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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方小亞]用妹妹換弟弟[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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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6 02:02:4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用妹妹換弟弟 作者:方小亞

媽媽居然不聽話的生了個妹妹!
害她從小就決定要很努力的討厭妹妹,
還只能流口水覬覦鄰家弟弟的美色,整天追著人家跑,
不是有句話說「烈女怕纏郎」嗎?
她只是顛倒過來而已,
人家偏偏不買她的賬,
從小到大只喜歡妹妹那個討厭鬼,
讓她不得不包袱款款,遠離這個傷心地。
咦!這是從哪冒出的大蟲先生啊?
莫名其妙跟她訴說他的Love  Story,
還整天追問她的傷心往事,
不去解決自己的麻煩,
只管她要不要重新接受鄰家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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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6 02:03: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我不要妹妹,我要弟弟。」蔣薇薇從幼稚園回來,一聽到媽媽生了個小Baby之後,是興奮的直叫保姆帶她去醫院。她要去看她的小弟弟、她要去看她的小弟弟啦——她拉著保姆的手直晃;沒想到她人一到醫院,抱著弟弟猛親,直說弟弟可愛之際,弟弟就哭了,而且還哭得很大聲,但是薇薇不怕喲。

    薇薇雖才三歲,還在讀幼幼班,但她人小鬼大,看到小娃娃哭,她還會哄他,直拍著娃娃的胸脯說:「弟弟不哭,不哭哦,姐姐在這裡啊。」

    那副小大人模樣逗笑了一干大人們,但是薇薇的媽——蘇宜還是要糾正女兒一點。「薇薇,媽媽生的是妹妹,不是弟弟喲。」但是在蘇宣的心中,男孩女孩一樣可愛,她只想生個健康的寶寶,其餘的,倒不是那麼重要。

    可是薇薇不是這麼想的,她心裡想的是——什麼?不是弟弟!她才不要!

    薇薇可愛的小臉馬上皺成一團。當下她七手八腳的往床上爬,人小腿短的她,差點就從床上跌下來。

    「薇薇,你在幹什麼?」一干大人們尖叫,急著要去抱她下來,但薇薇不理他們,奮力的爬上床後,扒下小娃娃的尿布,然後……

    「哇」的一聲,她哭了,因為小娃娃沒有小雞雞,小娃娃不是弟弟,是妹妹啦!

    「我不要、我不要啦!」薇薇氣死了,一張小臉是哭得淅瀝嘩啦的,直要媽媽再把小娃娃塞進肚子裡,再生一次。

    「這一次,你一定要生個弟弟哦!趕快。」薇薇推著小娃娃,再掀起棉被——她真的要把小孩子塞回去!

    大人都嚇壞了。

    「薇薇,不行啦。」薇薇的外婆七手八腳的把小孫女給抱下來。

    薇薇是又踢又鬧的問:「為什麼不行?」

    人家她要弟弟,不要妹妹,她說過很多次了,為什麼媽媽都不聽話!

    「你不乖!哼,薇薇再也不要理你了。」薇薇雙手叉腰,還嘟起小嘴巴,跟媽媽正式宣告她要跟她絕交。

    她的態度令大人們啼笑皆非,生孩子這事,哪能由人決定的?但,薇薇不懂大人的世界有多複雜,她只知道媽媽自從生了妹妹之後就「不聽」她的話了。

    想當初,還沒有妹妹的時候,爸爸、媽媽還有爺爺、奶奶對她多好啊,她要什麼,他們都會順著她,但自從妹妹出生後,事情就變得不一樣了,所以薇薇下了一個決定,她要討厭妹妹,很用力、很用力的討厭妹妹,所以自從蔣盼盼出生後,薇薇便把她視為眼中釘。

    ***

    妹妹是個討厭鬼,因為自從她出生後,爸爸媽媽只肯對著她說:盼盼乖、盼盼不哭。

    哼,盼盼哪裡乖?

    她一吃飽就睡,睡飽就哭,吵死人了,她怎麼會乖!爸爸媽媽分明就是偏心,只愛盼盼不愛薇薇了,討厭。

    薇薇發現她比較喜歡盼盼旁邊睡著的那個小娃娃。他好可愛喲,他不僅長得漂亮,而且是個男生,要是他是她的弟弟就好了。

    如果他是她的弟弟,那她就不在乎爸爸媽媽多疼他一點,因為她也會很愛很愛他喲。

    「弟弟,薇薇當你姐姐好不好?」薇薇異想天開的隔著窗子問小男嬰,沒想到小男嬰竟剛好牽動嘴角笑了耶!

    薇薇好興奮哦,因為弟弟說他要當她的弟弟。他雖沒開口說話,但她就是聽懂了弟弟說的話。

    弟弟、弟弟,姐姐在這裡。

    「薇薇,你來看妹妹啊!」診所的院長出來巡房,看到薇薇拿了把椅子當腳墊,趴在嬰兒室外,還以為薇薇是貪看小娃兒。

    薇薇轉臉,看到張院長。

    張叔叔跟爸爸是多年的好朋友,他常來他們家玩,一直很疼她,所以薇薇很喜歡他,如果她跟叔叔說她要弟弟,那叔叔一定會肯的。

    「叔叔。」薇薇從椅子上跳下來。

    哇咧,她才三歲耶,就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她不怕跌倒啊?

    張院長伸長了手打算要去接,但薇薇早已經從椅子上跳下來,且站得好好的。

    嘻嘻。薇薇露出個勝利的微笑,再「咚咚咚」的跑到張院長跟前,跟他說:「叔叔,你好好哦。」

    好?他有什麼好的,張院長不懂。

    「你有這麼多、這麼多的小娃娃。」她張開兩手劃了一個大圓又一個大圓,誇張的比著。

    「哦。」原來是這種好啊!張院長徑是笑,以為她之所以這麼說,只是小孩子的天真使然。

    「叔叔。」

    「嗯?」

    「你既然有這麼多、這麼多的小娃娃,那你分一個給我好不好?」薇薇一開口就跟人家要東西。

    張院長兩個眼睛差點瞪凸出來。分一個小娃娃給她!「這怎麼行?!」

    「為什麼不行?你有這麼多個,分一個給我又不會怎麼樣。」聽到張院長說不肯,她嘟起嘴來,態度很明顯像是在罵他小氣。

    天可明鑒啊,他這哪是小氣?這些孩子又不是他生的,他哪能說分她一個就分一個?可不分她一個,這小丫頭又要說他小氣了,唉,真是左右為難。要不——「好吧,就分你一個。」張院長大方應允。

    「真的!」薇薇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就分你這一個好了。」張院長站在嬰兒室外指著一名小嬰兒。

    薇薇人矮看不到,又手忙腳亂地爬到椅子上去。她看到張院長指的那名小娃娃了。又是盼盼!

    怎麼大家都要盼盼?

    「我才不要她哩,我要這一個。」薇薇小短指指著盼盼旁邊的那名小男嬰。「他比較可愛又比較漂亮,不像盼盼,小小的、黑黑的、醜醜的,像只小猴子一樣,醜死了。」她皺著小臉,總之不管盼盼長得怎麼樣,就是先把盼盼批評到沒一絲絲的優點再說。

    「叔叔你給我這一個好不好?」薇薇露了個可愛的笑,衝著張院長要別人家的小孩。

    「不好。」張院長一口就拒絕。開什麼玩笑,這院裡的孩子哪能隨便給人?而且還是給個三歲小娃兒!

    「為什麼?」

    「因為這個孩子是別人家的。」

    「哪個別人家?」

    「就是他們家。」張院長眼尖的看到黃家夫婦倆,就好像看到救星似的,這下,人家正主兒來了,薇薇可不好意思再纏著他要黃家的小兆關了吧。

    薇薇會不好意思才怪!

    她見黃家夫婦來了,還蹦蹦跳跳的跑到人家跟前去,昂著她可愛迷人的小臉蛋,跟人家敬個禮、鞠個躬。

    薇薇本來就長得可愛,又古靈精怪的,十分的討喜,黃家夫婦看了第一眼就愛上這小女孩。

    薇薇有企圖的看著黃家太太,便衝著人家直說:「阿姨,你好漂亮哦。」瞧,嘴巴這麼甜。

    黃太太三言兩語的,就讓薇薇給收買了,直誇讚,「這是哪家的小孩,好乖。」

    張院長長歎一聲。因為黃太太還不知道薇薇居心叵測,「肖想」他們家兆關。

    「阿姨,你來、你來看,這是我妹妹喲。」薇薇把黃家夫婦帶到嬰兒室前,腳踮著椅子,努力的跟夫婦倆推銷盼盼,「我妹妹是不是很可愛、很漂亮?你們看,你們看,她的嘴巴是不是好小?就跟薇薇一樣漂亮?」

    「呃——對啊。」別人家的小孩,除了點頭說對之外,他們還能說什麼?黃家夫婦忙不迭的點頭說是,好漂亮、真是水。

    「那你們喜不喜歡她?」

    「呃——」黃家夫婦都還沒回答呢,張院長跟他底下一干護土們頻頻跟他們夫婦倆搖頭。

    不,千萬別說喜歡。

    但,來不及了,善良的黃太太,沒來得及看清眾人打來的Pass,已經點頭說她喜歡了。

    來不及了!眾人垂著兩肩,只見薇薇笑得咧開嘴巴,眨眨她圓圓亮亮的大眼睛,跟黃太太說:「那阿姨,我把我妹妹給你好不好?」

    「啊!」黃家夫婦錯愕得不明所以。

    為什麼要把她妹妹給他們養啊?

    「但是你們要拿弟弟來交換哦。」薇薇笑得猶如春花初放。原來這就是她的企圖,拿妹妹換弟弟,以物易物,算她狠!

    「薇薇,你別鬧了,你爸爸要是知道你把盼盼拿去賣,你爸爸會打你喲。」張院長終於看不下去了,站出來替黃家夫婦解圍。實在是哪個人被薇薇這小麻煩精纏到,就像是黏到橡皮糖一樣,甩都甩不掉。

    張院長把薇薇給揪回去,且任她哭得再大聲也沒有用。

    ***

    薇薇不喜歡盼盼,非常的不喜歡,而這不喜歡一晃眼就是三個年頭過去。

    盼盼終於也要上幼稚園的幼幼班了。

    「我不要去上課。」

    薇薇上學三年來,頭一次鬧脾氣,不為別的,就只因為盼盼雖在幼幼班,但是她們兩個還是在同一所幼稚園,那多討人厭啊,她才不要跟盼盼讀同一所學校,要是讓別人知道她有這麼醜的妹妹,那她多丟臉啊。

    薇薇一大早起床就氣呼呼的直鬧脾氣,雙手叉腰,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蔣家夫婦看了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他們真拿這個女兒沒轍,才多大年紀啊,就這麼有主見,要是長大了那還得了!

    「薇薇!」蘇宣板起臉來,一副生氣的表情。

    「幹麼?」薇薇嘟著嘴巴,也跟媽媽生氣,因為她一點都不怕媽媽。

    「你再這麼不聽話,你爸爸生氣了喲!」蘇宜恐嚇女兒。

    薇薇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父親生氣,因為她一向跟爸爸貼近,喜歡父親勝於母親。

    薇薇的小臉往旁別去,偷偷的覷了父親一眼。

    蔣其封只好放下報紙,和藹可親的臉上勉強的擠上三分嚴肅,冷凝的表情的確頗為難看。

    薇薇聲音小了,「可是人家就是不想去上課嘛。」她聲音軟軟的、甜甜的,一顆頭還垂得低低的,分明就是扮小可憐的模樣。

    蔣其封心都軟了一大半,好想把女兒抱起來「秀秀」哦。

    「嗯。」蘇宜清一清喉嚨,使了個眼色,瞪了老公一眼,以無聲的言語制止他。

    蔣其封只好把手縮回來,在這家中他是「妻管嚴」,是新世代中的好男人,既疼老婆又愛女兒,難怪在這家中沒一個人怕他,就連他女兒都覺得他這個爸爸好說話。

    「書包背著,帶盼盼去上課。」蘇宜下達命令,要薇薇跟盼盼手牽手去上學。

    是手牽手耶!那多討人厭啊!她才不要。

    薇薇飛快的背起她的小書包,快步的跑出門上學去,而才三歲的小盼盼就跟在姐姐後頭叫著。

    「灰灰……等偶啦——」盼盼踩著小步伐,跌跌撞僮的跟上去。她才三歲,口齒還不是太清楚。

    什麼灰灰!拜託,她叫薇薇,OK,笨盼盼。她是懶得理妹妹,但是有些話,她還是要先跟盼盼說清楚、講明白,以後她才好做事。

    於是一路上薇薇對盼盼敦敦教誨著,「你在學校不可以叫我,要裝做不認識我,知道嗎?」

    「為什麼?」盼盼歪著頭,不懂耶。

    「因為你不能讓別人知道我是你姐姐。」

    「為什麼?」盼盼又不懂了說。

    「因為我們班上的大勇跟小齊很喜歡我。」

    「像把把喜歡馬馬那種喜歡嗎?」

    「對,所以你不可以來找我。」她是大象班的女王,她才不要讓她的同學知道她有一個笨妹妹,要不然她多沒面子啊,還有——薇薇又想到一件事,「你以後要離我遠一點。」

    「為什麼?」盼盼又歪著頭,又不懂了。

    唉,她知不知道她這樣,真的很蠢耶。薇薇把盼盼的頭給扳回來,擺正了,這才回答她,「因為大勇跟小齊喜歡我。」

    「哦。」盼盼點頭。她是那種只要薇薇肯給她答案,她就什麼都相信的那種人。她點頭,「好。」

    不可以去找灰灰,而且要離灰灰遠一點,盼盼扳著小手指,一一的記在心板上,不敢或忘。

    到了幼稚園,薇薇指著幼幼班的方向,要盼盼自己進去。

    「哦。」盼盼唯薇薇命是從,因為盼盼從小就好喜歡姐姐,把她當成偶像一般在崇拜。

    不管薇薇說什麼,她永遠只有點頭說好的份,這也就是為什麼蔣家夫婦會叫薇薇帶盼盼去上學的原因。

    盼盼是個怕生的孩子,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會變得膽小而怯懦,但要是有薇薇在身邊,她就會變得不一樣。

    她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趕上姐姐,變得跟姐姐一樣自信又獨立,她非常崇拜姐姐,所以不論薇薇怎麼排斥盼盼,她就是盲目到一點都不知道她姐姐根本就不喜歡她。

    唉,這就是蔣家的悲哀,蔣家父母對這樣的狀況也很傷腦筋。

    「交班、交班!」盼盼離開薇薇之後,眼尖的看到熟人,於是興奮的直跟那人揮手打招呼。

    交班!薇薇耳尖的聽到了,盼盼嘴裡的交班,不會就是他們家隔壁的小兆關吧!

    薇薇猛然回頭,往盼盼飛奔而去的方向看過去,落人眼簾的是個衣冠楚楚的小紳士。

    他個頭兒小小的,那是因為他今年才三歲,但是他卻比他們大象班的那些臭男生們都來得有氣質,他穿戴整齊,還蚺得筆直,一張小臉白白淨淨的,五官長得端正又帥氣,薇薇就喜歡這副白面書生的調調。

    哦,她的兆關!薇薇手捧著心臟的位置,眼睛轉眼間變成心型模樣,但是——

    薇薇看著兆關又看看盼盼。

    嗚……真討厭,為什麼她最討厭的盼盼會跟她最喜歡的兆關讀同一班?

    薇薇忍不住哭了。

    ***

    薇薇決定了,她要去讀幼幼班,所以她自動跑去跟園長說,她要跟盼盼交換。從今天起,盼盼去讀大象班,她去讀小兔兔班。

    「不行。」園長一口氣就回絕了薇薇的自行請命。

    「為什麼不行?」

    「因為盼盼還小,她不能讀大象班。」

    唔,這個理由好像還蠻合情合理的,想當初,她剛進幼稚園的時候也從小兔兔班開始讀起,而盼盼那麼笨,沒理由她一進來就能讀大象班。

    唔……薇薇再三考慮,最後痛定思痛地決定。「那好吧!」她退而求其次,「那我去讀小兔兔班。」為了跟兆關在一起,她可以忍受自己跟盼盼讀同一班。

    薇薇咬牙地說,足以見得她要下這個決定有多心痛,因為要她主動開口,說她要跟盼盼讀同一班,這對她而言是多麼大的痛苦與折磨啊。

    但是園長卻看不到她的痛苦,還是一口氣就拒絕,「不行。」

    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為什麼?」薇薇不服氣地直跺腳。不管、不管,她一定要去讀幼幼班,跟兆關在一起,如果圍長不答應,那她就、她就……薇薇想一想,決定了。

    那她就哭給園長看。

    嗚嗚嗚……薇薇放聲大哭。

    ***

    哈佛幼稚園從此以後不得安寧,因為蔣家那對不負責任的爸爸媽媽根本就管不住任性的大女兒,所以當薇薇賴著耍讀小兔兔班時,蔣家爸爸媽媽二話不說,馬上點頭答應,硬是把這燙手山芋丟給幼稚園,從此以後,哈佛幼稚園從早鬧到晚,不為別的,就為了小兔兔班多添了三個小鬼頭。

    薇薇、兆關跟盼盼就像是食物鏈一樣,一物克一克。

    薇薇喜歡兆關,兆關疼愛盼盼,盼盼則崇拜姐姐,但姐姐討厭妹妹,所以兆關便不喜歡薇薇。

    如此週而復始,惡性循環下去,他們三個人每天就鬥成一團。哈佛幼稚園裡每天都能看到薇薇追著兆關跑,而兆關追著盼盼,還很凶的叫薇薇不要欺負妹妹。

    盼盼則衝著兆關大叫,「你不要對灰灰那麼凶!」哼,交班壞、壞交班。盼盼一點都不喜歡他。

    盼盼衝著兆關扮鬼臉,薇薇看到了便罵她,「不可以這樣子!」兆關是她的白馬王子耶,可惡的盼盼怎麼可以對他不禮貌!

    唉,真是剪不斷,理還亂的三角關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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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6 02:03:5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蔣家兩姐妹跟黃家的兆關就這樣一路吵吵鬧鬧的長大,到了初中,他們三個還是讀同一所學校、同一班。

    那是薇薇最幸福也是最不幸的日子,但是沒關係,等到上了高中之後,這種幸福又可悲的日子應該就會過去,因為她跟兆關從小就天賦異稟,聰明得不得了,每學年分列學校的第一、二名,而盼盼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盼盼從小就笨,如果她笨還曉得要用功讀書也就算了,但她不只笨,她還是個懶惰蟲,不愛讀書、寫字,一天到晚只喜歡做夢。盼盼這輩子最偉大的夢想就是像言情小說的女主角一樣,能釣個白馬王子來愛,唉,不是薇薇要說盼盼怎麼樣,而是她真的蠢到無人能及,而且眼睛還有問題,因為白馬王子就近在眼前,盼盼卻「目啁觸觸」沒看見。

    哈哈,這樣也好,這樣兆關就是她的嘍!她的幸福就在不遠的將來,就在高中聯招的那一天,因為憑她跟兆關的成績,要是她願意配合,她跟兆關一定可以讀同一所學校,而盼盼——

    哈哈,到那時候她能撈到一個職校來讀讀就算是天可憐見的事嘍。

    哇哈哈哈,薇薇真是樂到不行了。她三步並成兩步,飛快的跑回來,打算一回家之後,放下書包,先洗個香噴噴的熱水澡,然後再猛K個三個小時的書,明天要考試了,不用功不行。

    但,她房門一打開——愣了一下,再退出房門看一看。

    沒錯是她家、是她的房間……呃,正確來說,是她跟盼盼的房間啦,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兆關為什麼會在這裡?

    當然嘍,能在下課後還能見到兆關的人,薇薇是很快樂又很興奮沒錯啦,可是他不是一直很討厭她嗎?怎麼可能主動上她家來讓她覬覦他的美色。

    薇薇眨眨眼,臉上的表情有點傻。

    兆關很不想理她,因為聽說在他小時候,這個瘋女人竟然企圖綁架他,拐他去她家當她弟弟。

    看她待盼盼那麼壞、那麼差勁,他又不是腦袋壞了,才去當這惡質女人的弟弟。他惡狠狠的瞪薇薇一眼。

    對,就是這種不屑的目光,他果真是兆關!

    薇薇看到他的歹臉色,這才相信坐在她房裡的人真的是她的白馬王子,薇薇是既興奮又緊張。

    她跑了過去對著他說了一聲,「嗨。」薇薇臉上的表情媚媚的,要是尋常人,早就被薇薇的笑容給迷得七葷八素的,但是他黃兆關不是尋常人,他是全世界最最最討厭她的人。

    他板著一張臉,點了個頭,算是跟她打過招呼了。

    他對她的態度一直這樣,也虧薇薇好脾氣,竟然能忍這麼多年。她挨著兆關的身邊坐下,就只是坐在他身邊,她的一顆心竟然卜通、卜通的狂跳個不停。

    「你來找我啊?」薇薇硬是擠了個甜美的笑,對著他看。

    她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因為他對她一向不假以顏色,他之所以來,十有八九是為了盼盼。

    果不其然,「我是來幫盼盼補習的。」說完,他歎了一口氣,因為他已經等了盼盼將近半個小時了,還不見她的人影,那丫頭鐵定跑了。「補習!你要幫盼盼補習!」薇薇是又妒又恨。

    她原以為盼盼成績不好,就能隔開她跟兆關兩個人,沒想到卻誤打誤撞的造就了兩人獨處的機會。

    原來盼盼笨還有笨的好處,至少盼盼下課後還能見到兆關的面,而她卻不行!

    不管,「那我也要讓你幫我補習。」薇薇將書包甩在他面前,一副賴上他的模樣。

    「你!」兆關吃驚地挑一挑眉。

    「怎麼,不行啊?」

    「不是不行,只是你的功課與我不相上下,敢問大小姐你要我怎麼幫你補?」他連說話的語氣都是這副吊吊的模樣,雖是有禮但就是冷得讓人吐血,尋常人一聽鐵定鼻子摸著,很識相的馬上走人,可是薇薇一遇到兆關,腦子便成了漿糊,不管他再怎麼冷言冷語,她就是有辦法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唔——」薇薇鼓著兩個腮幫子,想了想。「就互相切磋切磋唄!我不懂的,你教我;你不懂的,我教你。」她很厚臉皮的賴上他,不管兆關多討厭她,她喜歡的就他一個,這是大家都知曉的事,而兆關就討厭她這一點。

    沒見過哪個女孩子這麼厚臉皮、不要臉!她倒追他倒追了十餘年,她怎麼會有這個耐心啊?

    他不信他對她的厭惡如此顯而易見,而她卻一點都感受不到。他的冷眼對上她的笑臉——

    唉,她還真的一點都感受不到!兆關氣餒了,他沒好氣的直接開口,直截了當的跟她說:「我沒什麼不懂的。」

    「可我有。」

    「哪裡?」他問她,而且目光還像是透視鏡一樣,直勾勾的盯著她瞧。他明明知道她為了趕上他,既努力又用功,他會的,她十有八九都會,而且她還足足大他跟盼盼三歲,在他們班上,她算是超齡就讀的老學生,為了這一個理由,她死也得把自己的成績維持在班上前兩名,因為她只甘心輸給他一個,其餘的人,為了她那小小的自尊,她怎麼樣•也要保住她女王的地位。

    「說啊,你哪裡不會?」他咄咄逼人地追問她。

    他明明知道她的小小堅持,卻依舊殘忍的想要撕去她的偽裝。

    薇薇吐出舌頭,濡濕唇畔。他一點都不知道要她卸下她高傲的表相,去跟他示弱,這有多麼的難,但是為了多留兆關在她身邊一會兒,薇薇的手指頭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胡亂指一通。「這一題、這一題,還有這一題都不會。」她頭垂得低低的,不願去看他傷人的目光。

    他知道她明明會的,只是為了要接近他,所以她裝不懂。他幾乎要嘲笑她、看輕她了。

    他哼了一聲之後,什麼都沒說,但他雖然沒說出口,薇薇卻聽到了。他在笑她為了喜歡他,竟不惜放下身段。

    這樣不行嗎?

    她只是單純的想留住他,這樣有什麼好丟臉的?

    薇薇咬住嘴唇,她發現在兆關面前,她不再勇敢。

    ***

    「塗大哥!開門吶,塗大哥!」盼盼爬上塗家二樓,敲敲塗介元的窗。塗介元才洗好澡,剛從浴室出來,便被窗口邊的小人兒給嚇了一大跳。

    這丫頭的壞習慣真是改不掉,老愛爬上他的窗戶。「總有一天會被你嚇死。」他開了窗,讓盼盼爬進來。

    盼盼進來後,拍拍膝蓋的灰塵,咧著嘴巴笑。塗介元無奈地歎了口氣,替她指點迷津,「我家有裝門鈴。」

    「我知道啊。」

    「它不是裝飾品。」

    「這我也知道啊。」

    「那你為什麼不走正門要爬窗?」

    「這樣比較方便咩,我按門鈴,你還要匆匆忙忙的跑下去開,那多麻煩,多不省事啁。」盼盼一進來,也不管這是男人的房間,進來後一屁股就往塗介元的床上坐。

    她們兩姐妹跟塗介元是多年的鄰居和朋友了,塗大哥不會跟她計較這個的。

    「我以為你今天得補習。」

    「你怎麼知道?」盼盼哇哇叫。她沒想到自己成績差得連左鄰右舍都知道了,這感覺真糟糕,好討人厭哦。

    「你躲開了?」

    「嗯。」「不喜歡兆關?」兆關喜歡盼盼的事,在他們社區也是傳得沸沸揚揚的,倒是沒想到盼盼眼光竟然如此之高,連兆關這麼優秀的小紳士都看不上眼。

    盼盼小時候,為了躲兆關,甚至還在兆關的鮮奶裡加安眠藥,差點毒死他。

    「為什麼這麼排斥他?」塗介元問。

    盼盼搔搔頭,想了想,最後把原因歸咎於小時候,她視姐姐為偶像,而兆關偏偏跟姐姐和不來,兩個人見了面老是鬥嘴,久而久之,她便習慣性躲著兆關,因為她知道姐姐喜歡他。

    「為了薇薇,所以你打算孔融讓梨。」聽完盼盼說著童年往事,塗介元推測她的心態。

    「我沒那麼偉大,我沒說我討厭兆關,只是在我還來不及喜歡上他的時候,我就明白姐姐對他的感情,所以很自然的就避開了男女情愛的部分。」盼盼想過,她跟兆關這一輩子只能是朋友、是鄰居,再多餘的情感是不可能有的。

    「為什麼不試著跟兆關說清楚?」

    「他脾氣跟姐姐那麼像,既驕傲又脆弱,哪能容忍別人不喜…歡他啊!」盼盼垂著兩肩,像是洩了氣的氣球一樣。

    她這輩子最怕的人就是兆關了。他追她追得緊,也不管她願不願意,便一古腦的強將他的愛意加諸在她身上,讓她透不過氣來。

    「還是塗大哥最好了。」

    「怎麼說?」塗介元挑高了眉問。

    「不會逼我讀書,不管我功課好壞,要是你再年輕個十歲那就好了。」盼盼笑嘻嘻的,接下來的話,她不用請,塗介元用膝蓋想也知道。「你跟我不配。」

    「為什麼?」盼盼不甘心的追問。

    「我們兩個差了十歲。」盼盼叫他叔叔也不為過了,他怎麼能覬覦這小女生的感情,他這輩子只把盼盼當妹妹看。

    「我知道啊。」就是知道塗大哥對她的感情,所以盼盼才把自己的心事鎖得緊緊的,誰都不許瞧。

    「塗大哥,我今天晚上可不可以睡在你這裡?」盼盼在塗介元的床上跳來跳去,好不快樂,但塗介元卻一語粉碎她的夢想。

    「不行。」他不准她睡在他這。

    「為什麼?」「因為孤男寡女的,會讓別人說閒話。」

    「那為什麼上次姐姐就可以?」盼盼這會兒倒是跟薇薇吃起醋來,兩個腮幫子氣鼓鼓的,像只小河豚。

    「上次薇薇受了委屈,她不想回家。」

    「那我今天也受了委屈,我也不想回家啊。」

    「誰能讓你受委屈?」

    「所有的人。」盼盼想都不想的回答。

    塗介元瞪著她看。

    盼盼氣不過,「爸爸媽媽比較疼姐姐,就連你也一樣。」

    「而你知道那是為什麼不是嗎?」塗介元沒有疾言厲色的指責盼盼,只是冷靜的看著那張氣憤的小臉蛋。

    沒錯,她知道原因,但是她還是好氣、好氣,氣姐姐只是身體不好,所以大家都得遷就她、容忍她!

    不管她才是受委屈的那一個,不管她也是需要別人的關愛。「你們都一樣,都只愛姐姐,不愛我。」

    「有人很愛你,但你卻對他不屑一顧。」

    「你是說兆關?」

    「沒錯。」塗介元點頭。「如果你真的想找個愛你的、關心你的人,那麼兆關是最好的人選,他從來不買你姐姐的賬,他眼裡、心裡就只有你一個,你為什麼不愛他,反而要避著他?」

    「我說過了,那是因為姐姐她喜歡兆關。」她說過很多次了,為什麼塗大哥就是沒聽懂?

    「所以說,你也寵著薇薇不是嗎?你知道她喜歡,所以你就不跟她搶;你知道她愛,所以你把唯一疼你的、愛你的人讓給她,不是嗎?」

    「不是!事情才不是這樣。」盼盼搖頭。她之所以把兆關讓給姐姐,那是因為兆關之於她可有可無,但是塗大哥不一樣。

    她可以把兆關甚至是爸爸、媽媽讓給姐姐,但唯獨塗大哥不行,他只能是她的。盼盼的眼裡有專注的情感,但他看不見,因為他心裡另外有個人在,而那個人現在正跟最討厭她的人在一起。

    不想了。塗介元把腦中的人兒給用力甩開,他心裡清楚,那個女孩永遠不可能成為他的,他這一輩子注定只能在她的身旁守候。「回去吧。」

    「不要,我要睡在這。」盼盼賴上他了,霸住塗介元的床怎麼樣都不起來。

    塗介元也不趕她走,倒是穿戴整齊後拿著車鑰匙,一副要出門的模樣。「你這麼晚了還要去哪?」盼盼赤著雙足追他追到外頭。塗介元摸摸她的頭,像安撫小狗那樣安撫她,說什麼大人的事,小孩別管。

    什麼小孩嘛!「我已經十六歲了耶!」

    「而我二十六了。」而現在二十六歲的太人,要去做大人才能做的事。「你在這乖乖待著,要是想回家了把門鎖上。」他鑰匙帶著,隨時都能回來。

    「Bye—bye。」他揮揮手,沒留戀、沒回頭。

    盼盼的心像是死了一樣,因為她知道他要去哪。

    塗大哥是眾人眼中的花花公子,浪子心性,沒人管得住,但她就是喜歡他,怎麼辦?

    盼盼倒在塗介元的床上,哭了一整夜。

    為什麼她跟姐姐愛上的始終不對?

    ***

    「兆關,你要不要吃點心?我媽媽烤了蛋塔,皮酥餡軟很好吃喲,你吃不吃?」薇薇才剛說完,兆關便想都不想的就拒絕了。

    他表情冷傲地坐在離薇薇最遠的地方,翻著參考書。明天要考試了,他還是一樣用功,但是有他在,薇薇的心不能靜下來。

    她看書看不到三秒鐘,卻總是偷偷的抬起頭來,往兆關的方向看過去。

    看他剛毅有型的側臉,看他稜角分明的五官,看他抿緊的薄唇與過分冷硬的臉部線條。

    薇薇看癡了,但——

    不行,不行,明天就要考試了,她怎麼能貪看兆關,書都不看,這樣不行的!薇薇搖搖頭,使勁的想甩開偷看他的慾望,但這樣的堅持卻無法維持太久。

    幾秒鐘後,她的眼睛、她的目光偷偷的往兆關方向看過去。

    這是什麼樣;的感覺?為什麼她可以喜歡一個人喜歡到這種程度?就算讓他討厭了,她還是不能放手。

    薇薇愈想愈難過,盯住兆關的眼睛漸漸帶著迷濛,漸漸蒙上一層水霧。

    突然兆關轉過臉來。

    薇薇嚇了一大跳,他看到了嗎?看到她哭了嗎?

    哦!不行,這多丟臉啊!她怎麼能看他看著看著就哭了?

    薇薇急急的從椅子上跳起來。「我去拿蛋塔來給你吃。」她像只落水狗似的,看到他便急忙忙的要逃走,她只是不想讓兆關看到她的窘態,但是薇薇忽略了她的房間處處是陷阱,盼盼把她的書跟漫畫丟了一地,她一個不小心腳便踩到書的封套,腳底一滑,整個人飛了出去。

    兆關看到了,心頭莫名一緊,伸手正打算去拉住她,但她的身子已往衣櫥撞了過去,頭跟膝蓋都遭殃。

    痛呀!薇薇抱著膝蓋將頭埋在膝上。

    他看不見她的表情,但他知道她在哭。

    薇薇穿著短褲露出修長的雙腿,剛剛那一撞,把她白皙的膝蓋都撞紅了。他走了過去,就蹲在她身邊。

    他想問她:有沒有受傷?痛不痛?但一句話卻哽在喉頭上,說不出口。

    兆關縮回手站起身來,決定狠心的不管她。

    「我回去了。」

    「這麼快!」他要回去的事實讓她忘了難堪,飛快的抬起頭來,來不及擦去的眼淚還掛在頰旁。

    她果真是哭了。

    兆關看著她紅腫的雙眼,心裡卻突然像是被人打了一拳般的難過。「盼盼還沒回來,你說你要幫盼盼補習的。」她說了很多要他留下的理由,唯一沒說出口的是,她希望他別走。

    「我不等了。」兆關相信盼盼根本就是存心躲他。

    「可是我——」薇薇還有話要說。

    「我要走了。」兆關沒耐性的打斷她的話。

    薇薇咬住嘴唇,該說的始終沒說,兆關使抱著書離開。

    這一夜,薇薇輾轉難眠,但隔天,她還是努力考了個好成績因為她只能在功課上與兆關一較長短,唯有這個時候兆關才會拿正眼瞧她。

    ***

    薇薇告訴自己要加油。

    兆關不喜歡她沒關係,她會讓他喜歡的,薇薇對自己有那樣的自信,因為她從小到大就是個萬人迷,還沒人能逃得過她的笑臉攻勢,唔——兆關是目前唯一的例外,但她會讓那個例外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就是不知道石榴裙究竟是什麼裙。

    不過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昨天接到兆關打電話來找盼盼,她一聽就認出兆關的聲音,於是掐著鼻子,說她就是盼盼。

    她就是個屁啦,她就是!

    「薇薇,你不要再裝神弄鬼了,快叫盼盼來聽電話。」兆關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不管外人說薇薇跟盼盼的聲音有多像,他照樣認得出來。

    開什麼玩笑,他可是跟她們兩姐妹相處了十六年之久,不解之緣遠從他出生後不久就開始。

    「哦。」薇薇心不甘情不願的按了保留鍵,再衝回自己的房裡接起電話,口氣懶懶的學盼盼接電話的語調,「喂,我是盼盼。」

    兆關真是讓她氣到沒力。「你到底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耶,分明就是你打電話來找我的,還說我鬧你。」裝傻到底,總之他沒見到人,她什麼謊都能說。

    「蔣薇薇!」他生氣的大喊。

    「唉喲,你好煩喲,你到底要找誰,你說清楚啊。」她繼續唬弄他,打死不承認自己就是薇薇。

    兆關不跟她玩了;直接跟她說:「明天早上八點,我去接你。」

    「接我幹麼?約會啊?」明天是星期天,他約她八點見做什麼?薇薇心生疑竇。

    沒想到兆關還回答,「對,就是約會。」

    「真的!」薇薇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她本來是隨口說說而已,沒想到真讓她這只瞎貓碰到一隻死耗子。

    兆關要跟她約會嘍,好幸福耶。

    「我說的是盼盼。」

    「我就是盼盼。」

    「你是不是盼盼,明天立見分明。」他就不信明天見面時,她還能玩變身遊戲。

    「你要記得跟盼盼講。」

    「我知道,都跟你說這麼多次,我就是盼盼,你怎麼就是不信!」

    兆關沉默,他懶得跟她玩這種無聊的遊戲。

    但是薇薇卻樂此不疲,而且她還跟兆關說:「我明天沒空,我明天要去圖書館,所以我不能跟你去約會。」呃……要知道,要讓薇薇對著兆關講出這種拒絕的話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啊!她明明很想跟他出去約會的說,但是他約的人又不是她,真討厭。

    「要不,你找姐姐去好了,薇薇她很閒、很有空。」薇薇努力的推銷自己。「怎麼樣?好不好?」她巧笑倩兮。

    兆關是翻眼瞪著天花板,只差沒表演吹鬍子瞪眼睛的戲碼。「明天不見不散。」

    「什麼不見不散?你要跟誰不見不散,你說清楚啊。」薇薇急呼呼的對著話筒叫著,但是兆關早二話不說,直接把電話給掛了。

    薇薇嘟著嘴巴,不悅地瞪著話筒看,遲遲不願把電話掛下。兆關竟然要跟盼盼約會,這怎麼行!

    她一定要想辦法阻止這件事,要不,不要跟盼盼說兆關打電話來約她的事好了,但是兆關是牛脾氣的個性,他說過要不見不散,便會拗著脾氣一直等下去,她才捨不得見兆關在大太陽底下受苦呢。

    要不跟盼盼講,然後再去威脅盼盼,不准她出去,這樣不就好了嗎?薇薇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對,就讓盼盼直截了當的拒絕兆關,可問題是,他會准盼盼說聲「不」嗎?

    鐵定是不可能的,因為光看兆關執意要幫盼盼補習,盼盼寧可躲到別的地方去,也沒有勇氣拒絕他,足以見得他是個強勢的人,不管盼盼願不願意,最後都只能被他牽著鼻子走。

    那多危險啊!要是一個不小心,盼盼真跟兆關談起戀愛來,那她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不行、不行,這主意不好。薇薇一直搖頭,最後她想到一個好法子了,她直接跑去跟盼盼說:「兆關約你明天八點見。」

    盼盼在洗澡,聽得不是很清楚,頭髮上還堆著泡泡便探頭出來,問:「兆關找我做什麼?」

    「不知道,他又沒說。」薇薇的口氣很壞,對於所謂的「情敵」,她多半沒給人家什麼好臉色看,就算這人是她妹子也一樣。

    「你要不要去赴約?」「你希望我去嗎?」「不希望。」

    「那我就不去好了。」盼盼到現在還是十分在意薇薇,薇薇說什麼,她便聽從,她以為這樣薇薇就會對她友善一點,但薇薇根本就不領她這一份情。「你不能不去。」

    「為什麼?你不是不希望我去嗎?」

    「不希望是一回事,但你去不去又是另一回事。」

    「不懂。」「兆關說了,不見不散。」

    「哦。」盼盼懂了,原來薇薇是心疼兆關等她。「那好吧,我去。」盼盼爽快的答應。

    雖然妹妹完全照著自己的意思,但是薇薇還是很不爽,心口像是破了一個洞;因為兆關當著她的面約盼盼。

    薇薇氣死了,盤腿坐在床上生悶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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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6 02:04:1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隔天,盼盼狂拉肚子,猛上洗手間。

    YA!薇薇作戰成功。她昨天對盼盼大獻慇勤,既遞茶水又拿水果的,其實她是在牛奶裡加了一點點的瀉藥,反正無傷大雅,死不了人的,但誰想得到盼盼的身子差成這副德行,才吃了一點點的瀉藥,竟然拉到雙腿沒力。

    太好了!薇薇大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她衝回房裡把自己打扮得妖嬈又美麗,十足的萬人迷;裝扮完畢,看看牆上的掛鐘,八點整。

    「叮咚、叮咚——」

    門鈴聲響起,薇薇用沖的衝下樓,打開門,露了個迷死人的笑。

    「你幹麼啊!打扮得這麼美,要去約會啊?」那人爽朗的聲音帶著戲謔,聲音很熟悉,但不是薇薇一直在等的人。

    薇薇的巧笑斂起,沒了。

    「不會吧,這麼現實,看到我便板著個臉,我沒那麼難看吧。」塗介元取笑自己人緣差,再拎起手裡提著的早餐遞給她。

    「是什麼?」

    「你愛吃的永和豆漿啊,我可是起了個大早,專程去幫你買的,大小姐,你可別說你忘了你前天還千叮嚀萬囑咐,要我一定得幫你送早餐來給你。」

    禮拜六、禮拜天,薇薇是標準的懶骨頭,足不出戶,除非是真有要緊事,要不然她鐵定關在自己的房裡吹冷氣,她可是標準的見光死那類人。

    「喏,拿去。」

    「謝謝。」薇薇鞠了個九十度的躬,接過早餐之後,還伸長了脖子往外瞧。兆關他怎麼還不來?

    「你等人啊?」

    「嗯。」她點頭。

    「要出去?」

    「嗯。」她笑嘻嘻的,一臉的甜蜜。

    「跟誰?」他才開口,還沒問完呢,薇薇便越過他的身子,衝了出去,塗介元轉身,往來人方向一瞧。

    其實他猜都不用猜,便該知道薇薇苦苦等候的人十有八九是黃兆關。

    薇薇直衝向兆關,見著他的人,她的臉上全是笑。她昂著臉,嘟著嘴說:「你遲到了一分鐘。」她還提起腕表讓他看。

    兆關也拿他的手錶給她看,告訴她,是她的表快了,更何況——「我等的人不是你吧。」

    「我知道啊,你約的是盼盼。」她回答的理所當然。

    「那盼盼呢?」

    「盼盼生病了,她昨晚不知道吃了什麼壞東西,今天早上一起床就一直拉肚子,狂拉、猛拉,嘖嘖嘖,她不能出門啦。」薇薇大聲宣佈還一邊搖頭晃腦,像是十分惋惜,但她臉上的表情分明就不是那麼一回事。

    兆關皺著甩頭,看她一眼。

    「怎麼啦?我臉上長花了嗎?要不,你怎麼這麼看我?」薇薇摸摸臉,表情十分侷促不安,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

    「我怎麼覺得盼盼生病,你好像很開心。」兆關狐疑的看著她。

    「我哪有啊!」薇薇嘟著嘴反駁,把心底那份開心小心翼翼的收藏起來,在這關鍵時刻,她絕對不能露出馬腳。

    「總之盼盼是不能出門,要不,你要去哪?我陪你去。」她一副捨命陪君子的模樣,這就是她的計謀,取代盼盼在兆關心目中的地位。

    她心裡在想什麼,大家都是明眼人還會看不明白嗎?嘖。

    兆關懶得理她,他不往外走,卻往蔣家屋裡走去。

    這跟薇薇的計劃不合啊!

    「你要去哪?」她跟在他的後頭打轉,像顆小陀螺一樣。

    「去看盼盼,看她要不要緊。」

    「不要緊,不要緊啦,盼盼只是吃壞肚子,休息一下就沒事了。」所以他不用去看盼盼。

    薇薇拉住兆關。

    兆關止了步伐,雙眼瞪著她的手瞧。

    他的眼睛像是會噴火似的,直燒著薇薇拉他的手,燙得她侷促地將手縮回來,不敢再越雷池一小步。

    他這才開口,「但你剛剛說的可不是這樣,你剛剛說盼盼狂拉、猛拉,而且還下不了床。」

    「那是我誇大其詞了,其實、其實盼盼沒那麼嚴重。」薇薇小小聲的開口,怕自己一個不對,又說錯什麼了。

    「所以你的事比較重要,盼盼、盼盼沒什麼的。」

    「盼盼之於我算不算什麼,該是由我決定,而不是你。」兆關說的很直接。

    他的直接傷到薇薇了。

    他明知道她很喜歡、很喜歡他的,但他卻當著她的面告訴她,他在乎的人只有一個,那是盼盼不是她。

    薇薇定住,無法動彈了!

    兆關沒空也沒心去理她的情緒,他幾個箭步直奔二樓,打開她的房門,去檢視他心中所掛念的盼盼。

    薇薇苦笑著。

    塗介元走過來,拉她去客廳坐好,拿出包子來餵她。「多吃一點。」

    「為什麼?」

    「因為你氣色不好。」

    「我氣色不好又沒人關心。」

    「我關心。」

    「但你又不是兆關。」薇薇恨恨的吸著豆漿。她不知道她的直接也傷了塗介元,而她的懊惱只有一下下,須臾間,薇薇想到了什麼,猛然從皮質沙發椅上驚跳起來。

    「我得去看著兆關跟盼盼,他們兩個孤男寡女的關在同一個房間,沒人盯著,要是做出什麼錯事,那怎麼得了啊!」薇薇的包子啃到一半,便急匆匆的往二樓沖,把塗介元一個人晾在原處,但塗介元倒是不怎麼介意,因為習慣會成為自然。

    他習慣在薇薇身旁守候,習慣她有了兆關便忘了他的存在,習慣薇薇如此奮不顧身的去愛一個人。

    塗介元收拾好桌上的東西,再掏出他為她選的禮物,那是前天她剛考完試,魯著他好半天才要到的獎品,但照現在這情況看來,她想必也不在意了吧。

    他將扎物放在桌上,留了張字條,一聲不響的離開。

    ***

    「你想吃什麼?」兆關問躺在床上病懨懨的盼盼。

    「燒餅、油條、廣東粥。」薇薇神清氣朗,大聲地回答,臉上的表情像只討主人歡心的哈巴狗。

    他瞪了薇薇一眼。「我不是在問你,我是在問盼盼,OK?」

    薇薇扁著嘴巴,神情沮喪得像是個漏風的氣球一樣,兩個肩膀垂了下來,因為她也知道他不是在問她啊,但讓她開心一下會死喲,幹麼嘴巴這麼毒,一點綺夢幻想都不給她。

    討厭鬼。薇薇衝著兆關扮了個鬼臉。

    拉肚子拉到整個人都癱在床上的盼盼虛弱地搖搖頭,「我什麼都吃不下。」

    「那麼喝點牛奶好不好?」兆關溫柔地問,他怕她什麼都不吃,會沒體力。

    哼,「平平」都是他的好同學、好鄰居,竟然態度差這麼多!薇薇恨恨地咬了包子一大口,拍拍兆關的肩膀。

    他轉過頭來看她一眼,挑高的俊眉,無言地詢問她有什麼事?

    薇薇的表情吊吊的,還點著不屑。「你耳背啊,沒聽見盼盼說她什麼都不想吃啊。」還一味的勸食,他白癡啊。

    「我的事不用你管。」

    「可是盼盼的事歸我管。」薇薇霸道的宣佈。

    「什麼時候的事?」她挑一邊俊眉,嘲笑似的看她。

    「打從她一出生當我妹妹起的那一刻。」怎麼樣,不服啊,那來咬她呀。薇薇板著臉,討厭兆關只關心盼盼,不關心她。

    「咳咳咳——」她用力的裝假喉嚨痛,咳了三下,但他卻連眉頭都不挑一下,根本就不在乎她,可惡。

    「你喝不喝豆漿?」薇薇把手中的豆漿遞過去給盼盼。「是永和豆漿喲。」

    「這是你喝過的耶。」盼盼都還沒說要不要,他就先替她拒絕了。

    開什麼玩笑!薇薇可生氣了。「我是問盼盼又不是問你!」

    「你剛剛咳嗽了。」

    「你看到了啊!」薇薇乍驚還喜。原來他還是有在注意她嘛,但兆關接下來的話就足以讓她氣得吐血。

    「你別把感冒傳染給盼盼。」他口氣冷淡的說。

    可惡,到最後他關心的依舊是盼盼,不是她。

    「不喝就拉倒,幹麼還嫌棄我的口水啊,哼!有些人想喝本姑娘的口水都喝不到呢。」薇薇氣呼呼的啃著吸管喝豆漿。

    虧她難得對盼盼好,兆關卻把她的好心當成驢肝肺,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她決定了,她要一輩子不跟兆關說話,唔……一輩子太長了,要不三天就好了!

    「薇薇。」兆關叫她。

    薇薇聽了馬上立正站好,笑容堆了一臉。「幹麼?」

    「你看著盼盼。」

    「你要回家了啊?」不要啦,因為兆關難得來她家一趟,不要走嘛。

    「我沒要回去;我是要去幫盼盼買粥,她身子這麼虛,不吃一點東西不行。」兆關雙眉緊皺,他是真的關心盼盼。

    「我有包子。」薇薇獻寶似的拿出啃了一半的包子。

    「你吃過了。」

    又嫌她!薇薇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

    「更何況盼盼不喜歡吃包子。」

    「哦。」點頭,瞭解。「那我出去幫你買好了。」薇薇乘機大獻慇勤,天可憐見,她平常吃的早餐都還要塗大哥千里迢迢地買過來給她呢,瞧她對他多好啊,願意頂著個大太陽,出門買早餐給他吃……晤,雖是買給盼盼吃的,但其討好的意義相去不遠,也就不用計較那麼多了。

    「那你想吃什麼,我順便買回來。」

    「隨便。」

    ***

    兆關一句「隨便」,便讓薇薇荷包大出血,因為她不知道他要吃什麼,所以她將整個早餐街所有種類的早餐各買一樣回來孝敬他,但她東西買回來了,兆關卻不高興,因為她買錯廣東粥了。

    「盼盼不喜歡吃海鮮粥。」

    「但是我喜歡啊。」薇薇倒是回答得滿理直氣壯的。

    她差點把兆關給氣死,因為她買廣東粥究竟是要給盼盼吃的,還是給她吃的啊!她搞清楚一點行不行!

    兆關瞪著她,薇薇卻擺上一副無辜模樣,讓人為之氣結。

    「算了,算我怕了你行不行。」就知道她做事不牢靠。「我自己出去買。」兆關拎著錢包,騎著腳踏車出去。

    薇薇看到他奮不顧身的背影,不知道要是她也病了,兆關會不會也像現在這樣,這麼關心她?

    薇薇決定試他一試。

    ***

    薇薇很簡單的就達成她的目的,因為她的體質本來就弱,風一吹就感冒,昨晚她故意把冷氣調到十八度,又不蓋被子睡覺,今天早上一起床,嘿嘿,她就「酷酷少」了。事情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她臉色雖蒼白,但神情卻掩不住得意,薇薇不知道她這一病讓她爸爸媽媽有多擔心。

    昨天小女兒拉肚子,今天換薇薇感冒,蔣家兩夫婦覺得近來他們家真是流年不利呀。

    為了照顧薇薇,蔣爸爸還決定今天不上班,但薇薇直播頭說:「不用了啦,我只是小感冒而已啦,不要緊的,你看,我還可以這樣子動、這樣子動喲。」薇薇逞強地動給爸媽看,因為她這次生病可不是為了要爸爸留下來照顧她,她是為了兆關耶。、

    爸爸在家,那她怎麼跟兆關單獨相處啊,爸爸千萬別壞了她的好事。

    「爸,你快去上班啦,我沒事啦。」

    薇薇雖這麼說,但是蔣爸爸還是不放心,因為她從小身體就不好,所以他們夫妻倆就格外的照顧這個體弱多病的大女兒,而盼盼就像是吸收了媽媽所有的元氣一樣,從小就是個健康寶寶,今天要是感冒的人是盼盼,他們夫妻倆也就不會這麼擔心了,可偏偏病的人是薇薇,這丫頭稍一不甚,小病便會變大病,真是讓人放心不下。

    「爸,我真的沒事啦,我只是咳嗽而已又沒發燒,你要是不信,那你摸摸看。」

    薇薇牽著爸爸的手,把它擱在她額頭上。「看,是不是沒發燒?」

    「嗯。」

    「那你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快啦,你跟媽上班快遲到了,再不走就遲了……去啦、去啦,別擔心我,要是我真有事,我會打電話叫你們回來的。」薇薇直趕爸爸媽媽走。

    蔣家兩夫婦拗不過大女兒,只好答應她,但是有個條件。「如果你的身體一有不對勁的地方,一定要在第一時間內通知我們回來。」

    「知道了啦。」薇薇揮手跟爸媽說Bye—bye。

    爸媽終於走了,薇薇蹦蹦跳跳的跑下來。

    正要去上學的盼盼看到了,她心裡一驚,連忙迎了上去大叫,「姐,你在幹麼?你不是生病了嗎?幹麼跑下來?要是吹風了,你的病鐵定更嚴重。」

    「不會啦,你才十六歲,怎麼跟爸媽一樣噦唆。」薇薇翻個白服,大呼受不了。哦,不行,她現在是有事相求,怎麼可以對盼盼態度這麼差!

    她臉色轉好,拉著盼盼的手說:「盼盼啊——」

    「嗯?」

    「姐有事求你,你答不答應?」

    「什麼事?」

    「你先答應了再說。」

    「好吧。」盼盼點頭,答應了,她是很好說話的人。

    「今天你去上學的時候,兆關要是沒看到我,鐵定會問我去哪了,你要跟兆關說,我病了,而且是病得很嚴重、很嚴重的那一種。」

    「哦。」點頭,瞭解。「然後呢?」

    「然後兆關就會來我們家看我啦。」薇薇是這麼想啦。

    哈哈!光想到自己能跟兆關單獨相處,而且他還會對她噓寒問暖,薇薇就笑得合不攏嘴。

    ***

    薇薇是一直等、一直等,從早上七點半等到九點,兆關怎麼還沒來?

    她以為是家裡的鍾壞了,敲敲它,不信任它,最後還打117去查詢,看看現在幾點幾分了。

    喝!莫非盼盼根本忘了告訴兆關,所以他到現在還不曉得她病了!嗯,鐵定是這樣。

    盼盼做事就是這麼不牢靠,所以她決定凡事要靠自己,薇薇換下睡衣,穿著家居服,躡手躡腳的跑到學校去。

    她跟兆關、盼盼從小就讀同一所學校、同一班,所以薇薇要找盼盼,還要不能讓兆關知道這有多難啊。

    薇薇一路躲躲閃閃的,看到熟識的人還要遮著臉,鬼鬼祟祟的跑到三年二十一班窗下,躲在窗戶下小聲的叫喚盼盼,偏偏盼盼是個神經很大條的人,大家都回頭了就她沒有,害薇薇氣得差點沒力,她只好躲進廁所裡等下課,但,廁所好臭哦,聞得她直打噴嚏、鼻水直流的,害得薇薇人好不舒服;最後她只好站在廁所.外乾等,這一等就是三、四十分鐘過去。

    「當、當、當、當——」

    下課鐘響,薇薇站在廁所門外伸長了脖子等盼盼,但可惡的盼盼,跟她一點都不親,沒她暗示,根本不知道她在廁所等她,氣死她了,於是她等啊等的,直到第三堂下課,終於等到盼盼來上洗手間。

    她蒙著頭、蓋著臉跑去拉盼盼,盼盼還以為她被個變態給抓住了呢,連忙扯開喉嚨要尖叫。

    「笨盼盼,是我啦。」薇薇把臉露出一小點,衝著盼盼直髮脾氣,她等她等了這麼久,她都沒尖叫,她叫什麼叫?

    盼盼看到姐姐嚇了一跳。「你不是病了嗎?怎麼會在這?」而且薇薇的臉色看起來好差勁哦。「你到底在這等了多久?」

    「一個多鐘頭。」事實上是將近兩個鐘頭。

    「什麼?!」盼盼驚呼。進廁所的女生全側過臉來看。

    薇薇要她壓低聲音。「你在做什麼,幹麼一直尖叫!」她不能讓兆關知道她還活跳跳的。

    「你站在這等了一個多鐘頭!你忘啦,爸要你多休息的!」

    「知道啦、知道啦!」薇薇不耐煩地點頭。「要是你辦事牢靠,我現在就不用站在這活受罪了,所以說來說去,這還不都是你的錯。」

    「我的什麼錯?」

    「你告訴兆關我病了沒?」

    「唔——」盼盼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的問題,因為她早上一來便把薇薇病了的消息告訴兆關,但他一點都不在乎,如果她照實講,薇薇鐵定受不了這個打擊的,畢竟為了兆關,薇薇縱使病著,還刻意跑來學校問消息。

    「看你這副支支吾吾的模樣,你鐵定忘了告訴兆關是不是?」

    「嗯。」盼盼硬著頭皮點頭,天曉得事情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辦事就是不牢靠,唉,我怎麼這麼歹命啊,就只有你這麼一個兄弟姐妹,凡事只能靠你!」薇薇咳聲又歎氣的。

    盼盼無言的承受這莫須有的罪名,心想,只要能讓薇薇開心,她受點委屈又算什麼?

    「你快回去養病,今天下了一早上的雨,天氣陰陰涼涼的,小心你氣管又發病。」盼盼很擔心薇薇的身體,但薇薇比較在乎兆關來不來看她。

    「那你要記得告訴兆關我病了的事。」

    「好啦,好啦,我知道。」盼盼頻頻點頭,要她快回去。

    「答應的這麼爽快!你該不會又想忘了吧!」她小鼻子、小眼睛的瞪著盼盼看。

    她這種態度真讓盼盼生氣。「怎麼,我辦事,你就這麼不放心?」

    「嗯,是有那麼一點點。」她的確是不怎麼放心將自己的終身幸福交給盼盼。

    薇薇如此坦白,盼盼差點氣到沒力,她怎麼會有個如此自私的姐姐啊!分明是她有事求她,可她態度可狂的哩。

    真不想理薇薇,但她卻又是她唯一的姐姐,而且現在身體還不舒服……算了,大人不計小人過,盼盼將那口怨氣給忍了下來。

    她舉手發誓,「我一定告訴兆關,你病了的事。」

    「要是你忘了說?」

    「那我就被老天爺天打雷劈,打死算了!」

    「哇,你幹麼發這麼狠的毒誓啊?」薇薇瞠目結舌,「你只需要說你如果忘了,那你頭皮長瘡就行了啊,不過,你發這麼毒的誓,這樣就比較不會忘。」薇薇相信盼盼這一次一定會記得說。

    「既然你相信了,那還不快回去。」這麼胡搞瞎摘,也難怪身體會這麼差,而且……她看了薇薇一眼。「你臉好紅哦,你是不是發燒了?」盼盼舉起手,正要覆在薇薇頭上,薇薇連忙閃過。

    「你不要跟爸爸、媽媽一樣窮緊張啦,你不是要上洗手間嗎?那還不快去,待會兒就上課了,別忘了你還有個正事要辦。」

    盼盼沒好氣地應她一聲,「知道了啦。」

    「那我回去了。」

    「Bye—bye。」

    薇薇急忙的閃躲回家,臉上綻放幸福的笑意,幻想等會兆關為她擔心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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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6 02:04:5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盼盼根本就沒去上廁所,因為她覺得薇薇的事比較重要,所以薇薇一走,她趕緊就跑去找兆關。

    她幫他收拾書包,看得兆關一愣一愣的。「你到底是在做什麼?幹麼幫我收抬東西?」

    「我替你請好了假,你趕快回家。」

    「為什麼?」「因為我姐病了。」

    「薇薇病了關我什麼事?」他毫無溫度的語氣回答著。他把他的東西倒出來,全撒在桌上,言明了他不回去。

    盼盼氣他良心被狗給啃了。「你知不知道我姐為了你,她還跑到學校來?」「知道。」

    「知道!」盼盼沒想到他的答案竟會是這一個,一時之間傻住了,愣在原地,兩個眼睛直勾勾的看他。

    兆關露出個「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來。「她一到學校,我便看到她的人了。」那副鬼鬼祟祟的模樣,遮頭蓋臉的,還以為這樣做,別人就看不出來是她,別開玩笑了,那種欲蓋彌彰的做法,只會更引人注意。

    「你知道她來了,卻什麼都不說!」

    「你要我說什麼?」

    「說你看到她了啊!你知不知道她為了不讓你知道她來學校還在廁所外頭吹了一、兩個鐘頭的風,她在生病耶,你幹麼這麼殘忍對待她!」盼盼氣死了,於是隨便拿起一本書就猛往兆關身上K。

    他到底知不知道薇薇是怎麼待他的!他怎麼可以如此狠心、如此殘忍!

    「殘忍的到底是誰引」兆關奪下盼盼手中的課本,抓住她的雙手,咬牙切齒地說:「你明知道我討厭她,非常討厭,但你卻一味的要我滅著良心去接近她,這無疑是一種欺騙的行為,我問你,我要真去看她了那又如何?給她一線希望,讓她以為她是有機會的,這種溫柔對薇薇而言,這才叫做『殘忍』你懂不懂!」

    「可惡!」兆關咒罵一聲,甩掉盼盼的手,因為他掐紅了她的手腕,如此觸目驚心,害得他十分內疚,然而凌越他內疚情緒之上的是他的憤怒。

    他不懂薇薇只是病了,大家便把她的喜惡強加於別人身上,不管那人喜不喜歡,為了討好她,大家就得強力配合。

    兆關就是看不慣薇薇總是仗勢著自己身體不好就為所欲為,小時候靠著自己的病體欺負盼盼,長大後就連他都要欺壓!

    大家都買她的賬,他可不。

    他不喜歡她,非常討厭。

    「而你,」他轉臉瞪著盼盼看。「你卻一味的容忍她的任性,不管她的要求有多無理,你便一味配合,我問你,如果今天薇薇要的是你的最愛,那你會不會割捨?」

    「會。」如果他問的是他,那她會割捨、會讓與,因為她待他根本就不是男女情份。「我說的是塗介元。」

    「什麼?!」盼盼臉色一白,因為她沒想到會從兆關口中蹦出塗大哥的名字。

    「你喜歡他不是嗎?」兆關問得直接,而盼盼卻傻了。

    他為什麼會知道她的心事?

    因為他是有心人,他從小跟盼盼一起長大,因為大家的目光全膠著在身體不好的薇薇身上,所以盼盼的喜惡、心事便被人忽略。

    他是唯一一個在乎盼盼的人,所以他看得比誰都清楚。

    很多人以為他在乎盼盼,是因為他喜歡盼盼。沒錯,他是喜歡她,但,那就像是哥哥對妹妹那種喜歡,這份情感無關乎男女情愛。他從小時候起便看多了薇薇欺負盼盼的事,自然對她多一份關愛,因為如果都沒人要愛盼盼,那就由他來疼她、來愛她。這是他的想法,卻沒想到會被周圍的眾人誤解他愛盼盼。

    他是百口莫辯,但他無所謂。

    然而被眾人如何看待是一回事,但盼盼心裡怎麼想的卻又是一回事,如果他愛她的事實可以讓盼盼拾回一點自信與自尊,那他願意這麼讓人誤解,但是如果因為這份誤解而擔誤了她的幸福,那便是他不樂意見到的。

    「你喜歡塗介元,那你就得告訴他。」

    「不。」盼盼搖頭。「為什麼不?」

    「因為……因為……」因為她知道塗大哥不會喜歡她,因為她知道之於她,塗大哥比較在乎的人是薇薇,他的對象也只可能是薇薇,不可能是她。

    「你到底把愛情當成什麼了?是贈與?是梨子!可以讓你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甚至可以讓你大玩孔融讓梨的戲碼!蔣盼盼,如果你真這麼想,那我只能說你褻瀆了愛情,所以你沒資格擁有它。」說完,兆關將自己的東西一古腦的收進書包裡,背著書包走出去。盼盼伸手去拉他。「你要去哪?」

    「去哪都行,就是不會去看你姐姐,所以你大可收回你的癡心妄想,別做夢了。」兆關扯回自己書包的背帶,走得很瀟灑,盼盼拉都拉不住。

    ***

    他說過他絕對不會來看她的,但是他的腳卻不受控制,最後竟然還是晃到了蔣家。

    「真是沒用。」兆關咒罵自己。他到底在幹什麼?明明不在乎的,卻又來看她,難道他也中了盼盼的毒,跟著盼盼一起瘋,也跟著寵起那個討厭鬼來了!

    兆關到了蔣家門口,這才覺得不對,他該轉回去,回到對面,那才是他的家,但是,他腳跟才想向後轉,蔣家的門就「卡啦」一聲被旋開來,兆關下意識的躲到一旁的草叢,很怕被人看到。

    在這個時間、這個時候,想也知道待在蔣家的人會是誰。

    他才不想看到她,更不想讓她誤會他之所以會來,是為了探她的病,省得那討厭鬼又自作多情,以為他喜歡她。

    要是真讓她如此誤會下去還得了?他一直表現得像是他極為厭惡她的存在,她都能視而不見到這種地步,還一路對他窮追猛打的,纏著他沒完沒了,要是讓她誤以為他對她有意思,她還不爬到他頭上去撒野嗎?

    「唉。」他蹲在草叢裡,聽到她歎氣。

    她歎什麼氣啊,他被她拖累,一個大男孩有家不回,躲在這個滿是蚊子的草叢裡無條件的捐出他的熱血,他都沒歎氣了,她人舒舒服服的躺在家裡,她歎什麼氣?兆關翻白眼,兩個眼睛往上吊,卻不期然的見到薇薇探頭出來,他連忙將身子更往裡頭縮,很怕讓薇薇看到他來了。

    但,她似乎沒注意到他的存在。

    哼!竟然漠視他漠視到這種程度,她以前不是最有自信嗎?認為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聞也聞得出來,那現在她怎麼說?

    「唉,怎麼還沒來?」薇薇歎氣。

    兆關又翻了個白眼,偷偷的在心裡罵她笨蛋。

    「會不會是來了,卻又不好意思?」

    她想太多了。

    「哎呀,會不會是我家門鈴壞了?」薇薇突然想到,於是匆匆忙忙的跑出來,按了按門鈴。

    刺耳的聲音響起。他聽見她沮喪的聲音說道:「沒壞啊,那為什麼他還沒來?」她習慣性的自言自語。

    兆關眉頭皺得跟兩座小山似的,因為起風了,她竟然連件外套都沒披的就跑出去,難怪她會生病,這叫做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咳咳咳——」

    她又咳嗽了。兆關的眉頭皺得更緊,他真會被她氣死,他說不來就不來,絕對不會因為她在那裡多「碎碎念」幾句,他就會突然出現,還有,他對她的討厭是不是表現的不夠明顯,還是她夠白癡、夠白目,所以才看不懂他的明示、暗示,不知道他有多討厭她,而且他也絕對不會來關心她,可惡——她到底哪時候才要進去?這裡蚊子實在有夠多的耶。

    兆關氣到沒力,也幸好他夠聰明,因為他有帶手機,他按了幾個鍵,打通電話到蔣家。

    電話!薇薇皺著眉頭,她不想去接,因為如果她走了,兆關卻來了,那怎麼辦?但是那通電話好煩喲,它響了很久了耶,怎麼還不掛斷,吵都吵死人了,討厭。

    薇薇心不甘、情不願的轉身進屋。

    她終於進去了,兆關掛斷電話,打算趁這個時間空檔,偷偷的溜回家,但他才剛要爬出草叢,他的手機卻鈴聲大作。

    哇哩咧,是誰在這緊要時候打來!

    兆關接通電話,沒好氣地餵了聲。

    「兆關!」要死了,竟然忘記先看來電顯示。

    兆關懊惱,決定不說話。

    「你在哪裡?」她的聲音帶著興奮口吻,因為兆關很少打電話來找她耶。他是找她沒錯吧,因為這個時間、這個時候,盼盼在學校啊,兆關跟盼盼在一起,不可能不知道她生病了,所以他一定是打來找她的。

    「你剛剛有打電話到家裡來對不對?我看到來電顯示器了喲,上頭是你的電話號碼,你為什麼不說話?你是不是在氣我這麼慢才接?唉喲,我生病了呀,而且我人在外頭,沒聽到電話在響咩,你大人有大量,不計小人過嘍,咳咳咳——」講太多話了,害她一時順不過氣來。

    薇薇咳了幾聲。

    兆關放鬆的眉頭又皺緊,他忍不住念了她幾句,「你感冒了就別說那麼多話。」

    「哦。」薇薇雖被念了,但心裡還是好樂,因為兆關之所以會念她,就是因為關心她啊。

    「那你在哪裡?」

    「當然在學校。」他睜著眼睛說瞎話。

    「那你為什麼還不來看我?」她理所當然的問著。

    「小姐,我要上課耶。」

    「上課很重要嗎?」

    「很重要。」

    「比我重要嗎?」薇薇又問。

    兆關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虧她有臉這麼問,因為她明知道他會怎麼回答的,但,她的心怎麼像是不死金剛似的,不管他怎麼—傷她,她總能自得其樂。

    「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你明知道答案的。」她每次問,他總是回答她、上課的確比她還重要,這世界上任何一件微乎其微的事都比她重要。

    他每次都這麼回答,她聽不膩嗎?

    薇薇笑了。「至少這一次你沒這麼回答。」他沉默了,代表他不忍心再拿這樣的答案傷她。「我相信終有一天,你的答案會改,你會說,沒有,這世上我比任何事都來得重要,因為我是你生命中最最最重要的人。」薇薇講得很大聲。

    「你做白日夢吧你。」兆關嗤之以鼻,他沒想到她會妄想到這種程度。「我不跟你扯了,我要去上課了。」

    「啊——怎麼這樣!你才講一下下耶。」薇薇嘟起嘴來,不依啦。「而且我又沒聽到上課鐘聲。」

    「那是因為我躲在廁所講電話。」

    「你怕被別人聽見啊?」

    「對。」

    「你怕別人知道你關心我啊?」她又開始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你想太多了。」兆關沒好氣地回她。這個女人就懂得如何自抬身價、得寸進尺。

    「我真的要掛電話了。」

    「等一下啦。」薇薇急急的開口,沒想到這一次兆關還真聽她的話,沒立即把手機關了。

    「幹麼?」他問她,不知為什麼,今天聽到薇薇的聲音,總覺得她好沒元氣,他不由得想到剛剛她穿著睡衣跑出來的模樣,她的臉色似乎很蒼白,是不是感冒真的很嚴重?她有沒有按時吃藥啊?兆關的眉頭皺得緊緊的,不懂自己為什麼會擔心她,而薇薇不知道他的掙扎,還一味的關心他來不來的問題。

    她問他,「那你下課後來不來看我?」

    「為什麼要去看你?」

    「我生病了耶。」

    「我又不是醫生,看了你,你病就會好了嗎?」

    「會啊、會啊。」薇薇猛點頭。

    她還真懂得什麼叫做睜眼說瞎話呢。

    「那你來不來?」

    「我——」不來。他想這麼說,但是他卻不知道自己哪根神經不對,話都到嘴邊了,卻硬生生的將它吞了回去。

    他心軟了,為什麼?

    難道只因為她病了嗎?還是因為她剛剛耍白癡,開著窗戶,趴在窗口,小心翼翼的等著,就怕他來了她沒看見。

    不管理由是什麼,總之兆關發現,他該死的心軟了,最後他還給她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我看看。」

    「看什麼看?」

    「我總得看我有沒有時間D巴。」他沒好氣的道。

    「你很忙嗎?」薇薇不死心的死纏爛打。

    「沒你那麼閒,都快聯考了,還有空生病。」他真是服了她了。

    「你又罵我了。」

    「這不是第一次吧。」她有什麼好驚訝的。

    「總之不管,不管你有沒有空,你都得來。」

    「我不是你家小的吧,還得看你臉色、聽你的話。」要不要去看她,由他自己做主,別給她三分顏色,她就給他開起染房來了。

    兆關的口氣又轉壞了,但薇薇不管、不管——

    「總之,我不管你,等不到你來,我就是不死心。」她任性脾氣又使上,但薇薇忘了,全天下就兆關不吃她這一套。

    「隨你便。」他才不受她威脅呢。

    兆關把手機掛了。

    薇薇望著話筒發出嘟嘟聲,心想,原來幸福的滋味竟是如此短暫。但……還是好幸福喲。

    蔽薇抱著話筒傻傻的笑開,而當兆關矮著身子,偷偷的離開經過蔣家大門時,他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真是白癡,抱個話筒也能笑得這麼開心?

    他搖頭,真不懂什麼叫做少女心。

****

    兆關最後還是沒去探望薇薇。

    他想過了,他為什麼要被蔣薇薇耍得團團轉,她不過就是生病、感冒嘛,這有什麼了不起的,反正她從小身體就不好,吃藥、打針對她而言是家常便飯,所以他決定不管她,免得日後她得寸進尺,打個噴嚏、流個鼻涕都叫他去看她,所以兆關整個晚上都關在自己的房間K書、打電動,重要的是,他還叮嚀家人,要是蔣家人打電話來都推說他不在。

    兆關覺得自己真是有先見之明,因為他話才說完電話就響了,他緊張兮兮的挨著母親的身旁,一邊揮手,一邊用無聲的嘴型跟媽媽說「我不在」。

    「哦……兆關啊,他不在……好……是……這麼嚴重啊……好,他回來後,我讓他過去一趟……不會、不會……嗯,再見。」

    「怎麼了?是不是蔣家打來的電話?」媽媽才把話筒掛了,兆關便巴著母親猛問。

    「是,沒錯,是蔣家的人打來的,蔣媽媽說薇薇病得很嚴重,而且吵著要見你,不然的話,她就不吃藥、不吃飯。」

    「她騙人的啦,我今天去見她的時候,她還活跳跳的,不像是病得很嚴重的樣子。」兆關才不信呢。

    「不管你信不信,也不管薇薇是不是真的病得很嚴重,你就跑一趟,去見她一下,你會死喲。」黃媽媽瞪了一眼自己的兒子。

    「不會死呀,但是我就是不想稱她的心、如她的意,媽,你不覺得大家太寵薇薇了嗎?」

    「她現在正在生病,你跟個病人計較那麼多做什麼?」

    「可是盼盼昨天也生病了啁,為什麼就不見蔣爸爸、蔣媽媽.像今天一樣著急?媽,你不覺得蔣家太偏心了嗎?人家不都說,手心、手背都是肉,怎麼我看蔣家卻不是那麼一回事,好像薇薇才是他們蔣家的孩子,媽,你老實說,盼盼是不是蔣家撿來的孩子?」

    「你想太多了,你跟盼盼差不多時候生的,我跟蔣太太還在同一家婦產科診所生產的呢,盼盼是不是蔣家的孩子,我最清楚,所以你別那麼多疑,快去蔣家一趟,薇薇一直在等你。」

    「我不要去。」兆關把頭撇開,堅持著。

    「黃兆關!」黃媽媽生氣了。

    「幹嘛!」

    「你不聽話了是不是?」

    「聽啊,但是你的要求太無理,我不予理會。」兆關很有個性的,也不管他媽媽都快氣炸了,總之說不去就不去。

    他一下就跑到樓上去,看書、聽音樂,總之就是把薇薇的事放到耳後根去,理都不理。

    黃媽媽就是拿這個兒子沒轍。

    他一向有自己的主見,平常的時候很好、很乖,凡事不用父母操心,便會將自己打理的好好的,但是一旦遇到薇薇,她這個兒子脾氣就拗得跟一頭牛似的,十個人來拖都拖不動。

    他既然堅持不去蔣家看薇薇,她總不好用押的把他押去吧。黃媽媽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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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6 02:05:3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而在對面的蔣家——

    「薇薇,別等了,你黃媽媽說兆關不在家,他出去了。」蔣媽媽明知道兆關壓根不想來看薇薇,但還是安撫的勸著女兒。

    薇薇不知道母親的善意欺騙,還直問媽媽,「他去哪裡?黃媽媽有沒有說他哪時候回來?」

    「我沒問。」

    「唉喲,媽,你怎麼這樣嘛!這很重要耶,你為什麼不問?」薇薇拉著媽媽去電話旁,要媽媽再打一次。

    「我待會兒再打好不好?搞不好那時候兆關就回家了,要不你先吃飯?」

    「我不要。」

    「你得吃藥啊,小姐。」

    「我不要。」薇薇覺得煩死了。為什麼兆關一聽到盼盼病了,便十萬火急的趕去看她,而她病得比盼盼還要嚴重個千倍、萬倍,他卻不來看她!

    不對,他不是不來,他是沒空,因為他們中午的時候還通過電話,他說過他有空就會來的。

    對,兆關只是沒空。

    「哎呀,我忘了!我可以打兆關的手機嘛。」她怎麼這麼笨,她可以打他手機,問他什麼時候回來呀,她怎麼忘了?

    薇薇跳起來,熟稔的按了十個鍵。

    電話通了但沒人接,很快的轉成語音信箱,薇薇臉上的表情由興奮轉為喪氣,她頹著兩肩掛斷電話,人就蹲在牆角抱著腿,她將臉埋進雙膝間。

    「薇薇——」做母親的知道女兒現在有多沮喪。

    「我等兆關的電話。」

    她不哭,因為兆關只是遲了,又沒說他不來,所以那沒什麼好哭的,但是……為什麼她的心像是讓什麼給堵住了,喘都喘不過氣來?

    「呼呼、呼呼——」

    「薇薇——」伴隨著母親的驚叫,薇薇那口氣喘得更不順了。

    ***

    「歐伊——歐伊——」

    救護車的聲音在深夜是如此的使人驚心,兆關還沒閉眼睡覺,卻讓救護車的聲音給驚得從椅子上跳起來。

    救護車!他心頭一緊,不願去想那最壞的答案,但是他的人、他的腳卻已往陽台外衝去。

    救護車停在對面,他看到蔣爸爸手裡抱著個人衝出去,蔣媽媽跟盼盼跟在後頭,一家子全上了救護車揚長而去。

    剛剛他沒看見的人是誰?

    到底,他剛剛沒看見的人是誰?

    兆關衝了出去,恰巧碰到爸爸、媽媽從外頭回來,兆關僵在樓梯口。

    「是薇薇,她氣管病發作,差點喘不過氣來。」黃媽媽說話的時候眼眶泛紅,聲音哽在喉嚨口。

    薇薇發病是誰的錯?答案不言自明,因為聽說她今天吹了一晚的風;聽說她飯也不吃、水也不喝。

    「你要不要去看她已經不重要了,因為我想蔣家的人可能不想再看到你。」黃媽媽如此開口。

    她不是要責怪兒子,只是不懂他為什麼一碰到薇薇,便什麼人情世故都不理,只為了心中那小小的正義。

    薇薇的任性不是十惡不赦,她或許盛氣凌人、或許不夠可愛,但是卻不足以受到這麼大的懲罰。

    ***

    「唉喲,救命啊,你們別哭了行不行?我又沒事。」自從薇薇小命從鬼門關被撿回來之後,她出奇的心平氣和,而且還樂觀得過分。

    她爸爸媽媽都哭成一團了,她還能嘻皮笑臉的安慰父母,要他們別哭了。「你們哭得我頭都痛了,醫生不是說我的病沒什麼大礙了嗎,你們就放過我吧,別折騰我了,我答應你們,從今以後我會乖乖的吃藥,不要小孩子脾氣了行不行?」

    「哎呀,塗大哥來了!」薇薇看到塗介元就好像看到救星一樣,拚命揮手要他快過來。

    塗介元走過來了,卻被薇薇拉著手直問:「你有沒有帶那個京都、京都什麼的那個來?」

    「什麼呀?」她說話沒頭沒尾的,他當然聽不懂。

    「就是電視上廣告那個孟姜女哭倒萬里長城的那個啊,就是那個『賣夠哭啊』那個廣告咩。」薇薇拚命提示。

    塗介元懂了。「枇杷膏啊!」

    「對啦,你有沒有買來?」

    「你沒要我買啊,怎麼,你買那個做什麼?」

    「他們啦。」她手指著父親、母親。「一直哭、一直哭,我怕他們喉嚨『稍聲』。」

    「你這孩子,取笑爸爸媽媽啊!」蔣媽媽忍不住敲女兒額頭一下。她不知道薇薇的心病是否真的復原了,但是這孩子至少肯佯裝堅強,企圖遺忘,她都這麼努力了,他們為人父母的,怎麼忍心再惹她傷心呢?

    算了,不提了。那些傷心難過的事就把它忘了吧。蔣媽媽伸手抹抹淚,要自己別哭了。

    「你想吃什麼?」

    「我想吃的塗大哥都幫我買來了。」

    「你怎麼知道?」塗介元很是驚訝,因為他沒說他有買呀。

    「我鼻子靈啊,我聞到了。」薇薇瞥了他手裡提的紙袋一眼;「讓我猜猜,是不是……意大利面跟酥皮濃湯!」

    「答對了!好聰明,賞你一顆糖。」塗介元還真從口袋裡摸出糖來,那是他遠從意大利帶回來的巧克力。

    薇薇看了雙眼發亮,說聲謝謝之後,便把糖搶過來吃。她一副吃在嘴裡甜在心裡的模樣。「還是塗大哥對我最好了。」

    「你這個小沒良心的,一顆糖就把你給收買了!好吧,好吧,既然待你最好的塗大哥人都來了,那沒用的爸爸媽媽就要回家去。」

    「By。—bye。」薇薇手揮一揮,也不留他們。

    蔣家夫婦是拿她沒轍,只好把薇薇交付給塗介元。「薇薇就讓你多費心了。」「我知道。」塗介元點頭,接起照顧薇薇的工作。

    父母親走了,薇薇嘴裡的糖便成了苦的。

    「需不需要我的肩膀?」塗介元拍拍自己的肩膀。

    「什麼啊?」她聽不懂。

    「一直帶著假面具,你不累嗎?」

    「還是不懂。」

    「你很想哭吧。」塗介元不再拐彎抹角,點出她的傷心。

    「是你希望我哭吧。」薇薇翻了個白眼,覺得他真是無聊。「我人好好的,有什麼好哭的。」

    「是嗎?」

    「是的。」她點頭,嘴裡繼續舔著糖。

    塗介元出其不意的告訴她,「我剛剛要出門的時候遇到兆關了。」

    薇薇愣了一下,糖就含著嘴裡不吃也不吐出來o

    「他想見你,你見不見他?」

    「不見。」薇薇想都不想。

    「為什麼?我以為你人好好的,沒什麼好哭的不是嗎?既然是如此,那有什麼好不能見他的?」.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為什麼不想,你病倒前,思思唸唸的,不就是為了要見他一面嗎?」塗介元切人痛點,問得直接。

    薇薇把口中的糖吐到垃圾桶中。「不吃了,好難吃,要吃意大利面,拿來。」她伸手,臉上的表情糟到不能再糟。

    她的心情如此陰晴不定,足以見得兆關在她心目中還有一定的地位在,如此剪不斷理還亂。

    塗介元不知道薇薇還要跟兆關糾纏到什麼時候?她還要為兆關傷幾次心,她才甘心放手?

    「如果你真的討厭他、不見他,那麼你就必須面對他,如此才能看清自己的心。」

    「神經。」她翻個白眼給他看。她才不要看清什麼心咧!「我要吃麵,給我。」

    「不給。」他直截了當地拒絕。

    他從來沒拒絕過她任何事,今天是頭一回、第一遭。薇薇瞪著他,塗介元就這麼與她僵持著,不肯對她妥協。

    薇薇從來沒這麼生氣過,他為什麼要這麼逼她?為什麼?

    她大口大口的呼氣,大口大口的吐氣,捧著胸口的手漸漸的在發抖,臉色益發變得慘白——

    「該死的!」她不對勁。塗介元丟掉手中的紙袋,跑過去壓住薇薇的身體。

    「走開。」她推開他,跑到桌子旁拉開抽屜,把她的氣管擴張劑給丟到窗外。

    她的病房在六樓,擴張劑讓她丟到不知處。

    她瞪著他。她是以死要脅,如果他再敢逼她,她就死給他看,他信是不信!

    塗介元服了她了。他抱住她,要她呼氣、吐氣,但她卻抵死不從他的口令。

    「呼氣、吐氣、呼氣、吐氣——」他愈說愈大聲,愈說愈著急。「該死的!」他拿紙袋罩在池臉上,逼她照著他的話做。

    「我不逼你了,你愛怎麼做就怎麼做,見不見兆關隨你,一切都隨你,這樣行不行?你快聽話啊!」他求她了。

    塗介元紅了眼眶。他這一輩子怎麼也沒想到他流連花叢、花心浪性的,卻有這麼一天會栽在一個十九歲的小女生手裡。

    是不解的孽緣,但他認了、他認了行不行?

    ***

    她很任性,她知道。

    她對那些關心她的,還有愛她的人總是非常的無理取鬧,這薇薇也知道,但無所謂了。

    反正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人捨得罵她,也沒人管得動她,因此薇薇自從住院後就沒去上學,她賴在家裡足不出戶,每天看書、做習題、準備聯考。

    蔣家怕她悶出病來,好說歹說的勸她回學校,但是薇薇說不去上學就是不去,蔣家拿她沒轍了,只好由著她去,幸好她的功課一向就不錯,又跟盼盼讀同一學年、同一班,功課不僅跟得上,而且還非常厲害。

    但是缺席的日子太多,就靠蔣家財大氣粗,用錢解決不成的,他們還能找人關說,總之薇薇這麼一躲就是兩個月過去。

    她折磨了兆關兩個月,兆關終於等到聯考那天,她該出現了吧。

    但,她沒有。

    薇薇拒絕參加聯考,她靠著家人的力量,進入南部一家貴族學校就讀,九月初,她行李收一收,準備前往南下高雄就讀。

***

    薇薇要去南部讀書,哭得最傷心的卻是盼盼,因為塗介元要隨著薇薇去高雄,他的理由很簡單,就只為了薇薇一個人身處異鄉,他不放心。

    「姐姐都那麼大了,有什麼好不放心的?」盼盼跳起來抗議,「如果她不能照顧好自己,那她大可留在北部讀書,為什麼要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

    但盼盼的抗議無效,因為薇薇心意堅決,無人能撼動,蔣家夫婦既管不了大女兒,又放心不下小女兒一個人在台北,幸好還有塗介元願意代替他們照顧她。

    介元是個大人了,而且比他們為人父母的還要關心薇薇,有他在,蔣家兩夫婦倒也不會那麼擔心薇薇的病。

    他們親手將自己的寶貝女兒交給塗介元。

    「你要好好照顧她。」蔣爸爸語重心長的交代。

    薇薇是他的心頭肉,如今她將遠離父母羽翼的保護下,一個人只身前往人生地不熟的高雄,蔣爸爸一想,喉嚨便哽住。

    「爸,我是去讀書又不是去打戰,你幹嘛哭成這副德行啊!」薇薇抱著父親,知道爸爸是疼她、捨不得她,而她也捨不得啊。

    只是她該學會長大,該學習承受悲傷,所以她必須當機立斷,讓自己毫無退路,遠在台灣另一端的高雄會是她最好的去處。

    從此之後,她與兆關人各一方,她打算用三年的時間來忘記十六年的青澀愛戀,所以她要堅強,她絕對不哭。

    薇薇提起行李,笑著揮手跟家人說再見。

    塗介元開了車門,薇薇坐了進去。

    車子駛遠了,她沒有回頭。

    站在蔣家後頭的兆關心頭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一樣,因為薇薇的目光自始至終沒有放在他身上過。

    她十六年來的執著成了最荒謬的一段過去,而他的討厭呢?她走遠了,那他對她的厭惡算什麼?

    莫名的,他突然感到胸口非常的難受,只要想到今後旁邊再也沒有人繞著他打轉,他便像失去什麼似的不自在,其實薇薇不是那麼的討厭,也不會那麼的煩,她只是希望自己能多關心她,只是希望自己能喜歡上她。

    像是在剎那間頓時領悟了什麼似的,他目光變得深遠,薇薇……她什麼時候已莫名的佔據他的心?她……什麼時候回來?

    ***

    薇薇這一去不只是三個年頭,她連大學也一併在南部念完後才回台北找工作。

    這七年間,薇薇不常回台北,縱使是週年,她也是只留個兩天,大年初一才過,她就趕著回高雄,就像是台北有個會咬她、會吃她,會把她啃得屍骨無存的怪獸一樣,可是現在大學畢業了,她不得不回去,面對闊別七年之久的故鄉,薇薇近鄉情怯的情緒氾濫得幾乎變成災。

    她將她的恐懼與不安寫在臉上,塗介元看得出來。

    他伸長了手,握住她發冷的拳頭,他用無言的方式告訴薇薇,他會在她身邊一路陪著她。

    那是一種安定的力量,薇薇的情緒稍稍舒緩了下來。

    「要不要先去公司看看?」塗介元口中的公司是他開的一間小公司,專走童裝設計。

    薇薇學的雖與設計無關,但他不在乎,他要的只是把她收納在他身側,保護她不受傷、不流淚,所以薇薇一畢業,他便把她往後要走的路給安排得好好的,讓她在他的公司當行政助理,職位不高,但待遇優渥,只要將她收在他的羽翼之卞,保證沒人使她受傷害。

    「不,我沒事。」薇薇搖頭拒絕了。她遲早要回家、遲早要面對,所以她不逃避她該面對的一切。「還是先回家。」她才知道這七年來的努力有沒有成果。薇薇語氣堅定的開口。

    塗介元明白他一直保護著的小女孩長大了,如今她羽翼已豐,足以保護她自己,然而,他卻不能掌握她的改變對他而言究竟是好還是壞。

    「我給你的小猴子在不在?」小猴子是他在大陸玉市買的一塊翡翠,小巧可愛,可以握在掌中把玩。

    「在。」她收好,貼身放著,因為塗大哥說過,小猴子是他的替身,他不在的時候,它會保護她。

    塗大哥時時刻刻都在她身邊,這令薇薇寬心不少,至少她知道無論發生什麼事,總有一個人會義不容辭的跳出來保護她,如果她不想面對,他也會帶著她遠遠的逃開,所以她沒什麼好怕的。薇薇這麼告訴自己。

    回到蔣家,薇薇人還沒下車呢,家人聽到車聲全跑了出來。

    爸爸、媽媽……就連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全到齊了!

    看來她離家六年,最傷、最痛的是她的家人。

    薇薇打開車門,奔了出去,首先抱住的是最疼愛她的爸爸,她看著蒼老不少的父親,說了聲,「我回來了。」蔣爸爸便哭得老淚縱橫。

    他直拍著薇薇的背,「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盼盼冷眼看著,那一副天倫的畫面。

    薇薇雖走了七年,但她在家中的地位一點都沒改變,她依舊是父母最疼愛的女兒,那是她沒辦法取代的地位。

    越過薇薇,盼盼的目光對上塗介元的,兩人四目相對,他衝著盼盼有禮地笑,盼盼卻板著臉瞪他。

    這個男人遺棄了她七年,只為了隨侍在薇薇的身側,她討厭他,於是她故意別開臉不看他,卻看到薇薇被家人簇擁著進門的畫面。

    有時候盼盼不禁會想,為什麼生病的人不是她?

    如果今天換成是她體弱多病,是不是她跟家裡的情緣便會深一些,但想這個都太多餘了,她始終是蔣盼盼,而不是蔣薇薇。

    這天蔣家席開兩桌,簡單的在家裡辦了個家宴替薇薇洗塵。席間,塗介元坐在薇薇的右側,蔣家人儼然是把他當成乘龍快婿在看待。

    這是當然的,不說薇薇這幾年都是塗介元在照顧,就光說他待薇薇那片赤誠之心,是石頭也要化成繞指柔,這些話大家雖沒明著攤開來講,但是大伙其實心裡都有數,薇薇早晚是塗家的人,這事只是遲早問題,所以當薇薇提出她不住家裡時,蔣家人首先的反應是以為薇薇要搬去跟塗介元住。

    「不,爸、媽,你們想哪去了!我怎麼會搬去跟塗大哥住嘛!」薇薇又氣又急,真不知道怎麼跟家裡人解釋她跟塗大哥根本就不是那一回事。

    她跟塗大哥是清白的,這七年來,他們以兄妹相稱,沒有逾矩一步。

    「可是你說你要搬出去1」

    「那是因為我找到工作了,所以我打算搬去市區住,那裡離工作的地點近,我上班也比較方便。」薇薇很努力的想跟家人說清楚、講明白她之所以想搬出去住是為了早點獨立,但聽在她父母耳中,卻成了另一回事!

    「你找到工作了!這麼快!」他們在乎的是這個。

    「是塗大哥幫的忙,我在他那工作。」薇薇解釋。

    盼盼的目光一黯。

    想是當然,塗大哥從以前就將薇薇捧在手掌心呵護,小心翼翼的守護著,擁在懷裡怕她化了,捧在手裡又怕她摔了,薇薇畢業,他當然得趕快幫她找工作,省得薇薇在外頭被人欺負了。

    她對薇薇的照顧可真是無微不至吶。

    盼盼蠻不是滋味的捧著碗猛扒飯,她當那碗飯是塗介元的肉、塗介元的骨頭,她一口一口的把他撕了、咬了、嚼碎了,再吐出來。

    眾人看到盼盼不雅的動作,皆目瞪口呆的看著她。

    盼盼粗魯的放下碗筷,「不吃了。」

    「為什麼?」蔣爸爸問著。

    「因為很難吃,難以下嚥,所以索性不吃了。」盼盼動作誇張地離席。她是在指桑罵槐,但是沒人聽懂。

    蔣家請來的大廚還真以為他煮的菜不合二小姐的口胃呢,大廚抹抹臉,一臉的尷尬。

    蔣爺爺直罵盼盼像是個沒人管教的孩子!

    「那丫頭到底是像誰啊?」

    盼盼搞壞了大家的情緒,一頓飯吃下來,唉聲歎氣的時候多,歡笑時候的氣氛少,薇薇覺得這個家變了。

    她不在的這段日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薇薇不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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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6 02:06:0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薇薇還沒搬出去的這段日子,暫時還是住在她以前的那間房間,所以她與盼盼姐妹倆又睡在一塊了。

    她與盼盼從小就不親,分開七年的時間說長不長,但說短也不短,七年的時間足足讓她與盼盼更加生份,而兩姐妹現在又要睡在一塊,薇薇變得敏感又緊張。

    這一天,薇薇很早上床但卻睡不著,因為盼盼生氣離席後,便跑出家門,這一晃眼都已經午夜十二點了,盼盼為什麼還沒回來?

    她去找人哭訴了嗎?她會去找誰呢?!

    薇薇首先想到的是兆關,他一直自詡是盼盼的守護神,所以盼盼鐵定去他那了是不是?

    而他們兩個——他們兩個現在是不是在一起?

    應該是吧,畢竟兆關從小就是同學眼中的白馬王子,人溫文有禮又長得不錯,盼盼沒有理由不接受他才對。

    所以她該笑著祝福他們倆,至少她得有心理準備,終有一天兆關會變成自己的妹夫。薇薇不斷的說服自己要接受這個事實。

    突然門鈴聲刺耳地響起。

    盼盼回來了!

    她沒帶鑰匙是不是?!

    薇薇忽地從床上驚跳而起,她怕刺耳的門鈴聲會吵到家人,想都不想的便赤著雙足跑去開門。

    門開了,一個高壯的身影撞進她眼簾。

    夜幕模糊了他的身影,薇薇看得不是太真切,她退開一步,讓身後的光亮透出去,她看清他的臉。

    他有一張方正的臉及直挺的鼻,鼻粱上架著無框的眼鏡,襯著他更顯書倦氣,而他是——黃兆關!

    薇薇張口想說「好久不見」,但嘴巴張開了,聲音卻出不來,她舔舔唇釁、清清喉嚨、潤潤嗓,她以為這樣會好一點,但是,不行,她必須找個東西來支撐她,她才能堅強的面對他。

    薇薇倏地就轉身,光著兩個腳丫子慌慌張張的跑回房裡,她翻箱倒櫃地找,最後她才想到,她今天才剛回家,行李還沒整理好,那東西應該還在她的袋子裡。

    薇薇跪在地上翻出她的行李袋,從裡頭深處找到那個一直守護她的護身符。那是塗大哥出差時買給她的小禮物,那是一隻小猴子抱著一顆大仙桃,模樣討喜又可愛,重點是塗大哥說他屬猴的,沒有他在身邊的日子,小猴子會代替他保護她。

    薇薇把小猴子玉墜拿出來緊緊的握在掌心裡,告訴自己,要堅強,沒什麼好怕的,他們都已經七年沒見了,該忘的情感早忘了。

    薇薇站起來回過身子,卻不期然的撞見兆關早站在她身後。

    他理了個平頭,卻不減帥氣。

    他收斂起脾氣,至少他藏住了對她的厭惡,再見她時,他難能可貴的對她微笑。

    看來,她遠離家鄉七年是正確的。薇薇這麼告訴自己。

    「你回來了。」他找回自己的聲音,是因為他沒想到竟會在蔣家看到薇薇,這七年來,她總是來去匆匆,他們兩個人七年間沒能碰上一次見。

    兆關現在見到薇薇已能心平氣和,不再像當年那樣一見面就是劍拔弩張的氣氛,像是非得把她傷得遍體鱗傷,他才能鬆一口氣,因為……他已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早在她七年前離開時。

    「好久不見。」他說,且不由自主的想上前一步,因為薇薇一直站在離他很遠的地方,保持一定的距離,他看不見她的表情,所以他想拉近他們倆的距離,但他才跨出一步,她便像驚弓之鳥似的嚇了一跳。

    她怎麼了?兆關愣在原地,動都不敢動。

    薇薇也沒想到自己會是這種反應,她甩甩頭,想把那重傷心欲絕的情緒趕出心中,但是甩不掉啊——

    她見到他,胸口翻騰著傷心難過的情緒是她怎麼都壓抑不住的情感。

    救救她、救救她吧,薇薇握著掌中的小猴子,將拳頭擱在她心窩口,她把自己藏在窗簾下,讓陰影將她整個身子籠罩住。

    她對他的恐懼顯而易見,莫非——

    兆關心頭一冷,莫非她忘了他是誰了?!

    是呀,他們七年沒見,而這七年來他改變了不少,她理所當然認不出他來,兆關站在遠遠的地方,不再靠近薇薇一小步。

    「我是兆關,黃兆關,記得嗎,我就住在你們家對面。」他的手指遙指他家方向,細心的想找回薇薇的記憶,雖然他有點介意薇薇忘了他的事實,但是這事怨得了誰呢?

    七年前,他將她遠遠的推開,造就了七年的距離,這一切是他咎由自取。

    「薇薇——」他上前一步。

    薇薇趕緊出聲告訴他,「盼盼不在,她出去了,出去很久了,所以如果你是要來找盼盼的,那麼你得改天、改天再來。」

    「薇薇,我——」他想說他不是來找盼盼的,他是來告訴他們,盼盼在他家,但那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回來了,他想跟她聊一聊,當年她病得突然,很多話他來不及對她說,至少……至少他還欠她一句對不起,但是他才開口,薇薇便尖叫。

    她對他的懼意比他所想的還要嚴重。

    兆關愣住了,不敢再動,因為薇薇在發抖,像是他如果過去,她便要滅頂一般的難過。

    他們兩個近在咫尺,卻好像隔著天涯,不管兆關怎麼努力,也無法縮短那段距離。

    薇薇目光四處飄移,神情惶惶不安,心裡不斷的想著:她該找誰來幫忙?幫她脫離這種困境?該找誰呢?

    薇薇在心裡直犯嘀咕,這才發現自己無法面對他。

    突然一個人影撞進她腦海。

    塗大哥,一直守候在她身邊的塗大哥!

    對,塗大哥可以來救她!薇薇猛然驚跳而起,衝出簾外,一個箭步便跑去電話旁,將電話抱在懷裡,急急的按了幾個鍵。

    兆關冷眼旁觀著,看她電話接通了,她臉上的表情如釋重負,又看她抖著聲音跟那人說:「你快來、快來——」她隱忍想哭的慾望,抖著的聲音足以讓人心碎。

    兆關不知道她是去跟誰求救,但他知道她不願見到的人是他,這個事實狠狠的掐住了他的心臟,足足讓他有幾秒鐘喘不過氣來。

    但他卻一直站得挺直,不讓這個事實將他打倒。他沒什麼好挫敗的,當年他一直待她很壞,甚至差點害死她,所以薇薇會怕他,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兆關不斷的說服自己相信這個事實,但說服了自己,卻說服不了心。

    他看著薇薇的表現,彷彿有人拿著刀子凌遲他的心,一塊又一塊的割了下來,他的心四分五裂的碎成一片片,不知該從哪裡將它拼湊完整。

    發現薇薇怕他,他心口沉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這時電話中的那個人出現了。

    薇薇見到那人,便一古腦的撲進他懷裡,將他抱個滿懷,她整個頭、整張臉全埋進他懷裡,任由他抱著她、拍她的肩,像安慰孩子似的安慰她。

    在他懷裡,薇薇就像回到一處安全且溫柔的港灣一樣,顯得安靜多了。

    他是誰?為什麼他會有那種力量?

    兆關抬起臉來,終於正視那人的存在。

    兩人四目相對,他終於認出他是誰,他是當年帶著薇薇離開台北,是蔣家親手把女兒交給他的男人——塗介元。

    「可不可以請你先離開?」塗介元強勢地要求。

    兆關想說不,但他卻先聲奪人地告訴他,「薇薇現在的情緒很不穩定,你留在這沒有益處。」

    「你必須給我一個答案。」如果答案讓他心服口服,不用他趕他也會走。

    「我以為那個答案早在七年前,你便已經知道。」塗介元繞著圈子說話,而兆關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地想起小時候,薇薇怎麼樣也要留級跟他讀同一班,那年她才六歲,但卻相當勇敢有氣魄地跟園長提出要求,之後,她自動留級,等了他三年,跟他一同讀小學。

    兩人的情誼從幼幼班一直到初中畢業,每逢家政課,她便拿著剛烤好的甜點給他吃,不管他如何拒絕,她都要他嘗一口。

    她總是說:你沒吃過,你怎麼知道不好吃?

    事實上,她想問:你沒愛過,你怎麼知道你不愛?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但他卻一直在糟蹋她的心意,用力的將她推開,所以現在她投進別人的懷抱,另尋一處避風港了是不是?

    兆關看著在別的男人懷裡的薇薇,他聽到她在罵那男人說他壞、說他騙人,說什麼猴子根本就不管用?

    兆關聽不懂什麼猴子不猴子的,但卻看到薇薇緊握在手的玉墜——那是她手忙腳亂也要找出來的東西,原來塗介元對她而言是那麼的重要!

    兆關突然發現他在薇薇心中一點立足之地都沒有了。

    他轉身退了出去,而薇薇還躲在塗介元的懷裡發抖。

***

    兆關從沒想過要挽回薇薇的感情,只是想做些事彌補自己小時候無心做錯的事,但他沒想到事態會變得這麼嚴重,她根本就不給他任何機會重修舊好,她看到他便很明顯地排斥著。

    他對這情況感到失望嗎?

    是有那麼一點,因為他一直期待著兩人把事情講開的那一刻,他跟薇薇可以重新再來過。

    至少可以是朋友、至少不是像以前那樣,過著劍拔弩張的生活。

    如果他有時間,他可以做得很好,至少也要做到讓薇薇不怕他,至少讓她明白,他不會傷害她;可惜他得去當兵了,似乎他跟薇薇的狀況好像一直處在這種情形下,不斷的與對方錯身,且讓成見橫陳在兩人中間,到最後變成一道怎麼跨也跨不過去的鴻溝,而他究竟該怎麼做,才能讓他跟薇薇的情況轉好呢?

    兆關花了一夜的時間去思考。

    ***

    很莫名其妙的,自從薇薇回台北之後,她的E—mail信箱常常收到一個陌生人的郵件,她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倒是很客氣的把信轉寄回去,很婉轉的告訴那人,她不是他信裡的那顆小糖果。

    大蟲——那個莫名其妙的男人,之所以知道他是個男的,是因為她都已經跟他說了,她不是糖果,他卻持續的寄郵件給她,從信件中,薇薇知道他的性別,因為他的筆觸像男人。

    一個時而滑稽、時而風趣的男人。

    有一度,薇薇想把信箱位址改了,因為她不確定這個叫「大蟲」的男人居心何在,他幹嘛一直寄信給一個陌生人,而且還一直叫她糖果,她明明都跟他說了,她不是,他卻置若罔聞。

    他會不會是個變態啊?薇薇曾經這麼懷疑過,但,這世上有這麼有耐心的變態嗎?持續寫了不下二十封的E—mail給她,說的是藍天白雲般的閒事,他字裡行間不見任何齟齬、骯髒的字眼,與其說他是變態,倒不如說他是個無聊男子,而這個無聊男子不可怕,倒是讓人覺得好奇。

    她好奇他與糖果之間究竟是什麼情份?好奇他們兩個到底是什麼關係?還有,他一直寄錯信,那麼糖果去哪了?

    而糖果一直沒收到大蟲先生的信,她會不會以為大蟲先生消失了?他們兩個的情緣會不會就此沒了?

    薇薇替糖果小姐跟大蟲先生緊張,怕兩個人因為陰錯陽差而錯失了兩個人該有的愛情。

    薇薇想,她的身體裡面一定住著一個愛情精靈,對愛情有嚴重的渴望,不管是別人的還是她自己的,她總是熱過了頭。

    薇薇告訴自己,別那麼好奇,不管是大蟲先生還是糖果小姐,一點都不關她的事,別人的愛情,她不該管太多的;但是隨著大蟲先生的來信益加頻繁,薇薇對兩人的好奇日漸增長。

    於是薇薇開始尋找他們兩個人的下落,她開始上網尋找一個長髮女子,二十五、六的年紀,神情有些憂鬱。

    於是,她開始照著大蟲先生給她的訊息,從他字裡行間,在她生活週遭找尋大蟲先生的下落,甚至是拼湊大蟲先生的模樣。

    她想,大蟲先生應該是長得人高馬大,粗獷而且有男人味,所以他絕對不會是對面那個在咖啡店裡點果汁喝的小男生。

    薇薇在紙上畫了一個大叉叉,目光再往旁邊搜查,看過去,迎眼對上的是一個白面書生型的好男人。

    他會替他的女伴遞鹽罐、會幫她苦澀的咖啡加顆糖,這男人是體貼的,但絕對不是大蟲先生,因為從大蟲先生的信解讀開來,薇薇覺得大蟲先生是一個極為大男人主義的沙豬。

    他做不來溫柔體貼的事,因為那對他而言顯得太做作。

    薇薇低頭,又在紙上另一個人頭畫一個叉。

    她愈來愈沉溺於這種一個人的遊戲,她甚至覺得自己有點自閉,她不愛跟人講話,卻對一個陌生人產生極大的興趣。

    她在茫茫人海中拼湊他的模樣。其實她可以更簡單一點,直截了當的寫信去問他,甚至叫他寄張照片來也沒有什麼不可以,但她不打算這麼做,她享受這種在茫茫人海中找尋一個不會見過面的人,任由自己的想像加諸在大蟲先生身上,他是圓是扁任由她拿捏,但是薇薇卻一直想見糖果小姐一面。

    她好想知道讓大蟲先生放心不下的糖果小姐在什麼地方?她過得好不好?甚至她想知道糖果小姐的長相、想知道她是什麼樣的性情?更想知道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可以如此牽動一名男子的心?

    糖果小姐,你究竟在哪裡?

    ***

    薇薇背起行囊,決定去找尋,下定決心的那一刻,薇薇顯得異常的興奮且睡不著,她三更半夜的跑去敲塗介元的門,一雙眼睛燦亮著。

    塗介元心巳緊、目光一黯,就只為了她光著腳丫子赤著雙足的模樣既單純又惹人憐愛。

    「塗大哥。」

    「什麼事?」他清清喉嚨,勉強地穩住那顆悸動不已的心。

    薇薇亮著牙齒告訴他,她想要去旅行。

    這跟塗介元所想的不同。他原以為她是想通了這世上最疼她、最愛她的人是誰,沒想到他等了這麼久等到的卻是她要去旅行的答案。

    他不置可否,倒是問薇薇一句,「為什麼這麼突然?」

    「記得我跟你講過的大蟲先生與糖果小姐嗎?」

    「記得。」

    「我想去找她。」

    「大蟲先生。」塗介元的危機意識馬上升起,因為近日來薇薇對大蟲先生的好奇遠超過任何事,而他不覺得這是好現象。

    「不是,不是大蟲先生,是糖果小姐,我想去找她。」

    薇薇的答案讓塗介元鬆了一口氣,只要不是大蟲先生那就好,可是……塗介元又擔心起另一件事。「可是你不認識她,你甚至連她長什麼樣子你都不知道。」

    「我有大蟲先生給的線索。我知道糖果小姐常常在哪裡出沒。」

    「那又怎麼樣?你想埋伏在那,等一個從未見過面的人,問她是不是糖果小姐嗎?薇薇,你該不會真以為大蟲先生信裡的糖果,真叫糖果吧!」

    「我當然知道不是。」

    「那你怎麼找出她來?」

    「我相信我一定認得出她來的,只要讓我看到她,我會知道她就是大蟲先生口中的糖果小姐,我相信我一定可以的。」薇薇如此堅信、如此有信心,因為她近半年來,將她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大蟲先生的信上頭。

    她就像是名偵探柯南一樣,從信裡找出蛛絲馬跡,拼湊兩人的模樣與愛情,大蟲先生與糖果小姐在她心中已織成密密麻麻的一張網,在她心裡生了根,就像是她生命裡的一部份。

    日子漸長,她愈想知道那對男女所發生過的事,而她不敢去找大蟲先生——畢竟她不認識那個人,怎麼知道他是好還是壞,但糖果小姐就不一樣了,同樣是女生,相對的就比較沒危險性。

    「塗大哥,你讓我去吧,好不好?」薇薇求他了。

    塗介元如何說不好?

    薇薇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她有權去她想要去的地方,她之所以來問他,純粹的只是基於禮貌,就因為這麼多年,他一直照顧地,所以她覺得他像她的監護人,她的行為必須對他有所交代,就僅是如此,沒有多餘的情份了,但,塗介元要的不只是這樣。他多希望薇薇像以前那樣,任性也好、耍脾氣也罷,她那樣總比現在這樣對他客客氣氣的來得強。

    「去吧。」他放她自由。

    如果薇薇想飛,他便放手,這是他愛她的方式。

    薇薇笑開了眼,撲過去抱著塗介元,親他臉頗一下,那是感謝的親吻,就像小女兒要到她想要的東西,感激的親爸爸一下那種無關乎男女情感的吻。

    薇薇究竟將他當成什麼了?塗介元忍不住歎氣。

    「塗大哥,你是不是對我很失望、覺得我很任性、不識好歹?」

    「沒有,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你在歎氣。」

    「歎氣是因為別的原因。」

    「什麼原因?」薇薇好奇地的問。

    原因是因為他愛她,而她卻一直不懂、不知道,這是塗介元一直藏在心中,隱忍沒說出口的話。

    「別說塗大哥的事了,說說你吧,都決定要去旅行了,有沒有周詳的計劃?」

    「計劃?!」薇薇皺著臉,不就是行李收一收,帶足了錢跟信用卡、提款卡諸如此類的,還需要什麼嗎?

    「你要去找雲深不知處的糖果小姐,想過要找到什麼時候嗎?」

    薇薇搖頭,「沒想過。」

    「如果一直找不到,那你怎麼辦?」

    「如果一直找不到,那我就一直找下去,直到我厭了,對大蟲先生跟糖果小姐不再好奇,那麼我就會放棄,就會回來。」薇薇給的答案很籠統、很隨性,但卻很像是她會給的答案,只是塗介元不知道自己這一等又會是幾年,不過——

    沒關係,他等。

    「那你想過找她的這段期間,你要住哪嗎?」

    「住飯店啊。」

    「如果你一路找到了窮鄉僻壤之處,那又怎麼辦?」

    「那就住民宿啊。」薇薇回答的很天真。

    塗介元就知道她一定會這麼說。

    「不行。」他不准她去住民宿。

    「為什麼?」

    「因為民宿太不安全了,你怎麼知道經營者是不是匪類、是不是好人?」

    「那我要住哪裡?」

    「住……唔……」塗介元認真思考這個問題,他甚至開始惱怒起未曾謀面的糖果小姐,她何苦來攪亂薇薇的平靜生活?替他招來這個大麻煩,塗介元的眉頭擰得跟兩座小山一樣高。

    他手指揉揉眉峰,覺得額際兩旁隱隱作痛。

    「塗大哥。」

    「嗯?」他收回手,張開眼看她。明明心裡不舒服,但他還是露了個笑對她望。

    「一直很想問你,你什麼時候開始走服裝界的?」薇薇突然的問起。

    「十六歲。」塗介元毫不遲疑的回答。

    「十六歲!這麼小!」薇薇亮著眼,覺得塗大哥真的好神氣,十六歲的她,對什麼都還懵懵懂懂的,而塗大哥卻已經開始經營他的人生與事業了。「是怎麼開始的?」

    「很平凡的起頭,不就是無聊壓馬路,被星探相中,一腳踩進模特兒的世界,從一開始零零星星的一些CFcase,到後來不知是習慣還是真的有興趣,所以就一頭栽進了服裝界。」他說得很平凡,像在說別人的經歷般輕鬆。

    「那你什麼時候創立『童話世界』的?」

    「退伍後。」

    「那是幾歲?」

    「二十五、六吧。」

    「哦。」薇薇點頭,她明亮的雙眼裡有著欲言又止的眸光。

    「你想說什麼就直截了當的說吧。」她吞吞吐吐的可愛模樣會讓他想人非非,以為她是想跟他示愛——雖然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我是想說……塗大哥你好厲害哦,二十五、六歲就開始經營自己的事業,沒有半點遲疑,甚至知道自己的目標在哪,而且還做得有聲有色,然而,反觀我呢,我現在就跟你那時候的年紀差不多,但是我卻連出個門都要讓你擔心,你說我是不是很沒有用?

    「這不一樣,不能相提並論。」他不喜歡她說自己沒用。

    「有什麼不一樣?」她不懂。

    「你是女孩子。」

    「一個二十六歲的大女孩,很多人二十六歲都已經走入家庭,當媽媽了。」

    「如果你的要求只是那麼簡單,那麼我還不會這麼擔心、受怕。」塗介元如此回答。

    他的答案讓薇薇忍不住歎氣。「如果我的決定真的讓你這麼放心不下,那麼……算了,我不去找糖果小姐了。」她不希望自己的任性帶給旁人困擾,她父母親之所以放心她一個人住在外頭,那是因為他們信任塗大哥,而塗大哥既擔起了照顧她的責任,就必須對她家人負責,她不想讓塗大哥為難。

    「我不去了。」

    「不,別這麼快就放棄。」塗介元打斷薇薇的決定,雖然對她的這個決定樂見其成,但是如果他的快樂必須建築在薇薇的委曲求全上頭,那麼他寧願不要這份快樂。「我只是擔心你,算了,你說的對,你都這麼大的人了,還會不懂得怎麼照顧自己嗎?」為了成全薇薇,塗介元決定不把她的離家看得太嚴重。

    「你去吧。」

    「你真的放心?」薇薇雙眼瞪大,開心的問。

    「真的放心。」他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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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到了薇薇臨走那天,塗介元簡直是把梁祝的十八相送搬到現實生活中來演,他從他家一路送到車站,又從車站送到月台,轉眼火車快來了,他還不想走,還在那殷殷叮嚀著,「我辦公室的專線跟手機號碼你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而且你忘了,我有你的名片還有手機。」她的手機上有他幫她強行輸入的兩組電話,按一馬上撥通到他的手機,按二馬上撥到他的辦公室專線,她根本不用記,但是他還是怕她把手機弄丟,硬是將名片塞給她。

    塞了名片之後就天下太平了嗎?

    沒有,因為他愛操心的個性沒有因此而停止胡思亂想,他甚至想到如果她被搶了怎麼辦?

    他不是擔心她沒有錢怎麼辦,而是擔心在那種情況之下,她要是沒了他的名片,聯絡不到他該如何是好?所以他硬是要她背他專線電話跟手機號碼。

    薇薇真的背了,但他還是擔心。

    擔心她打電話來,他要是出差去了怎麼辦?那她找誰求救?!

    薇薇笑了,她叫一聲塗大哥。「你忘了我還有家人嗎?我要是真的出事了,我找不到你,還是可以找我爸爸、媽媽啊,縱使他們也不在家,而我真把你們的聯絡方法都忘光光了,我還記得110。」她可以找人民公僕,警察先生幫忙啊。

    「對哦,我都忘了。」塗介元尷尬地笑開,他真的太緊張了,答案是長在嘴巴上,如果薇薇真的發生了解決不了的難題,她也可以問。「那就……再見吧。你要好好保重。」

    「我知道。」薇薇點頭。

    火車來了,薇薇跳進車廂,揮手告別了塗介元,而眼看火車都走遠了,塗介元還捨不得離開,要不是他一個三十好幾的男人追著火車跑的畫面太難看,他還真的很可能做出這種蠢事來。

    「走吧。」他這麼告訴自己。

    就在他回神的時候,他的手機驀然響起,接起手機,餵了聲。

    「猜猜我是誰?」甜美的聲音從話筒那端傳來。

    「薇薇!」塗介元又驚又喜。「怎麼了?是不是後悔了、想家了?」

    「才不是呢,我哪那麼沒用啊!我只是要告訴你,我沒忘了你的手機號碼。」她笑盈盈的回答。

    「哦。」他口氣中有掩不住的失望。

    「我會每天給你電話,報平安。」薇薇主動提起。

    塗介元是又驚又喜,因為他本來也想提出這個要求,但又擔心薇薇嫌他太婆婆媽媽,看輕了他的男子氣概,他才隱忍不說的。

    「幾點?」他問。

    薇薇側著頭想一想,覺得什麼時間都不對,因為塗大哥是大老闆,光是忙模特兒跟秀約的事就忙得焦頭爛額的,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打給他才好,於是她只好反問他,「你覺得什麼時候方便?」

    「傻丫頭,你什麼時候打來都方便,最好是一天打個三次。」塗介元恨不得她每個小時都打。

    「不行。」

    「為什麼?」

    「因為這樣太浪費錢了,我現在是無業遊民,又一個人出門在外的,我的錢得省著花。」

    「你不要虐待自己。」塗介元擔心她這丫頭三餐不正常。「你儘管吃好的、住好的,不要委屈自己,你沒有錢,塗大哥有。」他願意負擔照顧她一輩子的任務,她吃的、住的、穿的全靠他,他也無怨無悔。

    「知道了啦。人家是說電話費嘛。」

    「電話費不需省,尤其是打給我的。」

    「OK,那以後我就八點打,八點你有空嗎?」

    「有。」塗介元點頭。

    接下來的日子,每天晚上八點整便是塗介元一天中最幸福的日子,薇薇遠在台灣的另一端,他才知道思念的滋味有多磨人。

***

    「塗大哥,我告訴你喲,我找到糖果小姐了。」八點不到,唔——其實現在是傍晚五點半而已啦,但是薇薇已經忍不住要將她的快樂與人分享,她頭一個想到的便是她的塗大哥——其實是這件事她也只能跟塗大哥說,她們全家沒一個人知道她所謂的出門散心,其實是為了找一個連面都沒見過,連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女子。

    「找到了!」塗介元有些訝異,因為他以為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糖果小姐這個人,甚至以為薇薇要花一輩子的時間去尋找,沒想到才短短一個禮拜的時間,就讓薇薇找到人了!

    「你怎麼找到的?」

    記得嗎,我有大蟲先生寫的信啊,從信中,我知道糖果小姐是哪裡人,所以我到了中部之後,就一路找找找,沒想到真讓我給找到了,我人現在在鹿谷,怎麼樣,很美的名字吧。」薇薇嘻嘻的笑了兩聲。

    塗介元可以感覺得到薇薇的快樂,似乎尋找糖果小姐的行動讓她走出以前自閉的生活,有了另一番生機,這個結果雖是塗介元始料未及的,但他樂觀其成。

    「這裡的人告訴我,山上一家採茶莊,住著一位糖果小姐,我現在要去拜訪她。」薇薇的口氣顯得好興奮。

    塗介元要她別高興得太早,「或許那只是巧合。」

    「不會是巧合,因為我已經細細打聽過了,這裡的人告訴我的跟大蟲先生寫的完全符合。」

    在大蟲先生的信中雖不曾寫糖果小姐是個怎麼樣的人,但是從他對糖果小姐的歉意來看,她可以解讀到糖果小姐本來是一個活潑開朗的女孩,但因感情受挫而變得鬱鬱寡歡。

    這些,塗介元不只一次的聽薇薇說過,而且,說句老實話,塗介元覺得糖果小姐的情形跟薇薇的狀況有點像,他心想,或許這也是薇薇為什麼會對陌生的糖果小姐過份熱情的原因,這也是為什麼他雖然擔心薇薇一個人出門在外,卻沒有多加阻止她去尋找糖果小姐的理由,他想,或許薇薇在解救糖果小姐的同時也能解救自己,他多麼希望能再見到薇薇像以前那樣,雖有點任性、有點霸道,但至少不像現在這樣把自己關在自己的小天地中,只願跟自己過生活。

    「那你打算怎麼接近她?」

    「我不知道。」薇薇聳聳肩,其實她是還沒想那麼多。「我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嘛。」說完,乾笑兩聲,薇薇也覺得自己做事真不牢靠。

    但塗介元倒不怎麼擔心,因為薇薇能不能找到糖果小姐,甚至能不能見糖果小姐一面之於他而言,根本就不是那麼重要的事。

    他要的是薇薇快樂,就像她現在這樣,雖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蠢,但是她還是很開心。

    她這樣,他就放心了。「去吧,或許你夠幸運,糖果小姐願意見你一面,願意跟你這個陌生人談她的世界,解開你最想知道的故事。」到那時候,她也該回來了,塗介元期待那一天趕緊來到。

    薇薇循著路人的指示一路上山,到了「雲霧山莊」,首先映住眼簾的是一大片的茶園跟採茶姑娘……呃,雖然那些採茶姑娘都是一些老歐巴桑了,但是這一切對她這個都士佬而言,一切都顯得這麼有趣、如此的新奇。

    「小賊,啊你素來找隨?」一個阿伯看到薇薇的身影,跑過來問她,因為她很有可能是小主人交代的那位小姐。

    他們莊裡的人等這位小賊等粉久了耶。

    「阿伯,你好,你們這裡是不是有位叫糖果的女孩子?」薇薇本來想說過台語的,但是她的閩南話有些破,她想她還是不要講,這位阿伯才不會「起肖」,現在就期待阿伯他聽得懂。•

    沒想到阿伯真的聽懂耶!

    阿伯直點頭說:「烏啦,烏啦,阮家有住一個糖果小姐啦,伊兜是阮老闆的查某仔咩。伊住底那問紅厝。有某,有看丟某?」

    「看到了,看到了。」薇薇直點頭稱謝,再小跑步走開,她迫切的想見糖果小姐一面。

    到了四合院,這才發現傳統的「土角厝」都已經改建成「透天厝」,日式建築,跟整庭茶園相襯,倒不會顯得格格不入。

    薇薇敲敲門,不一會兒,一位婦人出來應門。

    「你是來找我們家小姐的?」婦人一見面就如此問,薇薇臉上的表情明顯地嚇了一跳。

    婦人笑說:「你別驚訝,是張伯剛剛打對講機上來通知的,他本來想帶你上來,但現在茶園忙,抽不出身來。」

    「沒關係,我認得路。」

    「請進來坐。」婦人讓開身子,領著薇薇進門。

    薇薇進到屋裡,便聞到滿室的茶香,婦人自我介紹,說她是這裡的管家,負責照顧小姐的生活。「你就叫我李嬸好了。」李嬸、泡了壺接待她。

    薇薇喝了一口,潤潤喉,才問李嬸:「我能不能見見你家小姐?」

    「這恐怕有些困難。」

    「為什麼?」呃——這樣說好像不太恰當。「我能冒昧的問原因嗎?因為我是真的很想見你家小姐一面。」薇薇可不想興致勃勃的來卻鎩羽而歸。

    「因為我家小姐為了某些原因,所以把自己關在自己的房間內已經有好一陣子了,她什麼人都不見。」

    「這樣啊。」薇薇顯得有些失望。

    「不過,我們都很高興你能來。」李嬸熱情地握住薇薇告訴她,「我們家小姐沒有同年齡的朋友,如果你能留下來陪她那就更好了。」

    「陪她!」呃……說真的,薇薇還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好不好?」李嬸的眼中有過份熱烈的眸光,害得薇薇不知道怎麼開口拒絕她。

    「好吧。」她還是答應了、一來也是為了自己對糖果小姐的好奇心,她是真的想見她一面。但,薇薇可不敢把這決定告訴她的塗大哥。她可以想像塗大哥知道她要留在一個陌生人的家裡,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他一定說不可以。然而,這事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她在茶莊裡該做些什麼呢?採茶嗎?

    當薇薇這麼問李嬸的時候,李嬸臉上的表情可吃驚了,好像她問了什麼不得了的問題一樣。

    「你不能採茶。」李嬸趕緊打斷薇薇這可怕的念頭。如果小主子知道蔣家小姐來這做的竟是這種粗重的工作,小主子還不把他們幾個全趕回家去吃自己嗎。

    「那我要做什麼?」她總不能在這白吃白住吧。

    「你只要陪我們家小姐聊天就可以了。」哦,不對,這樣說也不行,因為她們家「小姐」不太正常,根本就不能「見人」,於是李嬸又趕緊補述,「可是我們家小姐因為自……唔,是內向啦。」她本來要說自閉的。「所以你只需要每天對著她的門口跟她聊天就行了。」

    「對著門跟她聊天廠薇薇覺得這樣的工作有點白癡耶。

    李嬸也知道薇薇的難處,但是——「不好意思哦,蔣小姐,我也知道這種要求太過強人所難,但是我家小姐真的很不好相處,別說你了,就連我們幾個,一年下來也沒能見她幾面。」

    「哦,我瞭解、我瞭解。」薇薇直點頭,她是那種縱使心裡很不願意,但是別人露出那種既抱歉又尷尬的表情,她反而會變得不自在。

    「我不會介意的。」

    ***

    她不會介意。

    才怪!因為薇薇已經對著門說了一整天的話了,那個糖果小姐卻連一句話也不應她,任由她像個傻子一樣自言自語,這種工作一天下來,比別人跑外務還累,只有一天的時間,她已經想打退堂鼓了,不想再理這個難搞的糖果小姐,然而,李嬸的護主心切令薇薇難以開口辭掉工作,因為李嬸是那麼樣的高興她家小姐終於有個人願意來陪她,薇薇不知道當她在為她的工作左右為難的時候,李嬸也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家裡來了個嬌客,她卻讓她成天對著門說話,小主子回來,要是知道了這件事,還不氣得跳腳嗎?

    於是李嬸急急的打了通電話去找小主子。

    「她來了嗎?」

    一接起電話就問起蔣小姐的下落,足以見得小主子對蔣小姐的重視。

    其實如果她今天沒打,到了傍晚放飯時間;小主子也會打回來問,她家小主子自從半年前就這樣,每天打電話回茶莊,關心的不是採茶情況,也不是茶莊經營好壞,而是問蔣小姐來了沒有。

    而她也知道小主子今天照慣例一樣會打電話回來,而她之所以等不及的原因,是因為蔣小姐看起來真的快崩潰了。

    「蔣小姐她來了,但是她看起來好像很無聊,我怕留不住她。」

    「不會的。」依他對她的瞭解,她是十足好奇的個性,心地不壞,是那種遇強則強,遇弱則弱的女孩子。「你只要露出一副既可憐又無助的樣子,她就不忍心拒絕你。」男孩有十成的把握。」可是她很無聊,我總不能叫她一直對著門說話吧。」

    「她不需要那麼做,你讓她自由分配時間,她想做什麼都可以,想採茶、想進廚房幫忙,一切隨她,她高興就好,我星期六就會回去了。」男孩顯得異常的興奮,多年不見,他與她即將要展開第一類接觸,薇薇她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他十分期待。

    ***

    薇薇無聊的想去撞牆。她待在這裡遇不到她想見的人,日子倒是很無情地一天一天的過去,她到底來這是幹什麼的?無聊到了極點之時,薇薇的腦子裡總是會撞出這個問題。還有,她覺得糖果小姐真的很詭異,她不見她也就罷了,怎麼她日夜守在她門口,也不見她出來吃飯,更不見有人拿餐進去,糖果小姐就像是死了一樣,唔——或許這裡根本就沒有糖果小姐這個人,薇薇甚至已經開始這麼懷疑了。

    薇薇看著終年關著沒開的那道門,心理有個不好的念頭,雖然李嬸三申五令的告訴過她,小姐的房間是不能進去的,但是為了理清自己心裡的不安,薇薇決定還是闖它一闖。

    轉轉喇叭鎖,唉,鎖上,真令人失望,不過沒關係,明天李嬸出門嘗買菜的時候,她再偷偷叫個鎖匠來關門。

    心裡有了主意之後,她既緊張又興奮,當天晚上怎麼都睡不著,隔天起了個大早就等著李嬸出門去。

    李嬸終於出門了,薇薇後腳跟了上去,張伯看到她鬼鬼祟祟的出門,又鬼鬼祟祟的帶個男人回來,而且那個男的他很熟,就是鎮上開鎖的老劉嘛。

    蔣小姐帶個鎖匠回來幹嘛?

    張伯覺得事情不對,於是放下手邊工作,偷偷的打了通電話給小主人,把這件事報告上去。

    男孩覺得事情不對。「她一定是要偷偷溜進去糖果的房間。」

    「那怎麼辦?」張伯也緊張了,因為他們家只有少爺,沒有小姐,更別說什麼糖果還是蘋果。

    「沒關係,我今天想辦法請假回去。」

    「可以嗎?」少爺他可別逃兵回來啊。

    「沒關係,我長官對我很好的。」男孩拍拍胸脯說「呆就不」。

    張伯聽不懂什麼呆,什麼不的,但聽少爺的口氣,好像真的可以把事情搞定,而事情既然能完美解決那就好了呀,年輕人有他們年輕人的做事方法嘛,他們這些LKK管不著,也無從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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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10-5-26 02:07:4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薇薇找鎖匠來開鎖之後就興奮得等不及天黑,一天到晚守在糖果小姐的房間,就怕李嬸還是誰的,臨時闖了進來,發現她偷偷的把他們家小姐房門的鎖給打開,知道她不良的企圖那她就慘了。

    終於到了晚上,大家都睡去的時候,薇薇躡手躡腳的溜出自己的房間,到了二樓,糖果的房間。

    此時此刻,她的心情就跟小偷沒什麼兩樣,很怕被人逮個正著,她的手轉開門把,手還會發抖哩。

    「卡啦」一聲,門開了。她溜了進去,正想把門趕緊關上之際,啊咧,現在是什麼情況?

    薇薇瞪著窗口那個一腳在外頭一腳在裡面的人。

    男孩也看到她了!

    現在的情況有些失控,他本來是想偷偷溜進來假裝他是糖果的,但沒想到事情就是這麼巧,就在他爬窗進來的時候,薇薇就進來了!

    幸好現在天黑,而且房裡又沒開燈,她應該沒看到他的臉才對吧!

    「噓。」男孩將手指豎直在嘴畔。

    薇薇則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心虛——因為她也是偷偷摸摸潛進這房裡來的,所以還真聽男孩的話,噤聲不敢大聲呼救。

    她悄悄的把門關上,壓低聲音問:「你是誰呀?」

    他是誰?

    他本來是「糖果」的,但因為出了意外狀況,不在他腳本之內,那現在該怎麼辦?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他要想這麼久?

    喝!莫非——他是小偷、是歹人!而她跟他關在同一個房間裡面!那她多危險啁!

    薇薇愈想愈心驚,她連退了幾步,想找機會溜走,然後去報警。

    「你別怕我。」

    這個人有點神經病,她又不認識他,怎能不怕他!

    「我是大蟲。」

    「大蟲!原來你就是那個大蟲先生!」薇薇不再連連往後退了,原來他就是那個一直寄錯E—mail的大蟲先生,原來他知道糖果小姐人在何處,可是,不對啊。「你知道糖果小姐在哪?!」

    「是。」

    「但是你卻一直寄信給她,說些無關緊要的事,還有『對不起』三個字。」

    「是。」

    「那你既然知道她人在哪,為什麼不直接跟她說。」

    「因為她不見我,見到我就躲。」

    「所以你才偷偷的來!」而且還是爬窗戶!哦,這下子薇薇全都懂了,但是……她頭四處張望。「她呢?糖果小姐人呢?為什麼沒看到她?」

    「或許是知道我來,所以她又躲起來了吧。」男孩只好如此說。

    「但是這房間就這麼幾坪大,她能躲哪去呢?」薇薇看看四周。

    「或許是衣櫥,也或許是躲進了浴室裡吧。」

    「是嗎!那我們去把她找出來。」薇薇跳起來,就要衝進浴室裡找,那裡的可能性比較大。

    「不!不要。」男孩急急忙忙的伸手去拉她。

    「為什麼?你來不就是為了要見她一面嗎?」而且她也想見她啊。這才是她來鹿谷的目的。

    「這樣就好了,我只想來看看她,知道她過得好不好就行了,不一定要見到她的人。」男孩昧著良心說話,其實他是怕薇薇真去找,卻又四處找不到時,他如何自圖其說,如何跟她解釋足不出戶的「糖果」之所以不在家的原因。

    他本來就不想對她再說謊,卻又扯出一個又一個的謊話來,他真不知道等事情真像大白後,薇薇會如何看待他這個人。

    但這個時候薇薇根本沒想這麼多,她心滿滿的全是大蟲先生跟糖果小姐的事。

    「那你現在該怎麼辦?」

    「就坐在這裡等。」男孩坐在浴室門外。

    「然後呢?」

    「跟她說話。」

    「就對著這面門!」薇薇幾乎要尖叫了,因為她費盡千辛萬苦,找了個鎖匠偷偷的打開糖果小姐的門,沒想到現在門開了,她又得對著門跟她說話!那她稍早幹嘛那麼辛苦啊一

    「算了,那你請便吧。」她要回房睡覺了。

    「等等。」他伸手拉住她。

    「幹嘛?」她甩掉他的手,不悅地瞪著他看,雖然現在屋子裡烏漆抹黑的,他什麼也瞧不見。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吃你豆腐,我只是想留你。」

    「留我下來幹嘛?你不是有很多話要跟她說?我在這裡當你們的電燈泡,這樣不好吧。」

    「沒什麼不好的,我想——或許有第三者在場,她比較願意用平心靜氣的心態來聽我說話。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跟糖果的事?」

    「你怎麼知道?」

    「如果你不好奇,你就不會大老遠的跑來鹿谷,只是——」他停頓下來,而且還久久不再開口。

    「只是廣薇薇挑了挑眉。只是什麼?

    「只是我很好奇,既然你這麼好奇,又為什麼從來不回信,為什麼不直截了當的回封E—mail給我,問我跟糖果發生了什麼事,這樣不是快一點嗎?」

    「先生。」她叫他。

    「嗯?」

    「我跟你很熟嗎?」

    「不熟;我們……算是第一次見面。」唉,又說了一個謊。

    「那你為什麼會認為我會跟一個陌生人通信。」薇薇不習慣什麼筆友、網友之類的,這世上謊言太多,如果在電腦上交朋友,之於她而言,那種友情很虛假,而且大都另有所圖,她不喜歡這樣。

    她喜歡簡簡單單的過生活,不喜歡自己的人生有太多閒雜人等介入,而他跟糖果已經算是她人生中的意外,不過既然意外都已經發生了,她也就順其自然的接受。

    「說說你跟糖果吧,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是多年的朋友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就像是青梅竹馬?」薇薇脫口的問。

    「有那麼點像,但是……我一直很討厭她。」

    「為什麼?」薇薇很好奇,於是她選擇在大蟲身邊坐了下來,兩個人靠著牆,看著正前面。

    他說故事,她聽。

    「為了一些誤會,所以我一直認為她是個盛氣凌人的嬌嬌女。」男孩說起他跟女孩的故事,這一說就是十幾個年頭的事,他說的是他跟她曾經發生過的事,只不過。劇情有些修正過,大概的內容是不變的。

    薇薇從精神奕奕聽到呵欠連連。

    「你困了?」

    「嗯,是有那麼一點。」她重重的點頭。

    「那麼你回房睡吧。」

    「不,我還想聽,只是你別用這種聲音說話。」

    「什麼聲音?」

    「就是低低沉沉的,說話像是在唱催眠曲似的,你這樣,我會很想睡的。」

    他悶笑。「你別笑呀,再說說你跟她的事。」

    「你累了,我不說了。」

    「別啊。」她不依,求他嘍。

    「我改天再來,到那時候再說給你聽,不必急在這一時,而我不在的這段日子,請你多多照顧她,多陪陪她,好不好?」

    「我會的。」薇薇點頭,再問他,「那你什麼時候還會再來?」

    「禮拜六。」

    「也是這個時候?」

    「沒錯。到時候見了。」

    「Bye。」

    「Bye。」

    兩人揮手道別。

    雖然最後薇薇還是沒見到糖果小姐的面,但是她至少見到了大蟲先生,這雖與她的計劃不合,但是今天晚上,薇薇還是帶著滿足的心情上床。

    為什麼呢?

    為什麼她聽到他們倆的故事,知道大蟲先生的心情,她的反應就像是內心裡有一處傷口,痛了很久,現在才敷藥、才止痛的那種感覺?

    薇薇不懂,但至少她的心有一處傷被撫平了。

***

    薇薇現在的心情變得很不一樣嘍。她期待禮拜六的來臨,能再多聽一點故事,而這段等待的空檔,她每天都去陪糖果小姐說話,雖然她還是一樣得對著沒有反應的門板說,但是因為認識了大蟲先生,更瞭解他們兩個當初發生什麼事,所以她說話的內容也就更豐富了。

    當然,她絕大部份的時間都在替大蟲先生說好話,希望糖果能打開心房,接納大蟲先生,到了禮拜六那天,薇薇還是照往常那樣拿著早餐,就跑去糖果的房門外,一邊吃早餐一邊陪糖果。

    她不知道其實大蟲先生一大早就來了,他人就躲在糖果的房間,本來是打算睡個回籠覺,晚上才有精神陪她熬夜話當年的,沒想到她十點就跑到他房門外,對著他的門口猛說他是如何的好,又怎麼樣對糖果一往情深,聽得他都想笑了。

    他好想跟她對談,但是現在是白天,他是見光死,如果讓薇薇看到他的臉,她肯定像以前那樣不理他。

    怎麼辦呢?

    大蟲先生思考了一會兒,他決定用筆談。

    他寫了一張紙條遞出去給門外的薇薇,問她,「你怎麼知道他喜歡我?」他將紙條遞了出去。

    好半天了,還是沒回應,薇薇繼續說他的好,莫非她說得太高興,所以沒注意到他的字條?

    「叩、叩。」他敲了兩聲門板,引起她的注意。

    薇薇一驚,因為糖果小姐有反應了耶!她來這裡都快一個禮拜,嘴巴因為講話都快磨破了,沒想到她倒有耐性,在這節骨眼才肯正視她的存在。

    薇薇臉貼在門上問:「幹嘛?」

    回應她的又是兩聲敲門聲。

    她幹嘛老是敲門啊?「你被鎖住了嗎?」薇薇猜測,不過糖果小姐還是一樣沉默。喝!她到底想幹嘛啊?無聊,不理她。

    薇薇坐回原位,這才發現門縫底下多了一張紙。

    那是什麼?

    她將它拿過來看,上頭寫著,「你怎麼知道他喜歡我?」

    薇薇皺著臉,心想,這個糖果小姐怎麼這麼彆扭啊,她想問她問題,大可直截了當地說出來呀,這麼悶,真不知道大蟲先生喜歡她什麼。

    「叩叩。」大蟲先生在催她了。

    薇薇回神,大力的吹捧大蟲先生。「如果他不喜歡你、不在乎你,他需要花那麼多的時間來跟你溝通嗎?如果他討厭你,他大可從此以後不理你,幹嘛這麼麻煩地來討你歡心,而且還要看你臉色、被你討厭?」

    「可是他以前對我做過很惡劣的事。」一張紙條又遞出來。

    薇薇拿過來看,很自然地問:「什麼事?」不過,對方沒回應。

    看起來她好像不想重提以前的傷心往事,好吧,既然她不想提,她就不勉強她。「不過,既然你都說是以前的事了,為什麼還要在乎呢?你問我,他喜不喜歡你,但我覺得這事情的重點在於,你還喜不喜歡他?如果你喜歡,那麼你該重視的是他現在的表現,而不是去計較他以前的惡劣,更何況,他都說他錯了,也跟你道歉,是你不原諒他,不是嗎?」

    晤,她說了這麼多,「她」怎麼半點聲音都沒有啊?

    薇薇又把臉貼在門上,企圖聽到些什麼,但——

    沒有,什麼聲音都沒有啦!

    她這種表現代表什麼?自己說錯話了?

    「唔——」那她是不是該安靜的走開?

    薇薇正有此打算的時候,門縫又傳來一張紙。

    「如果是你,那你會怎麼選擇?」

    「如果我還喜歡他,那麼我會選擇再給他一次機會。」薇薇想都不想的便回答,她的答案當然是這個,要不然她幹嘛大老遠的跑來找他們兩個?

    「那麼,如果你是我,那麼你會繼續喜歡一個曾經傷你很深的人嗎?」

    「會。」她回答的又急又快。

    「你想都沒想。」

    「因為之於我而言,這根本是個想都不用想的問題,我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我一旦喜歡上一個人,就不容易放棄,縱使那個人傷我很深。」這樣的回答,讓薇薇自己都嚇了一跳。

    不、不對,她曾經也想放棄過,而且一逃就是七年的時間,不過,她跟糖果小姐的情況不一樣。

    她在乎的人始終不在乎她。

    對,她們的情況不一樣,所以她不算說謊。

    「你該接受大蟲先生,見他一面,聽他心裡想說什麼,如果見了面,你一樣排斥他、不接受他,那也該當面說清楚、講明白,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避不見面,這樣解決不了你們之間的問題的。」

    唔,她說得口沫橫飛,然後呢?她為什麼不說話?

    薇薇屏息等等糖果小姐的另一張紙條,但好久好久過後,糖果小姐始終沒回應,薇薇知道,她不想再跟她談下去了。

    ***

    「我告訴你喲,今天你的糖果小姐跟我講話了,唔……說講話也不對啦,因為她從頭到尾都用文字跟我交談,不過,我還是從文字中多多少少瞭解了她一點。」晚上薇薇跟大蟲先生一見面,便拉著人家講她今天的豐功偉業,要不是現在他們兩個正處於黑暗中,大蟲先生一定能看到薇薇臉上的表情儼然是一副邀功的模樣。

    「你瞭解她什麼?」

    「知道她不是對你全然沒有感覺。」

    「何以見得?」

    「因為她開口、閉口問的都是你的事啊,這不就能證明她其實還是滿在乎你的嗎?」

    「或許是你一直跟她聊我,她聽不下去,所以只好提出來反駁。」

    「呃——」他說的好像也滿有道理的,不過,她嘻嘻笑了兩聲。「你倒滿有自知之明的嘛,知道自己不得人緣。」

    「那是因為我清楚她的行為舉動,如果你今天的一席話,她聽進去而且受用了,那麼她不會躲著我。」

    「說的也是。」他們兩個溜進糖果小姐的房間說話,進來的時候,糖果小姐人也不在這邊,不過她到現在才發現,真不好意思。

    「不談我跟她了,說說你吧。」大蟲先生轉移話題,自從早上跟薇薇聊了一會兒之後,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再多談她。

    「談我什麼?」

    「你的過去,你……曾經深愛過一個人嗎?」。

    他的問題讓薇薇猶如一隻小刺蝟,全身長滿了刺,提防接近她的每一個人。「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你勸糖果時,說的如此頭頭是道,想必是有切身之痛。」

    「我不能跟糖果比。」

    「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的人不像你,他驕傲、脾氣壞,我身段放得再低,他也不看我一眼,他覺得我是花癡,一天到晚追著他跑,他不明白當一個女孩子要去追求她所喜歡的男孩子,而且還是一個非常討厭她的男孩子那得花多大的勇氣,我的自信、尊嚴全都賠進去了,他都不看我一眼,但我不在乎那些,因為只要能換得他的青睞,我再多的委屈都能忍。」

    「可是,最後你放棄了這段感情不是嗎?」

    「是的。」

    「為什麼?」

    「因為我父母的關係,有一次我因為那個男孩一度病危,那個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的任性,為了愛一個不愛我的人,竟然傷害到這世上最關心我的人,這並不值得,所以我決定不愛了。」這些話薇薇從來沒跟人提起過,但此刻竟能如此輕鬆的說出。

    「有挽回的餘地嗎?」

    「當然沒有。」她毫不遲疑的回答。

    「為什麼?」

    「因為我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決定不要這段感情的,現在才說反悔,那麼我過去的七年時間豈不是變得很荒唐且無意義嗎?」

    「你是這麼想的?」

    「當然。」薇薇點頭點得如此篤定。

    大蟲先生啞然失笑。

    「你笑什麼?」

    「笑你難怪勸服不了糖果,因為就連你自己都不相信你自己所講的話。」

    「喂!」她瞪他一眼,這才想到黑暗中,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她、的眼神,她只好豎起手指,噓了聲,壓低聲音小小聲的告訴他,「我是在幫你耶,你怎麼淨扯自己的後腿?」他說的這麼大聲,要是糖果小姐信以為真了那怎麼辦?

    啊!完了!她剛剛似乎也說的蠻大聲的!那她之前的那一番話,糖果小姐豈不是全聽進去了?

    那大蟲先生還有機會挽回糖果小姐嗎?

    「都是你啦!」她罵他。

    大蟲先生的態度倒是滿悠哉的。「我寧可你說真話,也不願意你昧著良心說出違心之論,我想糖果也是這麼想。」

    薇薇翻翻白眼,覺得真是莫名其妙,他跟糖果小姐的事跟她有什麼關係啊!

    「你考慮考慮吧。」

    「考慮什麼?」

    「考慮要不要原諒你曾經喜歡過的那個男人。」大蟲先生一副要趕人的模樣。

    有沒有搞錯啊,她期待與他見面很久了耶,她想聽故事,怎麼到最後卻變成討論她跟兆關的問題?

    「我要走了。」大蟲先生打開窗戶,打算跳窗走人。

    「喂!」她拉住他。「你真要走了啊?」

    「對。」

    「那、那我呢?我怎麼辦?」

    「你回你的房間睡覺。」

    「可是為了要跟你聊天,我今天睡了一天了耶。」現在這麼早,她怎麼睡得著?

    「那你就考慮我剛剛提的那件事吧,明天這個時間我再來,BYe。」他跳了下去,薇薇拉都拉不住。

    噴,他狂個跟什麼似的,她才不要再讓他耍著玩哩,明天一早她就行李收一收回台北去,才不管他跟糖果小姐之間究竟能不能有情人終成眷屬哩;無聊,回房睡覺去。

    薇薇踩著又重又氣的腳步回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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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6 02:08:2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真是要死了,她還真考慮起她跟兆關的未來,為了這個還搞得她一夜沒睡,最後行李也沒收,要走的事也沒跟李嬸說,倒是深夜一到,她又乖乖的跑到糖果小姐的房裡來等那個大爛人大蟲先生。

    糖果小姐一樣把自己藏在大家都不知道的角落,倒是大蟲先生早到了,而且人還大刺刺的躺在糖果小姐的床上,四肢癱平,躺得很舒服。

    「你來了?」

    「摁。」

    「考慮得怎麼樣?」

    「唔——」真不想說的,沒想到她一來,他就問,還真是迫不及待呢。討厭,她原本奢望他會忘記的說。

    「你該不會沒想、沒考慮吧。」

    「我有。」要是她沒想、沒考慮,他鐵定又像昨天那樣悶不吭聲的跳窗走人,讓她白熬了一天。「我考慮過了,我會原諒他,會再給他一個機會。」薇薇跑到浴室門口,大聲的說。

    「你在幹什麼?」她的舉動讓他啼笑皆非。

    「我覺得糖果小姐躲在這裡。」所以她是故意說的很大聲,故意要講給糖果小姐聽的。

    「你為什麼這麼認為?」

    「因為我們每次來,洗手間總是鎖著的。」所以她覺得糖果小姐一定躲在這扇門後偷聽他們講話。

    怎麼樣,她是不是很聰明啊?

    「那如果為了挽回你,你的他——」他才不理她炫耀的表情,一開口就直接要她回答問題。

    「兆關不是我的。」所以他別「你的他」、「你的他」直叫,這感覺像是她偷了個明明不是她的東西的感覺似的,真討人厭。

    「OK,他叫兆關是不是?」

    「是。」

    「如果兆關他為了挽回你,又對你說了一些必要性的謊言,那你能不能原諒他?」

    「如果他愛我的話,那麼當然會啊。」

    「你的答案是你的真心話?」

    「當然是我的真心話,但前題是,他不能像以前那樣待我,他必須跟你一樣。」

    「像我一樣?我怎樣?」

    「你就曾經對糖果小姐很惡劣,但你知道你錯了,而且有心要彌補這個錯,而如果兆關要我原諒他,他也必須如此,我才能再給他一次機會,這樣我才對得起我逃開的那七年,還有對得起曾經被我遺棄的家人。」她真的不想再讓父母雙親為她的事哭哭啼啼的。

    「你放心,他會的。」

    「嘖,你又知道。」薇薇嗤之以鼻,因為她從來就不認為兆關會改變,他討厭她的情緒是如此根深蒂固,像是與生俱來,如此深入骨血的情緒,讓他怎麼改?薇薇從不敢如此奢望。

    「你想不想見我一面?」大蟲先生突然話峰一轉,薇薇覺得莫名其妙。

    「你幹嘛這麼問?」

    「因為我想讓你看看我,你不是一直很好奇糖果喜歡的我是什麼模樣?」

    「唔,是有那麼一點好奇,不過想見你的慾望倒不是很大。」

    「為什麼?」

    「因為你的名字啊,你叫大蟲,感覺就是很爆笑,我怕你一現身,就會破壞我對你的好感,既而改遊說糖果不要愛你。」她在黑暗中看了他一眼,告訴他,「老實告訴你吧,我是個『愛面族』的人,注重男人的外表遠比什麼都來得重要,所以我勸你,你還是別挑起我對你的好奇心。」

    「你似乎已經非常篤定我會讓你失望!」

    「難道不是嗎?」

    「你何不去打開燈,瞧瞧之後再做評論。」

    「唉喲,你別笨了,這燈是壞的,我頭一晚進來的時候,按了好多下,它都不亮。」薇薇眼神飄了飄,想了想之後,跪爬到大蟲先生的身邊,挨著他的耳朵,小小聲的告訴他,她的偉大發現。「你的糖果小姐似乎比我想像中來得自閉,她把自己鎖住也就算了,竟然還連燈都不開,你說她是不是真的很自閉。」自閉兩個字說得更小聲,更近耳語,她是怕傷到糖果小姐的自尊嘛。

    而她的呢喃軟語吹進大蟲先生的耳裡,他心口一酥,直覺得想要把事情早點了斷。

    「去開燈吧,燈我修好了。」

    「你會修燈?」薇薇怪裡怪氣的又看他一眼,因為她不只是個「愛面族」,她還十分虛榮,而他不會是個水電工吧?

    她不是說水電工不好,只是她是那種無法愛上水電工的勢利女孩。

    「我不是。」他直截了當的推翻她的臆測。

    「你又不知道我在想什麼?怎麼否認的那麼快!」

    「相信我,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因為他認識她快一輩子了。他催促她快去打開燈。

    「好咩、好咩,你別催我啊,我這不就在走子嗎?」薇薇心不甘、情不願的站起來,她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但是一顆心就是卜通卜通的跳個不停。

    手指在發抖,她打開燈,深吸了口氣,轉過身來,就要見到大蟲先生了!她閉上眼睛,事到臨頭,她退縮了。

    他歎了口氣,站到她跟前來。「張開眼。」他說。

    她卻怎麼都不睜開。「算了吧。」她不看了。

    「你別強迫我吻你。」她不明白她閉著眼昂著臉的模樣有多誘人。

    「你說什麼?!」這個白癡竟然在糖果小姐面前……呃,雖不是面對面,但糖果小姐就躲在那扇門背後偷聽,他一心想挽回人家的感情,卻是明目張膽地當著糖果小姐的面偷人!

    他想死比較快啊!

    薇薇張開眼來瞪他。

    她眼一張,所有的表情都凍住了,因為她沒想到她張開眼,看到的竟是她這一輩子都不願再瞧見的人!

    可惡!他騙她!

    薇薇又氣又惱,手握住門把,什麼話都不說的就要跑開。

    他的動作比她還快,他說過了,他瞭解她,十分瞭解。

    大蟲先生——兆關將門給壓住,不讓她逃,他將她圈在自己的範圍內,將她整個人鎖在他雙臂間,低頭看她,「你說過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的。」

    不說話。她懶得跟他說,甚至是連看他都不願看一眼,將臉別開。

    「該死的,你看著我,我花了半年的時間等你心甘情願的說一句你願意,但你現在這是什麼表現?你忘了你剛剛是怎麼說的嗎?你說你會原諒我,只要我在乎你、喜歡你,你便願意給我機會的,你忘了嗎?」

    「忘了。」她睜眼說瞎話。

    她該死的!他才不信她真的忘了,她又沒老人癡呆,才不到五分鐘前的事,她怎麼可能會忘!

    「你別跟我要花樣,我的耐心已經用盡了。」他咬牙切齒地說。他原本以為事情已經擺平了,沒想到她的脾氣比他想像中的還要拗,或者該死的,她昨天根本就沒仔細想她跟他的未來,她只想欺騙糖果,讓糖果回到大蟲的身邊。

    她讓他真以為她會原諒兆關,所以他才現形的!

    「可惡!」他咒罵。

    「你才可惡!」薇薇氣得用雙手想推開他。說什麼要她原諒他,結果呢?他的氣焰比誰都來得盛!「你耐心用盡,那你就走啊,我又沒求你留在原地,苦口婆心的求我!」真是莫名其妙,他對她耐心用盡!她都還沒說,他倒是先說了。

    才花半年的時間他就已經不耐煩了,那她愛他的十六年,逃避他的七年,那又算什麼?

    「走開啦。」她使盡力氣地推他走,卻動不了他半分,可惡,就連這個時候,他都要欺負她!

    薇薇抹抹眼,不讓眼淚掉下來。

    「你哭了?」

    「沒有,誰會那麼無聊為你哭啊!」

    「那你是為誰掉眼淚的?」

    「我沒掉眼淚,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掉眼淚來著?」她生氣,她怒吼。

    「那你抬起臉來讓我看,我親眼看了,就相信你沒哭。」他堅持的說,而薇薇覺得他真是無聊。

    好吧,抬臉就抬臉,反正她沒哭就是沒哭,事實勝於雄辯。

    她真抬起臉來讓他看。

    兩個人終於見面了,四眼相對,薇薇看到兆關的臉;兆關的眼,他的表情沒他口氣那般兇惡,倒是出現前所未見的柔情,她心口一悸,又將臉別開。

    「不要。」他急急的捧著她的臉,不讓她迴避他的眼。

    「你不要碰我,也少對我露出那種噁心的表情。」他沒那個心卻那麼做,只會讓人覺得噁心想吐。

    「你到底走不走?」她凶巴巴的問他。

    「不走。」他倒是回答得十分果決。

    可惡!她提起腳來踢他、踹他,他都無動於衷,薇薇沒力了只好低著頭、閉著嘴巴,決定跟他冷戰到底。

    她像是怎麼樣都無法消氣。

    兆關歎氣了。「好吧,我承認我錯了,我承認我的口氣太壞,也太沒耐性,的確不像是求人原諒的態度,但是你認識我那麼久了,也該知道我本來就是這種死德行,嘴巴硬、脾氣壞,但你愛這樣的我不是嗎?」

    「不是。」」騙人,你以前明•明愛的。」

    「那是以前。」

    「可是你剛剛明明對著大蟲先生說,只要兆關願意接受你,你便願意繼續持續你原先的那份愛。」他舉證歷歷。

    薇薇無語可反駁,但是——她總有權閉口不說話吧,薇薇將嘴巴抿得緊緊的。

    兆關又沒轍了。

    「好吧,你說吧,到底要怎麼樣,你才肯原諒我?重新再接受我?」他問得十分誠懇。

    她卻回他一句,「無聊。」

    ?薇薇,你到底想不想解決我們兩個之間的問題?還是你要我就這麼一輩子糾纏著你不放?」他的耐心持續不到三秒鐘,又開始急躁起來了。

    薇薇瞪他,「你可以選擇放棄,不要管我。」

    「我做不到。」他說。

    她瞪著他。

    「不問我之所以做不到的原因?」

    「我才不想所。」

    「可是我想說。」他變得賴皮且滑失了。

    薇薇真不想理他,因為她知道他一開口準是一些求饒的話,但是她的心卜通卜通的跳個不停,她在期待什麼?

    薇薇迷惑了。

    他開口,「因為我發現我也喜歡你。」

    「無聊。」她罵他。

    兆關喪氣地頹了兩肩,「除了這句話,你就沒別的好說了嗎?」

    「有。」她點頭。

    「什麼話?」他眼睛一亮。

    「滾開!」薇薇毫不客氣的對他吼。

    他發亮的眼睛又黯了下去。總之,他現在相信了,她開口準沒好話。「不要。」他這會兒倒有耐心了。

    不過薇薇才不怕他呢。「你現在是軍人身份,到了時間就得回去報到。」而他走,她就溜,遠遠的逃到他視線所不及的地方去,看他怎麼威脅她。

    「我沒得到你的答案就不走。」

    「你神經啊。你這樣被送軍法審判的。」

    「那你就饒了我、原諒我吧,說一句你愛我,我便回去,到那時候你就不用擔心我會不會被送軍法審判了。」

    「神經啊,誰說我擔心你來了!」他自己的命他自己不擔心,她替他著急什麼?薇薇倒是滿氣定神閒的。

    但那也只有前面幾分鐘,她看他穩如泰山的表情,像是無所畏懼,不會吧,他真要賴在這,只求她給他一個好答案!

    他白癡啊!逃兵是要被關禁閉的耶!

    兆關不急,倒是薇薇急了,時間拖得愈久,她的心就愈亂,而也倒好,像是個沒事人一樣,真是想活活把她給氣死他才高興。

    薇薇就氣他這一點,篤定她該愛他一輩子,然後把她吃得死死的,她到底欠他什麼,為什麼要這樣讓他活活糟蹋!

    薇薇愈想愈氣,愈想愈覺得自己沒用,但是時間拖得愈久,她氣自己更勝於氣他。「你快回去。」她推他,他卻動都不動。

    「你到底要我怎樣,你才甘心?」

    「這句話該是我問你的,你到底要怎樣才肯原諒我?」他口氣平穩,像是什麼都撼動不了他的心。

    可惡!「你真要我再像以前那樣愛你、纏著你?」

    「嗯。」他點頭,以為希望就在眼前。

    「好,那我只有一個條件,只要你答應了,我便會相信你的話是真誠的。」

    「什麼。條件?」

    「往後的二十三年,你逢人就得對那人說,你愛我,最愛最愛我。」

    「什麼?!」兆關的臉都變了。

    「怎麼,做不到?」她用眼神嘲笑他,覺得他的一片赤誠之心抵不過他的自尊與驕傲。

    「你明知道我是個什麼樣個性的人。」他是標準獅子座男人,把面子、尊嚴看得比自己的命還來得重要,她怎麼能提出這種要求。

    「我就是知道所以才提的,要不我怎麼看得出你的真心,怎麼樣?答不答應?」她的目光、她的表情就是篤定了他不會答應。

    二十三年!那好久耶,而且還要逢人就對人說他愛她,那很丟臉耶,兆關面有難色。

    薇薇早知道他的答案是什麼了,她根本不奢望他會改。

    她推開他,「放我走。」而且永遠永遠都不要再來糾纏她。

    「等一下。」他拉她回來。「你都還沒聽我的答案,幹嘛急著走?」

    「因為答案我早已經知道了,你不會答應的。」

    「你錯了,因為經過我再三思考的結果,我打算答應。」

    「什麼?!」她比他還不能接受。「你考慮清楚了嗎?要二十三年耶,那很久耶。」

    「我知道。」

    「而且還要逢人就說你愛我,就連不認識的路人都要說耶。」

    「我知道,所以你不用一直強調。」因為他光想頭就很痛了。

    「那你還答應!」

    「因為我不想讓你給看扁了,而且……如果你真的覺得我那樣做會很糗,那你可以同情我,別讓我那麼做。」

    「你想得美。」她才不想讓他那麼好過哩。「總之,你快回去軍隊。」

    「那你原諒我了嗎?」

    「早就原諒了,在你點頭說好,說你願意用二十三年的時間去說一句你愛我的那瞬間,我們不就已經達成共識了嗎?好了、好了,你快走。」她真怕他遲了,就要被判刑。

    「可是我明天才收假耶。」

    「耶?」什麼!薇薇一時還反應不過來,不是周休二日嗎?

    「我知道你難搞定,所以特意跟長官多請了一天假。」

    「可惡,那你還騙我!」他這個爛人!薇薇打他、踹他。他竟敢騙她!

    「我哪有騙你啊,我一直都沒說我什麼時候收假,而且說真的,如果到明天傍晚我還是無法搞定你,那我也會像現在這樣一直等你給我一個優良正確的好結果。」

    什麼優良正確的好結果!他可惡,分明就是誆她、騙她!「你真不是個好東西!」

    「那你反悔了嗎?」

    「對,我反悔了。」

    「那好吧,我就再等,等到明天時間緊迫,那時候你還不是得再答應我一次。」兆關聳肩,反正無所謂,半年的時間他都等了,不差這一天。

    他無賴的模樣讓她氣結。

    「不用了啦。」

    「什麼東西不用?」

    「你不用等了,因為……」討厭,知道他今天暫時沒事,原諒的話卻不容易說出口了。

    「你願意原諒我了?」她不好意思說的,他替她說了,薇薇只負責點頭就行了。「怎麼樣?」

    「嗯。」她點頭。

    兩人皆大歡喜。

    明天他休假真好,那麼她明天就把他拖出去,讓他逢人就說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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