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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綠痕] [銀翼殺手][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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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

  銀翼殺手相中了一隻冷血的「黑貓」,但這回不是獵殺解饞,也不是販售圖利,而是擔綱守護天使,替她實現願望!唔……女人的心願可不是普通的陰險,她要整垮自己的親人、吸光他們的心血,讓萬惡之人也嘗嘗一無所有的滋味!好耶!沒想到世上也有與他屬性相同的女人,他很樂意扮演「清道夫」的角色,為她趕盡殺絕。 然而冷血的小女人似乎不能理解愛情的魔力,硬是要把「赴湯蹈火」的老公人選推出心門。從小母親要謀殺她、父親遺棄她,外公將她當成報復的棋子,任她自生自滅,這般親情令她自卑,報復的結果令她自責更深,而他「血腥鎮壓」的示愛手段,讓她又愛又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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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紀凌自有記憶以來,她的母親總是在哭泣。
  年輕時的寒倚柔貴為風雲科技總裁的唯一掌上明珠,生長在倫敦優渥的環境中,可謂天之嬌女,不但父親疼愛,上流社會的名門公子也為之美貌趨之若鶩。
  誰知寒倚柔世家公子不愛、青年才俊不要,偏偏愛上一個沒沒無聞、來自台灣的窮書生——紀紹榮。
  為此,在倫敦社交圈掀起陣陣波瀾。
  不堪顏面受損的風雲科技總裁——寒嚴,火速召回女兒曉以大義,以便澄清外界的風雨。
  從溫言軟語的苦苦相勸,乃至惡臉相向的狠聲咒罵,依然喚不回寒倚柔下嫁紀紹榮的決心。
  龍顏一怒,寒嚴鐵了心腸與寒倚柔斷絕父女關係,將她逐出英國,隨夫下放台灣,父女從此恩斷義絕,至死不相往來,亦不承認有寒倚柔這個女兒。
  值得慶幸的是,紀紹榮倒也算是爭氣,回合後頂著碩士學位進人正值興盛的萬業集團,從小小的業務人員竄升至經理一職,做得頗有聲有色,讓寒倚柔深深地認為父親終究是看走了眼。
  但在物質橫流的社會上,紀紹榮要得更多。
  辛苦打拚了數年僅僅獲得小小的成就,並不能讓他滿足,他亟欲證明自己並非池中之物,他也有資格在集團中佔有一席之地。
  就在那時,正值二十芳華的萬業集團董事長千金——萬采芝竟也芳心暗許紀紹榮。
  對紀紹榮而言,這簡直是上天特意為他鋪好的金磚大道。
  既然萬采芝願意委身,不嫌棄他是已有家室的男人,即使是當情婦,也能助他飛黃騰達。他立即把握良機牢牢地捉住萬采芝的心,進而得到她的人,最直接的效應就屬人事異動,即使是名不正言不順的私通姦情,他的職位卻是水漲船高,一年高過一年,直躍集團核心。
  而相對的,寒倚柔就成了困住他大好前程的包袱、揮之不去的絆腳石。
  現下有了萬采芝這塊成功的踏板,他還要那毫無利用價值的寒倚柔作啥?
  只差一道手續他便可以成為萬業集團的未來主子,當務之急就是除去他已有妻室的身份,好正大光明的迎娶萬采芝入門。
  然而寒倚柔並不是不知曉世事的,至少從紀紹榮的種種行動便可得知他攀權附貴的企圖,和他心中的計量。
  他的冷落、他的夜歸,甚至數日、數月的有家不回,寒倚柔都只能將心碎化作血淚往肚裡吞,一心只期盼丈夫能回心轉意。
  每夜失心的等待換來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寒倚柔無數次地悔恨自己不聽老父的勸,想必他老人家早料到她會有此下場,才會苦口婆心的規勸,甚至斷絕父女情義。
  這時知錯太晚了,她錯得好離譜。
  尤其在萬采芝接連為紀紹榮生下一雙兒女後,愛女心切的萬業集團董事長更希望早點促成紀紹榮和萬采芝的好事,不下數次地暗示紀紹榮該早早將萬采芝扶正,免得落人話柄而委屈了女兒和金孫。
  深怕觸怒了未來的丈人而功虧一簣,紀紹榮開始以各種理由向寒倚柔提出離婚。
  寒倚柔多年的不孕竟也成了他的借囗,說什麼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她就犯了七出的一條。
  她不肯離婚,也不願成全他和萬采芝之間的姦情,即使有再好的借囗,也休想教她簽字。
  這一拖,轉眼便是五年。
  然而當寒倚柔如願以償地懷了身孕,滿心歡喜地告知紀紹榮時,他卻淡漠地告訴她,若生男丁,他可以不離婚,但苦是生出個賠餞貨,可就別怪他不念舊情,只有離婚一途,他並且警告她,萬采芝家大業大,不愁沒錢打官司。
  就在寒倚柔千期萬盼地祈求能生出男丁之時,偏偏紀凌這女娃兒甫一出生就粉碎了她微小的冀望。
  聽見紀凌出生消息的紀紹榮雀躍不已地向萬家宣佈,同時也將填好的離婚協議書交給方生產過後的寒倚柔。
  萬萬沒料到寒倚柔非但不肯離婚,反倒給他迎面痛擊。
  威脅若是紀紹榮膽敢離婚,她就一狀告上法院,說萬采芝勾引別人丈夫,讓他在萬業集團再也站不住腳。
  紀紹榮沒想到溫順柔弱的妻子竟也有這麼激烈的反彈,登時被制得動彈不得,離也不是,不離也不是。
  他忿忿地搬出家門與萬采芝同居,對寒倚柔不聞不問。
  寒倚柔失去丈夫的心,也得不到丈夫的人,所有的憤恨便全數轉嫁至紀凌身上。
  她將紀凌交給管家料理,鎮日沉醉在酒精裡,若是喝醉了,便捉出幼小的紀凌打罵。
  有天夜裡,不知為何紀凌輾轉難眠,索性下了床,在飄著雨絲的花園中漫步。
  忽地一道人影自她跟前略過,那身形像極了她久違的父親,眼見他轉身進人車房,紀凌悄悄地跟在他後頭,躲在車房的角落觀看他的一舉一動。
  紀紹榮拿了把剪刀鑽至車底,不一會兒,他又慌忙地爬出,左顧右盼後急忙地離開。
  她立即返回屋內,奔上二樓母親的房間,舉起小手奮力拍打著房門。
  房門隨即開啟,然而迎面而來的卻是寒倚柔狠狠的一巴掌。紀凌被打得眼冒金星,愣愣地站在門囗,嘴裡充斥著濃濃的血腥味,一縷血絲緩緩地自嘴角沁出。寒倚柔手中提著酒瓶,一臉醉意地瞪視她。突然,寒倚柔拋開了酒瓶,狠命地扯她人房,一個接著一個的巴掌像雨點般落下,眼中充滿了瘋狂的凶光。
  寒倚柔將紀凌踹倒在地,撲至她身上掐著紀凌纖細的頸項,「為什麼?為什麼你是個女的?你說話呀!如果不是你,他就不會不要我了,都是你的錯……你不該出生的,你不該活在這世上的,你這個禍水!大禍水!」她更加用力地欲置紀凌於死地。
  呼吸困難的紀凌開口尖叫:「媽媽,不要殺我,媽媽……」
  「不要叫我,我沒你這女兒,你為什麼不去死?你快死呀!人家都有兒子了,為什麼你是女的?你死呀!快死呀!」她不斷地將紀凌的頭頂撞向地板,瘋癲地狂叫。
  「媽媽不要……不要殺我……不要……」
  寒倚柔眼見桌上有把水果刀,想也不想地伸手就取來,朝毫無抵抗能力的紀凌揮去。紀凌只能蜷縮著身子,任寒倚柔一刀刀地在她的手臂、背後割劃著,鮮紅的血液汩汩地沁出,吞噬了雪白的地板。
  哀號聲響遍了夜半的大宅。
  管家李嬸聞聲上樓,被寒倚柔駭人的舉動驚懾住,忙不迭地護佐紀凌。
  「夫人,她是你的親女兒呀!你怎麼狠得下心這樣對待自己的骨肉?老爺縱使有千萬個不是也不能怪罪小姐,小姐是無辜的,你清醒點,別犯下大錯啊!」李樁哀痛地摟緊紀凌,苦心地勸著已然喪失心智的寒倚柔。
  寒倚柔仰天狂笑,憤恨地指著紀凌。「她是我的罪,我生平犯下最大的錯誤就是生下了她,這佰罪孽該死,她該死!」。
  搖搖晃晃地提起酒瓶衝出房門,她直奔車房,歪歪斜斜地開車出門,一路上不曾回頭。
  事實上,她再也不能回頭。
  車子以超高速衝下山谷,寒倚柔當場車毀人亡。
  得知這項消息最快樂的莫過於紀紹榮與萬采芝。
  等不及寒倚柔的百日,紀紹榮迅速地迎娶萬采芝過門,名正言順地當上萬業集團的東床快婿。
  婚禮當天,坐落在陽明山的萬家大宅裡燈火輝煌,排場鋪張,賀客不絕,冠蓋雲集。
  萬采芝所生的一隻兒女紀炎與紀緋正式入籍紀氏,儼然是一對惹人憐愛的小花童,相形之下,隱身於角落、一襲守喪黑衣的紀凌卻是黯淡無光。
  父親不要她、母親不愛她。
  母親要殺她、父親卻謀殺母親。
  對一個八歲早熟的孩子而言,她已經知道得太多、太多。
  多麼今人寒心哪!
  父親汲汲於追求名利、財富,為了渴望的權勢,不惜親手謀殺結褵數十載的髮妻。
  就連生母都能對她痛下殺手,那這不曾關切過她的父親又有何不可?有何不敢?
  是非恩怨在那一刻突然清明起來。
  紀凌爆笑出聲,大廳裡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集中至她的身上,四周陡地安靜下來。
  她笑得涕淚縱橫,不能自已。
  那淚中有恨、有怨、有著深探的仇懟。
  她拒絕脆弱,強行驅離體內那份無依的孤獨感,抬頭瞥視眾人,拭淨最後的一滴淚水。
  沒人要的孩子是沒有哭泣權利的,只有靠自已活下去才是她現在唯一的目標。
  笑聲方歇,自認顏面掃地的紀紹榮不顧眾賓客的訝然,氣急敗壞地由會場衝至角落,拎起紀凌將她丟人花園。
  他怒不可遏地大吼:「小賤人,少在那兒給我丟人現眼,你在鬼笑些什麼?看看你穿的這身裝扮,我辦喜事你當喪禮嗎?」又快又準的巴掌迅即打上紀凌的面頰,強勁的力道使得紀凌重重地跌落軟泥裡。
  她舔去嘴角的血絲,徐徐地自地上站起來,輕輕拍去身上的污泥,昂首面對紀紹榮,眼瞳裡閃耀著銳利的精光,全身射出不容錯辨的恨意。
  「你那是什麼眼神?」紀紹榮火大地罵道,「才幾歲而已哪兒學來的叛逆?你找死呀?」
  紀凌淡淡地漾出一抹淺笑,與她眼中的恨意形成強烈的對比。
  「我已經死過一次了,不必再來一次。」那深刻鐫鑄在她身上的刀痕在在地提醒她曾死過一回,即使身傷易愈,那心傷永世難療。
  「鬼話連篇。」紀紹榮轉身要走,他還有一屋子的客人需要接待,沒空和她瞎扯。
  「我看見了。」就在他要離去時,紀凌冷聲地說。
  紀紹榮不耐地偏過頭看她。「看見什麼?」這小鬼說話語無倫次的弄得他一頭霧水。
  「你謀殺媽媽的經過。」
  紀紹榮猛地回過身瞪大了只眼,不禁一窒。
  「你胡說。」一記巴掌轉眼又要落下。
  紀凌動也不動地瞪著他。「不要碰我。」
  紀紹榮頹然地收住身勢,對於這陌生的女兒莫名地打心底竄出寒意,不過是個小女孩,哪來這般沉穩的氣勢?她究竟知道了什麼?
  「媽媽出事的那天晚上你做了什麼,我跟在你後面看得清清楚楚,殺了媽媽,你的心情好像很好,我說得對不對,爸爸?」她低頭摘了朵玫瑰,小手一片片地扯下花瓣。那花瓣彷彿鮮紅的血,一片一片地落撒在泥地上。
  紀紹榮驚惶地看著她。
  那件事他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不會有人知曉,他早知寒倚柔有酗酒的習慣,所以悄悄地剪斷寒倚柔座車的煞車管線,特意編導了一幕酒醉駕車身亡的意外事故,成功地瞞騙了警察與世人,神不知鬼不覺地除去他的背上芒刺。
  沒想到竟有第二者在場目睹一切的經過。
  他不自覺地握緊了雙拳,瞪視這位年方八歲的目擊證人,心中浮起一連串的計畫。
  早有心理準備的紀凌甜甜地說:「爸爸,你也要殺我嗎?」她將光禿的花枝猛力折斷,冷冽的眼神彷彿要刺穿紀紹榮。「我們老師說,小朋友一定要有寫日記的好習慣,我是個聽話的好孩子,每天都會乖乖地寫日記,我看見什麼或聽見什麼都會寫進去喔!而且寫完了李嬸就會把它收好,我是小孩子嘛,難免會忘了東西放在哪邊,到現在我還是記不起來。不過沒關係,李嬸會找到的,她很疼我,是個很好的管家,她還叫我要早點回家,小孩子是不能太晚回家的。」
  紀紹榮霎時臉色刷白,喉頭似乎梗了顆大石,說不出隻字詞組,只能被女兒硬生生地打出原形,無言地瞪視她。,這女兒真的是寒倚柔生的嗎?
  寒倚柔怎麼會生出這種令人膽戰心驚的女兒?
  「你想怎麼樣?」他困難地吐出這句話。
  她和善地笑道:「前幾天有個律師叔叔告訴我,媽媽生前有保險,如果她死了,我就會有好多、好多錢,就連現在我住的房子也是我的。爸爸,你不會跟我搶,對不對?」
  紀紹榮豈會不知寒倚柔生前所投保高達兩千萬的意外險,若她死了,受益人即是她唯一的女兒紀凌,他原本計畫將那兩千萬動點手腳收入自己的囊中,順道也賣了那間大宅,然而紀凌竟也想到了這一點。
  他不敢相信,他八歲的女兒威脅他這親生的父親。
  「你會給我的事不是,爸爸?」紀凌提醒他。
  他老羞成怒地揚起大掌,想拍掉她那令人刺眼的笑顏,但紀凌以平板的聲調告訴他:
  「不准再打我。」她戒慎的仰頭警告。
  紀紹容被她一震,手揚的半天高卻動彈不得。
  她繞至一旁,心不在焉地踱著方步,「我只是個小孩子,如果不小心被打傷了,頭腦變得笨笨,有很多事就可能會不小心說出來,你也不希望我變得那麼笨吧?」
  她不只是威脅,還直接地恐嚇他。
  紀紹榮退了一步又一步,不敢直視她投射過來的殺意。
  這女兒,比他更狠,即使她只是個孩童。
  「你說吧!你想要什麼爸爸都答應。」紀紹榮恨恨地說。
  甜美的笑容再度浮現在紀凌的臉龐上。「老師說,小孩子不能太貪心,我很乖,也不貪心,只要爸爸不跟我搶東西,我也不會要太多,我會和李嬸兩個人遠遠地住在握家,你可以和新太太和新哥哥、新姊姊住在這裡,我只想和李嬸兩個人好好地過自己的日子,反正我從小就沒有爸爸和哥哥、姊姊,現再也不會想要,大家各過各的日子,不要再有往來不是很好嗎?」
  原來她只想要這個。
  紀紹榮終於恢復了些血色,爽快地答應。
  「好,爸爸答應你,但你也要答應爸爸不能把事情說出去。」
  「除非爸爸不守信用,否則我是不會亂說的。」她頓了頓,「爸爸,我一個小孩子獨自生活會很缺錢的,你不會不理我吧?」
  紀紹榮蹙起眉,不甘不願地允諾,「爸爸會定時寄錢給你,你不用擔心錢的問題,只要乖乖不亂說話,當個好孩子就行了。」
  「我當然是個好孩子。現在很晚了,好孩子就必須回家,再不回去李嬸會來找我的。爸爸,你屋子裡有好多客人在等你,你也趕快回去吧!」目的達成,紀凌準備抽身走人,這個地方她一刻也待不下,也懶得和她親爹廢話。
  「好好好,要不要爸爸派人送你了?」紀紹榮不怎麼真誠地說。
  紀凌揮揮手,表情厭煩至極。「不用了,我自己知道路。」那話裡的虛偽她怎會聽不出來?她步向大門,順囗拋下一句,「爸爸,希望我們不會常常相見,也希望你別來找我,我很討厭陌生人的。」她瀟灑地遠離是非之地,不忘警告紀紹榮別介入她的生活。
  紀紹榮氣餒地目送女兒離開,忿忿地轉身回屋,自始至終都不斷的自問著:我怎會生出這種女兒?
          ☆          ☆          ☆
  在紀凌年滿十二歲時,破天荒地接到寒嚴自倫敦捎來的消息。
  並不是寒嚴在乎唯一的外孫女,當年他和寒倚柔斷絕父女關係時,就沒想過要關照這不該有的外孫女。
  事實上,寒嚴體會到歲月不饒人的威力,打算為風雲科技鋪條後路。
  膝下無子,後繼無人,寒嚴不甘心自已苦心經營的風雲科技平白落人外人手裡,而寒倚柔所生的紀凌則是他最後一滴至親骨血、寒家唯一的香火。
  縱使再嫌惡紀凌身上流著一半紀紹榮的血統,她終究算是半個寒家人,如今寒倚柔已死,紀紹榮卻泰然地安坐萬業集團之首,這段恩仇除非寒嚴他死,否則永遠無法泯滅。
  寒嚴本意是要讓紀紹榮也嘗嗜愛女被奪之痛的;誰知紀凌在紀紹榮的眼中根本無足輕重,既然紀紹榮不要這個女兒,那麼他來個「你丟我撿」的遊戲也不錯。
  只要將紀凌好好地訓練,再灌輸些父親薄悻的思想,這個外孫女也可以成為他復仇的大好棋子。
  要掌握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太容易了。
  寒嚴計畫擬定,當下便向紀紹榮要人。
  紀紹榮當然不肯。
  紀凌不但是捉著他把柄的證人,同時也是他的一顆活棋,只要寒嚴一死,她很可能就是風雲科技的繼承人,他才不會拱手把這脈金礦讓人,必要時,他還可以借由紀凌將風雲科技搶血來,納入萬業集團的版圖,說什麼都不能給。
  但,知道消息的紀凌可不作如此想。
  那個就連愛女身亡也不來參加葬禮的寒嚴怎會突然善心大發地想收養外孫女。而數年來未見面的紀紹榮的頑強推拒也未免太令人起疑了。
  她再笨也知道這兩個男人在想些什麼。
  資質異常聰慧的紀凌才十二歲就已跳級就讀明星高中,先天的聰穎加上後天環境迫使她不得不快速成長,她的心思遠比寒嚴和紀紹榮更縝密、更奸猾。
  寒嚴要報復、紀紹榮要江山,她呢?
  她要弄垮這兩個打她主意的男人,只因為他們欠她太多,故也數不盡。母親說過她是個禍水,那麼禍水自是要翻江倒海才不負這個美名,也可借此機會拿回原本就是她該有的東西,她想要的是寒嚴的風雲科技。
  既然他們要搶人,不和他們打聲招呼就太說不過去了。
  紀凌只撥了通電話給紀紹榮,第二天紀紹榮便乖乖放人退出戰局。
  方法很簡單的,翻翻舊帳嚇嚇他就成了。
  她赴英之後,除了每半年會出現在寒嚴的跟前向他請安之外,其餘的時間大都住在學校,一旦到了寒暑假她便消失得無蹤無影,任憑寒嚴如何神通廣大也找不著。
  直至紀凌年滿十八,寒嚴和紀紹榮再也無法束縛她的人身自由,紀凌要求返台。那時她早自牛津畢業,拎了個雙料博士的學位,提早結束大學生涯,而這一切寒嚴和紀紹榮並不知情。
          ☆          ☆          ☆
  每年一度的年夜飯由於紀凌的到來,紀家顯得格外安靜無聲,進餐時的聲響僅止於餐具碰撞的聲音,再無人語。
  紀凌還是身著一襲偏愛的黑衣,靜默地坐在餐桌的最遠處,漫不經心地進食,明顯地與其它紀姓親屬畫分楚河漢界。
  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撈著麵條,與其他人使用刀叉進食有著極大的差異。
  她從不曾在意他人的眼光,也毋需在意。
  冷眼看著繼母、繼兄、繼姊各個食不下嚥的神情,她打心底便覺得有趣,也算不枉費她勞動大駕遠赴至此看戲,既然有人願意演,不賞臉就太對不起這些演員了。
  她開始期待這批戲子今兒個又有新戲法可供她娛樂。
  身為長子的紀炎首先發難。
  「這是吃飯近是做禮拜?死人的聲音都比我們大。」他推開刀叉忿忿地質問當家的紀紹榮,刻意地暗示這位不受歡迎的繼妹根本毋需在此。
  紀凌秀眉一挑,興味盎然地端看著惴惴不安的紀家家長。
  「炎,住口。」紀紹榮低聲警告,此舉卻招來紀夫人不滿的白眼。
  「怎麼,炎兒哪兒說錯了?從那女人進門到現在就沒開囗說句話,她是啞了還是聾了?
  害得我們每個人都吃不下,進餐也不用刀叉,沒教養。」萬采芝也加入撻伐的行例,責難地瞪視丈夫。
  「媽咪,你不知道我在學校被她害得多沒面子,每個人都嘲笑我有個中途輟學的妹妹,丟死人了。」紀緋嬌滴滴地埋怨,姿態優雅地切割著牛排,正要送入囗,猛不期然的迎上紀凌嘲弄的目光,令她叉子停在口邊,不知如何下嚥。
  紀凌靠在椅背上,慵懶地欣賞這幅閤家歡的情境,不置一詞。
  「紀凌,你給我一個好理由,好端端的幹嘛休學?大學不讀,你想讓我的顏面掃地是嗎?我紀家可丟不起這個臉。」紀紹榮沉下老臉怒視女兒,而她卻像個沒事人似的輕輕地撈著麵條。「你倒是說話呀!」
  紀凌緩緩地開了金口,「說什麼?」冷冽地掃視紀紹榮。
  「為何休學了?」在女兒的眼神下,他不由自主地降低了聲調,氣勢頓時矮了一截。
  「高興,而且沒必要再讀。」她言簡意賅地答完,噙著沒有溫度的笑意望著她的繼姊。
  她之所以重回校因,純屬打發時間,心情好的話再撈個學位,不過近來私事過多,她沒那個美國時間再玩下去,念頭一轉,決定不讀了。
  紀緋原本帶著幸災樂禍的心情等著看紀凌挨罰,但一接觸到紀凌的笑顏,只能心虛地垂首暗暗怨憤。
  紀凌早練就一身百毒不侵、以不變應萬變的身手,這種小伎倆她尚不看在眼裡,而那笑容彷彿在奚落紀緋不具威脅性的把戲。
  「這像什麼話?家醜喔!」萬采芝不屑地輕呼。
  「你家的還是我家的?」紀凌淡淡地詢問。
  「你看看,這是你生的好女兒,根本就沒有把我放在眼底,竟然說這種話,你給我評評理。」萬采芝氣焰高張地推了紀紹榮一把,滿腔的不平。
  「紀凌,你說的是什麼話?她是你母親,放尊重點,不要忘了你的身份。」紀紹榮抬出大家長的姿態低聲訓斥。
  紀凌放下碗筷,好整以暇地抬起柔美的臉蛋,慢條斯理地說:「紀先生,如果你沒記錯的話,我母親早在十四年前就已『意外』死亡了,這位紀夫人充其量只是我的繼母,稱不上母親,本人也擔待不起她女兒一職,請弄清楚原委再來編派我的不是。您不想也讓這位年輕的繼母芳年早逝,傚法我母親一縷芳魂回歸離恨天吧?」
  萬采芝深抽了一口涼氣。
  紀紹榮也狼狠地放下刀叉,心中百味雜陳。
  然而紀炎卻忍不下這囗氣,「紀凌,不准侮辱我母親,不想進這紀家門就滾出去。」他吼聲隆隆。
  「喔?不過是點明事實而已嘛!怎會辱沒到紀夫人?」紀凌聲音冷淡無情。
  她自口袋中翻出一包涼煙,徐徐地抽著,又惹來紀炎一陣不滿。
  「媽說得沒錯,你真的是沒教養,小小年紀抽什麼煙?誰知道你在外頭還做過些什麼事,辱沒紀家門風,紀家出了你這名敗家女,還得全拜你那早死的母親所賜,幸虧她死得早,不然氣也被你氣得升天了。」他亮出一囗白牙,逮著機會一吐怨氣,就希望她能無地自容,識相地退場。
  這種段數對紀凌而言還嫌太低俗了。
  她淡笑著,眼底寫滿了譏嘲。「紀大少爺,我衷心的希望你經商的資質有你的口舌一半好,不然紀先生一旦隱身幕後,嘖嘖嘖,就不曉得這萬業集團還能否維持個數年基業?你還是顧好你自已吧!本姑娘的小事不勞煩你關心。」這個毫無建樹的紀炎根本就不是經商的材料,若由他來接掌萬業集團,不出半載,她便能將它拆解入腹,現下就看當家的紀紹榮能把持多久,她是很有耐心的人。
  「你說什麼?」紀炎漲紅了扭曲的俊臉,「這裡哪有你叫囂的份?我們的家務事用不著你來管。」他心火上湧地拍散一桌佳餚,可惜遠在天邊的紀凌波及不到。
  紀凌森冷地回眸,忽地笑了。
  「你笑什麼?」
  「你。」她很乾脆地告訴他。
  「你……」紀炎咬牙瞪視,吐不出完整的字句。
  「你說得對,這是你的家務事,萬業的興敗的確與我無關。」她接過管家遞上來的清茶,淡淡地喝著,香茗入喉,她心情挺好的。
  推開餐盤,她有禮地欠了欠身,既然沒什麼好戲可看,她也沒有浪費時間的必要了。
  「紀凌,你去哪?」紀紹榮叫道。
  她回頭一瞥,「回家。」
  這紀氏大宅愈看愈教人不順眼,還不如回去吃一頓李嬸精心的料理來得痛快。
  紀紹榮的聲音緊追在後,「你不要忘了年初五要出席公司辦的酒會,那天你一定要到。」
  她攤了攤手,隨意地聳聳肩。「再說吧!」說罷便推開大門迎向二月初的冷風,與黑夜融成一色,再也分不清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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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9 07:37: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老大,你就發發慈悲吧!向那些女人打聲招呼會死啊?求求你,我已經招架不住了,你再拿我當擋箭牌,我恐怕會被那些發春的女人生吞下肚。施捨些同情心,別躲啦!」方凱翔躲在熱鬧非凡的酒會一角,很可憐地向他的大老闆乞求,一票票所謂的名媛千金差點將他這無辜的擋駕手下扒光衣服。
  宿語昂好笑地挑挑眉,看著方凱翔狼狽的模樣,從容地說:「擋不住的話就叫楚歌換手啊!」他好心地點名另一位手下大將,卻招來楚歌一記殺人的目光。
  「拜託,那個急凍人會出手救我才怪。」方凱翔哀歎,眼光悄悄落至楚歌的身上。
  楚歌沒半點良心地開口,「想都別想,我才不同那些母雞瞎攪和,你自己搞定,少打我的主意。」他的友情是能隨時回收的,尤其是大難臨頭之時。
  方凱翔的災難來自於大老闆的翩翩風采和要命的吸引力,女人見著他便宛如潮水般湧來,害他這個苦命手下險些被人群踏扁。
  面如冠玉、優雅溫文的宿語昂在一襲黑色、合身的西裝包裹下,吸引了今晚酒會中無數名媛千金愛慕的目光,尤其他的頭上還頂了個響亮的頭銜——昂宿科技總裁,年方三十就壟佔了台灣電子科技大半的市場。
  但許多自命為正派的商業仕紳頗瞧不起宿語昂的成功手段。
  宿語昂做事但求成效不問手段,他成功的背後有著多少人的血淚,他一概置之不理。
  他以併吞他人公司再拆解販售圖利,短短數年便在電子業迅速壯大,財富如滾雪球般地愈聚愈多,一旦被他盯上的獵物鮮少能從他手下逃生,知曉他厲害的人大都只敢暗地咒罵,不敢明目張膽地大放厥詞。
  他那溫文的表相下有著陰狠的心思,唯有細察他那雙金亮的眼眸才能窺知一二。許多人就是被他的表相所欺,低估了對手,才會落得慘敗的下場。他攻城掠地之時絕不手下留情,即使攻擊對象是辛苦經營數載的公司,也能毫不留情地吞併出售,也正因為他的冷酷嗜殺,好事者便替他冠上了一個醜名「銀翼殺手」。
  今晚難得銀翼殺手會帶者兩名手下出席商業酒會,十足讓許多人跌破眼鏡。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宿語昂是出了名的厭惡出席公共場合,想要逢迎巴結的人自然是乘機奉承客套一番,免得宿語昂哪天興之所至,不小心吞併了自己的公司,到時想補救也沒機會了。
  大過年的,宿語昂閒得發慌也窮極無聊,於是在書桌上堆積如山的拜帖中大手一指,獨獨指中萬業集團的新年酒會,打算出門看看閒人,也順便觀察有哪些產業能令他有動動頭腦的念頭,反正陰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
  他的一聲令下,倒霉的方凱翔和楚歌只有捨命陪主子了,天曉得他們倆有多不情願參加那撈什子酒會,宴無好宴,宿語昂準是看他們倆出模的心態居多,辦正事的心情少,但身為人家手下也只好認命些。
  在險險地擋過一批鶯鶯燕燕之後,方凱翔向楚歌求救,盼他能伸出援手。「楚歌,我不行了,換你上場,就當做善事吧!」那個冷血動物如能破例救他,他會感激萬分,只是機率非常渺茫。
  「你見我哪時曾做過善事啦?本人向來遵守傷天害理的守則,不做壞事就該偷笑了。」
  楚歌很沒義氣地將燙手山芋扔回給他,一點也不給面子。
  方凱翔可憐兮兮地轉向宿語昂,「老大,咱們回家好不好?你就別相了,今天酒會裡沒有半只可口的小羊可以讓你大開殺戒,改天叫楚歌再找些新鮮的挑戰給你,我看今晚就算了啦!」
  宿語昂邪氣地露出笑容,點頭同意,「今晚的確是沒什麼小綿羊,不過黑貓倒是有一隻。」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會場的另一隅,眼神異常明亮。
  「黑貓?」
  方凱翔和楚歌大惑不解地順著宿語昂的視線望去。
  兩人皆被會場另一角落、同樣隱身在人群後的女人嚇著,差點忘了呼吸,還以為見著了宿語昂的影子。
  太像了,簡直是宿語昂的翻版——另一抹混合在黑暗中的幽魂。
  倒不是那女人的容貌類似宿語昂,而是氣質、舉止和那與宿語昂如出一徹的眼神。她似乎也是來這酒會看戲的,像只傭懶的黑貓,冷冷地看著週遭的一切,而在那水盈盈的大眼裡卻又有著戲耍的神情。她看似柔弱無依,柔美無瑕的臉蛋脂粉不施,一身賽雪的皮膚,黑髮如瀑,怎麼看也是古典美人一個,可是……可是卻穿了套黑色的男性西裝,和會場中的女士們大相逕庭,硬是將那些庸脂俗粉比了下去。
  「老大?」方凱翔和楚歌不約而同地開口叫道,心中有了個不祥的預感。
  有個宿語昂已經夠讓他們頭疼了,如果那個大美人也有著和宿語昂一樣陰晴不定的性情,又對宿語昂的脾胃,那宿語昂肯定不會錯失那大美人的,而他們兄弟的日子會更加難過。
  宿語昂的目光不曾稍離她片刻,懶懶地開口,「楚歌?」
  噩夢成真,老大真的相中大美人了。
  方凱翔止不住地悲歎,而楚歌這個盡責的謀士則將腦子快速運轉,過濾所有參加這鬼酒會的來賓名單,偏偏就是想不出這黑衣美人的芳名。
  「給我一些時間,我會查清楚。」楚歌慚愧地說,「以前不曾見過那名小姐,各大家族的子女中也沒有這號人物,是我的疏忽。」就算以前真有那女人的數據,他藏也要藏起來,任務容易搞定,但女人可就麻煩了,這不知打哪來的美人竟不在他的數據庫中,可見她躲得很好,算他楚歌第一次栽了跟頭。
  宿語昂笑笑,「你需要時間?」難得號稱「數據庫」的楚歌也需要時間查明那女人的來歷,他的興致更濃厚了。
  「老大,你先別瞧那美人了,有個女人正以摩西分紅海的速度朝這邊前進,她的目標準是你沒錯,我擋不住,你自己要保重。」方凱翔急急地叫道,連忙躲至宿語昂的身後。
  宿語昂老神在在地問:「楚歌,來者何人?」
  「紀緋,紀紹榮的長女,萬業集團第二順位繼承人,目前為大學美術系四年級學生,不諳商務,名副其實的富家千金。」楚歌推了推金框眼鏡看清來人的長相,如查號台般道出來人的身世背景,且附加說明道:「她是今晚酒會主辦人紀紹榮的寶貝女兒,紀紹榮打算趁今晚替她找個金龜婿,在她畢業後就將她嫁出去。」不僅是數據詳盡,連小道消息他也略知一二。
  「是嗎?」宿語昂仍是一派溫和的口吻,對迎面而來的富家千金露出俊美的淺笑,電流在空氣中四竄,電得紀緋的芳心小鹿亂撞,失神地望著心目中的白馬王子發癡。
  宿語昂只手環胸地看著仍兀自陶醉的紀緋。
  他僅給了紀緋幾秒不到的注視,隨即又調離目光。
  紀緋漫遊的思緒被方凱翔重重的一咳給喚回地球表面,她羞紅著一張俏容,細聲細氣地說:「宿先生,家父請你移駕一敘,讓你待在角落實在太委屈你了,有很多商界的朋友都想和你聚聚,你不介意和我們一同聊聊吧?」天哪!好帥!她之前交的那些男友和他一比,全都成了烏鴉了,她拚死也要捉住這匹白馬。
  不拒不迎,高深莫測的淺笑掛在宿語昂有形好看的嘴角,掩去了他心中真正的思潮。
  他壓根就沒把心思放在眼前努力扮演大家閨秀的女人身上,越過這礙眼的女人,視線直接投射在另一隅的黑衣女郎上,想看個仔細又不悅身邊這女人的噪音,他伸手朝楚歌打了個手勢,楚歌立即支開紀緋。
  莫名其妙地被架至一旁,紀緋嬌嗔地張口罵向不識相的楚歌,「你做什麼?我在和宿先生談話哪!」橫身又朝心中的白馬望去,不料楚歌的大手立即遮住她的視線,拒絕主子再受到干擾。
  紀緋不死心地左看右望,楚歌的手卻始終杜絕她的雙眼朝宿語昂發射愛的電波,一步步將她扭離宿語昂所屬的範圍,紀緋的小姐脾氣終於被楚歌挑起,只手推開楚歌便要朝宿語昂走去,楚歌在她未及往前踏步時,動作俐落地將她扯回原位。
  「你好粗魯喲!一點都不紳士,人家只是想和宿先生說說話而已嘛!」她嬌滴滴的誇張模樣連在一旁護主的方凱翔也忍不住一陣噁心湧上,抖落一身的雞皮疙瘩。
  楚歌機械式的聲音在她頭上響起,「我家主人有交代,他不想與任何人交談,紀小姐,請回。」
  紀緋偽善地找著借口,「我是這酒會主人的女兒,而宿先生是貴客中的貴客,按理我當然要好好招待他,這也不行嗎了?」
  「不行。」楚歌一點也沒得商量,一口回絕。
  「你……你不過是個下人,我就偏要過去,你能拿我怎樣?」氣死人了,這尊門神怎麼這麼難纏?紀緋一再地受到阻撓,顧不得形象,漸漸露出原形。
  楚歌冷哼,「把你打成殘廢,讓你再也無法靠近我家主人,相信我,只要能達成他的命令,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請自重。」
  紀緋花容失色地向後退了一步,顫抖的纖指指著他。「你……野蠻人……你敢這樣對我?」
  「好說,你究竟滾不滾?我的耐心有限,到時別怪我出手沒個分寸,我從不介意打女人的。」楚歌上前逼視她,絲毫不在乎一身暴戾氣息也嚇著了附近的人。
  「你欺負我……我要去告訴我爸爸……」淚水在紀緋的眼中亂竄,又羞又懼地蓮步一蹬,轉身掩面而去。
  方凱翔沉重地拍著楚歌的肩,無奈地開口,「你就沒有比較溫和的方式嗎?雖然收效是很快速,但你也得看在人家是主咱們是客的份上客氣些,別用恐嚇這招行嗎?」難怪老闆老是要他去趕人而不派楚歌,這傢伙完全不知圓滑為何物,殺傷力太大了,不嚇死人也剩半條命了。
  楚歌不以為然地反駁,「誰說我恐嚇?我是實話實說,她再不走人的話,管她是誰我照扁不誤。」
  「你的心是冰塊做的嗎?她是個女人,你就不能婉轉一點?用哄、用騙的就成了,幹嘛老闆著一張惡臉嚇人?」憐香惜玉的道理不通楚歌的任督兩脈,他注定打光棍終老,方凱翔開始聯想楚歌晚年淒苦的光景。
  「女人又怎麼樣?她是男是女干我屁事?」楚歌不屑地冷哼。
  「不怕搞壞老大的人際關係?」方凱翔壞壞地提醒。
  楚歌冷笑,「他在乎過嗎?人人叫他銀翼殺手他都不痛不癢,何時關心過別人對他的看法?咱們跟了他這麼久,你還不明白他的性子嗎?」
  「說得也是。」方凱翔百分之百同意楚歌的說法,宿語昂狂妄又自戀,即使別人指著他的鼻子大罵他冷血、沒心肝,他依然故我,甚至會愉快地享受他人的謾罵,視之為一種變相的恭維。
  「況且他現在忙得沒時間理我是怎麼弄走這位紀大小姐,如果我趕人的手腳太慢,壞了他看大美人的心情,我才該遭殃了,與其讓老大皺眉頭,還不如去殺殺這驕縱千金的銳氣來得痛快。」楚歌很現實地說明他的處境,一旦惹毛了頂頭上司,他的安危堪慮。
  方凱翔轉身覷看宿語昂一眼。
  楚歌沒誆他,大老闆此刻的確很忙,正全神貫注地看著那黑衣美人。
  會場另一隅的紀凌手晃著一隻水晶杯,倚在石柱旁漫不經心地審視酒會中的富豪仕紳。
  她會應紀紹榮之請出現在這裡,才不是她親爹的命令所致,她是另有目的。
  早在她十八歲返台的那年,她就自英國帶著兩名忠心的得力助手悄悄地自組公司,就連一向盯她盯得死緊的紀紹榮和寒嚴也被蒙在鼓裡。
  為了接手風雲科技,許多事必須在寒嚴百年之前先打理好。
  以他人之力來成就自我的目標是最快速也最便捷的良方,若想在最短的時間內累積與紀紹榮和寒嚴對等的勢力和財富,那麼施點小計和走點後門便是必然的快捷方式。
  紀紹榮娶個富家千金換來今日的地位,寒嚴苦命打拚大半輩子才有此江山,以上兩種手法她都不欣賞。
  一個沒志氣、一個太費時費力,她比較喜愛打垮他人再吸取別人苦心掙來的資金,最後挖走企業中的要角菁英,重新管理組織,人才、錢財兩得,省力又不費時。
  而今晚她就是前來尋找下一步收納資金的對象。紀老頭的名聲和面子不小,赴宴的各企業代表眾多,替她省去了尋找下手對象的時間,她也許該好好謝謝他製造的免費機會。
  用不著她露臉出面,只需動動腦策畫,那兩名忠心的手下便會依她之命將事情辦妥,一來可免得那兩個老頭子起疑,二來更可以省去不必要的盛名之累。
  她才來不久便看中了兩三家能利用的企業,輕晃著酒杯,她靜看著這些待宰的羔羊。
  高跟鞋雜亂無章的聲音由遠而近地擾亂了紀凌原本正專心探看的思緒,她不經意地由眼角餘光掃視噪音的來源,不看還好,一看不禁讓她頓生滿腹疑惑。
  天下紅雨了嗎?
  紀緋梨花帶淚地由大廳的一端飛奔至萬采芝的懷裡,細細地啜泣著,立即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
  護花使者們紛紛圍繞在紀緋四周,提供紀大小姐此時最需要的自尊和安慰,順便藉機亮亮相,當作免費宣傳。
  紀凌嘲諷地看著那些名門公子們忙不迭地安慰今晚的小公主,她幾乎要為紀緋的演技鼓掌喝采了,連哭也要引人注目,愛秀的本性發揮得淋漓盡致,哭得還滿像回事的。
  要分析紀緋演戲的主因並不難,八九不離十的鐵定是為了男人,難得頂著紀氏千金頭銜的紀緋也會有失手的時候,也不知是何方神聖踩疼了紀大小姐高傲的芳心,紀凌隱約可聽見她心碎的聲音。
  譏諷的笑意毫不克制地在她臉上蔓延,紀凌落井下石地輕笑出聲,對於旁人的愕然視若無睹,面對紀夫人射來如刀鋒的眼神,她只是挑釁地舉高酒杯向她和她的寶貝女兒致敬。
  此舉不但氣煞了萬采芝,更讓紀緋愈哭愈認真,大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
  不會吧?這麼好逗?紀凌招來侍者拿走一杯薄酒,臉上粲笑不已。
  即使紀氏成員火山要爆發,也得看看時間和地點,想要替紀緋出頭討伐她?人多嘴雜的,不過是徒增笑柄,愛面子的紀紹榮自是不敢妄動。她饒富興味地看著紀紹榮乍青乍白的怒容,抬高柔美的臉蛋給他一記意味深長的警告,暗示他別多事,不然她會鬧得更大、更加風雨飄搖。
  紀紹榮扯下老臉,硬是吞下這暗虧,氣短地轉身拿起烈酒灌下腸肚,不置一詞。
  紀凌有恃無恐地發出一串銀鈴似的笑聲,完全不加掩飾看鬧劇的心情,任由會場眾人交頭接耳的批評。
  紀緋見此,哭得更加悲愴。
  此時另一串低沉沙啞的男性笑聲,也從會場的另一端飄至。
  眾人循聲望去,得知笑者何人時,自動自發地識相住口,霎時大廳靜默得只剩紀緋的哭泣聲。
  「老……老大?」
  方凱翔和楚歌驚愕得差點合不攏嘴。
  宿語昂會大笑?天哪!不是世界奇觀就是世界末日了!方凱翔和楚歌相互交換了眼神,心中警鈴大作。
  宿語昂止不住嘴角的笑意,一種從未有過的念頭逐漸在心中成形。
  他邁開步伐朝紀凌前進,沿途眾人紛紛避開讓路。
  紀凌有些意外的看著朝她走來的男子,眾人似乎對他懷著某種恐懼和戒慎。
  有意思。她落落大方地立在原地迎接他的到來,笑意盈然。
  她的反應今宿語昂更加肯定心中的念頭,修長的身軀過分親暱地靠近她,低首看清她的嬌顏。紀凌迎上他銳利的目光,不閃不避,反而張大水亮的眼眸,直直地望進他黑瞳的最深處,猶如較勁般,兩人不說也不動。
  「她……她……」方凱翔結巴得說不出話來。
  「她竟然敢和老大對看,她到底是誰?」楚歌接下方凱翔未說完的話,心中訝異不已。
  根據經驗,能在宿語昂的注視下不癱成軟泥的女人,目前她是第一人,她居然還能和宿語昂較勁?楚歌再度扼腕。
  宿語昂除了讚賞之外,直覺地認為今晚真的挖到寶了,而且價值連城。
  她像貓,也像另一個自己。
  從她清澈的眼瞳映照出他也不曾看清的自己,在她的靈魂深處有一幅隱藏的景致他終其一生都在尋找的,心底深處某種不知名的情愫被她喚醒了,像波濤般洶湧翻騰。
  淡淡的香味撩撥著他的嗅覺神經,這麼美的容顏只怕他不會有看膩的一天,修長的輕劃過那脂粉末施的嫩頰,冰冷的,沒有溫度,就像她的性格。
  她的神情像極了尋覓獵物的豹,冷漠卻又具危險性。
  沒想到世上也有與他屬性相同的女人,依循自己的心意行事,不理會俗世的目光,自自己主宰自己的行動,活在自我的天地間。
  千金易得知已難求,錯放她,他的字典中可能會出現「懊悔」這字眼,他不允許,不能放。
  紀凌望著那雙幽黑、深不可測的鷹眸,讀不出這男人的心。
  他的眼神好複雜,有激賞、有驕縱、有勢在必得的決心。
  她悠悠地開口,「你幹的好事?」目光指向仍在演戲的紀緋,心中有著篤定。
  宿語昂不拐彎抹角,直接地回答:「我向來胃口挑剔。」
  「好習慣。」紀凌輕淺地浮出淡笑。
  宿語昂目光灼灼地盯視她,未經她的同意逕自抬起她的下巴,讚許地說:「你有一雙獵人的眼,很美、很亮,像星辰。」
  而她允許他的碰觸,不在意地反問:「你不也是?」很奇特的,她並沒有任何排斥他的感覺,臉上傳來他厚實手掌溫暖的撫觸,像種絲絨,綿綿密密地包圍著她。
  他愛憐不捨地經撫她的肌膚,在他的摩擦下漾出花瓣般淡粉的色澤。「有看中的獵物嗎?」他輕聲詢問。
  「收穫不錯,你呢?」她仰首凝視他。
  「有,你就是。」他低下頭來與她平視,緩緩地開口。
  紀凌拉下他的雙手,轉瞬間眼神變得冰冷。
  「我不是個好獵物,也討厭被獵殺,建議你另覓地人。」洞悉他的想法後,她冷淡地回應,不再留戀他給予的溫暖,也不容許他進犯。
  宿語昂拉起她柔若無骨的纖纖小手,安撫似地更正她的想法,「對你,我不想獵殺,只想珍藏,你值得我放手一搏。」
  「珍藏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你的嗜好與眾不同,但獵物也是有利爪的,尤其是女人。
  不怕我將你反噬下腹嗎?」她作勢抽回雙手,然而他更加緊握。敵不過他的勁道,她乾脆強迫自己適應那股來自於他雙掌的熱流,這才知道自己的體溫如此低。
  「不怕,也不曾有機會怕過,我很有興趣挑戰。你呢?你怕我嗎?」握著她冰冷的手,第一次,他突然想提供溫暖給一個女人。
  紀凌瞪視他,「我不想成為任何人的附屬品,你指的挑戰是什麼?我不在乎多一個敵人。」
  「你弄錯方向了,我不需要附屬品,也不想與你為敵,我只要我的另一半。」他在她耳邊呢喃,狂放地向她聲明見到她時就打定的念頭,不允許她反對。
  紀凌非但沒有震驚,反而以平淡的聲調響應:「佔有慾是種要不得的東西,往往會成為一種致命傷。」
  這男人過度自傲與自信,以氣勢來看顯然不是一日生成的,也許這社會給了他予取予求的習性,才會使他無往不利,有了今日的霸氣和強勢。
  「只要目標正確就不會,我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你正是萬中選一,我不會做讓自己後悔的事,也不做沒把握的事,既然已經開口道明,我是絕對不會收回諾言的。」他執起她的手輕吻,抬眼讓她看清他的決心。
  「這算是某種程度的宣告嗎?」紀凌的嘴角挑起一抹炫人心神的微笑,眼神輝映著詭異的光彩。
  「可以這麼說。」
  「配我,你不嫌太老了嗎?」
  「表相可以欺人,但你的心智早不屬於你應有的年紀,更或者你已有花甲之年的人也學不來的城府,也許他人因你的刻意掩飾而不知情,但我至少不會被蒙蔽,所以配你,這年紀剛剛好。」他很快地除去她的借口,不讓步。
  「哦?我是水做的,能讓你一眼看穿,這麼透明?」
  「如果沒本事看清你,我就沒資格站在這裡跟你說這些話了。」俊逸的面容帶著如幻的笑意,他徐緩地輕吐一字一句。
  「不改變心意?」紀凌心想。也許有個同伴也不錯,雖然她已習慣了獨來獨往,但適時的進步和助長也是有需要的。
  「絕不可能。」他鏗鏘有力的承諾,字字打進她的心頭。
  「好吧!我接受,但前提是要讓我看你的成績,不然你就沒那資格。」一食兩鳥之計在她心頭湧現,她打算扔個玩具讓他去處理。
  「你要的成績是什麼?」對於她的精明,他笑笑地接下她暗布的棋子。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如果對我的瞭解夠透徹,要找出我要的成績並不困難,我期待你的表現不會讓我失望。」她四兩撥千金的打起太極,不給他目標。
  「期限呢?」
  「你有一個禮拜的時間,逾時這項挑戰就算作廢。」她故意刁難,就是要看他本事有多大。
  他順著她烏黑的長髮,托高她的面孔,以低沈的嗓音宣誓:「一周後我會接收我所要的你,等我。」
  「一言為定。」她伸整理他有些凌亂的髮絲,在將他推離身邊,轉身欲走。
  宿語昂形同鬼魅地跟上前,「你的名字?」
  紀凌巧笑地看著他,「你該自己找出答案,想違反遊戲規則嗎?」
  宿語昂揚了揚劍眉,脫下大衣替她穿上,將溫暖盡注入她冰冷的身軀,紀凌則不語地迎上他的眼眸。
  「我叫宿語昂,一周後這名字將永遠出現在你的生命中。」說玩,他低下頭淺嘗她冰涼的唇瓣,當作是一種承諾。
  紀凌撫著被他暖意熏染的唇,溢出絕美的笑,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出大門。
          ☆          ☆          ☆
  紀凌離開酒會後,軀車前往另一個地方。
  一座日式建築的老宅隱密的坐落在遠處的山腳下。
  這是紀凌和她兩名手下的工作室,一切的指揮調度都是由此發起。
  停好車後,她夾帶著室外的寒風踏入玄關。
  一個原本埋首在大批文件裡的男人見她到來,猛力推開書桌,坐在椅子上滑溜至她的面前,神情像個頑皮的大男孩。
  「頭頭,你今晚不是去參加紀老頭的酒會嗎?怎麼有空來總部?是什麼風讓你轉向的?不會是剛好良心發現,大老遠地來陪我們加班,或是來慰勞我們這兩個終年不休的夥計吧?」
  宋約希皮皮的問著紀凌,順便提醒她虐待員工。大過年的,她還要他和另一名苦命的夥伴法蘭西斯連夜辦公。
  紀凌端坐在計算機前覷了他一眼,自計算機中叫出一大堆檔案,不怎麼好心地開口,「酒會是去過了,而我的良心早八百年前就蒸發了,我來只是想增加你們的工作量,高興吧?」
  宋約希抱怨地哇哇大叫,「頭頭,你吩咐的案子還有兩三件尚未完成,再增加我們的工作量……你很不人道喔!」他轉頭看向坐在另一台計算機前的法蘭西斯,尋求他的友情支持。
  金髮藍眼的法蘭西斯隔著計算機向宋約希點點頭,表示深有同感。他由英國來此兩年多,拜紀凌之賜,還沒度過一個中國年或是假期,可見紀凌多麼「苦毒」員工。
  紀凌一心兩用地看著屏幕,一針見血地詢問這辦事不力的手下:「我給你的那幾個案子不好玩嗎?怎麼玩到現在都還沒完成?說,是不是你玩上了癮,不肯收手搞定?」她太明白宋約希會延誤案子的原由,這傢伙就是貪玩,往往一個案子早就可以收工,他偏偏非拖個四、五天玩夠了才肯住手,苦不是他辦事能力強,她早將他踢回英國去了。
  宋約希心虛地吐吐舌,低頭反省。
  他的確是玩得過分了點才無法準時交差,這回他不但拆了三家公司並將資金吸乾,還挖走人家不少菁英分子,納入紀凌麾下,現正交由法蘭西斯集中管理訓練。
  法蘭西斯為此也有不少怨言。
  都因夥伴愛挖人牆角,他訓練的人數也就愈來愈多,開家大公司的話就連倒茶水的小妹怕也會是碩士級的人物,要是宋約希再不收斂點,以後公司清潔人員的學位……他真不敢想像,典形的人才過剩。
  紀凌抬起頭。「法蘭,你英國方面的進度怎麼樣?」
  他攤了攤手,無奈地說:「沒辦法,約希一直丟人給我,連帶地拖累到我英國方面的進度。」
  紀凌冷眼直瞪向無處躲藏的宋約希,厲聲喝道:「宋約希,最後一次警告你,我們是要接手一個企業,不是要找一群人來開航空母艦,立刻收手結案,你和法蘭還有別的正事要辦。」
  宋約希馬上恢復正經的神色,「知道了,我會速戰速決。」
  法蘭西斯手裡拿著一疊整理好的數據,恭敬地遞給紀凌。「小姐,寒老頭在英國刻意安排了暗樁,目前已調查完畢,下一步你打算怎麼做?」
  「連根拔除。」她接過數據回答,仔細檢閱這些暗樁的來歷。
  「寒老頭那方面呢?」
  紀凌嗤笑道:「拆他的台還需要向他報備嗎?」她指著數據對法蘭吩咐:「做得乾淨些,別讓他人起疑心,把那些暗樁的把柄揪出來,若是沒有,就替他安上一個。對付那些清白如紙的廉節人士,就想辦法把他們染黑,在我們接手風雲之前,這些寒老頭所設下的路障必須盡數清除,我不想因他們的存在而壞事,明白嗎了?」
  「明白,我會盡速解決這些人。」
  「約希,你在台灣的進度也要加快,挑出法蘭訓練好的人手,分發幾個案子讓他們實習,再依能力分配職位,我要一個分工精細、且能力在寒老頭集團之上的團隊,一個月之內我希望能看到成效。」
  「這麼趕?」宋約希怪叫道。
  「你辦不到?」紀凌質疑地瞥他一眼。
  「不,你吩咐的事大致上已經完成,準備接手的人員也都部署好了,目前正在評估中,若想一口氣接掌風雲,那麼就得給他們更多與風雲有關的信息,並讓他們有相等或更多的實戰經驗,但我現在手上的案子並不足夠,還得再去找。」
  「不用麻煩,我替你找好了。」她把今晚相中的案子打印出來,交給他過目。
  「哇!這麼多?頭頭,你該不會是想將這些人都趕盡殺絕吧?」老天,這些都是與紀紹榮關係匪淺的人物,大概是她今晚去酒會找來的,怪不得她會肯去那個鬼酒會,噢!紀老頭請她去所付的代價可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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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凌起身走至窗前,對窗戶呵著氣,小手在上面畫著圈圈。「那就要看你和法蘭所訓練的人有沒有能耐將這些目標趕盡殺絕。這些大都是在商場上打滾多年的老狐狸,不好對付,如果辦事不力,他們捅的樓子就由你們自己收拾,我是不會幫忙的。」
  宋約希拍拍胸脯保證道:「安啦!這些人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目前尚未有過任何敗績,有我盯著,你放心。」他頓了頓,接著問道:「頭頭,為什麼突然趕著完成這件事?」
  法蘭倒了杯剛煮好的紅茶端給紀凌,並為宋約希解惑。
  「據消息指出,寒老頭上星期腦中風,病況不穩定,隨時都有可能會掛,目前風雲的一切事務都由寒老頭的堂弟寒沐暫代。」
  宋約希搓著下巴間他:「你打哪來的消息呀?」
  法蘭咧出一口白牙,得意洋洋地說:「我自有我的管道,在英國方面,我的眼線不少,就連寒老頭的家庭醫師也被我收買了。」他低下頭問宋約希:「想不想知道寒老頭吃哪一牌子的藥啊?我可以隨時決定寒老頭的生死,你信不信?」
  宋約希笑著猛拍他的背。「真有你的,你該改名叫情報販賣機。」
  「謝啦!」法蘭拱手笑道。
  紀凌輕輕啜芳香的紅茶,看著裊裊的煙霧,突然開口,「法蘭,幫我查一個人。」
  「誰?」
  「宿語昂。」
  「小姐,你說什麼?你要查宿語昂?」法蘭聽見這如雷貫耳的大名,臉色大變。
  宋約希推推他,「法蘭,你幹嘛這麼激動?這傢伙有三頭六臂嗎?瞧你緊張的。」
  「你不知道這號人物?所有電子業界的人聽到他的名聲,人人皆避之唯恐不及,就怕被他看中。他有個響叮噹的外號叫銀翼殺手。」法蘭對宋約希的遲鈍頗感無奈。
  紀凌擱下茶,沉著眼,「法蘭,請說清楚點。」
  他立即收懾心神,正色地回道:「宿語昂約莫在五年前出現於台灣電子業界,以收購同行的股權再將其併吞出售為手法,引起業界高度恐慌,轉手賣出的股份淨值往往是他買入的兩倍不止,三年前成立昂宿集團,觸角延伸至建築業和金融業,但因為台灣電子業的潛力不錯,遠景還算看好,他好像也沒有收手的意願。」
  「哇!以後豈不是要跟我們搶飯碗啦?」宋約希聞言大叫。
  法蘭繼續報出內幕消息:「他第一個吞蝕瓦解的企業不是別人的,正是他父親的企業,呢!更正,是他的繼父,那老頭因此被他氣得一命嗚呼了。」
  「虎毒食父,夠狠。」宋約希嘖嘖有聲地說。
  法蘭搖首歎道:「好不要和他正面衝突,這傢伙不好惹,而且他做事向來以不擇手段聞名,只要是讓他感興趣的東西,他就一定會要到手。」
  「包括人嗎?」紀凌突然問道。
  法蘭一愣,「男人?有,他手下兩名心腹大將就是懾服於他的強悍,才不惜自其它大企業跳槽,甘願為他賈命。至於女人嘛……也不知道是宿語昂胃口挑剔還是沒興趣,沒聽說他有過任何風流韻事,就連他的身邊也不曾有女人出現,即使愛慕他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傳聞他對女人正眼也不看一下,因此女人應該不能算在內。」他怪異地看著紀凌。「小姐,你問這做什麼?」
  「也許你的情報有誤。」她深思地說。
  「啊?」
  法蘭和宋約希一同看向紀凌。
  她低頭看著曾被宿語昂緊握的雙手,抬頭告訴他們:「今晚在紀老頭的酒會上,他向我打了聲招呼,並揚言一周後他的名字將會永遠出現在我的生命中,看來女人也算在內嘛!」
  「小姐……你沾惹上他了?」法蘭失聲問道。
  「事實正好相反,是他主動的。」
  「什麼?!」法蘭被嚇得不輕。
  宋約希憂心忡忡,「法蘭,如果那個銀翼殺手真如你所形容的,那頭頭豈不危險了?」
  紀凌狀似輕鬆地拍著他們兩人的肩。「在煩惱我的安危之前先管好你們自己的事吧!他不會把我拆了賣的,他要的只是我的人。」
  「小姐……」
  「頭頭……」
  就是這樣他們才擔心呀!
  紀凌心態雖然老成,但也只是個二十歲的年輕女孩,誰能擔保那個銀翼殺手不會把她吞了?
  「法蘭,搜集宿語昂的完整數據,明天我要看到它,至於先前我交代的事,照我說的開始進行。」她伸伸懶腰,擺擺手。「我累了,今晚不回去就住這兒,我睡客房。」
  「小姐……」法蘭還想向她輸迭些憂患意識,但她已走入和室合上門,把他的聲音杜絕在外。
  宋約希搔著頭,「麼辦?」
  法蘭仰頭歎息,「什麼怎麼辦?看著辦啦!」









第三章

  「老大,你要的數據我查到了。」楚歌手中揚著一份厚厚的數據袋,對著整個人陷入真皮大椅裡的宿語昂喊道。
  宿語昂點燃一根煙,徐徐吐出一縷煙圈,接過數據袋,首先映人眼簾的是一張張紀凌的近照。
  他近乎虔誠地描撫著照片中的人兒,眷戀不捨地看著那雙另他著迷的眼眸和他輕吻過的紅唇。
  方凱翔撞了下楚歌的手臂。「喂!楚歌,你真的只花一晚的工夫就查出那個大美人的底細啦?」
  「你懷疑?」楚歌也不甘示弱地推他一把。
  「當然,這麼厲害的話你幹嘛不去做偵探?不覺得太浪費人才嗎?」
  「多謝雞婆,你那不具建設性的提議本人不做考慮。」楚歌翻翻白眼,嗤之以鼻。
  宿語昂仍是看著照片,其餘的數據並未翻閱,只是問道:「楚歌,你查出什麼?」
  「她叫紀凌,紀紹榮之三女,為前妻所生。前妻寒倚柔為英國風雲科技總裁之千金,與寒父斷絕父女關係後隨紀紹榮返台。在寒倚柔未產下紀凌之前,紀紹榮已與萬業集團董事長之女萬采芝同居,育有紀炎、紀緋,寒倚柔車禍亡故後,紀紹榮隨即迎娶萬采芝,入主萬業集團。」
  楚歌滔滔不絕地述說,一旁的方凱翔也拉把椅子坐下來細聽紀凌之事。
  「紀凌在其母亡故後,與管家兩人獨居一處並未由紀紹榮撫養,當時年僅八歲,由於紀紹榮刻意隱瞞,外界並不知有紀凌的存在。」
  宿語昂邊聽邊看著紀凌出現於各種場合的面孔,敏銳地查覺她的每一張照片都沒有笑容,就算有,也不是發自內心的笑意,依然是那麼冷冽,為此他不禁皺起眉頭,深感不悅。
  是什麼環境造就了這樣看待人世的她?
  這般的花樣年紀,她該擁有燦爛無憂的笑容才對。
  楚歌繼續忠實地報導紀凌的前塵過往,「紀凌十二歲時,奉外公寒嚴之命赴英國求學,十八歲修得企管與電子工程雙料博士,提早自牛津畢業,並攜帶兩名助手返台自組公司。」
  「十八歲?你開玩笑?小小年紀能闖出什麼名堂?」方凱翔訕笑道。
  楚歌投給方凱翔狡獪的一眼。「不要把人看得太扁,輕敵可是兵家大忌,聽完我的話後,恐怕你就笑不出來了。」
  「是嗎?」他的口氣仍是充滿不信。
  「記不記得這兩年多來,咱們被捷足先登的搶走許多案子?」他挑起方凱翔和宿語昂的回憶。
  方凱翔忿忿地回答:「記得,都是些大案子,每次我要下手開刀之前就被人先吸走了。」想來就心痛,他至今仍揪不出兇手。
  「那是紀凌做的。」楚歌宣佈答案。
  「啥?她做的?」方凱翔差點被口水噎死。
  宿語昂終於自照片中拉回心神,將楚歌的話聽了個仔細。
  楚歌又道:「她的作風與我們相似,可是她不挑食,只要是能利用的企業,她一概吸光資金並廣納人才,現今她的財勢與人力資源和咱們有得拚,如果和她對峙或硬碰硬的話,鹿死誰手還很難定論。」
  宿語昂的心情在聽了楚歌的敘述之後頓時好了些。
  她真如他所想的一樣聰慧,能利用外在的環境來聚集自己的力量,怪不得她有著一身自信的神采,即使在暗處,他還是能看見她滿身的光華。
  但她為此付出了多少代價?她有過年輕女孩該享受的青春歲月嗎?
  二十歲即有此氣勢,她究竟付出了多少心血和犧牲多少時間才換來今日的成就?她有沒有休息過?
  心疼地看著她的照片,宿語昂彷彿看見她拖著疲憊且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向前行來,而她卻將一切隱藏在小小的身軀裡,以堅強和冷漠取代。
  他想起了她的助手,他們能幫她幫到什麼程度?能不能為她分憂解勞,一如他有兩個知己?
  「楚歌,那兩名助手的來歷?」他想知道那兩個人對她的重要性。
  「宋約希,華裔英國人,年二十六,紀凌在十五歲那年出手挽救宋約希老父瀕臨破產的公司,並提供宋約希修完所有學業和家庭的經濟來源,自此他無條件地為她賣命,為紀凌在台對外發言與行動的代表人,所有行動皆聽從紀凌指示,為人果斷,辦事能力強,每次出手必定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方凱翔咋舌不已,「你說她十五歲就救了一家快倒的公司?」
  「沒錯。」
  「怪……怪物,她是神仙還是天才?」
  「或許兩者皆是。」楚歌接口道:「紀凌十六歲那年,她應另一名助手法蘭西斯的要求,首次整垮一個由黑道漂白的企業,那家企業為圖謀法蘭西斯龐大的家產,不惜謀殺他一家人,唯一倖存的法蘭西斯自紀凌替他完成復仇大業後,便以手下自居,侍奉她至今,同時也是紀凌的首席顧問,頭腦精明,對於英國經濟動態知之甚詳。」
  方凱翔有感而發,「上天果然是不公平的,她有個有錢的老爸和外公,還有一顆金頭腦和得力的手下,就算她要摘星、撈月,我想對她來說也是件簡單不過的事,年紀輕輕就如此一帆風順,真好命。」
  「誰說她好命啦?」楚歌不平的替紀凌說話,「她歹命得很,這些成就完全是她自己一手掙來的,從八歲喪母之後,她就沒有依靠任何人去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那兩個手下若是沒有她的救助哪會有今天?老實說,她一直都是孤單的一人,那些親屬與她形同陌路,沒見過有人關心她的死活。」
  宿語昂不自覺地握緊了雙手,咬牙問:「紀紹榮待她如何?」
  「紀凌這女兒對他而言有等於沒有,除了在十二歲之前有供給她生活費用之外,其後一切皆不聞不問。」
  「寒嚴呢?」宿語昂森冷地又問。
  「會接她去英國,大概只是想培養她來對付紀紹榮,據外人形容,寒嚴似乎非常憎恨她,談不上什麼祖孫之情。」
  他們竟敢這樣對她!宿語昂勃發的怒意沖激至五臟六腑,燎燒得炙盛。
  「她最近有何動靜?」他開始思考她所要的成績,也許她會復仇,而線索就在其中。
  「又吸光了幾家企業,人才愈挖愈多,除了手下法蘭西斯近來常往返英國、台灣兩地外,宋約希出面的次數逐漸減少,反而她引進的新秀接下了許多新的案子。」楚歌不解地道出。
  「有沒有暗地裡吸收萬業集團的動作,或是搶萬業的生意?」
  「沒有。」
  宿語昂閉上眼沉思,不一會另他張開眼笑道:「原來如此,我知道她要什麼了。」
  「老大,你認為她吃了萬業以報復紀紹榮嗎?」方凱翔提出疑問。
  「她不會,她要的不是百業集團,而我則會替她吃下萬業,好讓她專心去拿取該屬於她的東西,也算是紀紹榮苛待她應付出的代價。」
  「你要幫她?」楚歌像看外星人一般地看著他。
  宿語昂居然會幫人?跟他南爭北討了數年,楚歌對於他怪異的心態多多少少有些瞭解,宿語昂他不在乎收購拆賣的對象是誰,只關心過程,向他求饒或央求援救的人都只會碰了一鼻子的灰,他生性自私自利,從不向人求助也不曾幫過任何人,而這次他竟然要幫一個只說過幾句話的女人。怪,太奇怪了。
  宿語昂看著紀凌的照片回道:「即使她不開口,只要是她的願望,我都會替她實現。」
  他站起身走至他們倆身前,寒意颼颼地下令,「立刻搜集萬業集團的數據,由子公司開始併吞起,散股、大戶全都買下,進行到萬業的母公司時斷去萬業求援的後路,包括銀行、政要和商界友人,徹底凍結萬業名下所有的動產及不動產,以防止它抵押借貸,收購至百分之六十的股權時停手,剩餘百分之四十的股權先咬著不放,最重要的是,不能讓紀紹榮有機會承接任何案子,讓他有資金翻身,我要他五天內垮臺。」
  「五天?!」
  楚歌和方凱翔被他的期限嚇到,他向來都玩一、兩個月且不曾催促過他們。
  「吞不下這塊餅?」他把他們的反應視為沒有把握達成這項任務。
  「不是……」
  「那就照做。」
  「老大,真要這麼狠嗎?」方凱翔猶疑地問。這麼處心積慮地整倒紀紹榮,難道紀紹榮開罪過他嗎?
  宿語昂冷笑,「狠?紀紹榮只是失去了一個萬業集團,紀凌呢?他要如何彌補她失去的十八年歲月?我要他五天內垮臺算是客氣了,若不是念在他生了紀凌的份上,我會讓他明白什麼叫狠毒。」
  「老大,容我冒味地間一句,你這麼幫她有什麼好處?」
  楚歌前後合算過拆解萬業集團的利益,雖說獲利不少,但有必要增加無謂的風險,樹立更多的敵人嗎?
  「有,得到她的認同、得到她的人,也找回我的靈魂。」
  「靈魂?」楚歌眉頭打了十個結,太抽像了吧?這算什麼目標?
  他望向方凱翔,但後者也是一頭霧水。
  「老大,你……對她來真的?」方凱翔顫巍巍地看著他。
  「你們有沒有想要緊緊守護過什麼東西?」宿語昂眼神看向遠處,忽然有此一問。
  他倆皆無言以對。
  「我有,紀凌就是我想望的一切,從她的眼中我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未來,令我想保護她,替她卸下心中的纜和肩上的負荷。」他拿起紀凌的照片低聲地宣誓:「不惜任何代價我都要守護她。」
          ☆          ☆          ☆
  宿語昂收購萬業集團的行動,在他下令後便如火如荼地展開。
  許多隸屬於萬業集團的子公司在不敵銀彈攻勢之下,紛紛將散股以高價售出,股東們更是乘機拋售股權圖利。
  楚歌在放出銀翼殺手要收購萬業集團的風聲後,許多與紀紹榮有過交往的人士為免被宿語昂誅殺,立即和紀紹榮撇清關係,方凱翔則向銀行方面施壓,威脅要盡數抽走昂宿集團所有投資和儲金,逼使與紀紹榮有借貸關係的銀行不得不凍結資金,以免造成更大的損失。
  數件已與萬業集團商定的工程也因銀行凍結資金的動作,寧可甘冒違約的損失與萬業集團解約,另行招標。
  方凱翔與楚歌緊急調來一大筆款子,如願地標下所有工程,不讓紀紹榮口袋裡有半點銀子進帳。
  由於事出突然,紀紹榮在來不及防範應變之下,四天內便被搜購了萬業集團一半的股權,以及被切斷絕大部分的經濟來源。萬采芝與紀紹榮四處奔走求救,走訪老客戶、好朋友,甚至有些關係的政客,但人人不敢觸怒銀翼殺手,無人膽敢向他們伸出援手。
  大股東們眼見江山不保,只好趕在滅亡之前拋售手上的股權,無視於紀氏夫婦的懇求。
  進行至第五天,大勢便已抵定。
  昂宿集團持有百分之六十的股權,準備接收萬業集團。
  短短五天內,紀紹榮便失去了經營二十年的萬業集團,無力回天。
  第六天,紀紹榮來到了昂宿集團位於市中心的總部,親自登門拜訪宿語昂。
  「老大,紀紹榮來了,要不要見他?」
  方凱翔得知通報,敲敲宿語昂辦公室的大門,意興闌珊地問。
  這五天下來,他和楚歌不眠木休地趕著兌現宿語昂的命令,累得半死也被操得只剩半條命,幸好沒有誤時,楚歌因後期作業的因素還沒收工,目前仍在奮戰。
  「請他上來。」
  宿語昂放下正在看的演示文稿,有了遊戲的心情。
  眼尖的方凱翔瞄到他那邪氣的笑意,精神為之一振,趕忙退下。
  紀紹榮經過重重關卡,終於登上十六樓晉見宿語昂。
  數天來的奔波,紀紹榮疲憊、倦態盡顯在臉上,他步履沉重地進入宿語昂的辦公室。
  宿語昂靠人大椅內,諷笑地看著他不再意氣風發的模樣,大手一擺,示意他坐下。
  紀紹榮揮去額上涔涔的冷汗,覺得寒意隱隱飄散在室內,而寒意的源頭就是那俊美溫文的宿語昂。他不安地坐在宿語昂指示的坐椅上,硬咽困難地開口,「宿先生,不知萬業集團是哪裡不小心得罪了你,讓你大肆地收購本集團股權,本人在此先向你賠罪,能否請你高抬貴手,讓出股權,我願意以市價的兩倍買回。」
  「你有錢買嗎?」
  「我可以向銀行貸款,我會有錢買的。」紀紹榮急切地答道。
  宿語昂輕描淡寫地說:「哪家銀行敢借錢給你,我就毀了它,有辦法的話你可以向國庫借,只有那裡我動不了,你不妨試試。」
  「你……宿先生,萬業集團是我辛苦經營數十載、投入畢生心血的企業,我不能眼睜睜地看它被毀,請你放我一馬,什麼條件我都答應,只要你肯讓我買回股權。」紀紹榮忍氣吞聲,放下身段地開口求他。
  宿語昂站起身,走至窗口背對著他,陽光下一身黑衣的他更顯得醒目。
  「如果我沒記錯,萬業好像不是由你經營才有今日,當年你是因為當上了萬業的東床快婿才能坐上龍首的位置,而這些年來也不見萬業有什麼長進。」他轉身凝視紀紹榮。「聽說你的長子紀炎也不是個能成大事的人,所以我很好心地替你保管萬業,你該感謝我,而不是求我才對。」
  「紀炎可以磨練。」紀紹榮接收下他那席貶損交加的話,壓抑著到喉的怒意。他當然也知道紀炎無法穩當地運作萬業,所以他才時常要求多多磨練紀炎,除去紀炎要命的火爆脾氣。
  宿語昂狂肆地訕笑,為紀紹榮生了個無用的兒子深表同情,他慢條斯理地向紀紹榮說:
  「不怕毀了萬業先人的基業?省省吧!庸才再怎麼磨還是庸才。」
  受不了宿語昂欺人的冷言冷語,紀紹榮直起身子,挑明了說,「你要多少錢才肯賣?」
  「你堅持的話,行,我要市價的五倍。」他隨口開個天價。
  「五倍?!宿語昂,你用原本的市價買進後炒作哄抬,現在的市價已經是原價的三倍之多,你還要以五倍賣出?這些錢夠買兩、三個萬業集團了,這根本是故意為難我,將近四、五十億的資金我上哪兒去籌?」
  紀紹榮瞪視宿語昂,彷彿看見他身後有著一隻黑色羽翼,就像惡魔臨世般,翅膀高揚,炫目得令人睜不開眼。
  「對,我是故意的,你的算術不錯。」他拍拍手獎勵道。
  「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偏頭把玩著十指,淡淡地回道:「把萬業拆成一片片,讓它再也拼不回原來的樣子。
  或者就這樣擺著,看它頹敗、腐朽……反正視我的心情如何而定,也許我還會拿來當貢品,免費奉送他人。」
  「為什麼?你不明瞭毀掉他人一生的心血是多麼殘酷嗎?看他人痛苦令你很快樂嗎?你成功的每一步,都是踐踏著他人走過來的,多一個萬業和少一個萬業對你而言都沒有差別,你視之為玩具的萬業集團可是我的寶貝、是我的心頭肉啊!我不能失去它,算我求你,把它還給我吧!」紀紹榮悲痛地懇求。
  「只有萬業才是你最重視的嗎?」宿語昂失去笑意,漠然地問。
  「對。」他毫不猶豫地點頭。
  以前他拋棄所有的一切,用盡各種手段才爬上萬業的頂端,現在他也可以拋棄一切,只要能保住他的榮華夢,會失去什麼都無所謂。
  「很好,你似乎已經決定好萬業集團的命運了。」宿語昂交握著雙手瞪視他。
  「什麼命運?」
  「它將會被肢解,出售後,所有的錢我會送給你最不重視的人,任由她處置,我想,也該是讓你嘗嘗心痛滋味的時候了,你愈重視它,我愈要毀了它。」
  紀紹榮慘白著臉頹然地坐下,他仰頭看著宿語昂陰冷的面孔,破口大罵:「你不是人,沒有人會像你這麼冷血,如果你要拆解一個集團,大可以找其它的企業啊,為什麼偏偏要置萬業於死地?」
  宿語昂在他面前蹲下與他平視。
  「你們稱我為銀冀殺手,既是殺手,殺人用得著理由嗎?」
  「你是針對我而來的嗎?我不明白,在商場上我敬你三分,也不跨足你的領域招惹你,井水不犯河水的,你憑什麼毀掉我的事業?」他咬牙切齒地問。
  「你這個井水恰巧犯著了我珍視的河水,我不過是達成她的願望向你要點虧欠她的利息而已。」宿語昂將臉逼近他,挑眉笑問:「失去一切的感覺如何?.她失去一切時挺了過來,你呢?你熬得過嗎?依你這把歲數,要再用同一種招數攀權附貴似乎行不通,你這朵菟絲花沒有了可依附的大樹還能繼續生存嗎?」
  被說中痛處,紀紹榮漲紅著老臉,不敢正視宿語昂。
  「我虧欠了誰?是誰唆使你封殺萬業集團?」
  「想找出指使人向她下手洩恨?你可能搞不清楚我的為人,沒有人,從來沒有人能指使我做什麼,我會封殺你純粹是為了我自己。奉勸你一句,動我的人是要付出代價的,你一個人付得起也就算了,對你具有存在意義的人呢?他們付得起嗎?」
  「你敢威脅我?」紀紹榮轉頭喝道。
  他閒閒一笑,「我沒什麼不敢的。」
  紀紹榮憤恨地站起身,向後退了一步又一步。
  「你不要忘了我還有百分之四十的股權,既然你不讓也無意妥協,那我也會捉牢這些股權,我還是有機會東山再起的,即使你要賣也只能賣你搶去的那部分,而萬業依然可以生存。哼!我耗盡大半輩子得到的萬業絕不會輕易拱手讓人,那些股權就是死我也會帶進棺材裡,你永遠都別想拿到,何況我還有一顆活棋,你能封殺得了台灣的市場,國外呢?你控制得了全世界嗎?我不會倒的,告訴你,我不會栽在你手上的。」
  宿語昂聞言立即明白他所指的活棋為誰。
  他懶得告訴紀紹榮那百分之四十的股權楚歌早盯緊咬上,現下正忙得很,就待紀紹榮走投無路,他便可下令抽股收工。
  他站起身看著紀紹榮得意的老臉,臉上又恢復一派溫文、無害的表情。
  「你會不會倒不是你能決定的,是她。」他又打起啞謎。
  「究竟是誰要害我?」紀紹榮恨不得將幕後主使人碎屍萬段。
  宿語昂並不回答他的問題,向身後招招手,「凱翔、楚歌,在外頭蹲得不累嗎?進來坐坐,讓紀先生看看整他的幫兇,不然他會很迫憾的。」
  蹲在門縫外的方凱翔和楚歌差點跌成一堆。
  「喂!他有第三隻眼睛呀?怎麼知道我們在偷聽?」方凱翔揉著撞疼的額際,問向也正撫著下巴的楚歌。
  楚歌忍著疼推開辮公室的門,邊走邊回道:「他是鼻子靈,都怪你的香水味太重,才害我們現出原形,下次別亂噴那種怪東西,又不是娘兒們。」
  宿語昂坐回大椅,向他們倆介紹:「凱翔、楚歌,這位是『前』萬業的領導人紀先生,看在輩分上,向前輩問安吧!」
  楚歌一開口就沒好話,「長江後浪推前浪,紀先生,你這浪頭也太低了,咱們不小心就把你推回岸上,只花五天就掠倒了你,讓我怪沒成就感的,還以為你能陪我多玩幾天,可惜實力差遠了,得罪之處不必包涵,回家再修練修練吧!」
  「楚歌,說話要有禮貌,不能這樣打落水狗,不然人家會說咱們後生小輩亂沒素養的,對不對,紀先生?」方凱翔搭著楚歌的肩接口道。
  紀紹榮發須氣得倒豎。「宿語昂,你這是什麼意思?」
  「喂!老頭子,在人家的屋簷下你還不低頭?怎麼?輸不起呀?再用那種氣勢對我家主人說話,當心我把你拆得一根骨頭也不剩。」楚歌是非常崇尚暴力美學的。
  「宿語昂,這就是你調教的兩隻走狗?有你這種主人就有這種狗,既然你對我不仁,我也不必對你有義,我是不會放棄萬業的,今天就算我自來一趟,既然你要鬥,好,我就鬥到底。」紀紹榮撂下狠話,怒目相對。
  宿語昂只是埋首於文件中,並不理睬。方凱翔見狀,立即明白老大沒興趣玩紀紹榮了。
  「楚歌,送客。」宿語昂手指著房門命令道。
  「老頭子,你走不走?你是要直著出去還是要橫著出去?由你選,別讓我等太久。」楚歌收到命令就要趕人。
  「宿語昂,我不含放棄的!」臨走之前紀紹榮仍在門口嚷嚷。
  「滾啦!廢話一堆。」楚歌不留情面地甩門轟人。
  宿語昂審閱完文件,拿起外衣準備出門。
  「老大,你去哪兒?」方凱翔癱在椅子上問道。
  「去要屬於我的東西。」
  「向誰要?」楚歌倚在門邊也問。
  他轉頭笑笑,「紀凌。」
          ☆          ☆          ☆
  紀凌在自家的書房中瞪視著手中法蘭剛傳給她的文件。
  紀紹榮垮了。
  為期不到六天,宿語昂就將他打垮,並讓他沒有反擊的餘地。
  由於近來忙於整頓預備接收風雲的人馬.她並沒有留意宿語昂的行動,直到真正能休息時,法蘭卻傳來這份令人震驚的信息,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她只能看著這份文件發呆。
  天,他下手的方式好狠、好準,直接切入紀紹榮的要害,並且不留給紀紹榮一線生機,要翻身難如登天,如果她是紀紹榮,以這種頹勢她可能也救不回萬業。
  她放下文件歎口氣,想起了和他之間的約定。
  但她並沒有給宿語昂目標,就算他深入調查過她的背景,單憑查出的數據就能知道她希望他替自己解決紀紹榮?
  為什麼他沒有被她的種種障眼法誤導,而把目標放在風雲科技?她不曾把攻打紀紹榮的野心彰顯於外,他是怎麼猜到的?
  紀凌不禁頭疼地輕蹙秀眉。該不該賴皮裝作不認識他?或者不承認他所做的就是她要的成績?
  這種小人行徑不是她的風格,做不來。
  唉!早知道她就自己下手除掉紀紹榮就好了,看吧!多一樁麻煩事都是自找的,她千不該萬不該去參加那個酒會,不去的話,也就不會沾惹上這號獵人了。
  他所謂的接收她指的是什麼?
  要人?要風雲科技?還是她的心?
  風雲她是不會給的,身體倒是無所謂,沒什麼損失,給他也不覺得委屈了自己,至少他有她認定的某種資格,作風夠強勢、夠精悍,算是一名強者,若換作是別人,她連考慮也不會。
  至於心,她有嗎?
  淒惻地看著映照在大理石桌上的臉,她自嘲地笑著。
  她還記得那刺入身體的冰冷刀鋒,那種痛徹心犀的感覺不止讓她痛楚難忍,同時也刨空了她的心,灌注了滿滿的怨恨和求生的意志,只有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要心做什麼?變成敵人打擊她的利器嗎?死一次就夠了,不能笨得再給別人另一次致死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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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9 07:40:30 |只看該作者
 「小姐,有位先生找你。」管家李嬸輕叩她的房門,探頭進來。
  「是法蘭還是約希?」她直覺地問。
  「都不是,是一位面生的客人,他說他姓宿。」
  宿語昂?他這麼快就找上門來了?紀凌訝然不已。
  「小姐,你要見他嗎?」深知紀凌性子的李嬸明白她不愛與人共處,試探地詢問道。
  「請他上來,我想他有事要找我談談。李嬸,勞煩你沖壺茶上來。」她收好一桌的文件,準備面對現實。
  「我這就去。」李嬸應道。
  不一會兒正主兒就到了。
  「宿先生,這邊請。」李嬸端著托盤將茶具擱在書房的小茶几上,引他進門。
  「李嬸,你去休息吧!謝謝你。」
  李嬸點點頭,輕掩上房門出去。
  「怎麼找到這兒的?楚歌查的嗎?」紀凌倒了杯芳香的紅茶端給宿語昂,輕聲問道。
  宿語昂有點訝異地揚眉,接過她遞來的茶杯。
  紀凌將他的表情看入眼裡,笑著解釋:「我有做功課的好習慣。」
  宿語昂仔細地打量她,只手撫著她蒼白的面容。
  「你瘦了,英國方面太棘手嗎?」
  換作紀凌一怔,張大眼睛看他。
  宿語昂淺笑道:「我也有做功課的習慣。」他放下杯子,伸手攬她入懷,托起她的臉。
  「你給的期限到了,如何?我的成績你還滿意嗎?」
  「為什麼你會知道我要紀紹榮被整垮?」她問出心中的疑惑,對他突如其來的擁抱並不介意。
  「將心比心,倘若我是你,我會這麼做的。風雲科技的價值遠超過萬業集團,得個小小的萬業近不如謀奪龐大的風雲來得更實際。而萬業可以慢慢來,風雲的寒嚴可是不等人的,他已日薄西山,沒有事前準備周詳,要得到他的位置雖說不難,但會坐不安穩,為了不讓你分心,拆了萬業算是我的見面禮,替你省去浪費時間的困擾,也好消消我的心火,一舉兩得。」
  「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了除了錢財之外,我貧脊得令你無法想像,你要我的人可以,其它的我給不起。」她空洞地說著,雙眸冷漠的看著他。
  宿語昂低頭吻著她的額際,「你不明白我要的是什麼,你什麼都不必給,只要讓我為你付出就行了。」
  「我不懂。」
  他擁緊她冰涼的身軀,拉起她的雙手放在胸前,用自己的體溫熨燙著她,讓她感受到溫暖。所有的貓咪都怕冷,那麼她一定也很怕冷吧?他搓揉著她的肩臂,護住她身後。
  「我只想在你身邊守護,讓你休息、讓你依靠。」他在她耳際喃喃傾訴。
  紀凌立即想推開他,但他不肯,將手收得更緊。
  她迎上他的眼,凜冽地開口,「我從不依靠任何人,以前不會,以後也不會。」
  看出了她眼底的厭惡,宿語昂輕柔地撫平她的眉心。
  「適時的依靠並不代表軟弱,它是一種休息,休息算是弱者的表現嗎?總有一天,你將因自己的倨傲累垮自已,你想將自己定位在哪裡?永不倦累的強者嗎?」
  「是的,我只認同強者,如果你仔細調查過我的來歷和成長環境,你該知道,若沒有堅強的信念,那麼將不會有今日的紀凌,你也不會為此而來。」
  「正因為如此,我才想守護你。紀紹榮的萬業已毀,一旦你得到風雲科技後你還有什麼心願?你還有別的生存目標嗎?強者的信念讓你一路走來,若是到了盡頭你還剩下些什麼?
  你會歇息嗎?你肯當弱者嗎?」他毫不諱言地指出她的生活方式.直指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弱處。
  「以後的事現在想還太早。」紀凌避開他刺人的眼神,不作正面回答。
  宿語昂扳正她的臉,輕聲地更正,「那是你的未來。」
  她掀掀嘴角,不屑地回道:「未來又如何?日子不會因為你的刻意經營而過得更長久,也不會因為你的忽視變得更短暫,只是求生存而已.任何形式都可以,沒有在乎的必要,我只要知道自已還活著就好了。」
  「是他們給了你這種思想的?還是他們曾經想置你於死地迫使你以求生存為目的?」他銳利地詢問,望進她的眼瞳想尋找答案。
  紀凌偏過頭,「與你無關。」
  「有關,當我達成你要的成績時,你的一切都屬於我,我的人就是我要緊緊守護的.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即使有這念頭也不行。」
  「隨你,你要愛心過度氾濫我也沒辦法,只要不妨礙我做事就行了。」她聳聳肩,完全不在意自己會有什麼處境。
  宿語昂埋首在她的頸項,耳語般地催眠她,「不要防我,不要。」
  紀凌拉離他,心緒雜亂地看著他完美的俊容。
  「你仍會是一隻來去自由的獵鷹,當你奮戰結束,又累又倦時,我會是你棲息的樹,即使全世界的人都遺棄你,你仍有我。」
  她的小手爬上他的臉游移,沿著他俊美的臉部線條行走,無神地碰觸他。
  「你有兩種面孔。」她畫著他的眼眉:「對付紀紹榮是那麼冷酷無情,對我卻又是這副呵疼的模樣,我看不清、分不明哪個才是真正的你?」
  「都是,但我只為你展現這一面。」
  他低下頭,準確地覆上她的唇瓣,淺嘗細琢,直到發覺她雙手悄悄地攀附著他,他才放縱地深深吻她,汲取他想望的一切。
  紀凌喘息地靠在他的肩頭,讓他環抱著自已,她還不能適應他的熱烈,口鼻裡全是他的氣息,覺得自己虛弱得像個孩童,沒有他的支撐幾乎站不住。
  宿語昂眷戀不已地細吻她的頸項,滿意地看著白皙膚色漾出粉點,轉而吻上她精緻的面容。
  「你把我弄得心好亂。」紀凌找回聲音,閉著眼迎上他的唇。
  「什麼都不要想,只要讓我好好寵你。」靈巧的十指在她豐厚的髮絲中穿梭,他愛極了那種絲緞般的觸感。
  「除了這副皮相外,我有什麼好?值得嗎?」紀凌靠在他的胸前靜聽他的心跳聲,彷彿也在呼應她,就連頻率也一致。
  「值得,有一天你會明白的。」他輕柔地順著她的發,緊緊地擁著她。
  「現在不能告訴我嗎?」她自他懷中抬起頭看他。
  「你還太小。」宿語昂點點她的俏鼻。
  「是嗎?你嫌我年紀小,我還嫌你太老呢!記得那晚你還說我配你剛好,這麼快就把話還給我了?」她拍拍他的額際笑道。
  宿語昂轉了個話題,「英國那方面需要我幫忙嗎?」他撫著她的臉龐,不忍見她日慚消瘦,在她未達到目的之前,想必她是不會休息的。
  「私人恩怨,我要自己解決。倒是你,你打算如何處置紀紹榮?」她斂去笑容,正色地問。
  「你希望我怎麼做?」
  「你想取悅我?」她不認為自己有那麼大的魅力能讓他大費周章地去弄倒一個集團。
  「就當是小禮物好了。」宿語昂露出爽朗的笑容,低首吻她。
  紀凌搖首,「我不要紀紹榮的一分一毫,那不是我自已掙來的。整垮他只不過是想讓他付出代價,他的餞財吸引不了我。」
  「你想怎麼做?」
  她想了想,眼裡寫滿笑意。「將它販售後分成兩份,送給為你勞心勞力的方凱翔和楚歌吧!就當新年的紅包及謝禮。」
  「你還真大方,有了那筆錢,他們會成為大富翁,凱翔和楚歌會樂死。」他笑謔地擁緊她。
  「賣命的是他們,給點回饋也是應該的。」
  他的目光鎖緊她的笑靨,那是絕美、自然,發自心底的笑,是他一直在尋找和渴求的,他想永遠保留這份甜美,為她,也為自己。
  「怎麼了?」紀凌望著他發癡的眸子,小手輕拍他的臉。
  他低下頭來與她額際相抵,低低地要求她的應允。
  「答應我,為我快樂。」
  紀凌沉沒在他真誠的眼眸裡,內心深處柔軟的一隅被撼動了。
  沉默地看著他,彷彿看見了不快樂的自己,她不快樂嗎?至今她才從他的眼裡明瞭。為什麼他總是能清晰地映照出她的內心?為什麼他的要求那麼少,她的快樂對他很重要嗎?
  「為我歡笑,我想看真實的你,只為我,好不好?」溫柔的嗓音在她耳際撩繞,像是蠱惑,也像是惡魔的咒語。
  「你真的只要我的這些?我辦得到嗎?」她惶然地想離開他,從未有過的不安在心底升起。
  她能被上天允許得到這麼多嗎?還是這又是她人生的另一起波瀾?她不知道該怎麼快樂、怎麼歡笑,陰暗的生活中從不被允許得到這些,只有偽裝她才能面對這個世界,從小她就強迫自己必須如此,日子久了,她也找不著那被遺忘的自己了。
  「我會在你身邊,別怕,你會辦到的,相信我。」他緊緊地環抱她,撫平她的不安,憐惜的細吻落在她雪白的面容上,為她的焦急感到心疼。
  「給我時間,我——」
  「我明白。」修長的手指按住她的唇。「不管發生任何事,記住,你永遠還有我,我有一輩子的時間來等待你,不離不棄,這是我對你永生的承諾。」
  他放開手,以唇印下誓言,和緩了她的心,將她深深地融入他的溫暖裡,不再寒冷孤寂。
  「為什麼是我?」她問出心中最害怕的問題。
  「因為你是我另外的一個自已,過去我失去太多而找不到自我,直至你的出現才讓我終止這些年來的尋找,我想善待自已、愛自已,而在這之前就必須好好愛你。」
  紀凌不語地看著他,乾涸的心靈彷彿被注入一股泓泉,漾起了不知名的情愫,雖然不清楚自己的感覺,但能確定的是,他成功地進佔她的內心,是他給了她這種過去從不奢求的想法,她也想好好愛自己,就如他一般。
  久久,她棲息在他懷裡,閉上眼緊緊地環住他寬闊的背不放。








第四章

  「李嬸,你怎麼了?臉色那麼難看。」紀凌盯著站在房門外的李嬸,她正緊張地絞扭著雙手,神色似乎有些慌張。
  「小姐,你的繼母他們來了,說是要見你。」李嬸不安地回答。
  她還以為那個三不五時就向她報到的宿語昂又來了!紀凌轉頭面向計算機屏幕,看著法蘭陸續傳給她關於英國最新動態的數據。「告訴他們我沒空,不見。」
  「可是……可是他們硬闖進來,而且口氣很不好,現在就在樓下,你說怎麼辦?」
  「喪家之犬就是這副德行。」她懶懶地關機整理好重要的數據,起身披上外套,打算盡快打發這些惹人嫌的親戚,不想讓李嬸為難。「李嬸,去告訴他們我馬上下去。」
  「小姐,這不太好吧?紀大少爺似乎很生氣呢!萬一他們聯手欺負你怎麼辦?你還是避一避比較好,我去向他們說你不在家。」李嬸憂心地回道。看慣了紀家人仗勢欺人的姿態,她不能不防著點。
  她拍拍李嬸的肩,「沒用的,李嬸,到時他們會衝上來找我,你別費事了。」
  李嬸僵硬地點頭,突然想到了一個救星,連忙退出房外撥電話,然後再下樓通知紀家的人。
  在樓下等得不耐煩的紀炎見紀凌步下樓,粗聲粗氣地吼道:「紀凌,你好大的排場啊!
  見你還得三催四請的,需不需要掛號?你把我們當成什麼了?」
  「不速之客。」她冷淡的響應。
  「你……」紀炎的火爆脾氣當場就要發作,萬采芝急忙伸手按捺下衝動的兒子,對紀凌陪著笑臉。
  紀凌對萬采芝的動作起疑,萬采芝向來不會阻止自已的兒子對她發火,今兒個卻如此反常,可見來意不單純。
  她靜坐在他們的對面,不帶任何表情地問:「紀夫人,光臨寒舍不知有何貴幹?」
  萬采芝思考了很久,困雜地開口,「紀凌,你知道你爸爸的公司出事了吧?銀翼殺手兩個星期前突然買去了公司大部分的股權,現在你爸爸亟需一筆錢周轉應急,我今天來是代他向你借點錢。」萬采芝第一次在紀凌面前低聲下氣地說話。
  借錢?!紀凌幾乎想大笑了,虧他們想得出來這條路,居然會找她借錢?他們肯定是被宿語昂逼得走投無路了,才會不情不願地找上她。看紀炎臭得發酸的臉和一旁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兒去的紀緋,想必他們很反對找她借錢。
  「對不起,我可能有點耳背所以聽不清楚,紀夫人,你方才說什麼來著,能否麻煩你再重複一遍?」她掏掏耳朵傾身向前,臉上一副不解的神色。
  紀炎火大地吼:「紀凌!」
  「幹嘛?叫魂哪!」她回他一句,繼續向萬采芝問道:「紀夫人,你剛剛說什麼?」
  萬采芝心頭百般不是滋味,明知紀凌是故意讓她難堪,還是忍下這口氣向她重複,「我們要向你借錢。」
  紀凌微微一笑,「向我借錢?我是只無所事事的米蟲,都快養不活自己了,怎麼有錢借你們?」
  「你是沒錢,但你外公寒嚴有,你可以開口向他借。」萬采芝說出此行最主要的目的。
  紀凌玩弄著今早李嬸自花園剪下的百合,嗅著淡雅的香氣,淡冷地回絕:「我和他不熟,要借,請你們自己去借。」
  「什麼叫和他不熟?你和他在英國住了六年,又是他唯一的外孫女,你說的這是什麼鬼話?」紀炎拍桌叫道。
  「我只是去英國讀書,並未和他同住,他做他的有錢外公,我當我的窮酸孫女,除了和他有點血緣關係之外,基本上我和他是陌生人,因此你們借錢找錯對象了,我在他心目中並無地位可言,他不會借錢給我的。」她一口氣地說出事實,信不信就隨他們了。
  「不可能,他只有你這唯一的外孫女,怎麼可能不重視你?那以後他的風雲科技要傳給誰?我看你是不肯出面幫忙才這麼說的吧!不然那六年你在英國怎麼生活?」萬采芝叫道。
  「靠自己。」她很老實地回答。
  紀緋不信地看著她,尖酸地笑著,「你又懶又笨,長相又難看,就憑你自己怎麼能在英國生存?何況那時你才十二歲而已,騙人也要打草稿,不要以為我們那麼好騙。」
  「隨你怎麼說,忘了告訴你,我沒有向人伸手要錢的壞習慣。」她驀然陰森地笑看紀緋。
  「你敢笑我們?」紀緋又羞又氣地謾罵。
  「我指名道姓了嗎?」紀凌轉頭看向窗外。
  紀緋不依地扯著萬采芝的衣袖,嬌聲地告狀,「媽咪,她欺負我們。」
  萬采芝全副心神都擺在寒嚴與紀凌的關係上,沒時間理會女兒的撒嬌。
  「紀凌,就當幫你爸爸一次吧!好歹他也養育過你,現在他正需要你的幫助,你這個做女兒的總該盡點孝道,替他減輕經濟方面的壓力。有了你外公的借款,你爸爸就能買回股權,重新經營他的事業,你是他的女兒就該為他設想,一家人互相幫忙共渡難關,以後我們會把錢還給你外公的。」萬采芝退一步改以溫情軟化她。
  紀凌的反應只是挑挑眉,將萬采芝的低聲下氣當成廢話。
  「請不要隨便攀親搭戚,誰和你們是一家人?我可不要這等福分,你們自己留著慢慢享用,別想和我沾上關係。至於紀先生曾養育過我?這倒是新聞。」她托腮沉思。「你說的是他當年定期寄給我的幾毛錢是吧?不好意思,那是他的義務,我沒欠他什麼,少拿這個來向我要人情,我也很為自己是他女兒感到不幸。這樣吧!你叫他斷絕我跟他的父女關係,如此一來,我快活、他輕鬆,省得大家都麻煩,而他要借錢,叫他自己去跟寒嚴開口。」
  萬采芝按捺不下滿腔的怒氣,尖刻地質間:「你明知寒嚴恨他入骨,絕不可能借餞給他的,要他上門借錢,豈不是故意讓人看笑話?」
  「那就別跟寒嚴借嘛!台灣沒有銀行嗎?」紀凌狀似不經意地回道。
  紀炎惡形惡狀地拍打木製桌面,並砸壞一旁的花瓶,以流氓的姿態威脅,「就是借不到才會來找你,廢話少說,你到底幫不幫我們?」
  「不幫。」她簡潔地回答。
  「你這個賤貨。」
  紀凌冷眼看他。「紀大少爺,請勿本末倒置,這名稱應是屬於你和紀大小姐的吧?當年你們不就是不倫之下的產物嗎?我都不吭聲了你還好意思說?正牌貨是我耶,不像你們是地下工廠製造再加以包裝的,怎麼?少爺日子當久了就忘了本來的身份?要我提醒你『私生子』這頭銜嗎?」
  萬采芝臉色當場刷白。
  紀緋立即尖叫道:「你這隻狐狸精不要亂說話,你跟你媽媽一樣不要臉,愛搶別人的男人,上次你還在酒會上勾引我未來的男朋友.大庭廣眾之下和他親熱,紀家的臉都被你丟光了,你是潘金蓮轉世投胎的,天生水性楊花,你下流、不要臉!」
  「請問你未來的男朋友指的是誰?」她什麼時候搶了花癡的男友啦?
  「宿語昂。」紀緋理直氣壯地吼,「都是你,你破壤我們的感情,本來他會是我最耀眼的男友的;沒想到你專搶人家的男友,把他還給我。」紀緋忿忿地向她要人。
  「請問你有收據嗎?」紀凌慢條斯理地問。
  「他本來就該是我的。」紀緋大言不慚地說。
  萬采芝想起那晚宿語昂曾與紀凌在角落談話,馬上聯想到紀凌可能會做的手段。
  「紀凌,是不是你煽動宿語昂做這些事的?」
  「我沒煽動他什麼。」她據實以告。
  紀炎一聽更加火大,「一定是你,不然為何你們談完話後,第二天他就向我們萬業集團開刀?你向他說了什麼使他要如此害我們?」
  萬采芝拉過紀炎,生氣地問:「紀凌,你是想報復我們,所以叫他收購萬業集團嗎?」
  「報復?你們做了什麼需要我報復?說來聽聽好讓我參考。」
  「我……」萬采芝一時反而語塞。
  眼見母親又輸在口舌之下,紀炎逞兇狠地為母親出氣,「說,是不是你叫他做的?」
  紀凌瞇細眼眸直視這不成才的紀炎,耐心慚失。「你們今天來的目的是什麼?要借錢還是扣上這莫須有的罪名?」
  「我們要你去向那冰塊做的寒嚴借錢,也要你給我們一個交代。」紀炎壯碩的身形來到她面前,低頭命令她。
  「辦不到。」
  「你欠扁,賤人!」紀炎氣紅了只眼,舉起手掌完全不控制力道地甩下一巴掌。
  「啪!」紀凌被那驚人的力道甩離坐椅,狠狠地跌在地上分不清東西南北。
  「小姐!」李嬸失聲大叫,飛奔至她的身側跪著將她摟入懷。「小姐,你沒事吧?看看我,不要嚇我呀!」李嬸老淚縱橫地捧著紀凌的臉龐,用衣袖拭去她嘴角的血。
  紀凌茫茫然地抬頭看著李嬸的臉,耗盡氣力地安撫她,「我沒事,不要哭,李嬸不要怕呵!」
  「讓開,老女人!」打得不過癮的紀炎在母親和妺妺的默許下,打算一次將紀凌揍個夠。
  李嬸用自己的身子護住紀凌,一如當年般,不讓紀炎有機會再傷害紀凌。
  「給我滾,別妨礙了老子的好事。」紀炎抬起腳猛踹李嬸。
  雙眼恢復視覺的紀凌看清李嬸臉上的痛楚,怨恨交加地大喝:「住手!紀炎,你再碰她一下試看看!」
  紀炎被她雙眼迸射出的恨意嚇得一怔,隨即又露出凶態。
  「我怕你啊?我不只碰她,我還要踹她,怎麼樣?你來阻止我呀!有辦法就來呀!」
  他又抬起腳就要踹下,紀凌接住他的腳用力往上提,紀炎重心不穩地向後跌去,不小心撞上了茶几的一角,額際開了一道血口。
  「哥哥!」紀緋見狀,尖聲大叫。她扶起紀炎朝紀凌罵道:「惡毒的女人,你想謀殺我哥哥是嗎?你不但下賤還是個兇手,兇手!」
  紀炎按著額際的傷口,站起身來發狠地吼道:「媽的,賤人,我打死你……」
  這時從門口傳來憤怒至極的聲音——
  「把你的髒手拿開,再碰她一下,不只萬業集團,你們三個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陽。」宿語昂字字句句在房裡構成狂燒的火焰,震懾住每一個人。
  「宿語昂?」萬采芝驚愕地喚道。
  紀緋一見到心愛的白馬王子,馬上化作嬌柔無依的小女人向他奔去。
  「宿先生……那惡毒的女人欺負我哥哥……」兩行清淚戲劇化地掛在她臉上,哽咽地向他訴苦。
  宿語昂嫌惡地格開紀緋,冷聲命令道:「楚歌,把這瘋花癡丟出去。」
  「是。」
  站在宿語昂身後的楚歌立即拎起紀緋朝外頭丟去。
  「宿先生……哇……」紀緋花容失色地大叫。
  紀炎看妹妺被楚歌粗魯的丟出,火冒三丈地大吼:「王八蛋,你敢欺負我妹妹!」
  「炎兒,快住口。」萬采芝緊捉住紀炎,深知唯有宿語昂是萬萬得罪不得的,尤其他還掌控著萬業集團的生死。
  宿語昂夾帶著更狠的殺氣開口,「我就照你說的好好欺負她。」他向身後的楚歌吩咐道:「楚歌,我不想再看到那張花癡臉,你看著辦。」
  「收到。」
  楚歌走出屋外,拎起紀緋陰森地笑道:「記不記得我說過不介意打女人的?今天就讓你開開眼界。」倣傚紀炎的火辣巴掌,隨著他的話尾一掌掌地落下,紀緋的慘叫也隨之響起。
  「救命……啊……不要打我的臉……哥哥救我!」
  「宿語昂,欺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女流,你算什麼男人?有種咱們倆來單挑。」
  聽著妺妺的慘叫聲,紀炎握緊拳頭想與他較勁。
  宿語昂揚起英挺的劍眉掃視紀炎與萬采芝。「一個?也對,我只欺負一個女人是不公平的,你不但傷了我的女人,還傷了她的管家,好!我就成全你。」他又向身後的方凱翔吩咐道:「凱翔,把另外一個也扔出去。」
  「沒問題。」
  方凱翔捉住躲在角落的萬采芝,打開窗戶直接就朝外扔去。
  「炎兒……救……啊……」萬采芝驚恐地尖叫。
  「混蛋……」紀炎張口大罵,掄起拳頭就朝宿語昂揍去。
  宿語昂閃過紀炎的一拳,拉過他的衣領劈出一記手刀,紀炎頸部受痛地彎下身子,宿語昂又朝他的腰側左右各給一拳,紀炎痛得跪倒在地,宿語昂提起他的領子,俐落地朝他門面擊去,斷了鼻樑的紀炎頃刻間血流如柱。
  宿語昂揪起紀炎的頭髮,神情有如惡魔般地低下頭亮出雪白的牙,「傷我的人要付出極大的代價,你好好體會一下,別忘了!因為以後你再也聽不見任何語音,這是你需要償還的代價之一。」語畢,他張開手掌不猶疑地朝紀炎的雙耳猛力拍去,猝不及防的紀炎頓時兩耳噴出鮮血,當場聾了。
  「宿先生,請你住手,再這樣下去你會打死他的。」李嬸看著滿面鮮血的紀炎央求道。
  宿語昂扭頭看向李嬸.再看向紀凌,紀凌只是望著地板,眼瞳裡沒有任何光彩,像只受傷的蝴蝶,羽翼盡折。
  「老大,大美人好像不對勁。」方凱翔小聲地提醒他。
  宿語昂走向紀凌,蹲在她面前小心地抬起她被打腫的臉蛋,而她就像尊白瓷娃娃般,眼神幽遠又迷離,深陷在回憶裡走不出來。
  「紀凌,看我,看著我。」
  他摟著她的雙肩貼近她的眼,見她沒反應,他覆上她雪白的唇,直接以唇溫暖她,為她注入一股暖流。
  好半天,她原本空洞的眼眸眨了眨,這才清楚宿語昂正吻著她,她下意識的伸手捉緊他後背不放。
  「凱翔,送李嬸就醫治療,楚歌,把那三個弄走。」宿語昂抱起紀凌坐在躺椅上說道。
  方凱翔換上一臉和樂的笑臉扶起李嬸。「來,李嬸,你一定很疼吧?我先帶你上醫院檢查傷勢好不好?」
  「小姐?」李嬸不太肯定地問。
  「沒關係,你去吧!」紀凌抬眼無力地說道。
  方凱翔一把抱起李嬸往外走去,對她的頻頻回頭瞭然地勸道:「你安心,你家小姐有我老闆照料,她不會有事的。春天到了,人家在談戀愛,咱們不該做電燈泡對不對?」
  「他好凶。」李嬸小聲地在方凱翔的耳邊說。
  方凱翔樂得仰頭大笑,「他只凶壞人,不會凶心上人的啦!」走出門外後他又小小聲地說:「你也認為他很凶對不對?我們這兩個手下好可憐喔!每天受他的『苦毒』,有一餐沒一頓的,李嬸,你把你家小姐養得那麼好,一定有很好的手藝對吧?有空幫我們補一補好不好……」方凱翔的聲音漸行漸遠,連哄帶騙地,最後成功地帶著李嬸離開。
          ☆          ☆          ☆
  宿語昂拿條冷毛巾在紀凌被打腫的左臉冰敷,輕柔地撫著她的發,「疼不疼?」溫柔的語調輕輕響起。
  紀凌張開眼看著憂心的宿語昂,舉起小手想摸他的臉,半途就被他緊握。
  「怎麼來了?」
  「他們一到,李嬸就通知我了。」他輕吻她的手。
  「你收買我的管家?」她不滿地質問。
  見她恢復點血色,他欣喜地俯身淺啄她的唇。
  「我是為了預防紀紹榮會祭出人情戰術上門找你,因此才先和她溝通一番,怎麼說是收買?如果她沒通知我,你因此而受到更大的傷害,我會更加憤怒、更內疚的,紀炎也不可能活著離開。」
  「你的愛將們特地來幫你的?」
  她第一次見著法蘭口中的楚歌和方凱翔,他們倆就像是宿語昂的貼身待衛,一個指令一個動作,毫不猶豫的執行宿語昂的命令,太忠誠了,令她好生佩服宿語昂的魅力。
  宿語昂不悅地蹙眉道:「錯,太閒了,想湊熱鬧,一直嚷著要見你,都歸功於你太會做人,拿萬業的錢收攏他們,說什麼都要來報答你的恩澤,拖拖拉拉的才誤了時間。」紀凌挨了一巴掌全因他們倆的延誤,回頭他們倆可要小心了!
  「別找他們算帳,他們也是好心。」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會牽怒,她先發制人地開口代他們求饒。
  「你真瞭解我。」他讚賞地吻她。
  紀凌執起他厚實的手掌細看,有繭、有疤,回想起他對付紀炎時驚人的架式,並非一般尋常人的掄拳亂打。
  「你是練家子?」
  「學過一點皮毛,主要是護身,談不上練家子這殊榮。」他拿開毛巾看她稍微消腫的左臉,轉而問她:「他們常打你?」
  紀凌歎道,「不,這是首例,我也沒料到紀炎會對我出手。狗急會跳牆,加上紀紹榮又不在,第一次讓他有機會對我動粗,是我太大意了,怨不了誰。」
  「還有他例嗎?」想必她在紀家吃了不少苦頭,言語上或許還能佔上風,但這瘦弱的身軀就難說了,她嫩白的臉蛋還留存著紀炎的掌印,那傢伙的這一巴掌打得真重,讓他全身而退太便宜他了。
  「你想殺光傷我的人呀?」
  「對。」
  「我自己來就行了。」他的作法太過暴力,還是采陰柔戰術比較妥當。
  宿語昂握住她嫩白細緻的小手。「這隻手我不要它們沾上血腥,它們要永遠如此潔白無瑕,有罪我來扛,你不屬於地獄。」
  「你的佔有慾還是那麼強,我說過,那會是你的致命傷,今日你傷紀炎甚重,以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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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9 07:42:00 |只看該作者
  傷人者人必傷之,如果他人也用如此的心態來報復你,你又該如何?解決事情的方法有很多種,不必用到暴力,哪天他要是拿槍對付你那該怎麼辦?」
  「你在擔心我?」宿語昂反而開朗地笑了。
  「你希望嗎?」她對他的笑容很不以為然,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很高興你會作如此想,但我寧可要你的笑容而不是愁容,我要你快樂。」他扶起她,敞開外衣將她裹人懷中。
  熟悉的溫暖和心跳喚醒了她身體的記憶,自動地找著舒適的姿勢,她倚著他輕聲喃道:
  「那就不要給我有擔憂的機會,這種感覺我還很陌生,也不想去習慣它,真要我快樂就不要用這種方式,我不知從暴力中能得到什麼快樂,我只知它帶來晦暗和傷痛。」
  「紀炎他們找你做什麼?」
  「借錢,要我替紀紹榮向寒嚴借錢,好買回萬業的股權,大概是被你逼得走投無路了才會找上我,向我求情是他們母子三人最不願做的事,但為了萬業,他們還是硬著頭皮來了。」
  宿語昂冷漠地開口,「早知道他們會找上你,楚歌先他們一步安排好了,那些賣出的股權他們永遠也買不回,因為沒有人敢賣回給紀紹榮,若是不聽勸執意讓他買回,那麼賣的人也會有紀紹榮的下場。」
  她離開他的肩頭正眼看他,小手撫上他的臉,「我看見你傳說中的另外一面了,和現在的面孔差異極大。方才是那麼狠心不留情,此刻卻又溫柔萬千,你變臉的速度還真快,真的很難適應這兩極化的不同。」
  「嚇著你了?」
  她對這可笑的問題搖首,「不,至今我尚不懂害怕這無用的情感,縱使紀炎再多打我幾下,我也不會感到害怕或是向他求饒,我會累積怒意還給他,形式不一定,但他敢做就要懂得擔當後果;只可惜被你搶先了,你做得太徹底,直接訴諸武力,要我,我會改用其它的方法做得不露痕跡。」
  「我懶得對那種人費頭腦,是他先卯上我的,豈有不奉陪之理?尤其是在他傷了你之後,他能走著出去算是很幸運的了,再有下次,他不會單單是失去雙耳而已,更殘、更絕的事我都做得出來。」宿語昂抱持著反對的觀點,不認為對紀炎需有婦人之仁,他是罪有應得。
  紀凌躺回他懷中,閉上眼不予置評,窩在他胸膛上悶悶地說:「別為我做。」
  「為什麼?」
  「我不想欠別人。」
  宿語昂摟緊她,「我不是別人。」
  「現在氣虛,不和你爭辯這問題,你頑固得像顆硬石,說不通。」她無力地靠著他,不想再提起關於他那過強的佔有慾,她真不知道他將她當成什麼了。
  他關心地低下頭,「還疼嗎?」
  「只是頭暈,不礙事,從我八歲以後就沒人敢再打我了,隔了十二年再溫習這滋味,怪難受的,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醜是不?」
  「不醜,很美。」他小心地避過她的傷處,碎吻遍佈他鍾愛的粉臉,像個朝聖的人,以他的唇虔誠膜拜。她怎麼會認為他會有嫌棄她的時刻?即使傷了臉,她仍如美玉一般白潤無瑕。
  「紀緋她說的不同。」她恍惚地感受他的憐惜,不能集中意識地開口,「她笑我又醜又笨,居然還敢搶她的男朋友,罵我不要臉,像潘金蓮那種蕩婦,我是該高興還是生氣?」
  他的熱吻陡地中斷,臉色陰晴不定。
  「你有男友了?」
  老天,他在吃醋!紀凌捧著他的臉不停地吻著,但宿語昂可沒這等好心情去享受她的主動。
  「你還沒回答我。」宿語昂俊臉寫滿醋意,酸溜溜地開口。
  「沒有,我也沒搶過任何男人,只有你這野蠻人來搶我。紀緋的男友不是別人,就是你,宿大帥哥!她迷死你了。」她撫著笑疼的臉頰,指著他的鼻尖說道。
  「我?」宿語昂愣愣地看她。
  「就是閣下,她在酒會那晚就相中你了,還說你會是她最耀眼的男友,怎麼樣?你的男性自尊心補回來了沒?」她嬉笑地給他一記響吻。
  「那個花癡?我幹嘛要她來補強我的自尊心?我的目標是你,才會蠻搶橫奪地接近你,憑她?下輩子再排隊看看,我要的是知己、是情人,只有你才有本事撼動我,那個見到男人只會發春的女人,我想楚歌鐵定揍得很開心。」他報復地在她纖細的頸項又咬又啃,白喝了一缸醋,結果竟是和自己吃起醋來,真冤!
  紀凌被他啃得酥癢發麻,連忙討饒地左躲右閃,差點跌下躺椅,幸好宿語昂眼明手快,及時將她撈回來,抱在懷中一起躺在椅上,一手讓她枕著,一手則環緊她的腰,免得又出意外。
  她喘息地躺在他懷中,想起明天有事要找法蘭他們商量,照紀炎出手的力道看來,她臉上的掌印不知明天來不來得及消失,給他們看見這等情況,麻煩又來了。
  「怎麼了?」
  「我被打這件事若被法蘭和約希知道,他們說不定會宰了紀氏一家,而且會要求我一定要和他們同住。從我一回國他們就很反對我再和李嬸獨居,法蘭是因為擔心我的安危,而約希則是想死了李嬸的拿手好菜,現在被紀炎一鬧,我的問題可大了!」
  「搬來和我住。」他直接開口。
  「等風雲的事了結再說。」
  「你怕我?」
  「不是,在風雲之事未結束之前,我不想讓自已心有旁鶩,你答應過你會等我的,不要逼得太緊。」她平靜地說著,內心卻因為他的要求而有點緊張。她對現狀很滿足,但同居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她還沒有準備好和他一起度過人生。
  宿語昂抬起她的頭與她唇舌交纏,讓她沒空胡思亂想,直到兩人不得不呼吸新鮮空氣時才分開。
  「我不是急色鬼,我擔心的是你的安危。你待在我身邊,我才有真實的安定感沒有顧慮。並非我信不過你那兩名得力手下,只是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美,你的美足以讓人犯罪,他們有足夠的能力保障你的安全嗎?」
  「我哪兒也不會去,但我會叫法蘭和約希盯緊紀家,再不成,我會請些保全人員驅離他們,放寬心吧!」
  「就這樣?」
  「反正還有你呀!」她理所當然地說。
  「我不是神仙,今天只是運氣好,下次就沒有那麼僥倖了。」他不像她那麼樂觀,她太不重視自己的安危了,也許得暫時找些可靠的人來保護她,而又不打擾她的生活。
  「過一天算一天,不要想得那麼遠,你看,我現在不就好好的嗎?」
  宿語昂輕碰她臉上的指印,「剛才的情況你怎麼解釋?」
  「什麼情況?」
  「你見到血跡後便發呆出神叫不醒你,這是怎麼回事?」他固定住她的下巴不讓她躲避,嚴肅地問。
  「不知道。」紀凌眼中閃過一絲痛楚的神色。
  「你有事瞞我。」宿語昂瞇細了眼眸,腦子飛快地轉動,「是紀紹榮還是紀炎?他們對你做了什麼?回答我。」
  「都不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就算你要追討曾傷害我的人也來不及了,事情已經過去,你就別問了,我想說時自然會告訴你,現在不是時候.不要問。」她拍開他的手埋入他的胸膛拒絕回答,同時也拒絕回憶。
  「紀凌?」
  「我好累,讓我睡一會兒,抱緊我好不好?等我睡著你再離開,不要留下我獨自清醒地面對這空蕩的房子,還不要離開我,好嗎?」她偎緊他,第一次對人說出這種話,自從有了他之後,她好像再也不能忍受孤寂。
  「我不走,不會離開你,安心睡吧!」他心疼地抱緊她,不再逼問。
  直至紀凌平穩的呼吸聲傳來,宿語昂低首看著她熟睡的小臉,輕巧地抱她回房安睡。
  臨別前他眷戀地俯身吻她,在她耳畔喃喃道:「不離開,我不會拋下你,給過你這誓言,我就永不收回,對我、對你都要有信心,我等你。」









第五章

  暮春三月,法蘭西斯接獲寒嚴家庭醫師的緊急通知,下半身中風癱瘓的寒嚴因上呼吸道感染演變成肺炎,再惡化成肺水腫,朝不保夕,隨時都可能死亡,寒嚴要求臨終前能見紀凌一面。
  紀凌帶著宋約希與法蘭西斯兩人飛返英國,匆忙之間來不及告知宿語昂。
  寒嚴居住於倫敦市郊一座宮廷式的華麗宅邸,佔地達數十英畝,其間有森林、花園、廣大的草坪等,奢華之程度宛如古代的英國貴族。
  自他病危的消息傳出,許多寒氏的遠親近戚紛紛前來慰問和探聽最新消息,所有人都想知道寒嚴龐大的家產在他過世後,究竟會落人誰人手上。在一票候選人之中,以寒沐、寒沁和紀凌三人最為熱門,若是能趁此時押對寶多多奉承,以後自是少不了好處。
  寒沐與寒沁均為寒嚴之堂弟,自寒嚴中風後,兩人便由他國返回英國總公司。
  在激烈的卡位競爭下,寒沐的實權遠超越寒沁,目前暫代風雲總裁之職,大手筆地收攏人馬,鞏固自已的地位,競爭總裁的企圖心風雲上下人人皆知。而不甘示弱的寒沁也藉機完成幾宗不小的案子,證明他握有的實力遠在寒沐之上。風雲內部分裂成兩派人馬各擁其主,暗中較勁,風雲的營運幾乎停擺,所有人力全都耗費在內部的鬥爭之中。
  紀凌因其母曾與寒嚴斷絕父女關係又是外姓,自然顯得低調不少,但因為她是寒嚴唯一的親血脈,因而也不容小覷,只是她涉及風雲內部核心的時間短暫,再加上是個年少的女流之輩,也有人對她持反對的聲浪,認為她不足以擔當風雲總裁的大任,公開地排斥她,要她退出。
  但寒嚴臨終前只要求見紀凌一人,寒沐及寒沁均未被點詔,這一來不免又引起另一番揣測,究竟是血親重要還是實力可靠,就端看寒嚴如何取捨。
  當紀凌出現在寒家大宅時,立即引起一陣騷動,擁戴寒沐與寒沁的成員分據大廳兩處,壁壘分明,而紀凌的身旁只有宋約希與法蘭西斯兩人,顯得勢單力薄。
  寒家因為遵循英國傳統繁文縟節甚多,紀凌需要先通報家僕,再經由家僕傳訊,得到寒嚴的同意方可入室見人。
  紀凌撿了個三不管地帶枯坐等待,水靈的大眼看著寒沐與寒沁虎視眈眈的眼神,心裡著實覺得無聊且浪費時間。
  一名寒嚴忠心的老僕恭敬地朝紀凌行禮,「孫小姐,老爺有請,勞煩孫小姐移駕上樓。」
  紀凌點頭起身準備上樓,宋約希與法蘭跟在她後頭也打算一起前往,但老僕將他們兩人擋下。
  「老爺只請孫小姐入內。」
  「約希、法蘭,你們留下。」紀凌朝他們使了個眼色。
  「孫小姐,這邊請。」
  紀凌跟隨著老爺上樓,留下一屋子等待消息的人群。
  推開寒嚴的房門,撲鼻而來的是陣陣藥水味,房內有著寒嚴的私人醫生和律師,寒嚴躺在床榻上,面如黃蠟,一見到她,勉強伸出枯槁的手召喚她。
  「紀凌,過來,坐這裡。」他拍拍床沿要她坐下。
  寒嚴看著容貌酷似寒倚柔的紀凌,她比當年離家的寒倚柔更美、更獨立,伸手想握住她,卻被她冷冷的抽走。
  紀凌眼光直直地瞧著桌上、牆上,四處都或擺或掛著寒倚柔的照片,看來寒嚴雖和寒倚柔斷絕關係,但心中仍是非常掛念她,可能是拉不下臉來接她回英國,直至她死,寒嚴也許都活在悔恨之中。
  「孫小姐,老爺身子很虛弱,千萬別刺激他。」老僕細聲地提醒紀凌。
  「我知道了,你和律師都出去,我有話想和我外公談談。」
  老僕看向寒嚴,寒嚴向他點點頭。
  待他們走後,寒嚴開口,「你知道風雲目前的情形嗎?」
  「大致瞭解,寒沐與寒沁搶破頭想接你的位置,風雲內部已然分裂,沒有向心力更不用談團結,跟盤散沙沒兩樣,外人要攻打正是時機。」紀凌的眼神滯留在寒倚柔各種形貌的照片上,冷凝的恨意衝破心牆,但她仍是隱藏著,沒讓寒嚴查覺。
  寒嚴歎囗氣,「寒沐野心太大,有野心本是件好事,可惜他只懂得往前衝,卻不知道也要固守原有的根基,交給他,不出三年風雲會因他而損失慘重,所以他不適任。而寒沁雖有實力,但他太好大喜功不會體恤下屬,日久人心必失,到時他身邊只會剩下吹捧他的小人而無實在作為的戰將,因此他也不能接。」
  「我呢?」她低頭問。
  「你在風雲時日雖短,但事事務求完美,交給你的小案子只有成功沒有失敗,作風低調卻很服人心,與你接洽過的客戶都對你讚不絕口,尤其你當時還只是個學生,可見潛力無窮,再過數年必成大器,與其將位子交給他們,還不如朝你下注。」寒嚴老雖老,但並不糊塗,紀凌是個人才,也許能力遠在這票爭寵的親戚之上,這也是他召她回來的主要原因。
  「這麼看得起我?」
  「我也沒別的選擇。」他很勢利地說。
  她綻出一抹笑容,看著一旁隨時待命的醫生和那批精密的醫療器材,轉而問道:「找我來就是想對我說這件事?」
  「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有些事我想向你說清楚並且交代好。」
  「說。」
  「你知道我恨紀紹榮。」寒嚴憤恨地看著她。
  「知道,你也同時恨我身上流有一半他的血。」紀凌順便說明事實,道出他多年來看待她的心態。
  寒嚴深吸了一口氣,避開她的眼神。「除了你,風雲交給任何人我都不放心,在交給你之前,希望你答應我兩件事。」
  「你說。」她睨著寒嚴,想知道他還有什麼把戲,反正他也快死了,聽聽他將死之言也可和以往不可一世的對話比較一下有什麼分別。
  「首先,你要改姓寒。我寒家在你這一代除了你沒有其它的子嗣,你母親死得太早,沒有為我留下男丁接棒承繼,我要你改姓寒是希望你延續我寒家的香煙,使它不致在你母親那代就斷絕,你辦得到嗎?」
  「可以。」她連想也不想地就答應。
  寒嚴像是鬆了口氣,繼續說出第二項要求。
  「其二,你必須答應我,在接下風雲之後一定要親手毀了紀紹榮,不能假手他人,他奪走我唯一的寶貝女兒還勾搭別的女人,最後逼死她,這仇我要你報,替我和替你母親報復那負心男人,你能不顧父女之情達成這件事嗎?」
  「可以。」
  「關於風雲內部的問題,你有能力解決它分裂的狀態嗎?」
  「有。」
  「你有自信?」寒嚴為她的爽快感到一絲懷疑,她從不向人低頭也不應允任何事,今日的不同使他警戒心倍增。
  紀凌笑得很虛假,這老頭子太不瞭解她了。
  「我不做沒把握的事。」她環著胸看著這殘燭老人笑道。
  「很好,我已經替你安排了幾名可靠親信,他們會在風雲中輔佐你,直至你步上軌道為止。」寒嚴安心地靠躺回床,很滿意地合上眼。
  「你交代完了嗎?你女兒正在下面等著和你團聚,你快去赴約吧!嘮嘮叨叨一大堆,我是你能指使的嗎?」紀凌點燃一根煙,輕蔑地說。
  「你……」寒嚴倏地瞪大眼,硬生生地吐出一句。
  紀凌在他房內踱步欣賞每一禎寒倚柔的照片.順手拿起一禎踱至他的床前,將那相框當成煙灰缸使用。
  「我要姓啥名誰都是我的自由,唯獨寒字這姓我是不會列入考慮的,我厭惡都來不及了又怎會聽你之命而改?你憑什麼命令我?下去問問你女兒緣由吧,你以為我恨的是誰?紀紹榮嗎?枉費你白活了這把歲數,連我的心思都摸不透,該好好反省了。」
  她拉來木製的坐椅坐在他身旁讓他吸二手煙。
  「我恨的是你,還有寒倚柔,紀紹榮當然也在名單之列,但我不會依你說的親手毀了紀紹榮,因為已經有人替我辦到,省了我不少氣力,所以你的兩個願望這輩子永不會實現,我要你帶著遺憾下地獄。」
  寒嚴嘶吼道:「你答應過我的!」
  紀凌聳聳肩笑道:「我說謊,不行嗎?」
  「你……」
  「至於你最放心不下的風雲,我會好好整頓,它將不再是你寒氏的風雲,而是我,紀凌的風雲,你可能還不清楚你那些美其名要輔佐我的親信早被我清理掉了,小小螳臂又焉能擋車?太過輕敵是你犯下最大的錯誤,我的風雲將不會有分裂的問題,你的人馬將被我全部驅逐,改以我這兩年來培育的新世代取而代之,寒氏一門將永成絕響。」她吐出一縷縷的煙霧快樂地笑著,將煙頭捻熄在寒倚柔的照片上。
  「你……咳咳……」寒嚴怒火攻心導致呼吸困難,竭力地喘著氣,臉色愈形蒼白:
  「別死得太快,你還沒聽到精采部分呢!」紀凌招來醫生替他戴上氧氣罩,不讓他馬上死去。
  「醫生……叫……叫律師來……」寒嚴費力地叫道。
  紀凌推開椅子站至他面前冷酷的說:「甭叫了,想改遺囑嗎?我替你改好了,你的律師和醫生半年前就被我收買了,只要你一死,就成了名副其實的死無對證,我已是你的法定繼承人,你名下所有的財產和風雲都是我的,要改,可以,下輩子別再看走眼以為我好對付,你這輩子是沒指望了。」
  「你……收買我的律師?」寒嚴不敢置信地癱在床上。
  「金錢萬能,你以為我沒錢嗎?未免太小看我了,這兩年來我會毫無建樹嗎?沒點本錢怎麼跟你鬥?在台灣兩年我所賺的錢不比你世世代代所經營的風雲少,要接收、要收買我有什麼辦不到的?」
  「為什麼……為什麼這樣……對我?」
  紀凌俯身至他的面前,讓他看清她美麗得近乎邪惡的臉龐。
  「因為我是你們所有人的罪。」
  「罪?什麼……罪?」寒嚴打個寒顫。
  「你不知道嗎?基督教有七項原罪,包括貪婪、色慾、懶惰、驕傲、嫉妒和憤怒等等,你自恃富裕目中無人,犯了驕傲一罪,紀紹榮為求名利拋妻棄女,犯了貪婪、懶惰和色慾三罪,而寒倚柔犯了嫉妒和憤怒兩罪,你們三人的罪行衍生了我這個罪人,八歲時我就已經償還你們所加諸在我身上的懲罰,現在還給你們,很公平。」她炯亮的雙瞳映出他慘白的神色和她堆積砌成的仇網,字字句句傳送出她的怨恨。
  「你不是神,你有什麼資格責難我?你又憑什麼要我贖罪?」寒嚴微弱地反擊,她美得像地獄來的使者,就連看她也像往地獄踏去,與死神打了契約。
  紀凌雙目凜冽的逼近他,不帶溫度地開口,「當然有,你知道你的寶貝女兒生前做了什麼嗎?」她拿開他的氧氣罩在他耳邊說道:「她要殺自己的親生女兒,殺我。」
  寒嚴片刻間忘了呼吸,不敢相信他所聽見的。
  紀凌刻意為他說明過程:「用刀,親手一刀刀刺進她女兒的身體,很冷、很痛,讓人生不如死。那年我只有八歲便需經歷親人的殺戮和背叛,母親要殺我、外租父和父親不救我,即使在她死後也沒有人拉我一把,任我自生自滅,若不是有堅強的求生意志,我還能站在這裡嗎?你說,我沒有資格要你們贖罪嗎?」
  寒嚴淌出老淚,搖頭否認。「倚柔……倚柔不會……她不可能會這麼做……」他的女兒是那麼地柔順溫慈,她不會做出這種事的。
  「不可能?」紀凌脫下外衣,讓他仔細瞧她手臂和肩上深淺不一、歪曲醜陋的刀疤。
  寒嚴咬牙別過臉不忍卒睹。
  「還要看更多的刀疤嗎?面對我,你有什麼不敢看?那是你女兒做的,你為什麼不敢面對它?」紀凌用力扳正他的臉,要他看清楚她身上永不能磨減的傷痕。
  「不……」寒嚴痛苦地低號。
  「再告訴你一個讓你死也不能瞑目的秘密。」她繼續對他傾倒往事。
  「住口……不要再說了……」
  「你真以為寒倚柔是死於車禍意外?」她冷不防地問他。
  寒嚴顫巍巍地開口,「你……你弒母?」
  「不是我,是紀紹榮設計殺了她,想不到吧?見到你女兒時順便告訴她一聲,免得她死得不明不白,你和她一生都毀在姓紀的手頭上還不知情。」在他人生的最後時刻她才讓他知道真相。
  「紀紹榮……」寒嚴苦恨的大叫。
  一旁的醫療儀器發出一連串的警鈴聲,寒嚴的心跳速度和呼吸都迅速增快至危險狀態,家庭醫生趕緊替他戴上氧氣罩,轉頭看紀凌,而她仍是無動於衷,醫生只好停下救助寒嚴的動作。
  「算我做件好事,先送你去找你的女兒,等紀紹榮一無所有時他也會去找你,你們三個不會太寂寞,可以在下面再好好鬥上一回合。」紀凌偏頭看他,臉上沒有同情也沒有欣喜。
  「你好殘忍……」
  「向你們學的,你們教導有方,我該謝謝你們。」
  家庭醫師緊張地拉拉紀凌的衣袖,「孫小姐,你不能再刺激他了,他的心臟會承受不住。」
  「這樣就受不了?我呢?當我受苦受難時有誰來同情我?要我施捨一點憐憫給你嗎?」
  她低下頭拭去他的老淚,可憐地看著他。
  「我……錯了……不該……不該讓倚柔生下你……」
  紀凌最後一絲良心也隨他這句話遠去。
  「真巧,你女兒在死前也這麼說過。」
  寒嚴圓目直瞪,伸手在空中畫出一道弧線,像要捉住什麼。
  「倚柔……倚柔……」心室監測器出現一道水平線,嗶聲劃破充滿仇恨的空氣。
  「永別了,外公,代我問候我母親。」她親吻他的額際,為他合上雙眼,讓他安心地去找女兒。
  醫生閉上眼,關上監測系統和其它的維生器具。紀凌走至門前時停下,轉身回頭看了寒嚴一眼,繼而永遠地離開他。
          ☆          ☆          ☆
  寒嚴死後,律師立即公佈其遺囑內容。
  寒嚴名下的財產,包括外債、金融投資、動產及不動產、風雲科技、寒氏大宅,以及其在英國四處購置的房地產等,涓滴不漏地全數給了紀凌。紀凌賣了部分的地產以支付龐大的遺產稅,寒氏大宅即是被出售的地產之一。
  在寒嚴下葬的七天後,紀凌在風雲召開高層主管會議,以商討風雲的未來。
  開會當天,參加會議的成員百分之六十為寒氏宗親,只有少數的外姓人氏及英籍人士,簡而言之,風雲科技幾乎是寒氏一族所控制,這也是紀凌要召集他們的主要目的。
  在風雲大樓寬廣的會議室裡,紀凌坐在主席的位子上.身後各站著宋約希與法蘭西斯,長桌的左側是寒沐與擁戴他的部屬,長桌的右側則是寒沁與效忠他的人馬。
  她以清亮的嗓音開口鎮壓一室的嘈雜,「今天我請各位來,不是來看職位防衛戰,請諸位收斂點,是炎黃子孫的都該曉得『新官上任三把火』這句話的意義,別因火燒著了才懂得節制,聽懂了沒?」
  紀凌不怒而威的王者氣勢,讓原本仍爭論不休的兩派人馬霎時安靜了下來,將注意力全部轉移到紀凌的身上。
  「首先,我要宣佈有關人事異動的事項,在此之前,我想聽聽各位有何高見。」她敲敲桌沿,看著寒沐與寒沁,不急著直接告訴他們她所謂的人事異動是何等的大搬風。
  寒沐先聲奪人,「紀小姐,聽你這麼說,你是對於目前風雲內部的部署,與原有的人事安排有不同的看法嗎?」
  「有,例如總裁一職。」她開口點明他仍然佔據職位不放。
  「我做得不稱職嗎?」寒沐對紀凌輕視得很,根本就不想把位子還給她。
  寒沁在另一頭恥笑他,「寒沐,紀小姐是風雲名正言順的總裁,你不過是暫代的,別死耗著讓自己難看,寒嚴都指定要她繼承了,你霸著不放未免也太低級了吧?」
  「你是吃不到葡萄喊葡萄酸,這職位是寒嚴他直接授權給我的,你窮嚷些什麼?是你自己沒本事他才不傳給你,少在那裡敲邊鼓,你算哪根蔥?」寒沐回罵道。
  「你們有完沒完?」紀凌打斷他們的鬥嘴,不耐地問。
  寒沐看向紀凌,一副施恩的樣子,「紀小姐,我認為你年紀太小不適合從商,你這年紀應當在校園裡追求學問而不是荒廢學業。商業界這種事你不懂,我願意再替你掌舵風雲幾年,直到你有能力獨當一面,那時我會交出總裁位置,你放心地先去求學吧!風雲有我在你用不著煩惱。」
  「多謝美意,但我已離開校園兩年多,並且擁有企管與電子工程雙料博士,我不知道自己還要再讀些什麼,還有比博士更高的學位嗎?拿兩個就夠了,要讀你自己去讀,我沒興趣。」紀凌迅速打發他的廢話,把他的輕視掃回他訝異的眼,寒沁更是大剌剌地諷笑寒沐的狼狽。
  「紀小姐,不如由我來幫你吧!我在商場上打滾多年,見多識廣也熟悉公司上下的事務運作,你雖有高學位卻無實戰經驗,我願意先暫代總裁讓你在一旁學習經營之道,等你有了足夠的實際營運經驗後,我再將主權交還予你,不知你意下如何?」寒沁乘機推銷自己。
  紀凌靈眸一轉,「試問風雲目前的淨值大約多少?」
  紀凌坐在大椅裡兩手交握.淡淡地笑道:「我名下的財產夠我買一個風雲還綽綽有餘,這些錢不是寒嚴給的,也不是平空掉下來的,是我憑自已的能力只花短短的兩年時間在台灣賺來的,經商講求的是頭腦與手段,也就是本身的實力,我整垮的企業遠比你在英國多年所接的案子多過太多,少拿經驗與年資來壓我,你還不夠格對我說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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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內響起一陣嘩然,寒沁與寒沐目瞪口呆地看著年僅二十歲的紀凌,為她的作為感到訝異與不信。
  寒沐勉強地開口,「你的年紀太小難以服眾,有誰會讓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娃來當大企業的總裁?風雲將會淪為英國的笑柄。」
  「我不需要你們的心悅臣服,我的企業裡不要半個寒嚴用過的人,找你們來是想告訴你們,你們全被開除了!明天準備與我的人交接,順道去人事室拿資遣費。」她快言快語地拆了他們的台,懶得和他們鬥嘴。
  「你敢開除我?」寒沐跳起來朝她怒吼,「論輩分我是你的叔公,我在風雲裡待了這麼多年,就連寒嚴也不敢這樣對我,我可以告你不法資遣。」
  「風雲是我的私人企業,我愛開革誰,誰就得走路,當年寒嚴與我母親斷絕關係,所以你們根本與我毫無干係,帶著所有的手下一起滾,寒氏的風雲早不存在,若想告我也可以,先看完這些數據再仔細想想,我能將你們告得更慘。」紀凌從法蘭的手中拿過兩本厚重的文件,拋給寒沐與寒沁。
  寒沐、寒沁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在場的眾人也心生猜疑,紀凌到底給了他們什麼東西?
  「這……這是假的,你故意栽贓抹黑我,我沒做過這種事。」寒沐像是燙手般地丟開那本文件,矢口否認。
  宋約希撿起那分文件在他面前搖晃。
  「沒有?寒沐先生,你貪污了多少風雲的錢全寫在這些帳冊上,需要我找你的會計來和你對質嗎?還是要我找來精算師估計你在本薪及加給之外多出的不法收入?」他眼神銳利地瞥了準備遁逃的寒沁一眼。「喂!寒沁,你也別躲,那些為搶到生意不惜利益輸送的獻金是打哪兒來的?為我解惑如何?還是要我親自去會計部門挖你的數據,或是直接去問你的客戶?」
  「你們……」寒沁手指著紀凌三人。
  法蘭站上前宣佈,「風雲科技已經改朝換代,未來風雲即將移植台灣,並以台灣為根基,英國這邊會只剩下一個據點,我家小姐不容許風雲裡有寒嚴用過的人存在,如果你們肯合作,還有點小錢走路,再不走,我只好尋求法律途徑解決,到時大家都難堪,還請各位三思。」
  寒沐撕去虛以委蛇的表相朝紀凌罵道:「你想毀了先人在英國辛苦創建的風雲科技嗎?」
  「有何不可?」紀凌笑得燦爛。
  「紀凌,你外公屍骨未寒,你就做出這種事,你還算是人嗎?風雲科技會因為你這不孝女而敗光,你等著看。」寒沐不客氣地嚷著。
  法蘭西斯快步上前提起寒沐的衣領,兇惡的警告道:「寒沐先生,再侮辱我家小姐就請準備上法院.奉勸你少開髒口,現今她是主、你是僕,請認清身份,我家小姐的名諱豈是你能叫的?再不識大體我就撕爛你這張嘴。」
  寒沐被法蘭西斯嚇得六神無主,雙腳被提離地面,隨時都有被痛毆的危險,對桌的寒沁適時地住嘴免得招來禍端。
  「還有人有意見嗎?」紀凌看著廳裡的眾人滿意地問。
  底裡悄無人聲,怕一開口就連資遣費也領不到,還惹得一身官司。
  「很好。」紀凌為他們的識相給予褒獎。她起身對宋約希吩咐道:「約希,這兒就交給你和法蘭了,盡快趕離這些寒老頭的手下,完成事務的交接,辦完事後你再帶新的職員們回台灣的總公司,由法蘭籌備在英國的據點。另外撥出一些人手駐守英國,盯著寒沐與寒沁的動作,防止他們再興顛覆風雲的念頭,必要時,你可以斬草除根,別讓他們有機會成為大患。」
  「頭頭,你上哪兒去?」宋約希看著她穿上大衣,不解地問。
  紀凌整理好衣衫,看著窗外灰濛濛的天空,她好懷念台灣的陽光。
  「回家,這個國度我不想留下,再沒有什麼能讓我留戀的了。」
          ☆          ☆          ☆
  紀凌穿著一襲黑色連身的毛衣,站在倫敦機場的候機樓等待登機。
  她沒帶任何行李,只提了個隨身的小皮包.像抹黑色的影子混雜在川流不息的人潮裡。
  不如為何,打倒寒嚴之後讓她屯積了十多年的累意排山倒海而來,再也沒氣力抗拒自身的疲累,沒有了該前進的目標和想追求的東西,心頭空蕩得可怕,虛無的感覺漫布全身。
  將頭倚著窗上的玻璃,靜靜地回想這些日子以來在英國所做的事和寒嚴的死。
  她的心願達成了嗎?她自問。
  她也不知道,她活著就是要履行對自己立下的誓約,現在寒嚴死了、紀紹榮垮了,而寒倚柔旱化成一堆枯骨,她還想向他們要什麼?就某方面來說她是贏了,但她也輸慘了。
  她自嘲地笑著。
  宿語昂還真說對了,現在的她的確不如該如何往前走,生活沒了重心,她也不曉得該何去何從,徒留一身的空虛。
  她強烈地想念宿語昂溫柔的懷抱。
  他說過,他會是她可棲的樹,她好累,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在哪裡?她這只迷途的倦鳥好渴望能歸巢安歇。
  不知不覺地,她竟依賴他至深。呵!他不但是商界的銀翼殺手,同時也是奪心的獵鷹高手。
  她閉上眼淺淺地低笑,原來她還有動情神經並非草木,尚不是無可救藥。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玻璃窗上一筆一畫地寫著宿語昂這個名字,不一會兒,窗上寫滿了她的相思。
  一個碩長精瘦的身形映照在玻璃上,那身影是那般的熟悉。
  紀凌緩緩地旋過身,以為自己見到幻象了,她猛地喘息,小手不禁掩住口阻止自己大喊出聲。
  宿語昂走近她,拉開她的手低頭給她一記安撫的吻,冠玉般的俊顏盛滿溫存的笑意,他敞開雙臂說道:「我來接你回家了。」
  紀凌投入他的懷裡,語不成聲地開口,「為什麼?」怎麼知道她在這兒?他為什麼總是出現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
  「因為你在這兒,我不能不來。」他擁緊她,憐惜地說,「你的身上繫著呼喚我的鈴,聽見你的呼喚我便來了,來迎接我倦累的小鷹歸巢,我怕她會迷途,所以主動來領她回家。」
  紀凌拉下他的頭瘋狂地吻著,像個渴了千年的旅者,汲取荒漠中的甘泉,滋潤乾渴的心靈。
  「我想你,好想。」
  「我又何嘗不是?」他源源不絕地提供她所需的一切,分隔的日子讓他相思成災,再也不能忍受見不到她的日子,匆匆放下台灣的事務,催促著自己趕來英國找尋她。
  他輕抱著她。
  「英國方面的事結束了吧?回合灣後我再幫你處理剩餘的事,你先好好休息好嗎?」
  「我要有始有終。」她自他懷中抬頭。
  「你太累了。」她變得更加消瘦,讓他好生不忍,想將她的倦意全往自己的身上攬,不願再見她憔悴的模樣。
  紀凌靠在他懷裡安適地說:「有你在身邊就不會,我還撐得下去,等我,就快結束了,再等我一陣子好不好?」
  「都依你。」他應允她所有的要求。「回家吧!李嬸等著你回去呢!她買了好多菜要替你補補身子,凱翔和楚歌愛上她的手藝,打算賴在你家飯廳不走了,幫我想法子把他們兩個捉回公司辦事,李嬸讓他們廢工貪食了。」宿語昂低首向她抱怨,她笑著更往他的懷裡縮去。
  「我要叫李嬸把他們拐過來。」紀凌仰首輕咬他的下巴。
  「順便拐我好了,我才是你的。」他一副「歡迎光臨」的樣子。
  「我有沒有說過我好想你?」紀凌承接他眼中的愛意,摟住他的頸子問。
  「有,我喜歡聽你這麼說,知道你有這種想法真好。」他喜不自勝地啄吻她的紅唇。
  「這是第一次我向人開口說這種話,很高興我的對象是你。」她暈開美艷的笑靨對他說道。
  宿語昂沉醉在她的笑容裡,更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以心貼心地向她保證,「你還會有更多、更多的第一次,我會慢慢地幫你找回來。」









第六章

  四月份,全新的風雲科技正式登陸台灣。
  紀凌為了打響風雲科技的旗號,與宋約希及法蘭西斯頻頻在各式的晚宴、商業酒會等社交場合露臉,一改往昔只隱身在幕後的作風,並且接下龐大的案件,規矩地做起生意來,與昂宿集團在電子業界形成兩雄鼎立的狀態,各分佔市場的一片天。
  已在破產邊緣的紀紹榮由報章雜誌得知紀凌的種種消息,簡直不敢相信,紀凌竟打倒寒嚴並將風雲科技所有的人員全部換新,用的還是她自己找來的各大企業人才。
  在一篇簡介紀凌生平的雜誌報導上他得知,自已看似無用的女兒,從十二歲起就為未來畫好藍圖,不但在十八歲前就是雙料博士,這兩年多以來她私下賺取的財富竟也不少於寒嚴,她將自己藏得太好,他在她八歲時就該心生警戒多防著她點,然而他卻老眼昏花地被她欺瞞了十二年,只怪自己怎麼會笨到這種程度。
  但,反過來想,這也可能是天意。
  萬業是完了,但有紀凌這財大勢大的女兒也算還有一條活路,若能讓她出手整整宿語昂,不但可以消他心頭怨氣,也許還能向她要點錢買回萬業的股權,他仍能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再不然向她在風雲科技裡要個一官半職也不錯。
  紀紹榮迫不及待地前往風雲科技總公司,企圖能靠女兒再圓一個榮華夢。
  風雲大樓裡,一路上擋駕的人均攔不住這個自稱總裁之父的紀紹榮,任他囂張跋扈地直闖總裁辦公室。
  「總裁,有位自稱是你父親的人要見你,沒有事先預約,也沒有知會過我就擅自闖進來,現在就在門外,你要不要見他?」盡責的女秘書找來保全人員將紀紹榮攔在門口,透過電話向紀凌報告。
  紀凌停下手上的工作,蹙眉聽著內線電話。
  紀老頭找她作啥?
  見她有錢有勢想過來分一杯羹?還是又想向她借錢?都有可能,那老頭是哪兒有好處就往哪裡去的人,會來找她可能又想舊計重施,弄點錢來復興萬業。
  「請他進來。」紀凌回答。
  她已經法外開恩不把萬業拆成碎片,他還有膽找上門來?也許宿語昂做得不夠絕,她該自己動手才是。
  「紀凌。」紀紹榮一入室內便將門關上,親親熱熱地叫道。
  「紀先生,你找我有事?」紀凌坐在原位看他過度溫情的逢迎嘴臉,不感興趣地昂首問他。
  「怎麼叫我紀先生,你該叫我爸爸才是,你有今天的成就,爸爸感到好光榮,特地來向你道賀。」
  「少跟我客套,咱們之間的關係大家心裡有數,有話快說,我有事要忙沒空和你玩假仁假義的戲碼。」紀凌對於父親反感至極,現在才來和她談父女之情,他不覺得肉麻她還嫌噁心呢!
  紀紹榮登時臉色變得難看,溫吞地開口,「你是我女兒,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不認為太不敬了嗎?」
  「你的女兒是紀緋,要尊敬去找她,我只是你和你前妻不要的女兒,你有什麼資格向我要敬意?我準備不久之後和你斷絕關係,萬采芝他們一定也告訴過你這件事,快去辦一辦,我不要你這種父親。」
  「你還在恨我當年遺棄你們母女嗎?」
  「你是想翻舊帳,還是想跟我借錢?」紀凌眨眨靈動的眼眸,尖銳地問。
  「我……」
  「再支支吾吾的就請出去,我很忙,不像你這個大閒人可以四處遊蕩,下次想見我時請先和我的秘書預約,這裡不是你家廚房,可以任你來去自如,下回你再硬闖,可別怪我不客氣地把你轟出去。」
  紀紹榮硬著頭皮說出他的來意,「我是想和你借點錢買回萬業股權,也想請你幫我做件事。」
  「幫你做什麼?」紀凌沒想到他會叫她辦事,以為他只是來討錢罷了,對他有其它的要求感到意外。
  「我希望你能替我整垮宿語昂。」他義憤填膺地說。
  「給我一個理由。」她閒散的玩弄著手指。
  「他毀了我一生的心血,我要他得到應有的報應,父仇子報,你該替我出口氣的。」他音量大增地咆哮,恨不得能將宿語昂大卸八塊。
  「哦,是嗎?」紀凌漫不經心的笑著。
  「那個男人根本不是人,他是魔,沒心肝地把他人的寶貝當玩具耍,你若能整垮他,也算是替商界除去一大禍害。放眼台灣商界,只有你能辦到這件事,許多人也都很希望你能為大家剷除昂宿集團。如果你肯幫忙.不但能為你的風雲科技打響名號,也能賺進他侵吞來的錢。」他振振有詞地對紀凌曉以大義,話裡藏著濃得化不開的仇意,拿頂人情的大帽子就要往紀凌的頭上戴去。
  紀凌輕鬆地綻著笑容,上上下下打量這滿口仁義道德的紀紹榮。
  「我為什麼要幫你?」她簡潔扼要地詢問,態度既疏遠又冷漠。
  「我是你父親啊!孝順父母是天經地義的事,沒有我你哪有今天?為人子女就該聽從父親的話,你想違逆我嗎?」由請求變成命令,紀紹榮氣憤的喝令。
  紀凌將雙肘支靠在桌面上,笑咪咪地端詳著他的臉孔。
  「我的字典裡沒有『孝道』這兩字,宿語昂弄垮你正好稱了我的心意,省得我還要去攻打萬業,寒嚴我都不放過了,你又算什麼?不讓你灰飛煙滅你就該偷笑了,你以為宿語昂沒事幹嘛去撂倒萬業?那是因為我想,所以他就為我辦到,若不是那時忙著接收風雲科技,我早自己動手砸萬業了,你還來找我這主謀幫忙,你向來都不用腦袋的嗎?」
  紀紹榮怒不可遏地衝口罵道:「原來是你搞的鬼,我是哪點招惹到你了?你居然串通外人來對付我,我還在想宿語昂沒事幹嘛找萬業開刀,原來是你指使的,你這個孽種!」怒火狂燒,紀紹榮根本忘了他是來求她的,暴戾地只想打死這個不孝女。
  「想訴諸武力?上回你兒子打傷我的下場就是被宿語昂弄聾了雙耳,你有本錢打就下手啊!你的年紀也不小了,當心他把你的老骨頭拆得一根也不剩。」她無所謂地睥睨他,最好讓他氣得五腑移位、六腑翻騰。
  紀紹榮右手高揚,僵硬地板著臉問她:「你和宿語昂是什麼關係?」就算死也要有個理由吧!
  「不知道,也許是同類人種,更或許是伴侶、情人,我和他互相欣賞、戀慕對方,如此而已。」她模糊地給他個答案。
  「你處心積慮地置我於死地,到底是為了什麼?你已有了風雲,萬業是哪裡犯著了你,要你下這樣的毒手?」他光火地大叫,直想刮掉她臉上那惡魔似的笑。
  「我高興。」她輕鬆自在地回道。
  「你……」
  「我早就看你們一家子不順眼了,不挫挫你們的銳氣還當真以為我好欺負,怎麼樣?由富商變成平民的滋味如何?生活的起落很大吧?當年你就是不肯安於現狀,拋棄寒倚柔賴上萬采芝,現在失了勢才回頭來找我這個突然發現的女兒,怎麼,你又不想要那沒有利用價值的萬采芝了嗎?」她字字刨挖著他的顏面,不管他的橫眉豎眼。
  「條件由你開,只要你能讓我東山再起,我可以和萬采芝離婚,也不要求你借錢給我買回萬業,但我要進入風雲任職,要你名下財產的一半,我是你父親,你必須給我養老的錢。」紀紹榮改行另一方案,要求入主風雲。龐大的風雲隨便一處也有金山銀海,也許也可伺機將紀凌拉下台來總裁換他坐,收買她的手下來個謀亂推翻,到時他不用費力氣就可以得到一個全新、且擁有雄厚實力的公司。
  「你和誰結婚、離婚我都管不著,你要人養老就去找你那兩個寶貝兒女,對你我是既沒責任也沒義務,我的風雲不要你這老頭,別異想天開地以為我會讓你在裡頭搞內亂,自己笨就算了,不要以為別人也同你一樣,我不會讓你沾上風雲半點邊的。」光聽他的這席話就可以臆測出他的心思,狡獪的紀凌才不會讓他得逞。
  「你不管我的死活嗎?」紀紹榮猙獰著老臉問道。
  「紀先生,你早斷奶了,幹嘛還耍賴著別人才能求生存?有點志氣好不好?」她鄙夷地冷哼,愈看他愈覺得自已是歹竹出好筍,好險沒有他這種不要臉的德行和寒倚柔的軟弱。
  紀紹榮氣得七竅生煙,抄手就把一桌的文件給砸得滿地都是。
  「你到底給不給?」他執拗地質問。
  「不給。」紀凌一臉雲淡風清,無視於他的怒氣。
  這時內線電話又響了,紀凌拿起話筒聽著,一抹詭異的邪笑泛滿她秀麗的臉龐。
  「請他進來。」說完,她冷冷地下逐客令,「紀先生,我有要客來訪,沒事的話請慢走。」
  「除非你答應我的條件,否則我哪兒都不去,我要你補償我失去的萬業。」他氣呼呼地不肯離開.霸道地坐在沙發上,沒有移動的打算。
  「這話是你說的,你可不要後悔。」紀凌由他去,涼涼地等著看他遭殃。
  「紀凌……」
  步入辦公室的宿語昂被滿地凌亂的公文嚇了一跳,三步並作兩步地快速衝至她面前,焦急地檢查她是否受傷。
  「有沒有受傷?哪裡疼嗎?」大手不停地撫過她的身軀,宿語昂緊張得幾乎忘了呼吸。
  紀凌扶正他憂愁的臉,眼對眼地說:「我沒事,真的。」
  見她完好如初,宿語昂這才釋懷地吁了口氣,放心地用力喘息。
  「這是怎麼回事?」他指著地板問。
  「有人牽怒。」她倚在他懷裡低低柔柔地安撫他的怒意。
  宿語昂瞇超俊眸瞟視瑟縮在一角的紀紹榮,一臉的風雨欲來,如刀劍般的目光幾欲射穿紀紹榮,懾人的寒音響起,「你來這兒做什麼?」
  「我……我來看我女兒不行嗎?」紀紹榮收起懼意,抬出為人父的架子回道。
  「她有說她想見你嗎?」宿語昂陰鷙地看著紀紹榮,想也知道他會來找紀凌絕沒什麼好事,紀凌早把紀家列為拒絕往來戶,她會見他才怪。
  「父親看女兒還需要女兒的同意嗎?你少管我們的家務事。」紀紹榮也不知打哪兒來的勇氣,硬是直起身子正面衝撞宿語昂,新仇舊恨全湧了上來。
  「她不是你女兒,她是我的人,要見她必須有我的同意,立刻給我滾。」
  「誰說她不是我女兒?沒有我她能出世嗎?你算什麼東西?是不是見她有錢才想貼上她壯大你的昂宿集團?我不准她和你交往,你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殺手不准碰她的風雲科技,她是我生養的人,你才要滾出去!我生她就是要她養我,容不得她不肯,你這個外人憑什麼跟我叫陣?」紀紹榮倔硬著臉,厚顏無恥地拉攏他和紀凌的關係。
  「我不認識他。」紀凌玩著宿語昂的領帶,閒閒地撇清關係。
  「你說的是什麼鬼話?什麼叫不認識?」紀紹榮暴跳如雷,看著他倆親密地依偎在一起愈覺得刺眼。
  「我本來就不認識你這貪婪的老頭,我唯一的親人是他,你才是所謂的外人。看清楚,他叫宿語昂又號銀翼殺手,也就是吃得你死死的天敵,他才不像你這麼沒格地撈現成的油水,專吃軟飯。」紀凌窩在宿語昂寬大的懷抱中,朝紀紹榮猛射冷彈。
  「你們這對狗男女、商界的敗類,罔顧親情倫理,有一天你們會不得好死。」他老羞成怒地咆哮。
  宿語昂將下巴擱在紀凌的肩頭,尋釁地開口,「也不先秤秤你自己的斤兩,你有那份能耐嗎?你的人品又好到哪裡去了?就衝著你今天這句話,萬業剩下的殘枝我就除惡務盡地掃光它,再不滾,你當心有家都沒得回,我說到做到,或者你也想像你兒子那般少了副耳朵?」
  紀紹榮嗅著血腥氣息,害怕地往後退,踩著滿地的文件,慌忙地奪門而逃。
  「你又用威脅這老招。」紀凌撇撇嘴角不敢苟同。
  「別指望我會對他客氣。」宿語昂抬起她的下顎,輾轉地與她纏綿。
  被吻得意亂情迷,紀凌主動地加深這個吻,他像醉人的酒,讓她百嘗不膩,愈吻愈是欲罷不能,星眸半閉,喘息著任他沿著優美的頸線一路吻下。
  宿語昂撩開她的髮際,啃吻著露於衣領外的雪膚,才想剝開礙事的外衣,紀凌便自火熱中回神,迅速地拉緊衣領。
  「怎麼了?」宿語昂敏銳地看著她的動作,察覺了她的異樣。
  「沒事。」紀凌理好衣衫,心虛地回答。
  「你還在怕我了?」他隨口問道,眼光卻緊盯著她拉攏的外衣。
  「不是。」
  「衣服底下藏了什麼秘密?」他抱緊她,柔聲低問。
  「沒有秘密,只有記憶,我不想回憶的醜惡記憶。」她靠在他肩頭喃道。
  「我總會知道的。」他扶起她的臉輕喟,俊臉緩緩地摩擦著她的,話裡的意思很明白,他不是聖人,單單吻她和摟抱並不能滿足氾濫的情潮,他們總有一天會越過那條界線,只是目前他不想逼得太緊。
  她聲若蚊蚋地說:「如果可能,我真想永遠不讓你知道,也許你知道後會嫌棄我、離我而去,我不想失去你。」
  「你還是不相信我?難道我的承諾和保證都不能使你把心交給我?」宿語昂與她額靠著額地閉目隱忍,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她的不信任,要做到什麼程度她才能卸下那身的盔甲,全心全意地相信他?為什麼至今她仍在防他?
  「你給過多少人承諾?」原本不想問的,但終究克制不住地問了她最在意的問題。
  「一個,只有你。」
  愈聽她的問題愈覺得惱人,他張口便噙住紀凌粉嫩的唇瓣,狂炙地吻她,想讓她也體會那股將人焚燒殆盡的渴望。他扶抱起她,直要吻入她的靈魂深處再不容她有置疑的心思,她若還不能明白,要他刨心挖肺來證明他也會照做。
  「我不能呼吸了……」她嚶嚀道,但他火熱的唇不放棄地又將她捲回理智蕩然無存的感官世界。
  宿語昂傾全副心意灌注在這記麻辣的熱吻裡,恣情地拋空他內心的感受。
  熱吻方歇,他擁緊虛軟無力的紀凌,啞聲地問:「還要我證明嗎?」他不介意再來一回「我問了不該問的話嗎?」
  「你說呢?」他修長的手指細細地描繪她被吻得紅腫的唇瓣。
  「我不該質疑你?」這是她唯一想得到的答案。
  「永遠不要,你只能相信我,明白嗎?」
  「不覺得你太霸道了嗎?」她漸漸摸清他飄忽不定的心態和行動方式,這男人連商量的餘地也沒有,根本是個土匪嘛!
  「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不信的話咱們再來一次。」他低首又要朝她吻去,紀凌連忙掩住他的口,她可禁不起再一次的嚴重缺氧。
  「你想搶劫我的空氣呀?我信你就是,不准再吻我,再吻下去你就要做人工呼吸了。」
  雖然回味無窮,但她可不想不光彩地死於因吻窒息。
  宿語昂例嘴大笑,表情活像個野蠻人,一掃臉上的陰霾,變得燦爛。
  「土匪頭子。」她不甘不願地答應他無理的要求。
  「你很沒有誠意喔!」他得了便宜還賣乖地坑她。
  誠意?!紀凌的火氣逐漸上升,小手亂揉他的俊臉,惹得他呵呵大笑,不躲也不逃地任她發洩怒氣。
  「你是專門來討打的嗎?」她氣惱地問,捶打著他銅皮鐵骨似的胸膛。
  「第一次對人發火是不是?」宿語昂很得意地問。
  紀凌一征,立即瞭解了他的目的。
  「你有毛病,用這種方法惹我發火,神經!」她火大地罵道。
  「噢喔!第一次說髒話,一天之內我連破你兩個紀錄,成效不錯。」他樂不可支地仰頭大笑,把懷裡的紀凌震得東搖西晃。
  她退離他的胸膛,站在不遠處生氣地盯著他。
  「笑夠了沒?」
  宿語昂掛著得逞的笑容步向辦公室的大門,手握著門把,臨去前轉身正色地說:「你看起來瘦歸瘦,其實該長肉的地方一點也沒少,一抱便知你的本錢,嗯!以後我會很幸福。」
  說完,忙不迭地接住紀凌朝他丟來的面紙盒。
  紀凌氣得快冒煙了。
  宿語昂在閃出門外時又喊:「加上第一次動手打人和扔東西四項紀錄,我會再接再厲。」在紀凌又扔出武器前,他趕忙合上房門,留下一肚子火氣的紀凌。
          ☆          ☆          ☆
  方凱翔伸出五指在楚歌面前搖晃。
  「哈囉,有人在家嗎?」
  見他沒反應,方凱翔再敲敲楚歌的腦門,楚歌火大地拉下那逞兇的手。
  「你沒看見我現在很忙嗎?」楚歌的焦距仍是盯在不遠處的宿語昂身上。
  「你在忙什麼?」方凱翔不明所以地問。
  「看世界奇觀。」
  「什麼世界奇觀?老大突然連下十二道金牌火速召我回來,你還有空開玩笑,你沒被他點名嗎?」方凱翔一路風塵僕僕地飆回總部,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
  「我根本就沒走,是他叫我催你回來的。」楚歌領了聖旨才急著催方凱翔回總部。
  「他找我們來有什麼事?不會又想做什麼了吧?」看楚歌好像很閒不似有什麼緊急事故,方凱翔便與他並肩而坐,順便散散一身的汗熱。
  「不知道。」楚歌也不清楚。
  方凱翔苦惱地抓著頭皮,自從老大相中大美人後,他和楚歌兩人就沒一天好日子過,老大再玩花樣,他們會操勞過度而死。
  「喂!『隨人顧自己』,有難別拖我下水。」楚歌已做好最壞的打算,能閃盡量閃,最好別被點名辦事。
  「你這算什麼兄弟?我跑不了你也別想跑。」方凱翔死命地捉住楚歌的衣領,不讓他落跑。
  「別拉啦,被他發現咱們就完了,你去擋,我要逃難,不要攔著我。」楚歌沒義氣地說走就要走,一邊剝開方凱翔這只八爪章魚。
  宿語昂被他們倆拉拉扯扯的吵鬧聲拉回思緒,坐在椅子上旋過身冷眼旁觀。
  「你們好像很忙?」他不懷好意地問。
  「完了,都是你啦!」楚歌懷恨地踹方凱翔一腳。
  「老大,你找我們又有什麼事?」方凱翔不抱期望地開口。
  「我想拆了紀老頭。」宿語昂徐徐地道出。
  「老大,他早被咱們拆了,你忘啦?」方凱翔提醒他。
  「還有百分之四十的股權沒有。」他懶懶地一笑。
  「這次有沒有限時間?」楚歌比較關心的是這個。
  「有。」
  有時楚歌真恨自己的鐵嘴,好事不准壞事絕對正中紅心,好想捶心肝罵自己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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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9 07:45:36 |只看該作者
  宿語昂命令道:「楚歌,你有兩天的時間收網,那些錢由你們倆平分,這是你們辦事的酬勞。凱翔,去把他弄得無路可退,讓法院查封他的房子,我想看看紀氏一家人無家可歸的樣子,這次的任務比較簡單吧?」
  簡單?!楚歌和方凱翔滿腹苦水直想哀號,又是一次不可能的任務,雖然獎金龐大,但「賺錢有數,性命也要顧」啊!
  要死了,老大淨是挑些困難度超高的任務找他們辦,紀凌的兩名手下不也是神通廣大嗎?為什麼就不肯自己搞定,老是連累他們兩個?
  「有意見可以說出來。」看他們倆板著一張臭臉,宿語昂好心地說。
  「沒有,完全沒有。」他倆連忙矢口否認,即使有,誰敢講啊?
  「那還不快去辦事?我是從現在開始計時的,逾時你們就完了。」
  「要命。」楚歌咕噥著,提著手提電腦準備外出辦事,方凱翔也沒閒著,拿了文件就往外頭走。
  宿語昂將坐椅轉向面對窗口。
  如果紀紹榮不那麼不知廉恥地去找紀凌,他也不會再下毒手。兩天後不知紀紹榮還笑不笑得出來?可以確定的是紀紹榮將會一無所有。
          ☆          ☆          ☆
  「你說被賣掉是什麼意思?我不是說要守住那些股權嗎?是誰買的?什麼?!混蛋!沒用的東西!」紀紹榮忿忿地掛斷電話,眼中佈滿血絲,憤怒之下拿起電話砸了個粉碎。
  「發生什麼事?」萬采芝聞聲下樓探問。
  「宿語昂買走了我們最後的股權,已經轉了好幾手賣出了。」紀紹榮自酒櫃中拿出烈酒猛灌,滿肚子的氣焰。
  「怎麼可能?那是我的股權,沒有我的同意誰也無法動,就算銀翼殺手再厲害也沒法子教我簽字轉賣,他不可能買走的。」萬采芝愣愣地跌坐在椅子上,不肯相信。
  紀紹榮一口接一口地灌下烈酒,用衣袖拭著嘴退的酒漬。
  「有內鬼幫他,那個楚歌不知是用了什麼手法買通我們的人,瞞天過海地替他轉賣,公司裡的人都跑光了,就算要找出他們的內應也沒法子了,可惡!」他用力地將酒瓶扔至牆上。
  「我們可以告他。」萬采芝心生一計。
  「告什麼了那個楚歌專門走法律漏洞,法力無邊,不然宿語昂也不會重用他。如果我們笨笨地去告宿語昂,楚歌會把我們告得更難看,再說,我們哪有錢告?宿語昂旗下的律師團集結了台灣最頂尖的律師,他會養那些人吃閒飯嗎?他有錢陪我們告,我們有嗎?」紀紹榮氣得臉色鐵青,坐在桌子上生悶氣。
  「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萬采芝急得像無頭蒼蠅,在他身邊打轉。
  「先賣了這棟房子再想辦法。」
  「不行,這是我萬家祖傳的老宅,說什麼也不能賣,一定還有其它的法子,不能動這棟房子。」萬采芝急急地反對,不肯讓紀紹榮賣去她最後的祖宅。
  「還有什麼法子?其它的房子都已經抵押出去,只剩這間還沒,如果不趁現在賣出,我們會身無分文的。」都走投無路了,他哪管這房子是誰的,只要能先賣點錢便能解決跟前的問題。
  紀緋慌慌張張地衝入屋裡,見到紀紹榮便情急地大喊:「爸爸!出事了,你要快點想想辦法。」
  「緋兒,怎麼這麼慌張,先喘口氣慢慢說。」萬采芝拍撫著紀緋的後背,讓她緩緩氣息。
  「法院要拍賣這棟房子來抵付我們以前的借款,公文已經到了,爸爸,你要救救我們。」紀緋手裡拿著公文,期期艾艾地說。
  「什麼?!」紀紹榮與萬采芝均大驚;沒料到法院會查封得這麼快。
  「是方凱翔搞的鬼,我在法院的男朋友說方凱翔前天向法官們施壓,要他們提早拍賣我們的房子,法官們很快就答應了。」
  「又是宿語昂的手下,他是存心和我過不去。」紀紹榮從桌上跳下,暴躁地怒吼。
  「紹榮,你去求求紀凌,她現在那麼有錢,一定可以幫幫我們的,你是她的父親,去向她借點錢她會借你的。」萬采芝想起突然發達的紀凌,立刻想從她那邊拿錢周轉。
  紀紹榮火氣更旺地吼:「我去過,她不肯借,是她刻意要我們倒,她才是策動宿語昂毀了萬業的主謀,宿語昂這次會這麼做完全是為了她,他們兩個早就勾搭上了。」
  「原來是她!上次找她借錢她還說沒錢,原來全是裝出來的,還叫宿語昂打傷緋兒、打聾炎兒,她好狠毒的心腸哪!」萬采芝忍不住尖叫道。
  「媽咪,房子被賣掉,以後我們要住哪裡?」紀緋不願失去優渥的生活,沒錢、沒房子,她哪有臉再去上學?她會被其它同學恥笑,她是千金大小姐,她才不要和那些乎民有著相同的身份。
  「不要擔心,我們不會餐風露宿的,我手邊還有筆錢,宿語昂動不到我這,他不會有好下場的。」萬采芝忽然變得冷靜異常,口氣陰狠。
  紀紹榮警覺地看著她。「你想做什麼?」
  「以牙還牙,我什麼都沒有了,我也要宿語昂痛不欲生。」
  「媽咪,你想傷害宿語昂?」紀緋拚命搖頭,這可不行,宿語昂是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如果他死了,她去哪兒找這麼出色的男伴?何況他那麼有錢,她還想做宿家的少奶奶。
  「不是他,是紀凌,那個罪惡禍首。」萬采芝恨恨地說。
  「你想怎麼做?」」紀紹榮問。
  「殺了她,因為她,我的兒子聾了,我女兒的花容月貌被她弄丑了,而我父親留下來的萬業集團更是因她而毀於一旦,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萬采芝像個沒事人似地輕鬆地說著,彷彿殺個人如同踩死一隻螻蟻般容易。
  「但是殺人是犯法的。」紀紹榮不禁為她的狠心猛打寒顫。
  「請殺手,不用我們動手,有錢還怕沒人殺她嗎?」她笑得更加猖狂。
  「你哪有錢?」紀紹榮小聲地問,不知道她手頭上居然還有錢。
  「我有一筆私房錢,是我父親當年留給我當嫁妝的款子,要買一、兩個職業殺手不成問題。既然要殺她就要做得乾乾淨淨,請職業殺手比請亡命之徒來得安心。」萬采芝轉頭問他:「怎麼,心疼我殺你生的那個惡魔?捨不得她的錢財?」
  「不是。」
  紀紹榮見她心意已決也不反對,當年他就殺過一個女人,現在再殺一個也無妨,而且殺紀凌正好可以將她滅口,這世上就只有她握著他的把柄,讓他每天都活在隨時會被她告發的陰影下,如果她死了,他就再也不必擔心紀凌這根心頭刺,可以安安穩穩地過日子了。
  紀緋扯著萬采芝的手臂鼓吹道:「媽咪,殺了她,那個不要臉的女人不配生活在人世間,等她死後我再把宿語昂搶過來,把他的錢都拿回來。」
  「好孩子,媽咪一定替你和哥哥出這口氣,我會殺了她,我會的。」萬采芝摟著女兒露出笑容。









第七章

  紀凌下班返家後,隱隱察覺空氣中有種不對勁的味道。
  她輕巧地步出車外,站在原地察看讓她覺得不安的地方。
  沒有李嬸下廚烹飪的飯菜香,宅子裡門暗無燈火,而草地上留有奇特的腳印,印子很沉、很重,不像是李嬸的步伐。
  她無聲地踱至門前,大門的門鎖沒被撬開,不像有人強行進去過。
  紀凌繞至後門,取出鑰匙無聲地開門進入,才踏出沒幾步,險些被地上的障礙物絆倒。
  她閉上眼讓適孔適應週遭的黑暗,過了不久,她睜開眼看向地板上的障礙物。
  老天!是具人體。
  她連忙蹲下身來細看。
  李嬸!她驚喘,立刻回神尋找地板上是否有血跡或是打鬥的痕跡。
  沒有,都沒有,她將李嬸翻身過來檢查傷勢,發覺李嬸的後腦腫了一塊,沒有其它的傷處,呼吸和心跳都還正常,也許她是被人從後頭敲暈了。
  紀凌自櫥櫃的暗格取出一把手槍,那是法蘭硬塞給她用來防身的,早年在英國時,她也擁有合法的用槍執照,若非不得已,她是絕不會用到這種東西的。
  她取出彈匣,俐落地填裝子彈,將李嬸拖至桌子底下藏好.接著閉目吐納,把自己的呼吸聲減至最低,再緩緩地爬出廚房。
  一個紅色光點在她一出廚房時立即瞄準她心臟的部位,紀凌機靈地趴低身子,但左肩仍傳來一股火辣的刺痛感,她忍著疼朝一旁滾去,借由石製的階梯藏住身子。
  既然對方來意不善,她也不必對他客氣。她取出方才放進口袋的滅音裝置,在槍口拴緊,抹乾流至手臂上的血,免得因此打滑失了準頭。
  室內燈光突然大亮,一陣未曾聽過的男音響起——
  「小姐,遊戲結束了,如果你現在自動走出來,我保證五分鐘內不殺你。要是你繼續躲著,我不但會殺你,就連廚房裡那個老女人我也一併殺了,不要考驗我的耐心,我已經等你很久了。」
  紀凌揚起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把槍插在身後的腰上用衣服遮蓋住,站直身子不再躲藏,毫無懼意地朝客廳裡的男子走去。
  這男人居然也不隱藏容貌,就這樣大方地讓她看清長相,似乎很有自信不會失手,無人能指認他所犯的罪行。
  「好膽識,不怕我說話不算數,現在就殺了你嗎?」男人拿著槍指著她。
  紀凌靠在沙發上減緩傷口的疼痛,安適地開口,「橫豎都是一死,怕有何用?」她好笑地想,她好像還沒學會害怕,尤其這男人長相還算怡人,要她怎麼怕?
  「你不錯,能躲過那一槍。」
  「僥倖,不也讓你傷了肩膀嗎?」她邊回答邊觀察他。「你是職業殺手還是軍隊出身?」
  他有點訝異,「你不擔心自己的生死反而問起我的來歷?」
  紀凌無奈地眨眨眼,「沒辦法,如果是被那些手腳不俐落的門外漢殺死,我會很遺憾,因此我期望你的身份能特殊些,這樣死也值得。」
  「你不但長得美,頭腦也精明,殺了你還真有點可惜。」
  「你受誰指使的?」她不慌不忙地又問。
  「事關職業道德不便奉告。」
  嘴這麼硬?她就不信套不出來,於是拐了個彎問道:「對方出多少價碼要我的項上人頭?」她也很想知道自己的身價。
  「五百萬。」他很合作地回答。
  「美金?」
  「不,台幣。」
  「我這麼不值錢?要我,我會出更高的價碼。」
  「你認為你值多少?」沒看過不對自己安危擔憂,反而對自已身價不平的受害者,他驚奇不已。
  紀凌像遇上傻瓜般地看著他。「你不清楚我的身份?下次辦事前請事先打聽一下你獵殺對象的背景,免得被坑了還傻傻地替人辦事,你做的這樁生意虧大了,我真可憐你,這點小錢怎會請得動你這種身手極好的殺手?」
  「你的意思是我的僱主暗坑我?」他的臉馬上變色。
  「沒錯,我名下的財產大略有數十億,像你這種職業殺手,我不知可請多少個來回報要殺我的人。」果然是呆瓜,這男人也不探聽探聽她的行情,笨笨地就接生意。
  「你騙我!」他有些心浮氣躁地叫著。
  紀凌眉飛色舞,懶懶地對他笑道:「有必要嗎?我都快死了,何須騙你?你知不知道我叫什麼名字?不要告訴我你只看相片和地址就找上門來殺人,做了賠本生意都不知道。」
  「你是誰?」這女人怎麼知道他只有看相片和地址?精明過度,她的身份肯定特殊。
  「紀凌,風雲科技的總裁,不信你自己看。」她拿出桌下李嬸收集來的雜誌扔給他,本本的封面全是她的大特寫。
  「你……你姓紀?你是那個紀凌?」他嚇了一跳,她居然與他的僱主同姓,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她應該是他僱主赫赫有名的小女兒。
  紀凌將他的反應全看盡眼底,心裡有了譜,大約知道要殺她的人是誰。但她不急著揭穿,依然淡淡的笑道:「雖然我也很討厭自己的名字,可惜從沒機會改過。」她抬頭看看時鐘。「時間到了,你還不殺我?」
  「你急著想死?」他還沒從父親要殺女兒這種天理不容的震驚中恢復過來,她居然還催他。
  「規矩是你訂的又不是我,我只是提醒你時間而已。」
  「你不怕死嗎?」
  紀凌聽了笑得更加璀璨,「怕?有什麼好怕?八歲時我親生母親就殺過我一次,這次不過是換作我的生父與繼母想殺我罷了,生我的人都不要我活在這世上,我有怕的權利嗎?回去告訴他們夫妻倆,做人別太小器,至少也要將你的酬勞提高點,才五百萬,未免也太看輕你了,我真為你感到不值,那兩個吸血鬼就是向我要不到錢才想殺我,為他們辦事,算你倒楣。」說到後來,她臉上的笑容愈顯淒涼,對自己的出身很認命。
  「你在說什麼?」他的殺意漸失,一股油然而生的同情悄悄冒上心頭,看見她的笑容讓人心生不忍。她早料到她的父親要殺她,難怪毫無懼怕之心,老天,她才幾歲?怎麼會有那種狼心狗肺的親人?
  「事實。」紀凌冷冷淡淡的看著他。
  「為什麼這麼篤定?」他不懂這女人怎麼這麼會聯想,開口就說中了。
  「從你臉上讀來的。我常看人,而你臉上就寫明了主使者是誰,建議你試著學會面無表情,最好不要給被害人開口的機會,不然它可能會成為你以後辦事失敗的關鍵。」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紀凌挺好心地糾正他的缺失。
  「我的天,這是什麼情況?我要殺你而你居然還指導我日後殺人的守則?甚至想替我爭取更好的待遇?你確定你的精神狀態正常?你是不是被嚇瘋了?」
  紀凌閒閒地看著他的模樣,「喂!陌生叔叔,你還好吧?我看你好像被我嚇到了,來,喝口茶定定心神再下手。」她伸手倒杯荼水擺至他面前。
  「叔叔?把我叫得那麼老?」他繃著一張臭臉瞪她。
  「當然,我才二十歲,你看起來大約三、四十歲,一臉的滄桑,難道你希望我叫你大哥呀?我還以為只有女人怕老呢,你既然不喜歡讓人看見你那張老臉,就用面罩遮起來嘛,又沒人叫你露臉到處招搖。」紀凌玩心大起,逗逗他也很開心。
  「喂喂!小朋友,你不要太過分喔!我今年才二十八歲,別把我說得像個老頭子,長成這樣又不是我的錯,我也不願意呀!我看你才是未老先衰,一般正常的女孩子遇上這種場面都會尖叫哭泣,你卻沒有,心態如此老成,你還好意思嫌我老?」禁不起激,他哇哇大叫地反駁,他最恨別人說他老了。
  紀凌歎囗氣,高舉雙手投降。
  「好啦!那我改叫你哥哥行吧?」
  「這還差不多。」他的性子像颱風般,刮過就算了。
  「你還不動?早過了你訂的時間了。」紀凌又開始催他。
  「奇怪,到底你是殺手還是我?」莫名其妙,這女人怎麼老是急著找死?
  「你囉!」她清楚明白地指著他。
  「那你催個什麼勁?你愈叫我殺我就偏不殺,怎麼樣?」殺手發火了,手槍隨手一扔拗起脾氣重重地坐在沙發上,他就不相信自已會被一個二十歲的小女人指使。
  紀凌頗不屑地喟歎道:「反反覆覆,做事有始無終,沒有職業道德。」
  「你管我?我高興不行嗎?」她每開一次口,他的火氣就愈來愈大,開始後悔接這樁惱人的生意了,要是每個受害者都像她那麼難纏,他決定收山不幹了。
  「確定?」她笑得很陰險。
  「對啦!老子今天沒心情,不殺了!」他火大地轉過頭去,不看那張又美又令人生氣的臉。
  「那我可以殺你嗎?」紀凌像問天氣般輕鬆地詢問。
  他猛然轉頭看她。「什麼?喂?!你哪來的槍?」他的槍還躺在地板上,她的手上怎麼變出一把槍來?
  「有人給的,放心,我有持槍執照。」紀凌甜甜地笑道。
  「誰管你有沒有執照?把槍放下,當心槍枝走火。」他嚇出一身冷汗,上前就要拿走她的槍。
  紀凌動作迅速地將槍指著他,上上下下地晃著示意他坐下。他嚥了口口水,怕她一不小心扣了扳機,只好乖乖坐下。
  「請問現在誰是殺手?」她有禮地問。
  「你。」殺手目不斜視地盯著那把槍,有問必答:
  「嘔不嘔?」
  「嘔死了!」敗在一個小女人的手上,他直想一頭撞死算了。
  「紀紹榮和萬采芝的錢你收了沒?」她心想那兩夫妻怎麼還會有錢請殺手,宿語昂不是堵死他們了嗎?
  「還沒。」
  「笨蛋!你會不會做生意?要是我沒死,你不就一毛錢也拿不到?最起碼也要先收一半訂金,無奸不成商,你不知道商人都很奸詐嗎?」紀凌不禁破口大罵,怎麼會有這麼烏龍的殺手?殺手界有他還真可恥。
  「我現在知道了。」跟前就有一個活生生的例證。
  「叫什麼名宇?」跟他哈啦了大半天還不知道他姓啥名誰,這是她第一次浪費時間,又破了一項紀錄。
  「連雲。」
  「有沒有失手過?」紀凌轉轉腦筋,考慮一項可行性頗大的方案。
  「沒有,就你這次,我的行情都被你破壞光了,還害我領不到酬勞。」他愈想愈傷心,好心痛那五百萬。
  紀凌給他紙和筆,吩咐道:「把你的大名跟銀行帳號寫一寫,順便把電話號碼也留下來「幹嘛?」他邊寫追問。
  「救濟你,你要是再沒生意就到我公司來上班,誰教我壞了你的行情。」她沒好氣地說,忍著疼痛起身撥電話,不一會兒又躺回沙發上。
  「你打電話給誰?」
  「關心我的人。我準備搬家,這裡不再安全,你這次失手後,他們一定還會再派其它人來,我不想再挨子彈。你最好早點走,要是那個人看見你在這兒又傷了我,他絕對會朝你扣扳機的,不想死就快走,他可沒那麼好商量,上次有人甩我巴掌,下場就是聾了雙耳,你再拖拖拉拉,他會打死你。」
  「小姐,麻煩你看看自己的傷口好嗎?它還在流血,你會因失血過多而死。」他擔心地看著她愈形蒼白的小臉,她白色的衣衫都被血染成鮮紅色了。
  紀凌沒力氣地笑了笑,「是你開的槍,你擔心什麼?」
  「我欠你一條命。」他傷人在先,她沒殺他已經夠好心了,他才不是那種知恩不報的人。
  「只是運氣好,你不欠我什麼。」她閉上眼睛休息。
  「交個朋友好嗎?」
  「從我問你姓名起我們不就是朋友了嗎?否則我怎會救濟你?我沒那麼多的善心當散財童子,你走不走?再不走你就要完蛋了!」宿語昂一定在路上了,這個笨殺手再不走就等著上天堂。
  連雲嘟著嘴,「走就走嘛!從頭到尾你老是在催我,喂!紀凌,以後有事就找我,如果紀紹榮他們還想殺你,我免費替你擺平他們。」
  「知道了,你保重。」她朝他無力地擺擺手。
  紀凌在他走後,終於頹軟地倒在沙發上,因失血過多而昏厥。
          ☆          ☆          ☆
  聞訊趕到醫院的法蘭西斯及宋約希像兩個失控的火車頭,直衝至病房門口,見著李嬸迫不及待地詢問:「李嬸,頭頭她怎麼樣?」宋約希蹲在她面前,神色又急又慌。
  李嬸沒有回答,只是不停地哭泣而且愈哭愈凶,嚇壞了宋約希。
  「你先別哭,告訴我小姐有沒有事?會不會有生命危險?」法蘭鎮定地坐在她身邊,輕柔地問。
  「你是宋約希?」倚在病房門口的楚歌突然出聲。
  「我是。你是誰?」宋約希轉身看向這尊守門人。
  「楚歌,宿語昂的手下。紀小姐剛脫離險境,目前依然昏迷不醒,而李嬸也受了傷,請你別再刺激她了。」楚歌不忍見李嬸再受二度驚嚇,開口阻止他們的問話。
  一聽聲音便知楚歌就是向他們通報消息的人,法蘭優雅地向楚歌行了個禮。
  「謝謝你們的及時搭救,在此我先代我家小姐向你們道謝。」
  「事實上是我們老大救她的,他現在還在裡頭陪著她,折騰了大半夜,他連輸了三袋血給她,勸也勸不走,他的體力是否能負荷身心的刺激,我很擔心。」楚歌頓了頓,指著坐在椅子上沒什麼精神的方凱翔,「你看,凱翔才輸了兩袋血就累成那樣,我們老大還固執地要守著紀小姐。我先提醒你們,我們老大的脾氣怪可怕的,如果進去的話,準會被他打出來,我們兩個才被他的拳頭趕出來。」他摸摸下巴,痛死了。
  「我們也不能進去看小姐嗎?」法蘭問道。
  「這輩子我從沒見我們老大失去冷靜,我不敢擔保你們進去會不會出事,還是在外頭等比較保險。」楚歌醜話說在前頭,免得他們上門討皮痛。
  「我家頭頭跟你們老大是什麼關係?」宋約希對宿語昂專橫霸道的舉動甚是不滿,就連他們也不能進去見紀凌,這是什麼意思?
  「你們不知道?」楚歌嚇了一跳。
  「小姐沒提過關於宿先生的事,我們也不曾過問她的私事。」法蘭搖頭。
  這時癱在椅子上的方凱翔開口,「熱戀中的情侶啦!若不是我們阻止我家老大,他肯定會把全身的血捐得一滴不剩,你們就沒見他發狂的模樣,我到現在還餘悸猶存呢!他可是愛慘了紀小姐,如果我們晚到一步使他失去了心上人,我看他可能會抱著她一起死。」
  「喂!你家老大的感情氾濫成災了嗎?他不是對女人不感興趣?」宋約希有點懷疑地問。
  「誰曉得?那千年冰山自過見紀小姐後就不斷融化,我們也很納悶。」
  「法蘭,你不覺得頭頭最近也很反常嗎?她不但會對人笑,上次還在辦公室裡扔東西,跟她這麼多年第一次看她有點正常人的樣子,她的心不是冰塊做的嗎?」
  法蘭低頭沉思,仔細回想,「小姐最近是有點怪異。」
  「哈!感謝主,好險我家老大不是單相思,不然我們會被他狂熱的戀愛給整死。」方凱翔合掌祈禱,感謝上蒼恩賜奇跡,以後不會被處處討好心上人的宿語昂給操個半死。
  說到這裡,楚歌堆積滿肚的怒氣可有對象發洩了。
  「我們四人之間有幾筆爛帳要算。」他摩拳擦掌地說。
  「喂!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們找我們倆算什麼帳?」性格較沖的宋約希聞到火藥味,立即準備應戰。
  楚歌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還說沒有?」這些日子他被操假的啊?
  「我們哪兒犯到你了?」宋約希走到他面前與他對峙。
  「都是你們兩個,有本事扳倒風雲,幹嘛不自己下海整萬業?連累我們兩個被主子限時五天內拆萬業,還被迫兩天之內毀紀紹榮,你們說,這筆帳不找你們找誰算?」楚歌說得咬牙切齒。
  宋約希的怒氣比他更大。「原來就是你們這兩個多事的傢伙,我都還沒下手宰紀老頭就被你們搶去了,整不到紀老頭我和法蘭嘔了好久,你們吃飽撐著啦?沒事搶人家的仇人做什麼?誰教你們多管閒事?」
  「多管閒事?我們推都來不及了,誰要整那小小的萬業?這兩年多來你們才搶去我們好幾筆大案子,我還沒向你索討我的獵物,你倒怪起我多事來了。分明就是我先相中的獵物,你們卻躲在暗處搶走還吸光不留半點油水,你們是見不得人是嗎?躲躲藏藏,要搶就正大光明地來搶啊!」楚歌恨死了,那幾筆花費他好久的時間去策畫的案子,一聲不響地就被人摸走,今天終於讓他緝兇歸案了。
  「是你自己沒本事才會搶輸入,怎樣?我的手段高、能力強不行嗎?不信咱們拿個案子來搶搶看,我就讓你悄得心服口服。」宋約希說著說著就下戰帖。
  「搶就搶,誰怕誰啊?儘管放馬過來。」楚歌挽起袖子不甘示弱。
  方凱翔無奈地介入他們倆之間。「好啦!你們別吵了,都快成自家人了,有什麼好吵的?」
  「誰跟他是自家人?」楚歌和宋約希異口同聲地說。
  「小姐還在昏迷而宿先生也很疲累,你們先暫時休兵好不好?」看不下去的法蘭也居間調停。
  「不好!」他們倆以同樣的音量吼回去。
  「你,還有你,統統住嘴,都給我出去,不准你們吵到其它的病人,出去!」不曾發火的李嬸被他倆氣極了,一手一人地擰著他們的耳朵,像教訓小孩般地拎著他們出去。
  「李嬸,很痛哪!」宋約希彎著身子叫道。
  「對啦!李嬸,請你別用力,我的耳朵快掉了。」楚歌也哀哀討饒。
  宋約希與楚歌的聲音終於漸漸消失於門外,目送他們遠去的法蘭與方凱翔感觸良多。
  「我們的搭檔都很火爆。」方凱翔歎道。
  「常常留下一堆爛攤子。」法蘭應和。
  「我們很斯文。」
  「也比他們圓滑、會做人。」
  「想不想和他們拆伙?」方凱翔問。
  「我們倆湊一塊算了。」法蘭厭倦地說。
  「你跳糟還是我跳糟?」
  「這件事可以慢慢商量,說不定咱們的主子會湊成一對,把昂宿和風雲結合起來。」
  「到時候咱們一組。」方凱翔咧大嘴巴笑道。
  「讓那兩隻鬥牛去吵個夠。」法蘭也沒良心地同意。
  「再讓主子削他們。」
  「我們涼涼地看戲。」
  「法蘭,我有沒有說過咱們一見如故、相見恨晚?」方凱翔握緊法蘭的手,終於找到了知音。
  「我請你喝咖啡,再一起守房門談天如何?」法蘭大有同感,拉著他邊走邊說,決定拋棄那個火爆搭檔,由他自生自滅。
          ☆          ☆          ☆
  「醒了?」宿語昂在紀凌的耳畔小心地輕探。
  紀凌困難地眨眨眼睫,窗外的日光反射至牆上,讓她一時難以適應室內的白色光芒。她合上美目休息,再努力地睜開眼,試圖捉住白光裡的一抹人影。
  「我在哪裡?」不熟悉的雪白,不像是她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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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9 07:46:33 |只看該作者
 「醫院。」宿語昂撥開她的髮絲,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她就著他的手力撫上他的臉,恍然地點點頭。
  「你好憔悴,幾天沒合眼了?」
  「你昏迷三天,長期疲勞加上大量失血,身子負荷不了,造成持續性的昏迷。」
  「這麼久?」難怪他會被折磨成這樣。
  「傷口還疼不疼?」
  「沒什麼感覺。」好像肩膀不是自己的,也不覺得疼。
  宿語昂突然俯在她身上緊緊地抱著她,將頭埋在她的耳際,一語不發。
  「怎麼了?」紀凌順著他雜亂的散發,不明白他突如其來的舉動。
  他轉正臉抵在她的額際,惶恐地要求,「吻我,讓我確實地知道你仍好好地活著,吻我。」
  她照著他的意思拉低他,輕輕柔柔地吻著他乾涸的唇瓣。宿語昂像是活了過來般,猛烈地向她索吻,傾洩這三天來的不安與恐懼,狂放的烈焰彷彿要將她燃燒起來。
  「你知不知道我差點就永遠地失去你?這三天來我幾乎不敢離開你的身邊,怕一離開,你就這麼睡去再不睜開眼,我要不時地摸摸你的心跳、聽聽你的呼吸聲才能不斷說服自己你沒有死,你不會就這樣離開我,我不能再忍受那種心碎的煎熬,沒有你,我該怎麼辦?失去你,我又該如何獨活?」他捧著她的臉訴說。「叫我的名字,我要聽你親口說。」
  「語昂。」她被他的告白嚇怔住,心痛地開口喚他的名。
  他的手在顫抖.眼神像失而復得般地不肯離開她的眼。
  她輕觸他的唇。「你在害怕?」
  「怕,我怕你就這樣死去,再也看不見你的笑容、感受不到你溫存的吻,你的一切是我生命的重心,好不容易我才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你,怎能再失去你?我怕。」他低喊著,聲音裡有著藏不住的害怕與驚悸。
  紀凌拉著他的手按向自己的胸口。「語昂,我活著,你摸摸我的心,它仍在跳動,你不要這樣,我看了會心疼.你說過你要讓我快樂.不要看我的愁容,你要收回你的誓言嗎?你不要我了?」
  「我要你,你是我的人,我今生唯一認定的女子,不要再懷疑我的真心,我可以失去一切就是不能失去你,這輩子我絕不收回我的誓言,絕不。」他激烈地反駁,吻著讓他又氣又憐的小嘴。
  「你沒有失去我。」她默默承接他的吻。
  「我怕我會。」
  「我身上繫著呼喚你的鈴,你會找到我的。」她給他一記安心的微笑,試著讓他放鬆心情。
  「如果我找不著你,記得,千萬要等我,即使下地獄我都要陪著你。我說過不離不棄,就是死亡也不能將我拉離你的身邊。」他冷靜而執著地表明一切,眉宇間的決心不容忽視。
  紀凌真的被他的話語嚇著了,急切地掩住他的唇心傷地搖頭。
  「為什麼?我不值得你這樣做,不要輕賤生命,如果我只是你生命中的過客,你該怎麼辦?不要為我這樣,我根本就配不上你。」
  「你曾聽過這句話嗎?『跨越世紀、海濤,生命輕如鴻毛,真愛一諾千金。』在我對你許下誓言後,今生今世就永不離開你,活著又如何?只要有你,即使失去一切我也不會感到可惜。」他柔聲地對她說明,不改初衷。
  紀凌聽明了他話裡的意思,惶惶然地問:「你愛我?」
  「愛,很愛,愛得很深。」他執起她的手放在胸前,對她清楚地宣告。
  「這世上從沒人愛過我。」她眼眶裡盈滿淚水,多年來第一次掉淚,她不知那又熱又燙的液體是什麼,心口因他揪緊發疼,無措地張眼看著他。
  「有,有人深愛你,你該得到滿滿的愛而不是深深的仇恨,把心交給我,讓我全心全意好好地愛你好嗎?」他拭去她的淚,低頭懇求她的允諾。
  紀凌哽咽地抱緊他,淚濕衣衫不能言語。
  「好嗎?」他在她耳際輕聲詢問。
  「好,愛我,我需要你,我需要你的愛。」









第八章

  在紀凌受傷後,法蘭與宋約希便打算將紀凌與李嬸接回他倆的住處相互照應,但宿語昂認為不夠安全堅決反對,雙方僵持不下,後來紀凌居中斡旋,雙方終於達成協議,決定全部遷入昂宿集團的總部大樓。
  不過問題來了。
  宿語昂獨居於第十九層樓,楚歌和方凱翔則分別住在十八、十七層,如今要搬進紀凌一夥人,三層樓七個人,怎麼分配?
  因此七個人齊聚十六樓辦公室研商分配方法。
  宿語昂坐在大椅裡抱著紀凌首先開口,「紀凌與我同住,其它的人你們自己慢慢商量。」
  「不成,小姐尚未出閣怎可與個大男人同居?我反對。」超級護主的法蘭西斯二話不說就投反對票。
  楚歌翻翻白眼,這個英國佬還真不是普通的老古板。「拜託,是同住一層樓又不是同用一個房間,請別那麼守舊好不好?都什麼時代了,我家老大不會把她吃了啦!」
  「頭頭可以和李嬸住,我也不贊成她和宿先生同居一樓。」宋約希也高舉反對旗號。
  「那你叫我家老大住哪兒?」方凱翔問他。
  「去跟你們擠呀!」
  「我們才不要。」楚歌和方凱翔抵死不從。
  宿語昂看著懷裡閉目養神的紀凌,不管一屋子人的不同意,只是淡淡地宣佈:「反正紀凌她一定要和我在一起,不管你們肯不肯,我已經決定和她同住。」
  聖旨下來了,楚歌和方凱翔知道宿語昂心意已決,他們也別想再翻案,識相地就此住口。
  法蘭看楚歌和方凱翔都屈服於宿語昂的權威下,忍不住開口問方凱翔:「喂!他一向都這麼專制嗎?」
  「你現在才知道啊?他說話的語氣可不是請求而是命令,你們反對也沒用,早定案了。」方凱翔亂委屈地說。
  法蘭轉而問當事人:「小姐,你的意思如何?」
  紀凌閉著眼睛回答:「我無所謂,他既然這麼決定,就和他同住,我是以他的意見為意見,何況跟他在一起我也很高興,沒理由不同意。」
  法蘭和宋約希真的認為她不正常了,紀凌會遵從他人的意見?怎麼可能?她向來都是獨斯獨行,最厭惡有人指使她,為什麼卻對宿語昂言聽計從?他倆非常不能理解。
  「聽清楚了嗎?你們五個人自己看著辦,不用煩惱我們。」宿語昂掃視室內的其它五人,一臉的春風。
  既然主子這麼說,法蘭當然沒意見,他先下手為強地問方凱翔:「凱翔,你住幾樓?」
  「十七。」
  「那好,我搬去你那裡。」法蘭收拾好家當就要跟方凱翔一道走。
  宋約希不滿地大叫:「法蘭,你幹什麼?你什麼時候和他這麼親熱了?你想拋下我一個人呀?」
  「不是,我和凱翔早商量好準備跟你們拆伙,住在一起是先培養默契以後好共事。你和楚歌聽仔細了,我和凱翔決定拋棄你們這兩個老是壞事的搭檔,共組新的小組,不再和你們窮攪和了!」法蘭親熱地搭著力凱翔的肩,大聲地宣佈不要他們的事實。
  「叛徒!」宋約希與楚歌氣急敗壞地吼。
  「我為什麼要和這種人住一起?」宋約希指著楚歌的鼻頭問他們。
  棄暗投明的方凱翔很不客氣地對他說:「什麼這種、那種,你們同種類啦!」
  「我絕不讓他踏進我的十八樓半步,他去睡大街,我和李嬸住。」楚歌滿臉陰鬱地開口,拉著李嬸就要走人。
  宋約希馬上拉住李嬸的另一手,朝楚歌開炮,「你和李嬸住?你又想和我搶飯吃是嗎?
  你去睡門口,我和李嬸住,去把你的老窩清一清,我們要住十八樓。」
  「停!」不勝其擾的紀凌坐直身子,對他們喊道。「法蘭,你和凱翔住同一層。約希,你和楚歌及李嬸住一起,就這樣,都不要爭了。」
  「什麼?!我跟他住?」宋約希和楚歌異口同聲地喊。
  「紀小姐,這件事是你說了就算數的嗎?」楚歌忍著脾氣問她。
  宿語昂冷目一凜,威脅寫滿俊容。「你有意見?」
  「當然有,我要抗旨,我和那傢伙天生八字不合,我絕不和那種人住一塊。」楚歌豁出去了,甘冒觸怒宿語昂的風險也不同意。
  「好,明天去拿資遣費。」宿語昂不留情地說。
  「老大!」
  「約希,那你也收抬收拾準備滾回英國去。」紀凌柔聲地吩咐。
  「頭頭!」
  方凱翔和法蘭快樂地做壁上觀,很高興終於看到他們倆被削了。
  「你們兩個都和我住,不准再吵架,東西拿好,帶路。」李嬸火大地各敲了楚歌與宋約希一記,將行李推給他們,權威無比地趕人。
  被推至門口的楚歌與宋約希同聲大喊:「我不要!」
          ☆          ☆          ☆
  晚飯後,宿語昂在書房裡處理堆積如山的公文,為了照顧紀凌,他已多日沒有處理公司的大小事件,許多事都等著他裁決。洗好澡的紀凌也提了部手提電腦,坐在他身旁處理也荒廢多日的案件。
  沒多久,紀凌便招架不住,頻頻打盹,揉著酸澀的眼眸強自振作精神。
  一旁的宿語昂在她的小臉快貼上桌面時快手地接住她,撫開她的長髮看見她一臉的睡意,歎口氣地將她攬抱至身上,拍拍她的小臉。
  「紀凌,你累了,先回房睡好嗎?」
  她舒服地倚在他懷裡,睡意濃濃的說:「我還有一大堆的公文還沒處理,喝杯咖啡就好了,那些公事不能再拖,我一定要做完。」
  「不行,你還是個病人不能熬夜,公事先放著,我再幫你處理,你先回房睡。」她似乎很習慣通宵辦公,才這個年紀她就被繁重的工作弄得生活不正常,他一定要糾正過來才行。
  「你不也積了很多?」紀凌指著他那一堆文件。
  「我會做完,而你需要休息,才出院不能累壞身子.我不要你為了工作不眠不休,先養好身子再說。」他抱著她回她的房間,將她平放在床上,替她蓋好被子,轉身便要出去。
  紀凌捉住他的衣袖,「你不陪我?」
  「想讓我變成大色狼嗎?我是禁不起引誘的,何況你的身子還那麼虛,謝謝你的提議,我再不去辦公,明天楚歌會在我耳邊疲勞轟炸,念個不停。」他坐在床邊給她一個晚安吻,嚴正地拒絕誘惑。
  「清腦子色情思想,我是希望你等我睡著後再走,到時你可以繼續加班。在醫院時你每天陪著我入睡,聽不到你的心跳聲我很不習慣,我也怕冷。」她為他的聯想感到好笑,她還以為他是柳下惠再世哩!
  「原來你是要我替你暖床?」他笑著脫鞋上榻,摟她至懷裡讓她找到習慣的位置。
  「當個好情人不好嗎?」她枕在他肩窩問道。
  「每天抱著個美人人睡,這個情人的自制力要很強,你簡直是在考驗我的耐力,我會變成聖人。」宿語昂以低柔的聲調在她耳畔催眠。
  「你要感謝我。」
  「傷口還疼嗎?」怕壓到她的傷口,他一邊調整她的睡姿一邊問。
  「不疼。」聽著熟悉的心跳聲,她睡意濃厚地說,聲音愈來愈小。
  「睡吧,我在這裡。」見她只眼睏得都睜不開了,他輕拍紀凌的背,哄她入睡。
  等紀凌熟睡後,宿語昂才小心翼翼地放開她,輕聲下床,再返回書房繼續辦公。
  就在午夜時分,紀凌淒厲的喊叫聲刮破一室的寂靜。
  宿語昂扔下手中的文件,快步地奔向她的房間。
  打開房門,發現紀凌滿臉淚痕地在床上掙扎,像在抗拒著什麼,口中還唸唸有詞,「不要,不要殺我……」
  宿語昂半抱起她,而她掙扎得更厲害,彷彿陷入無邊無際的恐懼裡。
  「紀凌,醒醒,你在作夢。」他用身體鎮住她揮打的手腳,柔聲喚她。
  「不要殺我……媽媽不要……」她仍是緊閉著雙眼哭喊,直要掙出他的束縛,小手不停地捶打。
  宿語昂貼近她的臉大聲地說:「你醒醒,我是宿語昂,我在這兒,你聽見了沒?」
  他不斷地在她耳邊重複自己的名字,直到紀凌漸漸平靜下來。她一睜開眼睛便見到他。
  「語昂?」紀凌淚眼婆娑地看著他的臉,以為他來到夢裡救她了,迷迷濛濛地分不清他是真是幻,雙手爬上他的臉龐確認,深怕這只是假象。
  他環緊她。「你作惡夢,那不是真的,忘掉它。」
  紀凌摟著他的頸項哭喊:「不是夢,她要殺我,他們也要殺我,為什麼我連生存的權利也沒有?為什麼大家都不要我活著?你求求他們不要殺我好不好?我只想活下去。」她像溺水者抓到浮木般,緊緊攀住他不肯放手,哀哀地啜泣。
  宿語昂被她話裡的哀傷和懇求擰疼了心,他的紀凌堅強得不懂得哭泣,怎會因惡夢瓦解重重心鎖放聲大哭?或者她說的是真的,不是惡夢,實際上真的有人要殺她,而她再也承受不住?
  他輕拉開她的身子,拭去她滿面的淚痕,懇切地問:「告訴我,是誰要殺你?你說清楚。」
  紀凌神智逐漸清醒,聽清楚了他的問話,慌忙地推開他,閉上眼掩住雙耳不看不聽,不願他知情。她寧可他什麼都不知道,一直維持現況,她只想擁有這短暫的幸福,她還不想自他給她的美夢中醒來,又回到孤獨一人的生活,她情願就這樣不要醒。
  他拉下她的手,不要她再隱藏。
  「聽我說,我愛你.我會守著你,把心底的話說出來,讓我分憂,不要把我擋在心門之外,我終究要知道的。回答我,上次是怎麼回事?是誰派人來殺你?楚歌說那是職業殺手所為,你的手上有槍怎麼不還擊?即使你不說楚歌也會查明,之前我不逼問是希望你能主動告訴我,但你不,你總是把它藏起來,我不能再忍受你折磨自己,今天我無論如何都要知道,你快說。」
  看著他執著的模樣,紀凌擦乾淚,堅強地面對他。
  「上次的槍傷的確是職業殺手造成的,但連雲他不是存心想傷我,即使他是開了槍。當他知道我跟他僱主的關係後,他就改變心意不殺我,甚至把槍扔在地上,他不是壞人,只是一時的利慾熏心,如果他事先知道我的身份,他絕不會上門殺我,他是我放走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不是他的錯。」
  「他叫連雲?」宿語昂的眼底寫滿憤怒。
  紀凌明白他的語意,情急地開口,「他是我的朋友,你不可以報復。」
  「你差點因此而死,不只報復,我要親手宰了他!」他激動地吼,心碎的痛楚時時刻刻地提醒他再也不能讓紀凌獨自面對危險,不能有下一次的機會讓敵人行動,傷害她就要付出代價:
  「不可以這麼做,你不能殺我的朋友,求求你不要。」淚水不由自主地又奪眶而出,她哀聲地乞求。
  「紀凌……」宿語昂無奈地摟住她,忍著燒得旺盛的怒火向她保證,「別哭,我答應你不殺他也不報復。」只要別讓他碰見那個傢伙,這點他可以做到。
  「真的?」
  「對。」他抹乾她的淚,不情願地答應。「是誰派他來的?我可以放過你的朋友,但我絕不放過主使者,這點你不能瞞我,這關係到你的安危,我有權利知道。」他雖讓步,但不表示他放棄揪出真兇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讓主使者斷念,她就永遠不能平安,而他將會「隨時可能失去她的恐懼。
  「紀紹榮夫妻,是他們僱用連雲的。」紀凌垂下頭低聲地說。
  「是他們?」他沒料到紀紹榮會如此心狠手辣,連自己的親生女兒也能痛下毒手。
  她笑得很淒涼,「很可笑吧?生我的人竟不要我活著。」
  「是因為我拆了萬業,所以他們才將矛頭指向你,間接地來報復我嗎了?」宿語昂捉住她的雙肩問道.她所受的傷害竟是他造成的,她還默然地不告訴他事實,她究竟在想什麼?他愈來愈不能理解她的心態。
  「你只說對了一半,紀紹榮從很久以前就有想殺我的念頭了,為了防他、躲他,我自八歲後就和李嬸獨居,不讓他有機會親近我,這次會發生這件事,很可能是他想借此機會將我滅口,你只是導火線罷了,追根究柢,他的目標是我,不是你。」她不願他因此心生愧疚,決定告訴他事實,即使會離開他,她也要交代得清清楚楚,不能使他認為這是他的責任。
  「為什麼他要殺你滅口?你踩著他的痛處了嗎?」他只覺得紀凌似乎離他愈來愈遠,他不要她這種笑態,像是因為即將掏出心底的秘密而又傷又疼。
  「沒錯,我是踩著他的痛處,握有他的把柄,因為我親眼看見他謀殺我母親的經過。為了萬業他可以殺妻,現在也是為了萬業他要殺女,親人的生命在他眼中不及榮華富貴重要,唯有殺了我,他才能不被告發,他從不要我活著。」紀凌平淡地說著,早已心冷於親人的殺意,紀紹榮會這麼做她一點也不意外,只是不知他會何時下手而已。
  宿語昂幾乎不能相信她說的話,她怎能承受這麼多?莫怪她對人這麼冷淡,看世事如此尖銳,他要打動她的心才會這麼困難。
  他抬起她的臉,「告訴我,你防我嗎?你怕我嗎?」
  她淺淡地笑著,眼底有著無限的淒涼。「對你我早撤除心防,這世上我只信你。」這曾迷惑她的俊容此時看來愈使她不捨,沒有他,她的日子將要如何過下去?
  「我還以為永遠聽不到這句話,你不懂這對我有多麼重要和珍貴,若是得不到你的信任,我會一直努力下去,直到你全然信任我為止。」他深吐氣息放心地摟緊她,卻感覺到她的僵硬及冷淡,他不解地鬆手與她對望。
  「你好傻。」紀凌輕歎,撫著他的臉,要將他的一切永遠烙在心底。
  「不傻,你需要我的付出,而我也需要你的渴求,愛你不需要任何理由。」他執起她的手吻著,覺得她好冰涼,他轉而將她的雙手放在胸前溫暖它們。
  紀凌閉上眼復而睜開,狠下心地問他:「即使我的身心都很醜陋?」
  「我愛的是你的所有,在我眼裡、心底,你都是最美的。」他不明白她在說什麼,老老實實地告訴她他從未改變過的執著。
  「你錯了,我不美,我心裡有好多恨、好多怨,我是利用這些才能活在世上的。」她退離他的身軀,下床站直了身讓他看清楚。
  「紀凌?」宿語昂移動身體想將她拉回來。
  「你不要過來。」她一步步地後退,搖首對他說,不要她的勇氣流失在他的懷抱裡。
  「你不知道我有多恨我的父母、親人,母親殺我、父親不要我也不容我活著,寒嚴這外公放任我自生自滅,還想將我當成他報復紀紹榮的棋子。你看看我這雙手,它們早已沾滿血腥不似你說的潔白無瑕。你知道嗎?我希望他們死,我想讓他們也嘗嘗一無所有的怨。母親出事前我沒有警告她造成她的死亡,我搶走風雲驅逐寒氏一族加速寒嚴的死期,現在,我更想殺紀紹榮,你怎麼能愛一個心中只有仇恨的女人?母親曾說過我是個禍水,你總有一天也會被我害了,我真的不配得到你那麼多的愛,雖然我自私地想要,但我不能不為你著想,我不能再這麼做。」她正式向他道別,寧可心碎也不要他遺棄她或是他的憐憫。
  宿語昂怔愣地望著陌生的她,胸膛裡因她的話翻覆著又深又沉的悲怨。她要離開他,只因他挖出她心底不欲人知的秘密,她不信任他。
  「你作惡夢時說的話我聽得清清楚楚,你的母親要殺你是怎麼回事?你還瞞了我什麼?」他怒極地質問。
  紀凌怔怔地看著從未對她發過脾氣的宿語昂。
  「在她出事的那晚我跑去苦告她紀紹榮怪異的行為,但她沒有給我開口的機會,她要我死,她恨我是女兒而不是兒子,因為我的出生使她失去了丈夫,她說我該死、不該出生,我作夢也忘不了那情景,她拿刀一刀刀地往我身上插,我流了好多血,身體好痛,如果當時李嬸不救我,我早死了,現在根本不會有紀凌的存在。」
  她旋過身背對他,將長髮拂至胸前,顫抖著手解開睡衣的扣子,露出整個背部。
  「你看清楚,這就是你愛的女人的身體,我的身心都是傷痕,抹不去、忘不了,我連自已也不敢看,這種身體你還敢要嗎?」她無聲地掉淚,等著他宣判不要她的事實。
  宿語昂震驚地看著她的背,刀痕交錯,有白色的痕跡也有赤色凹凸不平的丑紋,就像一張嚇人的蜘蛛網,就連她的肩膀和手臂也是。
  他忘了該怎麼呼吸,終於明白她始終不肯讓他知道秘密的原因,莫名的憤怒和心疼佔滿他的心田。
  老天,她經歷了什麼。怎麼有人會如此殘忍地對待她?這種傷痛她要痛一輩子呀!怪不得她會落淚,她甚至自卑得說她配不上他,她以為他會因此不要她嗎?
  一直都沒聽見他的聲音,紀凌強忍著淚水穿回衣服,知道他被嚇到了。
  她試圖以平穩的聲調開口,「我有自知之明的,這個樣子任何人見了都會怕、都會嫌棄,讓你盲目地愛上我是我的不該,是我太自私,妄想留住你,才一直掩蓋事實。對不起,你有權利收回你付出的一切。我已經很滿足了,至少你曾經愛過我、溫暖過我的心,這足夠填滿我曾經失去的,我不再奢求什麼。」她說完後,頭也不回地朝門口走去。
  在她的手握上門把時,宿語昂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
  「回來,過來這裡。」他站在床前雙手緊握成拳,壓抑著厘不清的怒意和愛意。
  然而紀凌並沒有回頭,只是呆立在門口,逼自己以冷漠的態度來面對他。
  宿語昂火爆地衝至她身後,強硬地將她轉身,捉緊她的雙臂:
  「你說過你信任我,難道我的所作所為只能讓你相信到這種程度?非要我掏出心來證明你才肯全心全意地信任我嗎?」他氣得不知該捏死或吻死她,她聰明的小腦袋就是不能理解愛情這東西嗎?
  紀凌疼痛地皺眉。「語昂,你弄痛我了。」
  他立即放開箝制她的雙手,改而將她壓在門上,擁緊她的身子。他的唇尋著她的,狂放又帶著懲罰地吻她,火熱得令她幾乎窒息,他遍嘗她口中的芬芳和苦澀,灌注他的心和他的情。
  紀凌無力擺脫他,只能對上他灼燒的眼。
  「你手上並無血腥,不許你再自我貶損,他們負你、傷你,甚至殺你,迫使你用仇恨回報並不是你的錯,只要能讓你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我才不管你曾經做過什麼。」宿語昂將她扳正,緊盯她的眼。「如果寒倚柔及寒嚴未死,我會很樂意替你殺死他們.在我看來這是罪有應得,任何人都沒有權利決定你的生死,更何況是殘殺和利用,你是人,你也會痛、會恨的,若你不反擊才是不正常。不要將自己想成復仇者,你的人生不是為他們而活的,你明白嗎?」
  「你在為我脫罪。」她辯駁。
  「你何罪之有?你身上的傷痕是如何來的?有罪的是他們,你只是求生存,這是人類最基本的慾望啊!」宿語昂惱火地想將她的心鎖拆解,她真以為她是罪人嗎?
  紀凌閉眼聆聽這些遲了十二年的話,她被痛苦折磨太久,已經分不出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了,她不再瞭解自已當初是如何訂定求生方向的。
  「看著我的眼,我不容許你再不相信我,我要你的心、你的人是因為我愛你,就如同我想將一切交給你一般,沒有愛,我又何必為你付出?你以為那些傷痕就會使我嫌棄你嗎?對我而言,那些傷是我將永遠心疼的地方,我愛你都來不及了,要我怎麼嫌棄你?」他霸道又心憐地將他的感受全盤托出,卻還是看到自卑在她的眼底游移。
  他雙手乾脆自她的睡衣底下潛人覆至她滿是傷痕的雪背,一指一吋的撫著,為她冰涼的背部帶來火熱。
  「語昂?」她慌張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的舉動。
  「這些傷痕在你心底烙印了多少年,我就用相同的時間來彌補它,如果你仍無法釋懷,我有一輩子的時間陪你耗。」他低頭吻著她肩部的傷疤,雙手不曾停歇地撫慰她背後的每一處。
  紀凌掩面痛苦地大喊:「我不要你可憐我。」
  他瞬間停下動作,含怒地間她:「可憐你?你仍想不通是不是?」盯著她胸前及頸部的肌膚,宿語昂暗自下了決定。
  他迅速地抱起她,走至床前,不怎麼輕柔地放下她,再走回房門落鎖,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你……你生氣了?」紀凌小心地問。
  「對。」他脫去上衣走向她,坐在床上看著她撩人的神態。「你問我這種身體我敢要嗎?告訴你,我要,現在我就證明給你看。」他邊說邊將她轉身,動手脫去她的睡衣,大手定在她胸前不讓她亂動,將唇貼上她疤痕交錯的背部,一處一處地吻著。
  「你……你不要這樣……它很醜。」胸前和背部傳來他灼燙而又溫存的撫觸,一股來自體內的燥熱感覺令她不禁喘息。
  「不醜,只要你能活著,你身上有再多的傷疤我也不在乎,如果能,我情願這些傷是落在我身上,讓我替你受、替你痛,以後的每一天我都要親吻它們,直到你不再疼痛為止。」
  他輾轉地吻上她的肩頭,她仰頭靠在他肩上,任他的雙手不停地撫過她的每一吋。
  他將她平放,欺身輕壓在她身上,與她光滑的肌膚相觸,柔柔地啃咬她的唇瓣,拉來她的小手放在頸間,要求她的響應。
  紀凌不自覺地環緊他,宿語昂滿意地加深他的吻,用火熱的情潮與她糾纏。她嘗起來的滋味真好,他不厭倦地吻著她的唇,繼而沿著起伏的胸線一路吻下。
  「語昂.你……確定?」他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他不像是用憐憫的心態來愛她。
  「信任我.在我心中你是最美的,我這個獵人只要極品不求其次,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他讓她看清他眼底的情慾,大手不斷地撩撥她綿軟無力的身軀。
  「你不能後悔。」她絕望地要他承諾。
  他克制狂吼的慾望,最後一次對她說:「這句話應該是我說的,從今爾後你再不能離開我,就連有那個念頭也不許,你是我的,只屬於我宿語昂,不能回頭了,你注定這輩子要和我綁在一塊。」
  他強硬地覆上她的唇,直接付諸行動,拉著她一起沉淪在情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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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9 07:47:0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老闆怠工,做屬下的該怎麼辦?
  四個大男人一大清早蹲在昂宿集團總部大樓的十九樓電梯口,思考這個嚴重的問題。
  宿語昂只在辦公桌上留張字條,叫楚歌及方凱翔兩人代為處理公事,然後便溜得不見人影。而紀凌交代法蘭西斯及宋約希好好看著公司,所有大小事情都交給他們處理,只要別把公司弄倒就好了,也隨著宿語昂跑得無影無蹤。
  想見他們這兩隻愛情鳥,只能猜機率、碰運氣。
  昨日風聞他們倆打算出國玩兩個月,四人大驚之下連忙商量對策,於是決定在宿語昂的居處堵人,他們倆涼快,他們四個要怎麼辦?要出去玩也得先將公事交代清楚,免得他們四個每天做得苦哈哈。
  宋約希推推楚歌這名無所不曉的神通。
  「他們真的在裡面,確定這次的線報準確可靠嗎?」他倆的恩仇早因大老闆的罷工泯滅無跡了,繁重的工作累得沒有精神吵架。
  「准啦!計算機監控室和管理員都再三確定他們有回十九樓,這次不會又撲空了。」為了能掌握他們倆的行蹤,他甚至賄賂計算機室輪班人員和大樓管理員,再找不到人,他要跳樓了。
  法蘭憂愁地看著他們。「要是這次堵不到他們怎麼辦?」
  楚歌掐住法蘭的脖子不放。「你別淨說些不吉利的話行不行?想咒我們再沒日沒夜地工作下去嗎?」這英國佬總是滅他們的志氣長老闆的威風。
  「他們跑不了啦!從他們一回來我就切斷這棟大樓電梯的電源,並在所有的出入口派人把關,你以為咱們那麼辛苦地爬上十九樓是爬好玩的嗎?」方凱翔就不信他們有飛天遁地的本事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你還好意思說?十九樓耶!你有沒有智商?就不會等我們上來再切斷電源?你嫌咱們的運動量不夠是不是?要是堵不到人我就拆了你當早點吃。」宋約希恫嚇地扯著他的領子。
  都怪他出的餿主意,害他們四個一路昏天暗地的爬上十九樓,他的兩條腿快報廢了。
  「你們省點力氣斯文些好嗎?還沒想出待會兒要怎麼讓他們回歸本位不再貪玩,鬧內鬨能解決問題嗎?」法蘭掰開楚歌的雙手,窩在一角發愁。
  「實話實說就行了嘛!」宋約希立刻答道,決定傚法華盛頓的精神。
  「他們會理你才有鬼咧!玩那麼久都沒有同情過我們這些苦命的員工,說真話有啥用?
  你還沒睡飽是不是?」方凱翔不客氣地潑他冷水,澆熄他的幻想。
  「那怎麼辦?」宋約希苦著臉問其它同志。
  「用哀兵政策。」楚歌終於找到一條可行之計。
  「老大不吃這套。」方凱翔扁著嘴回答。
  「笨蛋,他那麼沒心肝,當然不能用在他身上,找他的心上人用啊!只要咱們演得可憐一點,說不定就成了!」楚歌興奮地拍著額頭,真想誇讚自己聰明過人。
  「好主意。」宋約希雙眼綻放著希望之光,與楚歌雙掌交握,笑得很奸詐。
  法蘭指著那兩個呈瘋癩狀態的暴力分子間方凱翔:「他們被工作操傻了嗎?小姐的智商超高,騙不了她的,就算小姐肯回去工作,那也要看你家老大肯不肯放人,不然還不是白搭了小姐大過年都可以讓我們加班,現在她要談戀愛更可以棄我們於不顧,她有良心?下輩子吧!就算用苦肉計對她也沒轍,他們想得真美。」
  「我看還是我們倆來吧!交給神智不太正常的他們不妥當,他們可能好幾天沒吵架悶瘋了,你去打發他們下樓睡覺,我來跟老大他們談。」方凱翔瞪大眼睛看著頻頻奸笑的他們,也是覺得不妥。
  法蘭拉著那兩個仍在嘿嘿奸笑的暴力分子。「走啦!回家睡覺了,我們會把這檔事搞定,你們今天放假。」
  「凱翔,楚歌他們七早八早在發什麼瘋?」宿語昂打開大門就見兩個男人黏在一起嘿嘿直笑。
  「你終於發現他們瘋啦?還不是你們害的,曠職兩個多星期,他們代理你們的職務還要包辦自己分內的工作,累也累瘋了。你什麼時候才要回來主持大局?你再不回來我就要告老還鄉不幹了,你另請高明吧,我也快精神耗弱了。」方凱翔決定放手一搏,狠下心來對宿語昂下最後通牒。
  紀凌睡眼惺忪地來到宿語昂身邊,依在他懷裡問道:「發生什麼事?」
  「怎麼起來了?不回去多睡一會兒?」宿語昂親親她的臉頰,惹得跟前一夜未合眼的方凱翔和法蘭眼紅不已。
  「小姐,你今天能否回公司處理事務?約希兩周以來幾乎沒睡必須休息,有很多客戶指名要見你,我沒辦法分身同時做兩人份的工作,你也該回來辦正事了。」法蘭直言不諱地指出事實。
  「這麼嚴重?」她才玩幾天而已嘛!
  「老大,你今天就待在十六樓把那堆雜事處理完,我沒其它的借口替你擋駕。」方凱翔也與法蘭並肩抗爭。
  「你們如此不濟?我是休我該休的年假,把公司交給你們沒多久你們就撐不住了?」宿語昂不甚滿意地問。
  「沒多久?」方凱翔怪聲怪調地反駁,「這兩個星期下來公司都亂成一團了,主因就出在你該決定的事項遲遲沒有定論,案件都卡在你那關。」
  「那簡單,我把主權交給你好了。」他改行「主權在民」。
  「交給我?我的工作要怎麼辦?」老闆談戀愛昏了頭嗎?公司又不是他的。
  「找人頂替你的工作,你暫代我的位置。」宿語昂想了想便如此決定。
  「不行,不行,你自己回來辦,我不做你的事,不然我就和楚歌一同跳槽,不再賣命做得半死,你考慮清楚。」方凱翔鐵了心。
  「小姐,風雲也很亂,你先回來好嗎?」法蘭苦口婆心地勸她。
  「也許是我沒把你們訓練成沒有我也能獨掌公司營運的全方位人才,以後我要是休假,你們是不是又要大清早跑來向我抱怨?」宿語昂不理會方凱翔的威脅,反而數落起他們的辦事效率,完全不反省自已的怠惰。
  見宿語昂擺明軟硬不吃,方凱翔只好乞憐道:「還有以後?老大,你先收心回公司上班別整我們了好嗎?今天楚歌排了一場十點鐘的會報,你一定要到場,至於休假的事咱們再從長計議如何?」哪有人這樣求老闆回公司上班的?
  紀凌拉拉宿語昂的衣袖,「凱翔說得有理,你是該回公司上班,而我也應回風雲看看,我們不在的這些天,誰曉得他們把公司弄成什麼模樣?向來八面玲瓏的約希會需要休息,想必公事一定很忙,我還是先回去再說。」她辛苦拿回來的風雲可不能被玩完了,方打人台灣市場,得為日後建立好名聲才行。
  「小姐英明!」法蘭興奮得撫掌歌頌。
  宿語昂吃味地皺眉看她,「那出國的事呢?」
  「留到以後吧!」聽出他話裡的酸味,紀凌笑得很開心。
  「好,結婚後我們再去度蜜月。」宿語昂打算盡快結婚,然後快活地去度蜜月,他非獨佔她一人不可。
  「你們要結婚?」法蘭和方凱翔被嚇得一愣一愣地,不太能接受這椿慘事,他們還沒結婚就玩成這等程度,一旦結婚,那這些做屬下的豈不完了?
  「當然。」宿語昂蠻橫地摟著她。
  「不……不會是在最近吧?」方凱翔結結巴巴地求證。
  「快了。」
  「我馬上和楚歌商討今年年底前你該辦、該出席的行程計畫表,在你結婚前你全部都要做完。你待在這裡不要亂跑,我和楚歌馬上回來,你……你不能溜走喔!」方凱翔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拉著楚歌慌慌張張地衝下樓。
  法蘭也將紀凌推入屋內,「小姐,你快去換衣服,我們等一下就回公司,我和約希下去準備一下,你留在這等我們,千萬別走。」
  腳跟一轉,法蘭也拉著宋約希衝下樓。
  「他們好像很緊張?」紀凌訥訥地問宿語昂。
  「可能被嚇到了。」他點頭。
  「那我們要不要告訴他們風雲和昂宿要合併這件事?」
  這個嘛……
          ☆          ☆          ☆
  「為什麼我們每天要去風雲接送他們上下班?法蘭他們也有車可以載紀小姐回家啊!多此一舉。」
  楚歌坐在前座嘮叨個不停,每天老大要接送紀凌,他們三人到達風雲後,他便得和法蘭、宋約希共乘一輛車,讓紀凌和宿語昂同車。
  開車的方凱翔悶著氣罵道:「你煩不煩?老大都說這是他回公司上班的附帶條件,有得必有失沒聽說過嗎?都幾天了,你的嘴巴能不能安靜點?」
  坐在後頭的宿語昂邊做楚歌交代的功課邊吩咐:「楚歌,你再囉嗦我明天就到風雲陪紀凌上班,凱翔,換車道。」
  「做什麼?」
  「後面那輛黑色的車從我們出發就跟到現在,做個小實驗試試它。」宿語昂分神地看著後照鏡,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方凱翔依命令向右換個車道,抬眼瞟視後頭的黑車,就見它也換了車道。
  「老大,跟過來了。」他提醒宿語昂。
  「在這附近多繞幾圈。」
  「跟不緊,但一直在後面,不是巧合。」楚歌觀察了一陣子之後,發現那輛車還是跟在後面甩不掉,不安的感覺揮之不去。
  宿語昂將處理好的文件交給楚歌。「楚歌,抄下車牌查查看,也許是贓車也說不定,鎮定點,別東張西望讓人起疑,盡量保持自然。」
  「你認為是什麼?」楚歌邊抄邊問。
  「不知道,但我會先往壞處想,聯絡一下紀凌。」
  「她的行動電話沒開,可能已經下來等我們了。」楚歌掛上電話回答他。
  方凱翔看著後照鏡問宿語昂:「風雲快到了,現在怎麼辦?」
  宿語昂沉思了一會兒,「楚歌,你搭出租車去風雲,先和紀凌他們一道走,我跟凱翔繼續讓它跟。凱翔,停在路邊。」
  車子才停穩,楚歌便下車招出租車,而那輛黑色轎車也停在不遠處。
  「看得出來裡面有幾個人嗎?」宿語昂在心裡盤算著。
  「太黑了,看不清楚。」
  楚歌招來出租車後,便急赴風雲大樓,豈知後頭的轎車竟也狂飆追去,宿語昂大驚之下立即明白來者的動機。
  「該死,它的目標不是我,是紀凌。凱翔,快追上它,別讓它在我們之前趕到風雲。」
  「為什麼目標是紀凌?」方凱翔馬力踩下油門。
  「風雲科技的保全滴水不漏,咱們總部也防得緊,如果要加害紀凌就只有趁她上下班這個空窗期。被它擺了一道,快追,遲了就來不及了。」宿語昂血色盡失,他防了這麼多天,終究還是沒防到這招,老天,千萬要讓他趕上才行。
  此時,在風雲科技的專用停車場,紀凌等三人在法蘭的車外等著難得遲到的宿語昂。
  「奇怪,那三個今天特別晚,塞車嗎?」宋約希看著表自言自語,每天都是宿語昂先到此等他們下班,今天很反常喔!
  「小姐,要不要我先迭你回家?」法蘭低頭詢問。
  「不用了,我等他。」紀凌翻閱著文件,批改完後交給他。
  法蘭接過數據抬頭看向對面不遠處。
  「約希,那不是你的同居人嗎?他怎麼坐出租車來了?」
  「怪了,早上他沒跟我說會改搭別的交通工具啊!他在嚷些什麼?」隔著車流,宋約希只看到對面的楚歌一直揮舞著雙手張口大叫,車子太多使他沒法過來。
  「怎麼回事?」紀凌也覺得怪異。
  法蘭警覺地開口,「小姐,你先進車裡。約希,你去看看。」他拿起行動電話想找宿語昂問清楚。
  「好。」紀凌應了一聲,方轉身卻見一抹紅點在法蘭身上游移不定,她不假思索地推開法蘭喊道:「法蘭,躲開!」她轉身附在法蘭身上,一股刺人的疼痛便從她後背穿人,連帶地也刺穿法蘭的腹部。
  法蘭受痛地摟扶住紀凌,驚見她左後背的血漬,馬上抬頭尋找攻擊來源,咬牙掏出懷裡的槍鎖定目標,無聲地回擊數發子彈直至對方倒下。
  「小姐……約希,快過來!」法蘭靠在車旁身子不住地往下滑,緊摟住紀凌。
  正準備過馬路的宋約希聽見法蘭的吼叫不禁大駭,三步並作兩步地奔回他們身邊。
  「小姐中槍,快叫救護車,還有找警衛來……槍手在花園,快去。」法蘭拉著宋約希的衣領喘著氣,一手將手槍交給跑過來的楚歌要他去找兇手。
  「我這就去。」楚歌立即跑開。
  宋約希撥電話叫救護車。
  「小姐……你怎樣?小姐?」
  不見她響應,法蘭拉開癱軟的紀凌,才知道子彈在她背後和胸口各開了一個洞,脫下外套按住她的胸前,一手則按在她背後的傷口止血,強忍著疼痛不停地呼喚她。
  宿語昂的座車急急地停在他們附近,沒熄火就扔下車趕到他們身邊,他們還是晚到了一步。
  「紀凌!」宿語昂痛徹心扉地大喊,由遠處就看見她與法蘭雙雙坐倒在車旁,散落一地的文件上全是血跡。
  「宿先生,快帶小姐去醫院,她被射中險處,請你救救她……」法蘭顫抖地將紀凌交給他,雪白的襯衫上也全是血。
  「約希,我們先送紀凌去醫院,你開法蘭的車送他就醫。」宿語昂抱起紀凌朝宋約希叫坐上車後,宿語昂一直在紀凌的耳旁喚她,雙手按著她的傷口,焦急地看著她慘白的臉。
  「忍著點,你會沒事的,我們就快到醫院了,我在你身邊,你要堅持下去……。
          ☆          ☆          ☆
  宋約希在加護病房外難過得說不出話來,紀凌與法蘭剛從手術室出來,動了五個小時的手術兩人才保住性命,但法蘭傷勢較輕,而紀凌則傷重需要觀察。
  方凱翔拍拍他的背,「他們不會有事的。」看約希這樣,他也覺得鼻酸。
  楚歌在警局做完筆錄、順便對外封鎖消息,忙了一晚才來醫院。
  「老大,查出兇手的來歷了,是職業殺手。」查車牌沒用,他透過種種管道才挖出內幕,想到又是殺手做的,他就滿肚子火。
  宿語昂坐在角落安靜得出奇,雙眼不曾離開加護病房的大門,他平靜地問楚歌:「人呢?」
  「法蘭連開五槍還擊,槍槍命中,還沒送醫就掛了,也因此查不出是受誰指使。」槍法太準就是有這個壞處,他怎麼跟死人問話?法蘭醒來要好好問問他,他哪來的槍和這種槍法的?紀凌的手下都是怪物,法蘭還隨身帶槍,中華民國怎會讓他入境?
  「楚歌,明天你先協助約希穩住風雲,就說紀凌與法蘭出國考察。風雲這時太脆弱,不能讓野心分子乘機入侵。凱翔,你和我回昂宿,我有事交代,今晚過後大家就各自回崗位。」宿語昂沉吟道。
  「紀小姐他們怎麼辦?」方凱翔問他。
  「待會兒我去和醫師談談,沒有生命危險就轉迭到我們的醫院,這,醫療設備不夠完善,距離也較遠李嬸不方便照料,你聯絡我們的醫院準備接手。」
  「好的。」方凱翔多心地看著宿語昂,他今晚太冷靜了,不吵也不鬧,可能是暴風雨來襲的前兆。上次紀凌出事時他就像頭受傷的獅子,利爪不停傷人,這次卻冷靜鎮定,不像他,一點都不像。「你不進去看紀小姐?」
  他搖搖頭,「凱翔,我出去一下就回來,你留下來等他們的消息。」他拿起外衣轉身看了加護病房一眼,快步地離開原地。
  方凱翔在他身後叫道:「你去哪兒?」
  「找一個叫連雲的人。」
          ☆          ☆          ☆
  「你找我?」
  「紀凌出事你應該知道。」宿語昂站在醫院外的花園裡,就著路燈打量紀凌口中的這名男子。
  「我知道。你與紀凌是什麼關係?那支電話是我留給她的。」他戒備地盯著宿語昂,不知那號碼怎會落到他手上了,「她是我的另一半。」
  「你?」那聰明的小美人被訂走了?
  「我找你來是想請你辦件事。」宿語昂坐在石椅上緩緩地吞雲吐霧。
  「什麼?!你不在醫院裡頭守著她,反而找我來辦事?她就快死了你還有時間與我談天,她的死活你不管嗎?」他火爆的跳至宿語昂面前,卻被他冷冷的怪樣嚇退了一步。
  「她不會死,她會回到我身邊來,我相信她,但我不要她回來時這世上仍有欲置她於死地的人存在。若不能掃除要加害她的人,她永遠也不會平安,她說過你是她的朋友,因此我更要找你。」
  「你想做什麼?」氣溫疾速下降,一股寒意由腳底竄至心頭,他瑟瑟地問。
  「這次的主使者是誰?同行識同行,你應當知道些消息。」
  「萬采芝與紀紹榮,據說是紀緋與那名殺手接頭。」
  「確定?」宿語昂踩熄煙頭銳利地看著他。
  「我當然確定,我都叫同行們不許動紀凌一根寒毛了,可是就是有要錢不要命的人接了萬采芝他們的生意,聽到消息後我趕去阻止已經來不及,就連想救她也太遲了。」眼睜睜的看紀凌倒下,他也為自已的無能生氣。
  宿語昂看著他自責的表情安慰道:「不遲,你還有機會。」他自懷中的口袋掏出一張支票交給他。
  「五千萬?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要三個人下地獄,這些是訂金。」宿語昂不再掩藏臉上的殺意,殘冷的寒意四散。
  「哪三個?」
  「萬采芝、紀緋和紀炎,兩名女人和一個聾子對你應當不難,一個小時後行動,事成之後我再給你另一半的酬勞,你現在該去準備了。」宿語昂遠眺紀凌的病房,淡淡的說。
  「你不殺紀紹榮反而要殺無辜者?」這男人怎麼和小美人一樣,說話的方式和思考模式都很怪異?
  「他們不無辜,相反的他們有罪,紀凌屢次在鬼門關前徘徊都拜他們之賜,現在讓他們走一遭不也很公平嗎?況且漏掉其中一個都會成為後患,既是私人恩怨,就要一次做得乾淨,我很討厭再有意外,所以寧可錯殺也不願放過。」他看著留有紀凌鮮血的衣衫,陣陣痛楚在心底蔓延。
  「那紀紹榮呢?」怎麼獨漏這個罪魁禍首?
  宿語昂冷冷一笑,「不要碰他。」
  「為什麼要放過他?他也有一份哪!他們第一次要殺紀凌時紀紹榮就陪著萬采芝來找我,是他要我去找紀凌的,我不能放過這種狠心的父親,他要給紀凌一個交代。」他才不管那麼多,說什麼都要先宰了紀紹榮洩憤。
  「我當然知道他有份,殺他太玷污你的手,紀凌的朋友我不能弄髒他,你也不希望毅了朋友的親父吧?他的事我自會解決,你只要做好我請你做的事就好,不必管太多。」若由這個人出手,唯恐紀凌日後會有心結,不能讓她再胡思亂想,還是用其它的方法好。
  「喂!你說你是紀凌的另一半,那你更不能殺她的父親,他可是你的老丈人,你不能亂來。」他以為宿語昂要自己下手。
  「我不殺他,但我要他生不如死,失去親人再遭人日夜追殺不知是什麼滋味?紀紹榮他很快就會體驗到了,到時不用我動手他也會自已上路的,也許他該感到榮幸才是,一家人都先到地下去等他,還有兩名妻子伺候著,不錯吧?」
  宿語昂露出今晚第一抹笑容,身上的血漬讓他在路燈映照下愈像鬼魅,看得連雲毛骨悚然,覺得這個俊美過頭的白面書生和那個小美人有得比,只是小美人不會這樣嚇人。
  「有沒有人說過你跟紀凌很像?你不會剛好也是那種商人吧?」他吞吞口水,直想不會運氣這麼好又碰上另一名奸商。
  「你想說我奸詐是嗎?多謝讚美,但我比紀凌更冷血,不會輕饒對手,我沒那種心腸。」宿語昂笑笑地說,臉上的表情與他的聲音成反比。
  「這錢你拿回去,我不能收,但我會替紀凌辦好這件事。你聽好,我是為了朋友不是衝著你的面子才做白工的,她如果醒來知道我做這件事,不准她再罵我笨,一人一次,扯平了。」他把錢推回給宿語昂,很清高地送走五千萬。
  宿語昂揉揉頸子,「你不說我還真忘了。」他開始做暖身運動。
  「忘了什麼?」怪人一個,說東應西,小美人怎麼會看上他的?
  「你上次害她差點沒命,她昏迷了三天才醒來,不知她有沒有告訴過你傷害她的人會有什麼下場?」他是對紀凌保證過不殺這名烏龍殺手,但她沒說不能揍,退一步讓連雲斷個三、四根肋骨也可以。
  「有……有,她說有個人因打她變聾了,那傢伙好像是紀炎。」奇怪,他的笑容怎麼愈看愈可怕?
  「知道是誰做的嗎?」宿語昂漫不輕心地問。
  「不……不知道。」
  「那個人——」宿語昂踱至他面前和善地開口,「就是我。」毫無預兆的,左掌帶著一股旋風直撲他的面門。
  連雲驚險地躲過,心跳差點停止,宿語昂又轉身給他一腳,一個掛在樹上的小型盆栽應聲而碎。
  「哇!你出手都不事先通知一聲的啊?」面對莫名又飛來的一拳,他閃躲得很辛苦。
  根本看不出宿語昂何時會出手,在無法預測他的下一步動作下,連雲轉守為攻,卻招來更猛烈的攻擊,腰側連挨了幾拳,他連忙閃至遠處。
  「等等……有話好說。」他雙手架在面前抵擋宿語昂重重下墜的一腳,兩手被震得發麻?
  「我的話已經說完了。」宿語昂簡潔地應道,回身又給他一腳。
  「我還沒……哇!痛啊!」來不及防禦,正面中招。下手太重太狠,他差點昏厥。「你打人都不做預備動作嗎?喂!停手……你打死我誰替你辦事?」他苦無機會可逃,只好出聲威脅。
  宿語昂根本聽不進任何話,兀自加重攻勢,一個過肩摔將他拋至一邊喘息,馬上又跟上來踩落一腳,逼得連雲四處逃躲,無力還手。
  就在宿語昂掌風又快拍上他的臉頰時,暗處冒出三個人聯手架住宿語昂。
  「老大,住手,可以了!」楚歌的腹部被敲了一記,差點被宿語昂的力道甩出。
  「宿先生,你不能再打了。喂!你還不走?他真的會打死你,他現在不正常你看不出來嗎?」宋約希忿忿地對那名不知死活的殺手吼著,臉上也被揍了一拳。
  「放開我!」
  楚歌和宋約希左右箝制住宿語昂的手臂,方凱翔則從後面抱緊宿語昂的腰腹,三人皆無視於他的吼叫。
  「我先走一步,馬上就去辦事,你們三個保重,好好看牢他,辦好事我再通知他,以後不見。」遠離暴風圈的連雲腳下一步也不敢耽擱地離開現場。
  「老大,我們可以放手,但你不能再亂來可以嗎?」楚歌好想捧腹叫痛,但又不敢輕易放開手。
  「你冷靜了沒?」宋約希懷疑地間宿語昂。
  「放手,再不放手你們三個要倒大楣了!」怒氣指數升至最高點,宿語昂火大地對壞事的三個人吼道。
  方凱翔第一個放手,走至他面前笑著宣佈喜訊,「老大,法蘭醒來了,紀小姐也轉入病房,她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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