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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沈韋]再見康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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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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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0 12:49:0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再見康橋 作者:沈韋

自從公司倒閉、父親病逝後,
康橋頓時從天之驕子變成沒人理會的窮小子。
他從沒打算這麼早就看清人性的醜惡,
可命運的安排令他無法違抗--
就在他痛苦悲傷的決定放棄一切時,
她出現了,並且給予他振作的力量!
清冷高雅的她雖然不是最美的女孩,
但卻令他捨不得放手……

即使時間已經過了那麼久,
可蘇曼曼對他的記憶依舊鮮明,彷彿他不曾離去般,
直到現在,她的心仍為他深深悸動著,
並且偷偷期待兩人能夠再次重逢;
如今他真的帶著那抹熟悉的溫暖笑容出現在她眼前,
她竟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男主角:康橋
女主角:蘇曼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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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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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0 12:50:0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座落於台北市郊、佔地廣大的「華特學院」是所知名的貴族學校,學院裡包括著幼兒園、小學、中學、高中及大學部,學校實施英才教育,由於師資優良,教育出來的學生往往表現亮眼,因此令許多家長趨之若鶩,不惜花大把鈔票將孩子送進「華特學院」就讀。

  學生的素質好,學生家長更不用說,不是政界就是商界,再不然便是教育界聞人,每個進入「華特學院」就讀的學生就像天之驕子、天之驕女一樣高高在上,所幸學生頗潔身自愛,不曾發生校園暴力事件,頂多會互相比較暑假時飛到哪個國家去度假,或是生日時父母送了某某名貴物品如此而已。

  不管是貴族學校或是一般學校,都會有小團體形成,這個情形在「華特學院」自然不例外;家世相當、嗜好相同的學生常聚集在一塊兒談天說地,不過也有不受歡迎的人士。

  蘇曼曼就是其一。她的父親是有名的暴發戶、土財主,氣質與其它家長相較之下是差上一大截,再加上她父親的食品公司生意愈做愈好是在她上國中之後的事,所以她並不像其它同學是從幼兒園便開始就讀「華特學院」,直升上小學、中學,而是中途插班考進「華特學院」,算是外來入侵者。

  她的存在與其它女同學顯得格格不入,沒有相同的話題和旗鼓相當的家世背景,女同學們瞧不起她粗鄙的背景,更是不願和她友好,免得污了自家的金字招牌。

  沒有朋友的蘇曼曼在學校是個沈靜的女孩,她不高談闊論、不譁眾取寵,清新高雅得就像一朵百合幽然綻放。

  她的氣質和其它女孩不同,清清冷冷的,教人看了打從心底愛慕。更重要的是,她完全不像她父親,全身未染有粗鄙色彩。

  其實只要看著她不去想到她的父親一切就會很完美了,是以男同學們並不像女同學們那般不喜歡她,並且在私底下封她為冰山美人。

  週遭擁有太多熱情的玫瑰有時也會教人吃不消,偶爾來朵清冷的百合倒也不錯,況且她的脾氣並不驕縱,不會隨便哇啦哇啦大發脾氣或任性使性子。要知道,一個班上的女生就佔了二十個,若二十個集體任性耍脾氣,可是會教人發瘋呢!

  他們不想老是面對偶爾會歇斯底里兼頤指氣使的女生,還是個性良善溫柔的女生好。

  所以在蘇曼曼轉入「華特學院」沒多久,她的愛慕者便不少,為此,班上的女同學對她更是沒有好感。

  她的存在搶走不少屬於她們的光采,這樣的女生哪裡討人喜歡?班上的四、五個小圈圈都將她排拒在外,除非必要,否則絕不輕易與她交談,這是班上女生共有的默契。

  對於同學們明顯的排擠,蘇曼曼並沒多難受,她的個性就是這樣,別人擺明了不喜歡她,她也不會涎著一張討好的臉去討好所有人。要喜歡她的人就喜歡,不喜歡就算了,反正她一個人過得也不錯。

  她所不知道的是,她那無所謂的態度更是讓其它女生看不順眼。

  她們向來都是讓家人、朋友捧在手掌心呵護、疼愛,蘇曼曼怎麼能對她們不理不睬?應該是她們高高在上對她不理不睬才是,況且她的身份比起她們都要低上一截,憑什麼擺出不卑不亢的態度來?實在讓人看了就有氣。

  面對班上男女同學的喜愛、討厭兩極化的表現,蘇曼曼始終沒多大反應,照常上下課,像個獨行俠,孤獨但自在。

  她不討班上女同學的喜愛,可校園中有另一個人就很受班上女同學的喜愛,他便是校園王子--康橋。

  不論是他的家世、他的學業成績、他的長相、他的運動細胞,全都會惹得女同學們尖叫連連,每天一封情書企圖攻佔帥哥的心房。

  康橋受歡迎的程度上自大學部、下至幼兒園部,每個人見到他都會很親切自然的跟他打聲招呼,他就像太陽一樣讓人喜歡,沒有人不喜歡他的,他可說是「華特學院」最受歡迎的人物。

  只要他一出現,四周肯定會圍一堆女生,連男生都喜歡他,因為他講義氣、夠朋友、具有領導風範,似乎所有優點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其它小缺點就不那麼重要,自動遭到眾人忽略。

  受到眾人的喜愛,康橋彷彿像是呼吸空氣一樣自然,從小到大他在「華特學院」就是風雲人物,沒有人不知道他。

  蘇曼曼一轉進「華特學院」便聽聞他的大名,也天天聽女同學們以最夢幻的聲音討論他。因為他還沒有要好的女朋友,所以每個女同學莫不幻想自己就是他心底那個人的幸運女孩,每天下課總會放下矜持守在籃球場,為他瘋狂尖叫。

  蘇曼曼並不像其它女同學一樣守在籃球場,等著看他的灌籃英姿,她仍舊是獨來獨往,對康橋不好奇、不愛慕。

  高中生涯該是這麼平淡無奇的過下去,週而復始淡如開水,雖然乏味,可她甘之如飴。

  下課時間,蘇曼曼一個人晃進女生廁所,沒一會兒時間,廁所來來去去許多人,女孩子們的嬌笑聲不時響起。

  「哇,巧筠,妳的護唇膏好可愛。」朱珊蒂拿過方巧筠的護唇膏旋轉把玩。

  「那是當然,這可是我媽咪特地從日本買回來給我的有色護唇膏,妳看,輕輕一搽,我的嘴唇是不是很粉嫩誘人?」方巧筠示範的對著廁所裡的化妝鏡搽上護唇膏,現給好友看。

  「真的很不錯耶!」朱珊蒂喜歡上這條護唇膏的顏色,頗為羨慕的看著方巧筠,心底想要,卻又不敢開口說她也要買一條一模一樣的護唇膏,就怕方巧筠會在背地裡笑她是學人精。

  方巧筠揚唇一笑。「呵!妳看過我用過哪樣很糟的東西?沒有吧!」「華特學院」裡滿是千金小姐,在不自覺的比較心態下,她用的東西再怎麼說也不能比旁人差,否則怎麼彰顯得出她的身份?她爸可是國內首屈一指、赫赫有名的食品大王呢!

  「因為妳爹地、媽咪都很疼愛妳呀!」朱珊蒂聽了方巧筠高傲的言論,心底不太舒坦,可她和方巧筠是好朋友,也就不方便表現出來。

  「呵!呵!」方巧筠得意掩嘴嬌笑,認為眾人將她捧在手心中呵護憐寵是應當的。

  「男生們也把妳當小公主般對待。」她再繼續吹捧道。

  方巧筠對自身的美貌可是很有自信,朱珊蒂的稱讚讓她更加得意,她確實認為自身的魅力有辦法叫男生像只小狗在她身邊團團轉,以討她歡心。

  她高傲的撥撥亮麗的頭髮。

  「只可惜……」朱珊蒂話鋒一轉,眼底浮現一抹惡意,悄悄的沒讓方巧筠發現。

  「可惜什麼?」方巧筠追問,她認為自己全身上下已經夠完美無缺了,哪會有哪裡好可惜的。

  「可惜轉來了個蘇曼曼,我發現自從她轉來之後,男生們不再圍繞著妳,而且我還偷聽到他們在談論蘇曼曼,說她氣質清新高雅、美麗迷人。」朱珊蒂快樂的將男生們說過的話一一奉送給方巧筠,挫挫方巧筠的銳氣。

  「等一下!妳說男生們稱讚蘇曼曼」方巧筠可容不了有人說她不好。「哈!有沒有搞錯!蘇曼曼算哪根 她憑什麼跟我方巧筠比?她爸不過是開了間小小的食品公司,怎麼跟我爹地的食品王國比?簡直是笑死人!」

  別開玩笑了!她爸可是全台赫赫有名的人物,哪是蘇曼曼那個粗俗的父親所能比擬的?那些男生簡直是有眼無珠!

  哼!她下巴抬得高高的,冷哼一聲。

  「我也是這樣覺得,可就不知男生是怎麼想的。」朱珊蒂馬上撇清關係,她只負責轉述,可不負責承受方巧筠的怒火。

  在廁所裡的蘇曼曼正巧聽見方巧筠和朱珊蒂在談論她,登時讓她打消出去的念頭,她倚著牆,靜聽她們的談論。

  「我爹地說過,蘇曼曼的父親只是個土財主、暴發戶,他為人粗鄙沒水準,這樣的人哪,哈!我爹地說不出兩年,就可以看見蘇清溪在商場上消失。珊蒂,妳就等著看吧!」方巧筠惡意重述父親說過的話。

  不管怎麼說,她心底就是有氣!拿她跟比她好的人比較也就算了,居然拿她跟蘇曼曼比較她家可是從祖父、曾曾祖父就很富有的名門世家,低俗的蘇曼曼連站在家世優越的她身邊都不配!

  「這個我也聽說了,很多人都暗地裡嘲笑蘇曼曼的父親呢!」朱珊蒂的父母皆是大學教授,因此她很是瞧不起沒氣質、沒文化、沒學歷的人。

  像蘇曼曼的父親就是最好的例子,集所有缺點於一身,能躋身上流社會,不過是多賺了點錢而已,沒什麼了不起。

  「她爸連幫我爹地提鞋都不配!」方巧筠以最羞辱人的方式說道。

  兩個女生隨即笑了出來,想像著蘇曼曼與她父親卑下的模樣。

  方巧筠笑了好一會兒又說:「珊蒂,我還聽說蘇曼曼的父親在外頭養小老婆。」

  「哦?很奇怪嗎?」朱珊蒂不覺得有哪裡不對,很多人的爸爸在外頭都有小老婆,這不算是什麼稀奇的大新聞。

  「是不奇怪,我不過是想,她爸的小老婆大概也上不了檯面,就跟她媽一樣,不然怎麼都沒陪她爸出現在公開的場合過?哈!粗俗的人配上低俗的小老婆,真是再恰當不過。」在方巧筠聽見朱珊蒂說蘇曼曼贏走了大部分男同學的心後,她對蘇曼曼更是不滿,說出來的話也就更加惡毒傷人。

  「沒錯!沒錯!」朱珊蒂當然知道方巧筠心底在想什麼,在大挫方巧筠後,她更有心情與方巧筠一同嘲笑蘇曼曼。

  女生就是這麼奇怪,明明她和方巧筠是好朋友,可仍看不慣方巧筠以優越的姿態出現在她面前,所以才會想要小小的挫挫方巧筠的銳氣,好自我滿足一下。

  原本待在廁所裡的蘇曼曼,聽到這已經聽不下去了。她可以忍受旁人批評她、批評她父親,但就是不能容忍有人說她媽咪不好,她們自以為是的說了一堆,簡直惹人厭到了極點!

  最教她不能接受的是,她媽咪居然被拿來和父親外頭的小老婆擺在一起講可惡!

  她冷著一張臉,打開廁所的門走了出來。

  朱珊蒂透過化妝鏡看見蘇曼曼出來,原來從頭到尾她們說的話全教蘇曼曼給聽了去,她以手肘推推方巧筠,要方巧筠看。

  方巧筠接收到朱珊蒂的暗示,很不以為然的白了蘇曼曼一眼,再撂下話:「低俗的人躲在低俗的暗處做低俗的事,真是再適合不過。」

  蘇曼曼抬頭瞪了方巧筠一眼,也沒大逞口舌之爭的打算,誰才是真正的低俗,大家心知肚明。

  她那冰冷的瞪視讓方巧筠駭了跳,她連忙要自己別怕,諒蘇曼曼也不敢對她怎樣,於是挺起胸膛,回瞪回去!況且朱珊蒂與她是站在同一陣線,真要比大眼瞪小眼,她們四隻眼睛不怕會瞪輸兩隻眼睛的蘇曼曼。

  「兩位下回若要說人閒話,請在私密場合,以免被人逮個正著,有失彼此身份。」蘇曼曼清清冷冷道,一副方纔她們所說的話全都沒影響到她的模樣。

  「妳」方巧筠很想、很想狠狠臭罵蘇曼曼一頓,可礙於蘇曼曼的一句有失身份,她只好隱忍下來,強忍著不發作。

  對!她是千金大小姐,系出名門,怎麼能跟小小平民百姓計較?不論她再怎麼討厭蘇曼曼,都要保有氣度,不與蘇曼曼一般見識。

  蘇曼曼悠悠哉哉洗著手,不理會早已氣得牙癢癢的方巧筠。

  「巧筠,我們走吧,別理她,再跟她說下去只會污了我們的身份。」朱珊蒂拉拉方巧筠。

  「珊蒂,妳說的對,跟她處在同一個空間,只會貶低我們自己,我們走!」方巧筠高傲無比地丟下話。

  「妳說的沒錯,所以妳最好能轉學、移民,否則跟我站在同一塊土地上,豈不是讓妳很難受?」蘇曼曼涼涼附和道。

  這一席話,當場讓方巧筠氣得直跳腳。

  為什麼是要她轉學移民該是蘇曼曼見著她像是老鼠遇見貓,能避就盡量避得遠遠的。

  可惡!蘇曼曼怎能反客為主?她要使盡全身氣力,打掉蘇曼曼那張過分得意的笑臉……

  於氣勢上,方巧筠已輸得一塌糊塗。

  「巧筠,走了!妳不是說要看康橋在球場上的英姿?再不去就佔不到好位置了。」朱珊蒂是很想看方巧筠再繼續吃癟,但一想到校園王子康橋,馬上讓她無法繼續專心看戲,她可不想錯過康橋今日的精彩表現。

  「對!珊蒂,妳看一下我的頭髮有沒有亂掉?」朱珊蒂的話及時敲醒方巧筠的理智,她忙要好友幫忙看今日的她是否仍舊完美無缺。

  「沒有,快走吧。」朱珊蒂敷衍的看了下,拉著方巧筠就跑。

  離開前,方巧筠不忘再瞪蘇曼曼一眼,來個下馬威。

  她們離開後,蘇曼曼那張清冷的臉龐才稍稍崩解。事實上,她並不如外表所顯現的冷靜,她恨不得痛快罵方巧筠一頓!

  方巧筠懂什麼?憑什麼惡意批評她的家人?父親在外頭有小老婆也不是件光采的事,如果可以,她巴不得這件事從未發生過!

  她討厭父親,討厭父親在外的那個女人,也討厭他們所共同孕育出的小孩!她才不要什麼妹妹,蘇家有一個女兒就夠了!

  為什麼她和母親得承受這樣的污辱?她受夠了人們探詢的目光與口吻,他們既然那麼想知道父親和小老婆的事,何不親自去問父親本人來問她和母親的感想,根本是存著看笑話的心態,並非他們口中所言的關心!

  那些人的嘴臉實在噁心且虛偽!

  男生們說她姿態清冷,宛如遺世獨立的百合,和其它女生完全不同,沒有她們的大喜大怒,一派的清冷高雅,殊不知她厭惡這樣的自己。

  她很想和其它女生一樣高興時大笑,生氣時大怒,所有情緒一一表現在臉上,但她沒有辦法,其它女生是父母懷裡的寶,可她不是。

  她的父親將所有的愛全都給了另一對母女,她和母親在父親心底壓根兒沒存在的必要,是她們讓父親無法獲得幸福,這樣的她如何快樂得起來?連使小性子都不敢,就怕父親會不開心,更加討厭她們母女倆。

  她不想看見母親難過,所以努力武裝自己,學母親佯裝對外在所發生的一切都不在意,實際上只有她們自己才瞭解,她們究竟有多在意父親的出軌。

  為什麼?為什麼父親不肯多愛她一些?為什麼要將所有的愛都給了別人?

  她很渴望、很渴望能賴在父親懷中恣意撒嬌,可從小到大,父親的懷抱始終不屬於她,對於未來她更是不敢奢望,每每她只能偷偷期盼著父親多回頭看她一眼,在夢中夢著父親是真正屬於她和媽咪的,沒有人來瓜分父親的愛。

  愈想心情愈是陰鬱,她厭惡這樣的自己,不像時下一般的年輕高中女學生恣意享受青春。

  煩躁的打開水龍頭,雙手掬水用力潑在臉上,想洗去所有憎惡與妒意。

  冷靜下來!不要再想了!事情早在她出生前就已發生,不是她所能改變得了的,想得再多也於事無補。

  她拚命的在心底這麼告訴自己,雙手潑水的動作一刻也沒敢慢下,她死命的潑著,用力的告訴自己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後,蘇曼曼茫然的看著鏡中那張髮梢帶水、毫無血色的慘白臉孔,冰涼的水順著臉龐滑落而下,宛如無聲的淚。

  食指輕輕撫著鏡中的人--這個人是她?

  好陌生呵!

  忿恨的手指倏地緊握成拳,恨不得將鏡中那張慘白脆弱的臉狠狠敲碎!

  她討厭那張臉!她厭惡其中隱藏的不快樂!

  究竟誰能、誰能還她一張笑靨?還她一個飛揚的青春……


  艷陽照射在籃球場上,卻阻擋不了年輕女學生為心上人加油的決心,一群花樣年華的少女在籃球場外圍觀,這已是每日必定會出現的場景;凡是女生聚集最多的地方一定會有康橋的蹤跡,此乃不變的定律。

  「呀--康橋,加油!」女學生們光看康橋在球場上奔跑、投籃就尖叫連連。

  看!光是那甩汗的動作配上那陽光般的笑臉,便足以讓所有女生心跳加速直到破百。

  天!能不能讓他回頭看她一眼?最好是能綻放出他魅力無與倫比的笑容!當然,那笑只能針對她一人,然後在球賽結束後,等所有人走光後,康橋便會帶著爽朗的笑容來到她面前,對她提出交往的要求……

  這是所有女孩子心中的夢想,所以在球賽結束後,多的是遲遲不肯離去的女同學,可惜的是,她們心底的想望從未實現,每天只能偷偷望著康橋和其它男同學笑鬧著離開,留下無限惆悵。

  為什麼會這樣呢?難道她們比不上那群不知是圓還是扁的男同學?康橋心底到底有沒有喜歡的女生?

  全學園所有叫得出名字的女生都被過濾過了,也不見康橋跟哪個女生比較親密、接近,他倒是和男同學比較要好。

  哦!不!不可能會是那樣的!康橋那樣優秀、那樣陽光、那樣俊帥、那樣討人歡心,他當然不可能辜負所有女同學的愛慕跑去喜歡男人!

  她們對自身非常有自信,認為那樣的事絕對不可能會發生。

  在康橋尚未表態有喜歡的人之前,所有人的機會是平等的,為了能引起他的注意,在來看他上場打球之前,每個女生都會先在廁所精心打扮,然後才敢來看他;一來是不想被旁邊的女生比下去,二來自然是要給予康橋好印象。

  康橋一記三分球射籃成功,立刻引起所有女生的瘋狂尖叫,

  「康橋!你好帥!」

  「康橋!康橋!GO!GO!GO!」

  加油聲、尖叫聲此起彼落,其它和康橋一同打球的同學全被當成隱形人看待,他們苦笑地看著康橋一人獨秀,早已習慣女生們的大小眼,反正不論康橋做了什麼事,都會惹來一陣尖叫。

  康橋還算朋友,不會為了讓女生們崇拜而特意耍帥,也不會重色輕友,不然他們哪肯每天陪康橋來打球?光是那些尖叫就可以把他們的耳膜給吵破了。

  雖然他們偶爾會小小妒忌康橋的好人緣,但這可半點都影響不了他們的友誼,他們始終都是好朋友。

  「康橋!快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每每球一到了康橋手中,各種加油聲就會出現。

  「康橋!讓他們看看你的厲害!」少女們拚命吶喊,就怕心上人沒聽見。

  康橋揚唇一笑,俐落閃過阻擋他的三個男同學,漂亮的帶球上籃,為這場比賽畫下句點。

  「呀--」完美的句點讓全場充滿更多尖叫聲,更是加深對他的愛慕。

  「走吧。」痛痛快快流過汗後,康橋和隊友勾肩搭背,收拾好準備去沖個涼。

  「嘿!你這小子!每次跟你打球就像是在看你獨秀一樣,我們都成了裝飾品。」隊友佯怒捶了他肩頭一拳。

  「我有什麼辦法?」康橋皮皮的聳聳肩,一副我就是這麼厲害,我也沒辦法的模樣,看得隊友與對手恨得牙癢癢的,多想圍著他給他一頓好打,最好是能打掉他那得意囂張的臉孔。

  「這傢伙實在欠扁!」有人開始摩拳擦掌,準備大開殺戒。

  「他臭屁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不如等一下我們在浴室給他一個永生難忘的﹃圍爐﹄如何?」扮演壞人的同學賊賊笑著。

  「這個建議好!」他們一群人就不怕會打輸康橋。

  「嘿!嘿!」邪惡的笑著,就等著將康橋打成豬頭三。

  「想打我你們得再去練個十年。」康橋張狂大笑,全然不把他們放在眼底。

  「可惡!你這小子果然欠扁!」聽他說話如此囂張,不扁怎行?一群人掄起拳頭就要往康橋身上招呼過去。

  殊不知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女生的監視中,女生們見狀馬上大叫。

  「不要欺負康橋!」

  「臭狐狸,離康橋遠一點!」

  為了捍衛康橋,其它人已被當成動物叫罵了,她們只差沒掄起拳頭為康橋出頭。

  「我什麼時候成了臭狐狸」臉長得細細尖尖的男同學不滿大叫。

  好歹也叫他一聲帥哥嘛!居然叫他臭狐狸真是沒禮貌!

  他的最新外號非但沒讓好友們為他抱不平,反而是引來哄堂大笑,他們覺得這個外號取得實在有趣。

  「好了好了,別氣了,我們去沖澡吧,我都快熱死了。」惹來風波的康橋勾著好友的頸項,架著人到浴室。

  他都快熱死了,他們居然還有閒情逸致去跟女生計較無聊!

  「走吧!走吧!」一群人不再理會女生們吱吱喳喳說些什麼,浩浩蕩蕩的往浴室出發。

  在大家脫光衣服清洗身體時,不免又聊起有關女生的話題。

  「喂!剛剛你們有沒有注意到,站在籃球架旁邊有個長髮的女生很漂亮。」臭狐狸興奮的說著剛剛的發現。從一開始打球,他就留意到那女生的存在,直到球賽結束,他的目光仍舊不捨從她身上移開。

  「我沒留意。」康橋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不!我倒覺得站在右手邊第二個的那個女生比較漂亮,短髮俏麗是我喜歡的那一型。」

  「沒!應該是左手邊第二排第三個,那個比較美,比較有個性。」馬上又有反駁聲跳出。

  每個人欣賞的類型不同,對朋友提出的美人當然會有意見,非要大家認同自己不可。

  爭論不休的眾人吵了好一會兒工夫,終於發現康橋始終沒出聲。

  「康橋,那你覺得呢?哪個女生最優?」

  「你們說的那幾個女生我都覺得還好。」康橋笑著把蓮蓬頭關掉。

  「什麼還好難道她們在你眼底都不夠好?」他的一番言論當下引起所有人不滿,要知道他們提出的女生可都是美少女啊!康橋到底是哪裡不滿?

  「因為我喜歡的是成熟富有魅力的姊姊。」康橋笑嘻嘻的以雙手在空中比畫出女子姣好的身段,朝好友們眨眨眼。

  「媽的!難怪你面對一堆美眉告白都不動心,就知道你這個色小子不是和尚,原來喜歡的是姊姊……嘿!你老實說,是不是有在跟美女姊姊交往?」一得知他有好康的,所有人馬上圍著他想問分明。

  康橋皮皮的兩手一攤,一臉無可奉告的模樣,惹來好友們咒罵連連,恨不得馬上將康橋抓出去找棵樹阿魯巴,好好懲罰。

  一群人又打又鬧,就像是無憂無慮的大孩子,他們所需要關心的不外乎是夠不夠帥,有沒有女孩子喜歡的這些芝麻小事兒,其餘的事有大人一肩扛下,犯不著他們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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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0 12:51:4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秋風吹呀吹,捲起滿地落葉,也吹起漫天耳語,人人興奮的口耳相傳著一則熱騰騰的最新消息。

  聽說康氏企業開出的支票跳票好幾千萬。

  聽說康氏企業的董事長決策失當,損失好幾億。

  聽說康氏企業內部高層掏空資產,卷款潛逃到美國。

  聽說康氏企業撐不久了,隨時都會宣佈倒閉。

  商場上的事本來和莘莘學子無瓜葛,偏偏康氏企業的董事長正是康橋的父親,「華特學院」的學生們也就特別關心康氏企業的最新發展。

  傳言應是屬實,否則康橋那爽朗的笑容怎麼會突然消失,也不再見他縱橫籃球場了?再遇見他,他臉上的笑總是不似發自內心的微笑,反倒比較像是在敷衍,彷彿心底有許多愁緒一般。

  假如康氏企業真的倒閉了,那康橋就不再是天之驕子了,往後他恐怕也無力負擔「華特學院」昂貴的學雜費,大家都睜大眼等著看事情最後的發展結果會如何。

  同學們的耳語,康橋不是沒聽見,但他一律充耳不聞,一臉不在乎的繼續上下課。

  大家說得都對,他家的情況已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父親投資失當,導致公司連連虧損,最獲得父親信任的叔叔竟掏空資產,在東窗事發前逃到美國逍遙度日,留下不住發愁的父母。

  這一連串的事件像是有預謀般,在短短三個月內發生,後續發展會如何,他本身也不曉得,只希望情況不要再繼續惡化下去,他爸媽受不了太多的打擊。

  而今公司只剩下空殼子,如何償還債款還是個問題,就算變賣所有家產,恐怕也沒辦法將所有債款給還清。

  一想到這,康橋就笑不出來。

  他痛恨卷款潛逃、恣意在美國享樂,不顧兄嫂死活的叔叔!據他瞭解,父親那些失當的投資全是叔叔給的建議。如今回想起來,簡直像是叔叔早已計劃好讓父親垮下所設的陷阱。

  他不想懷疑最親近的家人,可卻不得不!

  父親直到現在還口口聲聲說相信叔叔,信任同樣擁有至親血緣的親人不會陷害他,可事實已擺在眼前,能不信嗎?

  康橋不忍心叫父親看清事實。如果父親仍然選擇不去相信,那麼,他會接受父親的說法,認定叔叔只是一時財迷心竅,要不了多久便會將大筆資金歸還並認錯。

  只是眾人心知肚明,那個可能性是微乎其微。

  公司垮不垮他已不在乎,目前他在乎的是父母的情況,他不願見父母被打倒,他希望父母能堅強的站起來;失敗了再爬起來,縱然無法回復到昔日的富貴榮華,但起碼一家人平平安安度日,何嘗不是件好事?

  陰鬱的走在楓樹下,楓葉已然轉紅,校園內落葉繽紛,煞是美麗,可惜他已失去賞景的心情,而他的身邊也不再有女生包圍著,沒人再揚著聲親切的叫他的名。

  呵!倒閉的效應來得如此之快,教他幾乎措手不及。消息一傳了開來,起先他身邊還有些安慰他的同學,漸漸的他身邊的人一個個消失,見著他只是笑著跟他打聲招呼就走了,原本跟他打打鬧鬧的好友們,也不知是在顧忌著什麼,一個個相繼離他遠去。

  難道他康橋這個人的價值僅在於他父親有沒有錢?!

  他覺得好諷刺也很可笑,他與人交心、真誠相待,可對方並不是!

  該說是他太天真嗎?

  算了,無所謂了!若他們要的朋友是有錢的康橋,那那個康橋已經死去,他們可以好好緬懷那個活潑好動的傢伙;現在留下的是窮小子康橋,假如窮小子康橋不配當他們的朋友,他也不會太強求。

  他在校園中漫步,一舉一動都在其它同學的觀察中。

  「喂!妳以前不是很迷康橋嗎?好不容易他身邊現在沒半個人,妳不過去跟他說說話?」一個女生推推旁邊的同學鼓吹道。

  「我不要,經過我這幾天認真一看,突然發現其實我並沒有那麼喜歡他,別的男孩子要比他有吸引力多了。」女生拒絕前去安慰康橋。

  「嘖!真的假的?以前妳不是說妳的男朋友非要康橋不可,怎麼轉眼間就變了?」

  不滿同摹的嘲謂,女生不甘示弱的說:「妳別淨是笑我,妳跟我是半斤八兩。妳以前不也迷他迷得要死?每天都要到籃球場上為他加油,還曾經為了他跟我吵架呢!」

  「也是,不過說實話,一知道他家破產後,再看他就覺得他沒以前那麼帥了。」女生搖頭批判著康橋的外表。不知是因為破產了還是怎樣,不管她怎麼看康橋,總覺得他好落魄,完全失卻了貴公子的氣息。

  「我也是這麼覺得,其實想來想去,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以後要交往的對象當然要和我家相配的,康橋他現在已經不夠資格嘍!我可不想跟著他受苦。妳看我的雙手,這樣細嫩潔白,可不能為了和他在一起而變粗糙呀!」女學生自憐的看著十指青蔥。

  「沒錯!我們走吧,最好是離康橋遠一點,他最近在倒大楣,離他太近,恐怕會染得一身霉氣。」

  她們沒節制的交談著,絲毫沒放低音量,那不大不小的聲浪,不偏不倚的傳進康橋耳裡,他苦笑著倚著樹幹。

  原來他在不知不覺中成了倒霉的象徵,難怪所有人見到他是能閃多遠就閃多遠,好現實!

  若是以往有人跟他說,他會成了人人懼怕的瘟神,打死他都不會相信,而今日他總算見識到社會殘酷的一面。

  以前他身邊圍滿了人並不是他做人太成功,真正做人成功的是他背後的金錢,並不是他!這個結論好諷刺卻也好傷人。

  他從沒打算這麼早就看清人性的醜惡,可命運的安排卻教他無法違抗,他能怎麼著?

  頹喪的看著其它人的喜樂,總覺得微笑已離他好遠、好遠。

  悠悠的長歎一口氣,轉身出了校門;反正他已無心上課,不如回到那空氣宛如凍結的家中幫忙想辦法要來得實在。


  回到家後,屋裡的氣氛依然凝結停滯不前,父母滿臉愁容的坐在沙發上,不知如何解決眼前的負債。

  銀行方面已經確定無法貸到一毛錢,朋友方面,呵!走的走、避的避,十多年的的交情一夕盡散,什麼死忠兼換帖、為了好友可以兩肋插刀!全都是騙人的。

  父親的財務陷入危機的清息一傳出,他們馬上翻臉不認人,不是出國度假就是正在忙著開會,讓他徹徹底底看清了這些平日與父親稱兄道弟的人的真面目。

  「怎麼辦?欠下這麼多錢該如何償還?」母親垮著一張臉問,一生中不曾經歷大風大浪,突然來這麼一遭,就足以讓她嚇得魂飛魄散。

  「唉!我會再想想法子,妳別擔心,不會有事的。」父親拍拍母親的手安撫著,說著誰也不會相信的謊言。

  康橋站在門邊看著父母發愁的討論接下來的打算,看樣子這房子是保不住了,能賣的他們都打算全部賣出,其餘不足的,他們會再想辦法好償還債款。

  過了一會兒,他們才發現康橋回來了。

  「橋兒,你下課啦?怎麼都沒出聲?」康母慈愛的詢問。

  「是啊,肚子餓了嗎?要不要吃點點心?」康父盡量不讓商場上的事影響到兒子,關心問道。

  「我不餓,今天學校比較早下課。」康橋撒著謊,沒告訴父母他蹺了課。

  即使在家中的情況變得很糟糕,父母仍舊關心著他,不想他受到任何影響,頓時讓他熱淚盈眶,很希望自己能為父母分憂解勞。

  「嗯,那你要不要上樓去看書?」康父是特意要支開他,不想讓他知道家中目前所陷入的窘境。

  「是啊!」康母和丈夫的想法相同,總想著為孩子頂起一片天,再苦再難熬都要咬著牙根撐下去。

  「好,那我上去看書了。」康橋知道父母的意思,順從父母的意思上了樓,但事實上他並沒有回到房裡,而是躲在轉角處,挫敗的坐在地板上。

  此刻的他萬分痛恨自己,如果他再長大一點,就能幫忙想辦法解決眼前的難題,而不是被當成孩子排拒在外。

  痛苦的將臉埋進雙手間,牙根咬得死緊,多麼渴望眼前所發生的一切不過是場惡夢,一場可叢讓他醒來大笑三聲馬上遺忘的惡夢!

  「妳也去休息吧,好幾天都沒見妳好好睡了。」康父不捨的輕拍妻子的手背,不忍見她黑著眼眶陪他一起發愁。

  「沒關係,我不累,我想多陪陪你。」康母笑著搖頭。

  「沒事的,總是會有辦法的,我相信很快就會雨過天晴了,況且我們最大的債主世文跟我又是多年好友。我們交情好妳又不是不知道,他不會逼迫我們馬上就還錢的。」康父抱持著樂觀的態度安慰妻子。

  幸好他最大的債權人是郝世文,若換作是其它人,恐怕就得馬上吐出錢來。

  「也是,瞧我,都忘了你和世文的好交情。那好,我上樓去躺一下,有事你再叫我。」康母揚唇一笑,想到丈夫和郝世文是多年知交,兩人有空常常會相約一起打小白球,許多生意就是這麼談來的,郝世文哪可能會為難他們?

  康母笑著上樓,康橋聽見母親上樓的聲音,忙閃到一旁的角落暗處,不教母親發現,直到母親進了主臥室闔上門。他才又回到剛剛坐的地方,偷看父親發愁的表情。

  沒多久,聽見門鈴響,父親垮著肩、愁著臉,起身去開門。

  是誰?這時候上門的除了債主還會有誰?康橋想不出他們有哪些親戚會在這個時候上門,他們不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嗎?

  不一會兒便聽見父親笑著與來人寒暄,來人也很快的出現在客廳;原來是郝伯伯,父親最要好的朋友。

  「世文兄,你來了,呵!請坐。」康父見好友來訪開心笑著,帶走連日來的愁雲慘霧。

  「嗯,我來看看你們最近這幾天過得好不好,怎麼?一切都還順利吧?」郝世文四下打量康家的陳設,一如往常典雅有品味,並沒多大改變,看來家中能變賣的資產都還沒開始變賣。

  「都還好,只是要開始準備出售一些固定資產和有價證券,希望能順利度過這次的難關。」康父幽幽長歎一口氣,有感而發。

  郝世文狀似漫不經心地問:「那你的公司是鐵定要易主嘍?」

  「不易主也沒辦法,不然我哪來的錢償還債款。」除去先前的投資失當與弟弟卷款而逃的陰影,其實他所開設的公司是間賺錢的百貨公司,每年營業額都還在快速成長,可惜跌了這麼大一跤,要再爬起來約莫要花上好些年才有辦法,只是不知能不能在他有生之年,再重新爬回百貨龍頭的地位?

  「說得也是。」郝世文贊同的頷首。

  不知為何,躲在樓上竊聽的康橋突然間覺得全身發冷,寒氣由腳底冉冉上升。

  他見過郝世文許多次了,郝世文也常在家中走動,郝世文的笑容對他而言並不陌生,可今天他卻覺得郝世文嘴角的笑容教人看了打從心庭發麻,彷彿不懷好意。

  不!不會的,他該相信郝世文和父親的友誼,他的朋友是離他遠去,可父親的多年好友是不會背棄父親的。

  況且多年前郝世文也曾出現過財務危機,當時還是父親拿出錢幫他度過難關,父親雪中送炭的行為,郝世文常掛在嘴邊,還說總有一天會回報父親,所以不管情況變得再怎麼糟糕,他們的情誼是不會有所改變的,全是他多心了。

  「世文兄,我知道這麼對你開口很不好意思,但我已經無法可想,關於積欠你的債款,能不能讓我緩一緩?等我先還完其它債權人的債款,我會想辦法來還清欠你的款項,可以嗎?」康父拉下老臉懇求好友協助,也堅信好友不會拒絕他的請求。

  郝世文聞言眉頭一皺,沉思了會兒,然後才說:「我今天會來也是想和康兄談談債款的事,康兄也知道,我公司的員工幾千幾百個人等著領薪水,我若是付不出薪水來,影響的不是只有我一個人,而是幾千幾百個家庭,你忍心見我的員工家屬等不到薪水而餓肚皮嗎?我個人事小,但員工福祉事大,我沒辦法罔顧員工權益,希望康兄能明白我的難處。」

  拉拉雜雜說了一大串,簡單來說。就是他的債款一天都不能拖欠,最好能快快償還,其餘的他全不管!至於發放員工薪資,當然只是個借口。

  「但是我一時間真的沒辦法馬上將錢給全數湊出,我並不是不還,只是希望能緩一緩,我會再想辦法湊出錢來。」康父沒想到郝世文給的答案會是如此,他忙著說服郝世文能夠幫幫他,不過在說服的同時,心也涼了,原來他珍惜的友誼到了此刻竟不值半毛。

  樓上的康橋聽著父親的哀求,他痛苦的合上眼,雙手成拳,不住捶著地板。

  假的!什麼珍貴的友誼全都是假的!

  「康兄,你說的我全都明白,但我的員工不明白呀!你總不會要我成為員工眼底的壞老闆吧?假如他們罷工,我的損失可嚴重了。」郝世文壓根兒不肯退讓,總面言之,他要比其它債權人還早一步拿到錢,這是他今天來這裡最重要的目的。

  「世文兄,我不是要你報恩,可你忘了前些年你財務陷入危機時的感受嗎?你能不能將心比心,給我一點時間?我可以先還你一部分,好讓你發放員工薪資,其餘的我會再想辦法盡快還你。」康父步伐不穩的求著。

  「當年的事我早忘得一乾二淨了,康兄也別再提起。」郝世文擺擺手,不想賣他人情。

  「世文兄,算我求你了,我短時間內真的沒辦法湊出那麼大一筆錢來!」康父實在是無計可施,郝世文已經是能救他們一家的最後一根稻草,就算是用跪用求的,他也願意。

  康父不顧尊嚴的跪在地上向郝世文求情,郝世文冷冷一哼,無動於衷。

  「康兄,你怎麼會求我呢?你該去求銀行讓你貸款,我又不是開銀行的,哪有辦法?」郝世文兩手一攤,一副愛莫能助的模樣。

  躲在二樓偷看的康橋見狀,再也控制不住的熱淚奪眶而出。

  為了他們,父親已顧不得顏面跪下來哀求郝世文,康橋看著郝世文的表情,只見冷笑,他的心登時墜入冰窖當中。

  這就是與他父親稱兄道弟的好朋友?!說什麼兩肋插刀、義不容辭,全是放屁!

  他忿恨的以手臂抹去淚水,衝下樓去,知道父親求得再多也不過是自取其辱,郝世文擺明了不想幫他們,今日前來不過是要落井下石。

  「爸,你起來,別再求他了。」他衝到父親身邊,拉起早已哭得老淚縱橫的父親。

  「橋兒,你怎麼會下來?」康父震驚的看著怒髮衝冠的兒子。

  「爸,求他是沒用的,不用再求了。」康橋不想再見父親被人糟蹋,就算他們一家真要窮死、餓死,都不會再求人!

  「康橋,你來得正好,別忘了你們欠我的錢,如果不還,我會向法院提出申請財產查封,你們父子倆最好是趁現在開始想要怎麼還我錢。」抖了抖熨燙得筆挺的西裝,他撂下話來。

  若再不還錢,休怪他翻臉無情。

  將話帶到後,郝世文轉身離去,在步出門前,突然又回頭道:「你們這房子看起來不錯,我挺喜歡的,哈!」

  康橋臉一震,握起拳頭衝上前去,狠狠打掉郝世文囂張的嘴臉。

  郝世文沒料到康橋會敢動手打人,捂著臉氣極敗壞的叫道:「啊!你敢動手打人?!好!我要告你,讓你為今日的所作所為感到後悔!咱們法院見!」

  「歡迎你來告我!」康橋恨不得狠狠的將郝世文的牙給打斷,教他再也無法張狂的來家裡做所有權的宣示。

  「橋兒,算了,算了。」康父拉著康橋,要他別再衝動,這只能算他識人不清,以前受到蒙騙,今日總算看清身邊朋友一張張的嘴臉,也不會再抱持不切實際的朗待。

  「爸!」康橋氣得全身不住顫抖,緊緊擁著父親,妄想憑借自身小小的力量給予父親無比的勇氣。

  「橋兒,你放心,我不會這麼輕易就被打倒,一切都不會有事的,你照常安心上下課,那些債款很快就能解決。」康父盡量不讓獨子的心情因家中變故而受到影響,他希望康橋仍能過著正常的生活,快快樂樂上學,盡情歡笑。

  「我知道。」康橋含淚點頭答應父親的要求。

  「沒事的,沒事的。」康父苦澀的笑著不住說,不知是安慰康橋或是自己的哪個成分較多?

  康橋跟著父親揚了一記無奈的微笑。

  「你上樓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我來處理。」康父不願讓孩子見到他軟弱的一面,要求著。

  「好。」康橋頷首,乖乖順從父親的意思上樓回房。

  留下的康父看著蕭瑟的庭院,再看看家裡,每一眼、每一個撫觸都帶著回憶與愁苦。

  從未想過會有這麼一天,但它真真實實的來臨了,家,是保不住了,說不傷心不痛苦是騙人的,他們一家曾經風風光光由老宅搬來這,現下卻要落魄的收拾細軟搬出,教他情何以堪?

  他來來回回、裡裡外外、仔仔細細將家裡看過一遍,深深的烙印在腦海中,不敢遺忘。

  再過十分鐘律師就會過來協助他處理財務,再過十分鐘,掌握在他手中的一切都將化為烏有,再過十分鐘他將一貧如洗,再過十分鐘……

  「鈴……鈴……」

  電話忽地響起,怕會吵到在樓上休息的妻兒,康父連忙接起,猜想著這是否為一通救命電話。

  「喂……」


  康橋消失多日後,當他再出現在「華特學院」時,他已成了全校注目的焦點。

  大家注意他,並非他的父親扭轉乾坤、繼續穩坐百貨龍頭的位置,而是他父親前幾天突然心臟病發去世,大家猜測他父親死亡的原因,應該是被龐大的債務壓得喘不過氣來的關係。

  聽說他父親所留下來的負債大過資產,康橋不過是名高三生,他如何解決龐大的負債?

  聽說他的父親一去世,他的母親就受不了打擊的跟著病倒。而且他們現在連家都沒了,只能住在租來的小公寓裡,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聽說,他今天是來辦轉學手續,要轉到公立高中去。

  也是啦,「華特學院」的學雜費是有名的昂貴,平時又常常舉辦活動,一大堆的費用開銷,哪是他吃得消的?盡早轉學也好。免得雪上加霜,也讓眾人見識到他家的財務困窘。

  所有人都背著他議論紛紛,真正上前安慰的除了師長以外,只有寥寥可數的小貓兩三隻,其它人仍是避他避得遠遠的,好像他身上的貧窮會傳染似的。

  康橋沉著一張臉將轉學手續辦好,帶孝的他再也笑不出來,此刻他的心情是沉痛無比。

  那天,父親接完電話就心臟病發倒地,在送醫過後仍宣告不治。

  他恨!恨自己那天真的聽從父親的話上樓去,如果他沒上樓,或許可以救回父親。

  他恨!他好恨!

  懷著悲憤的心情,他拐彎上了學校頂樓,陰鬱的看著偌大差麗的校園,此刻這一切在他眼底看來,全成了最諷刺的事物。

  以前他覺得讀「華特學院」再正常不過,直到現在他才發現並非如此。當他失去了金錢當後盾,也表示「華特學院」在他面前築起一道高牆,教他不得攀爬。

  再看看校園裡盡情歡笑嘻鬧的學生,以及圍在籃球場邊尖叫的女生,他已不是她們眼底的主角、英雄,他狼狽退場,從此在她們記憶中不復存在。

  呵!這真的很可笑,但他卻一點都笑不出來,所引發的是成串的淚水。

  他很痛苦、很悲傷,從不知一個人可以承受這麼多悲苦,家變加上父親的死亡,已經快要讓他撐不下去了。

  他想要解脫,不願再面臨更多的悲苦。

  是的,他懦弱!他沒用!他無能!他什麼都不能做,只能詛天咒地,像個被徹底擊垮的人,再也爬不起來。

  他站在五樓高的頂樓看著樓下。他的心早已壁入萬丈深淵,此刻看來,死,一點都不難,只要他縱身往下跳,所有痛苦將會離他遠去,他有何好畏懼的?他一步步往女兒牆逼近。

  「你是康橋?」猛地,一旁有人出聲。

  康橋一震,旋身以帶淚的眼看向出聲的人。他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沒發現一旁有人,那麼他方才痛苦失神的姿態全讓她看見了?

  念頭一轉,即使看見了又如何?反正他康橋在「華特學院」早已是個供人茶餘飯後談論的話題,再多增加一些話題,算是他對母校最後的貢獻,又有何妨?

  帶淚的眼望去,所見是一名長相清冷高雅的少女,她臉上沒過多表情,應該沒看出他方纔所動過的念頭,不過是想確定他的身份。

  又是一個來看他笑話的人?他嘲諷地掀了掀嘴角,不答腔。

  他不回答,少女也不以為意,只是冷冷的看著他說道:「我也想過要從這裡跳下去,嚇壞所有人,在他們心底留下難以抹滅的記憶,好宣洩我對這世界的忿恨,讓他們為從前的所作所為感到後悔!」

  蘇曼曼走到他身邊,像是在和他聊天氣般輕鬆聊著自殺的話題。她上來勘查過太多次地形,也思考過該以何種角度死亡,種種生前、死後的事她都在心底排演過多回,只是尚未去實行。

  「妳也想要自殺?」康橋沒想到她不是來笑他,也不是來勸他別死,而是來和他討論如何死亡。

  「嗯。」蘇曼曼陪他一同探向女兒牆外,樓下儘是一些開心的年輕男女,樓上的他們則是心中擁有萬種愁苦,他們心底的苦沒人明瞭也沒人能與他們分享,僅能獨自含淚吞下。

  「為什麼?我看妳似乎樣樣不缺。」康橋倒是好奇起來,不再急著脫離這個世界。

  「我所欠缺的由外表看不出來。」她渴望父愛,渴望了十幾年,但對父親而言,她仍舊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既然不肯愛她,為何要生下她?她怨!她恨!

  「看來妳不比我快樂多少。」康橋沒想到會在死前遇到和他一樣不快樂的人,還以為「華特學院」裡多的是天之驕子、驕女,只有他們能讓別人不快樂,沒想到也有人能讓他們感到不快樂。

  「沒錯。」蘇曼曼同意他的說法。

  兩人一同凝望著另一個快樂世界,心中感慨萬分。

  「要不要一起死?我想兩個人一起往下跳,可以增加更多的勇氣。」蘇曼曼美眸閃爍,提出建議。

  「要一起死我卻還不知道妳的名字。」康橋不想跟個陌生的少女共赴黃泉,起碼要知道她的大名,至少在黃泉路上碰到不會連個名字都喊不出來。

  「曼曼,我叫蘇曼曼。」她定定看著他,告訴他,她的名字。

  蘇曼曼三個字一傳人他耳中,他登時知道她是誰了。

  沒錯了!她是蘇曼曼,正如外傳所一言,清冷高雅,美得很不一般。許是她的不快樂像鴉片一樣,會吸引著快樂的人不斷朝她接近,難怪他的同學會沉醉在她的女性魅力當中,每天對她思思唸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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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0 12:52:4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以前他週遭常圍了一堆少女,所以在她轉學進「華特學院」時,他曾聽過各種有關她的傳言,可對她一點都不好奇,也從沒看過她,萬萬想不到第一次見面竟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兩個人一同自殺嗎?

  他們倆沒有任何交集,今日卻要一起自殺,等他們死了之後。其它人會怎麼說?

  他冷冷一笑,想像著謠言漫天飛的情景。

  「你為什麼要自殺?」蘇曼曼剛剛已經回答他許多問題,現在該是他回饋的時候了。

  「我?!妳居然會問我為什麼要自殺?!」康橋覺得再好笑不過,他有著走上絕路最正當的理由,而她竟然會問他?!是她消息來源不夠靈通嗎?

  「很奇怪嗎?」

  「也不,既然妳想知道我就告訴妳,康氏企業倒了,我的父親死了,現在我所擁有的除了大筆負債還是負債,還有我早該認清的醜惡人性。」他感到忿恨不平、上天不公,他父親為人良善、樂於助人,誰想得到父親的良善竟成了旁人傷害他的利器?!

  蘇曼曼靜靜聽著他這幾天所承受的煎熬與痛苦。

  「知道我父親為何會心臟病發嗎?因為我那卷款而逃的叔叔,竟從美國打電話回來耀武揚威,嘲笑我父親的處境,我父親一時氣極攻心,便發病了。呵!他們是兄弟,親兄弟啊!他將錢帶走就算了,何必再打電話回來?我恨他!我要他跪在我父親靈前懺悔!我恨不得殺了他,但我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我父親受人欺凌。我恨我自己!」他忿恨的用力以雙拳捶擊著女兒牆。

  每一拳、每一下皆代表著他所受的不平待遇。

  「沒有人肯對我們伸出援手,他們只會在我們一家落魄時落井下石!」說到這,他已是低咆出聲。

  「因為感受到人世不公,所以你回學校尋死?」蘇曼曼沒有阻止他捶牆的動作,冷冷說道。

  「算是臨時起意吧。」他自嘲一笑,看著鮮血淋漓的手背與女兒牆上一道道的血痕,並不覺得痛,因為他的心更痛。

  「我不想死了。」看著清朗的天空,蘇曼曼天外飛來一筆。

  「妳說什麼?!」康橋半瞇著眼,覺得這女人實在莫名其妙得很;起先是她說要兩個人一起死,現下她又說不死了,她到底想怎樣?

  「我不死了。」像是沒察覺他的不悅,蘇曼曼再次重複。

  「妳怕了?」他嘲笑她沒膽量。她怕無所謂,他可以理解,她不想死也沒關係,他一個人死得瀟灑、死得痛快。

  「對,我很怕。」蘇曼曼親口承認。

  康橋本以為她會找借口拉拉雜雜扯一堆,只為了證明自己不懦弱,全都是因外在因素逼得她不得不放棄,結果她竟大方承認?!

  「自殺的人在死時可以死得很瀟灑、不顧一切,可留下來的人呢?我討厭我爸,可我愛我媽咪,她夠孤單了,我不能自私的一走了之,留下她一人承受痛苦。我愛她,我想陪在她身邊,不讓自己成為造成她更大痛苦的兇手,假如失去了我,我媽咪會崩潰的。」她幽幽直視他的眼,似望進他的靈魂道。

  她的話宛如棍棒,當場將他敲醒。

  是了,他一直怨天怨地,咒罵所有人加害他們,害死了父親,所以他一心求死,想自痛苦中解脫,可他卻忘了仍在生病中的母親,如果他死了,母親該怎麼辦?誰來照顧她?

  他差點就犯下永生不可饒恕的錯誤!他差點就與那些加害他們的小人無異!

  痛苦的閉上眼,他將淚水吞下。父親走了,照顧母親是他的責任,他必須讓母親安穩過日;他是男人,該挺起胸膛為這個家扛下該扛的擔子。

  不能再退縮了,再繼續退縮逃避下去,他只會更加不齒自己軟弱的行為。

  倏地,他睜開眼,看著猶站在他身邊的蘇曼曼,對她充滿感激。若非她的一席話點醒了他,他早已輕生了。

  「謝謝妳。」

  「謝我什麼?」

  「謝謝妳及時的當頭棒喝,很有效。」以手背抹去快流下的熱淚,吸了吸鼻子,不願教這個學妹小看自己。

  蘇曼曼聳聳肩,算是接受他的道謝。

  「妳常上來這?」

  「嗯,一個人無聊時我就會上樓吹吹風。」待在這裡比待在教室裡聽班上同學的耳語要快樂多了。

  「我今天就要轉學了。」康橋很遺憾這麼晚才認識她,要是能早一點、再早一點認識她多好。

  「我聽說了,祝你一帆風順。」她真心誠意獻上祝福。

  「我記住妳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坎。

  蘇曼曼揚了揚眉。不解。

  他朝她揚了一記溫暖的笑。「蘇曼曼,我永遠不會忘記妳。」再多的苦澀、再多的痛苦都會過去,他會勇敢的站起來,不會枉費她今日的點醒。

  蘇曼曼報以輕柔一笑。

  和風吹動了兩人的發,蘇曼曼的長髮飄散在空中,煞是美麗。

  康橋情不自禁看得著迷,終於瞭解為何有那麼多男生喜歡她。她並不是最美的女孩,可她自有一股教人喜愛的魅力,他不由自主朝她靠近,探手輕掬飄揚在半空中的髮絲。

  「這裡風大……」他輕握著柔細的髮絲,捨不得放手。

  「嗯。」蘇曼曼凝視著他的眼,依稀可以感覺到散佈在兩人之間的強烈電力。

  那一瞬間,他們倆皆迷醉在彼此眼眸中。

  康橋有很多話想對她說,但最後他卻選擇什麼都不說,因為他已經一無所有,而且即將離開,說再多都是沒用,就讓彼此這麼結束吧。

  他眼眸黯淡的鬆開她的發,退了開來,拉開兩人的距離。

  蘇曼曼的眼睫抖動了下,看著他退開,無語。

  「我走了。」康橋輕聲向她告別,沒與她說再見;這一生能否再見他們都不知道,不如不說。

  「你的手……」蘇曼曼輕喃。

  「小傷。不礙事。」他笑看著沾染鮮血的手背,不以為意的聳聳肩。

  「嗯。」

  「我不會再傻得尋死,妳以後也別動輕生的念頭。」像是約定般,如此告誡。

  「好。」蘇曼曼與他就這麼約定了,這是他們唯一的牽繫,如此薄弱卻又如此重要。

  「我走了。」很想瀟灑一笑,可他笑不出來,只能深深的再看她一眼,記下她最初與最後的模樣,然後轉身離去。

  蘇曼曼目送他離開,在他沒看見時,她輕輕的握起曾被他握住的髮絲,上頭似乎還蕩漾著他所遺留下來的暖意,她深深體會、牢牢記住。

  他真的走了,從此踏上與她再無接觸的命運,蘇曼曼為此感到惆悵不已。

  這是她頭一回如此在意一個男孩,此刻她無法釐清對他的感覺,只知道她不想要他走,可又明白他不得不離去,心底百感交集。

  究竟是何時注意到他的?是常常聽班上的女生提起,所以便悄悄的將他的名字刻劃在心版上?所以在看見他失意得要往下跳時,她才會出聲喚他?

  她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他走了就不會再回來。

  「華特學院」正式失去了康橋這位校園王子,正式失去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

  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摘自徐志摩——再別康橋)

  一聲聲的低蕩回音,用力的敲擊在蘇曼曼心版上,一次次、一遍遍,不曾停歇,留下無限歎息。


  有一種等待,沒有承諾、沒有告知,等的是一個偶遇、一個奇跡……

  時光荏苒,春去春又回。

  十多個年頭過去了,蘇曼曼不再是那個憤世嫉俗的小女生,她長大了,變得更成熟也更美麗迷人。

  她成為蘇清溪的得力助手,幫著蘇清溪打理公司。

  經過先前一些風波後,蘇家總算恢復平靜,項翎,不!該說是蘇翎,她也正式搬回家來住。

  對蘇翎她已沒太多意見,也願意和母親一樣敞開心胸,接受蘇翎成為家中的一份子,只是她們兩人的交集仍不多,她也不知該和蘇擁聊些什麼,演戲的事她不懂,而蘇翎則是不懂商場上的事,要找出共通的話題得慢慢來。

  不過家裡目前最樂的人算是父親,父親每天快快樂樂出門、快快樂樂回家,為的就是看他寶貝的女兒。

  呵!吃醋嗎?妒忌嗎?不再了,這些年父親已盡力彌補她所失去的,況且她有失去,蘇翎何嘗沒有?或許父親不像愛蘇翎那般愛著她,至少她知道父親也是愛她的,這就夠了,她不會苛刻要求父親不對蘇翎好。

  上一代的錯誤所造成的痛苦和傷害,不該由她們這一代來承受。她已學會放手,不再計較,如此一來,她過得更喜樂。

  剛泡完澡,蘇曼曼對著梳妝鏡梳著一頭及腰的長髮,浴室裡的熱氣使她的雙頰酡紅,整個人顯得柔和許多,淡化了平日的清冷味道。

  她一下一下緩慢梳著發,細白的指尖撫過長髮,一次又一次,明眸凝望著梳妝鏡,看著垂落的長髮,若有所思。

  沒一會兒,她搖了搖頭嗤笑自己,胡亂的將頭髮梳了梳便不再理會。

  「叩!叩!」房門輕輕被敲起。

  「請進。」

  「曼曼。」方可瑤漾著溫柔的笑走進女兒房裡,見她一頭長髮還淌著水,不捨的拿起一旁的浴巾幫女兒擦拭。「瞧妳,一頭頭髮都還濕著呢!怎麼不吹乾?」

  「我想先看幾份文件。」蘇曼曼由著母親呵寵。

  「我可不許妳將工作帶回家!在公司妳已經忙得暈頭轉向,回到家後算是私人時間,怎麼還在為公司賣命?」方可瑤不要寶貝女兒成了工作狂,她希望女兒能快樂,如果這份工作帶給曼曼太多壓力,她會要丈夫將曼曼貶職,即便是當個總機小姐都好,她就是不許女兒累壞了身體。

  「我不看就是了。」蘇曼曼乖乖的收起文件,不惹母親生氣。

  「嗯,曼曼,妳……」方可瑤滿意女兒聽從她的話,可這不是她進來找女兒的重點,她欲言又止的不知該提或不該提。

  「什麼?」蘇曼曼看著母親,不知母親要提什麼會這麼難以啟齒。

  「小翎住進來妳會不會不開心?」方可瑤擔心女兒心裡會不快,忍了這麼多天,終於忍不住出口詢問。

  蘇曼曼看著鏡中的母親間:「如果我說她的存在讓我很不開心呢?」

  「那我會要她搬出去。」方可瑤終究是疼愛自己的女兒,私心教她什麼事都以女兒為重。

  在丈夫有外遇的那些年,曼曼一直是支撐她的動力,娘家不許她離婚,她只能咬著牙以最冷淡的態度面對丈夫的出軌。她佯裝不在乎,佯裝沒有受到任何傷害,事實上她的心很痛!

  在她夜夜暗自悲傷垂淚,是曼曼可愛的小臉安撫了她,她明白為了曼曼,無論如何她都得堅強!丈夫不夠疼愛曼曼不要緊,她會加倍給曼曼愛與關懷,盡量使傷害減到最低。

  可惜的是,曼曼的性子像她,丈夫的外遇終究是在曼曼的心底埋下陰影,教曼曼一直都很不快樂。

  不過近年來曼曼改變不少,沒有以前的陰鬱,性子雖還是一樣清清冷冷,但她可以感覺到曼曼的心已獲得平靜。

  她不曉得是什麼原因讓曼曼有所改變,但她感激!

  「媽咪,不用了,以前我會為小翎的存在不開心,但現在的我不再會了,我已經學會更愛自己、更愛我身邊的人。」蘇曼曼的手搭上母親的手,輕道,不要母親為了她去扮黑臉。

  「真的?」方可瑤想確定女兒沒有騙她。

  「是真的,妳也曉得我的性子,如果不是接受小翎,我不會同意爸接她回來。」她早就釋懷了。

  「那就好,我不想妳不開心。」方可瑤放心的笑了。

  當初同意丈夫將小翎接回來,她也曾想過或許曼曼會敵視小翎,再不然就是忽視小翎的存在,但她發現曼曼並沒有;雖然不是很熱絡,可曼曼並不討厭小翎,是真心將小翎當成家人,這樣的發展連她自己都感到意外。

  「不會的,我現在忙得沒空不開心。」蘇曼曼逗著母親。

  「妳果然是太忙了,晚點我非得跟妳爸說說。」方可瑤叨念著。

  她好像不小心害了父親,蘇曼曼笑了笑,卻沒阻止母親叨念父親。

  「來,媽咪幫妳把頭髮吹乾。」方可瑤慈愛的笑著,拿起吹風機為女兒吹整一頭長髮,就像小時候那樣呵疼著。

  蘇曼曼頭受著母親對她的愛,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母親聊著,這是她們母女倆最親密的時刻。

  以前她們母女倆總會窩在一張床上說悄悄話,自從父親的外遇結束後,這樣的機會就不多了。

  「妳的頭髮好長,我看商場上哪個女強人都沒妳的頭發來得長。」方可瑤邊吹邊說。

  「會很奇怪嗎?」蘇曼曼問著母親的意見。這頭長髮她常常想橫了心叫美發師剪去,可當美發師要為她剪去三千煩惱絲時,她又會反悔,只要對方修一修即可,如此重複多次,她不煩,美發師倒給她弄煩了。

  「不會,只要妳喜歡就好,而且我也愛看妳留長髮的模樣。」方可瑤可不想女兒改變模樣。

  「嗯。」櫻唇輕揚。

  其實她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愛將頭髮留長,許是習慣了,習慣在寂寞孤寂時有這頭長髮陪伴著她,至今,她仍沒忘長髮被那人握住時那種心跳如擂的感覺。

  很奇怪,時間都過了那麼久,她對他的記憶依舊鮮明,彷彿他不曾離去,彷彿昨日他們才見過面。

  為什麼還會記著他?為什麼要記著他?

  那日他離去後,整個人像是消失了般,她再也沒有聽過任何有關他的消息,嚴格說來,那日什麼事都沒發生,沒有承諾,沒有愛語,她何必要記著他?!想到這就覺得氣悶。

  但那天真的什麼都沒發生嗎?她捫心自問。

  她的心直到現在仍深深悸動,所以面對諸多追求者,她一律冷顏相待,因為她早在心裡悄悄為他留了個位置。

  這樣很蠢!她知道,但她就是在不知不覺中這麼做了。

  唉!

  「妳長大了。」方可瑤含笑說道。

  「什麼?」沉浸在思緒當中的蘇曼曼聽母親這麼說,思緒猛地拉回,要自己為要再想他,最好是能將他徹底遺忘,如此一來,她就不用常常想他現在過得如何、好不好之類的事。

  「這些年來,我一直覺得妳的眼睛藏了許多心事。」那是一雙陷入情愛的雙眸,方可瑤不會錯認。

  「我……」蘇曼曼想澄清,要母親別誤會,她沒有暗藏許多心事,她無事不與媽咪分享,媽咪應該明白;可她又覺得心虛,因為那一天所發生的事,她並沒有告訴媽咪,是真的將它藏放在心中最隱密的角落,密密實實封守住,不教旁人發覺,沒想到與她最親近的媽咪還是發現了。

  「沒關係,妳不用說。」方可瑤沒要求女兒事事稟告,畢竟年輕女孩兒多多少少都有不想教人知道的心事,她能理解。

  媽咪的不強迫,讓她放鬆心情。

  事實上,她並不知該怎麼談他,又要如何談起?他們之間看似並無多大交集,可她的心卻傾向了他。

  不知在她想著他的同時,他是否想過她?

  還記得她嗎?她沒忘他臨走前所說的話,他說他永遠都不會忘記她,但這是真的嗎?有沒有可能他已經忘了她?徒剩她一人對那日所發生的事念念不忘……

  「妳的心情有些混亂。」方可瑤感受到女兒情緒上來來回回的變化,她猜想著女兒心中住了一個人,一個教曼曼不知從何談起的人。

  女兒已經長大了,在她不知不覺中長大,也在她不留神中投入愛情的懷抱。她不否認自己是有些沮喪,但也很開心,她一直希望能出現一個男人,以生命、以全副的情愛珍惜著她的寶貝女兒。

  因為曼曼值得!

  「我必須慢慢釐清整理好。」她承認道。

  「慢慢來,不急。」方可瑤從不逼迫她,柔著聲安撫。

  好不容易將曼曼一頭長髮吹整好,方可瑤滿意的看著美麗高雅的女兒。

  「曼曼,妳早點休息,別太累。」她收拾好吹風機提醒女兒。

  「好的,媽咪,謝謝妳。」

  「傻孩子。」方可瑤傾身親吻了下她的額際,離開她的房間。

  蘇曼曼目送母親離開。

  在門扉掩上的那一瞬間,方可瑤忽地補充道:「曼曼,我突然想起一句話來。」

  「什麼話?」她訝異的看著母親。

  「長髮為君留。媽咪希望有一天能見到他。」方可瑤輕緩吐出動人的字句,朝女兒眨眨眼,不等回答便將房門闔上。

  長髮篤君留……是了,這就解釋了為何她始終無法真正下定決心將一頭長髮剪去。

  因為他撫過她的發,她捨不得,留著發就像是在等待他的出現,一日日一夜夜撫著梳著,拚命想著他、念著他、記著他。

  唉!她好像太死心眼了,明知道不可以這樣,她仍阻止不了自己。

  康橋……康橋,他究竟上哪兒去了?他在台灣哪個角落?他的心情自悲慟中平復了嗎?

  她好想、好想知道他的消息,可她又不敢請人調查,為的是莫名的自尊,也怕遭人窺視她的女兒心事。

  她好膽怯,真的好膽怯,在商場上她可以應付自如,但面對情感她卻裹足不前。

  她討厭自己這樣,卻又無法改變。

  唉!

  「蘇曼曼妳是個懦夫!」她瞧不起自己。

  這樣磨人心魂的思念到底要延續多久?

  唉……


  蘇曼曼的外表給人的感覺是清冷,和精明幹練的女主管形象有點不同,可她的能力是無庸置疑的,旁人也不敢小覷她。

  她是美麗的,可是卻很少男人圍在她身邊,以她的美麗加上才能,追求者應該有如過江之鯽才是,前陣子才傳出她和夏侯尊好事近了,但誰也沒想到與夏侯尊好事近了的對象不是她,而是她那同父異母的妹妹,著實教眾人跌破眼鏡。

  怎麼會這樣?經過比較後,蘇曼曼明明比蘇翎要美,而且能力強,夏侯尊為何會挑選一個對自己的事業完全沒有幫助的女人?

  可再仔細想想。蘇翎總是蘇大炮的女兒,假如夏侯尊娶了蘇翎,夏侯家和蘇家聯姻也是利多於弊,不論怎麼看都有助於兩家未來的發展,因此也就不去質疑夏侯尊的選擇了。

  蘇曼曼不理會外頭謠言怎麼說,說她難伺候也好、是同性戀也罷,日子是她在過,無須理會旁人太多的閒話。

  在餐廳與生意夥伴談妥合作事宜後,她款款步出餐廳。

  長髮披垂於背後擺盪,煞是美麗。

  步出餐廳外,她腦海中仍想著公事,一點都沒注意路況,一個不小心,她的肩頭便撞上路人。

  「對不起。」這一撞總算將她滿腦子的數字給撞跑,她不慌不忙的向被她撞著的人道歉。

  「沒關係。」路人揚著陽光般的笑容看著她。

  那笑容如此溫暖、如此熟悉,蘇曼曼瞠大眼宛如見鬼般地瞪著他,久久說不出話來。

  她在作夢?

  可眼前的形體是這樣真實,他穿著一件T恤加牛仔褲和一雙軍靴,簡單卻有個性,古銅色結實的肌理一樣要命的吸引入,她沒忽略沿路許多女子為他樣貌及笑容所吸引,不住回頭欣賞。

  是長相相似的人?不!不會的,她看過他的笑容,如出一轍,這世間再也沒有人會跟他如此相似。

  他是康橋!

  在她偷偷想他、念他的多年後,他出現在台北街頭,她曾經幻想過這樣的畫面無數次,當它真實發生時,她卻又不敢置信,總覺得不夠真實。

  「妳還好嗎?不會是被我給嚇傻了吧?」康橋的一口白牙閃動著,調皮的以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沒,我沒事。」蘇曼曼隨即回過神來,心底有些失落。

  他沒認出她來,可她早在第一眼就已認出他來。

  要叫他嗎?她掙扎著。

  若叫了,他卻已忘記她是誰,那只會讓她更加失落,不如……不如就當今日的相遇從未發生過,不叫他吧!至少她已經知道他過得很好,這樣就夠了,相信過了今天,她再也不會對他牽牽唸唸。

  唉!

  心,失望的歎息,她抿著唇冷冷朝他頷首,不發一言,挺起胸膛舉步離開。

  在離開的同時,她在心底狠狠的咒罵著自己,上天為何不能再給她多一點勇氣,再多一點點就好,有了勇氣之後,她便可以開口喚他,甚至可以很從容的與他談這些年的生活點滴。

  但是她沒有辦法,不管她的心顫抖得多厲害,她就是沒有辦法。

  多想一拳打昏自己,也好過看到這麼懦弱不敢往前踏一步的蘇曼曼。

  蘇曼曼啊蘇曼曼,枉費平日旁人總是稱讚著妳,說妳有能力有主見,任誰也不知道在面對感情時,卻成了縮頭烏龜,只想躲在安全的硬殼當中,就怕事情會有出乎意料之外的發展。

  她承受不起拒絕,面對喜歡的人,她還是和一般的女孩子一樣,怕對方會不喜歡自己,所以她寧可選擇什麼都不知道。

  唉!唉!

  「蘇曼曼,妳一點都沒變。」爽朗的笑聲在她背後響起,她不打算認人,康橋可不。

  蘇曼曼猛然旋身驚看著他,原來不只她認出他來,他也同樣認出她來了。

  「看妳一臉驚訝,妳忘了我曾對妳說過,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妳嗎?」康橋指著心頭重複當日的動作,好心的提醒她。

  「康橋……」她虛弱得終於低喚出他的名字,一顆芳心悸動得更加厲害。

  他一直都記得她,如同她記著他一般。

  美麗的櫻唇悠然綻放出溫柔的笑容,她的眼不再清冷,而是蕩漾著滿腹柔情地凝望著他。

  「嗨,好久不見。」康橋笑得滿臉桃花,很開心她還記得他。

  風兒吹呀吹,柔柔蕩漾,吹動了兩顆悸動已久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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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0 12:53:1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蘇曼曼定定看著他,明眸眨了眨,四周的時間在此刻彷彿停止流動,人聲消散,天地間宛如只剩他們兩人,她的眼,此刻已容不下其它人的身影。

  在她凝望著康橋的同時,康橋也細細打量著她。

  不變的容貌,不變的氣質,而且變得更加成熟迷人;他也沒想過會在街頭與她相遇。這是個意外,一如那天的相遇,是個美麗的意外。

  「哦……嗨……」蘇曼曼乾澀著聲,他的出現不在她的預期之中,教她一時間不知該以何種表情面對他。

  膽子再大一點!即使只是和他多說幾句話都好,就是別像根木頭杵在原地!

  心底有道聲音正激切吶喊,但她就是不知該和他說什麼。

  天!這樣的她一點都不像她!把他當成客戶、當成路人,不管當什麼都好,就是別傻愣愣待在原地,與他大眼瞪小眼。

  蘇曼曼冷靜點!不過是康橋出現,又不是世界末日,緊張個什麼勁兒?!

  儘管在心底再三告訴自己,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她仍找不出聲音來與他寒暄。

  失敗啊!

  「妳有空嗎?」康橋像是見到老朋友一樣笑得很開心。

  她一愣,心,撲通撲通快速跳著。

  「來,我帶妳去一個地方。」康橋不由分說的拉起她的手往另一邊去,也不管她是否有空,反正人他是帶定了。

  「咦?我……」小手被厚實的大掌罩住,她駭了一跳,低頭看著交握的雙手,心跳得更加厲害。

  她下午還要進公司上班,還有一大堆公事等著地處理,不能蹺班的,可是……可是她沒辦法控制雙腳,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她已完全無法思考。

  隨康橋要帶她上哪兒,她都不在乎了。

  康橋帶著她走進彎彎曲曲的小巷中,複雜的巷弄若非常來的人一定會摸不清。遠離大馬路,走在巷弄間。好像進入另一個不同的空間,隨著他的九彎八拐,四周的景像似已遠離塵囂,清靜且幽雅。

  康橋將她帶入一間外頭種滿柳樹花卉,古色古香卻沒有任何招牌的茶藝館,人一踏進心情便慢慢沉靜下來,無心再理會肩上沉重的壓力。

  「我都不知道這裡有這樣的店。」她看著四周擺設仿古的傢俱,讚歎其中精美的雕飾。

  這裡所擺飾的竹簾、屏風、花瓶,甚至是牆上的畫都可窺見主人的巧思,她看了好喜歡,研究著每個小地方。

  「Joe,老樣子嗎?」美麗的女老闆穿著手染復古衣出來招呼,一雙美眸不住往蘇曼曼身上瞧,意會的笑著。

  「對。」康橋笑著沒多說什麼,帶著蘇曼曼往他每回來都會前往的固定包廂走去。

  蘇曼曼看著窗外成排的翠竹與一池清蓮,這裡幽靜得幾乎會教人以為走進時光隧道,若非老闆娘那聲Joe,與她身上格格不入的套裝,她真會以為他們身處於古代,而非繁忙的現代。

  進了包廂,他們所在的位置是視野最佳的地方,她倚著美人靠,開心的看著垂柳清蓮。

  康橋見她難得放鬆心情,輕鬆自在的欣賞美景,也就不出聲喚她,逕自點了一壺西湖龍井與幾樣蜜餞小點心。

  「我就知道妳會喜歡這裡。」康橋笑著說道。從他第一次踏進這裡,他就覺得這裡很適合她,今日帶她來,證明他的想法是對的。

  「你怎麼發現這裡的?外頭沒有招牌呢!」她很好奇。

  「沒有招牌是因為老闆娘喜歡清靜,不希望有太多客人上門;我會知道這裡,是因為她的丈夫曾是我父親的法律顧問。」康橋揚著笑為她解答疑惑。

  「原來如此。」聽見他提起已經去世的父親,她定定看著他臉上的表情,看似平靜無波,但誰會知他心底激盪得多厲害?「我一直想問你,這些年你過得好嗎?」心緒平靜過後。她一點一滴拾回勇氣。

  「還不錯,最糟的都過去了。」他的笑容不再瀟灑不羈,在他最痛苦想放棄的時候,全教她看見,因此在她面前,他也無須隱瞞。

  蘇曼曼揚了揚秀眉,猜想著他簡短的兩句話,隱藏多少她所無法猜測的痛苦與悲傷?當他不想說時,她不會強迫他說。

  很快的,女服務生與老闆娘送上他們所點的茶水與小點心,老闆娘親切的招呼蘇曼曼。

  「這還是Joe頭一回帶女孩子來呢!」老闆娘巧笑倩兮地暗示著。

  她與丈夫一直將Joe當成自己的孩子看待,而今Joe帶人來,目的當然是讓她看看他所中意的人嘍!

  她的微笑在在告知Joe一她欣賞他的眼光。

  康橋衝著蘇曼曼笑,沒多做解釋。

  蘇曼曼有點不好意思,卻又覺得有點開心!聽老闆娘的意思是指康橋沒有其它更要好的女性朋友,她的心總算踏實多了。

  康橋的外在條件一直很優越,她很清楚他有多容易引起女孩子的注意,只要他一笑,多得是女孩子拜倒在他褲下。

  她也想過,他很可能早有女友,甚至是娶妻生子了,可心底沒得到一個答案總是不甘心,總不想輕易就放棄,所以她苦苦等的是一個答案,如今,她等到了。

  康橋仍是單身,沒有要好的女朋友。

  她溫柔淡雅的笑容柔化了面部表情,教她不再讓人感覺拒人於千里之外。

  老闆娘噙著笑退了開來,讓他們兩人得以在小包廂好好談心。

  老闆娘退開之後,蘇曼曼喝著康橋為她沖泡的香茗,當包廂內再次剩下他們兩人,蘇曼曼陷入沉默。

  太久沒見面,加上他們不熟,能聊些什麼?

  「妳呢?這些年好嗎?」康橋打破沉默,漾著笑問。

  她沉吟了會兒答道:「老樣子,很平順。」她的人生就是如此平凡無味,週而復始,沒有讓人驚奇的地方。

  「聽起來很精彩。」他開玩笑的朝她眨眨眼。

  「是啊!」低垂著蠔首,連她自己都覺得很可笑。她的人生啊,就這麼被她弄得無趣乏味,許是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倘若有天有人要她轟轟烈烈做出一番事來,她真會卻步。

  她整個人早已被她的性子給束縛住,永遠都掙脫不開來。

  「算了,不談我,談談你吧。」

  「談我?我有什麼好談的?」

  「有很多,例如。這些年你人在哪?」這是她最關心的問題。

  一直以來都得不到他半點消息,常想著他過得好不好,再想到他父親死前所遺留下來的大筆債務,不知是否都償還完畢,還有好多、好多都是她所想知道的,多希望他能全部說給她聽。

  「我高中畢業後到美國去了。」一抹晦澀蒙上他的眼瞳。

  到美國之後的生活並不比在台灣好,他是咬牙忍著,白天上課,晚上偷偷去打工賺取生活費。父親的死帶給他太大的打擊,他在心底再三告誡自己,千萬不能軟弱,別人欺他、壓他,他要站得更挺、更直,絕不能讓人瞧不起。

  所以別人笑他、辱他、罵他,一開始他會以拳頭說服他人再將話給吞回去,後來發現,拳頭再硬、打的人再多依然無濟於事,他們表面上贊同他,暗地裡仍是貶抑他。

  於是他開始裝聾作啞,不把他人的嘲笑諷刺放在心上,吊兒郎當的面對各種傷人的言語;可他同時也盡一切努力去表現自己,要教人打從心底服他,而事實也證明他成功的辦到了,沒有人會再刻意從言語行為來傷害他。

  由他的表情,蘇曼曼猜測他在美國的生活並不全然都是愉快的,一個人在異鄉生活會面臨許多問題,但她很高興他走過來了。

  「當我不如意時,晃進我腦海中的便是我們的承諾。」不輕易向現實妥協,要好好的活下去,他一直是靠著這股無形的力量在撐著。

  因他的話,她也想到那日的諾言。

  他能一直放在心上並徹底去實踐,她感到慶幸;若他將之遺忘,或許今日他們就不會重逢。

  「嚴格說來,我欠妳一句謝謝,今天我要鄭重的跟妳說聲謝謝!」康橋不再嘻皮笑臉,嚴肅的跟她道謝。

  「為什麼?」她不解地看著他。

  「當年若不是妳。我早就忘了我的責任而選擇逃避,是妳的一席話讓我明白我不能逃避,跟妳說聲謝是應當的,不是嗎?」

  「好,我接受你的道謝。」蘇曼曼笑著接受他的道謝,不想讓兩人的情緒陷入悲情,改了個話題。「我想還是別聊那些不愉快的事。伯母近來好嗎?」

  「我媽她已過世,在我父親過世不久後,她就因病去世了。」康橋平靜的敘述。

  「對不起,我並不知道……」蘇曼曼當場尷尬得恨不得將自己一拳打昏,說是要談輕鬆的事,她什麼事不好問,偏又問起他的傷心事,真是有夠蠢的。

  「沒關係,妳不用放在心上。」康橋笑著要她放輕鬆,別太在意,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他早已接受。

  那年,他母親沒有熬過病魔的追緝,死於小公寓中,但也因父母親的相繼死亡,兩人生前所投的保險理賠讓他將所有債務還清。他不知該笑還是該哭,可若能選擇,他寧可選擇龐大的債務也不願雙親辭世。

  蘇曼曼見他一臉難受,忍不住探出手輕拍他的手背,要他別難過。

  康橋似無意識的反握住她的手,輕緩道:「那短短的一年是我人生中最痛苦的時候。龐大的債務、父母的相繼去世、世人的冷言冷語,還有纏身的官司,這一切幾乎壓得我喘不過氣來,但我終究還是走了過來。」如今雖已雨過天青,但再回首仍舊覺得千瘡百孔。

  「官司?什麼官司?」她怎麼不知道他曾官司纏身?!

  「我曾動手毆打我父親的債權人,他曾經是我父親最要好的朋友,在我們以為他會雪中送炭時,結果他卻是特地上門在傷口上撒鹽!我父親的死,他也要負一半的責任。」那天父親是受到太多的打擊與長期累積下來的壓力,才會心臟病發,他這一生都不會忘記當日郝世文那可憎的嘴臉。

  「那官司後來怎麼解決?」她簡直不敢想當初他過得有多痛苦,成串的家變降臨在他身上,他當時才十幾歲,要捱下所有苦難並不容易,可他熬過來了,她的眼眶發熱,為當時的他感到心疼。

  「幸好我爸的法律顧問一直幫我,他去和對方談,說服對方別告我這個窮小子;當時的我萬念俱灰,對於人生是否會留下污點並不是很在意,可律師他一直為我奔走。我知道我不能辜負對我好的人,我說什麼都不能放棄!我父親生前所開設的百貨公司及我們的住家全成了對方所有,律師竭盡所能滿足對方貪婪的要求,只為換得我沒有污點的人生,而他最後也達成目的,對方不再堅持告訴,願意和解。」

  直到現在,他仍感激當年律師為他所做的。他本以為每個人都是現實的,可律師讓他看清,並下是所有人都是那樣,這個世間也是有好人,也是美好的。

  「太好了。」她眼泛淚光,衷心道。

  「不過那些都過去了。」他聳聳肩,佯裝不是很在意以前所發生過的事。

  可蘇曼曼看得出他心底的傷口仍未痊癒,他仍在傷心不平中,但也不知該對他說什麼,畢竟他才是當事人。

  「嗯,把不愉快的事給忘了,記住那些愉快的事。」這是她唯一能說的。

  康橋僅是笑笑,並沒有贊同她的話。

  說忘記,談何容易?

  蘇曼曼也覺得自己說得太輕鬆,換作今日她是康橋,她有可能說忘就忘嗎?唉!不管她怎麼說都不對,突然間她覺得自己好沒用。

  「嘿!別這樣,我沒事。」康橋不想她不開心,故意對她擠眉弄眼,要她放輕鬆,別一副好似犯下滔天大罪的模樣,她這樣任誰見了都不忍苛責她,更何況她並沒有錯。

  「嗯。」她輕輕哼了聲,表示收到。

  「我們來聊些輕鬆的。」為了讓她開心,不再自責,他努力耍寶,說了幾個冷笑話,賣力演出。

  蘇曼曼很捧場的笑著,不想讓氣氛太過僵硬、尷尬。

  兩個人輕鬆的聊著,邊喝茶邊吃著小點心,不再提起那些不愉快的事。

  聊著、聊著,蘇曼曼發現她的眼始終無法自他身上移開,她的心也一直都懸繫在他身上,儘管她還有許多事要忙,她就是捨不得離開,甚至任性的偷偷將手機關機,讓人找不到她。

  她只想在午後這一刻悄悄放縱一下,就這麼一次,應該不算過分吧?

  康橋的眼也同樣無法自她身上移轉開來,為了博得佳人一笑,他把自己當小丑來耍,以前他不曾為了哪個女人這樣不計形象、費盡心思,但為了她,一切都值得。

  只要她肯笑一笑,開開心心這樣就夠了。

  難得的午後,意外的相遇,就讓他什麼都不想,僅想著她、看著她吧!

 


  白天和蘇曼曼見面,對康橋內心造成不小衝擊,他一直沒打算這麼快與她見面,但就是在街頭碰上了。

  在見到她的那一剎那,他的心底盈滿各種複雜情緒。和她相處的短暫時間內,他無法不去看她,不管是若有所思、微微淺笑、驚奇訝異、自我苛責,每一種表情都代表著認識她更深一點。

  以前總認為會對她念念不忘,全是因為她在他人生最低潮的時刻出現,在眾人不斷將他往懸崖下推時,是她伸出手拉他一把,所以教他刻骨難忘。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其實不然,對她的想法並未因見面後而淡化,反而變得更加強烈,而這並不是他所想要的,至少目前他並不想有感情的羈絆。

  幽幽的長歎了口氣。

  表情陰鬱的望著夜色抽著煙。

  煙灰缸裡已堆滿抽過捻熄的煙頭,他煩躁的以指扒過一頭黑髮。

  他不是個遲鈍的人,早看出蘇曼曼對他也有意,兩人情投意合,這對他而言該是件好事,可目前並不是。

  時間不對!他沒辦法全心全意對她,而且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去做。

  由口袋中掏出下午與她交換的電話號碼,潔白的紙條上整齊的寫下與她連繫的十個數字,只要他拿起電話按下這十個數字即可聽見她的嗓音,但,現在還不是時候!他只得強忍著與她親近的慾望。

  拿下嘴上叼的煙,摒棄所有感覺,以煙頭點燃寫有她手機號碼的白紙。

  燒了它,他就不會再想她;燒了它,他就會忘記所有柔情;燒了它,對他只有好沒有壞;燒了它,一切回歸正常。

  看著白紙一角迅速的竄起一道小火苗,他冷眼相看,他的眼眸、他的嘴角不再帶著笑容。

  假如她明白他心底的苦與恨,她該知道他為何會下這樣的決定。

  並非他天生冷血無情,而是環境造成,他早就不是當初那個愛笑瀟灑的康橋了。

  紙張迅速燃燒,燒去所有情感與牽絆……

  就當今日的相遇是個意外,無須再放在心上。

  他擅自做了暫時與她保持距離的決定,待所有事情解決後,他會去找她,恢復原有的個性,對她展開熱烈追求。

  待紙張化為灰燼,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這口氣將潛藏在心底沉重的壓力與束縛深深吐出。

  他無奈、他悲憤!

  他的心一直困在悲劇當中走不出來,他尋不到出口,也不想找到出口;他可以原諒所有傷害他的人,卻不能原諒傷害他家人的人。

  父親的乞求、母親的淚水,一再一再重複出現在他眼前,他想,直到死亡那刻來臨,他都不會遺忘,除非為父母討回公道,否則他的心永遠都無法獲得平靜。

  為什麼好人得承受這樣的事?為什麼對不起康家的人仍受到社會的推崇?沒有人在意他們成功的背後是來自康家的死亡、落敗。

  他們的成功是不光彩的,人人心底明白,卻礙於對方正風光,所以不敢大剌剌說出來。

  是啊!他不是早就明白這個社會有多現實,對這樣的社會,他能抱有多大的期望?

  算了吧!如果要討回公道,與其靠社會輿論的壓力,不如他親手討回還比較有快感。

  他的仇恨累積得太深、太深,他的全身早已浸滿名為仇恨的毒液。毒入骨血不可救藥。

  康橋不願以這樣的自己去面對蘇曼曼,他要她快樂,他要她獲得平靜,他不要她跟著他的情緒感到痛苦,所以他選擇放手。

  不管她會怎麼想,他勢必要這麼做。

  他沒忘從前的她有多不快樂,她的心底也隱藏了許多心事,好不容易這些年她的心結解開了,沒必要再讓她的心頭蒙上一層陰影。

  他相信自己的決定沒有錯!他如是堅定地告訴自己。

  電話聲忽地響起,他的臉登時換了一個表情,是輕鬆是快樂。

  「哈囉!」

  「喂,Joe,是我,尊。」夏侯尊的聲音在電話另一頭傳出。

  「你今天怎麼會有空打電話給我,沒跟你的小翎約會?」康橋打趣道。

  和夏侯尊是在西雅圖認識,進而結交成為好友,他所遭遇的事夏侯尊完全明瞭,他心底的悲恨夏侯尊也知道,明明在好友面前,他不用再擺出快樂無害的模樣,可他已然習慣,縱然透過電話,對方無法窺得他的表情,他還是戴上面具。

  「我才送她回家。」

  「打算什麼時候請我喝喜酒?」康橋刻意問道,刺激著夏侯尊。

  因為夏侯尊不小心得罪了蘇大炮,是以蘇大炮遲遲不肯贊同他和蘇翎交往的事,更別提結婚。

  「你不要再刺激我了,我一想到這個頭就痛。」電話另一頭的夏侯尊似頭痛的正揉著太陽穴。他是辦法想盡,蘇大炮不肯對他笑,他也沒辦法,再怎麼說對方總是小翎的父親,他不能不尊重長輩的想法。

  唉!說穿了他是被媒體誤導害慘了,不然怎麼會傻得去得罪未來丈人?!

  好後悔啊!不論小翎在蘇大炮面前說了他多少好話,蘇大炮硬是器量狹小不肯輕易原諒他,他能怎麼樣?!

  「給你一個良心的建議,不如你乾脆帶著蘇翎私奔算了,等你們結了婚再回來,蘇大炮也只能摸摸鼻子認了,他能說什麼?」康橋笑著出鬼主意,反正要私奔的人不是他。會惹人發火的也不是他,他就不用管私奔後是否會讓事情更加複雜。

  「謝啦!你的建議暫時不列入考慮中,我看得出小翎她目前過得很快樂,也很享受在蘇家的生活,我不望讓她因為這件事而不開心。」夏侯尊是很為女友著想的。

  「你真體貼。」康橋乾澀著聲說道。

  「怎麼?心情不好?」因為和康橋是知己,所以可以很快察覺出對方似乎心情不佳。

  「沒有,我幹麼心情不好?」康橋直覺否認,反問道,他是笑容常開的康橋,怎麼可能會心情不好,純粹是夏侯尊想太多。

  「你為什麼不會心情不好?從我認識你到現在十多年了,很少有看到你心情好的時候。」夏侯尊知道康橋沒辦法開心的原因,他很想、很想幫勸康橋,可不知該怎麼幫他,這個心結除了康橋自己本身,沒有人解得開。

  「呵!那真是辛苦你了。」康橋冷冷一笑,再度點上了煙抽著。

  「Joe,別這樣,我們是好朋友,我們瞭解彼此,站在朋友的立場,我希望你能快樂開朗些,不!你先別說,我要的是你真正快樂、開朗,不含任何作戲的成分。」夏侯尊語重心長道。

  以前他茫茫然不知自己要的是什麼,現在他追尋到了幸福,也希望朋友能得到幸福,不要再困在過去當中。

  「……」康橋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道:「尊,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開心、快樂了。」他何嘗願意如此,是環境逼他不得不這樣!

  「我想有個人能讓你開心快樂才是。」夏侯尊想到了一個人,一個教康橋念念不忘的女人。

  他和蘇曼曼相親不成倒是成了朋友,他覺得蘇曼曼是個好女孩,很適合康橋,如果可以,他當然希望他們兩個能在一起擁有美滿的結果。

  康橋再度陷入沉默中,他知道夏侯尊要說的人是誰。就因他和夏侯尊是好友,所以有一次他喝醉了,不小心漏了口風,說出與她認識的經過,以及心底如何常常不經意的想起她,這才教夏侯尊知曉她的存在。

  蘇曼曼能不能帶給他快樂,他不曉得.但他明白,在她身邊他感到很平靜,不會教仇恨佔據整個心靈。

  「怎麼不說話?不認同我的建議?」

  「不,不是,我暫時不想再見到她。」

  「再?你的意思是你們已經見過面了?什麼時候?」夏侯尊可好奇了,追問著。

  「尊,我現在不想談她。」康橋拒絕透露更多。

  「為什麼?Joe,你究竟在怕什麼?」他的逃避教夏侯尊更想追根究柢。

  「我沒在怕什麼。」他直覺地否認,拒絕承認更多,可他和夏侯尊皆心知肚明,他這是在自我欺騙。

  夏侯尊不贊同他的做法。「Joe……你到底還要騙自己多久?」

  「我沒有。」康橋就是抵死不承認。

  「好,你沒有,是我多事,在你不想談蘇曼曼時,還纏著你要談她。」夏侯尊故意要康橋產生罪惡感,這麼說著。

  「不,你沒多事,你犯不著再要我增加我心底的罪惡感了。」康橋看穿了他的伎兩,舉雙手投降。

  「Joe你我皆知蘇曼曼是個好女孩,我相信喜歡她的人不少,你再鬆開手,她可是會成為別人的,你真想她變成別人的嗎?」夏侯尊不以為康橋有那個雅量接受她成為別人的女人。

  上回他刻意跟康橋提起蘇大炮要撮合他與蘇曼曼,康橋當時嘴巴上說樂見其成,但若當場有一面鏡子,康橋肯定可以看見自己的臉有多臭,嘴角的笑意有多僵硬,根本是恨不得這件事未曾發生過。

  康橋要比他自己所能想像的更在意蘇曼曼。

  換言之,康橋想要蘇曼曼想要得發狂,只是遲遲未行動罷了。

  「……如果事情真變成那樣,我會誠心誠意的祝福她。」他言不由衷道。

  鬼才信!夏侯尊在心底如是嘀咕。

  倘若蘇曼曼真成了別人的,康橋不抓狂才怪!屆時肯定會上演一出精彩的搶親記。

  「不管我說什麼,你是打死都不肯再接近她就是了?」對於康橋的牛脾氣,他是認了。

  「還不是時候。」康橋被他「盧」煩了。

  「那什麼時候才是時候?」夏侯尊繞舌問道。

  「尊,你不要明知故問。」康橋警告著,要他別玩得太過火,近來他沒啥耐性,尤其是今日。

  「好!好!好!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不再干涉。」這回換夏侯尊舉雙手投降,不再干預康橋的私事。

  「尊,抱歉。」康橋知道他的態度不是很好,鄭重的向好友道歉。

  「沒關係,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你好好休息吧!」夏侯尊笑著原諒他。

  「謝了。」

  兩人掛上電話,康橋並沒有去休息,他坐在黑暗中不斷抽著煙、看著夜,想著那很可能沒有結果的愛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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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0 12:54:5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分手多日,蘇曼曼一直都沒等到康橋的電話。使她的期望隨著日子流逝慢慢落空。

  她不斷的告訴自己,別再癡癡望著手機,已經可以確信他不會打電話給她;手上是有他的電話,在等得煩躁時,心底總會產生一股衝動,拿起話筒要打給他,可在手指按到電話鍵盤時,又頓失勇氣,將話筒放下。

  要跟他聊些什麼?難道要質問他為何都不打電話給她?不!那太難看了,她做不到。

  或許是她會錯意了,他對她沒有男女之情,只當她是個可以交談的朋友,這些年之所以記得她,不過是因為當年她阻止了他輕生,他想當面對她說句謝謝如此而已,既然這樣,她何必再苦苦守著鈴聲不響的手機?

  呵!愈想愈覺自己的行為可笑,右手支住額頭,忍不住嘲笑自己,她在一頭熱個什麼勁兒?!

  這幾天她是心神不寧的上下班,連一向大而化之的父親都注意到她的不尋常,開口詢問是否哪兒不對勁。

  不能再這樣下去,夢已作過了,該是回歸正常的時候。

  下班的鈴聲響起,她心不在焉的過完了大半天,這才如大夢初醒,收拾著公文包。

  「曼曼,準備下班了嗎?」夏侯尊輕敲了下門板,意外的出現在她的辦公室。

  她眨了眨眼看著他,訝異於他會出現在此。「你怎麼會來?」他通常都是出現在她家才是。

  「想來邀請妳共進晚餐,不知道妳願不願意賞個光?」夏侯尊提出邀請。

  「就我們?」

  「是的,妳有空嗎?」夏侯尊肯定地頷首。

  「好。」蘇曼曼微微一笑,暗自猜測夏侯尊邀她吃晚餐的目的,約莫是拿父親沒辦法,所以想請她出面當說客。

  夏侯尊與蘇翎的感情愈來愈好,自然會急著想把蘇翎娶進門,可礙於未來的丈人從中作梗,只好想出請她幫忙的法子,她完全可以理解。

  想著夏侯尊和蘇翎幸福的模樣,再想想仍是孤家寡人的自己,心底不由一黯,可她沒表現出來,仍是噙著笑和夏侯尊一道離開公司。

  夏侯尊帶她到一家日式料亭用餐,兩人在私密性極高的包廂內交談,不怕談話內容被外人聽去。

  他們迅速點好餐,在服務生將所有的菜都送上後,他們這才開始交談。

  「你怎麼一臉嚴肅?好久沒看你這樣了。」她試著放輕鬆嘲笑著他,不再去想那些磨人心魂的情事。

  夏侯尊摸了摸自己的臉。「是嗎?」本以為和小翎感情穩定後,他的臉不再那麼僵硬,經曼曼一提,好像真有那麼回事。

  「是啊!是不是我爸給你太大的壓力?你怕說服不了我爸將女兒嫁給你?!」仔細想想,他滿可憐的,不自覺的得罪未來的岳父,每回上門都得面對一張臭瞼,任他花費再多心思,臭臉仍舊是拉長,莫怪他要發愁。

  「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夏侯尊長長歎了口氣,他也不是馬上就要將小翎帶到天涯海角,蘇大炮每次見了他都一副防小人的模樣,實在教他頭疼。

  「我知道,我爸他只是在鬧彆扭,沒事的。」蘇曼曼要他放心,別再發愁,頂多他再多想幾個法子討父親歡心嘍!

  「希望如此。」夏侯尊衷心期望。

  「你怎麼沒約小翎出來?」她感到好奇,今日的談話應該可以讓小翎聽,她也是當事人不是嗎?

  「她晚上有場戲要拍,沒辦法過來。」夏侯尊也想和女友親親密密、快快樂樂吃飯,可惜她有工作在身。

  「嗯嗯。」她哼了哼。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吃著美味的日式料理。

  待吃個八分飽,夏侯尊凝視悠閒喝著綠茶的蘇曼曼。

  她看起來似與平常無異,可他們是同一種人,他可以由細微的小地方察覺出她的不對勁,例如:今日她的笑容太頻繁,似想昭告所有人她很快樂,有著欲蓋彌彰的意味。

  「聽說妳和康橋見過面了?」他狀似平常的問起。

  蘇曼曼的手一抖,不小心潑出溫熱的綠茶,一臉震驚的看著他。

  他怎麼會知道?這件事她誰也沒提,更遑論她家沒人知道有康橋這個人的存在,那夏侯尊又是從何得知?

  一連串的疑問浮上心頭,教她驚慌得不知從何問起,可她隨即冷靜下來,眼睫顫動了下,低垂著眼,再為自己重新倒了杯綠茶。

  「你認識他?」捧著茶輕啜問道,這是她所能猜測到的可能性。

  「我和他是好朋友。」他輕淡說明。

  「嗯。」他的承認證實了她的猜測。

  「妳和他……」

  「什麼都沒有。」蘇曼曼急急將手中的茶放下,甚至還不小心潑灑出一些茶水在桌面,但她已無心理會,不等他將話說完,立刻搶白。

  夏侯尊挑了挑眉。她的急切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他不是傻子,不會看不出她一樣對康橋有意。

  「他以前和我就讀同一個學校,我們是很普通的學長與學妹,前幾天正好在略上遇見,就是這麼簡單。」她冷冷說道,有點急的陳述著。

  「我想普通的學長、學妹並不會將對方牢牢記在心上十多年,更何況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這個學妹還曾經救了學長一命不是嗎?」夏侯尊可不會隨便被她唬過去。

  「……我是剛好出現在那,若是別人出現,一樣會做出相同的事,這沒什麼好提的。」她煩躁得不想再和他談,這時才發現原來他今天找她來不是要談她父親的事,而是要談康橋。

  「但妳就是那麼恰巧出現了。」夏侯尊不許她逃避,另一個已經避得遠遠的,這一個可不許!

  「你究竟想說什麼?若沒事我要回去了。」她略略提高聲兒睨著他,明顯表達出她的不悅。

  「他需要妳!」夏侯尊在她起身要離開時丟下巨雷。

  「你在跟我開玩笑?」蘇曼曼猛然回頭,居高臨下看著他,壓根兒不信他的話!

  康橋哪會需要她?若他需要她,根本不會不跟她連絡,當她可有可無。

  「我不是在跟妳開玩笑,我說過,我和Joe是多年知交,我知道他在想什麼,他喜歡妳。」

  夏侯尊的話帶給她太多衝擊,也太教人無法相信,她對他搖首。「不要騙我。」曾經她也想過或許他是喜歡她的,可事實證明他並不!她不想再當個傻女人癡癡守候。

  人,傻一回就夠了,無須再傻第二回!

  「我沒有騙妳。」夏侯尊定定看著她,認真無比道。

  「如果他喜歡我,他不會不與我連絡;如果他喜歡我,為何一點表示都沒有?」天!她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怨婦,可說出來的話就是無法控制,是一連串的抱怨。

  夠了!住口!不要再說了!她得停下來才是,但她就是沒有辦法,愈說愈激動,也越來越不像她自己。

  「他在自我壓抑。」相較於她的激動,夏侯尊要平靜多了。

  蘇曼曼因康橋而顯現出自我真實的情感來,這是個好現象。

  「壓抑什麼?他有什麼好壓抑的?」據她瞭解,依他的個性不該如此,他不可能會害羞得不敢對喜歡的女子表白,他不是那樣的人。

  「妳明白他所受過的苦不是嗎?」

  「那是兩回事。」她不懂夏侯尊的意思。

  「對,對我們而言是兩回事,但對Joe而言並不是,他一直困在過去當中,他想要復仇,他不願全副心神在此刻被情感所佔據,所以在他一回台灣並沒有馬上去找妳,若非你們不是巧合遇上,妳根本不會知道他早就出現,而且是離妳如此的近。」他跟她解釋著。

  蘇曼曼聽了,心裡一團亂。

  原來他早就出現,原來他早就知道她在哪,原來他一直想復仇……

  她臉色蒼白渾渾噩噩又坐了下來。「他真的喜歡我?」她忍不住抬頭想向夏侯尊求證,此刻的她顯得好嬌弱、好嬌弱。

  「對,我敢跟妳保證,他是真正的喜歡著妳,只是他認為現在還不是時候,所以他拒絕再接近妳,他想等報完仇後,再與妳親近。」他淡淡的說出康橋的計劃。

  「他打算怎麼報仇?殺人?」她害怕!怕他會一時失去理智犯下大錯。

  「妳放心,他沒那麼傻,詳細計劃妳得問他。」假如康橋傻得要殺人,他早一拳將康橋打昏了,哪容得了他胡來!

  「但他還是選擇放棄了我。」不管怎麼說,她在他心底的份量仍不夠重。

  「他是選擇暫時放棄,但妳可以去爭取!難道妳要傻傻的看著可能到手的幸福就這麼溜走?」無論如何,夏侯尊都要使盡全力,努力撮合他們這一對。假如放任他們兩個不連絡,這段感情很可能會生變,屆時傷心的會是兩個人,他可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我……」她遲疑了,在他不願與她有所牽絆的此刻,她能去爭取嗎?如果她出現了,他是否會覺得厭煩,反而更加討厭她?

  她的心搖擺不定,很想聽從夏侯尊的話,放手一搏,卻又害怕所得到的結果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終究她的勇氣仍是不足。

  「走!」夏侯尊不打算讓她將所有時間浪費在遲疑上頭,起身拉著她就往外走。

  「去哪?」她頓時感到驚慌失措。

  夏侯尊以不容反對的口吻說:「去找Joe。」

  「什麼?!」她聽了更慌了,忙要夏侯尊別這麼快行動。

  可夏侯尊根本不理會她,直接拉了人就走。

  他們兩個已經浪費太多時間,再繼續浪費下去,恐怕身邊的人頭髮都白了,也不見他們有任何進展,所以他要用力推他們一把,也許康橋對他的決定會感到不滿,但他管不了那麼多,他一直堅信他的決定沒有錯。

  夏侯尊開著車將她送到康橋家樓下,將她請下車,完全不容她反抗。

  「他的心結需要靠妳一同來解開。」

  蘇曼曼仍感到不安,她往上看著他住的樓層,裡頭透出燈光,顯示他人在家,可她依然勇氣不足,好想、好想轉頭就走。

  可她隨即又想到夏侯尊說的,康橋的心底一直有她的存在,她不是一廂情願,假如她能勇敢的踏出這一步,事情或許會有很大的轉變……深吸口氣,定定看著夏侯韋。

  「去吧!他是屬於妳的。」夏侯尊給予她鼓勵,要地別害怕。

  蘇曼曼看著他,緩緩頷首,旋過身,帶著此生最大的勇氣去面對他。

  她不能再懦弱逃避下去,如果他真不喜歡她,或是夏侯尊會錯了意,沒關係,她已有勇氣面對那結果。

  她不想再讓自己後悔,她想試試,親自試試踏出這一步,不再立在原地等他,她要探出手抓住他!

  見她不再退縮逃避,走進康橋所居住的大廈裡,夏侯尊總算鬆了口氣。事實上他一直沒把握能說服蘇曼曼,但他成功的辦到了,此後一切都看康橋和蘇曼曼他們自己。不再是他管得著的了。


  搭著電梯來到他所住的樓層,貝齒緊咬著下唇瓣,瞪著緊閉的門扉,深深的吸了口氣,抬起微微發顫的右手,輕輕的按了下門鈴。

  門鈴響了一下,隨即聽見裡頭的人正走過來開門。

  她的心彷彿是要跳出胸口般急速跳動著,心底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待會兒見到他時,她該以何種表情面對?

  康橋開了門,意外的看見蘇曼曼站在門外。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

  「嗨……」面對無言的康橋,她佯裝鎮定的和他打招呼。

  康橋僅是定定看著她,不言不語,也沒有邀請她進屋裡坐的打算。

  「看來我是打擾到你了,對不起。」笑容沒辦法在蘇曼曼臉上維持太久,她尷尬說著,轉身離開。

  身後傳來一聲歎息,康橋探出手拉住了她,他沒辦法冷著一張臉將她狠心趕走。

  蘇曼曼低垂眼眉,看著兩雙交握的手,硬是不看他的眼,怕會在他眼中看見更多不想知道的情緒。

  她不要他討厭她,不要他覺得她很煩人。

  康橋再次無奈的長歎了口氣,將她帶進屋裡,闔上門。

  蘇曼曼被動的讓他牽進屋,頭仍舊沒抬;先前她清楚聽見他兩次的歎息,果然她的出現並不受歡迎。

  「對不起。」她低喃著道歉。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我知道你並不想見到我。」一想到這,便覺得無比沮喪。

  「我並不是討厭妳。」他不想她誤會,事實上他是太喜歡她了,只是一直沒說出口。

  不必用大腦想也知道,今晚她之所以出現在他家門外,鐵定是多事的夏侯尊帶她來的!夏侯尊帶她來,他也不知該感謝夏侯尊還是惱怒夏侯尊,但對她,他並沒產生其它不好的情緒。

  蘇曼曼當他只是好心安慰她。

  她到底是怎麼了?自從見了他以後,整個人變得好奇怪,一點都不像平日的蘇曼曼。真正的蘇曼曼不該是這樣的。她該是更堅強更冷靜,感情之於她是可有可無,可當她面臨情感時,卻不是如此……她真的不想這樣!

  見她仍是很沮喪的模樣,康橋長歎了口氣,他投降了。

  雙手輕捧起她的臉。俯下身做了從見面後就一直想做的事,他狂烈的吻上誘惑他良久的櫻唇,態意纏綿,與她分享彼此的氣息。

  他徹底且熱烈的狂吻著她,一遍遍品嚐她那美好的滋味;她的唇一如她的人,清新高雅宜人,教他戀戀不捨,好像上了癮般。

  蘇曼曼沒料到他會突然吻她,一時間慌了手腳,只能愣在原地瞪大眼由著他吻,望著他那佈滿慾望纏綿熱烈的雙眸,她的心不禁沉醉,雙眼由震驚轉為迷濛,由著他的唇奪去她所有呼吸……

  這記熱吻持續良久,直到兩人氣息不穩,呼吸急促,這才緩緩停止,可康橋仍不住淺啄早被他吻得紅腫的櫻唇。

  「相信我,我一點都不討厭妳。」他富有磁性的聲音充滿誘惑力,邊吻著她的唇邊說。

  她輕輕哼了聲,不曉得何時被他帶到沙發,姿勢不雅的坐在他的腿上。可現下就他們兩人,又是濃情蜜意的時刻,她也管不了那麼多,況且她挺喜歡坐在他腿上的感覺。

  康橋的唇慢慢移往她細緻的頸際,挑逗的以舌頭勾勒她的脈搏,雙臂則輕鬆的圈住她的身子。

  蘇曼曼雙頰佈滿紅暈,輕輕嬌吟了聲。

  康橋的挑逗持續到兩人熱血沸騰、全身著火,這才忍住衝動緊急踩下煞車。

  看著懷裡嬌美的可人兒,他的心不禁放柔,看著她的眼眸充滿感情。

  她倚在康橋懷中急喘著氣,心底明白要不是康橋停了下來,他們真的會……若真的發生了,她並不會拒絕,她是喜歡他的,也成熟的明白什麼是她所想要的。

  「太快了。」康橋粗喘著氣在她耳邊說道。

  溫熱的氣息噴吐在她耳畔,催動她的心魂。

  假如由她反過來誘惑他,結果會是怎樣?她猜想著。

  凝望著他的唇,回憶著他吻她時那驚心動魄的感覺,她喜歡那種感覺,一種純粹只屬於對方的感覺。

  她微微一笑,沒心思去理會他在說什麼,她的唇貼上了他的,模仿著他先前給予的熱吻一一回敬給他。

  她的生澀、她的熱情、她的主動,教康橋訝異的挑了挑眉,他從沒想到骨子裡保守的蘇曼曼會這麼做,但他很開心。

  他的舌狡猾的歡迎丁香舌,席捲著她帶入漫天激情狂暴中,大掌不再客氣的探索著柔美嬌軀,引得她嬌喘連連。

  聽見她那媚惑人心的嬌喘,他得意得低沉著聲笑了。

  他的唇誘哄著她給予更多,大掌則是忙碌的解決所有障礙,讓兩顆心得以更加貼近。

  蘇曼曼攀附著他,吐氣如蘭,雪白小手將他一頭黑髮給弄亂。

  此刻的他英俊得像個誘人沉淪的惡魔,為了他,她願意放下一切矜持與他一道沉淪。

  蘇曼曼在他眼底則成了性感女神,美得不可思議,姣好的身段、雪白的肌膚,柔中帶剛,教他的眼連一刻都無法自她身上移轉。

  她的美令他讚歎!

  很快的,兩人身上的衣衫皆被褪到地板上,康橋的唇膜拜著美麗誘人的嬌軀,在她身上引燃一簇簇小火花,惹得她嬌喘連連。

  雪白小手漸漸移往他那結實的肩頭,緊緊攀附。

  面對情慾她太生嫩,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只能由著他在她體內掀起熊熊慾火。

  康橋的大掌輕掬美麗豐滿的渾圓舔吻,引起她一陣陣輕顫。

  淒迷的美眸害羞不已地看著他的動作,位於上方的康橋發覺她的注視,性感的眼眸朝她調皮一笑,像是故意的,將她吻得更徹底,吻法也更挑逗激情。

  蘇曼曼的臉與全身泛著漂亮的玫瑰紅,幾乎無法呼吸,她從不曉得吻一個人可以用這麼多的方法。

  修長的指甲不自覺深深陷入結實的肌理。

  他的身材比例完美得彷彿是希臘神話申的雕像,令她著迷,捨不得移開眼。

  「曼曼……」他低喃著她的名,好似在低吟世間最美好的愛語,教蘇曼曼沉醉其間。

  她的名字經由他的嘴變得格外動人好聽,好想、好想常常聽他這麼喚她!有他在身邊,對於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她一點都不感到害怕。

  兩具身軀交纏廝磨,慾望的火苗讓兩人的體溫節節高昇,隨時都有沸騰的可能。

  被逗弄得太久,蘇曼曼漸感不耐,體內有股聲音正迫切叫喊需要宣洩,雙臂將他擁抱得更近,櫻唇再次貼上他的唇。

  康橋以唇舌誘哄她給予更多,盡情在他眼前展現她的美、媚。

  在他身下,蘇曼曼漸漸放開,不再害羞得想遮掩嬌軀,由他欣賞的眼眸,她明白,她是美麗的。

  健腿鑲入雪白修長的雙腿間挑逗著,也是想讓她適應他的存在,好能更快接受接下來的結合。

  兩人熱烈且纏綿的吻著,直到康橋確定她已準備好接受他,一個挺身輕輕探試。

  蘇曼曼嬌喘一聲,因他的入侵。

  汗水輕輕滑落,兩人都希望能快點獲得解放。

  「別怕!有我在。」他在她耳邊輕喃。

  「嗯。」雙臂緊緊圈住他的頸項,有了他一席話,她知道他會奸好保護她,絕不會傷害她半分。

  康橋又擁吻她好一陣,一雙大掌再次在她的身體激起陣陣漣漪,在確定她能適應後,他再次挺身要了他最想要的女人,開始亙古的旋律。

  激情來得如此迅速激狂,教她只能緊緊攀附著他,與他一道旋舞。

  嬌吟喘息惹人臉紅心跳的充斥在靜謐的空間,他們狂亂的愛著對方,交疊的身軀宛如分離已久的半圓,終於尋到正確的另一方契合連結,激烈得再也無法分離。

  康橋領著她飛向天際,探索那美好的體驗;蘇曼曼攀附著他不斷高昇,體內不時爆炸出驚喜的小火光。

  他們恣意交纏著,尋找能令對方快樂的泉源。

  一次又一次,飢渴的要著對方,每一次結合都似無法滿足般,要求著更多、更多。

  他們貪婪的需索著,似是完全不感疲倦,由客廳纏綿到臥房,房裡充斥著愛的痕跡。

  最後,兩人終於疲累的並躺在大床上,雙腿猶交纏著,彼此的體膚沁著對方的味道,是那樣的曖昧,又那樣的迷人。

  蘇曼曼氣息稍平的倚在他的胸膛,小手無意識的在他胸膛上畫著圈圖。

  「妳這樣玩,我會控制不了自己。」康橋咕噥著,抓住作亂的小手警告。

  蘇曼曼對他柔媚一笑,眼波寫明了她不在乎他再來一次,不過兩人都有些累了,她暫且乖一點好了。

  呵!她都不知道自己會是個如此熱情的人。本以為面對這種事,她也一樣會很平靜的對待,就像是在處理公事般,實則不然,也或許該說因為對象是他的關係,是他令她綻放所有熱情,只為他一人。

  「累了嗎?」他溫柔的輕吻了下她的額際。

  「有點。」她打了個小呵欠,他們確實廝磨了好久。

  猛地想起,她沒跟家人說就來到他家,不知現在幾點了,她突然坐起身看著他置於床頭櫃上的時鐘,發現已經半夜三點多了,她低低驚呼了聲。

  「怎麼了?」康橋慵懶問。

  「三點多了。」糟糕!媽咪見她遲遲沒有回家,一定很擔心。

  她忙著跳下床找衣服要趕回家,可康橋沒打算讓她那麼早走,長臂勾攬住她纖細的腰肢。

  「留下來陪我。」他任性要求,他寂寞了好久、好久,好不容易有她來涪伴,他怎捨得輕易放她走?

  他這麼一說,她的心都軟了,再坐回床上倚偎在他懷中。她也是捨不得離開他的。「這麼晚還沒回家,我媽咪會擔心的。」

  「打電話告訴她妳在朋友家好嗎?」康橋拿起床頭的無線電話交到她手中。

  蘇曼曼接過電話,深吸口氣。打這通電話,媽咪應該不會猜到她是在男人家過夜吧?她在心底如是安慰自己。

  電話很快撥通了,母親還沒睡,很明顯的正在等她回家,她心虛的跟母親撒謊,沒說明是在哪個朋友家過夜,只簡略提了下今天不回家便匆匆收線。

  聽完她的電話內容,康橋吃吃笑了。

  她很不會說謊,聰明人一聽就知道她所謂的朋友鐵定是男性。

  「笑什麼?」蘇曼曼不明白他怎麼會突然笑出來。

  「沒事。」她好可愛,真的好可愛,他捨不得放手了,在得到她之後,要他再放手是更不可能的事。

  「怎麼可能沒事,你都笑成這樣……」蘇曼曼壓根兒就不信他的話。

  康橋斂住嘴角的笑容,央求道:「真的沒事,妳再陪我睡一下好嗎?」

  「嗯。」蘇曼曼見他似乎是真的累了,也就不再逼他說出發笑的原因,乖乖倚在他懷裡陪他入夢。

  懷裡摟抱著她,康橋明白終於能夠好好睡上一覺,不讓過去的噩夢再繼續糾纏著他。

  兩個人很快的陷入甜美的夢鄉,暫時忘卻所有的不如意,心底、夢裡唯有彼此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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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0 12:55:1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這一夜他們都作了個美夢,沒有仇恨、沒有疏離,只有喜悅與歡笑。

  時間匆匆,他們又太渴求與對方肌膚相親的時刻,導致許多話沒能說出,匆匆相聚又匆匆分離。

  怕被同事看出她徹夜未歸,蘇曼曼特地回家換了套衣服。在家裡她避開母親詢問的眼神,有些伯母親會看出她的變化,沒有多餘的解釋,便出門上班。

  儘管她和母親的感情十分親密,可面對如此私密的事,她依然無法敞開心胸和母親分享。

  到了公司,她仍舊心神不定,無法將全副注意力放在公事上。

  在與他耳鬢廝磨親密過後,她的心一直停留在昨夜令人心蕩神馳的纏綿當中;他不與她連絡,更是令她無心於公事。

  不該如此啊!她得靜下心來好好辦公才是,可一打開公文,腦海中浮現的儘是他,根本讓她沒辦法專心。

  嘴角噙著優美的微笑,合上了公文,算是投降。

  「怎麼?公事都處理好了?」蘇大炮突然走進她的辦公室。

  「總裁。」蘇曼曼嚇了一跳,平時父親很少進出她的辦公室,經過昨夜,令她在見到父親時感到有些心虛,彷彿是做錯事的孩子。

  「嗯,還在忙嗎?」蘇大炮特意將門掩上,不讓外面的秘書聽見他們父女倆的對話。

  女兒徹夜未歸,一直到早上他來公司前都沒見到她回家,教他這個做父親的如何不擔心?縱然女兒長大了,有自己的世界、想法,可在他眼底,她還是個需要呵護寶貝的女兒。

  蘇大炮精明銳利的雙眸發現女兒的不自在,立即猜出昨夜她肯定不是在女性朋友家過夜。

  她何時有了男友?怎麼他全然不知?對方是誰?是真心對待曼曼嗎?會不會傷害曼曼?

  假如對方對曼曼不是真心真意,他一定不會輕易放過那個人!

  「沒。」蘇曼曼對父親展現出不是很自然的笑容。

  「曼曼,我知道以前的事對妳造成很大的傷害,無論我再怎麼彌補都無法使妳心底的傷口痊癒,但我想盡一切方法讓妳快樂。」蘇大炮沉痛道,他的愛傷害了最親密的家人,是他最不樂見的事,所以他無時無刻不想盡辦法要讓她開心。

  「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而我也已經學會釋懷,你該彌補的人是媽咪。」蘇曼曼輕緩道。這是父親頭一回如此真切說出他的歉疚,她的心隱隱顫動,原來她並不如外表所想像的那樣不在乎,她是渴望父親說出愛的。

  「我明白,我虧欠妳媽咪太多、太多,終其一生都無法償還,在我有能力時,我想為妳們撐起一片天,教妳們不再受傷害。」是以,他努力想為曼曼挑選一個最適合她的丈夫,結果事情最後卻沒照他的安排去走。

  唉!他有能力解決事業所面臨的困境,卻沒辦法輕鬆為女兒尋到幸福,是他管得太多嗎?

  「媽咪她也瞭解你的想法。」母親也不再怨恨父親的冷情,他們一家可算是恢復成正常的一般家庭。

  「妳媽咪是個善良的好女人,她肯原諒我,我很感激。」若非在結婚前感情早有了寄托,他是真的會愛上妻子的。

  父親能明白母親的好,教蘇曼曼覺得媽咪總算不再委屈,這些年父親很努力對她們好,她都一一看在眼底,媽咪也是很清楚,所以她們接受蘇翎回到蘇家成為一家人,讓父親不再為此事心煩。

  父女倆又聊了好一些體己話,蘇大炮這才步入正題。

  「曼曼,有空時帶他回家給我們看看。」他想看看那人究竟對曼曼是否真心。

  蘇曼曼一愣,臉頰倏地羞紅,馬上明白父親所指為何;她撒的謊很輕易便讓人看穿,爸和媽咪一定都知道昨夜她是在男人那兒過夜。

  「妳能找到自己喜歡的對象也好,我和妳媽咪不求妳的對象家世多好,我們要的很簡單,就是他要能好好待妳、照顧妳、愛妳,其它別無所求。」貧窮也好、富貴也罷,那全不是他所在意的重點。

  「嗯,我知道。」蘇曼曼輕頷首,經過父親的提醒,她這才想起一直忘了問他現在在做什麼。

  她和父母的想法一樣,不求他在事業上有多大成就,她要的不過是一顆相屬的心,如此而已。

  他們之間有太多、太多話沒聊,夏侯尊先前說的話還在心間迴盪,她怕在他執意復仇時沒能謹慎拿捏好力道,也會傷到自己。

  蘇大炮語重心長的提醒道:「曼曼,不管怎樣,我都希望妳能保護好自己,別讓旁人傷著妳的心。」

  「好。」她向父親承諾。也深信康橋不會惡意傷害她的心。他是在乎且珍惜她的,她可以明顯感覺得出來。

  蘇大炮見女兒明白,這才放心的離開她的辦公室。在這個時候,他能做的只是大膽放手讓她飛,若她不小心迷失了方向,再適時出面指導即可。

  唉!女兒都長大了,要不了多久都會一一自身邊離開,想來實在感傷也是不捨啊!


  下了班,蘇曼曼沒回家,直接到他所住的大廈去,也不知他是否在家,她就這麼無預警的跑去找他。

  很幸運的他在家,進了門,蘇曼曼仔細的打量他家的佈置:昨夜她沒能將心思放在小處上,現在她總算有心情好好看過一遍。

  康橋由著她在家裡走動,逕自坐在電腦前處理事情。

  這個房間所選用的傢俱皆以冷色調為主,她敢大膽猜想,十多歲的他絕不會選擇這樣的色系來佈置他的家,那時的他是那樣開朗,渾身綻放熱力,好似世間沒啥事可以奪走他的笑容一般。

  他是廣受歡迎、活躍於校園的人物,完全與她不同,兩人可說是天差地別,不料命運卻將兩人連繫在一塊兒!當年他若沒發生家變,或許他們一輩子都不會有所交集。

  她不知該感謝命運的安排還是痛恨,它奪走了他的笑容,讓他的生命充滿晦澀,如果可以,她是希望他能夠保有當年的心境,揚著爽朗的笑容快意縱橫球場,畢竟那樣的康橋才是真正的康橋。

  看過他的房子後,她不發一言的坐在沙發中,看他認真打著電腦的側臉。

  他是個很英俊、很吸引女人的男人。隨時散發著男性魅力,這樣的男人很難教女人不去愛。但他怎麼會選擇她?

  她並非覺得自己不夠好,只是覺得自己並不像是他會喜歡的類型,他應該是會喜歡個性如同他一般爽朗的女孩不是嗎?

  她太封閉、太不快樂,感情不夠豐富,沒辦法放任情感隨意大哭或大笑,如此不坦白的女孩,究竟是哪一點吸引他?她好想知道。

  幾次欲言又止,終究是問不出口。

  「抱歉,妳再坐一下,再十分鐘我就處理好。」康橋偷了個空對身後的人道,十指則快速在電腦鍵盤上敲打。

  「沒關係,你忙。」在他忙碌時蘇曼曼很能自我調適,也不會纏著他,要他丟下手邊的工作陪她。

  她的不介意讓室內只剩鍵盤敲擊聲,他的十指快速移動,對電腦的另一端下著決策,十分鐘過後,終於關上電腦,結束今日的工作,轉身面對她,便見她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瞧。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他摸了摸自己的臉。

  「沒。」她搖了搖首,如夢初醒道。

  「妳還沒吃吧,一起到外面用餐。」康橋對她的態度,彷彿她天天都來他家找他一樣自然。

  「我……」

  「妳想吃什麼?」康橋拉著她往外走。

  「我有事想問你。」現在她實在吃不下,只想讓心中的疑問早日獲得解答。

  本來取出車鑰匙的康橋歎了口氣,將手中的車鑰匙丟在桌上,投降了。

  「妳想問什麼?」早知道她會出現,絕不是單純的來找他吃飯喝茶,一定是有什麼事要問他。

  「我聽夏侯尊說你打算報仇,他沒說你要採取什麼樣的報仇方式,我很擔心。」她低喃訴說著心底的不安。

  「擔心什麼?為他們還是為我?」他嘲諷的對她掀掀嘴角,一談起仇人,他的表情便冷肅得可以。

  「我當然是在為你擔心,我不知道你的仇人是誰,怎麼可能為他們擔心?!」她明顯感受到他的不快,也可以理解他不高興的原因,所以她心平氣和的響應道。

  他冷冷的說:「妳放心,我不會做出殺人放火的事來,他們尚不值得讓我弄髒雙手。」

  「但你打算怎麼做呢?」她還是不明白。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不就是這麼簡單。」他不信上天會還給他一個公道的說法。因為他的父親就是為人太善良,才會遭到無情背叛,甚至丟了寶貴的性命,這筆帳,無論如何他都要親自討回來才行。

  她茫然的看著他,想勸他收手,卻又無法開口。她不是他,再怎麼瞭解也無法深深體會他所遭受過的苦痛,又何來的立場勸阻他?

  「妳該不會是想勸我收手吧?」他眼一瞥,不希望這麼蠢的事發生在她身上。

  「我知道我無法勸你,我只希望你別傷害到你自己,凡事都留個情面,不要做得太絕。」她怕最後反撲的力道會傷了他。

  「嗤!留情面?當年他們可曾對我們留過情面?沒有!我們所得到的除了羞辱還是羞辱,人敬我三分,我回贈五分,但若欺我五分,我肯定回予十分,很多事我早已做好決定,妳最好別干涉。」他的口氣又冷又硬,完全當她是陌生人說著,早失了昨夜的溫柔體貼。

  他的變化之大教她幾乎無法承受,她輕咬著下唇瓣說不出話來。

  「我不管尊跟妳說了什麼,我要妳知道,就算是妳也無法改變我的決定,妳明白嗎?若妳不能接受這樣的我,妳可以離開。」只要一牽扯上仇恨,他可以馬上翻臉不認人,冷情得很。

  他的話教她的臉登時刷白。

  夏侯尊錯了,她也錯了!她對他根本沒有半分影響力,眼下對他最重要的是復仇,並非是她。

  昨夜的纏綿並沒有改變任何事,他們的體膚是親近了,但心卻沒有,仍舊像是隔了一個大洋般遙遠。

  「我明白了。」她想佯裝無事地對他笑,可她笑不出來,只能用木然武裝自己;想問他喜歡她哪點的話更是問不出口,就怕會招來更多的難堪。

  說穿了,她和以往那些女孩一樣天真,以為真心付出就會得到自己所想要的結果,但事實不然,她能改變自己,卻永遠都改變不了他。

  是想改變他嗎?不!她只是想和他更加親近,不只是肉體上的,還包括靈魂。可他不許她再靠近,他已嚴明畫分好區域,某一部分的他是不容她越過雷池半分。

  「走吧!我帶妳去吃飯。」他的話表明剛才的話題到此為止,無須再談。

  「抱歉,我不餓,你去吃吧,我回家去了,再見。」她蒼白著臉拒絕了他,拿著皮包便離開他家。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康橋並未出聲喚她,他的眼眸充滿各種複雜的情緒,想將她留下又想放她走,最後只能眼睜睜看著她離去。

  她離開後,他憤怒的把握在手中的車鑰匙往牆上扔去。低咒了聲,結實的長腿則踹了茶几一腳。

  他的話傷害到她了,雖然不是故意,可他就是會不由自主豎起自我防衛措施,只要一談論起不愉快的過往,他就會主動攻擊,將對方攻擊到無力招架的地步。

  他真的不想這樣,她該是他要珍惜的人啊!

  煩悶得再次低咒了聲,將自己投入黑暗中。

  或許他根本沒有愛人的能力,愛這個字眼早已自他的生命中遠離……

  她走了,他可有辦法再將她挽回?

  先前不見她的決定是對的,在他滿腹仇恨之際,他沒辦法全心全意對她,他只會傷害到她,而今傷害已然造成,再怎麼後悔都已無濟於事。


  蘇曼曼走後,康橋也沒心情外出用餐,他煩躁的一個人窩在家裡,坐在小吧檯邊喝著悶酒。

  他不該將負面情緒帶到她身上,可他偏就控制不了自己,一旦想起郝世文與叔叔,他就會如同一頭發狂的猛獸攻擊著與他最親近的人。

  多想向她說聲抱歉,但她走了,而這一切全都是他造成的,他該死!

  忿恨的狂飲著烈酒,好似喝白開水般,企圖麻痺所有感覺。

  過了一會兒,門鈴響起,他渾身一震,猜想著是否曼曼回來了?他快步為來人開了門,沒想到門外的人卻是夏侯尊,而非曼曼,教他失望得垂下眼簾。

  「怎麼了?」夏侯尊見他一臉失望,自動走了進來。

  康橋一言不發的用力關上門。踱步回到吧檯邊,繼續喝他的酒。

  「看你一臉不高興……」這和夏侯尊預期的不同,本來他認為經過昨夜的推波助瀾,康橋不可能會垮著一張臉,結果他錯了,康橋的臉臭得像是有人欠他幾千、幾百萬一樣。

  怎麼會這樣?是他估計錯誤了嗎?昨夜特地將嬌俏的美人送上門,康橋不會不接受,反而將人趕出去吧?!康橋有這麼笨嗎?

  康橋冷冷睨了他一眼,不理會他,繼續喝他的悶酒。

  夏侯尊坐到康橋身邊關心問:「Joe,你到底是怎麼了?」這麼低氣壓的表情倒是不常見,Joe這人就是表裡不一,常常以笑容來掩飾一切,而今連假笑都懶得綻放,可見事情的嚴重性。

  「別多管閒事。」對於夏侯尊的關懷,他毫不領情,口氣惡劣道。

  夏侯尊愣了一下,隨即下放在心上,淺淺地笑了。「你到底是怎麼了?」

  「別多事。」康橋再次好心警告,若不想承受他的怒火,請盡速離開。

  「我這不是多事,是關心你。」

  康橋惡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為什麼要帶她來?」就是他的多事,才會造成今日的悔恨。

  「我帶她來不好嗎?你是想見她的,我不過是達成你的願望罷了。」夏侯尊不覺有錯,答得理直氣壯,取過酒杯,倒了一點酒品嚐。

  這甘醇的香液是要細細品嚐,而不是讓人不知節制的牛飲,若像康橋這般狂飲的話,不醉才怪。

  「多事!」康橋罵了聲。

  「好,是我多事,但昨晚她來了之後呢?你該不會無情的將人趕出去吧?」夏侯尊認了,挑挑眉好奇問道。

  康橋沉默的不搭腔,繼續喝著他的酒,連看也不看夏侯尊一眼。

  夏侯尊明白的哼了哼。食色性也,只要是正常男人,對於親自送上門且心儀已久的美人兒,怎可能甘願當柳下惠?不當場變身為狂獸吃了才怪!

  「那你還有什麼不滿?」人都讓他給吃干抹淨,還有什麼好不開心的?

  照理說,此刻康橋應是要把握機會和美人態意纏綿才是,不過他四下看了看,不見美人蹤影,可能是鬧翻了,至於鬧翻的原因,就有待康橋說明,不過前提是,要他願意說。

  「你不瞭解。」康橋悶悶煩躁道。

  「對,我就是不瞭解,所以我才會請問你。」夏侯尊受不了這時的康橋,嘴巴緊得像蚌殼,與平時的自己比較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不該告訴曼曼有關我的計劃。」他希望在她心底,他是陽光下晦澀,是個很開朗的人,可他心底的黑暗面全教她看得清清楚楚,他不愛這種感覺。

  「我有沒有跟她說,對你而言有差別嗎?你不也不會因為她知情而改變原先的計劃?」他太瞭解Joe,Joe是不可能因曼曼的一句話而做任何改變,他之所以告訴曼曼,是想藉由曼曼的口提醒Joe不要太過衝動,在毀了敵人的同時也毀了自己,不值得!

  康橋再次沉默了,因為夏侯尊說的是事實,他無話可說。

  「你已經被仇恨沖昏頭了,有沒有想過當你報完了仇,接下來的生活目標是什麼?我們認識這麼多年,我一直覺得你是依靠著仇恨在過日子,若說你的心底尚有一塊未被仇恨污染的地方,那麼就是曼曼的存在,所以我希望她能喚醒你,可惜我低估了仇恨在你心底凝聚的力量。」夏侯尊喝著酒搖頭輕歎。

  他的字字句句說進康橋心坎裡。他說得沒錯,報了仇之後呢?他是否會回歸到正常的生活?

  不!不再了,康橋無法再自我欺騙,他太清楚他已經無法回到十五、六歲時的少年時光,死去的父母不可能再復活,他的天真也回不來,可他不願回頭,不願停止目前的計劃。

  為了等這一天,他忍了十多年,豈可說放手就放手?!

  他冷著臉,故意不做任何反應,不想被夏侯尊看出他心底的掙扎與惶恐。

  「曼曼是你該珍惜的人,她全心全意對你。這樣的感情得來不易,你明白嗎?」夏侯尊希望他能永遠都記得曼曼的好,不要無情的丟下一切。

  「她的好不用你來說。」康橋悶悶道。

  「對,可是你卻不夠珍惜她!你敢否認嗎?」夏侯尊銳利的眼眸盯著他。

  他說的是事實,教康橋無法反駁;如果可以,他也想盡其所能的待她好,可他終究是傷害到她了。

  或許昨夜他們根本不該見面,或許當年他們根本就不該相遇,那麼今日他就無須如此痛苦、如此悔恨,他可以專心去執行他的計劃,不必顧及她的感受。

  「曼曼她值得更好。」夏侯尊為蘇曼曼打抱不平。

  執酒杯的手顫抖了下,隨即掩飾住,康橋佯裝無事的喝著酒。

  「你也該明白,曼曼並不如表面看起來那樣堅強。她也是有血有淚的女人,我不知道你在為什麼事情感不到開心,但可以猜出與曼曼有關。我不願見到你傷害她,假如你無法待她好,那就放手,不要再與她連絡!我承認昨夜是我太多事,我不該將她帶過來,我犯下了錯。」夏侯尊也是將蘇曼曼當成好朋友,自然不樂見她被傷害。

  「我對她的口氣不是很好……」康橋終於緩緩道出他們先前的爭執,他當然知道曼曼並不堅強,她只是將脆弱藏在心底最深處,不教人窺見,他不要她因他傷心流淚,他並不值得她這麼做。

  「你愛她就不該傷害她,她是這世間唯一和你最親近的人了,你忍心這麼對她?」夏侯尊要他看清事實,康橋已失去了親人,他不想康橋再失去愛人。

  「我明白,你說的我全明白,只是……只是她出現的不是時候。」他煩躁地低咆。

  「那你告訴我,什麼時候才是時候?!」夏侯尊同樣口氣不佳,對他大吼。

  曼曼受了委屈,他有責任為她討回公道。

  「我說過,等我報完了仇自然會去找她,好好的對她、跟她談場戀愛。」康橋拿以前說過的話來堵他的嘴。

  「產!你錯了。依我看來,永遠不會有是時候的時候,等報完了仇,你整個人也垮了,你會找曼曼才有鬼!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想逼得郝世文和你叔叔走上與你父親相同的道路,你要他們為你父親的死付出代價,而那慘烈的代價同樣是死亡!你不見他們死去你是不會甘心的,我有說錯嗎?」夏侯尊太清楚康橋所謂的復仇為何。

  「這是他們應當付出的,我不覺得我有什麼錯!」康橋僵著臉道,任何人都別想阻止他。

  「對,你沒錯!錯的是他們,但曼曼呢?你有沒有為她想過?況且就算他們真的照你的希望死去,你的心就會好過嗎?不!你不會!你不會比現在快樂多少。」夏侯尊瞭解他是個善良的人,就算真報了仇,他的良心也會過意不去,更別提什麼快快樂樂迎接未來的生活。

  「你當你是心理醫生,什麼都知道?!」康橋不悅的嘲諷他。

  「我不是心理醫生,我只是站在好朋友的立場關心你,我不要你往後的日子活在悔恨當中。」若非太在乎康橋這個好朋友,他才懶得管康橋未來的日子會怎麼過。

  「那是不可能的。」康橋聞言嗤之以鼻。

  「你真這麼認為?」夏侯尊要他別再自我欺騙,康橋的良知尚未泯滅,不應當為了那些失去良知的人陪上自己。

  「當然。」康橋答得十分堅定。

  「不管我再怎麼說,你都不會改變你的計劃?」夏侯尊失望的看著他,多希望他能清醒清醒。

  「對。」他以堅定不移的口吻說道。

  「那曼曼呢?你不打算跟她道歉?還是你打算照原先的計劃,不再接近她?」夏侯尊再次提起教康橋無法輕易忘懷的人兒。

  康橋冷著臉拒絕回答。

  「好,這只能說曼曼她自個兒命不好,小時候父親忽視她,教她得不到父愛;長大後好不容易讓她遇見傾心的男人,結果對方也不當她是一回事!能說什麼呢?怪她自己吧!」夏侯尊刻意如此說著。

  「你夠了!」康橋額際青筋浮跳,不許他再提任何有關曼曼際遇不好的事,他不愛聽,那些話聽在他耳裡非常刺耳。

  「我有說錯嗎?曼曼的命本來就是如此,沒有朋友,與家人也不夠親近,再被一個無情的男人拋棄,也不會教人感到訝異不是嗎?」夏侯尊說到最後,分明是在惡意挑釁。

  「夠了,你為何要開口閉口都是她?你該不會是喜歡上她了吧?!」康橋覺得他受夠了,曼曼的事無須夏侯尊多言,他不願再去想這些年她過得有多寂寞、孤獨。

  「對!我是喜歡她,當她是好朋友般喜歡,小翎和她媽咪從前虧欠了曼曼,小翎她想彌補,我和她的心情是一樣的,只要是對曼曼好的事,我都會盡力為她辦妥。」為了女友,也為了與曼曼之間的友誼,夏侯尊是真心為曼曼好。

  「你和你女友想怎麼彌補曼曼我全都不想知道,你廢話說完了沒?你可以走了。」他不客氣地下達逐客令。

  「我也不想在這多待。」夏侯尊氣憤起身,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地又說:「既然你無法待曼曼好,那麼我會找個能取代你的人,真心真意對曼曼好。」

  他這是在對康橋下最後通牒,要康橋及時回頭,不要做出讓自己後悔一輩子的事。

  「尊,不要逼我。」康橋當然明白好友的想法,他沉重道。

  「我就是要逼你,也是要告訴你。假如你不努力爭取,不珍視曼曼,她會成為別人的,我向你保證!」夏侯尊決意不姑息養奸。

  康橋抿著唇不說話。

  夏侯尊特意讓他看見他眼底的決心,才離開他家。

  夏侯尊人走了,他的心情更加惡劣。每個人都在逼他做決定,曼曼、夏侯尊都是!

  他的心情惡絕到極點,將握在手中的酒杯給不小心捏碎,破裂的玻璃碎片刺進掌心,鮮血直流,他怔怔看著刺在掌心、尖銳的玻璃碎片。

  他的疼痛並非來自掌心,而是來自於心裡,心持續痛著、痛著,為著那張孤寂卻故作堅強的這緩臉龐。

  手掌用力緊握,使得插入掌心的玻璃碎片更加深陷其間——

  誰來告訴他,他到底該怎麼做?!

  他真的不想傷害她,也不想放手。

  好想、好想展開雙臂為她撐起一片天,讓她不再感到孤獨、寂寞,讓她心底不再悲傷,唯有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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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0 12:55:5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商場上連日來出現一股Joe旋風。康橋以無與倫比的魅力席捲整個商界,每個人都對他讚譽有加,凡是他出現的場合,身邊莫不圍了一圈社交名媛、千金小姐,甚至是企業家夫人也愛與他聊天,可見他的魅力凡人無法可擋。

  男人們讚賞的是他的能力,他是全球國際銀行的執行長,聽說老總裁非常看重他的能力,所以才任命他為全球國際銀行的執行長,放心的將事業交託在他手中,而他也不負老總裁所托,在他的領導之下,全球國際銀行在世界各地開設更多分行,財力益加雄厚,在銀行界樹立了最佳的典範。

  他的能力使得他身價非凡,尚未結婚的年輕妙齡女子,自然會將念頭打到他頭上,更何況他長得那樣帥,他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這樣優質的男人快要絕跡了,不好好把握怎行?

  商界有許多名媛也認出他是當年「華特學院」赫赫有名的校園王子——康橋,衝著同為校友的分上,與他是更加親近,不怕找不到談天的話題。

  她們刻意不去想他也曾落魄失意過,不是永遠都這麼風光,在她們的記憶裡,他永遠都該是如此光彩奪目。

  如同十多歲在校園裡時那樣,他仍是最受注目的風雲人物,到了商場上,他一樣大小通吃,成了最受歡迎的人物,幾乎在每一場盛大的宴會、重要的場合,都可以看見他的身影。

  爽朗的招牌笑容始終掛在他的嘴角,他彷彿從不嫌煩、不嫌累,應付自如的對著週遭的人,簡直是天生的外交官。

  夏侯尊自從那日和他不歡而散之後,見到他都只是禮貌性的對他頷首,兩人相處模式就像陌生人一般。

  熱鬧的宴會充斥著美酒佳餚、歡聲笑語,每當康橋說了一句話,四周的女性就會掩唇格格發笑,像是初戀的小女生一樣。

  「Joe,我覺得你和以前沒多大的轉變呢!你的笑容仍舊是這樣吸引人。」方巧筠圍在他身邊討好道,這種感覺像是回到了以前在「華特學院」的籃球場邊為他尖叫加油,一樣的興奮、一樣的期待。

  本來她早忘了康橋這號人物,覺得他不會再出現在她的生命中,沒想到上天安進讓他再次回來了,而且變得比以前更棒,這回不管說什麼,她都不會再輕易鬆手。

  其實不只她一人抱持著這種心態,場中多的是將康橋當成金龜婿的年輕女子,年長一點的則是拿看女婿的眼光審視康橋;若能讓他成為家中的一員,對自家的企業有莫大的助益,所以他們皆示意家中沒有結婚的女兒討好康橋,這頭大肥羊,他們可不能輕易放過。

  康橋不是傻子,當然明白現在的他是眾人眼中的上好肉品,他揚著無害的笑看著各自算計的人們,算是為乏味的生活帶來一絲樂趣。

  這幾天他過得不是很快樂,可他習慣性的以笑容掩飾一切,讓旁人以為他沒有任何煩惱憂愁,但事實並非如此。

  他愈來愈痛苦,接連多日不再與蘇曼曼連絡,他再也瀟灑不起來;他多想聽聽她的聲音,看著她對他一人微笑,也好過在這跟一群大小狐狸周旋。

  「是嗎?」他心不在焉的應付著方巧筠,絕大部分的心思沒放在四周的談話上。

  「當然是呀!我怎麼可能騙你?我也是一路由『華特學院』直升而上的呢!」方巧筠愛嬌道。

  唉!不論她怎麼看就覺得康橋好帥!怪了,以前她怎麼會有一段時間覺得他不夠帥呢?當時的她一定是不夠清醒才會看走眼,她早知道他是個人物,不可能埋沒在社會中。

  一旁的另一名千金小姐頗不屑方巧筠說話的語調,高傲的說:「我也是從『華特學院』畢業的呀!」

  「哎!在場誰不是『華特學院』畢業的?」另一名千金小姐覺得她們實在可笑得緊,除了從小被送到國外就讀貴族學校的人以外,其餘留在台灣的名門千金誰不是就讀「華特學院」?如果真有人不是,那也不是真正的名門千金,不過是突然變有錢的暴發戶千金,根本不夠格和她們平起平坐。

  「很可惜我高中不是由『華特學院』畢業。」康橋突然說道,當場令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大家都知道他會中途轉學的原因,惡狠狠瞪了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千金。

  那名千金頓覺飽受委屈,她又不是故意的,大家幹麼一臉責怪她的模樣?!她一發窘生氣,更加高傲的抬起下巴死不認錯。

  「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不愉快的事我們就統統忘記吧!」方巧筠跳出來打圓場,這個話題再談下去對誰都不好,任誰也不敢大剌剌承認在她們一得知康家破產後,躲康橋就像在躲瘟疫般,就怕他身上的霉氣會沾染到自己身上。

  「就是呀。」一旁的千金小姐難得有默契的一起附和。

  康橋冷冷笑看她們心虛的模樣。他太清楚她們的想法與作為,十幾歲的他是不懂人性的殘酷,可到現在他早看透了,對她們,他是不會再傻得抱持美好的印象。

  一群人趕忙轉移話題,改談旅遊與流行,想驅走先前凝重的氣氛。

  康橋噙著笑,彷彿是旁觀者一般,看她們企圖再炒熱氣氛。

  沒一會兒工夫,一些商界大老便走過來和康橋寒暄,少不了又是一堆恭維的話;要說恭維討人歡心的話,康橋也不輸人,當場將幾個大老捧上了天,讓他們心花朵朵開,真以為自己隨便打個噴嚏就有讓股市狂跌的能耐。

  千金們對商場上的事不感興趣,零零散散、不情不願的自康橋身邊離開。

  沒辦法,家里長輩要和康橋打好關係,或許也會適時探詢康橋的口風,呵!說不定自己是這一群女人當中最有希望的一個,還是要識大體點,免得給康橋留下不好的印象。

  眾人聊了一會兒經濟和政治,康橋的眼角隨即瞥見郝世文漾著一臉討好的笑容朝他走過來,憤怒立刻佔據他的心,可他仍不動聲色。

  該說郝世文臉皮夠厚還是不知羞恥?他的家、他父親的連鎖百貨公司全讓郝世文給奪了去,加上他又曾見識過郝世文翻臉不認人的本事,郝世文怎好意思再出現在他面前?

  「康橋世侄,好久不見!」郝世文以最誇張的方式面對康橋,他臉上的笑容與表情似在說明他們之間毫無芥蒂,且關係良好得很。

  「郝叔叔。」要演戲大家一起來,康橋有禮的與對方打招呼。

  「多年不見,看來你這些年過得很好,這樣我就放心了。我這些年一直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著,就怕你過得不好,而今看來,我總算能放下心中大石,好好的睡上一覺。」郝世文說得一副他多關心康橋安危的模樣。

  康橋冷笑看著郝世文誇大的表演。

  吃不下?睡不著?是因為有愧於死去的父親嗎?還是覺得沒有趕盡殺絕,怕他會回來報仇,所以日夜不安?

  「我和康兄是交情很要好的朋友,可惜康兄英年早逝,唉!全是造化弄人,我對你就像對自己親生的孩子般……」郝世文滔滔不絕說著康父的好,好似怕康橋不知道。

  本來他早忘了康橋這小子的存在,不過在他突然歸國,且是以全球國際銀行執行長的身份出現在商場上時,著實跌破他的眼鏡,他萬萬都想不到康橋這小子會有這番作為。

  當然,他頭一個想到的是,當年的事一定讓康橋心底有疙瘩存在,他該怎麼轉化康橋對他的印象?更重要的是,他跟全球國際銀行的台灣分行借了許多錢,假如和康橋的關係沒搞好,屆時倒大楣的人一定會是他。

  他在家中苦思多日,想到了這個厚著臉皮和康橋攀關係的好方法,或許康橋會相信他的話,看在他死去父親的分上,不與他計較當年的事;當然這些全是他自個兒的想法,真正決定者是康橋。

  嘴上是說得口沬橫飛,心底卻是惴惴不安,怕康橋會記恨。

  「當時我真的是很難下決定,因為怕你會走上歧途才不得不下狠招,你應該不會怪郝叔叔吧?不過看你今日的成就,我甚感安慰,相信你的父母也會為你感到驕傲。」還好當年他沒真的將康橋送進監牢,否則今日就麻煩大了。

  「郝叔叔,我都瞭解。」康橋揚著笑諒解道,頗有一笑泯恩仇之勢。

  「你能明白就好,做人真的很難,尤其是當老闆的,不能只想到自己,要想到手底下的員工及其家屬,常常我也會因此做出違背自己心意的事來。」郝世文仍為當初的決定想法子開脫。

  「郝叔叔您真是個好老闆。」康橋適時給予一句肯定,讓郝世文更加認定他早沒將當年的事放在心上。

  「沒!我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好好學習。」郝世文當下笑得合不攏嘴,自認為什麼事都沒了,只要康橋不記恨,說不定往後還會給予他更多幫叻。

  康橋是個聰明人,不會不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

  呵!呵!呵!

  「不,是我該向您學習才是。」康橋推崇著郝世文的能力。

  「哈!哈!」郝世文大笑拍拍康橋的肩膀。「找一天我們一起去打小白球,我記得你父親也非常喜歡打小白球。」

  「是的,我父親他非常喜歡打高爾夫球。」一談到父親的喜好,他看郝世文愈覺對方面目可憎。

  這人已完全不知何為廉恥,良心早已被名利燻黑了,既可鄙又可憐,但他不同情郝世文,完全不!

  「改天我介紹個適合你的女孩讓你認識、認識。」一旦認定康橋不計較他的小惡後,他的腦筋馬上動到康橋的婚事上。

  嘿!嘿!眼前有了這麼一位大金主,只要他介紹了個能讓康橋喜愛的女人,往後他在商場上更是無往不利,如果想要大筆資金做為投資,就不怕借不到錢!

  依他看來,康橋的個性和他父親很像,都很善良、容易相信人,這樣的人最好騙了,而他也最擅長做這樣的事,遇上能利用的人,當然是不客氣地徹底利用個夠嘍!

  「那就麻煩郝叔叔了。」

  「哈!哈!沒問題!包在我身上。」郝世文朗聲大笑,拍胸膛保證。

  這小子太好拐了,虧他這幾天還擔心害怕,現在想來,一切都是多餘。

  郝世文開始叨叨絮絮說當年他和康父的交情有多好,目的全是在提醒康橋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往後只要他有需要,傾盡全力幫他就對了。

  宴會進行到一半,便見蘇大炮帶著蘇曼曼與會,蘇大炮不改其大剌剌的個性,快樂的和場內人士交談,至於蘇曼曼則和平常一樣沉靜,沒人瞧出她有啥不同,唯有蘇大炮清楚女兒的不快樂。

  她的在外過夜就那麼一次便劃下句點,他不清楚曼曼遇到什麼事,妻子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而當曼曼不打算談的時候,不管他們怎麼逼問,她不說就是不說。

  既然曼曼心情不好、不想談,他們也不打算逼她,等她想說時自然會說,身為家人的他們只須站在她身邊守護著她即可。

  嘴上雖是這麼說,可蘇大炮仍然不爽在心裡。他不知道究竟是哪個傢伙惹得曼曼傷心,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小子絕對不是東西,才會不懂得好好珍惜曼曼。如果讓他知道那小子是誰,他一定要把那小子抓過來好好教訓一番!

  進入宴會場合,蘇曼曼一眼就看見康橋,他的周圍圍了一堆人,她沒興趣上前湊熱鬧,加上他似乎沒看見她,前陣子他們又鬧得不是很愉快,或許康橋根本沒打算與她交談,她便沒表現出認識他的模樣。

  「他就是最近人人稱頌的康橋?」蘇大炮一眼認出近來成為話題人物的康橋,遠遠看來是滿討人喜歡的,但為人如何,唯有真正親近後才會知道,他個人對康橋倒是沒太多感覺。

  蘇曼曼像是沒聽見父親說的話,將目光由康橋身上調離。

  她沒有討厭他,沒有恨他,只是覺得此刻的他離她好遠、好遠。

  她也是在他活躍於社交界後,才知道他是全球國際銀行的執行長,猛然發現自己對他瞭解得太少。

  仔細想來,從他們再次相遇,她一直是隔著一層紗看他,他不願意讓她瞭解過深,只要一觸及他的內心深處,他就會將她排拒開來。

  難道他們之間能存在的僅是激情歡愉?

  「找個機會來認識、認識他。」關於康橋的事蘇大炮聽了不少,見康橋笑著和郝世文交談,頓時產生想認識康橋的興致來。

  郝世文是個表裡不一、笑裡藏刀的小人,對於郝世文說的話,蘇大炮早知道僅有兩分的可信度,其餘的皆可當成對方在說廢話,所以遠遠看見康橋和郝世文過招的模樣,立刻引起了他的興趣。

  這小子倒是滿精的嘛!

  「爸,尊也在這,我去跟他聊聊。」蘇曼曼心知康橋引起父親的興趣,她找了個借口離開。

  「嗯。」聽見夏侯尊的名字,蘇大炮當場拉長臉哼了哼。

  他的怒火還在考驗著夏侯尊呢!想要他端著笑臉歡迎夏侯尊,還有得等了。

  蘇曼曼輕步移到夏侯尊身邊,夏侯尊遞給她一杯雞尾酒,遠遠的看著康橋長袖善舞的周旋於眾人之間。

  「妳的氣色看起來不好。」夏侯尊覺得蘇曼曼的臉色過於蒼白了點。

  蘇曼曼啜飲著雞尾酒,輕道:「可能是沒睡好吧?」

  「聽小翎說妳好像不太開心。」他提起女友的觀點。

  「我沒事。」蘇曼曼心底是感激異母妹妹對她的關心,但目前她沒跟人分享心事的心情。

  夏侯尊不認為她真的那麼雲淡風輕,她的不快樂只要是和她親近的人都看得出來,她這麼說只騙得了自己,騙不了旁人。

  「對不起。」夏侯尊由衷向她道歉。

  「為什麼跟我說對不起?」她不懂。

  「那天是我多事帶妳到他家去,若不是我,就不會造成妳今日的不開心。」於情於理,他都必須鄭重的向她道歉。

  「尊,那不是你的錯,我的不開心不是你所造成的,該說是我自己和他本身個性的關係,你別放在心上,或許我和他真的不適合。」她淡淡說道,不想他自責。

  「要我替妳出氣嗎?」夏侯尊挑挑眉問,他個人是不介意痛揍康橋幾拳。

  「不用了。」蘇曼曼笑著拒絕他的好意,她不是那種吃了虧就立誓要討回公道,否則不善罷干休的人。

  「改天一起出來吃飯好嗎?」因為愧疚,讓夏侯尊想彌補她。

  「好,找個小翎沒拍戲的時間一起去吧。」蘇曼曼不再拒絕他,答應了他的邀請。

  見她答應。夏侯尊總算安心多了,至少她沒將自己關在封閉的小角落,不容許任何人碰觸:說實話,她要比某人好上太多。

  兩人舒服的聊著,蘇曼曼試著不去想康橋就和她待在同一個地方,盡其所能的移轉注意力。

  從蘇曼曼一進門,康橋就發現她了,她仍舊美得教他心動。

  他很想馬上走到她身邊,以護花使者的姿態出現於眾人面前,可隨即想起前陣子的不歡而散,教他打消了念頭,只能遙望著她和夏侯尊談笑。

  該死!即使知道夏侯尊有心愛的女友,且對方還是曼曼的妹妹,他依然妒忌得快抓狂!於心底,他早就認定站在她身邊的男人該是他,而非任何一個對她有意或無意的男人!

  妒忌教他心神不寧,可他仍不動聲色繼續和旁人聊天,天知道,他多想衝上前去霸道的將她擁在懷中。

  夏侯尊一直留意著康橋,他早看見康橋那一雙快噴火的雙眸,他低斂著眉嗤笑出聲,看來某人是忍不了太久了。

  「怎麼了?」蘇曼曼不明白他為何會突然笑得這樣開心?

  「沒事,只是忽然想起一件趣事。」夏侯尊揚著笑簡短帶過。

  蘇曼曼信了他的話,不再追問。

  兩人聊了好一會兒,正巧與夏侯尊公司一直有往來的客戶也到場,熱情的客戶笑著說要介紹朋友給夏侯尊認識、認識,這表示可以再開發新的客戶,夏侯尊向蘇曼曼丟了個歉意的眼神,便讓客戶給架走了。

  蘇曼曼絲毫不以為意,反正這種宴會就是這樣,名為讓大家放鬆心情、盡情歡笑,事實上各人私下進行著角力戰,許多大生意就是在這樣的場合談成,她早就習以為常了。

  夏侯尊走後,穿著粉紅色小禮服的方巧筠正好晃到她身邊,她佯裝訝異的挑挑畫得精美的秀眉。

  「曼曼,妳也來了,真巧。」方巧筠一直都不喜歡蘇曼曼,從學生時代到現在未曾改變過。

  在學生時代,她瞧不起蘇曼曼粗裡粗氣的父親,私底下常和同學嘲笑蘇曼曼出身不夠高貴,與蘇曼曼同一個班級就學,簡直是污了他們這些正牌千金小姐少爺的眼;她也一直認定蘇大炮成不了氣候,沒多久就會讓她爹地的食品公司給打得落花流水,誰知慘敗的人竟會是她爹地?!

  蘇曼曼家的食品企業成功的取代了她家在食品界的地位,成為食品王國,實在是教商界人士跌破眼鏡,但無論再怎麼驚訝,事實終究已造成,不接受也不行。

  自認為高蘇曼曼一等的她,在家財上悲慘落敗,可她自始至終都不覺得她輸給蘇曼曼,她依舊高傲的認定蘇曼曼永遠都不如她。

  再則她也不相信蘇曼曼那種冷冷的態度,竟然可以吸引其它男孩子的注意!明明她就比蘇曼曼要美、要甜,蘇曼曼憑什麼獲得眾家男子青睞?!

  再比較今日的穿著,她依然以強調甜美氣質為著眼點,選擇了粉紅色的小禮服搭配鑽飾,蘇曼曼則是穿著白色輕紗禮服,怎麼?她以為自己是白雪公主嗎?噁心!不論她怎麼看都覺得不順眼,覺得蘇曼曼做作可笑。

  不過形勢比人強,不管她再怎麼不喜歡蘇曼曼,從前在學校她大可不理會蘇曼曼,當她是臭蟲不存在,現在卻不行了,見著蘇曼曼她還得刻意表現出熱絡的模樣,彷彿兩人在學時有多好的交情。

  如果可以,她早就扭頭裝作不認識蘇曼曼,但誰教她家的企業不如蘇家,她爹地在大陸設廠,有許多事還要去請托蘇大炮幫忙,她不對蘇曼曼友善點怎成?

  「嗯。」蘇曼曼看著方巧筠笑得不怎麼自然的笑容,也明白對方不喜歡她;她從不強求別人要喜歡她,不過要素來討厭她的方巧筠來跟她打招呼,真的是太委屈方巧筠了。

  「呵!妳還是老樣子。」方巧筠暗地裡嘲諷,反正她就是看不慣蘇曼曼的一舉一動,不管時光如何轉變,她討厭蘇曼曼是討厭定了。

  蘇曼曼不在意方巧筠的嘲諷,微微淺笑。

  「剛剛我看見妳和夏侯尊談話,說實話,我真為妳感到可惜與不平!夏侯尊是個很優秀的男人,假如我沒記錯,當初妳父親好像是打算撮合你們兩個,怎麼到最後會變成妳同父異母妹妹的男友?真是教我太驚奇了!我覺得妳長得比妳那個妹妹要好看多了,怎麼夏侯尊會『選擇她』?會不會是妳妹妹有什麼妳所不瞭解的『特色』?」看蘇曼曼這樣平靜,讓方巧筠忍不住搬弄起是非來。

  她不認為蘇曼曼和那個蘇翎的感情有多好,再加上蘇翎搶了蘇曼曼的男人。更堂而皇之的住進蘇家,蘇曼曼不將蘇翎視為眼中釘才怪!

  「如果我是男人,我一定會選擇妳。」未了再加上這麼一句,然後嘴角噙著冷笑,等著看蘇曼曼被煽動,氣得火冒三丈,跟她抱怨有關蘇翎的不是之處,那麼明天她就有和姊妹淘八卦的新題材了。

  「還好妳不是男人。」蘇曼曼並未如方巧筠預期的氣得直跳腳。而是優雅的回了她這麼一句。

  方巧筠愣住,濃密的睫毛眨了眨,在腦海中努力消化蘇曼曼所說的話。

  這是什麼意思?如果她是男人……倏地,她整個腦袋像是被核子彈炸過般,轟的一聲,教她氣得血氣上升,忍不住全身顫抖。

  她討厭蘇曼曼不是沒有道理,她不過是打了個比喻,蘇曼曼當真以為她若是男人會選她?!別說笑了!

  蘇曼曼不在乎剛才的話已經得罪了方巧筠,反正方巧筠成日唯恐天下不亂,這樣的人偶爾是該給點小教訓,讓她懂得收斂些,別再成天到處扇風點火。

  儘管氣得快要吐血,方巧筠仍保持風度,扯著僵硬的嘴角笑道:「呵,妳真愛開玩笑。」其實她恨不得掐死蘇曼曼。

  哼!早知道蘇曼曼會惹人這麼生氣,她便不會自討沒趣跑來找蘇曼曼閒聊。

  蘇曼曼不再多說,讓她有台階可下。

  「曼曼妳呢。雖然是商場女強人,不過我個人是覺得再怎麼堅強的女人,總需要一個男人來呵護,太過強勢、不夠溫柔的女人是無法討得男人歡心,哎!瞧我,我們根本是不同類型的人,我怎麼會跟妳扯這些?妳這樣能幹,感情上有沒有歸屬都沒關係,我就不同了,我想追求的不過是幸福。」方巧筠撥了撥波浪鬈發,字字句句都在暗示蘇曼曼肯定是沒有男人會要她。

  蘇曼曼由著她說,聽了半天,只覺得方巧筠讓人感到煩躁。

  「妳看站在場中央的康橋,我從學生時代就一直很喜歡他,像他這樣優秀的男人真的不多見了,這回他再次出現,我和他相談甚歡,我想他對我也是有那個意思。」方巧筠故意提了最優的男人來打擊身邊沒人陪伴的蘇曼曼,總之她對康橋是勢在必得,蘇曼曼等著接她的紅色炸彈吧!

  「那我先恭喜妳了。」蘇曼曼太瞭解其它女人對康橋所抱持的想法,可是這回她沒辦法不去在意,但在方巧筠面前,她還是將自己武裝起來,佯裝不甚感興趣。

  方巧筠自認打贏了一場漂亮的戰爭,得意洋洋地衝著蘇曼曼笑。「謝了,妳曉得的,不是最好的,還入不了我方巧筠的眼。」除非蘇曼曼有辦法找出比康橋更好的男人來,否則她是贏定了!

  蘇曼曼乾笑了一下,覺得愈來愈煩躁,愈看方巧筠愈不順眼。

  她是怎麼了?為何會被方巧筠無聊的話所影響?她根本不用理會方巧筠拉拉雜雜跟她扯一堆廢話,直接走人便是。

  「曼曼。」蘇大炮與朋友聊完,走過來找女兒。

  「爸。」蘇曼曼此刻很高興見到父親,至少可以不用再單獨面對方巧筠。

  「蘇叔叔您好,我是曼曼的同學!方巧筠。」方巧筠見蘇大炮出現,不管她有多瞧不起蘇大炮,仍是漾著討好的笑容自我介紹。

  「嗯,妳好。失陪一下。曼曼,我有朋友要介紹給妳認識、認識。」蘇大炮大老遠就看出女兒不快的模樣,想是碰上不喜歡的人,所以他匆匆中止和朋友的談話,趕來幫女兒脫困。

  「好。」蘇曼曼順著父親的要求,朝方巧筠微微頷首,隨著父親一道離開。

  「哼!粗俗不堪。」他們父女倆走後,方巧筠不屑的丟下評語。與他們站在一起,實在是污了她高貴的出身,她不住嘀咕著不滿的評語,頭一甩,晃到下個定點繼續長舌。

  「妳若遇見不喜歡的人,不用勉強自己和他們周旋。」蘇大炮將女兒帶到另一個角落說著,今天他是特別帶女兒來散心的,可不想女兒來到這心情更加不好。

  「我知道。」父親的關愛似道暖流悄悄滑進心間。原來父親一直注意著她的情緒,並未忽略她,她心情因此稍微轉好些。

  「如果妳覺得很無聊,可以先走沒關係。」

  「嗯。」

  「唉!」蘇大炮長歎口氣,輕拍她的肩頭,對於她,他是使盡全力待她好,可是她性子不似小翎,他對她的態度自然不同,不可能對她又吼又罵又疼又寵,唉!難啊!

  「爸,我沒事,你放心。」蘇曼曼知曉父親一直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她輕輕一笑,要父親別為她擔心,待時間久了,她的心情也會慢慢回復,不會再鎮日感到沮喪。

  「嗯。」女兒的性子他哪會不瞭解,她成天就把各種情緒悶在心底,他真怕有天她會悶出病來。

  蘇大炮左思右想。覺得他還是留在女兒身邊比較好,免得又有人惹她不開心,所以他不再滿場飛,而是像個守財奴般看守著女兒,以防哪個不長眼的人再來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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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0 12:56:2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熱鬧的宴會持續進行,每個人也更加放鬆心情談笑風生,酒過三巡,談話內容不再局限於商場與政治,改趨向於風花雪月。

  蘇大炮言不及義的跟女兒扯了些安全話題,忽地,他眼睛為之一亮,是發現上等獵物的表情。

  也許以女兒的性格不該再為她找所謂的企業家第二代,可能學者或藝術家會更適合她,他們或許會更欣賞瞭解曼曼的個性也說不定,而眼前就來了個最好的人選

  蘇大炮見獵心喜,私下認定要讓女兒遺忘過去的不快。就是幫她找個瀟灑浪漫,又醫得生活情趣的藝術家。

  「曼曼,妳看那邊那個蓄著長髮、長相很有型的男人。」蘇大炮朝不遠處努努嘴,要女兒注意。

  「怎麼了?」腦中警鈴響起,蘇曼曼約莫明白父親要玩什麼把戲。

  「他叫唐文,剛從意大利學習藝術回來,我覺得你們可以認識、認識。」蘇大炮在腦海中快速搜尋有關唐文的事跡。馬上認定對方再適合曼曼不過。

  蘇曼曼還來不及說要或不要,旦議蘇大炮帶著去認識唐文,她忍不住在心底歎了口氣。

  算了,反正父親喜歡為她介紹所謂的青年才俊,就由著父親吧!也許藉由此一行為,可以讓父親的心裡比較踏實。

  縱然康橋離曼曼離得老遠,可她的一舉一動,他全都看在眼底,見蘇大炮拉著她去認識年輕男子,他的眉頭不由自主皺了下。

  與康橋一同聊天的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瞭解的笑了。

  「那個人是蘇清溪,旗下企業號稱為台灣食品王國,他那個人為人很阿莎力,做事也爽快,最討厭別人拖泥帶水;旁邊的那個是他的女兒,名叫蘇曼曼,我想他是要為女兒介紹男友,呵!這回可奇了,他找的竟然是不同類型的男人!」旁人笑著熱心為康橋一一做詳細說明。

  「嗯。」康橋漫不經心回答。

  他非常不喜歡蘇大炮要介紹其它男人給曼曼認識的點子,難道他怕曼曼嫁不出去嗎?就他所知,蘇大炮已經有好多類似的行為出現,為此,他感到非常不悅,但仍沒表現出來,佯裝此事與他無關。

  「若能娶到蘇曼曼也不錯,她長得漂亮,能力又不差,不過我猜蘇大炮肯定不知道唐文在意大利私生活是有名的複雜,否則他絕對不會傻得將女兒送入虎口。」像是要與人分享不被旁人所知的秘密,男子特地壓低聲音說道。

  康橋這一聽,一雙濃眉糾結得更緊。

  「像唐文那種聰明人,肯定不會傻得放過蘇曼曼,呵!」他再繼續說道。

  只要是聰明的男人,哪會輕易放過蘇曼曼這隻大肥羊?要知道,將來蘇氏企業絕大部分是屬於蘇曼曼一人。娶她代表娶了半個蘇氏企業,別說是少奮鬥二十年,依他看來,是整個家族可以少奮鬥三代。

  康橋愈聽愈覺得氣悶,也愈看唐文不順眼,那人長得流里流氣的,眼神輕浮、動作誇大,真不知蘇大炮的眼睛長到哪去,怎麼會介紹這樣的男人給曼曼認識?

  看著唐文的笑容,他覺得很礙眼,一雙眼馬上變成糾察隊,謹慎監視著那傢伙的一舉一動,以防對方圖謀不軌。

  「你也要小心點,我看許多人都將主意打到你頭上,搞不好蘇大炮也會將你列入女婿人選。」男子自以為有趣的同康橋開著玩笑,等著康橋露出吃驚的表情。

  康橋隨意應了聲,並不覺得蘇大炮將他列入考量會令人無法接受,相反的,他倒是挺喜歡的。

  見他沒有驚奇的反應,那人自覺無趣的摸摸鼻子,再拉拉雜雜扯一堆無關緊要的事。

  唐文見到蘇曼曼,頓時覺得眼前一亮。

  她那清冷的氣質教他讚賞,他的雙眸在見到她之後,就很難自她身上移轉開來。他情不自禁低喃著所有他知道的讚美詞彙,中文夾雜著英文與意大利文,將她當女神般讚美。

  見了唐文的反應,蘇大炮很是滿意。對自家的女兒他可是深具信心,他雖然不曉得是哪個不長眼的小子惹得曼曼不開心,不過他會讓那小子明白,這世間多得是欣賞曼曼的男人,並不獨缺那小子一人。

  蘇曼曼噙著有禮的微笑,任由唐文讚賞她,雖覺得有些無趣,但基於禮貌,她不好意思掉頭就走。

  一連串讚美詞滾出唐文喉頭,最後他誇張的輕執蘇曼曼右手,彎身輕輕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吻。

  這一幕清清楚楚呈現在康橋眼前,登時讓一股熊熊烈火由他的腳底板竄燒至心頭。

  隔岸觀火的夏侯尊則忍不住掩唇吃吃發笑。這一幕簡直太棒了,他等著看康橋如何反應。

  蘇曼曼自己也被唐文的動作給駭了跳,她佯裝鎮定地縮回手,不再讓唐文有唐突的機會。

  蘇大炮不曉得女兒的心思,看著唐文親吻曼曼手背的那一幕,他只覺唐文斯文有禮,果真是適合曼曼的好對象。

  「不如你們到花園去走走。」蘇大炮想出常用的伎倆,可惜今晚的宴會不是他所舉辦的,不然讓曼曼和唐文到花園裡散步會更棒。

  「好,曼曼小姐,不知我有沒有這個榮幸邀請妳到花園去散步談心?」唐文心下大喜,今晚月色正好,花前月下,不怕美人不手到擒來。

  蘇曼曼來不及拒絕就被唐文帶走,蘇大炮還快樂的在後頭鼓吹,好似完全不擔心唐文可能會探出狼爪襲擊曼曼。

  「我……」蘇曼曼正想著拒絕的理由時,突地聽聞身後傳來一聲驚呼,靈敏的感受到背後似是刮起一陣旋風。

  天旋地轉間,她已被帶入另一個熟悉的懷抱,她愕然瞠目瞪著以所有者姿態出現的康橋。

  他是什麼時候走過來的?她竟一無所覺?!

  康橋突如其來的介入,教大家瞪大眼、張大嘴,完全搞不清現在發生了什麼事。

  剛剛康橋不是在另一邊和旁人聊天,怎麼一瞬間會跑到蘇曼曼面前?原本跑到她面前也不打緊,但奇怪的是他居然緊緊抱著蘇曼曼?!他們兩個認識嗎?

  許多疑問浮現在眾人心頭,他們屏氣凝神看著眼前正在發生的這一幕。

  唐文愣愣的看著空無一物的右手。剛剛他明明還握著蘇曼曼的手,中途怎會殺出一個程咬金來?!他又氣又急,右手顫抖地指著康橋的鼻頭,氣到說不出話來。

  他可以原諒康橋無禮的奪走所有人的注意力,可他不能原諒在他好不容易找到喜愛的女性時,康橋又殺出來奪取!這是怎樣?康橋是存心跟他過不去是不?

  蘇大炮錯愕得眨了眨眼,來來回回地看看唐文,再看看倚在康橋懷中的曼曼,腦子有些混亂,還厘不清發生什麼事。

  他現在是在作夢嗎?

  「她不會跟你去任何地方。」康橋以最冷硬的口吻對著唐文說道。

  唐文嘴張了又閉、閉了又張,好不容易終於讓他找到聲音說話,擺出架式。「……你最好趕快放開曼曼小姐!」如果康橋要和他打上一架。他……他、他會試著考慮看看,以、以免康橋輸他輸得太難看。

  蘇曼曼倚靠在康橋懷中,仰望著他,一顆心激盪不已。她以為康橋會將她當成陌生人,她也沒打算在此與他有過多交集,結果他竟會突然衝出。宛如強盜般將她擄掠在懷中……她的心思頓時複雜了起來,有點酸又有點甜。

  「咳!我想這其中可能有些誤會。」蘇大炮清了清喉嚨圓場道。

  「沒有誤會,她是屬於我的,沒有人能將她自我手中奪走。」康橋蠻橫地朗聲宣佈。

  當場碎了一地芳心,任誰也沒想到康橋早就心有所屬。

  蘇大炮震驚得說不出話來,腦子轉了轉,終於融會貫通,瞭解康橋所指為何。

  可惡!原來康橋就是惹得曼曼傷心的臭小子?!好哇!他沒去找康橋算帳,康橋倒是親自送上門來,省去他一番工夫!

  「臭小子,給我放開曼曼!」蘇大炮惱火低吼。

  「對!趕快放開她!」唐文見蘇大炮發火,跟著站在旁邊叫囂;有了蘇大炮助陣,眼前形勢對他而言如虎添翼。

  「抱歉。」康橋野蠻地對他們一笑,根本沒有任何歉意,帶著蘇曼曼就走。

  蘇曼曼一時失去了反應,由著他帶走。

  熱鬧的宴會登時除了音樂外再無其它人聲,大夥兒看著這一幕,不知該幫蘇大炮還是康橋。

  兩方都不可得罪,只幫一方或是兩方都幫也不對,唯有暫時當木頭人,看著康橋帶著蘇曼曼離去。

  「啊!他們走了。」唐文為時已晚的叫道。

  「可惡!」蘇大炮氣得臉紅脖子粗,又看唐文像個傻瓜只會站在原地叫,更是生氣。這傢伙到底是不是男人啊?遇到喜愛的女人被人搶走,也不敢站出來和情敵對抗,沒用!

  蘇大炮氣極敗壞的追出去,妄想從惡徒手中奪回心愛的女兒。

  從頭看到尾的夏侯尊笑到全身不住顫抖。

  這真的是太有趣了,光是未來岳父臉上那青紅交錯的表情,便讓他覺得最近蘇大炮所給他的壞臉色都不算什麼。

  康橋,幹得好!夏侯尊在心底默默的讚賞好友,同時也為好友祝福。

  小心嘍!蘇大炮可是很會記仇的,今晚康橋來這麼一招,要蘇大炮不記仇也難。

  呵!呵!不過這些與他無關,目前最要緊的是跟上去拍拍未來岳父的馬屁,好好同仇敵愾一番,或許能來個鹹魚大翻身也說不定。

  全場最為氣憤的人要算是方巧筠了。這到底算什麼?半個小時前她才向蘇曼曼做完勝利宣言,信誓旦旦認定康橋選她是選定了,結果她不過囂張半個小時,就見康橋如海盜闖入般擄走心愛的女人,更顯得她先前的宣言可笑。

  蘇曼曼早就知道了吧?在她說出她會和康橋結婚時,蘇曼曼在心底一定快笑破肚皮!真是可惡!

  她氣憤得連連做了幾個深呼吸,方不至於使自己太難受,然後才撥了撥頭髮,抬頭挺胸決定放棄康橋,繼續尋找下一個目標。

  反正康橋又不是世上最後一個男人,她可以找到比康橋更好的男人!哼!


  康橋駕車帶著蘇曼曼飛快離開,壓根兒不理會在後頭追逐叫罵的蘇大炮。

  蘇曼曼同樣無心思理會其它,她雙眸痛苦的凝望著他僵硬的臉龐,直到他的車速慢下來,來到一處無人的山頂。

  她低啞著聲痛苦問:「為什麼?」

  「很好,我也想問自己為什麼。」引擎熄了火,他自嘲道。

  對她的態度不該是如此,該是對她更溫柔更體貼,可他偏不是,所有惡劣的行為都針對她。

  不喜歡看她對著別人笑。不喜歡見她跟別人太靠近,偏偏是他自己將她排拒開來,這樣的他連他自己都覺得很惹人厭。

  他憤怒的便了下方向盤。

  「我捨不得放開妳,真的不想!」他已失去太多、太多,真的不願到最後連她都失去。

  「你不曾失去過我。」蘇曼曼心軟,她明白他心底的痛苦,不忍見他再繼續痛苦下去,她伸出雙臂,將他摟進懷中安慰。

  「曼曼,不要離開我,倘若連妳都失去,我就真的什麼都沒了。」康橋放下自尊要求著。

  「我不會離開你。」她輕聲向他保證,朱唇吻上他的眉心。

  「留在我身邊。」像個賴皮的小孩尋求更多保證。

  「好。」

  「不要對別的男人笑。」

  「好。」

  「不要讓別的男人親吻妳任何一個地方,就算是手背也不行。」他醋勁大發。

  原來他看見了,蘇曼曼差點笑出聲,不過她還是維持正經的表情,同意他的要求。「好。」

  「我的佔有慾很強,凡是我認定的,絕不許旁人碰觸。」他要她更進一步瞭解他,不想再將她排拒開來。

  她輕輕頷首。「嗯,我知道了。」依她不夠熱情的性子,要她和旁人太過親熱也是不容易的事。

  「曼曼,對不起,還有,謝謝妳。」執起她的右手,在她的手背上印下熾熱的一吻,似要洗去唐文曾親吻她手背的印記。

  「嗯?」

  「對不起,是要為那晚的事向妳道歉,謝謝妳,則是要謝妳還肯聽我說。」他很怕!很怕她會生氣不理他,幸好沒有,她一直是個善解人意的女孩,他早該知道。

  「我明白你心底凝聚了許多愁苦,我只希望下回當你為從前過往而痛苦不已時,不要再將我排除在外,我是關心你的人,我們是如此親密,我不會傷害你,也不想見你不小心傷害到自己。」她希望他能瞭解。

  「我知道,我只是希望在妳心中,我的一切形象是正面的,而非負面黑暗。」他不想她見著他醜陋的一面,那太難看。

  「每個人都有許多不同面貌,並非只有你。」她並不希望他只給她看最正面的一面,她也希望能與他分享一切的喜怒哀樂。

  聽她這麼說,康橋總算鬆了口氣、放下心中大石。先前他是顧慮太多,以至於心思紊亂,一時衝動說了不該說的話;可現在他無須再感到憂心,因為他知道不管發生何事,她都會守在他身邊。

  他感謝她的寬容,也慶幸自己愛上的人是她。

  「我不會再逼迫你改變決定。」她想過了,畢竟真正受到傷害的人是他,她無權替他做任何決定,他要復仇無妨,她會守在他身後,給予他最堅定的支持。

  「謝謝。」她的諒解讓他不再有後顧之憂,他想復仇也想尋得幸福,他深信終能讓他找到平衡點,不會再教仇恨沖昏了頭。

  蘇曼曼輕輕一笑,她也不想和他怒容相對,現在這樣和平相處正是她所喜愛的。

  「我不會再要他們付出性命這樣大的代價,但是我要奪回所有不屬於他們的財富。」康橋緩緩道出他的計劃,他不再堅持血腥的要他們賠上性命,可是他知道比起生命,郝世文和叔叔更看重的是錢財,他會將原屬於康家的一一取回,絕不手軟。

  「即使對方是和你有血緣的叔叔?」她輕問。

  她私底下請人調查過,得知當年最對不起康家的人就是康橋的叔叔。

  「是的,早在他背棄我父親時,他已不將我父親當兄弟。」叔叔當時那樣無情,將錢捲走就算了,為何還要打那通索命電話?莫非在叔叔心底,兄弟之情竟是如此淺薄?

  蘇曼曼靜靜聽他說出和叔叔之間的恩恩怨怨,雪白小手輕撫他的發,做為無聲的安慰,柔軟的嬌軀企圖成為他的避風港。

  「曼曼,我知道我是個很糟糕的男人,這樣的男人妳還要嗎?」康橋突然嚴肅問道。

  「要,我要,反正我也不是完美的女人。」她輕笑捧著他的臉說道。

  「那麼等事情結束後,我們就結婚。」他正式向她求婚,想要下半輩子和她快快樂樂共度一生。

  「好。」她開心得笑了,眼泛淚光。

  終於讓她等到這句話,這些年的相思並沒有白費,她總算等到屬於她的幸福,真真正正屬於她。

  兩人相擁得更緊更熾,康橋傾身吻住甜美的朱唇,企盼她能說出更多更甜美動人的字句。

  兩人熱情狂猛擁吻,似要將多日的思念一次吻個夠。

  吻得愈久愈是激狂,他們早已顧不得此刻身處荒郊野外,熱切激昂得只想快點得到對方。

  雙手貪婪的剝除對方身上的衣物。交纏的唇舌一刻也捨不得鬆開對方,他們纏綿且熱烈的要對方付出所有。

  激烈交纏的身影在黑夜中譜下最動人心魄的愛戀,輕吟嬌喘相互交織。

  夜更深,激狂交纏的人絲毫不感疲累熱烈旋舞。為夜寫下旖旎的一刻。




  不速之客康少謙,突然哭得老淚縱橫的坐在康橋家的客廳乞求原諒,他探聽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探聽出康橋家的地址,所以特別選個好天氣找上門來。

  「阿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請你相信我。」康少謙低聲下氣求著。

  自從他知道康橋衣錦還鄉後,他每天都過得很不安穩,就怕康橋是回來算總帳的。

  他想了又想,躲了又躲,終於決定咬著牙出來向康橋道歉,或許康橋會看在他們有血緣關係的分上原諒他。

  「你不覺得現在說這些都太晚了嗎?」康橋不為康少謙的眼淚所動,冷冷道。

  「我是真的後悔了,我知道我對不起大哥、大嫂,也對不起你……」康少謙忙著解釋,心底忐忑不安。

  「那天你從美國打電話回來,究竟對我爸說了什麼?」他一直想知道父親怎麼會活活氣死。

  「我……我、我……」康少謙說不出話來,不敢講出當日他所說的話。

  「為何不說?當日你都能對我父親說出口,今日怎麼會說不出口?」康橋睨了康少謙一眼。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曉得大哥會因此……因此……」話說到這又說不下去。

  「你應該知道我爸的心臟不好不是嗎?我爸他從未防過你,在公司也大力提拔你、給你權限。結果他所換來的卻是你的背叛!」康橋不曉得為何父親始終執意不肯對叔叔提出告訴,叔叔那麼對待父親,父親卻還顧念著兄弟之情,他為父親感到不值。

  「我、我……」康少謙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是的,他就是利用兄長待他的好而做出背叛的事,他一直都嫉妒兄長的成就,明明是兄弟,為何大哥的成就比他來得高?

  他這麼拚命工作領的不就是死薪水,可大哥輕輕鬆鬆就能住別墅、請傭人司機,他不服啊!但又沒辦法另起爐灶,所以才會想出掏空資產這個方法。

  他先是建議大哥做了許多不當的投資,再伺機掏空資產,其間大哥不曾懷疑過他,仍對他深信不疑,他有恃無恐的卷款逃到美國,將爛攤子丟給大哥去處理,心底很是得意。

  在美國他得到消息,知曉大哥在台灣被龐大的債務壓得喘不過氣來,他覺得總算出了一口鳥氣,連走路都覺得有風呢!因此他特意撥了通電話給大哥,在電話中盡情嘲笑大哥的無知、愚蠢。

  在大哥苦口婆心勸他回台時,他當然沒傻傻的答應;他身邊有著大把美金可以享用,回台灣幹麼?

  他徹底的羞辱了大哥,對大哥口中的兄弟之情嗤之以鼻,在他手握金錢時,他就是老大,才不管什麼兄弟之情,那些連一塊美金都不值!

  這些話,他現在哪有膽子對康橋說?是以他冷汗直冒,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是不敢說,還是沒臉說出口?」康橋冷眼看著坐立不安的康少謙,心底仍為父親抱屈。

  為這樣無情的人犧牲一切,最後還賠上一條命,結果呢?換來的是對方得意回台,快意的享受金錢。

  這麼多年了,也下見康少謙有半點愧疚的心情,要不是他突然以全球國際銀行執行長的身份出現,恐怕康少謙早忘了世間還有他康橋這號人物吧?!

  「阿橋,過去的事,我們能不能將它遺忘?」康少謙厚著臉皮要求。這是他最終的目的,他捨不得握在手中早已被他花去大半的金錢,又怕康橋會做出對他不利的事來,唯有委屈自己前來央求。

  「呵!嘴上說遺忘是很簡單,但要真正做到很難。我沒辦法忘記當年我父親所遭受的痛苦,你的天堂卻是我爸的地獄,你不覺得很諷刺嗎?」康橋回絕了康少謙的要求。

  「我是真的後悔了,如果時光可以重返,我不會做出相同的事,阿橋,你要相信我。」康少謙尋求最後一絲希望道。

  「真的嗎?」康橋壓根兒就不信他的話。

  他這一反問教康少謙心虛得說不出話來,康少謙不敢深思,若時間重返,他真的不會做出相同的事嗎?

  「為何不敢再說了?」康橋看出他的心虛,更覺可悲。

  經過這麼多年,康少謙仍舊只想到自己,沒有半點反省的意思,今天之所以來找他,也不是真心懺悔,談了也是白談。

  「不是的,我不是不敢,我只是、只是……」只是了半天,還是掰不下去。

  「好了,不要再逼迫自己說些言不由衷的話,我一點都不想聽。」康橋聽膩了,只想送客。

  「阿橋,我不是言不由衷,我只是口拙。」康少謙急急為自己找了個借口。

  「口拙?不會吧?!我記得以前你在我爸面前舌粲蓮花,死的都能讓你說成活的,怎麼會口拙?」康橋諷刺他。

  康少謙忘了康橋記性不差,怎麼可能會忘記從前他在大哥面前狂拍馬屁的德行,他的臉倏地泛起紅潮。

  「阿橋,我知道我很對不起你,我害了你們一家,可是我是真的後悔了,難道你真不肯原諒我?」康少謙邊流淚邊看著康橋,企圖打動他的鐵石心腸。

  康橋還是覺得康少謙做戲的成分較大,是特地來表演給他看的,所以仍是不予理會。

  「如果大哥還活著,他一定會笑著原諒我。」康少謙搬出最後的救兵,抬出死去的大哥來逼康橋原諒自己。

  「我爸他心好,所以被你給害死了。」康少謙不提還好,提了更教康橋生氣,真不知康少謙哪來的臉再提他死去的父親。

  康少謙一怔,被康橋的話堵得死死的。說了半天,康橋就是不原諒他,他的心開始惴惴不安,不曉得康橋會怎麼報復他?

  「阿橋,那你打我、罵我好了!所有你加諸在我身上的責難,我都願意承受。」康少謙是豁出去了,厚著臉皮非要康橋原諒他不可,如果一頓打罵能換得原諒,他願意承受。

  「別叫我阿橋,你不夠格!而我也不會打你、罵你,我們之間的關係早被你親手斬斷!你別忘了,現在的你在我眼裡,不過是個陌生人。」康橋拒絕接受他的攀親帶故。

  「不管怎樣,我終究是你的叔叔……」康少謙口氣虛弱無比道,連他自己都沒辦法理直氣壯大喝。

  「不再是了,你請回吧。」康橋搖頭冷笑,右手擺出送客的姿態。

  「不!別趕我走,我們再談談。」在沒有得到康橋的原諒之前,康少謙不肯離去。

  「請回。」康橋懶得再聽他廢話。

  「阿橋,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康少謙只差沒跪下來求康橋原諒。

  見他不走,康橋臉更冷更硬,打開大門,人就站在門邊,要康少謙識相點速速離去,否則他就要報警處理了。

  「那至少你也告訴我,要我怎麼做才肯原諒我呀!」康少謙急吼,心底怕得不得了,他有過無數幻想,就怕康橋會找黑道份子或殺手來要他的命。

  他人是老了,可還是很愛惜生命,他不想這麼早死,他還有大好人生尚未享受夠,銀行裡還有許多存款也還沒花完,他不能死!不能!

  康橋覺得他很煩,乾脆直接將人揪出門外,免得看了礙眼。

  被揪出門外的康少謙眼見康橋無情將門用力掩上,他慌得直拍門。「阿橋,開門呀!你聽我說,當年真的是我犯下今生最大的錯誤……」

  康橋掩上門後,打開電視,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完全不理會外面的吼叫,反正要不了多久,康少謙就會死心離開。

  果然沒多久,外頭就沒了聲響,康少謙已然死心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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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0 12:57:0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蘇大炮的心情很不好,非常、非常的不好,他像只困獸般地待在家裡來回踱步,每走幾步便抬頭往外看了一眼,隨即長歎口氣低下頭來。

  他煩啊!他氣啊!他惱啊!他火啊!

  一堆話憋在心裡憋了好久,始終沒問過曼曼。他幾乎可以百分之百確定,之前害曼曼傷心的人就是康橋,現在曼曼和康橋可說是半公開交往,面對週遭各種恭喜的聲浪,他卻笑不出來。

  事實上,他也表現得很明顯,面對旁人的恭喜不是顧左右面言他,就是充耳不聞。

  他的反應最好是能傳進姓康的小子耳裡,他要姓康的知道,他一點都不喜歡他!凡是所有欺負他女兒的人,他一概不喜歡!

  不行!他實在是忍太久了,無論如何,他一定要問個清楚,所以他左等右盼,就等著約會結束的曼曼回家來。

  方可瑤一整晚就像是看丈夫在演戲般,面部表情滑稽痛苦的來回走動;瞭解丈夫甚深的她自然明白丈夫為何所困,她在覺得好笑之餘,仍不動如山的喝她的茶。

  「哎,妳說曼曼怎麼這麼晚了還不回家?」蘇大炮煩悶的轉頭問妻子。

  方可瑤輕描淡寫的回答道:「你可以打手機問她呀!」要找人不會自個兒打手機問個明白嗎?

  「這怎麼行!」蘇大炮想保有父親的威嚴,否決了妻子的提議;再怎麼說曼曼都大了,他再打電話過去追問她的行蹤,豈不是說不過去?

  「別急!曼曼不是個貪玩的女孩,等一下就回來了。」方可瑤看了看牆上的鐘,還不到十點,難不成丈夫是將曼曼當國、高中生管了嗎?!

  「我知道曼曼不是貪玩的女孩,可是現下外頭『壞男人』太多了,我怕她會被『壞男人』給欺負。」蘇大炮特意加強壞男人三個字,暗示著妻子。

  方可瑤差點被丈夫氣憤的表情給逗笑了。

  她當然知道丈夫說的「壞男人」是誰,她早聽說康橋和曼曼的事了,那天康橋在宴會上將曼曼帶走。丈夫回來是氣得辟哩啪啦罵個不停,但她倒覺得挺浪漫的,並不覺得氣憤。

  她仔細觀察過了,丈夫是很疼愛女兒,不管是小翎或是曼曼,他都當心肝寶貝疼著,嘴上是說要為女兒找個好對像嫁出去,一旦女兒真遇上想托付終身的男人時,他老大可就不滿意了,東嫌西嫌,硬是認定對方配不上自個兒的寶貝女兒,其實說穿了,全是他捨不得那麼早將女兒嫁出去。

  「你放心。曼曼分辨得出誰好、誰壞。」方可瑤忍著笑,要丈夫別想太多。

  「哼!如果那個男人惡意欺騙曼曼,曼曼就分辨不出來了。」說到底,蘇大炮還是不贊同康橋是個好男人。

  方可瑤搖了搖頭,懶得和丈夫辯,他不肯接受事實就算了。

  過了一會兒,蘇大炮聽見曼曼回來的聲音,他連忙跑到沙發上坐下來,佯裝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喝著先前傭人泡好的茶。

  方可瑤見丈夫動作俐落得像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小伙子,不禁掩嘴竊笑。

  蘇曼曼今晚並不是自己回家,康橋也陪著她進門,不再只是送到家門口。

  「曼曼,妳可回來了。」蘇大炮本是笑盈盈的迎接女兒歸來,可在見了站在女兒身後的男人時,當場拉下臉來。

  「爸,媽咪,我回來了。」蘇曼曼沒發現父親突來的轉變。

  「嗯。」方可瑤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康橋,愈看愈覺女兒的眼光好,選擇了一個好男人。

  「蘇叔叔、蘇嬸嬸你們好,我叫康橋。」康橋不是笨蛋,他可以明顯感受到蘇大炮的不歡迎,他皮皮的漾著笑容裝作神經很大條。彷彿完全感受不到一般。

  蘇大炮冷冷哼了聲,別過臉去。

  他討厭這小子的目中無人,那晚他記得清清楚楚,他明明在車後又追又叫,可這小子偏不將車停下來,還到半夜才送曼曼回來,簡直混帳!

  「你好,坐啊!」方可瑤第一眼就喜歡康橋,和善的招呼他坐下。「陳嫂,為康先生沏壺茶來。」

  沏什麼茶?!這種人直接趕出去就好!蘇大炮在心底直嘀咕,不滿的再看了康橋一眼。

  哼!這小子外表長得和善,看似不會耍心機手段,可他知道這小子陰險得很,不然怎麼會幹下當眾擄人的勾當?!

  「爸……」蘇曼曼終於看出父親臉色不對,她輕喚,不希望父親討厭康橋。

  「嗯,時間很晚了,康先生謝謝你送曼曼回來,夜深了,你路上小心。」蘇大炮突地自說自話趕人離開。

  「清溪!」方可瑤警告輕呼,要丈夫有禮貌一點,別無禮趕跑客人。在外頭,她不管丈夫的名聲是粗俗無禮還是什麼,但在家裡。最起碼的待客之道總是要有的。

  「爸!」蘇曼曼隱約知道父親在氣康橋什麼,但那晚情況實在太混亂,她與康橋根本無心向父親報告他們的事就揚長而去,難怪父親會生氣;再看看父親氣急敗壞的臉色,可以想見父親是不會輕易認同康橋了。

  「蘇叔叔,我知道這麼晚來拜訪您很失禮,您不喜歡我也是應當。」康橋笑得燦爛,彷彿不受歡迎是天經地義之事。

  「既然如此,你可以走了。」蘇大炮說起話來不客氣得很,想早早將人趕走,好回去睡他的大頭覺。

  「清溪!」這回蘇夫人的不悅明顯的表現在臉上,她為丈夫的不禮貌感到十分難堪。

  「我說的是事實啊!」蘇大炮說得理直氣壯。

  方可瑤一臉拿他莫可奈何的樣子。

  「蘇叔叔,我想您可能不贊同我和曼曼交往,但我對她是真心的。」即使碰了釘子,康橋依然不慌不忙陳述他的心情。

  「曼曼這麼好,你對她當然得是真心的。」蘇大炮老王賣瓜、理所當然道,誰敢對他女兒不是真心的,就要有承受他滔天怒火的本事。

  「是。」康橋像個好學生般地聽著蘇大炮捍衛女兒,此刻他心底是為曼曼感到歡欣的,她的父親比她所想像的要愛她太多、太多。

  「爸,我和康橋對未來已經有了共識。」蘇曼曼不好意思讓父親滔滔不絕地說她的好,及時打斷父親的話。

  「哦?共識?分手的共識是嗎?很好,我贊同,不過不用等到以後才分手,現在就可以分了,改天我再介紹個更好的人給妳。」蘇大炮硬是要將白的說成黑的,壓根兒不認為自己有說錯。

  方可瑤受不了的直瞪著丈夫。「老公!」真是夠了!任誰也聽得出曼曼和康橋沒有分手的汀算。

  「蘇叔叔您誤會了,我和曼曼的共識,是在不久的將來要共度一生。」康橋溫和的要蘇大炮接受事實,不要再扭曲他們的意思。

  「什麼?!我覺得曼曼有必要再好好考慮。」眼見沒辦法再逃避,蘇大炮板著臉要女兒重新思考。

  「爸,我想我不用再考慮了。」蘇曼曼堅定無比道。

  「是啊!我看康橋很適合曼曼,兩個人可以攜手共度白首。」方可瑤也說話了,不讓丈夫再亂下去。

  「是嗎?我怎麼看都不覺得他們適合?」蘇大炮頑固得不認同。

  「蘇叔叔。我知道在您心中我並非最好的人選,但我會盡我所能帶給曼曼幸福,請您放心將曼曼交給我。」康橋沒打算跟蘇大炮槓上,他知道就算表面上槓贏了,可是蘇大炮也不會讓他太好過,所以處處讓著蘇大炮。

  蘇大炮雞蛋裡挑骨頭的挑了挑眉。「你要我放心?!」若不是那晚康橋那樣無禮。或許他還不會這麼討厭康橋,還會看康橋順眼些,不過現在既然康橋已礙了他的眼,那他就不客氣的繼續挑剔康橋。「就我所知,你這次回台的目的並不單純。」

  可別當他傻得什麼都不知道,商場上的一舉一動他可是清楚得很。

  「是的。」康橋坦承不諱。

  蘇曼曼打算開口替康橋向父親解釋,但在接收到母親遞來的眼神暗示後,她住了口。

  「我這個人呢,向來是粗枝大葉,一些恩恩怨怨都盡量不沾染上身,我希望我的女兒也是如此,不會被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所困擾。可是你不同,我聽說你已私下在進行所謂的報復行動是嗎?」蘇大炮眼神銳利地盯著康橋,看他敢不敢撒謊。

  「是的,我的確已經開始進行。」康橋不覺得有必要隱瞞。

  蘇曼曼一怔。他們已好久沒討論這事,她沒想到他已經開始進行……不!不該說沒想到,而是她不想去想,她早該猜到以他的個性絕不可能拖延下去。

  「你可以確定在你進行報復時,不會波及到曼曼?」他可不想女兒被扯入這場風波中。

  「我不會讓曼曼的生活因此受到影響。」換言之,他會傾盡全力不讓郝世文或康少謙找上她,因為這是他們之間的事,與曼曼無關。

  蘇大炮定定看著康橋,思忖著他話中的可信度。康橋看起來十分堅定,眼神散發著絕不會讓曼曼受委屈與干擾的訊息,這是男人間的承諾。

  「我還是不喜歡你。」蘇大炮坦言道,即便認定了他不會讓曼曼受到干擾波及也是一樣。

  「我知道,可我會努力讓您不再討厭我。」康橋笑著說。

  「是嗎?話別說得太早。」想要他不討厭康橋,康橋還有得等。

  「康橋,我們隨時都歡迎你來家裡玩。」方可瑤不理會丈夫的態度,誠摯邀請,她可不想見到康橋每回上門都要吃丈夫的閉門羹。

  「謝謝蘇嬸嬸。」有了方可瑤當強力後盾,康橋可說是勝券在握。

  「哼!你別得意得太早。」蘇大炮冷冷一哼,要他別太高興。

  「是。」康橋也不管蘇大炮說什麼,他一律說是便是。

  許是康橋一切都順著他的話說,讓蘇大炮沒法挑出康橋的毛病來,唯有將不滿暗藏在心中,等待日後慢慢發洩;反正他時間多,可以慢慢跟康橋耗,不怕!

  見父親的態度不再強硬,蘇曼曼放心的和康橋相視一笑,先前是她太擔心了,早忘了康橋滑頭的個性,他是有辦法取得父親的認同。

  就在氣氛較為和緩之際。夏侯尊正好開著車送蘇翎回家,順道進門拜訪。

  蘇大炮一見到夏侯尊,他的臉色是沒以前的臭,不過也沒好上多少;看在上次夏侯尊陪著他追出去的分上,他對夏侯尊的態度是好了不少。

  「爹地、大媽、曼曼姊我回來了。」剛由片場回來的蘇翎跟大家打著招呼,一雙眼直盯著康橋看,從夏侯尊口中,她已得知康橋和曼曼姊的事。

  「小翎,妳累了吧?吃過了嗎?要不要讓陳嫂為妳下碗麵或什麼的?」方可瑤細聲詢問。

  「不用了,剛剛我和尊在外面吃過了。」蘇翎笑著說。

  「那就好。」

  對於蘇大炮的冷眼相對,夏侯尊早已習慣,他仍是笑著跟在場所有人打招呼。

  蘇大炮耳尖聽見他對康橋說的話,彷彿兩人很熟似的,於是他狀似不經意地問:「你們兩個認識很久了?」

  「是的。我們在西雅圖就認識了。」夏侯尊沒多想就直接道。

  掛在康橋嘴角的笑容登時凝住,他的腦子響了一聲警鈴,果然接著便看見蘇大炮臉拉得更長更臭,對他們倆的關係很不滿。

  蘇翎忙對男友使眼色,要他別多話,免得惹爹地又不開心了。

  「我常聽人說『物以類聚』,果然是真的。」蘇大炮冷冷道。

  什麼樣的人交什麼樣的朋友,愛惹人生氣的人交的朋友也是相同,光是為康橋和夏侯尊友好一事,就讓他對康橋的態度又轉壞。

  發現自己在無意中害了好朋友,夏侯尊絲毫不感到愧疚,反而開心得很;他被蘇大炮嫌棄得夠久了,多個人來與他分擔也好,哈!哈!

  康橋看出夏侯尊在心底竊笑,不禁懷疑夏侯尊是不是故意將他拖下水?在他好不容易取得蘇大炮些微的好感之後,他真恨不得從未與夏侯尊認識友好,直想活活掐死得意洋洋的夏侯尊。

  方可瑤見在場三個男人各自角力也不禁搖頭,男人啊!

  蘇曼曼和蘇翎也覺得眼前的情況變得好笑,兩姊妹相視一笑,也不再管父親對男友惡劣的態度。

  隨他們去吧!就當他們把對彼此的怒火當成生活調劑,不管了!


  郝世文與康少謙兩人都受到前所未有的衝擊。

  郝世文多年來向全球國際銀行貸了許多資金來擴充公司與轉投資,但正好遇上全球經濟不景氣的窘境,導致他虧損連連,每個月為了支付龐大的利息,就足以讓他忙得焦頭爛額,到處調頭寸。

  本來康橋以全球國際銀行執行長的身份出現時,他喜出望外,想說有救了,憑他的三寸不爛之舌,根本不怕康橋不信他。

  他是將康橋想成康父,一樣心軟好掌控,再加上那晚在宴會上相遇時,也不見康橋對他有何不滿,想是早已放下過去種種,他自覺一切都沒問題,況且有康橋在全球國際銀行裡護航,他有啥好擔心的?

  但結果卻是出乎他意料之外,康橋根本沒幫到他,他三番兩次為了上千萬的利息要求見康橋,卻一一被打回票,銀行內部的人不是說他正在開會就是剛好外出,想見康橋一面簡直比登天還難。

  郝世文的心漸漸涼了,暗忖著自己那晚是不是被康橋給耍了,事實上康橋根本還記恨著當年的事?

  每個月銀行都無情的催促他繳交利息,連平日與他友好的經理都不再賣他面子,讓他拖延時間,再加上公司的營運狀況每下愈況,肩上沉重的壓力壓得他快喘不過氣來。

  他失去了往日的風光,朋友見了他像見鬼似的一一離他遠去,唯一的獨子又不成材,整天除了伸手跟他要錢出去花天酒地、又賭又嫖。什麼事也不會,他再也無法高枕無憂的囂張度日。

  短短幾個月時間,他像是瞬間老了十歲,可他的困境仍舊沒有解決,反而有更加惡化的趨勢;若他再付不出銀行利息,要不了多久,他的資產就會被查封拍賣,畢生心血將付諸流水。

  一想到這兒,他改變態度,不再大剌剌的粗聲要求見康橋,而是低聲下氣乞求能見上他一面,但同樣吃了無數次閉門羹,碰了一鼻子灰。見不到人就是見不到人,他實在莫可奈何,只能坐困愁城,眼看著屬於他的東西一一失去。

  康少謙的情況沒有比郝世文好到哪去,當初在捲走康氏資金的風波過後,他就回台開了間小公司,過過當董事長的癮。

  由於他本來就沒有經營企業的能力,所以公司的盈利與人事支出只能勉強打平,但他並不在乎;因為他要的是頭銜,只要向人遞出名片時,上頭大大印著董事長三個字,能夠漂亮又威風就夠了,反正他身邊有的是錢,虧點小錢不算什麼,公司的事交給下屬去決定就好。

  但這一切在康橋出現後全都變了調,他心慌意亂,怕康橋會取回不屬於他的錢財,所以他積極參與公司所有決策,努力想做出一番事業來,好衍生出對抗康橋的力量。

  這麼做是遲了些,畢竟康橋累積實力多年,可他管不了那麼多,決定放手一搏!

  他的努力認真教週遭的人側目,不曉得他是哪根筋不對?

  平日與他友好的朋友見他突然發憤圖強,好心的介紹他到彼岸投資他不甚瞭解的大型休閒度假中心,買下了一整個山頭,打算要規劃成結合高爾夫球場和SPA各類養生休閒的度假中心。

  聽了朋友的解說,他也覺得彼岸正蓬勃發展,是投資的大好時機,待休閒度假中心蓋好之後,要不了幾年就能回收成本,所以他放心的將資金交予好友帶到彼岸買地,準備蓋休閒度假中心。

  他很是信任好友,因此才會將大筆資金交託給好友,可他萬萬沒想到,錢就這麼被帶走了!

  起初打電話給好友,對方還會跟他敷衍兩句,說地已買好,正在請工人整地,後來他再打過去,只聽見鶯鶯笑語,朋友連連叫他放心,說正忙著和其它投資者談要事,晚點再回電給他,當然,他是再也沒等到好友的回電。

  他愈想愈覺不對。再打過去時,電話就不通了。

  連著多次找不到人,他這才恍然大悟,發現自己上當受騙。

  怎麼會這樣?!他們是相交多年的好友呀!他是那樣信任對方,才會連地都沒看,就把錢交給好友全權處理……

  是啊!好友的確是徹底的全權處理,帶著他的錢到彼岸用力揮霍毫不手軟,留下他在台灣守著一間公司。

  他氣憤難平的尋求警方協助,但對方早在彼岸囂張度日,有沒有辦法將人逮回台灣還是個問題。

  他恨自己誤交匪類,還和對方推心置腹,結果呢?他得到了什麼?!

  而且打擊不僅如此,他在台灣的公司也出了問題!財務經理竟掏空公司資產?!

  可能是因為他忽然回公司主政,財務經理害怕他會發現自己多年來偷偷挪用公司公款,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能帶走的全都帶走了。

  此舉和當年的他簡直一模一樣,他怎麼會傻得沒防範?!怎麼會傻得沒去想到會有人跟他一樣做出相同的事?!

  只能說他養尊處優多年,自以為聰明,也認為他不會倒霉的遇上這樣的衰事,結果真讓他遇上了,落得和大哥相同的下場,當場教他欲哭無淚。

  是了,他和大哥是親兄弟,他都能毫不猶豫的背叛大哥,更何況是他身邊的人?他們與他非親非故,跟他會有交情恐怕也是看在錢的分上;原來根本不是他交友廣闊,而是「錢」交友廣闊!

  他後悔了!真的後悔了!直到失去一切,他才發現當年對大哥做了多惡劣的事,但為時已晚,大哥早就過世多年,他再怎麼懊悔都挽回不了逝去的生命。

  假如當年他沒昧著良心,讓私心驅使心中的惡魔,現下這一切都會不同;大哥仍會活得好好的,他也不會嘗到今生最痛苦的滋味。

  這麼多年了,他不曾感到後悔過,而今竟然在遭到好友欺騙和財務經理的背叛後,才大徹大悟?!先前他是騙康橋他後悔了,其實心底並不,可現在他是真正後悔,卻再也沒臉去見康橋了。

  康少謙失去一切,選擇離開,他帶著妻女搬到僻靜的鄉下展開新生活,寫了封信給康橋,訴說他心中濃濃的歉意。

  相較於康少謙懊悔的態度,郝世文仍是不知悔改,他還是覺得心有不甘,等著見康橋。

  他是如此聰明,機關算盡,怎麼可能落得一夕破敗的下場?康橋不見他沒關係,他去找蘇曼曼也一樣。

  「蘇小姐,妳真的得幫幫我,否則我就活不下去了。」郝世文特別到蘇曼曼的公司去哭給她聽,裝可憐的述說自己的情況。

  蘇曼曼被郝世文嚇了跳,她與郝世文壓根兒不熟,完全沒想到他今天會突然跑來公司對她哭說他有多悲慘。

  「郝先生,有關您的情況我不是很瞭解……」蘇曼曼要郝世文冷靜點,他再繼續這樣哭下去的話,不知情的人見了真會以為她在欺負他。

  「不!妳一定知道!妳是康橋的女友,妳不可能會不知道,康橋這回是要將我逼死才肯甘心!蘇小姐,不瞞妳說,我和康橋的父親以前是很要好的朋友,我們無話不談、無事不能分享,只要另一方有困難,另一個絕不會坐視不理,我們真誠相待,可是康橋並不瞭解,他也不顧我和他父親之間的情誼,硬是要讓銀行跟我催繳利息,妳不覺得他的做法太過無情嗎?」

  郝世文特地將自己擺在被害者的位置,要蘇曼曼同情他,進而幫他跟康橋說項,不管成或不成,他是把死馬當活馬醫了。

  蘇曼曼聽了,在心底長歎口氣,沒當場拆穿郝世文的謊言。最近她聽說了太多有關郝世文所面臨的困境,傳聞他的房子、百貨業與公司不是被同業接手,就是要被法院查封,可說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她本來就不是很欣賞郝世文這個人,再加上他從前對待康橋一家的態度,她更覺得這人是兩面人,面對對他有利之人,他都擺出和善討喜的臉孔;面對無法再利用的人,他則使勁將對方往下踩,不留半點餘地,這樣的人,她根本就不想幫他。

  有些人臉皮的厚度是足以教人讚歎的,像郝世文就是,她真不曉得郝世文怎麼還會有臉來對她抱怨康橋對他不夠厚道?!

  「我啊並不是為自己抱屈,我是為康大哥感歎呀!以前的康橋不是這樣的孩子,康大哥對康橋也有許多期待,沒想到康橋長大後會變得這樣無情,康大哥、大嫂若地下有知,心一定會和我一樣的痛……」

  郝世文做戲的撫著心口訴說他的沉痛。

  「妳一定也不想見到康橋變成這樣不近人情吧?妳可以幫我去和康橋談談嗎?」郝世文抱著一線希望地詢問。

  「郝先生,我很抱歉,康橋的事我並不過問,你要不要自己去跟康橋談?」她現在只想快點送客。

  「我跟他談?!他根本不見我!妳看吧,他這個人真的是很無情,連見我一面都不肯,我實在是無計可施,才會來找妳。蘇小姐,難道妳連我這麼一點小忙都不肯幫?」一講到康橋不肯見他,他心底就一把火。

  「郝先生,我真的是幫不上你。」

  「那妳是打算見死不救嘍?!」郝世文瞪著她,也不再擺出受害者的姿態,一臉她是加害者、打算迫害他的模樣。

  「郝先生,不知您是否還記得,當年在康橋的父親發生財務危機時,您做了怎樣的決定?」蘇曼曼凝視著他的眼問。

  她的眼眸清澄無偽,看得郝世文心底不甚舒坦,也覺心虛不已,面對她的眼眸,他無法再謊稱當年幫了康父多大的忙。

  怪了,他是怎麼了?每天說謊已成自然,他為何要因她短短幾句話感到心虛?

  她是知道了些什麼?

  難不成康橋都跟她說了?

  「落井下石非君子所為,郝先生會落到今日這個地步,並非康橋使計陷害你,這全是你自己招惹來的。你向全球國際銀行抵押資產借貸資金,全球國際銀行向你收取利息是再正常不過,不可能你借了錢,全球國際銀行卻不向你收取半分利息是嗎?」蘇曼曼輕道。

  「但是只要他們肯再給我多一點時間,我定能東山再起。」郝世文不覺自己的想法有哪裡錯了。

  「當年您有給康橋他爸時間嗎?他是如何懇求您,您是如何殘忍拒絕並糟蹋他,您都忘了嗎?」對於他所說的話,她非常的不以為然。

  郝世文腦海中登時晃過許多畫面:他惡意嘲笑康兄,不顧對方哀求,不顧往日情分,硬是逼康兄還錢……他的心一陣一陣寒,冷汗直冒。

  他想到了康兄最後的下場,抖顫著聲問:「康橋這是要逼死我?」

  「不,他沒有要您的命,他沒打算那麼做。」她搖搖頭。

  「但我若失去了手中握有的一切,就像失去了性命,妳懂不懂?!」郝世文怒吼。

  「可是您現在失去的,原本就不屬於您個人不是嗎?」蘇曼曼提醒著,他手中的錢時多是取之不義。

  「不!是我的!只要再給我機會,我可以再掌握一切。」郝世文硬是不肯接受現實,不住搖頭,不住低喃。

  「很抱歉,我幫不上您。」

  「為什麼?為什麼要奪去我的一切?我努力了這麼久,到頭來不該是場空!」他拋棄朋友情義,得到了所有,可現在卻要失去全部,這算什麼?!

  他不住搖首,腦海中晃過更多影像,是他年輕失敗時,康兄和善的對他微笑,拿出錢幫助他的畫面,緊接著又轉換成康兄失敗,他惡劣的上門討債,兩人的態度有如天壤之別……

  「我不甘心,不甘心。」他臉上的神色十分複雜痛苦。

  「您好自為之吧。」言盡於此,蘇曼曼不覺有必要再和郝世文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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