去?「關於你,我會自個兒留著用,我展的不是你,是畫。」她拍拍他的臉安慰道。這男人她會自行好好保存珍藏,外人只能看他的畫像解解饞。
  「當初我供你作畫時可沒說你可以將那些畫展出發表。」歐陽零的臉變得又黑又臭,打心底反對她這麼做。
  「我們沒有訂定契約,而且你也沒問我畫你的目的。」把他撿回來的目的就是想讓他成為最美的作品發表,不然她哪會那麼閒去撿一個男人?
  歐陽零也坐了起來與她四目相對,「我不准你把我的畫像展示出去。」他的畫像一幅也不准流落市面。
  意映扠著腰怒視他,「請尊重畫者好嗎?那不是你的畫,是我的。」這麼霸道,到底誰才是畫作的主人?
  「還不都一樣,被展示的人是我!」他才不願變成被人品頭論足的對象。
  「你怕什麼?我替你打知名度不好嗎?」他的公司一家家都比他這個主事者有名,她乘這個機會替他打打廣告,讓大家認識認識這位只聞其名、不知其人的金童,不是一舉兩得?
  「打知名度?開什麼玩笑,你的畫每幅都把我畫得陽剛味十足,展出去還得了?」
  他怒意騰騰地吼。她把每幅畫都改造過了,有的還只畫他的五官,如果讓參觀的女性同胞看到了,他會招來最嚴重的麻煩。
  「難道你要我把你畫成女人?」意映皺著鼻頭問。都結婚了他還想繼續當人妖?
  「那還比較安全。」
  「我可不想為此引來一大堆男人每天晚上澆草皮。」安全個頭,那不但會浪費台灣的水資源,還要時時提防又有哪個男人瞎了眼愛上他。
  「我情願這樣繼續不男不女下去,免得再重蹈當年的慘事。」他絕不讓那種非人的待遇再度在他身上回放。
  「我替你端正視聽,證明你是百分之百的男人而不是人妖,感謝我吧?」她滿臉笑意地瞅著他道。
  「感謝你?你想害我被女人追死嗎?」歐陽零忿忿地問,早說過女人是他的禁忌了,她還想推他入火坑?
  「你都已經死會了,就算有人追,情況應該不會像當年那麼慘。」
  「看畫的女人可不知道畫裡的我死會了沒。」歐陽零冷哼一聲,她在晝裡又沒有標明畫中人是已婚男子。
  意映揮揮手,「才展覽個三天,不會引來過多愛慕者的啦!」她不認為自己的畫作能成功到引來全國女性同胞的觀賞。
  「你不知道有人已經替你的畫展作了宣傳?」他盯著她沒半點危機感的臉。
  「啊?宣傳?」他替她的畫展打廣告了?
  「三天?不用一天你就得隨著我準備搬家避女人害了。」歐陽零心情灰暗地想。他們可能必須換個房子或是隱姓埋名,才能避開往後會圍堵在他家門口的女人們。
  「你投下了多少人力和資金去做宣傳?」意映摸著腦袋想,以他的財力來估算,他要宣傳的話數目絕對不小。
  「不是我,是我那金牌製作大哥與二哥聯手幹的好事,明天全台灣的人都會知道在哪裡舉辦畫展。」歐陽零一掌捶在床柱上,有他那兩個多事的哥哥聯手,只怕她的畫展想不成功都不行。
  「噢喔,你會被女人踩扁。」意映可憐地看著他,這下子他不死也難了。
  「你還幸災樂禍?」歐陽零緊握著她的雙肩,氣得牙齒打戰。
  「誰教你沒事先和我商量!」她掙開他的雙手回了一句。他又不早說他有那種怪家人,而且他的家人愛幫忙她有什麼辦法?
  「怪我?把我二哥摔出去的人是你,他肯定算準了你的畫作中有我,才會大手筆地搞宣傳,打算把帳算到我頭上來。」歐陽零又把責任推到她身上,依他看來,她才是真正的大禍水。「我摔他時有事先徵得你的同意,而且你那時也豉勵我那麼做。」意映敲敲他結實的胸膛,在她摔出他二哥時他還替她開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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