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07-8-27
- 最後登錄
- 2022-8-20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392
- 閱讀權限
- 60
- 文章
- 407
- 相冊
- 0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第三十六章
第二天,李雲龍出院先回到家裡,他哪裡知道,他家後院成了武器試驗場了。他還沒
進院就聽見後院響起衝鋒鎗的連發射擊聲,他大驚失色,抬腳就往後院沖,警衛員小吳比
他的動作更敏捷,一眨眼工夫已經拔槍在手擋在他前面衝進後院。後院的情景使李雲龍大
吃一驚,後牆根處擺著一溜瓶子,他的兩個兒子加上趙剛的四個孩子正興高采烈地向瓶子
射擊呢。李健端著一枝英制「斯登」式衝鋒鎗,趙山端著一枝美制M-3式衝鋒鎗,這兩
個不知深淺的小子都把槍撥到連發位置,一扣扳機就是一個長點射,瓶子倒沒打碎幾個,
磚牆卻被打得百孔千瘡,一群弟弟妹妹正專心致志地往備用彈夾裡壓子彈。李雲龍差點兒
沒氣瘋了,這些混小子是在玩兒命呢,這麼近的距離向磚牆連發射擊,子彈在牆面上又彈
回來,這種「跳彈」每一發都能制人於死命。看來,這些孩子該挨揍了,再不管教管教,
他們明天就敢在屋裡玩兒炸藥包了。
孩子們見李雲龍突然回來,便都有些傻了,他們呆呆地看著父親,不知父親該如何發
落他們。李雲龍卻和顏悅色地走過去,拿過M-3衝鋒鎗,熟練地擺弄了幾下,拔下彈夾
,退出於彈,關上保險蓋。他像老師講課似的說:「這種槍叫M-3式,美國造,194
2年開始大批量生產,槍身廣泛採用沖壓件,這在當時算是槍支生產的一大突破,生產成
本大大降低了,每枝只合當時的二十二美金,口徑11.43毫米,彈容量30發。哦,
那枝是英國造『斯登』式。你們看,這種槍設計得很有特點,它的彈夾不像別的衝鋒鎗那
樣從槍身下部插入,而是從左側插入,這樣就有個優點,臥姿射擊時可以把身子臥得很低
,減少中彈的危險。這兩種槍在抗戰後期,根據美國政府的《租借法案》曾大量裝備國民
黨部隊,解放戰爭時,我們繳獲了很多。解放後,這兩種槍退出現役,只發給民兵使用,
因為它無論是射程、殺傷力和精確度都已落後了。你們是從哪裡找來的?」
李健見爸爸沒生氣,膽子便壯了不少,回答說:「是『紅革聯』發的,說要拿起
槍來保衛『文化大革命』的勝利果實。我們很多同學都領了槍,連有的小學生都領了。」
李雲龍氣得火直往腦門上撞,心說這些混蛋造反派們,真是無法無天了,竟然連孩子們的
性命也當成兒戲,不收拾他們一下還行?他克制住內心的憤怒,表面上若無其事地說:「
你們知道剛才李健和趙山的射擊方式叫什麼方式嗎?告訴你們,叫自殺式射擊,你們近距
離向磚牆連發射擊,這樣就把自己置於跳彈殺傷的覆蓋下,院子裡已無任何安全死角,一
個長點射七八發子彈,每發子彈的回彈方向都無規律可循,回彈的彈頭又撞在別的牆上繼
續回彈,甚至在三次回彈後仍然具有殺傷力,你們這些笨蛋居然沒有人受傷也算個奇跡了
。」趙山說:「爸爸,我們記住了,以後不再打了。」
李雲龍說:「晤,記住了?現在道理已經和你們講完了,該談談處罰的問題了。
」說完他驟然變了臉:「李健、趙山,你們倆都是當哥哥的,同樣的錯誤,當哥哥的就要
比當弟弟的多承擔責任,因為你們年歲大。今天你們犯的錯誤很嚴重,弄些破槍回來在院
子裡胡打,我要是晚回來還不出人命?所以今天我要好好管教管教你們,不然你們永遠記
不住。」他解下皮帶說:「這樣吧,當哥哥的每人抽十下,當弟弟的每人五下,女孩子免
打改罰站兩小時,這還算公平吧?」李健和李康這兄弟倆挨父親的打有多少次連他們自己
都記不清了,他們已經習慣於這樣思考問題:惹了禍就得挨揍,這是非常正常的。可趙山
、趙高、趙水、趙長這兄妹四人從小沒挨過打,他們的父親趙剛從不主張打孩子。於是趙
山便壯著膽子抗議道:「打人不對,即使犯了錯誤也應該說服教育,這是我爸爸說的,他
從來沒打過我們。」李雲龍詫異道:「喂,還真是趙剛的種,才這麼大嘴裡就一套一套的
。我來告訴你,第一,現在我是你爸爸,既然是你爸爸,就有權揍你。第二,如果我不揍
你和兩個弟弟,那麼對李健、李康就不公平了,因為你們都犯了錯誤,怎麼能有的處罰有
的不處罰?那不成了見人下菜碟了?我不能把你們兄弟之間分成三六九等。至於趙水,她
是女孩子,女孩子是不能挨揍的,犯了錯誤只能罰站,這叫做尊重婦女,懂嗎?第三,你
爸爸已經把你們托付給我,就是同意我用自己的方式管教你們,咱家的家規裡從來就沒有
什麼『說服教育』這一條,犯了錯誤就該挨揍,就算當著你爸爸的面,我也照樣揍你。」
趙山想了想,覺得還算有道理,便說:「好吧,我認罰。不過事情是我先惹的,弟弟們只
管壓子彈,他們也怪冤枉的,他們該挨的皮帶我替了,行嗎?」李雲龍繃著臉搖搖頭:「
不行,我這裡賞罰分明,弟弟們犯的是挨五皮帶的錯誤,你和李健犯的是挨十皮帶的錯誤
,該是誰的就是誰的,誰也不能替。」趙山沒話說了:「爸爸,我先來……」
客廳裡響起啪啪的皮帶抽在屁股上的聲音,五個男孩子咬住牙挨了自己應得的皮
帶數,誰也沒哭,他們已經明白了,在這個家裡,作為一個男人,哭總是件丟臉的事。趙
水那年十二歲,她在客廳裡足足站滿兩個小時,她算明白了一個道理,女孩子不能挨打,
但可以罰站,這是李家尊重婦女的家規。
司令部會議室裡的會議桌是長方形的,桌面鋪著厚厚的綠呢子。會議室正面的牆壁上
掛著一幅巨大的軍用地圖,上面標滿了各種顏色的符號和密密麻麻的等高線、等深線。一
幅巨大的、從天花板一直垂到地面的紫紅色絲絨帷幕半開著,露出裡面的地圖。李雲龍坐
在會議桌的南側,這從來就是1號的位置。政委馬天生坐在會議桌的北側,兩人中間隔著
足有五米長的會議桌。
李雲龍抽著煙,他手邊擺放著一個黃銅煙灰缸,是用152口徑的炮彈殼底部做成的
。他不停地彈著煙灰,兩眼炯炯放光,死死盯著對面的馬天生,彷彿想把目光變成一把刀
子,狠狠刺過去。馬天生安詳地喝著茶,用柔和的目光迎住對方滿含敵意的逼視,顯出一
副虛懷若谷的涵養和儒雅的神態。這是兩個閱歷不同、性格迥異的職業軍人的第一次交鋒
,也是遲早要發生的交鋒。兩個人誰也沒把對方放在眼裡,按李雲龍的想法,這個194
3年才入伍的新兵蛋子根本沒資格和他對話。1943年,抗戰都打了六年了,他當團長
都多少年了,馬天生那狗日的還是個新兵,老子打出的子彈頭比他吃過的大米粒都多,他
算個什麼東西?憑什麼爬到軍級的位子上?
而馬天生對李雲龍的評價也不太高:一介武夫。資格老管個屁用?彭德懷、高崗、饒
漱石、劉少奇的資格哪個不老?現在怎麼樣?還不是都進了監獄?和他們比,你李雲龍算
個什麼?就算你能打仗,立過大功,那不也是過去的事了?那個時代早結束了。現在是一
個新的歷史時期,像你這樣頭腦簡單的將軍,也該被時代所淘汰了。和馬天生這類靠政治
起家的軍人相比,李雲龍的腦子確實簡單了些。他的致命錯誤就是太重資歷了,惟獨忽視
了一點,時代變了,金戈鐵馬,百戰沙場的時代早已結束了,戰塵落定後該是個玩兒政治
、玩兒權術的時代。「文革」初期黨內新倔起的一股政治力量中央文革小組,它的成員中
,資歷深的人的確不多,即使有也被逐漸淘汰出局了。而大多數成員的資歷都不值一提,
譬如大名鼎鼎的筆桿子姚文元,他簡直就沒有革命資歷,但這並不妨礙他的權勢如日中天
。古人有言:時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便是這個道理。
此時的李雲龍正憋著一肚子火,由於馬天生的表態,本市兩大派組織的矛盾迅速激化
,大規模的武鬥升級為戰爭,事情發展到現在,連軍隊都難以控制了。多方面的情報表明
,省軍區所屬的地方部隊由於公開表態支持「井岡山」,已和野戰軍部隊形同水火,「井
岡山」一派的武器幾乎全部來自省軍區的武器庫,省軍區部隊主動撤掉門崗,暗中派人通
知「井岡山」一派前來取武器。還有情報表明,在最近發生的大規模交火中,「井岡山」
組織的指揮系統中出現了一些身穿便衣的軍事顧問,在協助指揮作戰。這些人似乎都是職
業軍人,在戰術指揮、火力配備、工事的構築和諸兵種協同方面很專業。情況很明朗,省
軍區已暗中介入了武鬥,不但向自己所支持的一派提供了武器彈藥,還派出不少作戰參謀
協助指揮作戰。
使李雲龍更為頭疼的是,在馬天生的默許下,野戰軍的一些部隊也暗中介入了武鬥。
「紅革聯」頭頭杜長海最近成立了一個坦克分隊,清一色的59式,原是軍屬坦克團的最
新裝備,不知怎麼搞的,全歸了「紅革聯」。是搶走的還是暗中送的?這點他馬天生應該
心裡有數。李雲龍剛剛得到來自特種分隊的情報,那個一見了炮就頭腦發熱的前炮兵副團
長杜長海,最近正在打軍屬火箭炮團的主意。這個團是後組建的,裝備的是130口徑的
自行火箭炮,那個瘋子杜長海要是得到這些火箭炮,對西區來一次齊射,那些爆炸後能產
生三千度高溫的炮彈會把半個城市淹沒在火海中。李雲龍簡直不敢再想下去,不管用什麼
手段,一定要制止這個瘋子。長時間的對視終於使李雲龍失去了耐心,他很不客氣的直呼
其名:「馬天生,本市武鬥打成這個樣子,你不覺得你應該負主要責任嗎?你有什麼權力
代表野戰軍表態支持某一派,反對某一派?你難道不懂組織原則?沒有經過軍黨委討論就
敢擅自作主?」
馬天生微笑著反駁道:「李軍長,你因病住院期間,按我軍條令就是暫時停止行
使指揮權。我作為這個軍的政委當然要主持全部工作了。這點,你應該沒有異議吧?」他
停頓了一下,又軟中帶硬地說:「李軍長在住院期間大概沒看報吧?你恐怕對當前形勢缺
乏瞭解,中央文革三令五申,解放軍要支持革命左派,作為臨時主持工作的政治委員,我
執行中央文革的指示何罪之有?支持革命左派不是只用口頭上的支持,而是要拿出切切實
實的行動來,軍隊支左的意義是什麼?還不是因為軍隊是握著槍桿子的武裝集團?換句話
說,就是用槍桿子去支左,革命左派在遭到反革命組織的進攻時,解放軍就不能袖手旁觀
,就應該堅定地和左派站在一起,打退反革命組織的進攻。不如此,我們就要犯右傾投降
主義的錯誤,1927年大革命失敗,不就是因為陳獨秀的右傾投降主義下令工人糾察隊
放下武器造成的嗎?歷史的經驗值得注意呀。最近江青同志也肯定了『文攻武衛』的口號
,並做出了重要指示,江青同志是這樣說的:我記得好像是河南一個革命組織提出這樣的
口號,叫做『文攻武衛』,這個口號是對的……不能天真爛漫,他們不放下武器,拿著長
矛,拿著大刀,對著你們,你們就放下武器,這是不對的,這是要吃虧的,革命小將要吃
虧的。老李呀,你我都是受黨多年教育的老同志了,江青同志是誰?是偉大領袖毛主席的
夫人呀,她的話是代表主席的呀,對毛主席的批示對中央文革的指示抱什麼態度,是關係
到無產階級立場問題,是大是大非的問題,在這點上是沒有調和的餘地的。」馬天生不溫
不火的、語重心長的一席話噎得李雲龍半天沒說出話來。
一談政治問題、理論問題,李雲龍就處於下風了,他自己腦子也在糊塗著呢,能
找出什麼話來反駁?馬天生說的沒錯,支持左派和文攻武衛的口號又不是他馬天生發明的
,他執行中央文革指示也沒什麼不對。李雲龍一時說不清楚,但總隱隱約約感到有什麼不
對勁兒的地方,得慢慢理出頭緒來,軍隊的最高指揮機構是中央軍委,按照我軍的建軍原
則應該是黨指揮槍,那麼黨中央的政治局應該是最高決策機關了,但是且慢,現在又出現
個中央文革小組,一切政策性的批示均來自這個「小組」。它的權威似乎是至高無上的,
那麼中央政治局哪兒去了?是撤銷了還是解散了?沒人告訴你它的合法性是否還存在,同
時也沒任何文件表明中央文革小組算是最高權力機關。諾大的一個中國誰能鬧清楚最高權
力機關是什麼?別說李雲龍稀里糊塗,當時的中國沒幾個人能說清楚,誰要是傻乎乎的拿
著本《憲法》說中國的最高權力機關是人大常委會,這是憲法規定的,那麼大家肯定以為
這傢伙神經不正常,在說胡話呢。憲法是給外國人看的,拿到國際上意思意思就成了,誰
會摳著憲法叫勁。
李雲龍昏沉沉猶如一盆漿子的腦子裡突然裂開了一道細細的裂縫,一道理性的微
光隱隱約約地透過縫隙射了進來,他似乎有點兒明白了,不能鑽進事物組成的亂麻裡去考
慮問題,你要跳出亂麻置身事外去考慮問題,別糾纏在表面的小事上。聽誰的,不聽誰的
,什麼是最高權力機關,誰是左派,誰是右派,誰革命誰反革命,這統統不重要,關鍵是
誰擁有了評判權和解釋權,斯大林那句話說的可謂精闢:「勝利者是不該受到責備的。」
想到這裡,李雲龍算是明白了,這個世界上的事原本很簡單,是政治家們故弄玄虛,把原
本簡單的事弄得複雜化了。話又說回來了,要是光喊喊口號,寫寫大字報,革革文化的命
,那麼誰願意革命就革命好了,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問題是這兩個造反派頭頭已經不滿足
於革文化的命了,他們要搞武裝革命,而且動靜越鬧越大。要動用坦克大炮了。這就觸犯
丁大多數原本想過安分日子的老百姓的利益了。革命了一輩子的李雲龍終於對革命這個字
眼有了比較深刻的認識,他認為自己有責任制止這種胡鬧式的革命,儘管這樣做要承擔極
大的風險,甚至有可能招來殺身之禍。
李雲龍盯著對面的馬天生,突然覺得這傢伙挺可憐。他想,就算我李雲龍文化低,可
我學會了思考,可你狗日的倒是一肚子的學問,講起革命和理論來頭頭是道,可那是你思
考的結果嗎?你頂多是個學舌的鸚鵡罷了。你那些理論哪個是你自己思考出來的?他真的
可憐起馬天生來了。
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和風細雨地說:「老馬,咱們應該商量一下,武鬥一定要
制止,再這樣打下去這個城市就完了,不知要死多少人呢。你看是否可以這樣辦,第一,
馬上和省軍區聯絡,消除對立,聯合制止武鬥。都是解放軍嘛,怎麼能自相殘殺呢?第二
,確保軍事禁區、軍事機關、軍火庫的安全。宣佈如有衝擊上述目標者,格殺勿論。第三
,和省軍區協同行動,宣佈軍隊不介入地方派性爭端,共同收繳兩派的武器,這一點絕不
能含糊,必要時不惜動用武力。」馬天生認為今天李雲龍提出的幾點建議很不像話,他好
歹是個軍級幹部,怎麼連原則都不講了?這已經不是和馬天生個人的矛盾了,這是直接對
抗中央文革的行為,難怪毛主席說黨內有個資產階級司令部呢,軍內也一樣,這個李雲龍
對「文化大革命」的牢騷可不少,分明就是那個司令部的人,此人大不識時務,也早晚要
倒霉。
馬天生拿出一份《解放日報》說:「李軍長,這是篇重要社論,題目是《「文攻武衛
」是無產階級的革命口號》,我覺得我有必要給你念一段,算是咱們共同學習社論吧。你
看,社論指出:對於階級敵人挑起的武鬥,我們一是反對,二是不伯。我們對付的辦法,
就是『文攻武衛』,我們一方面文攻,擺事實,講道理,從政治上揭露、孤立、批判、打
倒敵人,教育受蒙蔽的群眾,一方面武衛,當一小撮反動傢伙拿起棍棒刀槍向我們撲過來
時,我們就給予堅決反擊,直到對他們實行無產階級專政,徹底粉碎其猖狂進攻……好,
咱們就學到這裡。老李,我認為你剛才的幾點建議是極端錯誤的,是和中央文革小組的精
神背道而馳的。因此,我不同意。第一,省軍區一些負責人屬於隱藏在軍內的走資派,他
們公開支持反動組織『井岡山兵團』,向他們提供武器彈藥,並派出作戰參謀指揮武鬥,
這是向無產階級專政的猖狂進攻,他們的行為已經走向了反面,這筆賬早晚是要和他們清
算的。第二,有消息表明,近日中央文革要對本市的問題進行表態,將宣佈『紅革聯』為
革命左派,支持革命左派是我們野戰軍義不容辭的責任。在左派遭到反革命組織的進攻和
屠殺時,如果我們坐視不管,那還要我們解放軍幹什麼?第三,毛主席教導我們:革命是
暴動,是一個階級推翻另一個階級的暴烈的行動。對付『井岡山兵團』這樣的反動組織,
應毫不手軟地進行反擊,絕不可有婦人之仁。城市打平了是小事,將來可以重建,我們不
可只算經濟賬,不算政治賬。現在死幾個人是值得的,如果反革命分子得逞,我們干百萬
人頭就要落地,紅色江山就要改變顏色……」
李雲龍終於忍耐不住了,他猛地一掌拍在桌上,吼道:「馬天生,你少他娘的賣
狗皮膏藥,這些狗屁話我聽得多了,用不著你來上課,誰是左派,誰是右派不是你說了算
,也不是中央文革說了算,不管是哪派,只要我李雲龍一天在這個位於上,誰敢衝擊軍事
禁區,搶奪武器,誰想毀了這座城市,我就堅決鎮壓,絕不客氣……」他掃了馬天生一眼
,兩眼射出寒光,用鼻子哼了一聲:「我先把醜話說在前邊,哪個狗娘養的想吃裡扒外,
挑動武鬥,想靠這個找台階向上爬,拿國家財產、軍隊的榮譽、老百姓的生命當自己晉陞
的台階,不管是誰,老子就像宰雞一樣宰了他。」就算馬天生再有涵養,也被李雲龍粗魯
蠻橫的態度深深激怒了,他猛地站起來,臉漲得通紅地說:「李雲龍,你不要太狂妄了,
就憑你剛才說過的話,就可以定你個現行反革命,你對抗中央文革,對抗『文化大革命』
絕沒有好下場。」李雲龍傲慢地把雙臂抱在胸前冷笑道:「老子一口唾沫一個釘,說出的
話就沒有打算收回去,這條命反正是揀來的,已經白賺了二十多年了,這個腦袋子彈都不
怕,還伯你的帽子?你這話也就是嚇唬牆窟窿裡的耗子。值班參謀。」他大吼道。一個值
班參謀進來,立正敬禮,聽候指示。
李雲龍命令道:「通知各部隊進入一級戰備,今後不管是哪派組織,誰敢衝擊軍事機
關、軍事禁區,搶奪武器,一律開槍射擊,格殺勿論。我負責任,去執行吧。」「是!」
值班參謀轉身就走。「回來!」馬天生站了起來,正色道,「除了中央文革小組,誰也無
權下達這種命令,我宣佈,這個命令無效。」李雲龍像沒聽見一樣,正用打火機點煙,這
是老習慣了,他的命令一經下達,就絕不重複第二遍。值班參謀向馬天生敬個禮說:「對
不起,馬政委,按照我軍條令,我只能執行1號首長的命令,請原諒。」參謀再次敬禮轉
身退下。
馬天生覺得自己的血壓在迅速升高。太陽穴附近的血管被血液衝擊得崩崩跳動,他臉
色發白,手指哆嗦著指著李雲龍說:「李雲龍,你不要一意孤行,你無權下達這種命令。
我要直接向中央文革小組匯報,你這是擁兵自重,對抗中央,這絕沒有好下場。」李雲龍
戴上軍帽冷冷地說了句:「請便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