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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近十點的臺北夜晚，依舊是車水馬龍，燈火通明，路上充塞著回家的車輛與人潮，或是滿載著正準備過夜生活的人們，街道依舊是沸沸揚揚、熱鬧非凡。
就平常的程曉喨而言，她應該會睜亮一雙眸子，好奇的張望著窗外飛逝而過的每一個景象；但是今天，她卻反常的動也不動，如坐針氈。
她偷偷的瞄了左側的駕駛一眼，然後又趕緊縮了回來。
高劭凡載她回家耶……他們一起加班過N百次，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說要載她回家，而且還是在她告白之後……
唔，真慘的一夜，她糊裏糊塗的把心裏的話給說出來了，當著人家的面說出不純的工作動機，要是給小妍知道，小妍一定會把她罵到屏東去。
不過……為什麼高劭凡的反應如此平淡呢？他一點都沒有回應，但是卻又主動說要載她回家；一路上他一聲也沒吭，就跟他冰冷的外表一樣，不多說任何一個字或一句話。
「經……理……」最後還是程曉喨先鼓起勇氣開口。
「妳家到了。」好死不死，真的到她家了，高劭凡停下車子。
「哦……謝謝……」她更不敢開口了，迅速的解開安全帶。
轉身才要開門，她想想總覺得不對勁，這麼糗大的事，怎能不做個結束呢？而且話都說出來了，高劭凡卻一聲不響，這樣豈不是尷尬死了！
深吸了一口氣，程曉喨決定講清楚再下車。
「我沒聽見。」在她準備開口前，高劭凡卻先開了口，他直視著前方，一眼都沒瞧程曉喨。「妳今天晚上說的話，我一個字也沒聽見。」
「經理……」程曉喨眼睛瞪得更大了，「我……我承認動機是有點不純……」
「好了，不早了，我可不希望妳為了那份報告熬夜。」雖然他料想得到程曉喨一定會做通宵的，「晚安。」
高劭凡像是刻意不給程曉喨解釋的機會似的，乾淨俐落的趕她下車。
程曉喨再呆也明白他的意思，既然他都說什麼都沒聽到了，她就假裝沒這件事好了，而且……他會這樣回應，多少表示她還是處於一廂情願的階段吧？
「晚安，經理。」程曉喨試著打開車門，「謝謝你送我回來。」
「嗯。」高劭凡一樣沒瞧她，淡淡的應了一聲。
程曉喨努力的再扳一次門把，怎麼門卡住了，打不開？「咦？唔……」
高劭凡又蹙起眉頭，往右一瞧，整個龐大的身軀突然欺向程曉喨，嚇得她松了手。
「妳沒開鎖……」高劭凡食指一扳，把鎖給打開了，再順道為她推開車門，「好了。」然後他克制不住的深吸了一口氣。
這香味好像是檸檬的味道，是從程曉喨的發間傳出來的，深深的吸引著他。
「哦！謝謝。」程曉喨趕緊跳下車子，再關上門。
高劭凡只是從裏面瞥了她一眼，然後點了個頭，便驅車離去。
程曉喨站在原地，目送車子離去，真是亂七八糟的一天啊！好不容易以為有一點點進展的，竟然被自己搞砸了，她怎麼會說溜嘴呢？她怎麼會那麼大方的說出她喜歡他呢？
任何正經一點的男人，都會被嚇跑的吧！程曉喨垂下雙肩，無力的往公寓走去，她應該先洗個冷水澡，冷靜一下她紊亂的腦子……
或許她應該換個精明一點的腦子才對，省得總是狀況百出，拖著史上最疲憊的身軀，程曉喨心灰意冷的隱沒在夜色之間。
而适才轉過彎的車子，總算是停了下來，高劭凡坐在座位上，右手緊握著方向盤，雙眼也死瞪著方向盤看著，好像希望能瞪出點什麼東西似的。
「天哪……」彷佛是憋了好長的一段氣般，高劭凡竟然重重的吐了一口氣，「我的天啊……」
他左手貼上來撐住額頭，覆住雙眼，最後還把整張臉埋進雙手之間。
他被告白了？他生平第一次被人告白了？而且還是在極度自然的狀況下，那個有著千變萬幻表情的程曉喨，她一邊打字，一邊理所當然的說她是因為喜歡他才進到天堂企業的？
高劭凡不耐煩的輕嘖了聲，拉上手煞車，下車就往旁邊的便利商店走去。
他得買包煙，雖然好多年沒抽了，但是他記得煙可以平靜一個人的心情。
他為什麼需要平靜心情？因為他心裏有紊亂的因素出現嗎？他實在很不想承認，但他現在的確心浮氣躁得難受，而且焦慮不安，為的就是那個永遠睜圓眼睛的程曉喨。
他沒有想過被女孩子告白的心情會是如此的混亂，他開著車時會不自主的偷看她，他還必須在心中默數呼氣吸氣的頻率，才不至於讓自己看起來很緊張。
簡直是莫名其妙，他在緊張個什麼勁？
告白的那傢伙看起來都沒事，閉上眼睛，他就可以回想她說出「喜歡」那兩個字有多自然，而程曉喨都大方透了，他為什麼要這麼緊張？
「一包煙。」他沉聲對店員說，那凝重且嚴肅的神情嚇得店員六神無主，還以為他是哪來的兇神惡煞。
櫃枱前站了一對情侶，手勾著手，一副甜蜜蜜的樣子，讓他看了心情更沉重！
往外走的情侶們搶著一瓶飲料，你一口、我一口的親昵的共飲著。
瞬間，高劭凡差點把那瓶飲料看成是下午那杯星巴克咖啡。
啊啊啊啊～～他使勁的抽了口煙，拿過發票，焦躁的沖出便利商店！
他怎麼會覺得這麼煩？他怎麼會因為一個傻裏傻氣的女孩告白，就搞得自己心神不寧？
他是高劭凡啊！一個心如止水，一心一意只想在工作上衝刺的高劭凡啊！
區區一個讓他想fire掉的程曉喨，怎麼會……會……
高劭凡靠在車旁猛吸煙，彷佛想乾脆讓自己抽死算了，他的內心亂得不象話，幾近處於天人交戰的狀態，他一直以為的平衡好像在今夜徹底的崩解了。
他應該在第一天就請她走路，但是他沒有；他應該在她第三次出狀況時就請她走路，但他還是沒有。
他一直都想fire掉程曉喨，卻一直沒有；他不應該私下教她那麼多東西，但是他卻還是教了。
他並不是真的需要天天加班，但是他加了；就連今天下午那袋沉重的咖啡，他應該去拿嗎？不應該，但他還是拿了。
他應該舍掉他一直想喝的美式咖啡嗎？不應該，但他大方的給了程曉喨，還為了想看她的笑容而幫她加了糖。
他更無法否認，他的眼睛一直在追著程曉喨跑！
她那嬌小的身影、那可愛的走路模樣、那無辜的神情、那開朗的笑顏，他只要睜開眼睛，就想追逐她的身影。
所以……並不是因為有人跟他告白而使得他心煩意亂──是因為「程曉喨」這個女人跟他告白，才會讓他的一顆心無法平靜。
「去他的！」高劭凡丟下倒數第二根煙，用力的踩熄煙蒂，彷佛想把自己踩死似的。
他一直以為是因為程曉喨太過迷糊，所以他才會特別盯著她；但是他不該額外盯住她的表情、她的笑容，甚至她發呆時的蠢樣。
高劭凡倉皇的點了最後一根煙，大手有點因激動而微顫。
閉上雙眼，程曉喨的一舉一動很自然的浮現在他眼前，他最近總是這樣，在獨處時，回想起她的模樣，還會發出該死的會心一笑！
真可怕，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改變了對她的心境？程曉喨應該是他賣鍾秘書面子才留下來的新人，為什麼會佔據了他所有的眼神、他所有的思緒？
他本來是不會承認的，但現在卻因為程曉喨的一句告白，而開啟了某種不知名、讓他生畏的魔法。「該死！」
他低咒著，把最後一根煙給撚熄，「當初根本不應該救她。」這是高劭凡最後下的結論。
他決定把這一切當作錯覺，今晚他什麼也沒聽到，明天還是一樣的上下班，用一樣的態度去面對程曉喨。
結果那天晚上，他卻是徹夜未眠。
「早啊！」Lisa神采飛揚的一路道早安，「程曉喨，今天得把兩份報表給我喔！」
「哦！」趴在桌上的程曉喨一驚，她又忘了是哪兩個報表了。「Lisa，我……」
「沒藉口。」Lisa回首一笑，「中午以前……哇靠，妳怎麼啦？怎麼跟熊貓一樣？」
「啊……沒什麼啦……」程曉喨搖搖頭，把報告交給Lisa，「還不是為了這個……妳幫我交給經理好嗎？」
她根本不敢跟高劭凡見面。
「哦……好！」Lisa點頭，接過報告，不知經理何時叫程曉喨寫報告了？
Lisa拿過報告翻了一下，是關於電線電圈採購的部分，她概略看了一下，雖然很明顯的看出程曉喨對於報告寫法的生疏，但裏面倒是挺有內容的，尤其是試算部分，引起她很大的興趣。
看不出來像程曉喨這種人也是有專才的呢！
可是在蓋上報告書時，她差點沒噗哧一聲笑出來，隱忍著笑，回頭偷看一眼程曉喨，覺得程曉喨真是寶到家了，這是大學報告嗎？不但印了封面，上面還寫著──
採購部門業務助裏：程曉喨，職員代號：××××，指導者……
希望她報告的內容能夠補過封面上的缺失，要不然下午她又會被請進經理辦公室了。
「早，經理！」Lisa走進辦公室裏，結果意外的發現第二隻熊貓，「……沒睡好嗎？」
「嗯。」高劭凡假裝沒事，隨口應了聲。
「這是程曉喨的報告。」Lisa把報告放在桌上，「十點要開會，今天要決定是否要在各部門設置冰箱。」
「嗯……」高劭凡接過報告，心底開了朵小花，「嗯……她來了嗎？」
「她？哦！來了啊～～掛著一對黑眼圈在趕報表。」Lisa輕笑起來，「雖然不是很聰明又迷迷糊糊的，但她還算努力啦！」
「嗯，我知道。」高劭凡微微一笑，溫柔的連自己都不自覺，「她在部門裏的人緣應該不錯吧？」
「很好哇！曉喨很可愛也很天真，大家都滿喜歡她的。」Lisa帶著點八卦的說：「而且異性緣也不錯喔！」
瞬間，高劭凡的眼神閃過一絲不悅，「異性緣？」
「嗯，因為曉喨長得很可愛，所以部門內外有很多人都滿喜歡她的，」只見Lisa開始一根根手指算了起來，「加上她的迷糊也出了名，認識她的人可多了，多數男人都把她視為標準的可愛型女生……大概有五、六個人想追她吧！」
「哦……咳！」高劭凡覺得喉頭有點癢，清了清喉嚨。
「沒事的話我先出去囉！」Lisa輕盈一轉身步了出去。
高劭凡松了松領帶，像程曉喨那樣的女孩也有那麼多人喜歡？五、六個？嗯，他們都認為她可愛嗎？那明明就是笨、蠢，外加上少一根筋，這種女孩怎麼會受歡迎呢？
對，他不否認她長得很可愛，一雙跟洋娃娃一樣的大眼，長而卷翹的睫毛，喜歡眨巴眨巴的看著他……還有紅撲撲的雙頰，小而挺的鼻子，帶點翹的嘴巴……
眼神瞄到桌上一堆文件，高劭凡不禁一驚，現在是上班時間，他滿腦子在想什麼？想那個巧笑倩兮的身影？想那個瞪大一雙眼睛，咕溜溜看著他的女孩？
他閉眼搖頭，強逼自己專心，嘴裏喃喃念著彷佛咒語般的「專心」字句，希望可以把腦海中出現的身影給抹去。
所以高劭凡打開程曉喨的報告，開始詳閱。
不到一分鐘，他就帶著報告走到玻璃邊，他盡力說服自己，久坐對人體不利，所以他有空應該站起來舒活舒活筋骨；所以他往外望著整個採購部門，也順便看一下正在埋頭苦幹的程曉喨……
她正在忙什麼呢？瞧她努力不懈、振筆疾書的模樣，真是可愛極了，她工作總是這麼賣力，彷佛把全數心力都投注進去似的……雖然永遠會因為她的迷糊而大打折扣，但還是那麼的讓人喜愛。
高劭凡二度怔然，手上晾著打開的報告，發現他又在分神了，他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完全無法專心？
抬首看向程曉喨，就因為這麼一個女孩嗎？這麼一個論性感不性感、論智慧差強人意、論精明差得遠的女孩？
不行！專心、專心！高劭凡幾近有點心浮氣躁的命令自己一定要專心，所以他迅速回身，準備走回辦公桌，好好的開始工作；卻在旋身時，眼尾瞥到了一個走近程曉喨的男人。
「這個是這樣算……對……」同部門的小馬最近對程曉喨超級殷勤，「以後妳只要注意這兩個變數，然後按照這份公式把數字算出來就好了。」
「哇～～好簡單喔！」程曉喨看著電腦裏算出來的數字，開心的笑了，「這就是這個月採買的文具總數啊！」
「沒錯，妳可以印出來再跟文具組那邊的數字對一下，確定無誤後就可以交上去了。」小馬偷看著程曉喨白嫩的臉頰，眼底載滿愛慕。
「小馬，謝謝你！」程曉喨露出最甜最美的笑容，發自心底對著小馬一笑。「不過……這跟我算的有點不一樣說！」
「妳自己算？」小馬愣了一下。
「嘿……」程曉喨只是回以傻笑，天知道她之前就是不會用電腦計算，才會在家裏土法煉鋼的一個一個用筆加。
「曉喨啊！妳晚上有沒有空？那個……」趁勝追擊，小馬屏住呼吸，準備提出邀約，「我……」
「程──曉──喨！」一陣氣急敗壞的叫喊聲，來自最前方的玻璃辦公室。
「咦？」程曉喨一驚，趕緊跳了起來，「糟糕，一定又哪里出錯了！」
她嚇得趕緊離開座位，火速沖向高劭凡的辦公室；小馬也被嚇得一愣一愣，對溜走的良機感到惋惜。
「對不起……對不起……」一路跌跌撞撞，一邊撿別人辦公桌上的東西、一邊道歉，程曉喨好不容易才沖進玻璃辦公室，「經理，你找我？」
高劭凡繃著一張臉，他坐在皮椅內，感覺心底像煮了鍋水，都快因沸騰而冒出煙來。
「坐。」他指了指桌前的椅子。
程曉喨一臉的倉皇，戰戰兢兢的坐下來，一雙眼偷看著高劭凡手上的報告，雖然不知道又出什麼錯了，但她自己知道一定會出錯。
接下來辦公室裏陷入一片可怕的寂靜，高劭凡低著頭專心看她所寫的東西，並沒有指責或是讚美，因為他根本沒看完，不知道要跟她說什麼。
他只是覺得與其放她在那邊跟小馬聊天，倒不如把她放在自己桌前來得妥當。
她昨天才說喜歡他，今天就跟小馬聊得那麼開心？
「妳剛剛……」不能問、不能問；不該問、不該問……「跟小馬在聊些什麼？」
「哦……小馬在教我怎麼用Excel做報表。」程曉喨邊說，還一臉眉開眼笑，「原來用電腦這麼簡單就能完成！」
「妳……到現在連Excel都不會用？」高劭凡皺起眉頭，她幹嘛「為了小馬」那麼開心？
程曉喨雙肩一縮，低下頭乖乖不吭聲，就怕多說一字又被炮轟得體無完膚；而高劭凡三度逼自己專心把程曉喨錯字連篇的報告看完，不過她現在坐在他面前，的確讓他安心不少……
「錯字連篇！」這是他闔上報告時所說的第一句話，「妳到底是不是找人代寫碩士論文啊？」
「沒有、沒有！我都自己寫啊！」程曉喨飛快的搖頭，「因為很晚了，我精神較不集中，所以……」
「不過內容不錯，可行性也很高。」高劭凡趕緊打斷程曉喨的緊張兮兮，「如果成功的話，多出來的經費可以挪到預備資金……例如改善一下電腦的軟硬體設備，還有劇組那邊的器材……」
「真的嗎？」聽起來她這個計畫好像可以有很大的助益似的，程曉喨一臉欣喜的期待著。
「嗯……妳除了對電器類的東西瞭解外，對其他的東西呢？」高劭凡翻開報告中的試算表，「妳的報告雖然寫得亂七八糟，但這種開源節流的試算表倒是算得一絲不苟嘛！」
「那是因為我在美國讀書時很窮，做什麼事都會精打細算，知道很多省錢的方法喔！」好不容易又提到自己會的東西，程曉喨說得超級興奮，「這些表格是以前小妍教我的，超級有用，我還曾經代表留學生去大賣場採購東西呢！」
「小妍？」高劭凡狐疑的問了一句，他沒記錯的話，鍾秘書就叫做鍾采妍。
「呃……我大學同學……」程曉喨努力的想藉口，因為小妍曾再三交代，絕不能讓人家知道她們很熟……「ㄟ，我的……」
「OK，反正妳對採購方面其實還滿有經驗的，」高劭凡替她找了臺階下，他早知道鍾秘書跟程曉喨有關係，否則她也不必特地請他賣一個面子，「那妳抽個空，把這些東西看一遍。」
高劭凡說著，打開最下層的抽屜，把一大迭卷宗資料搬到桌面，推到程曉喨面前。
「這……這是什麼東西……」一看到卷宗，程曉喨就沒力了。
「各個部門所需要的東西，還有我們的採購計畫表。」高劭凡看向她，總覺得她今天特別可人。「下星期我要跟總裁開會，屆時，我希望妳最少要報告電路的新計畫執行。」
「報告……執行？」程曉喨聽傻了，她怎麼聽不懂高劭凡在說些什麼？
「我決定用妳的新預算方法，妳必須在總裁面前報告。」
「不行啦！我不行，」程曉喨跳了起來，「我最怕報告了，我不敢在那麼多人面前報告，尤其是面對總裁耶！我會出包、我會結巴，我還會丟你的臉……」
「那就盡力不要丟我的臉。」高劭凡站起來，一把拉住手忙腳亂的程曉喨，「我知道妳做得到的。」
咦？程曉喨的腦子裏一片空白，呆滯的看著高劭凡，她的手腕被他握著，好燙……好熱……
高劭凡意識到自己在情急下握住了她柔軟的手腕，他理應立刻放手，維持專業理性……不過，他眼眸低垂，覺得一旦放手，他一定會後悔。
「我……我不知道……」她聲如蚊蚋，恐懼的咽了口口水。
「妳可以的，但是麻煩……用更嚴謹的態度去做這件事。」高劭凡更加緊握住她，將她拉向前，「不要有錯字，數字要精確，說話要頭頭是道……才能說服總裁。」
「不行……我真的不行啦！」程曉喨聽了都快哭出來，「我可以不要有錯字，我可以把書面報告寫好，但是開口報告……真的會壞事！」
「我會教妳。」高劭凡的聲音忽然放軟，「我可以慢慢教妳。」
教她？程曉喨內心竟然在這種緊張狀況下閃過一抹欣喜，這代表個別指導嗎？代表她有機會跟高劭凡單獨相處嗎？
「你……你相信我嗎？」程曉喨緊握著拳頭，顫抖著。
「我相信妳。」雖然這是違心之論，但他卻發現他絕對相信程曉喨！「妳不會讓我丟臉的。」
說時遲、那時快，圓滾滾的淚珠已奪眶而出，程曉喨感動得無以復加，緊咬著唇，無法形容內心的喜悅與興奮，這是她第一次被人如此的肯定！
高劭凡瞬間僵硬，他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錯，她怎麼又哭了？
「對不起……我好高興！」程曉喨拚命抹著淚水，「從來沒人這麼相信我，我、我第一次被人肯定……」
「妳本來就不是太糟糕的人……」高劭凡不自覺的走到她身邊，塞給她面紙。
「嗯！我會、我會加油的。」程曉喨猛點頭擦著淚，那頭大鬈發也跟著搖晃著。
極度危險的距離，高劭凡的手根本已經抬了起來，他想擁抱她，這是很要不得的想法，但現在在他面前嚶嚶啜泣的嬌小雙肩，讓他的內心深處滾湧出一股衝動，他的臂彎想要摟住她瘦弱的肩膀；他的胸膛需要她的填塞，他全身上下都急著要感受程曉喨的柔軟與溫度。
高劭凡痛苦的閉上雙眼，別過頭，手指珍惜的輕輕掠過她的發梢，最後僵硬的垂放下來。
他不行這樣做！他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好像有了一點點自覺後，就迅速的被腐蝕下去！
程曉喨抬起頭，發現眼前的高劭凡是別開臉的，她不好意思的垂下頭，還以為是自己失態，因而露出不該有的羞赧。
高劭凡偷瞄了她一眼，發現她的臉紅竟會讓他的心跳莫名的加速。
「一直很想跟你說……謝謝……」程曉喨忽然說出口，「一直沒有機會……」
「什麼？」高劭凡問著，不知為何，看著她竟會讓他的喉間感到非常的乾渴。
「那天在路上，謝謝你救了我。」程曉喨揚起睫毛，向上看著他，就是這樣的角度，讓她覺得這張冷峻的臉龐真是迷死人了。
「我說過，一般人看到危急的情況，都會去救人的。」
「才不呢！那是因為你特別溫柔，要不然為什麼我睜開眼睛只看見你？」程曉喨飛快的再度搖頭，那氣息與溫度，她到現在都忘不了。「所以我……」
哎呀……程曉喨欲言又止，她發現這樣的對話似曾相識啊！昨天晚上她好像就是這樣子順口說著，說到了……
「所以妳……」高劭凡沉著聲問，他不否認他想再聽一次她對他的告白。
「我得回去把報表趕出來。」程曉喨趕緊抱起桌上的資料，慌張的想逃離現場。
電光石火間，她空著的手腕被抓住，高劭凡止住了她的去向。
快到連高劭凡自己也沒有想到，他的手就這麼抓住了她！
程曉喨嚇得回頭，她看向一向冷靜的高劭凡，此時此刻的他卻不似平日的沉穩，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他看著她的眼神帶著躍動的火焰。
門外忽地走近一個影子，高劭凡立刻放開手，而程曉喨也順著他的目光往外看去。
「劭……」門外走進一名一高挑且身材婀娜多姿的女人，她穿著一身紅身緊身套裝，「抱歉，打擾到你們了嗎？」
「沒關係，我們談完了。」高劭凡緊繃的臉有些不自在，背對著程曉喨，「妳趕快去做事吧！」
「是！」程曉喨尷尬的點頭，她甚至連頭都不敢抬，抱著一堆資料沖出去。
出門時，她還不忘回首，看著踩著紅色高跟鞋的女人，那身段與走路的模樣煞是性感迷人，她怎麼都不知道部門裏有這樣的美女呢？
「是Monica耶！」走過Lisa身邊時，Lisa讚歎著說道。
「Monica？」程曉喨不由得皺起眉頭，跟她的英文名字一模一樣耶！
「哦！她是公關部的經理，跟我們經理的私交不錯呢！」Lisa壓低聲音，「大家都覺得Monica喜歡經理，不過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有沒有在一起，妳也知道經理總是公事公事……」
程曉喨再次透著霧玻璃看向裏面火紅的身影跟黑色的身軀，他們站得好近、好近，像是在說什麼悄悄話似的。
內心的不快感迅速升溫著，即使她知道她不可以也不應該，但愛情就是這麼一回事，容不下任何一顆沙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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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7 00:3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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