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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艾玟]耍你團團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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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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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1 03:36:5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耍你團團轉 作者:艾玟

他之所以想替自己塑造出忠厚老實的新好男人形象,  
原因只有一個──躲避那些老愛自動上門的鶯鶯燕燕,省得麻煩;  
但這個濃妝艷抹的小辣妹是怎麼一回事,竟然什麼人不挑,  
偏偏擺出一副抵死也要纏上他的態勢,在他身旁猛對他拋媚眼、亂放電,  
奇怪,明明酒吧裡的帥哥一大堆,為何她獨獨中意他來當她的最佳男主角?  
這其中必定有鬼!  
不過,看著她百分百青澀的勾引技巧,他實在忍不住想逗弄她一下,  
看看這個笨女人到底是在玩什麼登不了檯面的戲碼,  
可他想不到的是,雙方才一交手,他還真是被她耍得團團轉,  
但他哪是省油的燈,當然立刻反將她一軍,讓她乖乖豎白旗投降,  
嘿嘿,看看現在是誰在被誰耍著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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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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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1 03:37:4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慵懶的夜、迷醉的夜。

  在這間名為「螃蟹」的pub裡,沒有震天喧嘩的熱門音樂,只有屬於黑人暸亮的靈魂爵士樂。

  濃到化不開的悲傷曲調,似乎像是在傾吐著失戀的哀愁。

  會來到「螃蟹」的客群,大都是屬於白領階級的菁英份子。有伴的,就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喝酒、聊天;沒伴的,就只能獨自一人落坐在吧台前,靜靜的獨酌。

  杜雲宣轉著眼珠子,神情詭譎的偷偷瞄了四週一下,握緊小小的掌心,她深深自肺部吸進了一大口的空氣,像是要替自己鼓起勇氣似的。

  拉了拉短到不能再短的熱褲,再將掉落肩下的小可愛細肩帶挪回肩膀上,最後拉高兩邊唇角呈現微笑的幅度,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嫵媚又動人。

  呼~~雖然是盛夏的七月天,但不知道是冷氣太冷還是她太過緊張,她怎麼覺得全身寒毛直豎,莫名起了一堆雞皮疙瘩?

  好不容易心理建設完畢,她才緩緩的往鎖定的目標前去。

  那是一個獨坐在吧台前喝酒的男人,杜雲宣坐在角落裡觀察那男人已經有半個小時之久,在時間分分秒秒過去之後,她才終於鼓起勇氣走上前。

  「嗨!」杜雲宣發出的聲音略顯僵硬。

  男人聞聲抬頭,戴著黑色粗框眼鏡下的黑瞳快速閃過一絲訝異。

  眼前站著的這個人,不就是剛剛那個坐在角落邊,一下子不曉得在發著什麼呆,一下子又擠眉弄眼、自言自語的漂亮女人嗎?像她這樣臉部表情豐富的有趣女人,他實在很難不去注意到。

  杜雲宣指指男人身旁的位子問道:「我可以坐在這兒嗎?」生平第一次和陌生男人搭訕,她緊張到以為自己的心臟就要跳出喉嚨了。

  男人回過神,又看了杜雲宣一眼。

  那女人的穿著是時下辣妹的穿法,除了緊身的小可愛之外,還不忘露出小肚臍來吹吹風;細緻的小臉畫上了五顏六色的彩妝,顯得妖媚而成熟;波浪似的長髮披散在背後及胸前;修長的大腿在燈影的照射下,更讓所有在場的男人血脈僨張,只可惜她不安定的眼神、握緊的小拳頭,還是洩漏了她些許的緊張。

  「可以。」男人輕輕應了聲,並靦腆地收回短暫停留在她身上的視線,轉而輕嘗起自己杯中的威士忌。

  「那……可以請我喝杯酒嗎?」杜雲宣柔柔的問。

  這男人戴著舊式的粗框大眼鏡,遮去了他半張臉;梳了一個正式的西裝頭,顯得非常老成;身上穿著中規中矩的白襯衫和西裝褲,雖然沒打領帶,但是第一顆鈕扣還是緊緊的扣住脖子,真有說不出的呆板。

  看起來這男人臉上就是寫著「忠厚老實」四個大字。

  男人微低著頭,低低的吐了句,「我又不認識妳。」

  pub裡的帥哥不算少,尤其吧台裡正調著酒的那個男人,不但瀟灑英俊、能言善道,更會逗得女人開心大笑。

  來到這裡的女人,大都是為了和吧台內那個超級帥的男人講上幾句話。

  喏,現在就有三個小女人圍在吧台前和帥哥說笑,而這個女人,怎麼會來搭訕他這個其貌不揚而且看起來一點也不起眼的男人?

  看那男人也一副緊張樣,杜雲宣才稍稍的鬆了一口氣,「聊聊不就認識了。」

  「美女,想喝什麼?」吧台內的帥哥趁空在杜雲宣面前遞上一張菜單,順便還送出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

  大帥哥的笑臉讓杜雲宣險險有些招架不住,她側過臉問著身邊的男人,「你喝什麼?」

  男人看了吧台裡的帥哥一眼,而大帥哥卻挑高濃眉,一臉看好戲的模樣。

  「威士忌。」男人淡淡的回答。

  「那我也喝威士忌。」杜雲宣將菜單遞回給吧台內的帥哥。

  「美女,威士忌的後勁很強,妳要不要喝淡一點的調酒?」帥哥忍不住好心的提醒。

  杜雲宣無法直視帥哥飄過來的電眼,只好將視線又定在男人的身上,「好吧,那你就隨便給我調一杯酒。」

  帥哥收回菜單便專心調酒去,不一會兒吧台前又響起一陣爆笑聲,不知道那帥哥又說了什麼笑話,惹得那三位小女人呵呵直笑。

  相對於旁邊那幾個女人的熱絡,杜雲宣和那男人之間顯然又陷入了沉默當中。「嗨,陪我聊聊好嗎?」她使出渾身解數想引他說話,希望能順利探出這個老實男人的底。

  「要聊什麼?」男人這回沒再看著杜雲宣,顯得有些拘謹、有些沉默,總是要她問一句他才答一句。

  「你叫什麼名字?我們可以交個朋友嗎?」

  這倒好玩了,來「螃蟹」這麼久,以男人規矩到不行的裝扮,這還是第一次有辣妹主動找他搭訕。

  「那妳叫什麼名字?」男人這回主動發問了。

  「嗯……雲宣。」她沒有說謊,老老實實的報上自己的名字。

  「雲宣?」

  「嗯。」杜雲宣一邊說著,一邊上身微微前傾,自己的胸口只差一吋便要貼上男人的手臂,她心裡竊笑著一定沒有男人可以抗拒像她這種投懷送抱的美女。

  「我是何帆。」何帆正襟危坐起來,眼神更是不敢亂飄,就怕非禮到小姐的半露酥胸。

  正當何帆開始不知所措時,吧台內的帥哥適時端上為杜雲宣調的酒,解開了兩人間的尷尬。

  「美女,這是我特別為妳調製的『一見鍾情』。」帥哥將酒杯放到杜雲宣時眼前,不曉得自己正巧打擾了她的好事。

  火紅的酒液在杯緣晃起漂亮的幅度,杜雲宣拿起高腳酒杯,輕啜了一下熱辣的酒液。「好喝,謝謝。」

  「不客氣,希望妳今晚能盡興。」帥哥對著杜雲宣微微一笑後,才丟給何帆意味深長的一眼,然後十指又在酒瓶與酒杯之中忙碌的穿梭著。

  喝了一口酒後,杜雲宣發現自己全身竟有些熱熱燙燙的,她也更加壯起膽子來。

  「何帆,我敬你,敬我們有緣認識。」她舉起酒杯的右手停格在半空中,挑逗人的眼神卻朝向何帆直射而去。

  聽著她軟軟柔柔的嗓音,任何一個男人都消受不起這種銷魂的呢喃,當然也包括何帆在內。

  何帆有些渾噩地拿起自己的酒杯,「我也敬妳。」

  杯與杯相碰,激起了一場男女歡愛的序幕。

  一杯酒被杜雲宣喝了大半,她雙眼迷濛,整張小臉紅咚咚的,看起來更加令人心動。

  「何帆,我……」杜雲宣話還沒說完,眼眶裡就蓄滿了眼淚。

  「妳怎麼了?」何帆對於她突然的情緒轉變有些手足無措,這女人怎麼說哭就哭了?而他最無法抗拒的就是女人的眼淚。

  「我很寂寞,也找不到人可以說話,你看起來就是個好人,那你陪我說說話好嗎?」杜雲宣抽抽噎噎的。

  她淚眼汪汪的樣子看起來很是可憐。「妳說,我在聽呢!」

  「我爸爸欠了很多賭債,現在地下錢莊正在向他逼債,還威脅說要砍掉他的雙手,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哦!」何帆含糊的應了聲,腦袋卻頓時漸漸清醒了起來,而他心裡也開始盤算起辣妹話裡的真實性。

  燈影的昏暗,杜雲宣看不出何帆臉上的表情,只好繼續說下去,「我需要用錢……你要不要……我的意思是……嗯……一個晚上……看你可以給我多少?」杜雲宣說得支支吾吾,而她擱在膝上的十指因為緊張,早已經絞成了麻花辮。

  何帆對於這飛來的艷福,不知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他挪了挪鼻樑上的眼鏡,拿起酒杯再吞下一口威士忌,好讓自己乾澀的喉嚨得到舒解,也為自己爭取了一點思考的時間。

  「我不懂妳的意思。」還是再問清楚些,免得他誤會了。

  「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我?」杜雲宣有點急了,漂亮的大眼猛眨。「五千塊就好,我也是第一次,我從來沒有做過,我不是妓女,我只是缺錢。」她語無倫次的聲音越說越小,更顯得她的心虛及楚楚可憐。

  她幾乎把整張小臉垂低到胸前,所以何帆只能看見她的小腦袋。他思索著,抬眼正巧看見吧台內大帥哥充滿興味的眸,何帆鏡片下的眼神有著一閃而逝的狡黠。

  「美女,怎麼哭了?是這個客人的關係嗎?」大帥哥有意的想替杜雲宣仗義執言。

  杜雲宣猛然抬起小臉,有著倉皇及難堪,怕大帥哥把她跟何帆的對話都聽了進去。

  「沒什麼,跟他沒關係。」她連忙撇清。

  「那就好,我這裡是不准客人鬧事的,如果有人令妳不愉快,妳儘管告訴我,我會替妳解決的。」大帥哥猶如騎著白馬的王子,正拔出長劍,準備行俠仗義。

  杜雲宣拚命搖頭。「沒事的,是我自己的問題。」她希望這個大帥哥別出來攪局,眼看這個憨厚的男人就快要上鉤了,她說什麼也不能前功盡棄。

  何帆與大帥哥眸與眸相望,像是同時在角力著。

  多年來的默契下,帥哥挑高的眉頭像在對何帆說:你不敢的!

  何帆撇了撇唇角,似在回應說:要你多管閒事!

  何帆正了神色,又恢復一貫呆板的模樣。他略略彎下腰,靠近杜雲宣的耳邊,小聲地說:「我……我也沒有找過女人,我不敢……」

  杜雲宣聽到何帆這麼說,更是把心一橫,小手主動握住他擱在吧台上的大手。

  她尷尬的笑了笑,「何帆,你幫幫我,我真的走投無路了。」

  「才五千塊,又能幫妳什麼忙?」她的小手比想像中更加柔軟,只要是男人都捨不得放開的。

  「可以的,積少成多呀!」她的大眼裡,是滿滿的懇求。

  只思考了一秒鐘,何帆便如機器人般的點點頭,「那要在哪?」

  「你有開車嗎?我們隨便去一家汽車旅館,好嗎?」

  何帆若有所思的再度點頭,收回被她握住的手,拿出口袋裡的皮夾,然後付了錢,連同她的酒錢。

  看著她青澀的勾引技巧,直覺告訴他事情透露著古怪,這個漂亮的女人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何帆等著她的出招,臨走前再看一眼大帥哥,而大帥哥此時也很有默契的向他點了點頭。

  

  何帆一走出「螃蟹」就越發覺得事有蹊蹺。那對站在「螃蟹」門口行道樹旁的男女,不就是沈大中及沈小梅兄妹?

  杜雲宣從親熱地勾住何帆的手肘到輕輕的放下,然後再慢慢的偷溜到沈大中身邊,並且對沈大中比出了一個「OK」的手勢。

  何帆腳步頓住、微瞇著眼神,不動聲色的在打量著這到底是在上演哪一齣戲碼?

  沈小梅是他的學妹,喜歡他已經很多年了。他稱不上討厭她,但對她也沒有特別的感覺,在校時沈小梅總會借口找他幫忙一些事,所以兩人偶爾會有單獨相處的機會。

  不過,自從兩年前他當完兵回來之後,他發現沈小梅對他還是念念不忘,為了拒絕她的癡心,他已經斷絕跟她的任何接觸,頂多只是偶爾接接她的電話,聽聽她對他萬年不變的愛的宣言。

  雖然他已經好幾次都對沈小梅嚴正的聲明,甚至是擺臉色給她看,可是她像是鐵了心一樣,這幾年來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喜歡他的念頭。

  而這對兄妹實在很好玩,沈小梅喜歡他很多年也糾纏他很多年,偏偏沈大中就是不喜歡他,三番兩次的阻止沈小梅跟他來往。

  原本這也是無可厚非,反正他也不喜歡沈小梅,只是單純的把她當學妹看待,因此他反而更加慶幸有沈大中的從中阻撓,替他省掉不少麻煩。

  「小梅,我就跟妳說,何帆不是個好男人,妳還不相信!」沈大中戴著一副金邊眼鏡,人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可是講起話來卻是大聲大氣。

  何帆的注意力因為聽見沈大中憤怒的咆哮聲而被拉了回來,視線在沈小梅三個人身上流轉。

  「哥,你怎麼可以用這種不正當的手段來測試何帆?」沈小梅哭喪著一張小臉,眼神裡寫滿了不滿與責備。

  沈小梅喜歡何帆已經很多很多年了,甚至癡迷他到茶不思飯不想的地步,在她的有意誤導下,在沈大中的認知裡,何帆這個男朋友就是害得妹妹每天愁眉不展、鬱鬱寡歡的罪魁禍首。

  「我不這樣測試何帆,怎麼能放心把妳交給他?看吧!我就跟妳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人不可貌相,他外表看起來忠厚老實,結果卻一點都不可靠。」沈大中繼續開罵。

  「哥,就算是測試你也不能讓雲宣來誘拐何帆啊!你看她穿得這麼露、這麼辣,有幾個男人能抗拒得了?」沈小梅邊說眼淚邊飆出眼眶,繼續為何帆說好話。

  「妳不是說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說他一定不會隨便亂來?更不會受到美色的誘惑?怎麼雲宣才一出馬,他馬上就要跟雲宣上賓館?」沈大中用力反駁妹妹的指控。

  一旁的杜雲宣聽見自己的名字,則是一臉心虛地不敢看向何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有人可以跟我解釋嗎?」何帆終於忍不住的開了口,插進了沈大中兄妹的爭執當中。

  「何帆,對不起,我不知道我哥會這麼做,請你不要生氣,這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哥自己找他的女朋友來測試你的。」沈小梅來到何帆面前,話語中帶著苦苦哀求。

  「我……」杜雲宣此時也覺得她這個女主角是應該要說說話了。「何先生,不好意思,我是受人之托,因為大中不放心他妹妹到底交了什麼樣的男朋友,因此要我對你做一下考試。」

  「沒想到我考試不及格?」何帆接了話,已經完全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杜雲宣乾笑了兩聲,有些不好意思,雖然這樣的手段是卑鄙了些,不過誰教沈大中是她的男朋友。

  以她路見不平都能拔刀相助的個性,更何況是自己的男朋友為了妹妹的幸福著想,她是很樂意幫忙演這場戲的。

  「何先生,男人不可以隨便亂偷吃的,不要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就可以背著女朋友亂來,舉頭三尺有神明的。」杜雲宣軟言軟語的教訓何帆。

  「雲宣,妳怎麼可以這樣說?他就算偶爾在外面搞什麼一x情,我也不會在乎的,因為我愛他,我就會包容他的一切。」沈小梅瞪了杜雲宣一眼,不顧一切的握住了何帆的手。

  「小梅,妳瘋了嗎?」沈大中用力將妹妹拉離何帆。「那種會偷吃的男人,不會對妳好的,妳要認清他的真面目,趕快離開他。」

  「我就是這種壞男人,小梅,聽妳哥的話,不要再喜歡我了。」有別於一開始的愣愕,何帆眼底正散發濃濃的笑意,不過夜色太黑、眼鏡太大,沒人看清他的表情。

  這正合他的心意,他還苦惱著不知道該怎麼甩掉沈小梅這塊黏皮糖,每次沈小梅都以他的女朋友自居,他幾次要沈小梅對他死心,沈小悔就哭天搶地的,沒想到這對兄妹竟然能玩出這種花樣,這下子真是天助他也。

  何帆的直接果斷換來杜雲宣的詫異,他不是該努力地挽回沈小梅嗎?為何他可以這麼灑脫?

  「我不要,這不是我的錯,何帆,你別生我的氣。」要不是沈大中拚命拉著沈小梅,她早就撲到了何帆身上。

  何帆不顧沈小梅的叫喊,走到杜雲宣的眼前,看著這個濃妝艷抹的女人,雖然用這種方式解決沈小梅的糾纏不錯,但是,他也不容許別的女人來戲耍他。

  「五千塊?」他沒什麼表情地看著杜雲宣。

  「我要跟你說聲對不起,開了你那麼大的玩笑。」杜雲宣懇求的態度十分明顯。

  「一句對不起就能了事?」何帆突然伸手扣住杜雲宣的手腕。

  「何帆,你想幹什麼?!放開我女朋友!」沈大中只能叫囂,因為他手上正抓著沈小梅,根本沒有多餘的手可以去拉杜雲宣。

  「沒什麼,只是這位小姐剛剛答應要跟我……你知道的。」何帆顯得老神在在,一點都不像剛剛在「螃蟹」裡表現的那樣靦腆及害羞。

  杜雲宣拚命扭著手腕,卻怎麼也掙脫不了何帆的力道。「你瘋了,我只是在演戲,幫小梅測試你。」

  「放開她。」沈大中咬牙大喊。

  「可以呀,那你放開小梅,看是要你女朋友跟我走還是小梅跟我走?」何帆淡淡的說,像是不當一回事。

  沈大中根本無法相信平常老實到大話說不出兩、三句的人,會使出這種強硬手段。「何帆,放開雲宣,否則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何帆拉著杜雲宣的手就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根本不理會沈大中的威脅。

  杜雲宣一邊努力想停下腳步,一邊回頭看著沈大中。「大中……」

  「雲宣,妳先跟何帆走,他是個老實人,不會對妳怎麼樣的,我得先將小梅帶回家。」沈大中也在心裡盤算,如果何帆真的把雲宣給帶走了,那小梅看到這種情形一定會對何帆死心。

  「剛剛才說我一點都不可靠,這會兒我又變成了老實人?」何帆淡淡反諷著。

  「何帆,你別太過分。」沈大中持續叫囂著。

  「走吧!沈大中已經選擇了他的妹妹。」這下何帆拉著杜雲宣的手走著,連頭也不回了。

  「何帆,你不能走,你要帶雲宣去哪?」沈小梅叫喊著。

  「大中,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好只是幫忙的,況且我是你的女朋友。」杜雲宣真的傻眼,沈大中應該要盡全力來救她,怎能任她跟一個陌生男人走?

  沈大中也不再理會杜雲宣的求救,拉著沈小悔就往反方向離開。「小梅,別再想那種男人了,妳看他對妳是什麼態度?他正拉著雲宣的手,妳還一心一意為他,值得嗎?」

  「哥……」沈小梅哭喊著。

  而何帆繼續拉著杜雲宣往另一頭離開,將沈家兄妹的聲音拋到腦後。

  

  杜雲宣不知道是她腳下的高跟鞋太高還是太過於緊張,她走起路來一直抖抖顫顫的。而直到上了何帆的轎車,她才覺得整件事實在荒謬。

  何帆的車子奔馳在屬於深夜的台北市,路邊的霓虹燈閃爍,東區的街道依然人聲鼎沸、活力十足。

  「何先生……可不可以請你在路邊讓我下車?」杜雲宣小小聲的拜託著。

  「可是,我已經……」何帆頓了頓,空出右手挪了挪鼻樑上的眼鏡。「我是男人……妳這樣誘惑我,妳知道的。」他哪有可能這麼簡單就放過她。

  「對不起、對不起嘛,你看起來就是個大好人,你會原諒我的對不對?」杜雲宣只能頻頻求饒。

  見何帆不說話,只是擰緊眉頭,這下杜雲宣更慌了。

  「何先生,那我們約下次,這次我們就這樣了,好不好?」杜雲宣只好使出拖延之計。

  「不好,我不喜歡出爾反爾。」話落,車子已開進一家燈火燦爛的汽車旅館。

  杜雲宣著急的眼淚就快掉下來,卻只能看著他拿著房間鑰匙,將車子開進房間所屬的車庫裡。

  何帆先下了車,紳士地替她打開車門,她也只好下車。

  看她那副像要上斷頭台的樣子,何帆心裡忍不住嗤笑起來,這女人有膽來勾引他,卻沒膽承擔後果嗎?

  退路被何帆給堵死,杜雲宣只好一步一步上樓,進入那曖昧十足的房間。

  看著房間角落裡一張調情用的八爪椅,再看看床頭邊擺放的保險套、第四台播放著限制級的A片,她整個人羞得像一隻煮熟的蝦子,只能侷促地坐在沙發上。

  何帆看著她,想像這女人濃妝之下的臉蛋,不知是如何的風情?

  這樣「熱心」的女人想必有著坦率的個性,不過相對的腦筋也一定很單純,否則怎麼會交上沈大中這麼沒品的男友?

  「妳先洗澡還是我先洗?還是妳想兩人一起洗?」盯上她看似苦惱的小臉,何帆忍不住想要逗逗她。

  「你先洗,你先洗。」杜雲宣得想想她接下來該怎麼做,或者等他一進浴室,她就可以逃之夭夭了。

  「我看我們還是一起洗好了。」何帆拿下粗框眼鏡,擱在床頭,然後走到她的身邊,牽住她微微發汗的小手。

  「啊!」她嚇到了。

  這男人不該是拘謹老實的嗎?怎麼現在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尤其他拿下那遮住半張臉的眼鏡之後,她才發現,這男人好看得不得了。

  兩道濃厚的劍眉正飛揚著,而那雙斜長的丹鳳眼,正透露銳利的光芒,像是要穿透她一般。

  「不要,不要。」她想抽出自己的手,無奈他握得牢牢的。

  「是妳要求我來的,怎麼現在又說不要了?」一綹髮絲散至他的額際,被他單手打開的領口,正露出結實的胸膛,他的眼神有意的看著她小可愛下的渾圓,他現在的樣子既狂野又危險。

  「你明知道我只是受人之托,先生你好心點,請你放過我,不然這可是犯罪。」她就像正被欺負的小媳婦,可是她還是努力陪著笑臉。

  「是嗎?在『螃蟹』裡,那個調酒師可是清楚聽到妳在跟我談價碼,很不巧,那個大帥哥又剛好是我的朋友。」何帆將她從沙發上拉起,拖著她一步一步往浴室裡走。

  一進入浴室,何帆就大方地把白襯衫給脫了下來,正要脫西裝長褲時,杜雲宣眼看情形不對,飛快的出聲阻止了他的動作。

  「對不起、對不起。」她只能低聲下氣,「大中也是為了小梅,才想到用這個方法的,你不可以這樣。」

  察覺他那帶著色意的眼神,她嚇到心窩怦怦亂跳,只能雙手環胸,不讓他窺見自己過於裸露的胸脯。

  人不可貌相,原以為他該是中規中矩的上班族,甚至是憨厚呆愣的,結果證明外表都是騙人的。

  他逼近她,將臉上有著深深愧疚及惶恐的她,按抵在浴室門板上。

  「就因為我長得老實,所以沈大中要妳來戲弄我,妳就來戲弄我?!難道人善果真被人欺,連點反擊都不行?」何帆揚聲質問著。不嚇嚇她,他怎麼出胸口的那股悶氣?

  「你自己如果真是君子、坐懷不亂,就不會被我戲弄了。」他男性的氣息是如此張狂,上半身還裸露出精壯的體格,嚇得她只能將視線盯在他好看的臉上。

  「如果我是故意讓妳誘拐的呢?」

  「嗄?」她不懂。

  「妳的演技很爛,我一點都不覺得妳會有個欠了很多賭債的老爸。」他撇撇嘴道。

  「咦?所以……你是故意上當,想知道我到底要幹什麼?」這下子換成杜雲宣驚訝的張大雙眼了。

  「妳看起來很笨,沒想到一點就通。」何帆眼裡現出一絲笑意,不過他隱藏得很好。

  「你不怕被我仙人跳嗎?」一陣驚訝後,杜雲宣顯得有些氣惱。

  他冷哼了一聲,「憑妳?」食指輕輕刷過她的臉頰,可惜被厚厚的粉底給阻隔住,他感受不出她皮膚真正的觸感。

  她全身顫慄著,就怕他下一秒有任何突然的動作。

  結果出乎意料的,他放開了她,轉身去扭開水龍頭。

  「你……你真的要洗澡?」這下她嚇得可不輕。

  「我已經付了房錢,為什麼不好好使用?」

  「你不怕這裡裝有針孔嗎?」她乾笑了兩聲,想勸他打消念頭。

  「不怕。」何帆繼續著手邊的動作,連頭也沒回。

  「那你慢慢洗,我先出去。」

  「陪我一起洗吧!」

  「不要!」她轉身想奪門逃出去,卻反手被他給抓住。

  看著她青澀又害怕的反應,跟她那張風情萬種的臉一點也不搭,他的心情興奮指數卻越來越高。「一晚五千,嗯?」

  「不要,我沒有要賺這個錢,我剛剛真的都只是在演戲。」她終於忍不住撲簌簌的掉下眼淚。

  含著淚水的晶盈眼眸,讓他忍不住帶著戲謔又試探性的吻上她那抖顫的眼睫。

  「啊!」她心馳神蕩,只能傻傻的任他吻著。

  他的唇一路沿著頰邊緩緩吻上她那嬌艷欲滴的紅唇。

  她呆愣得連接吻都顯得生澀,看來他得相信她的話。

  他吻著她漸深漸濃,以舌挑開她禁錮的齒,在她芳香的嘴裡予取予求。

  他的吻是這樣火熱激情,讓她的雙腿忍不住發軟,只靠他扶在她腰上的力道支撐,原以為他該是個正人君子,沒想到他卻是披著羊皮的狼。

  直到她軟倒在他的胸懷裡,他才將她打橫一抱,打算將她抱進那足足有兩人大的浴缸裡,原本他只是想測試她的反應,沒想到這下子陷入其中的卻是他自己。

  「不要!」她再次低聲的求情。

  看著她沒斷過的眼淚,何帆終於收起對她的挑逗,他實在怕了女人的眼淚。

  「妳先洗吧!妳演了一個晚上的戲,也該累了。」他忍住心底升起的異樣感覺告訴自己,他對沈大中的女人根本不可能會有興趣,應該說他是連看都懶得看的。再說,這女人臉上還畫著大濃妝,他不要反胃就好,怎麼可能會想跟她有任何接觸?

  他走出浴室,反手將浴室的門給帶上。

  看著他走出浴室,杜雲宣從胸口呼出了一大口氣,怎麼辦?怎麼辦?小小的浴室,連扇窗戶都沒有,為什麼電影裡要逃跑的女人,都可以剛好旁邊有扇窗,而這裡卻偏偏連個洞都沒有。

  「快洗,我只給妳十分鐘,不然我就進去跟妳一起洗鴛鴦浴。」門板外,又傳來何帆的聲音,嚇得杜雲宣只好趕緊撥弄水聲,假裝要洗澡的樣子。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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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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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1 03:38:3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在汽車旅館這種地方,難保不會有幾支隱藏的攝影機對準她,杜雲宣才不敢真的洗澡,她只是將臉上濃厚的妝卸下來,把臉清洗乾淨,然後就把馬桶蓋放下來,坐在馬桶蓋上苦思對策。

  她不能報警,因為是她先開口談價碼的,但是又不能一直待在浴室裡不出去。想她好歹也是在鄉下長大的,整天在野地裡跑跑跳跳,身手還算是俐落。如果何帆硬要強來,她也只好拚死抵抗。

  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撫摸著被他吻過的唇,她先將浴室打開一條門縫,探頭探腦,察看四四方方的房間。

  「咦?人呢?」她走出浴室,空蕩蕩的房間裡,並沒有那張能令她窒息的酷臉。

  她快速地走出房間、下了樓,何帆的轎車已經不在車庫裡,看來他已經離開了。

  她鬆了一口氣,原來何帆是故意嚇她的,還嚇得她差點心臟病發,幸好他還算是個正人君子,不然她該怎麼辦?

  這時她突然想到了沈大中,急忙把電話拿出來要撥給他。這個沈大中竟然把她丟下不管,只顧著他親愛的妹妹,想想她還真是好心沒好報。

  沈大中是高她三屆的大學學長,他因身體有部分殘缺不用當兵,在念完兩年碩士之後,目前在國中任教。

  去年她大學畢業後,因為也想走入教育界,兩人才開始有進一步的接觸,直到最近半年,在自然而然的發展下,才有所謂的約會交往。

  沈大中千拜託萬拜託,要她去測試一下沈小梅的男友,就怕沈小梅會吃虧,她能理解沈大中的用意。因為沈家爸爸在他們兄妹倆還小的時候就搞外遇,最後拋家棄子,讓沈家媽媽獨力扶養他們兄妹長大。

  以她豪爽的性格,她幫沈小梅鑒定一下男友是否忠實也無可厚非,沒想到沈大中最後竟然丟下她不管,還讓她面臨到現在這種尷尬窘困的局面。

  想起何帆那雙斜長的丹鳳眼,還有那足以令她窒息的挑逗神情,她全身的血液就翻騰著熱浪。

  「大中。」電話接通了,杜雲宣的口氣很不好。

  「雲宣,妳在哪?」電話那頭的沈大中急問。

  「在汽車旅館。」

  「妳真的跟何帆發生關係了?」

  一聽到沈大中這麼問,杜雲宣頓時感到心都寒掉了。

  「你不是不在乎嗎?你竟然把我一個人丟下。」要不是這樣,她也不會莫名其妙讓何帆給吻了去。

  「那是因為我相信他不會對妳做出不禮貌的事,沒想到何帆他真的是個人渣。」

  「沈大中,你講的話很矛盾,你不是不相信何帆的為人才要我去試他的?怎麼現在你又相信他的為人?」說到底,她還是比不上他的妹妹,當然啦!她才跟他交往半年,而小梅可是跟他一起吃苦長大的,手足之情當然勝過她這個女友。

  「話不能這樣說,妳只要告訴我,妳到底有沒有跟他發生關係?」沈大中說來說去只想知道這個重點。

  「沒有,他把我帶到汽車旅館後,他就走了。」她明白了,何帆只是想給她個懲罰,畢竟是她先戲弄他。

  「我不相信,你們都已經到了汽車旅館,會沒有發生事情嗎?」

  「沈大中,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是你拜託我來幫忙的,你到底有沒有良心?我不想跟你說話了。」杜雲宣氣得掛斷了電話。

  原以為沈大中至少會在乎她的安危,沒想到她卻是白白被利用了。

  氣、很氣、非常生氣,下次她再也不要當好人了。

  一連三天,沈大中都沒有再打電話給她,甚至也沒有來跟她賠罪,就在她以為她的感情就要這麼莫名其妙的結束時,沈小梅找上門來了。

  杜雲宣目前暫時在安親班當課輔老師,上班時間從下午一點到晚上八點。

  當她帶著一身被小朋友轟炸完的疲憊,準備下班回住處休息時,竟在她的小綿羊旁看見了等著的沈小梅。

  「雲宣。」沈小梅的神情有著說不出的苦悶。

  「小梅?」杜雲宣其實跟沈小梅不熟,但因為沈大中的關係,兩人仍見過幾次面,但其實根本沒什麼話題可聊。

  「我哥說,那晚妳跟何帆發生了關係,但我不相信,所以我要親自來問問妳,何帆真的和妳上床了嗎?」沈小梅劈頭就來了這麼一句。

  沈小梅看似文文靜靜卻沒想到講起話來這麼霹靂,一些站在安親班外的學生,一聽到「上床」兩個字,都紛紛投來好奇的眼光。

  「小梅!怎麼可能嘛!」杜雲宣尷尬地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只好將沈小梅拉離安親班遠一點。

  「雲宣,妳別搶走何帆好不好?妳還有我哥,條件又這麼好,妳別跟我搶何帆。」

  高挑的杜雲宣,從小在山林野地間長大,這讓她的皮膚呈現均勻健康的麥牙膚色,整個人更是充滿朝氣,散發著青春無敵的活力。

  相對於杜雲宣展現出的自信,沈小梅就顯得有些死氣的怯懦。

  「什麼跟什麼嘛!」杜雲宣翻了個白眼,真是快敗給這一對兄妹了。

  「我知道何帆不喜歡我,但只要他身邊沒有女人,我就一定有機會,而且他那個人那麼容易害羞,如果不是妳主動,他絕對不會對妳怎麼樣的。」

  聽到這裡,杜雲宣實在很想發火,她是去幫人,結果反倒被指責是主動去誘拐男人。還說那個男人會害羞?這真是天大的笑話,雖然已經是三天前的事了,但一想到他的狂妄,她的心臟還是亂跳到無法控制。

  「何帆不是妳男朋友嗎?為什麼他不喜歡妳?」杜雲宣氣歸氣,但是還是抓住了沈小梅話中的語病。

  「雲宣,我老實告訴妳,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我暗戀他很多年了,本來以為還有一絲希望,但被妳和哥這樣一搞,我很怕他再也不理我了。」

  「不是妳的男朋友,那大中幹什麼還要我去測試他?」她一聽,整個口氣不自覺揚高了七度音。

  「哥的意思就是要我認清何帆,不希望我繼續執迷不悟。」

  「那很好呀!妳現在不就認清他的為人了?」

  「可是,我喜歡他這麼多年都沒得到他,妳怎麼可以拐騙他,然後跟他……」

  「我沒有,我跟妳哥解釋過了,我跟他什麼都沒發生。」杜雲宣用力地重申。

  「真的?」見杜雲宣點頭,沈小梅的雙眼立刻散發出光彩。「我就知道何帆是個好男人,他才不會做出這種見不得人的事。都是我哥為了要我離開他,才對我胡說的。」

  難道沈大中是為了要妹妹離開何帆,才故意說自己和何帆已經上床了?不行,為了捍衛自己的名聲,她不能再當濫好人,她得堅持否認到底。

  「當然,妳想如果何帆真的欺負我,以我的個性會放過他嗎?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杜雲宣用力地保證,才換來沈小梅展顏歡笑。

  「嗯,我相信妳。那我得去跟何帆道歉,好挽回他的心,雲宣,再見。」沈小梅揮手,向杜雲宣告別。

  看著沈小梅終於開開心心地走人,杜雲宣到現在才發覺這對兄妹真的很怪。

  沈大中是她的男朋友卻一點都不在意她的安危,甚至連通安慰她的電話都沒有……反正她才和沈大中剛開始,倒不如趁這個機會冷靜冷靜,思考他們之間的問題。

  或許這個忙並沒有白幫,至少她看清了自己在沈大中心目中的地位,也或許她應該當機立斷將沈大中趁早三振出局。

  

  慵懶的午後,陽光篩透在身上的感覺很舒服。

  週末的小套房裡,杜雲宣吹著涼涼的冷氣,懷裡抱著一本書,桌上還有一杯剛泡好的紅茶,享受著最寧靜的下午時光。

  一陣手機鈴聲響起,打破了原有寧靜的氛圍。

  「是誰呀!」杜雲宣咕噥了聲,一看來電顯示,竟然是半個月來都沒消沒息的沈大中,難道他想挽回她?

  她考慮了一會,終於按下通話鍵。「喂。」

  「雲宣。」沈大中的口氣聽起來不太好。

  「好久不見。」她淡淡的話語裡帶著嘲諷。

  「我跟何帆求證過了,我只是讓妳跟他演演戲,沒想到妳真的跟他上床,他說他還付了妳五千塊。」

  這對兄妹是不是都沒刷牙,為何講話都這麼臭?「你說什麼?」

  「雲宣,虧我這麼喜歡妳、相信妳,才請妳去幫我試探何帆,何帆有什麼好?長得老土又笨呆,為什麼妳和小梅都喜歡他?」

  「你說何帆說我跟他上床,他還付我五干塊?」她很怕自己會錯意、聽錯話,只好再向沈大中求證一次。

  「沒錯,就是何帆說的,妳跟小梅說妳跟他沒什麼,我不相信,所以就親自帶小梅去找何帆,是他親口告訴我們的。」沈大中的語氣轉為惡狠。

  「何帆說的你就相信,為什麼我說的你就不相信?」

  「那是……」沈大中頓時被堵得啞口無言。

  「你說你喜歡我、相信我,我看你根本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雲宣,妳不能怪我這麼想,妳跟他上了汽車旅館,去了那種地方,不可能什麼事都沒發生。」

  「夠了,沈大中,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們分手吧!事情就到此為止。」

  「我並沒有說要分手,我還是喜歡妳的。」

  「我管你喜不喜歡我,反正分手我是分定了!」杜雲宣一氣之下,狠狠的將電話給切斷。

  原本以為沈大中是打電話來求和的,沒想到他是打來污辱她的,好好的一個週末,就這麼被他給徹底破壞了。

  掛斷了電話,杜雲宣心裡還是氣憤難平,要是不問個清楚,她哪能吞得下這口氣?

  要打聽何帆的電話並不是難事,杜雲宣三、兩下就從沈小梅那裡問到了他的電話號碼,她沒有多做考慮就立刻撥給了何帆。

  「你為什麼跟沈大中說我和你上床?」她劈頭就問。

  何帆先是靜默了五秒鐘才領會過來,接著冷冷的說:「原來是妳。」

  雖然沒面對著他,少了那份危險的壓迫感,但是聽到他略帶低沉的嗓音,還是讓她胸口忍不住一窒。

  「就是我,我問你,你為什麼要污蔑我的名聲?」沒看著他,至少她說話能夠理直氣壯。

  「我當然得順水推舟承認,這樣子至少可以替我解決掉沈小梅這個麻煩。」相對於她的氣急敗壞,何帆倒是顯得老神在在。

  杜雲宣理出了他話中的意思,「原來你是在利用我,想要讓小梅對你死心?」

  「我沒利用妳,這不就是妳當初想要設計的嗎?」

  「我說過了我只是受人之托。」

  「幸好妳也做到忠人之事,我被沈小梅糾纏了很多年,這下拜妳所賜,我終於可以好好清靜一下了。」

  「那我怎麼辦?我的名聲……」她真是欲哭無淚,悔不當初。

  「還是妳不甘心被誤會,那我們就來真的好了,反正妳還欠我一次。」他淡淡的笑說。

  「你……你怎能說出這種話?」他到底是怎麼樣的男人?為何有這麼多不同的風貌?老實、忠厚、危險、狂妄,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可惜,那天不應該以一個吻就結束了。」他嘴裡還發出嘖嘖的聲響。

  她知道他又在嚇唬她了,所以她也故意不接續他的話。

  「我真的倒了八輩子的楣。」她真的是流年不利才會遇上這麼一籮筐的鳥事。

  「妳是倒了八輩子楣才會認識沈大中,而我也是倒了八輩子楣才會認識沈小梅,那我們就一起擺脫認識他們的霉運,這不是很好嗎?」

  「哼!我說的實話沒人相信,他們全一面倒的相信你的謊話,這到底是什麼世界?」

  「那妳要怪就要怪沈大中,誰教妳的男朋友不相信妳說的話,這一定是妳做人太失敗。」

  「諷刺我,你很高興?」聽他得意的口吻,她是氣得牙癢癢的。

  「這就是告訴妳,做人別太好心,太好心一定會有報應的。」

  「你說的沒錯,我會謹記在心的。」她幾乎是咬著牙在說話。

  「妳看人的眼光很有問題,沈大中不是個好男人,妳好好想想,我的做法才是對的。」何帆一改先前對她的戲謔,半正經的對杜雲宣說著。

  仔細想想何帆說的話,或許她真的該好好思考一下了。「希望是這樣,再見。」隱忍不住氣憤,她有點過分用力的切斷電話。

  她不是在生何帆的氣,而是在氣沈大中,何帆說的沒錯,沈大中不信任她,才是對她的致命傷,那樣的男友她要他做什麼!

  她的感情運為什麼這麼差?為什麼她的愛情總是要一波好幾折?到底要什麼時候她的真愛才會真正降臨?

  

  半年後。

  東北季風由港口刮吹而來,掀起海浪濤濤,更將滿地枯黃的落葉捲起一圈又一圈的漩渦。

  杜雲宣將機車停妥,以口中的熱氣呼了呼被凍僵的十指,一手拿起放在腳踏板上的手提袋,一手拉高風衣的衣領,想抵禦這一月冷天的寒風。

  天氣冷得實在太快,讓她連手套都來不及準備。

  「雲宣,下課了喔?今天怎麼這麼早?」一樓賣蔬菜水果的何媽媽高聲的打著招呼。

  「何媽媽,妳忘了已經快放寒假了?現在只剩下半天的課啦!」杜雲宣揚起率真又甜美的笑容,向房東太太打招呼。

  「年紀大了,日子過著過著就忘記了。」何媽媽微笑道。這個才不過五十歲左右的婦人,卻因為在這小小的漁村裡整天風吹日曬,而顯得蒼老許多。

  「妳哪有年紀大,我看妳還很年輕。」

  「當老師的都很會說話喔!」何媽媽笑得合不攏嘴。

  在九月開學過後,由於這個偏僻的漁村沒有老師想要來教書,因此在同學的引薦下,原本在安親班當課輔老師的杜雲宣,便來到這裡的小學當起代課老師。

  「何媽媽,妳還在忙喔?」

  「哪有什麼忙?反正店就這樣開著,也沒什麼生意。」何媽媽說。

  「那我先上樓去了。」

  「要記得下樓來吃晚餐喔!」何媽媽不忘交代著。

  「知道了。」說著,杜雲宣往一樓鐵門邊的樓梯奔跳上樓。

  這是一整排兩層樓的透天厝,緊臨著四線道寬的馬路,更面對著東北角的小小漁港,這兒是屬於漁港的熱鬧地段。

  海產店、洗衣店、便利商店、釣具店、五金行、麵店等等,還有何媽媽的蔬菜水果店,都位於這條路上。

  杜雲宣跟何媽媽分租了一個房間。她的房間位於騎樓的上方,有個面海的陽台,讓她隨時都能看見碧海藍天。

  看看今天的天空,夕陽正好,她索性將素描本和一袋的鉛筆及數位相機統統都塞進手提袋裡,咚咚咚地又跑下樓。

  「雲宣,妳要出去呀?」何媽媽對著她蹦跳的身影又喊。

  「我去畫畫。」

  「這麼冷妳還去畫畫,小心感冒。」

  「何媽媽,妳看今天的落日像不像蛋黃?我去幫妳把蛋黃畫回來。」

  何媽媽笑了,「好好,畫回來我再煎蛋給妳吃。」

  「好呀!」杜雲宣這回沒有騎車,而是小跑步的沿著港灣邊走。

  聽說,何媽媽已經離婚,而她的小孩都在台北發展,逢年過節才會回來,但是她來到漁村已經大半年,卻從來沒看過何媽媽的小孩。

  就像有一次她正巧到台北受訓,又有一次她帶著小朋友去遠足,所以她總是錯過認識何媽媽兒子的機會。

  港灣過後,有個長長的海堤,海堤的盡頭則有個小型的燈塔。

  她坐在海堤上,拿出了素描本,正打算對準天際的某一點開始作畫時,遠處燈塔下,一個男人的背影,莫名的吸引了她的目光。

  這一個小小的漁村,平常很少有外人會來,通常只有例假日才會擠進許多採買新鮮漁貨的觀光客,所以這個陌生的男人特別引起她的注意。

  男人半長的髮絲隨風飄揚,穿著及膝的風衣、牛仔褲及短靴,這樣帥勁的穿著是引人側目的,只可惜男人專注於拍照,所以她根本看不清他的長相。

  杜雲宣悻悻的收回視線,想專心提筆描出天空的輪廓,無奈她卻管不住自己的眼神一再飄去,畢竟帥哥人人愛看,她又怎麼能例外。

  突然間男人收起腳架,背起裝滿器材的大背包,開始往她的方向移動。

  「啊!」是他,那個名叫何帆的男人。

  不用近看,只要遠遠這麼一望去,杜雲宣的心臟就差點撞出個破洞。

  他的身影早就烙進她的靈魂深處,她怎麼都不會忘記那一雙挑情似的丹鳳眼,更忘不了他的唇留在她唇上的美好滋味。

  他怎麼會在這裡?杜雲宣心慌的看著遠方的海平面,想假裝他其實不存在,更害怕他會認出她來。不過仔細一想,她那晚濃妝艷抹,況且事情經過了大半年,除了之後的一通電話,她和他再也沒有任何交集,他應該不會認得她才對。

  原本以為何帆會直接從她身邊走過去,卻沒想到他竟然在她的身邊站定,開始架起腳架來。

  誰讓這個角度的日落看起來最美,既然她能來當然別人也能來。杜雲宣乾脆動手收拾起紙筆,想離開這個有他的空間,但卻在手忙腳亂下,不小心把一袋的鉛筆,滾落到海堤外。

  「啊!」她趕忙向前一抓,伸長了手臂,打算搶救筆袋,可是她人都已經懸空在海上了,卻還是抓了個空,只能眼睜睜看著筆袋「咚」一聲的掉進海堤下。

  「小心。」何帆不知什麼時候來到杜雲宣身後,一把扶住她的肩頭。

  她從海堤上掙扎的爬了起來,連頭都沒敢抬,「謝謝。」說完她抱起素描本轉身就跑。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跑,是怕他還是怕自己?反正她的長腳快過理智,一下子就跑得不見人影。

  這個綁著兩條麻花辮的女孩好面熟,是在哪見過嗎?何帆思索著,看著她急忙跑走的背影,他眼眸微瞇。她是因為他,才嚇得跑開嗎?

  嘴角輕揚了一下,他今天又沒戴眼鏡,也沒梳油亮亮的西裝頭,更不是一副笨蛋的拙樣,難到她是被他的帥氣所嚇到?

  收起納悶,他繼續專心拍照,大自然的景色千變萬化,他希望此刻能抓住這永恆的剎那。

  

  「何媽媽,好香的味道,妳今天煮了什麼?」杜雲宣邊說邊往廚房裡走。

  一樓的前面是何媽媽的攤位,中間是個客廳,再來則是浴室,最後才是廚房兼餐廳及一個大大的後院。

  何媽媽正用大火炒著菜,聽到杜雲宣的聲音,開心地說:「哪有煮什麼,都是些家常菜。」

  「哇~~何媽媽,妳今天要請客呀?怎麼煮這麼多菜?」平常只有她跟何媽媽吃飯,都是三菜一湯,但是今天桌上已經有五樣菜了,而何媽媽的手還不停地忙著。

  「今天我小兒子回來了,所以我們加菜。」何媽媽眼裡、嘴上全是盈盈的笑意。

  「那我不是托了妳兒子的福,才可以吃到這麼多的好菜。」

  何媽媽偶爾會向杜雲宣提起自己的陳年舊事,所以她知道這間房子原本是何媽媽的娘家,在何媽媽的父母去世之後,那時正好何媽媽也離了婚,在沒有去處的情況下,何媽媽就花錢向兄弟姊妹買下這間祖宅,在這裡定居了下來。

  幸好何媽媽的兄弟姊妹也散居在漁村附近,因此大家彼此都可以互相照應。

  何媽媽又將一盤花枝蘆筍端上桌。「妳這孩子說得好像何媽媽虐待妳一樣。」

  「哪有呀!」杜雲宣撒嬌的摟著何媽媽圓圓胖胖的手。「全漁村的人都嘛知道妳把我當女兒疼。」

  「我就是沒有女兒,要是我有個像妳這麼乖的女兒該有多好。」

  「我就是沒有媽媽,要是我有個像妳這麼好的媽媽該有多好。」她調皮地學著何媽媽的話說。

  突然一陣由遠而近的腳步聲,打斷了兩個女人的聊天。

  「我去添飯擺筷子。」杜雲宣背過身,去拿烘碗機裡的碗筷。

  「媽,好香。」

  杜雲宣聞聲突地一愣,一轉身就看見那張頹廢中有著令女人窒息的酷臉,只是這次他又戴起粗框眼鏡,遮掩住了他那過於魅惑的單鳳眼。

  對上他的眼,杜雲宣只能尷尬地擠出一抹笑,他怎麼會是何媽媽的小兒子?世間事怎麼會這麼剛好?先前在海堤上她沒跟他相認還狼狽的跑走,這下她說什麼也要假裝不認識他。

  何帆看她一臉慌張,仔細一想原來是下午海堤上那位綁辮子的女孩,但她為何每次見到他都嚇成這樣?他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卻又理不出個頭緒。

  何媽媽忙拉著杜雲宣和何帆,要他們都坐下吃飯。

  「我來添飯。」杜雲宣說著又端起剛剛放下的空碗要站起來。

  「不用了,何帆不是客人,要吃飯自己動手。」何媽媽攔住杜雲宣欲起身的動作。

  驚愕過後,杜雲宣慢慢恢復了鎮定,「何媽媽,妳沒告訴我妳兒子長這麼帥,害我一時看帥哥看傻了。」

  何媽媽知道杜雲宣在說笑,也跟著笑了。「他哪有帥,真正帥的是我家老大,我們何帆很老實也很好相處,妳不用緊張。」

  「嗯。」老實?不會連何媽媽都被何帆給騙了吧?杜雲宣心裡一點都不認同。

  「何帆,我跟你介紹,雲宣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房客,她在小學裡當老師,是個很優秀的女孩。」

  「妳好。」雲宣?這個名字好熟,他的腦子運轉了一圈才想到,是那個杜雲宣?沈大中的女朋友?

  何帆直盯著她的漂亮大眼看,如果不是知道她的名字,他一定認不出她來,甚至他根本無法把那晚的辣妹和現在一臉清純的她聯想在一塊。難道這就是她在海堤上嚇得逃跑的原因?

  「你好。」杜雲宣被他看到全身不自在,看來他應該已經認出她了。

  如果真的是她,那她又為什麼會在這裡出現?甚至當上媽媽的房客,難道她還有什麼其他的目的是他所不知道的?

  何帆不動聲色,起身走去為飯桌上的兩個女人都添了飯。

  不曉得兩人之間的波濤洶湧,何媽媽只是一徑的笑問:「何揚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

  「哥要顧店,抽不開身,不過他說過年時會回來吃團圓飯。」

  「那你們不去你爸爸那邊嗎?」何媽媽問到何帆的爸爸時,似乎有點落寞又有點感慨。

  「今年不去,我和哥說好了,要回來陪妳吃團圓飯。」

  何帆的一席話,惹得何媽媽又笑了,「好好,我會多準備一些你們兄弟愛吃的菜。」

  杜雲宣默默聽著母子倆的對話後發現,何帆在何媽媽的面前也是一副乖巧忠厚的規矩模樣,就如同在沈氏兄妹面前的那樣子。

  她不敢看著何帆,甚至連偷瞄都不敢,她只能拚命的吃飯。萬一被何媽媽知道她曾經想勾引何帆,那她乾脆先拿麵線上吊算了!

  杜雲宣三、兩下就吃光了碗裡的飯,然後立刻跑去流理台前切水果,雖然她也有貢獻伙食費,但是她還是乖巧的負責飯後水果及洗碗。

  「雲宣,妳今天怎麼吃這麼快?是不是何帆在讓妳不好意思了?」何媽媽取笑地問。

  「沒有,我這個人怎麼可能會不好意思,是因為我還有學生的考試卷要改,所以動作得快一點。」杜雲宣隨便找個理由搪塞。

  切完水果、洗完碗,杜雲宣就快速的溜回自己的房裡。

  回到自己房裡,杜雲宣終於暫時鬆了一口氣。何帆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男人?有時狂野如狼,有時又沉靜如一潭湖水,她實在是弄不清楚。

  夢裡夢醒,一直不斷讓她想起的就是這個男人,因為那個狂烈的吻,也因為他最後沒為難自己,更因為他的忠言逆耳,讓她認清了也離開了沈大中。

  何帆呀何帆,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再見到他,更沒想到他竟然一直就在伸手可及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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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濕冷的天氣加上又下起綿綿細雨,這讓杜雲宣站在學校的走廊上,考慮著該不該淋雨騎車回家。

  今天學生考完最後一天的期末考,早都已經放學回家,而她則留下來批改考卷。直到這場突如其來的雨,才讓她驚覺時間已經很晚。

  她實在不想回家,因為何媽媽的家裡還有個何帆,說不上為什麼,想起他總是會讓她的心情無法平靜,因此這幾天她想盡了辦法躲開他。

  「杜老師還不走嗎?」任教五年級的黃俊嘉,看她孤零零的望雨興歎,便拿著傘走到她的身邊。

  「要走了,正在考慮是不是要淋雨騎車回去。」

  「妳沒帶雨衣呀?」黃俊嘉模樣斯斯文文的,對同樣這學期才進入學校教書的杜雲宣很有好感。

  「嗯。」

  「坐我的車,我送妳回去,機車就暫時留在學校裡。」黃俊嘉建議道。

  其實,杜雲宣知道黃俊嘉對她有那麼一丁點的意思,所以她不打算給他任何遐想的空間。她現在並不想談戀愛,一點都不想。

  況且她能在這個小漁村待多久,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萬一沈大中找上門來……

  一想到沈大中,深沉的恐懼感,又瞬間從腳底竄了上來。

  「謝謝你,不用了,我明天來學校會不方便。」

  黃俊嘉本來想順水推舟的說明早可以去她家接她,不過她不等黃俊嘉有任何的回應,就連忙衝進雨中,騎走了停放在停車棚的小綿羊。

  冬日天黑得早,天空灰濛濛一片,路燈在漸大的風雨中飄搖,她被雨水打濕了眼睛,更是看不清前方的路況。

  來到漁村這麼久,風景雖然美,民情雖然淳樸,但夏天日頭太大,冬天海風太冷,空氣中永遠有股黏稠的海洋味,讓她這個長期住在台北的人,直到現在還無法習慣這樣的氣候。

  在距離何媽媽家前一百公尺的路邊,她在視線模糊的情形下,硬生生的騎進了一個不算小的窟窿裡。

  「啊!」機車整個摔倒在地,她的右腳被壓在重重的機車底下,連動也動不了。

  後頭跟著的一台機車緊急停下。「妳不是杜老師嗎?」問話的是附近美容院的老闆娘。

  杜雲宣點點頭,痛到無力說話。

  老闆娘下車,想幫忙把小綿羊扶起來,無奈老闆娘的個頭很小,根本使不上力氣,「杜老師,妳等等,我去找阿菊來幫忙。」老闆娘跨上自己的車往前飆去。

  阿菊是何媽媽的名字,漁村裡沒有人喊她何太太,全是喊她的小名。

  杜雲宣試著想把自己的腳從機車底下抽出來,可是她一點力氣都沒有,只感覺疼痛感慢慢蔓延全身,因深怕自己的腳骨折不能亂動,她只好等待老闆娘去搬救兵回來。

  才不過一下子,救兵就來了,不過來的不是何媽媽,而是何帆。

  何帆的藍色轎車從對向車道一個大回轉之後停在杜雲宣的身後。

  何帆下車後看到她的慘況,整個眉頭鎖得死緊,一把就拉起小綿羊機車扶正,然後停到路邊。

  壓在腳上的重力不見了,雲宣便作勢想爬起來,下一秒何帆卻高聲嚇阻,「別動,萬一骨折了怎麼辦?」

  她乖乖的不敢動,雨絲毫不留情的越下越大,她已經分不清自己臉上的是雨水還是痛到流下的淚水。

  「我送妳去診所檢查一下。」他彎身將她打橫抱起。

  「啊!」她輕呼了聲。

  他將她放進後座,「小心點,別碰到腳。」然後他才坐上駕駛座,往漁村裡的唯一一家診所前進。

  思緒紛紛亂亂,杜雲宣還不及多想什麼,便到了診所,下一秒她又被何帆給抱出車外。

  在漁村開業二十年的老醫生,無論大人小孩、內科外科統統能看診。

  「妳怎麼了?」六十歲的老醫生頂著老花眼鏡詢問躺在病床上的杜雲宣。

  「她摔車了,右腳被機車壓到。」何帆替她說。

  「你是阿菊的小兒子?都長這麼大了。」老醫生熱情地問。

  「嗯。」何帆點頭,心裡著急著杜雲宣的傷,沒時間和老醫生認親哈啦。

  「別擔心,她不會有事的。」老醫生可能是病患看多了,所以一副無事的輕鬆樣子。「阿珍,拿條乾淨的毛巾給小姐擦擦,還有,把她的牛仔褲給剪了。」

  名為阿珍的護士小姐,立刻拿來了毛巾和剪刀,杜雲宣擔憂的緊盯著那把剪刀,忐忑的想著不知道阿珍會從哪下手。

  「請你幫她擦一下。」阿珍將毛巾遞到何帆的手中。「別緊張,我會很小心的。」阿珍後面這一句是對著杜雲宣說的。

  杜雲宣頭上綁著的麻花辮已經亂成一團,何帆只好動手為她解開髮帶,並擦拭著那濕淋淋的長髮。

  被編成麻花的髮絲,飄逸出一頭自然的鬈發,這樣的髮型、這樣的背影,讓他更能確定她就是他所認識的杜雲宣。

  這半年來,他常常想起她,尤其是那個令他神魂顛倒的吻。

  她現在的脂粉未施跟那天化了大濃妝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但是她的神情、語氣、背影,她的含羞、活力,讓他一點一滴從記憶中拾回她的樣子。

  每回想起她,他心頭總漾起一股言語難以形容的感覺,就像現在撫摸著她的秀髮,他的掌心便傳來陣陣令他心悸的震撼。

  感覺到他的手在自己的發上游移,杜雲宣無暇細想,只能專心看著阿珍的動作,就怕阿珍的手一歪會剪到自己。

  「阿珍,妳行行好,我的肉不值什麼錢,妳千萬別剪下去賣。」為了不讓自己太過緊張,杜雲宣只好試著跟阿珍說笑。

  杜雲宣在小學裡當老師,而阿珍是小學的義務護士,所以兩人算是半個同事。

  阿珍聞言忍住笑說:「妳的肉結實有彈性,是純正的土雞肉,如果把肉煮湯喝了,一定很美味。」阿珍沿著褲管的邊縫往上剪,直到露出半截大腿,才將長褲變短褲,杜雲宣的左腿雖沒受傷,不過阿珍還是比照辦理。

  杜雲宣卻忍不住笑,這一笑,更是扯痛了她腳上的傷口。

  「都傷成這樣了,妳還有心情開玩笑?」背後傳來何帆冷冷的責備聲。

  杜雲宣乖乖的閉上嘴,她可是這漁村裡的老師,至少得顧好老師的面子,不能在別人面前鬧笑話。

  右腿血絲不斷,紅腫成一大片,觸目驚心的樣子,讓杜雲宣自己都不忍卒睹。

  「阿菊的兒子,把她抱到後面,我替她照一張X光片,看看有沒有骨折。」老醫生交代完,率先就往後頭走去。

  何帆只得擱下手中的毛巾,再次將杜雲宣抱起來。

  照完X光片後,老醫師仔細的端詳杜雲宣的傷處,「沒有骨折,只是腳踝有肌肉拉傷的現象,阿珍,妳先幫她處理外傷,然後再冰敷。」

  「醫生,有沒有什麼要注意的?」看她痛到皺眉,何帆只好代替她問。

  「少走動,傷口先不要碰到水,二十四小時後,扭傷的地方改用熱敷,自己若不會換藥,再過來診所換,沒事的,半個月就好了,好好照顧女朋友。」醫生拍拍何帆的肩膀。

  何帆沒急著否認,因為他在外人面前通常不習慣解釋這麼多。

  可是杜雲宣就不同了,她的臉色瞬間爆紅,急急澄清道:「我不是他的女朋友。」

  老醫生笑了笑,一臉曖昧卻沒再多說什麼。

  「妳這只土雞配他那只肉雞,生下的小雞應該也是很不錯啦!」阿珍邊處理杜雲宣右手肘上的擦傷邊說,雖然傷得沒有大腿那麼嚴重,但也夠讓杜雲宣痛到頻頻呼著氣。

  「阿珍,妳動手就好,幹什麼這麼多話。」被阿珍這麼一取笑,杜雲宣就暗恨剛剛自己的多嘴。

  阿珍笑笑的繼續手上的動作,沒再多說什麼。

  等處理完外傷離開診所時,何帆還是充當杜雲宣的雙腳,抱她上車、下車,甚至到家後還抱她直接上她二樓的房間。

  「先洗個澡,否則妳全身濕淋淋的會感冒。」他注視著她,斜長的丹鳳眼中有著熾烈的熱情,但說出口的話卻平平淡淡,就像一個靦腆男人會說的話一樣。

  「謝謝你。」見何帆走出她房間,杜雲宣才以單腳跳的方式,從衣櫃裡拿出換洗衣服。

  他到底有沒有認出她來?

  如果他有認出自己,那他一定不會是這種木訥的表情,可是他明明已經知道她的名字了不是嗎?難道他根本不記得她?還是他早就忘了半年前那場意外的插曲?

  才跳出房間,沒想到何帆還等在房間外。

  「你……」

  「我抱妳進浴室。」何帆說得坦蕩,眉頭卻因為她單腳跳的樣子而皺了起來。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杜雲宣說得一臉扭捏樣。

  「那我扶妳。」他單手扣住她的腰際,負荷她身體大半的重量。

  進入浴室他才鬆開了她,連半分踰矩都沒有的就走出浴室。

  他應該是忘記她了吧?否則他應該會乘機欺負她,又怎麼可能對她這麼好?

  
  午夜十二點,杜雲宣的房門被敲響著。

  這幾天她很少走動,沒事就窩在房間裡,除了走路還是一拐一拐的之外,身上的傷已經好了大半,再也不用何帆來當她的枴杖。

  原本已經準備躺下休息的她,只好再度起床開門。「何媽媽嗎?」

  「是我。」

  圓融低沉的男聲,穿過門板傳進她的耳裡。是何帆!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她隔著房門問。

  「讓我進去再說,妳不會想要吵醒我媽吧?!」

  何帆的話隱隱有著警告意味,她只得乖乖的打開房門。

  「有什麼事嗎?」她站在房門口,並不打算讓他進門。看著沒戴眼鏡的他,她連呼吸都覺得窘迫起來。

  「這原本是我的房間。」他跨前一步,想進房的態度很明顯,為了避免和他有肢體上的碰觸,她只好後退一步讓他進房。

  「何媽媽說你很少回來,所以我就借住了。」她侷促地站在房門口,平常的活潑此刻都消失不見。

  他環看了房間四週一眼,「這房間的擺設都沒變。」只是多了屬於她的味道。

  「有什麼事嗎?」她第三次問出口。

  何帆大方的在床上坐下,看著她及腰的長髮還半濕未干。在這種冷天氣裡,這讓他看得實在很礙眼。

  「沒事就不能找妳聊聊天嗎?」

  「要聊什麼?」她心裡歎了口氣,有點放棄跟他爭辯似的拉了把椅子坐下,但卻是在離他最遠的角落。

  看她如此避著他,他心裡升起淡淡不悅,「我們至少還曾同甘共苦過,沒想到妳這麼快就把我撇得一乾二淨。」

  前幾天礙於她的腳傷,他忍住不來找她算帳,但是今晚說什麼他也要把事情弄個明白。

  這幾天他看著她,沒想到她在漁村的一舉一動,竟打破了他記憶裡對她的既定印象。她的開朗、她的笑顏、她天真活潑的美麗,讓他確定她只是意外地闖進這個小小的漁村,絕對不是另有所圖。

  「我沒有忘記你,只是你看起來一副不認識我的樣子,所以我想應該是你忘記我才對。」她皮皮的笑說。

  「我永遠都記得妳找我上床時柔媚的模樣。」他挑動著眉,流露出一股邪氣,然後他走到她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在她沒有任何防備時便將她往床上帶。

  「啊!」她輕呼出聲。

  就在她以為他想對她做什麼時,他卻沒有進一步的踰矩,只是拿起梳妝台上的吹風機,為她吹乾濕發。

  手指撫摸她柔順的髮絲,那樣柔軟的觸感,竟讓他忍不住產生了亢奮的慾望。他在心裡恥笑自己的沒用,是因為太久沒碰女人,還是眼前這個女人真的太迷惑他?

  「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她搶過他手裡的吹風機,隨便吹了兩下,就把吹風機給關了。

  杜雲宣可以和忠厚老實的他自在的說話,卻無法坦然面對危險邪氣的他,飛快的將吹風機放回原位,她立刻又逃回遠遠的那張椅子上。

  真是見鬼了,她杜雲宣一向不是個膽小的女人,可是每次碰上他,她怎麼就像只碰見貓的小老鼠,全身上下都緊繃得要命。

  「為什麼妳的手機號碼會停用?」他又回到一開始的話題。

  自從沈小梅認定他和杜雲宣發生關係後,除了一開始鬧過幾次,後來是漸漸對他死心,之後他好幾次打電話給杜雲宣,得到的卻是她手機停用的訊息。

  他想找她卻一直找不到她,沒想她竟然就在媽媽的身邊。

  「都是你害的,你還敢來問我?」說到這兒,剛剛的曖昧一掃而空,她的聲量也不自覺地大了起來。

  「我害的?」

  「要不是你一口咬定我跟你……那個……沈大中怎麼會對付我呢?」

  「他對妳怎麼了?」他的神情因為她的氣憤也變得嚴肅起來。

  「沈大中恐嚇威脅我,叫我不能跟他分手。」

  「沈大中不是不相信妳,那他幹什麼還不分手?」

  一想起沈大中曾經對她做過的惡行,她下意識的甩手臂緊緊環抱住自己的胸口,大眼蒙上一層水霧,整個人微微發著抖,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

  何帆看到杜雲宣那副害怕的模樣,不祥的念頭瞬間閃過腦際,他從床上站起來,蹲到她的面前。

  「如果妳不想說,那就不要說了。」他抬眼看著她垂低的小臉,將她小臉上的不安、恐懼全都盡收眼底,他相信這不是演戲可以演得出來的,因為沒有任何人比他更會偽裝。

  她看著何帆,他的眼神竟是如此地溫柔,而那股溫柔化成力量,緊緊包圍她的全身,就像暖冬裡的太陽,讓她的僵硬慢慢放鬆再放鬆。

  「他覺得,如果連你都可以得到我,那他為什麼不可以。有一次,他要強來……」她停了話,斟酌著該怎麼把話說下去。

  他站起來,雙手扶住她的肩膀,「如果妳不想說……」他沒有看著她,就怕給她壓力。

  「不,我說。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她喘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沈大中想要強來,結果我死命抵抗他,」其實她是拿出水果刀來自衛,否則她恐怕早就被沈大中給欺負了。

  「他很不甘心,說你可以,為什麼他不可以?後來,我很害怕,他在暗我在明,他一再威脅我,如果我不同意跟他在一起,他就要對我潑硫酸、甚至對我不利。

  「我不得已,只好把手機號碼換掉,然後搬家,本來想躲回我鄉下的老家,不過剛好我同學之前在這裡教書,而這個偏僻的地方又找不到適合的老師,所以我就暫時來當代課老師。我想沈大中一定找不到這裡的。」

  這段日子的惶恐害怕,她不敢告訴爸爸,也不敢告訴兩個哥哥,就怕他們也跟著擔心,幸好她有這個來漁村的機會,否則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的感情運真的很差,為何總是碰到這種怪怪的男人?大學時交往的男友,在她提出分手時哭死哭活的要鬧自殺,害她好久都不敢再談戀愛。

  後來遇到了沈大中這樣斯文的男人,她還以為他的心地善良,沒想到根本就是噩夢一場,害她現在更是談感情色變。

  聽她說了這麼多,何帆悄悄握緊拳頭,才得以控制自己的怒氣。「沈大中還是個國中老師,他為人師表又怎麼可以恐嚇威脅妳呢?」

  「沈大中是不甘心吧!」

  他輕輕擁住她的肩頭,可以感覺到她全身散發出來的恐懼。

  「我沒想到會讓妳陷入危險之中,妳怎麼不來找我?不告訴我呢?」

  「告訴你有什麼用,那只會讓事情更糟、更複雜,其實是他不相信我,才會讓他自己的心變得這麼扭曲。」

  「至少,事情也是因為我而起的,我可以想辦法替妳跟沈大中解釋,這樣子或許他就不會再欺負妳了。」女人最怕遇到的就是這種壞男人,他不知道她是如何熬過那段日子的。

  「解釋再多也沒用,沈大中根本不會相信的。」順著他的手臂,她將小臉輕輕靠在他的肩頭。

  這段痛苦的往事沒有人知道,這是她第一次吐露自己長久以來的懼怕,或許是因為這件事的緣故,她曾經很討厭何帆、也害怕何帆,沒想到此刻卻在他身上找尋到溫暖的安慰。

  他順勢圈住她的肩,將她摟進懷裡。「那妳以後打算怎麼辦?」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誰教計畫永遠都趕不上變化。」她抬起小臉,才警覺到他們這樣的姿勢很曖昧,杜雲宣想推開他,不過他沒讓她拒絕的意思。

  杜雲宣曾經是沈大中的女朋友,自己應該對她一點興趣也沒有才對,可是看著她粉紅誘人的唇,他怎麼突然有股想親她的衝動?

  發覺他眼眸裡的異樣,流動在兩人身上的氣息正悄悄在改變,她的第六感提醒她,這個男人又要變臉了。

  按壓在她腰際上的力道,迫使她半側過身,何帆單手再扣上她的下巴,他那深沉墨黑的眼神中,正對她勾勒出赤裸裸的慾望。

  屬於他的吻,他的氣息,就這麼鋪天蓋地而來,她嘗到了思念已久的滋味。她的心裡渴望他,嘴裡卻吐出抗議的低喃,「你不可以這樣,我會大叫……」

  她的話,全被何帆的吻給吞沒,思念的吻,讓他在唇上頻頻加重力道,她的抗拒全被他的柔情所征服,她青澀的回應他,直到她氣喘吁吁、臉紅如霞的虛軟在他懷裡。

  他圈抱著她也在喘著大氣,長年偽裝著自己,他都已經遺忘自己到底有多久沒有享受過這麼美好的滋味。

  上一次的吻,他純粹是想要懲罰她的耍弄;而今晚的吻,他卻是真的出自於心癢難耐。

  此時,她無法說話更無法看著他,只能將自己繼續埋在他的胸口。

  直到時間消退了熱情,她才從他的懷裡抬起頭來,想掙脫他的懷抱,不過他還是不肯鬆手。

  「你……你不能這樣。」欺負她是個病人跑不快嗎?他該是個正人君子的,沒想到他卻是披著羊皮的狼。

  「我知道。」他知道,他一向是很理智的,但是現下連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失控了。

  她用盡全身力氣推開他,站了起來,「我不是隨便的女人,如果我給你的印象是這樣,那我很抱歉,但是你也必須對你剛剛的行為跟我道歉。」誰讓她有了在pub裡勾引他的紀錄,而這讓她對自己曾有過的行為耿耿於懷。

  「我知道妳不是隨便的女人,我只是一時情不自禁。」他知道是他失去理智,他也不應該吻她,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怎麼會被她的美麗給迷惑了心智?

  雖然何帆話是這樣說,可是她一點都不相信,她憑哪一點能讓他情不自禁?她倒覺得他是故意要佔她的便宜。

  「你快出去,否則我就真的要叫人了。」她軟軟的威脅聲裡一點力道都沒有。

  「好呀!我就稱妳的心,把我媽叫進來。」看她氣鼓鼓的雙頰上有著淡淡的紅暈,他的心情一個轉彎又很想調戲她,就像那一晚在汽車旅館裡。

  何帆這麼爽快,杜雲宣反而嚇到。

  「不要……你真的很會欺負人。」真是可惡的男人,前一刻還溫柔的安慰她,下一秒又欺負她。

  她若不是還昏眩於那個熱情的吻之中,就會發現何帆的嘴角有著得逞的淺笑。他怎麼可能會喊來自己的媽媽,好破壞自己在媽媽心中乖孩子的形象,更讓媽媽可以解救她?

  「不知道是誰欺負誰?別說是妳先來招惹我的,看在這幾天我這麼辛苦照顧妳的份上,妳就應該回報我,怎麼會說是我欺負妳呢?」

  「你忘了那晚的事好不好?」一提起那晚的事,她就覺得丟臉到家。

  「不好。」看著她美麗的大眼眨呀眨的,他少了霸氣反倒多了挑逗。

  「你……」她紅咚咚的臉色有著難堪及憤怒。

  何帆只是捉弄她、開她玩笑,而杜雲宣卻當真了。

  在媽媽的地盤上,何帆就算跟天借膽也不敢當真吃了杜雲宣。能夠知道她住在這個漁村裡,知道她是小學的老師,這樣就夠了。

  不知為什麼他就是想捉弄她,連他自己也弄不懂心思。對女人他從來沒有耐性,所以沈小梅也才會以為他是個拘謹安分的老實人,而為何他獨獨會想要佔她一絲絲的小便宜?

  何帆這一夜雖然是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杜雲宣的房間,但卻是如沐春風,笑容滿面。

  因為那個吻,也因為杜雲宣這個女人。

  

  隔天何帆睡到接近中午才起床,反正來漁村就是來度假的,他就是故意讓生活糜爛,好享受當兒子的樂趣。

  中午的餐桌上,始終沒見到杜雲宣。

  何帆假裝不經意的問著,「媽,雲宣呢?」

  「學校放寒假了,她說要回家過年,等開學前再回來。」

  「我怎麼不知道?」他挪挪鼻樑上的眼鏡,表面上不動聲色,內心卻翻騰著怒意。

  「我也是一大早才知道的。她說她家裡有急事要她提早回去,我看她很著急的樣子。」何媽媽興味地看著兒子,「雲宣可能看你在睡覺所以才沒告訴你。」

  「她家在哪?她有說是什麼事嗎?」她為何沒告訴他?難道這段在漁村的日子都是過假的?難道昨晚她也是讓他吻假的?這讓他胸中的怒火更是高高的漲起。

  「南部吧!我也不是很確定,她沒說是什麼事,所以我也就沒再多問,各人有各人的隱私,想說的話她自然就會說。」何媽媽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像她也不曾過問過我們這一家子亂七八糟的事。」

  「媽,跟我到台北住吧!妳自己一個人住在這,我和大哥都不放心妳。」在媽媽的面前,何帆一向是懂事又聽話的乖兒子,他不願讓媽媽操心,更不想看到媽媽為他們兄弟倆煩惱。

  「去台北幹什麼,你和何揚都要上班,我待在那整天沒事做的,你是要我提早得老年癡呆症嗎?雖然擺這個攤子也賺不到什麼錢,不過為的就是打發時間,至少左右鄰居來買菜時,還可以跟我閒聊個幾句,在這裡大家互相還有個照應。」

  他怎麼會不知道媽媽的孤獨,所以他每次也只是口頭問問,並不會真的強迫媽媽搬去跟他和大哥一起住。

  至少這裡有媽兒時的回憶、兄弟姊妹的親情及左鄰右舍的友情,那是他和大哥所無法帶給媽媽的,這一點他很清楚,他能做到的就只是有空時回來看看媽媽。

  「媽,妳還恨爸爸嗎?」

  「恨什麼,沒有他,我哪有你們這兩個這麼懂事的兒子,一人一種命,不能怨天尤人啦!」何媽媽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你和何揚趕快生個孫子讓我抱,那我就可以把這個菜攤子給收起來,替你們帶帶孫子了。」

  雖然媽媽不恨爸爸,但他明白那是媽媽不願讓他們和爸爸父子反目。

  「媽,再怎麼說也是要大哥先生,我還早呢!」

  何媽媽看著兒子故作輕鬆的樣子,笑笑的問道:「何帆,你是不是很在乎雲宣?」

  何帆揚起了濃眉,但口氣仍是一貫平穩的回答,「我只是順口問問罷了,畢竟她是妳的房客。」

  順口問問嗎?這句話別說是說服媽媽了,他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而這可惡的女人,竟然又敢再一次的不告而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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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1 03:39:1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三年後。

  「螃蟹」的夜,仍是同樣的慵懶而令人迷醉。

  何帆一走入「螃蟹」,就看見似曾相識的情景在吧台前上演著。

  一位短髮俏麗的女人,帶著一張濃妝艷抹的臉,她的小手正緊摟在一個男人的手臂上,而那個外表看起來極為老實的男人,正一臉癡呆的呵呵直笑。

  何帆的丹鳳眼,瞇起更邪惡的弧度。

  那個女人會是杜雲宣嗎?三年不見了,真的是她嗎?

  那一年冬天,杜雲宣不告而別之後就真的沒再回來,他怎樣也找尋不到她的下落,她就像在人間蒸發了似的。

  學校方面,因為她只代了一學期的課,所以他也無從查起她老家的住址,更慘的是,他當時根本沒料到她會突然離開,所以他也沒跟她要電話號碼。

  自從她離開漁村後,他擔心她的傷、擔心她的腿、擔心沈大中找她麻煩,千盼萬盼沒在漁村盼到她回去,盼到最後他已經死了心,幾乎要把她從記憶裡消除。而現在他沒想到會在「螃蟹」裡再見到她在誘拐別的男人!

  沒錯,他並沒有認錯人,她在pub裡挑逗男人的把戲根本沒有變,但可惡的是雖然如此,她的一顰一笑仍然挑勾著他的心。

  他遠遠盯視著她,幸好天冷,所以她的上半身沒有非常裸露,但是她下半身那條超短的牛仔裙,還是很礙他的眼。

  「螃蟹」的主人在吧台內忙碌著,一見何帆進來,大帥哥本想跟他打招呼,但何帆卻在唇上此了個噤聲的手勢。

  大帥哥被他的小動作引起了一抹笑,嗯,又有好戲可以看了……

  何帆逕自在杜雲宣的左手邊坐下,而那個被她小手緊摟住的男人則是坐在她的右手邊。

  杜雲宣沒發現他,因為她正側著臉,全神貫注在右手邊那個男人的身上。

  「你看起來就是個好人,我很孤獨……你跟我說說話好嗎?」杜雲宣軟軟的撒嬌著。

  何帆在心裡嗤了一聲,原來她的台詞一點都沒變,三年多來也沒有絲毫長進,難道她把男人的招數就只有這麼一點點?

  「好呀!妳想要聊什麼?」男人這樣說。

  大帥哥無言的為何帆遞來了一杯威士忌,一臉疑問的想知道他在搞什麼鬼。

  何帆不理會大帥哥眼神的探詢,還是專注的聽著杜雲宣講話。

  「我爸爸欠了很多賭債,我需要用錢……你要不要……要不要我?一個晚上五千就好。」

  還是一樣,說起話來支支吾吾,何帆越聽火就越大,他正等待時機打算破壞她的好事。

  「好呀!就五千。」男人倒是很猴急,一下子就答應了。

  「你答應了?」杜雲宣還不太能相信,這男人比何帆好拐多了,總共只花費她不到五分鐘的時間。

  「我們現在就走。」男人反手握住杜雲宣的手。

  就在此時……

  「雲宣,妳怎麼在這裡?」何帆拍了拍杜雲宣的肩頭,鏡片下的眼神有著一閃而逝的狡黠。

  雖然已經三年沒見了,杜雲宣還是一眼就認出許久不見的何帆,而她的小嘴微張,嚇得不知該如何回應。

  「妳說妳今晚約了朋友吃飯,他就是妳的朋友嗎?」何帆正是一臉敦厚,無害的善良樣,眼神在她和那男人間遊走。

  「妳的朋友?」男人尷尬極了,畢竟這是妨害風化的事,是會被警察抓走的。

  「我是她的男朋友,你是她同事嗎?」何帆話才說完,男人嚇得連忙從皮夾裡掏出鈔票,也顧不得沒找錢,就像有鬼在追他一樣,快速的衝出「螃蟹」。

  「喂……你別走呀……」杜雲宣眼看到手的肥羊飛了,氣憤不已。她扭頭瞪著罪魁禍首,「你是什麼意思?」

  何帆還是標準打扮,一件白襯衫配西裝褲再搭上古板的西裝頭,臉上還是寫著「忠厚老實」四個大字。

  「沒什麼意思,我只是想跟妳說,那個男人不老實,絕對不會像我一樣半途而廢。」他貼近她的耳邊,將話裡的氣息全吹到她的耳根上。

  她連忙將臉避遠一點,整個人跳下了高腳椅,耳邊的敏感,讓她忍不住臉紅心跳。

  她決定必須先處理眼前的事,才有辦法解決突然冒出來的何帆。

  她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號碼,何帆則靜靜的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怡君,妳男朋友走出去了……嗯……沒錯,妳最好離開他,他沒五分鐘就答應要跟我走了……好……我們待會再聯絡,我現在有事。」杜雲宣只用三、兩句便把事情交代完,匆匆切斷電話後才又坐回高腳椅上。

  她及腰的長髮不見了,粉底太厚看不出她原有的容貌,照理說她應該令他陌生到認不出來,但是他偏偏還是一眼就認出她。

  發現何帆猛盯著自己看,杜雲宣覺得自己的眼神往哪兒擺都不對,只好強迫自己大方點也盯住他。

  「喂……」她喊他。

  「又想當好人?難道妳忘記當好人的下場?」他按捺住自己看見她的激動,淡淡的嘲笑著。

  「這次不同啦!她是我的好同事、好姊妹,因為她一直懷疑她的男朋友有外遇,所以是我自己主動想幫她的。」沒有任何問候語的開場白,兩人一點都不像分別了三年,似乎一下子就拉近了陌生的距離。

  「妳不怕又惹來一堆麻煩?」他以為她已經學乖了,沒想到她還是不怕。

  「怕呀!可是不能因為怕就不去做,就像我曾經騎小綿羊摔車,所以現在看到小綿羊還是很怕,可是不能因為怕,就永遠不騎車吧?」

  「這是什麼歪理?忙妳可以不幫,小綿羊妳也可以不騎,妳可以換一種比較安全的交通工具,很多事只是看妳自己要不要做而已。」對於她這種熱血、熱心腸的個性,他十分不以為然。

  「哦!」說的話被一陣搶白,她顯得有些侷促、有些不安,明明想要放鬆自己,偏偏卻是越來越僵硬。

  「那這麼多年來,妳又勾引了多少男人?又讓多少男人上了妳的當?」深沉的丹鳳眼,挑情似的睇看著她。

  這樣的言語污辱,讓她氣憤難平又備感委屈,「沒有,今晚是第一次,你以為我吃飽沒事幹?」他的眼神像是要吞噬她整個靈魂,她只好掉轉視線看著吧台上的酒杯。

  他好想知道她這幾年過的如何,他並不是真的想惹她生氣的,他悶悶的一口仰盡杯裡的酒,好讓自己清醒點。

  何帆將空酒杯遞給大帥哥,「再來一杯。」

  「不要吧!你還是別喝太多。」大帥哥話雖是對著何帆說,但卻意味深長地看了杜雲宣一眼。

  杜雲宣被大帥哥的笑臉一電,整個人有著茫酥酥的感覺,「對,別讓他喝太多。」

  聞言何帆轉握住她柔嫩的小手,將她從椅子上拉起來,「不喝酒,那我們走。」他不想留在這裡讓吧台裡的大帥哥看笑話。

  「要去哪?」大帥哥眼裡有著濃濃的關心。

  「跟她約會。」何帆拉著她就往門外走。

  「喂,我還沒付錢。」杜雲宣叫嚷著。

  「不用付。」何帆繼續拉著她。

  她不安地看著大帥哥,大帥哥揚揚眉,然後點點頭,「我會算在何帆的帳上,妳不用擔心。」

  「要去哪?」杜雲宣揚高四十五度角看著何帆。

  「汽車旅館。」

  

  「汽車旅館?」杜雲宣在「螃蟹」門口高分貝地叫著。

  「嚇到了?」何帆有著揶揄看戲的壞模樣。

  「厚,你以嚇我為樂是不是?還是你覺得我就是那種很隨便的女人?」她很氣、非常氣,大步往人行道的右邊走去,因為她的小綿羊停在那裡。

  「杜雲宣!」他喊住她。

  「別叫我。」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我開玩笑的,這麼久沒見,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聊聊天。」其實他很想告訴她說他很想她,這三年來他無時無刻都在想她,但礙於他的長遠計畫,他不得不暫時放下找她的念頭。

  「這麼久沒見,你就跟我開這種一點都不好笑的玩笑。」她微嘟著嘴,撒嬌的成分居多。

  「前面有個公園,我們去那兒坐坐吧!」事實上他直到現在心情還是很震撼。

  「嗯。」她掙脫他的手,率先往前頭走去。

  公園的休憩椅上,路燈照亮一地昏黃,她和他並肩坐著,兩人有著短暫沉默。

  還是何帆先開了口,「那年妳為什麼沒跟我說一聲就離開漁村?」這是他這幾年最耿耿於懷的事。

  「我不走,難道還等著被你羞辱嗎?」她清楚記得那一晚所發生的事,他的吻像是巫師的魔法棒,將她的心情翻覆得無法平靜。

  她還記得那一晚她嚴重失眠,雖然他說他是情不自禁,可是在她看來那只是一種難堪的對待。完全無法細想,她只好匆匆的逃離漁村,逃離他所為她布下的局。

  「我羞辱妳?我哪一點羞辱妳?我盡心盡力照顧妳受傷的腿,頂多是情不自禁的吻了妳……」他有些恍然大悟。「難道是因為我吻了妳,妳就認為我在羞辱妳?」

  「我和你之前頂多只能算是朋友,我們之間根本就沒有感情,而你卻對我……這不是看輕我的人格?難道這不算對我嚴重的羞辱嗎?」

  「我吻妳真的是情不自禁,絕對沒有任何看輕妳的意思。」天呀!原來這之間還有這麼嚴重的誤會?

  他一定是腦袋壞掉了,公司裡還有更棘手的事等著要他解決,他眼前還有更困難的事等著他去面對,而他卻在這裡和她糾纏三年前的往事?

  「真的嗎?」

  「當然了,難道我看起來是那種人嗎?」他有點氣憤的反問。

  「看起來是很像呀!誰讓你當時……」吻她吻到讓她整個人都酥麻了。

  「妳……」他狠瞪著她,「要是我是色狼,我早在第一次和妳去汽車旅館時就吃了妳,又何必等到那時?況且,我媽媽在家,我也不可能對妳怎麼樣。」就算他很想,他還是不會做出那種沒品的事。

  「可是我曾是沈大中的女朋友,就算我和沈大中分手了,你也會看不起我,甚至把我當成隨便的女人……畢竟我曾經為了沈大中那樣勾引過你。」事情講開來之後,杜雲宣的心情頓時有著莫名的輕鬆。

  他曾是那麼想過沒錯,但那只局限於和她認識的最初,之後在漁村時他可是被她迷到昏頭轉向。

  「沒想到為了我一個吻,讓我們分開三年?要不是我今天去『螃蟹』恰巧遇到妳,那我們還得多久才能碰上?妳不是很活潑開朗,又怎麼會鑽這種牛角尖?」

  杜雲宣釋懷的笑著說:「事情講開就好了。」要不是對他患得患失,她又怎麼會胡思亂想。

  「虧我媽媽對妳這麼好,妳這樣一聲不響的,會害我媽媽很擔心的。」

  「我有常常打電話給何媽媽呀!我還曾經回漁村去看過她,我哪有一聲不響?」她一臉不解。

  聽到她常打電話給媽媽還曾回去漁村,何帆心裡又更嘔了。為了不想讓媽媽看出什麼端倪,他後來並沒有再問媽媽有關於雲宣的事,原來這三年來他是白費力氣在想念她。

  「那妳怎麼又敢回來台北?不怕沈大中嗎?」

  「台北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我想我沒那麼倒楣吧!況且這三年來我真的沒遇見過他。」

  十二月的冷風吹來,坐在空曠的公園裡,更顯得寒風颼颼,冷空氣讓穿迷你短裙的杜雲宣,整個人不停地發抖。

  「我送妳回去吧!妳穿這樣實在不適合坐在這裡。」他還有好多話想問她,不過不急於現在。

  「我有騎車,你不用送我。」她站了起來,感覺還真是冷。

  「至少讓我知道妳住哪、電話幾號,讓我想找妳的時候隨時可以找到人。」他再也不想和她失去聯絡。

  「你為什麼那麼執著要找我?」何帆熾熱的眼神,讓她的心窩怦怦亂跳。

  「我們不能是朋友嗎?」看杜雲宣這種急於撇清他的態度,還真令他生氣。

  「可以。」原來只是朋友呀!不知怎麼回事,杜雲宣心頭對何帆說的話有著淡淡的失落。

  「那就對了,這麼冷妳就別騎車了,有免費的司機送妳還不好嗎?」

  她點點頭,天氣實在太冷,而她的裙子也實在太短。「那我的車怎麼辦?」

  「明天再來騎吧!」

  她坐上了他的車,讓他將她送回她承租的公寓大門邊。

  眼看杜雲宣要下車了,何帆實在很想吻吻她、抱抱她,可是怕她又嚇得逃之夭夭,看來還是得忍忍。

  「明天我們一起吃頓飯吧!就算是慶祝我們重逢。」

  「好。」她好像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因此乖順的答應何帆後,她揮手向他道別。

  今晚真是個奇妙的夜晚,她像是被仙女棒給點中似的,雖然他暗示說他們只是朋友,但是她整個人還是樂陶陶的沉浸在與他重逢的喜悅當中。

  這麼多年來,她從沒忘記過他霸氣十足的吻,至少沒有其他的男人可以給她相同的心動感覺。

  看著他的車子駛離,她其實有點捨不得。雖然很想叫他上樓坐坐,不過她不敢,因為他一定會誤會她的意思。

  老實說她也很想他,真的很想,但是她也怕,怕他的接近,他是男人中高危險群的那一類,因為他全身上下對她散發著致命的吸引力。

  她很怕死,怕因為感情會登上社會版上的頭條,所以她說什麼也不敢再談戀愛。

  如果她能夠離他遠一點,這樣也許就不會受到傷害了,只不過她為什麼心裡滿滿的都是他,想放也放不開呢?

  

  何帆一走進「螃蟹」就又看見令他刺眼的畫面,怎麼杜雲宣的男人緣這麼好?

  一個小白臉正在吧台前和她說說笑笑,瞧她笑得花枝亂顫,還差點喘不過氣。少了濃妝的遮掩,她青春飛揚的活力更是張揚萬分,讓他看了心裡很不是滋味。

  談笑當中,杜雲宣的眼尾飄看到剛進門的何帆,她開心地朝著他說:「你來了。」

  何帆嘴裡的小白臉也跟著回過頭來,是江震威,他是大帥哥的朋友,有事沒事就常在「螃蟹」裡混。

  江震威看見是何帆,扯著笑說:「原來雲宣等的人是你呀!」

  何帆走過來在杜雲宣的左手邊坐下,「嗯。」他淡淡的和江震威打招呼。

  令何帆心裡不平的是,江震威和杜雲宣都是同一種人,都有著同樣陽光燦爛的大笑臉。

  「咦?你們也認識呀!」杜雲宣有點訝異的看著左右兩邊的男人。

  何帆依舊是那副忠厚老實的拘謹樣,過大的眼鏡依舊遮住他大半張臉,杜雲宣已經看習慣他的樣子,反而覺得他這樣頂好的,至少不會動不動就讓她臉紅心跳。

  「當然認識,何帆是何揚的弟弟,我怎麼可能不認識何帆?」江震威搶著說話。

  「何揚是誰?」杜雲宣愣愣的反問。

  吧台裡的大帥哥輕咳了聲,「江震威,你沒事做了嗎?來這裡騷擾我的客人。」大帥哥一向溫柔的笑臉,此刻有著淡淡的嚴肅。

  「我哪有騷擾你的客人,只是在幫你招呼客人。」江震威話越說越小聲。

  杜雲宣看看大帥哥再看看何帆,怎麼他們拉下臉來的樣子,有這麼一點神似?

  「啊!你是何帆的哥哥?」雖然她偶爾會來「螃蟹」光顧,但她從來沒有去詢問大帥哥的名字。

  何揚輕輕笑了一下,「妳真聰明,何帆怎麼會說妳很笨呢?」

  轉頭睨著何帆,「你為什麼說我很笨?」杜雲宣微瞇大眼質問。

  何帆瞪了罪魁禍首一眼,「我哪有說妳笨,我只是說妳很單純。」

  「是嗎?算了,反正沒差,我本來就沒有多靈光。」她倒是有自知之明。

  「知道就好。」何帆繼續取笑她。

  「喂,大帥哥真的是你哥呀?一點都看不出來,你們一點都不像。」

  這句話,何帆聽了更悶,「哦?是我長得比較醜囉?」自從上個星期在「螃蟹」相遇之後,這是他第二次約她出來吃飯,沒想到她竟然挑在這裡,難道她喜歡何揚?

  「不是啦!一樣帥一樣帥!」杜雲宣急急否認。

  何揚偷笑了一下,很難得有女人會讓何帆翻臉,平常何帆都是八風吹不動的表情。

  「你笑什麼?」何帆冷冷的看向何揚。

  「沒什麼,我調酒去了。」何揚藉故又讓自己忙碌起來,其實晚飯才剛開始而已,店裡根本沒什麼客人。

  「我去一下洗手間。」杜雲宣跳下高腳椅,直接往洗手間走去。

  「她常來。」見杜雲宣離開,何揚才對著何帆說。

  「誰?」何帆反問。

  「杜雲宣。」

  「她常來?」

  「嗯,大概一個月來個一、兩次,有時是帶朋友來,有時自己一個人來。」何揚說。

  「她跟你很熟?」何帆顯得很緊張。

  「還好。」何揚淡淡的笑說。

  杜雲宣每次來都會坐在吧台上跟何揚東扯西拉的閒聊,原本何揚就是個和善的人,對客人更是一向隨和,但他不知道杜雲宣和何帆有交情,更不知道她曾經是媽媽的房客。

  因為何揚根本不會把清純亮麗的杜雲宣跟當年那個勾引何帆的滿臉濃妝的女人聯想在一塊,所以何揚自始至終都不知道杜雲宣和何帆過往的交情,連到此時此刻何揚都不知情,而何帆也沒打算告訴何揚。

  「那為什麼我都沒有遇見過她?」

  「你這個強生集團財務長,一個月大概也才來那麼一、兩次,想要剛好能碰到她,大概只有比中樂透的機率還高出一點而已。」何揚看見杜雲宣走了回來,又丟下了句,「她是個好女孩。」

  何帆眼微瞇,不懂何揚最後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看何揚對杜雲宣那股熟悉的態度,他的心裡像被一團棉花給梗住。

  何帆端起酒杯,對著剛回座位的杜雲宣說:「我們換個位置坐。」

  「啊?為什麼?」杜雲宣一臉不解。

  「到角落邊坐,那裡比較安靜。」至少講話不會被何揚給聽了去。

  杜雲宣看了何揚一眼,算是打招呼,才跟著何帆到最角落的四人座坐下。

  江震威幫她換上一杯新的果汁,然後才又回到吧台前。

  「什麼事這麼神秘?」她問。

  「我有一件事想請妳幫忙。」

  「什麼事?」

  「跟我演一場戲。」何帆也不多說廢話,開口就直說。

  「什麼戲?演給誰看?」

  「我爸爸。」

  杜雲宣在腦子裡飛快地轉著,她知道何帆的父母離婚是因為何爸爸有了別的女人,那現在是怎樣?

  「我可以問為什麼嗎?」

  「最好不要,妳只要照著我的意思去做就行了。」他不想讓她知道黑暗的人性,尤其像她這麼光明面的人,一定不會同意他所處心積慮想報復的事。

  「不說,我就不幫。」

  他只好無奈地說:「我爸要幫我介紹女朋友,還是我小媽那邊的人,我不同意,所以我想假裝被拍到跟女朋友在一起的相片,這樣他就能死心了。」他隨口胡扯個理由。

  「哦?那你的做法是?」聽到他不想交女朋友,不知怎麼,她心裡暗暗在偷笑。

  「我們去汽車旅館,然後我會安排人來拍照,妳只要跟我合拍幾張親熱照就可以了。」

  「然後你要拿照片給你爸爸看?」

  「嗯,聰明。」他親暱地拍拍她的發頂,乘機感受一下那曾經留在指間的柔軟觸感。

  「這樣也不用去汽車旅館呀!我把我的相片給你一張讓你去冒充不就可以了?」

  「妳想得還真是天真,一張什麼都沒有的相片,我爸會相信嗎?總是要讓我爸相信我們的關係匪淺,這樣他才能死心。」

  「也對。」她想了想又說:「不對,我看電視上演的,只要我陪你一起去吃頓飯就行了,為何要去汽車旅館?」她還是覺得他的理由牽強。

  「那妳有辦法直接面對我爸刁鑽的問題嗎?我是想能不讓妳跟我爸和小媽碰面就不要,免得妳去當炮灰,尤其妳還當過我媽的房客,跟我媽的感情又這麼好。」

  她終於瞭解的點點頭。

  「那妳到底幫不幫我?」

  「那我有什麼好處?你不是說當好人都沒有好下場,還要我當好人?」燈影下,雖然他的大半張臉被眼鏡給遮住,可是她還是能感受到他懇求的表情。

  「反正妳又不是頭一次做這種事,難道妳肯幫別人就不肯幫我?」他冷哼。

  「可是……」對象是他,又是在汽車旅館那種地方,讓她不猶豫都不行。

  「妳幫了我,以後妳有什麼困難,我可以一通電話服務就到。」

  「上次我主動幫了我同事的忙,就是被你撞見的那一次,結果她怪我破壞她和她男朋友的感情,還認為我想跟她搶男朋友。」想到這個她就怨,更是灰心喪志,做法也是怡君同意的,沒想到卻被反咬了一口。

  「所以我才叫妳不要隨便幫別人的忙,萬一又碰上一個沈大中,那不是得不償失?」

  「話可是你說的,我得一視同仁,所以我也不能幫你。」

  他上半身往前橫過半個桌面,幾乎鼻就要碰上她的鼻,「如果妳不幫我的忙,那我就去找別的女人幫我。」

  杜雲宣聞言眉頭一皺,她怎麼好像被他吃得死死的,竟然敢用這個來威脅她。「好啦!幫就幫。」怪了,他要找別的女人幫忙,她為何會這麼緊張?

  只是她還是忘了,好人不能做,好心未必有好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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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1 03:39:4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這是個屬於情人約會的好地方。

  厚重的窗簾阻隔冬日淡薄的光芒,營造出一室的昏黃。

  何帆緊牽著杜雲宣的手走進汽車旅館,當房門被關上的剎那,她的心臟無由的咚了好大一聲。

  像是察覺到杜雲宣的猶豫及害怕,何帆不給她任何機會講出退縮的話,熾熱的唇便已迫不及待地輕輕覆蓋上她冰冷的小嘴。

  輕輕在半空中一個旋轉,他抱著她,一同滾落在那張藍花碎底的大床上。

  「何帆……」她輕捶著他的胸口,他只好暫時離開她的唇。「說好只是幫忙的,你不可以……」

  「我怕妳逃走,只好先用我的熱情讓妳調適一下演戲的溫度。」何帆深沉的丹鳳眼裡有著賊賊的笑意。

  這可是他們之間睽違三年的吻,說什麼他也要佔盡天時地利好好享受。

  杜雲宣纖細的雙手,抵制在他的胸前,似乎想從他柔情的吻中,努力找回一絲理智。

  「何帆,我們只是演戲,你不可以……」她用力重申。

  「我知道,但是戲也要演得像才行,憑妳的演技……我們還得先培養情緒,妳說是吧?」盯著她紅艷的香唇,何帆失神了,這麼多年來從沒有女人能讓他失控,只有這個叫杜雲宣的女人。

  這麼多年來,何帆的心思全都糾纏在報仇的計畫裡,他甚至讓自己變成一個傀儡,一個聽話的傀儡。至於這次的演戲原本不在他的計畫之內,但是也因為杜雲宣,他才多了這一步棋,這叫一箭雙鵰?

  這個肯和他一起演戲的女人,明知汽車旅館容易讓男人失控,她還是硬著頭皮跟他來,完全不顧自己的安危。他該讚賞她的大膽還是該哀號她的天真?

  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想辦法阻止她這種愛幫助人的習慣,不然哪一天她萬一來不及脫身,他實在無法想像後果。

  「你不是一直警告我不要當好人,今晚卻又要我幫你,早知道這樣我真的不該答應你。」緊抵著何帆,杜雲宣告訴自己不能想太多,是她答應要幫他的忙,她不能臨陣退縮。

  他的鼻尖碰著她的,何帆看盡她的美麗與不安。「放心,我不會害了妳,妳幫了我這麼大的忙,我欠妳一個人情,說好了妳隨時可以討回這個人情的。」

  他還是決定放開她誘人的身軀,免得她真的奪門而逃。

  一掙脫何帆的懷抱,杜雲宣立刻快速地坐起身來。「要討回你的人情,可能比登天還難吧!我怎麼會答應你這種事?我一定是頭殼壞掉。」

  「先洗澡吧!」何帆笑看杜雲宣的無措,就跟三年前那時一模一樣。

  「還要洗澡?」不會吧!她可是會因心臟衰竭而死。

  「妳穿成這樣而我穿這樣,誰會相信我們兩個之間有曖昧關係?」

  她穿著一件深色套頭毛衣,而他穿著一整套代表菁英的西裝,這樣的「戲服」的確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就算這樣也不用洗澡呀!我把衣服換一換不就得了。」雖認同他的說法,但杜雲宣不免還是咕咕噥噥一番。

  「妳怕什麼,如果妳不放心的話,那我先洗好了。」何帆大方的先走進浴室,其實是為了能讓自己放鬆一點。

  眼看他落落大方的不當一回事,難道是她太小人、想得太多?那剛剛他那個突如其來的吻又算什麼?

  他根本一點都不大方,反而心裡忐忑得要命。當蓮蓬頭的水柱沖刷過自己的身體時,他才讓被激起的亢奮稍稍的冷卻下來。

  沖完澡的何帆只在下半身裹了一條大浴巾就走出去,「妳真的不洗?冬天裡洗熱水澡可是很舒服的。」他沒有勉強杜雲宣的意思,只是盯著她瞧。

  杜雲宣卻連看都不敢看著他,沒多說什麼就走進浴室裡。天氣這麼冷,為何這男人一點都不怕冷?還故意這麼的裸露,難道他自以為他身材很好嗎?

  浴室裡全是他盥洗後所留下來的痕跡,濛濛的水氣擾得她心神不寧。杜雲宣本來是不想洗澡的,不過她最後還是洗了,然後穿上大浴袍。當然裡頭該穿的她還是穿得很妥當。

  她戰戰兢兢的走出浴室後,看見他已經半躺在床上,將棉被蓋到了胸口,手裡還拿著一本雜誌看著,這樣的感覺很奇妙,讓她腦筋想要不想歪都不行。

  「你要打電話了嗎?」她來到床沿坐下。

  「要。」他比了比身邊的空位。「雖然妳不是演員,不過至少也要演七分像。況且,我又不是沒抱過妳,妳幹嘛怕我怕成這個樣子?」何帆取笑杜雲宣刻意隔出來的距離。

  聞言,杜雲宣把心一橫便爬上了床,「快點打電話啦!事情盡快辦一辦,我要趕快離開這裡。」

  何帆丟開手中的雜誌,用右手擁住她的肩頭,並以單手拿出手機,撥了一組電話號碼。

  「可以進來了。」何帆很簡潔的說了一句話。

  他右手稍稍使力,讓她傾身偎進他的胸口。她沒有勇氣看著他邪魅的丹鳳眼,只能略帶僵硬的看著被她絞成麻花辮的十指。

  「坐到我身上來。」他對她輕聲的說。

  她深深呼吸一口氣後,依言跨坐上他的腰際。

  這樣的動作,讓他倒抽了一口氣,也讓她全身止不住的顫慄起來。

  開門聲忽地響起,並從門外走進來三個男人,拍照的拍照、攝影的攝影,何帆表現出一臉驚嚇卻又束手無策的無奈,而杜雲宣則連演都不用演,俏臉上自然的紅暈把她的無措和害怕都寫入鏡頭裡。

  不到五分鐘就拍完照、攝完影的三個男人,器材收一收便立刻走人,一句話也沒有多說。

  就像一場戲殺青,攝影師都收工了,杜雲宣也趕緊從何帆的身上跳下來。

  「我去穿上衣服。」說著,她便作勢要跳下床。

  他抓住她的手,不讓她下床,「如果我又吻了妳,妳會不會再一次不告而別?」

  臉微微紅著,她小聲的說:「不會,因為我還得去學校上課。」

  她才說完,他微側的臉立刻靠過去想一親芳澤,但她卻用更快的速度以手心貼上他的唇。

  「但是,我沒說你可以吻我。」這次她的動作比他快,以她俐落的身手快速跳下床,直接衝進浴室。

  「哈哈哈……」他難得故作紳士地問了她,卻沒想到她是這種反應,雖然沒得到香吻,可是何帆怎麼覺得自己心裡還是開心得很,更忍不住大笑出來。

  沒錯,杜雲宣深深的取悅了何帆。

  躲進浴室的杜雲宣,三年來不曾再接受任何一個男人的感情,因為沈大中給她的陰影始終消散不去,她實在很怕會再遇到心理不正常的男人。

  她不是不喜歡何帆,甚至可以說自己是喜歡他的,不過她又害怕去面對自己真的喜歡上他的結果。她會逃開他這麼久,是不是就是因為怕自己愛上他?

  據她瞭解,何帆和沈大中的背景很相像,他們同樣都有個因外遇的父親而導致破碎的家庭。

  她完全沒把握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男人,況且他有這麼多面貌,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這是怎麼回事?」一堆相片被憤怒地丟在辦公桌上。

  怒丟相片的人正是強生集團的負責人何強生,而他也是何帆和何揚的父親。

  何強生雖然年近六十,但高大壯碩的身材、洪亮的音調,讓他看起來頂多像是五十歲。

  何帆戴著他的招牌粗框眼鏡,遮去了他大半的神情,雙手十指緊扣,還是一副那種怯懦退縮樣。

  「這些人強行進入我的房間,二話不說就猛拍照,我根本來不及阻止他們。」看不出神情的眼鏡下一片精光閃閃,何帆正欣賞著老爸動火的模樣。

  「房間?這可不是你的房間,這是汽車旅館。」何強生已經氣到有點上氣不接下氣,「何帆,你一向懂事又乖巧,從小到大都沒讓爸爸替你擔心過,你怎麼會糊塗到去汽車旅館這種地方?這個女孩子又是誰?」

  「她是我的女朋友。」

  一聽到何帆說是自己的女朋友,何強生的眉頭皺得更緊。

  「她是個小學老師。」何帆又補充說明。

  一聽到照片中的女孩是個小學老師,何強生這才又緩了眉頭。

  「他們怎麼會衝進去房間裡呢?」

  「有沒有可能是他們有汽車旅館房間的備份鑰匙,只要有人在裡面,他們就衝進去勒索。而我可能比較倒楣,就亂槍打鳥被他們打中。」

  「要親熱你也要找高級一點的地方,堂堂強生集團的財務長竟然跑去汽車旅館這種低下的地方?這要是傳出去了還像話嗎?!」何強生依舊怒斥,數落著。

  「現在的汽車旅館都很高級。」何帆淡淡解釋道。

  「現在你打算怎麼辦?這件事絕對不能曝光,要是讓記者知道了,那我們強生的股價鐵定要應聲往下慘跌。」

  何帆在強生集團裡是掌管財務部門的重臣,無論大小錢的進出,都得在他的眼皮下進行,而他忍氣吞聲這麼多年了,現在該是采收成果的時候了。

  「爸,那就付他們錢吧!看能不能拿回底片。」何帆依舊垂低視線,看似不敢迎接爸爸凌厲的眼神。

  「五百萬,你以為五百萬是小數目嗎?」提到錢,何強生忍不住地狂吼了出來。歹徒威脅說要五百萬遮羞費,否則絕對會把不堪入目的照片交給八卦雜誌,讓他們難看。

  何帆沒再說話,一臉的受教樣。

  「何揚知不知道這件事?」氣死自己也沒有用,何強生還是得拿出辦法來解決才行。

  「大哥知道,他說給他一筆錢,他就有辦法讓歹徒封口,還是……爸爸要不要考慮報警?」何帆故意這麼問。

  何強生想了想,「不能報警,一旦報警事情就會沒完沒了。算了,就當是給黑道的一點意思意思,我不希望他們來威脅強生集團的名聲或你的生命安全。」他拿出抽屜裡自己的私人支票,在上面寫下一筆數字。

  「上一次當學一次乖,你就是太老實了,學學你大哥,別老是窩在財務部裡,外頭人吃人的世界你完全不清楚。」何強生怒瞪著兒子,再把支票扔到桌上。

  「爸,我知道,謝謝爸爸。」何帆將支票折好,收進自己的掌心裡。

  「鬧出這樣的事情,你就得跟那個女孩子分手。過年後,爸爸再幫你介紹幾個門當戶對的女孩子,你也三十了,是該考慮考慮成家的事。」

  「嗯。」他淡淡應了聲後便轉身退出總裁辦公室。

  深黑的丹鳳眼裡,有著他勝利的笑意,這五百萬算是替老媽討回一點微不足道的公道。

  何家爸媽是相親認識的,何媽媽阿菊嫁雞隨雞,一路陪著何強生打拚奮鬥。在何帆十歲那年,何強生從一個小小的電腦技術人員,開拓出強生集團的一片天,當然,在背後支持鼓勵的阿菊功不可沒。

  只可惜有了富貴地位,何強生就忘了結髮妻子的辛苦,竟背著妻子勾搭上自己的秘書,而那秘書年輕又漂亮,既帶得出場又能討他歡心,何強生當然更不把何媽媽放在眼裡了。

  隔年秘書就替何強生生了一個兒子,阿菊知道這件事情以後,因為兩個兒子還小,所以她選擇忍氣吞聲,當個不聞不問也不說的大老婆。

  雖然阿菊不計較丈夫的出軌,可是秘書卻不甘願永遠當個小老婆,因此在幾番吵鬧要為自己小孩正名之下,何強生變本加厲夜夜不回家,他雖沒想過離婚,但擺明了人和心全給了小老婆這一邊。

  一直到何揚二十歲、何帆十八歲那年,阿菊主動要求離婚,這才搬回漁村定居。

  從小到大,兩兄弟看盡阿菊的委屈,為媽媽的含辛茹苦抱不平,對爸爸的所作所為無法諒解,更對秘書的勾引破壞手段記恨在心。

  何揚選擇離開,根本不認何強生這個爸爸,而何揚明知何強生討厭自己從事娛樂事業,偏偏就是要當個浪蕩子。

  何帆選擇留下,這卻是另一種對父親無言的報復與抗議。

  何帆從小到大都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甚至在父親的栽培下,一路從最基礎的會計人員到如今的財務長。

  他深信要弄垮一家企業,一定得從財務方面移山倒海下手,他不想讓爸爸的小老婆坐享其成,他更不要爸爸的江山淪落到那女人的手中。

  爸爸的小老婆在強生集團裡是主導營業部的副總,而他則刻意裝出這副無害的乖巧模樣,相信任何人都不會提防他。而他表現出的膽小怯懦更像是只會熟讀稅法法規的讀書人,讓人不可能懷疑他會做出什麼壞事。

  這樣不但討到了爸爸的歡心,把重權交到他的手上,更可以降低那女人對他的戒心,不會把矛頭對準他。

  在他手上掌理著數十億強生集團的金錢往來,雖然他處事已經很低調了,可他還是會擔心那女人對他痛下殺手,在老爸的耳邊慫恿把他這位財務長換掉。

  所以當杜雲宣第一次在「螃蟹」裡誘拐他時,他直覺是那女人耍的花招,沒想到搞到最後耍花招的卻是沈大中兄妹。

  時機到了,他這頭披著羊皮的狼,該是蓄勢待發,準備反撲了。

  

  天氣不只陰冷,還詭譎的怪異,明明才下午五點,天空卻已經黑暗一片。

  杜雲宣經過了三年的努力奮鬥終於取得教師資格,目前在台北縣的一所小學當正式老師。

  她還是騎著她的小綿羊,大街小巷地穿梭在上課和住處之間。

  下班的人潮擠得整條馬路水洩不通,她停在待轉的車道上,卻總覺得好像有人一直盯著她看,從後視鏡裡她實在看不出什麼異樣,因為每個戴著安全帽又穿防風衣的人,個個都一個樣,不過那種被盯視的感覺真是真實到不行。

  綠燈了,她拋開異樣的感覺,往前騎去,卻在一輛熟悉的三陽紫色機車經過她身邊時,她全身突然無預警的顫抖起來。

  同樣的車型、相似的背影,這個人會是沈大中嗎?不,不會的,她千萬不要自己嚇自己。

  況且,她的頭髮已經剪短了,還戴了全罩式的安全帽,如果沈大中認出她來,一定會跟在她的背後,不可能會騎在她的前頭。

  雖然這麼想,她還是故意繞個彎往另一條路騎去,不管怎樣凡事還是小心為妙,再過幾天學校就放寒假了,到時她又可以躲回鄉下老家過年,就不怕遇見沈大中了。

  杜雲宣比平常的時間晚了約半個小時才回到家附近,她先在附近的自助餐店吃完晚餐,然後才回到承租的公寓。

  公寓總共四房一廳,都是分租給女生,而杜雲宣住在附有衛浴設備的那間套房。

  忙累了一天,她才想換下衣服好好洗個澡,這時卻有人來敲房門。

  「雲宣,妳男朋友找妳,他人在客廳。」室友小慧在門外說著。

  杜雲宣一聽連忙打開房門,「男朋友?我沒有男朋友呀!」

  小慧比了比客廳的方向,「可是他說他是妳男朋友,妳要不要出去看看?」說完小慧就逕自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哦!謝謝。」杜雲宣本來以為是何帆,因為何帆曾經送她回來這裡過,可是當她走到客廳一看卻發現是沈大中,她全身立刻有種毛骨悚然的驚嚇感。

  果然剛剛她騎車時的直覺是對的,可是她明明繞了好幾圈才回家,他怎麼這麼神通廣大,還是可以找上門來。

  「雲宣,好久不見了。」沈大中還是戴著一副金邊眼鏡,三年的歲月並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跡,他還是一派斯文,甚至更具學者的氣質。

  「你怎麼會找到我的?」杜雲宣跟他保持了至少五步以上的距離,神經緊繃到她的筋骨都在微微泛疼。

  「剛剛騎車時,看到有個女人很像是妳,想說我們這麼久沒見了,於是我就跟上看看,沒想到真的是妳。」沈大中臉上的欣喜跟杜雲宣的驚恐,剛好形成強烈的對比。

  「那你又怎麼知道我住在這一樓?」

  「我在樓下按了每一戶的對講機,幸好妳住在三樓,所以才按第二次就找到妳了。」沈大中往前跨進一步,而杜雲宣則連忙倒退一步。

  「我們已經分手了,你幹什麼還跟蹤我?」

  「雲宣,我們沒有分手,是妳消失不見。妳知不知道我找妳找了好久,剛剛我看見妳時真的很開心,難道妳都沒有故友重逢的欣喜嗎?」

  她當然要消失不見,難道傻傻的等他來欺負她?「我們的事早已經過去了,相信你也很明白,在你對我做了不該做的事之後,我們之間就沒什麼情分可言了。」她一字一字用力地說,想讓沈大中明白她堅定的想法。

  她沒忘記這幾年她的日子是怎麼過的,沈大中對她所造成的傷害,那是心裡永遠都抹不去的陰影。

  「雲宣,我是男人,妳又是我的女朋友,我對妳有慾望也是很正常的事,妳何必看得這麼嚴重,這幾年我一直想著妳,讓我們從新開始吧!」說著沈大中又跨前一步。

  「沈大中你別亂來,我的室友都在,只要我大喊她們就會立刻報警。你是個老師,你不會想要自毀前程吧?」她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雲宣,妳怎能這樣說,我沒有要亂來,我只是想來跟妳敘敘舊也不行嗎?」

  「不行,請你離開!」

  也許是杜雲宣表現得太無情了,還有一副急著趕走沈大中的態度,讓沈大中老羞成怒,情緒越來越差。

  「當初小梅喜歡何帆,我讓妳去測試一下他,沒想到妳倒是跟他搞上了。」

  「沈大中,你馬上離開,否則我就打電話報警。」

  杜雲宣的威脅奏效,沈大中雖然不情願但也只能先離開再說,畢竟他已經看見有人從房間裡探頭出來了。「沒想到我一片心意就這樣被妳糟蹋,算妳狠,我走就是了。」

  沈大中走後一段時間,杜雲宣還是忍不住全身顫抖著,她得馬上離開這裡,連一分一秒都不想待下來。

  回到房間後,她拿起手機準備打電話求援,她知道不能自己一個人下樓,難保沈大中不會守在樓下等她,所以她一定得找人來接她。

  只是她該打電話給誰?

  還是找室友陪她去坐計程車?不行,這種丟臉的事,她並不想宣揚。

  那找何帆?

  跟何帆去汽車旅館之後又經過了半個月。這半個月,他還是偶爾會打電話給她,可能是越接近過年他越忙,所以兩個人根本沒時間見面,從電話中她可以感覺到他的疲累及一些些對工作的莫可奈何。

  這三年來,她從沒有忘記過他,也因此她才會不時的從何媽媽的嘴裡打聽他的消息。經過這陣子相處,她和他陷入了真正的曖昧中,她喜歡這樣的新關係,而她不想把這樣的新關係搞亂,所以她不能把他牽扯進沈大中的事來,那只會越扯越亂。

  還是找何揚?也許她可以去「螃蟹」躲一躲。

  於是她撥電話到「螃蟹」。

  「螃蟹您好。」話筒另一端的男人公式化的說。

  這個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怪熟悉的,但她還是不敢亂猜,客氣地說:「麻煩你,我找何揚。」

  「雲宣?」

  完了,好死不死,這男人的聲音根本就是何帆,但她又不能否認,只好硬著頭皮默認了。「何帆,你怎麼在『螃蟹』?今天晚上不用加班嗎?」

  「妳找何揚什麼事?」

  何帆的音調低低的、緊緊的,像是悶著氣在說話,杜雲宣想了想還是不敢實話實說。

  「沒什麼啦!只是有些小事想請教他。」

  「是嗎?」何帆的口氣很是懷疑。

  「嗯,他不在就算了,那就這樣,bye。」杜雲宣急著要掛電話,何帆卻不打算如她的意。

  「雲宣,妳真的沒事嗎?」

  「沒事,有事我一定會找你的,你快去忙吧!」她沒有讓何帆再有說話的機會就連忙切斷電話。

  算了,先收拾行李再說,等明天一大早再離開。她就不相信,沈大中會在樓下守一整個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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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冬天的太陽總是露面的比較晚,杜雲宣踏出大門時天根本都還沒亮。

  杜雲宣整晚幾乎是在夢魘中度過,睡睡醒醒,一下子看見沈大中走進來,她嚇得驚醒;一下子看見何帆帶把刀走進來,她又安心的睡覺;直到鬧鐘在六點準時響起,她才從噩夢中整個解脫。

  都是沈大中害的,害得她現在精神不濟,連在睡覺之前,都不敢換穿睡衣,直接穿上俐落的毛衣和牛仔褲,像是要隨時準備逃命一樣。

  簡單的梳洗過後,她提著一個提袋,手裡拿著噴霧器,就走下樓去。

  噴霧器也是經過沈大中給她的教訓之後她才買的,她總是隨時放在皮包裡以防萬一。

  走出公寓,清晨的街道冷冷清清,連運動跑步的人都不見半個,空氣中飄散的是又濕又冷的寒風,讓她冷得不禁再拉高外套的領子。

  她左顧右盼了一下,沒發現有任何可疑的影子,才將噴霧器丟回皮包裡,然後掏出鑰匙,發動停在騎樓下的小綿羊。

  她騎著小綿羊,一路朝學校前進。

  突然間,後照鏡上出現一台紫色機車的身影,杜雲宣頓時一慌,只好猛催油門,可是她的小綿羊怎比得過125的機車?雖然一大早沒有什麼車輛,但在她連闖兩個紅燈、險象環生下,加上她心慌意亂,沒一下子就被沈大中給追上。

  沈大中在一處施工大樓的鐵皮圍牆路段把她緊逼向路邊,為了不讓自己一頭撞上圍牆,她只能慢慢減速,最後沈大中乾脆車身一個橫擋,擋住了她的去路。

  「沈大中,你到底想幹什麼?這裡是大街上,你可不要亂來!」隨身的皮包被她塞進機車的坐墊下,她得鎮定,才有機會拿出噴霧器來保護自己。

  「三年了,我根本沒法忘記妳,雖然妳曾經和何帆不乾不淨,但是沒關係我能原諒妳,為何妳要一而再的躲著我?」沈大中眼白泛著紅絲,黑眼圈浮現,看得出來他一夜沒睡,尤其臉上的猙獰表情,更讓杜雲宣一退再退。

  沈大中一邊叫囂,她一邊冷靜地將機車鑰匙拔下來,然後故作沒事的打開坐墊,拿出皮包,就在她正想拿出噴霧器時,她的手腕卻一把被沈大中給扯住。

  「想走嗎?妳知不知道我找妳找了好久?妳為什麼看不見我的深情?」沈大中對杜雲宣控拆著。

  「我看得見,當然看得見,誰讓你這麼凶?你一凶就會嚇到我,我嚇到了當然就會想要離開你。」她淺笑著將音調放軟,輕聲安撫著他。

  她瞄看了一下四周,這附近既沒有超商也沒有警局,可是這裡距離「螃蟹」很近。

  「那我們一起吃個早餐?」

  「好呀!」她假裝答應。

  就在沈大中稍稍降低戒心時,杜雲宣抬起右腳,猛地先朝他的小腿骨踢下去,再朝他的下體一踹。

  「啊!」連續的兩踢,讓沈大中痛得不但大叫出聲還彎下腰來,差一點就要在地上打起滾來了。

  杜雲宣趁這個時候,拿出噴霧器朝沈大中的臉上亂噴一把。

  「啊!」更淒慘的叫聲,從沈大中的嘴巴裡叫喊出來。

  杜雲宣用微顫的手,趕緊重新發動機車,然後以小綿羊最快的速度,朝「螃蟹」騎去。

  她不敢往後看,只能拚命的騎,一來到「螃蟹」的大門口,顧不得車子沒熄火,她就猛按著電鈴,希望趕快有人現身來救救她。

  「螃蟹」營業到凌晨三點,何揚一向會留下來清理善後,希望她的運氣夠好,何揚還沒離開。在她按了不曉得多久的電鈴之後,鐵門總算半開了。

  「雲宣?妳……」大清早的何揚沒預料會看見到杜雲宣,況且,她還嚇得臉色慘白。

  「何揚……你這裡先借我躲一躲……」她的話已經結結巴巴的說不清楚了。

  「進來吧!」何揚先拉她進屋,左右張望了一下發現沒什麼異樣,才替她將機車熄火、拔下鑰匙,最後才將鐵門關上。

  何揚將杜雲宣安置在沙發椅上,她雙臂環胸,臉上仍是一副驚慌失措貌,他沒急著問她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替她泡了一杯熱茶暖暖身子。

  「要我讓何帆過來嗎?」畢竟她算是何帆的朋友。

  她抬頭,在無助的現在只能點點頭。

  何揚淺笑一下就走到櫃檯邊打了通電話,不到十五分鐘,何帆就出現在「螃蟹」裡。

  何帆一頭亂髮,身上穿著運動服,腳下踩著拖鞋,由此可見他的急促和心焦。

  杜雲宣一見到他,情緒就一發不可收拾,「何帆……」然後她只能放聲大哭、用力大哭。

  

  凌晨三點。

  打烊後的「螃蟹」,沒了喧騰,只剩下輕柔的音樂低低吟唱。

  店的一角,何帆正和何揚對坐喝酒。

  「你很少多管閒事,這次竟然會英雄救美?可見美人真的太美了!美到你過不了情關。」何揚喝著新調製的水果酒,試試酒精濃度。

  何帆也淺嘗了一口水果酒後說:「這酒的鳳梨味太重了些。」他完全沒打算在杜雲宣的身上多作討論。

  「你話題也未免轉太快了,叫我替你辦事還不說清楚,萬一出了事我怎麼跟爸媽交代?」

  「雲宣是媽媽的房客,媽媽也很喜歡雲宣,知道你是幫她的忙,媽媽只會感謝你。」看來他是打混不過去了,何帆只得細說從頭,從第一次在「螃蟹」裡遇到杜雲宣開始說起。

  「哦?我怎麼不知道你和雲宣還有這段糾葛的往事,看來她跟你還算是有緣。」何揚終於恍然大悟。

  如果不是沈大中又來糾纏杜雲宣,何帆壓根不會說出這件事。

  「有緣?」何帆嗤笑了聲,想到杜雲宣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她卻只想到要找何揚求助,難怪他昨晚會在「螃蟹」接到她語焉不詳的電話,她根本沒有把他放在心裡,她心裡可能只有何揚吧?

  今早,在她大哭一場之後,她才將發生的事說給他聽,他一看到她可憐兮兮的眼淚,就算想生氣也氣不出來。七點一到,他先開車送她到學校,下午五點,他又為她拋下了一個重要會議,準時在學校門口接她回家。

  那個家是何帆和何揚的家,何帆暫時要杜雲宣去住那裡。

  「現在你打算怎麼辦?」何揚問。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春心大動了?看來你這次是認真的了。以前爸給你介紹這麼多名門閨秀你不要,偏偏交了一個小學老師……」何揚的話在何帆的怒視中,悄悄的吞了下去。

  兄弟情深將近三十年,何揚這個做哥哥的怎麼會不知道弟弟的脾氣,別看何帆平常一副乖寶寶的樣子,他就像是一隻偽裝的變色龍,爆發力十足。

  「爸給你介紹這麼多名門閨秀你還不是也不要!」何帆把何揚說的話全數奉還給他。

  「我在爸爸的眼中本來就是大逆不道的兒子,他早就對我失望透頂了,你這個學富五車的乖兒子,千萬可別讓他心臟病發作。」何揚話是這麼說,嘴邊卻有著淡淡的嘲諷。

  「我這個乖兒子,偶爾的放浪敗家也不為過吧?」

  「何帆,我不反對你用假的相片去威脅爸爸,不過有些事適可而止就好。」

  何揚和何帆兩兄弟雖然一個開pub,一個是規矩的上班族,但從小一起長大,直到現在還同居在一起,這份手足之情,天底下沒有任何人比他們還要瞭解彼此。

  「你都可以違逆爸爸,搞了個pub,現在也該是我恢復真面目的時候了。」

  「何帆,你別太衝動。」何揚這句話說得很輕,根本只是意思意思的勸著。

  「不會,我只會向你看齊而已。」何帆仰頭喝光杯裡的酒,眼神裡卻閃著一抹堅決。

  好兒子扮久了,何帆很想嘗嘗壞兒子的滋味。

  

  這一覺,睡得很長。

  杜雲宣直睡到腰酸背疼,才從睡夢中清醒過來。

  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壁紙、陌生的擺設……

  啊……她一驚,從床上彈坐起來。

  「這是什麼地方?」她腦子昏沉沉的,一下子還無法適應這個新環境。

  她急忙跳下床,跌跌撞撞的衝出房間,外頭微弱的陽光讓她愣了一下才看清楚自己所在的地方。

  原來這裡是何帆和何揚的家。

  她記起來了,她昨天下課後,就直接讓何帆給接來這裡,直到睡覺前那兩兄弟都還沒有回來。

  她怎麼會變得這麼神經質甚至是膽小無用?這一切都是沈大中害的。

  看一下腕上的表,短針指著十,沒想到她竟然睡了這麼久,誰讓她前一晚被沈大中搞到嚴重失眠,幸好今天是週末,不必上課。

  客廳空蕩蕩的,她敢肯定何揚一定還在睡覺,那何帆呢?

  聽到聲響的何帆,此時正連忙從房間跑了出來。

  「怎麼了?看妳嚇成這樣。」何帆很自然的上前握住她冰冷的雙手。

  「何帆,真的是你!」她笑了,大眼中帶著霧氣。「我剛剛睡醒,頭腦一下轉不過來,一時不知道自己在哪裡才會嚇到。」

  「以後有什麼事要在第一時間通知我,知道嗎?」他還在氣,氣她前晚有事時不肯打電話給他,否則就不會發生之後的事。

  「知道啦!你已經說過好幾遍了。」她很愧疚的微低著頭,心裡卻又感到微微的甜蜜,原來何帆也那麼擔心她的安危。

  「嫌我囉唆,那妳怎麼不把自己保護好一些,萬一讓沈大中傷害了妳……」

  杜雲宣趕緊截斷了何帆的話,「不會了,我會很小心很小心的。」雖然一大早又挨何帆的罵,但她還是被罵得很高興。

  「妳肚子餓了吧?我去買早餐給妳吃,妳想吃什麼?」話鋒一轉,何帆忍不住又對她放軟了聲音。

  「隨便都好。」沒想到何帆還是個體貼的好男人,跟他之前陰險的樣子比起來,完全是判若兩人。

  何帆出門之後,她才簡單的梳洗,沒多久何帆便為她帶回來一份三明治和奶茶。

  「妳不能躲沈大中一輩子,這樣不是辦法。」

  「那你認為我該怎麼辦?」她邊吃三明治邊和他聊天。

  「何揚應該有辦法。」

  「何揚會有什麼辦法?我不希望你或者何揚去招惹沈大中,那種人一定有精神病,沈大中會做出什麼事來誰都料不準。」

  「何揚是開pub的,黑白兩道多少都有點人脈,我們得以防萬一,甚至先下手為強,不能讓沈大中再有機可趁。」他心裡策畫的方法沒打算要告訴杜雲宣,畢竟他只想暗中讓沈大中知難而退就行了。

  「何揚還真厲害,平常看他一副大好人的模樣,甚至有那麼一點花心風流的樣子,沒想到他還真有兩把刷子。」

  「妳小心點別讓何揚聽見,他可是最討厭別人說他花心風流。」看著她吃東西的樣子那麼舒服,原來單純也是種享受。「應該說人不可貌相。」他又下了最後的結論。

  別看何揚那張能讓女人驚聲尖叫的桃花臉看似風流又多情,事實上他能獨力開這間「螃蟹」,絕對有不為人知的實力,不管是處事的手腕還是黑白兩道的交往,何揚在這方面都算是高手中的高手。

  她在心裡告訴自己,其實眼前這個男人才叫人不可貌相吧!明明戴起眼鏡是這樣的忠厚老實,可是張狂起來的時候,根本就是霸道又自負。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走了什麼霉運,為什麼我會遇到沈大中這樣的人,害我再也不敢談戀愛了。」她原本只是想哀號一下自己的淒慘,沒想到卻不經意撞上何帆黑森森的瞳眸。

  他無預警的牽起她的手,把玩著她纖細的手指。

  她想抽回,無奈他不肯放手。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沈大中那樣,妳會發現這世界上還是有許多好男人的。」

  她的心窩怦怦亂跳著,「嗯,我知道,只是我好像沒那種好運可以遇上好男人。」她扯開笑臉,故意看不懂他臉上憂鬱的表情。

  他不是好男人,她很清楚;他不是好男人,他自己也很清楚。

  何帆沒說話,只是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發現到兩人之間的沉默,杜雲宣忽然開口,「你怎麼都沒吃?」她跳了起來,順勢甩開他的手。「三明治還不錯吃,哪一家買的?下次我才知道。」她呱呱的說著。

  何帆定定的注視著杜雲宣。看著她,他心動了,可是他卻在猶豫,要正視自己對她的感情嗎?

  杜雲宣也斜睨著何帆。看著他,她心動了,該拋開過去的陰霾,勇敢地追求她的幸福嗎?她能相信他嗎?

  

  太陽才剛下山,月亮已在樹梢探頭。

  在何揚和何帆兩兄弟的公寓裡,從廚房裡飄散出來陣陣的香味。

  來到這裡已經好幾天了,杜雲宣除了上下課有何帆專車接送以外,她幾乎足不出戶的待在這個位於市區中心的大廈公寓。

  幸好從明天開始學校就放寒假,待學校的行政工作告一段落,她就可以回鄉下的老家去避風頭了。

  「煮什麼?好香。」何揚循著香味走進廚房。

  通常何揚都會睡到中午過後才起床,不過他很忙,大部分時間一起床後就會離開家裡,可是今天卻是例外。

  「只是煮麵而已。」杜雲宣將煮好的面端到餐桌上。

  下課回家後,她會煮個簡單的面或者飯菜好填飽自己的肚子。

  何揚看著桌上的湯麵,表現出一副嘴饞的樣子。「我可以來一碗嗎?看起來好好吃。」

  「當然可以,只不過可能比不上『螃蟹』的大廚。這碗先給你,我再去煮一碗就行。」

  「『螃蟹』主要是賣酒又不是賣菜,這麼香的面,我家的廚師鐵定煮不出來。」何揚已經迫不及待的吃起面來。

  對於何揚的稱讚,杜雲宣臉上有甜甜笑意,她轉身走進廚房為自己又下了一碗麵。

  當她再把面端到餐桌上時,何揚已經將一整碗的面吃下肚了。

  「何揚,你怎麼吃這麼快?」

  「太好吃了,我一口氣沒停的全吃完,雲宣,妳要不要考慮來『螃蟹』幫我煮麵?」

  她知道何揚是在說笑,這個男人比何帆風趣幽默多了。

  「你忘了我是老師,恐怕沒空天天幫你煮麵,不過放寒暑假時,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何揚故意垮了一張臉,「那我得讓『螃蟹』的廚師來跟妳學學。」

  杜雲宣頓了頓才問道:「我知道我不該問,可是我還是很想知道,你們到底是想用什麼辦法幫我解決沈大中這個麻煩?」她是事件關係人,可是她卻不知道事情的處理過程。

  「何帆沒告訴妳嗎?」何揚反問。

  她搖搖頭,「這幾天他很忙,我沒什麼機會跟他說到話。」想到這她就心酸,在他心裡她到底存在什麼樣的地位?

  何揚想了想,斟酌著說詞,「我們有個有錢的爸爸,外面的人都說我和何帆是企業家的小開。」

  她苦笑了,「我早該想到。」那天一進到這間公寓,就被屋內高級的品味所吸引,在這個地段能買得起四十坪的空間,要不是富即是貴,她心裡縱使有滿滿的疑問,可是一想到何媽媽還住在漁村裡,她就自己安慰自己,何帆怎麼可能會是有錢人?這間房子應該是租的吧!

  「聽過強生集團嗎?」

  「就是市面上最有名的強生電腦嗎?」見何揚點頭,她又說:「我租的地方還躺著一台強生的電腦。」

  「何帆是強生集團的財務長,我爸是強生集團的總裁。」

  她小嘴呈現O字型,沒想到這兩兄弟比她想像的還要有錢。「那為什麼何媽媽……」她一直沒過問太多何家的私事,因為她覺得自己是個外人,頂多只能算是何家兄弟的朋友,若何帆不願多說,她也沒有資格可以過問。

  「我媽和我爸離婚了,相信妳也知道,我們一直想接她來台北生活,不過她喜歡有事情做,也喜歡漁村的生活,我和何帆就任由我媽了。」

  「所以,我真的小看你們了。」她笑著說。

  「我們也沒什麼大不了,妳千萬不要把我們看得太厲害。」

  「那你打算怎麼對付沈大中?」

  何揚笑著點頭,「調查沈大中的背景資料,然後動之以情,如果不行就誘之以利,再不行才會使出非常手段,妳放心,我和何帆不會做出非法的事。」

  何揚說的很模糊,顯然也是不想讓她擔憂。「看樣子,我只能說聲謝謝了。」

  「別放在心上,妳跟我媽媽的感情這麼好,看在這點我就一定得照顧妳,否則要是讓我媽媽知道了,我鐵定會有苦頭吃。」

  一進門的何帆,就看見何揚和杜雲宣有說有笑的在共進晚餐,突然爆出的滿腔妒火燒得他脾氣亂亂髮。

  「你怎麼還沒去『螃蟹』?」何帆一屁股坐在杜雲宣的身邊。

  「你怎麼這麼早回來?」何揚有意的挑釁。

  「去了國稅局一趟,路過家裡進來看看,我還得回公司。」

  農曆年前的兩個禮拜,為了放大假,整個公司都忙得沸沸騰騰,尤其是財務部,趕著要結帳、要對董事會做年度報告,讓何帆經常都得午夜十二點才有可能回到家。

  「是看雲宣吧?放心,她在這裡我會好好照顧她。」何揚明知何帆介意,卻故意踩在何帆的痛處上。

  「妳怎麼整碗都沒吃?」何帆看著杜雲宣面前那滿滿的一碗麵。

  「剛剛顧著和何揚聊天,聊著聊著就忘了吃。」杜雲宣完全不知道何帆的思緒亂轉,還開心的笑著。

  何帆不客氣地捧過她桌前的大碗,拿起桌上的筷子,就動手兼動嘴的吃麵。

  「喂,那是我的面……」在他的瞪視下,杜雲宣話越說越小聲。

  「何揚有面吃,怎麼我就沒面吃?」何帆反問。

  「我又不知道你會這麼早回來……」他臉上表情這麼臭,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呵呵!」何揚只是笑,從淺淺的微笑到越笑越大聲。「哈哈哈。」

  何帆不理會何揚的嘲弄,還是繼續吃他的面。

  杜雲宣不明所以,這兩兄弟一個擺笑臉、一個擺臭臉,到底是怎麼回事?

  「何帆,我明天想出去找房子。」她還是沒被何帆的臭臉嚇到。

  「為什麼?」何帆連頭都懶得抬。

  「我原本租的地方遺留下很多東西,我得去把那些東西搬出來,況且我不能老是打擾你和何揚。」

  「我很樂意被妳打擾的。」何揚趕緊表態。

  「不好啦!我還是自己找房子比較好。」她客氣地拒絕。

  「我想妳還是暫時住在這裡比較好,等沈大中的事解決了之後再說。」何帆總算抽空看了她一眼,不過一碗麵已經快被他吃光了。

  「這樣好嗎?我是很樂意住下來啦!有兩位大帥哥保護我,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她還是那張青春無敵的大笑臉,只是心裡仍猶豫著她應該和何帆靠這麼近嗎?

  一想到他是強生集團的小開,身份地位尊貴;一想到自己對愛情的膽小,她這樣算不算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

  何揚繼續笑說:「這個家只有我和何帆在,陽氣太盛,妳來可以幫我們緩和氣氛。」或許杜雲宣的出現可以改變何帆的執念也說不定。

  杜雲宣看著何帆,想讀出他臉上的表情。

  「就這麼決定。」何帆的口氣堅定不容拒絕。

  這樣真的好嗎?就算真的不好,杜雲宣也無法違背自己的心意,因為心底深處的她很清楚,她是已經愛上何帆了。

  只是……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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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1 03:40:2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除夕夜的前一天,何媽媽做了滿滿一桌子的菜,一向堅強的何媽媽看著一家能夠團圓,忍不住濕了眼眶。

  自從和何強生離婚之後,她就沒有這麼開心的吃過團圓飯,總覺得家再也不成家。而現在看到家裡多了個漂亮的小姐,雖然不是她的媳婦,但還是讓她重溫了家庭的感受。

  「媽,你怎麼好端端就哭了?」何揚坐在媽媽的左手邊,遞了一張面紙給媽媽,順便拍拍媽媽的肩膀安慰她。

  「我太高興了,好久好久家裡都沒有這麼熱鬧,今天多虧了雲宣幫忙,她跟著我忙了一整天。」何媽媽感性的邊擦眼淚邊說。

  因為杜雲宣很想念何媽媽,何媽媽也很想念杜雲宣,於是在何揚的建議下,乾脆大家提早一天回漁村吃年夜飯,然後明天杜雲宣再搭車回南部的鄉下吃團圓飯,這樣就一舉兩得了。

  「何媽媽,我才要謝謝妳,我媽媽在我小學的時候就去世了,我早就忘了跟媽媽一起吃團圓飯是什麼感覺,今天真的很感謝何媽媽給我這個機會。」杜雲宣坐在何媽媽的右手邊,漂亮的大眼裡盈滿了水氣,只要再這麼一眨,恐怕就會掉下淚來。

  「別這樣,吃團圓飯又不是吃離別飯,別哭了。」何帆也抽了張面紙給坐在身邊的杜雲宣。

  「是呀!大家開心點,雲宣要是我的媳婦,然後再多生幾個孫子,家裡就熱鬧了。」何媽媽破涕為笑。

  聽何媽媽這麼說,心虛的杜雲宣不但紅了臉,還趕忙垂低著頭。

  「媽,吃飯吧!妳沒先開動,大家也不敢吃飯。」何揚急急為自己解套,就怕媽媽繼續在這個話題上打轉,他實在很怕媽媽的逼婚。

  「慢慢吃,雖然今天是小年夜,明天才是過年夜,但是沒關係,我們就當成是年夜飯,這頓飯吃越久大家越能長命百歲。」何媽媽先動手夾了長年菜,往杜雲宣的碗裡放。

  「謝謝何媽媽。」杜雲宣感動的說。

  一頓團圓飯就在眼淚和笑聲中度過,飯後大家一起圍坐在小客廳裡聊天、說笑,接著何媽媽更拿出預先準備好的紅包,「一人一個,給你們好運年年到。」

  「何媽媽,我怎能收妳的紅包?應該是我給妳紅包才對。」杜雲宣連忙推拒。

  「還沒有結婚的人在我眼裡都還算是小孩子,紅包只是意思意思,就讓我這個做媽的過癮一下吧!」

  「雲宣,收下吧!我媽每年都是這樣,不收她心裡會難過的。」何揚年紀最長,先從媽媽的手裡接過紅包。

  再來是過了年就三十的何帆以及二十七歲的杜雲宣。

  「何媽媽,謝謝妳。」接過紅包,感性的杜雲宣再也忍不住蓄在眼眶中的淚水,嘩啦啦的像沒關緊的水龍頭般掉下來。

  何帆挪了挪鼻樑上的眼鏡有些無可奈何,伸長手臂拍拍她的肩頭,「別哭了。」

  看著杜雲宣的感性,這個愛笑又愛哭的女人,讓他的心情也跟著她上上下下。

  一群人在閒聊之下,氣氛輕鬆而愉快,只不過何帆的話還是少了點,一直聊到晚上十點何媽媽累了,大家才終於止住話題。

  「我們來收拾,妳忙了一天也累了,先去休息。」何揚一邊動手整理餐桌,一邊對杜雲宣說著。

  「這怎麼好意思?我來收拾就好。」杜雲宣只是沒說出口,她又怎麼敢讓名門貴公子來做這種洗碗的事?

  「今天妳幫了我媽媽很多忙,我也好久沒看到我媽媽笑得這麼開心,這都要謝謝妳。」何揚邊收邊聊。

  「何揚,你想要讓我下次不敢來這裡嗎?你去看電視啦!」杜雲宣推著何揚的手臂要他離開。

  看著他們的親密舉動,何帆眉頭越鎖越緊。

  今天一整天,杜雲宣都有意無意的躲著他,連要回漁村她都是坐何揚的車子,現在是怎麼回事?連她都被大帥哥的魅力給擄獲了嗎?

  他沒日沒夜的忙了一整個星期,又要處理公司的事,又要想辦法解決沈大中,今天一早終於有空可以和她好好相處,結果她好像在和他玩躲貓貓。

  他一走進客廳,她就跑去廚房;他想找她說話,她就和媽媽哈啦;他才走進廚房,她又閃進浴室。

  一整天下來,他根本沒有和她單獨相處的機會。

  「雲宣,我們出去走走,東西就麻煩何揚收拾。」何帆終於忍無可忍了。

  「這怎麼行?」杜雲宣推拒著。

  「去啦!妳再不去我看就有人要翻臉了。」何揚對杜雲宣眨了眨眼,示意她放心的離開。

  何帆拿起她的外套,就先往大門口走去。

  杜雲宣見狀也只能快步的跟上,真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這時候的漁村,除了冰冷的海風、暗淡的路燈,街道上比往日更安靜沉寂。

  「何帆,找我出來有什麼事嗎?」海風吹來,冷得杜雲宣直打哆嗦。

  天氣真的很冷,聽說有寒流來襲,尤其海邊的溫度恐怕早就低於十度了。

  「我們在車子裡坐坐。」捨不得看她冷到唇色發白,只能打消月下散步的念頭,他將她帶進停在騎樓外的轎車。

  打開暖氣,車內流動著輕柔的音樂,溫暖的空間讓她脫下了御寒的外套。

  「怎麼了?」偷偷瞄看了何帆一眼,看他緊繃著臉,她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何帆拿下眼鏡放進口袋裡,深邃的眸此時直盯著她不放。

  「雲宣,妳覺得我大哥怎麼樣?」如果雲宣喜歡大哥,而大哥也喜歡雲宣,那他就該有成人之美。

  「何揚?他人很好呀!既幽默又風趣。」她不明白他為何要問這句話。

  「那妳喜歡他嗎?」

  「為什麼要這麼問?」

  「如果妳喜歡他,我可以當媒人,我大哥絕對是個好男人。」

  她的小腦袋像是被雷公給劈到般轟轟亂亂,她早就猜想到他會想撇清他倆之間的曖味,可是沒想到他竟然是來幫何揚當說客的。

  為了避免自己的自尊心受傷,她還是努力拉開兩邊唇角,露出大大的笑容。「有你保證,我當然相信何揚是個好男人,但是何揚不會喜歡我的啦!」

  雖然她沒正面承認,可是看她的樣子應該對大哥的印象還不錯。

  「需要我在我大哥面前幫妳說好話嗎?」

  「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我還不想倒追男人,那顯得我多沒行情,何揚若對我有意思,就叫他放馬來追,我是不會跑的啦!」強忍住心痛,她揚起大大的笑臉,看來她的演技是越來越好了。

  雖然她沒想過何帆會這麼處心積慮的想要撇掉她,可是親耳聽見他想把她推給別的男人,她還是很受傷,她的心呀肝呀肺呀,恐怕很難再有復原的機會。

  情敵的對象,若是天底下的千千萬萬男人,那他就算頭破血流也一定會爭取到底,可是情敵偏偏是自己的哥哥,那他說什麼也不能壞了大哥的好事。

  何揚看似風流多情,又很會討女人歡心,事實上他從來也沒看到他哥哥對哪個女人真的付諸行動。

  「我會替妳告訴大哥一聲。」是該怪命運?還是怪他自己的不積極?不過這樣也好,對他而言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他得舍下對杜雲宣日漸增長的愛意。

  「哎呀!別這麼刻意啦!千萬別去跟他說,就順其自然咩!」強裝著笑臉的她其實多麼希望他能再碰碰她,更想念他熱情的吻。

  「既然我們已經有了共識,那我們進去吧!別讓何揚等太久。」何帆說著就要打開車門下車。

  「你先進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待會兒我會幫你熄火的。」

  「嗯。」就這樣吧!再掙扎下去只會讓自己更痛。

  看著他進屋的背影,杜雲宣眼眶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的狂飆而下。

  為什麼要讓她遇見這個令她心痛的男人?

  為什麼她要背負這樣的難堪?

  為什麼她會覺得這麼難過?

  為什麼?

  

  隔天早上,在何帆和杜雲宣的默契下,兩人少了以往熱絡的互動。

  杜雲宣為了不讓大家看出異狀,還是盡量和大家說笑,尤其是對何揚,她更是熱愛跟他鬥嘴。

  而何帆也默默忍住心傷,他不想去看也不想去聽,完全忽略她那張青春飛揚的笑臉。

  何媽媽雖然老了,卻一眼看出小兒子的異狀,該不會是兩兄弟都喜歡上雲宣了吧?那雲宣到底喜歡的人是誰?尤其雲宣現在還和兩兄弟住在一起,這真的令她這個做媽媽的很為難。

  接近中午,杜雲宣準備搭車南下回家過年,本來說好是由何帆送她到車站搭車,這下子何帆卻跑得不見人影。

  「雲宣,要小心自己的身體,有空多來漁村走走。」何媽媽仔細叮嚀著。

  「我會的。」窒悶的感覺充斥著胸口,杜雲宣的眼神,還是搜尋著何帆的身影,希望他會突然出現,無奈他一早就背著相機不見人影。

  「媽,該走了,不然雲宣到時候會趕不上火車。」何揚打斷她們的依依不捨。

  眼角餘光一瞄,杜雲宣總算在不遠處的騎樓下發現了何帆,她定定的看了何帆一眼,因為這一別可能又要半個月才能看到他。

  何帆彷彿發覺她的注意,也回頭看著她,然而在和她眼神交接的剎那,他立刻避了開來。

  「何媽媽我走了,妳自己也要多保重,有空也來台北走走,我會很想妳的。」杜雲宣又依依不捨的對何媽媽又說了幾句話之後,才上了何揚的車。

  何揚開車離開後,何帆才慢慢踱回到媽媽的水果攤前。

  「人都走了,還看,看到你眼睛掉下來她也不會回來。」何媽媽取笑一臉發呆的兒子。

  「媽,妳在說什麼!」何帆顯得有些不自在。

  「真搞不懂你們兩個,究竟在鬧什麼彆扭?」何媽媽無力地搖搖頭。

  「我怎麼會跟她鬧彆扭,媽,妳想太多了。」何帆轉身就要走回屋裡。

  何媽媽見狀,跟著何帆的腳步走到他身邊,「阿帆,媽媽一直想問你,卻不知道該怎麼問?」

  「媽,妳想問什麼?」

  何媽媽想了想又說:「算了,當我沒問好了!」感情的事外人還是不要多嘴得好,還是讓年輕人自由發展。

  其實何帆看著杜雲宣和何揚一起離開後,心裡就後悔了,他真後悔昨晚的大方,幹什麼要把她推給何揚?

  可是後悔有什麼用?他還有很多事要做,就像他這陣子為她解決沈大中這個麻煩一樣。

  何揚和他請徵信社查出沈大中的一些資料,並且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黑道份子跟蹤沈大中,並且以手上有他家親朋好友的名字和住址做威脅,要求沈大中不要再繼續糾纏杜雲宣。

  畢竟沈大中沒有真的對杜雲宣做出什麼天理不容的事來,只要給他這種人稍稍警告一下,像他這種心虛的男人就會嚇得不敢再對杜雲宣有任何不良企圖。

  相對於杜雲宣的熱心助人、善良天真,或許她會瞧不起他背地裡陰險的手段吧?!

  

  杜雲宣一踏入「螃蟹」,柔情似水的女高音,帶點滄桑及憂鬱的嗓音便縈繞在這間小小的pub裡。

  她看了吧台一眼並沒有何帆,心裡稍微鬆了一口氣,就大大方方的朝吧台走去。

  服務生過來招呼,她才要點酒時何揚就眼尖的發現她了。

  「嗨,雲宣,妳怎麼會來?」何揚一臉驚喜。

  「來看你呀!」她對何揚露出了個笑臉。

  「少來了,我看妳是來看他的吧?!」何揚下巴微抬,手比著離吧台最近的餐桌。

  杜雲宣納悶的順著眼神看過去,卻看到了最不想看見的人。

  過年時,她回去鄉下一趟,天天陪著爸爸和已經在鄉下娶妻生子的大哥及大哥的兩個小孩。

  直到開學前一個星期的今天,她才回到台北。

  沒想到一來「螃蟹」,她就看見了很想念卻又很不想見到面的他。

  那個何帆,依舊是標準的老實人打扮,而何帆的對面還坐著一位漂亮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直直的長髮披肩,低著頭正專心的聽何帆說話,嘴角還不時露著淡淡的淺笑。

  由杜雲宣的角度看過去,剛好是看到他們兩人的側面,雖然聽不見他們的談話內容,但看也知道兩人之間的氣氛一定很融洽。

  顯然杜雲宣的眼神引起了何帆的注意,他的目光已經直直朝她和何揚射了過來。

  何帆一抬眼,就看見半個月沒見的杜雲宣,他原本已經自然揚起的唇角,在看見她前面的大哥時,卻又硬生生的垮下。

  杜雲宣看見他的不高興,好像她是故意來破壞他約會似的,她連忙回過頭不再看著他。

  「那是他的女朋友嗎?」她語氣淡淡的問,想假裝自己一點也不在意。

  「妳怎麼不自己去問他呢?」何揚十指仍忙碌的在玻璃杯與酒瓶間翻動。

  「不說就算了!」杜雲宣看何揚不說,賭氣得嘟起嘴也不理他了。

  看她可愛的小女人嬌態,何揚還是忍不住跟她說了,「我爸替何帆介紹的女朋友,聽說也是個千金小姐,家世背景都很不錯。」何揚說著遞給她一杯最淡的酒。

  她一口氣喝盡杯裡的酒,那樣的神情根本就是在吃醋。以何帆這樣的身份地位是該匹配有錢、有地位的千金小姐沒錯。

  「雲宣,妳喝慢一點,雖然這是水果酒但也不能當開水喝。」何揚勸道。

  「再給我一杯。」她搖著空空的酒杯,乞求的盯著何揚。

  「好吧!妳想喝就讓妳喝,反正我是賣酒的,還怕客人喝嗎?」何揚只好又調了酒給她。

  一杯、兩杯、三杯……她淺淺的笑了。

  四杯、五杯、六杯……她輕輕的哭了。

  「雲宣,妳不能再喝了。」何揚又再次勸著。

  雖然酒精成分已經很低了,但她還是感到了那神志脫離的飄飄然。

  「給我酒,我的心情很差,何揚,拜託你啦!」杜雲宣微醺的臉上寫著一絲固執。

  何揚也只能投降了,反正杜雲宣在他眼前喝酒,他是不會讓她出事的,他只好又遞上一杯酒到她面前。

  才心想不會讓她出事,這時卻冒出個男人坐到她的身邊。

  「小姐,妳想喝酒?那我請妳喝酒。」男人很挑逗地問。

  客人之間的請喝酒不關何揚這位老闆的事,只要不是下迷藥、買賣毒品這種壞事,他是不會干涉的。

  「好呀!請我喝酒,他很小氣,都不給我酒喝。」杜雲宣呵呵直笑的指著何揚。

  「先生,她是我的朋友,她已經醉了,不能再喝了。」只不過杜雲宣不是客人,而是他的朋友,何揚只好裝起大笑臉,不讓男人有機會越雷池一步。

  男人一聽,才悻悻然的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七杯、八杯、九杯,酒杯又空了。

  「何揚,給我酒喝啦!」她的大呼小叫終於引來了何帆的側目。

  何帆忍不住關心的拋下女伴來到吧台前,「怎麼給她喝這麼多酒?你還要在吧台工作,有辦法照顧她嗎?」

  「是她要喝的,她說她心情不好,我怎麼可能攔得住她!」何揚還真是無辜,剛剛被杜雲宣盧了一陣子,現在不小心又掃到何帆的颱風尾。

  「她幹嘛心情不好?」

  「我怎麼知道?」

  「你怎麼會不知道,你是她男朋友呀!」

  何揚差點摔壞手裡的酒杯,「你別嚇我,我什麼時候變成她的男朋友,我怎麼自己都不知道?」

  看何揚那一副受驚的模樣不像是在演戲。「你們不是在交往嗎?」

  「老弟,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跟雲宣交往?虧你還多戴了一副眼鏡!」何揚已經忍不住翻了好幾次白眼了。

  「何揚,酒啦!」杜雲宣皺酸了眉眼,伸長了手還想要酒喝。

  「可是,明明你跟她……」大哥和雲宣相處這麼融洽,任誰看到他們都會以為是一對,難道是他弄錯了嗎?

  「拜託,你要抓奸也要抓到事實,我可是連雲宣的手都沒碰過。」何揚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你這陣子陰陽怪氣、早出晚歸的躲著我,就是誤會我跟雲宣?!拜託,你好歹也是聰明人一個,請你用腦袋仔細的想,我像是會談戀愛的人嗎?」

  杜雲宣身體左搖右晃,然後「咚」的一聲就要跌下高腳椅時,幸好何帆眼明手快的扶住她的腰,免於她親吻地板的命運。

  杜雲宣雙手捧上何帆的臉,看了又看,幾秒後,他遮掩用的眼鏡被她給丟到地上。

  「何帆,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在約會嗎?」

  原本何帆的女伴,看見何帆對一個酒醉的女孩子這麼親熱,也忍不住走過來關切。

  「何帆,她是誰?」張芳文面露不悅地問。

  「何帆,她又是誰?」杜雲宣指著漂亮女人的鼻子,雖然醉到腦袋不清,但還是執意想從何揚的口中確定張芳文的身份。

  何揚一副看好戲的模樣,不但不出手相救,反而呵呵的大笑起來。

  「芳文,對不起,我朋友她喝醉了,我必須先送她回去。何揚,麻煩你幫我招呼一下張小姐。」何帆撿回自己的眼鏡放入上衣的口袋裡,然後輕易地將醉醺醺的杜雲宣抱進懷裡。

  「喂,你不能丟下我。」張芳文不但急還很生氣,何帆可是正在跟她約會的人,而他現在卻明目張膽的抱著別的女人。

  「何揚。」何帆用眼神祈求著何揚。

  都已經這種場面了,何揚只能點頭。「你先送雲宣回家,別讓她把我的客人都給嚇跑了。」

  「放我下來,你要幹什麼啦?」杜雲宣不安分的在何帆的懷裡扭來扭去,想要掙脫。

  「芳文,對不起。」何帆再道一聲歉,然後就抱著杜雲宣快速的離開「螃蟹」。

  「這是怎麼回事?何帆怎能這樣對我?」張芳文氣到整張臉紅咚咚,連話都快說不出來了。

  「張小姐,事出突然真不好意思,那位小姐跟何帆是舊識,由何帆送她我比較放心,今天無論喝的、吃的都算在我的頭上。」何揚好聲好氣的安撫她。

  張芳文是那小老婆姊姊的女兒,特地介紹給何帆認識好拉攏關係,何帆也覺得沒什麼不好,至少能安他小媽那邊的心,這對他的計畫也有幫助。

  明知帶張芳文來這裡約會有可能會讓杜雲宣給撞見,但他還是帶著張芳文來了,也許是賭氣的成分居多,氣她怎麼可以真的愛上大哥又和大哥在一起,可是他萬萬沒想到……難道一切都是他弄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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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1 03:41:1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何帆將杜雲宣直接抱進車後座,沒想到她喝醉了之後,還是這麼的喋喋不休。

  一路上只聽見她喃喃自語的說個沒完,但他因為專注在開車所以也聽不清楚她到底在嚷嚷什麼。

  杜雲宣其實沒有真的很醉,只是酒精的作用讓她的情緒一下子亢奮、一下子又很低落。

  一回到公寓,在何帆準備把杜雲宣抱進她的房間時,她開始拳打腳踢的掙扎起來。

  「放我下來,你不應該抱著我的。」

  何帆沒搭理她的話,還是將她輕放在大床上,「妳什麼時候回來台北的?」

  突然間,杜雲宣往前伸手抓住他就要收回的手,不讓他離開。

  「你都不理我,你都一直躲著我……嗚嗚……其實你大可以放心,我知道你很有錢,我不會死纏著你,我不是這麼沒分寸的女人,我知道你是出於好意收留我,我真的不會誤會你的意思,你不用這樣躲我……真的……」她說起話來有些語無倫次,有時帶著哭音,有時又略顯激動。

  「我沒有不理妳,我也沒有躲妳,我只是因為……」看她現在對他哭訴的可憐模樣,他怎麼會認為她和何揚會日久生情呢?

  「你明明就有。」她伸長手指著他的鼻子,「我來到你家後,你就不見人影,你回去漁村過年,也是這個樣子……你還敢說沒有?」她大眼微瞇,固執的指控著。

  「過年前,我公司很忙……」他試著想要解釋,卻被她揮舞的雙手打斷。

  「我在客廳,你就去廚房;我才下樓,你就往外跑;你連一句話都不肯跟我好好的說……」

  「雲宣,妳聽我說好嗎?」何帆有點無奈的瞧著哭得梨花帶淚的杜雲宣。

  「我不要聽你說。」她忽然又用力的甩開他的雙手,「我不是故意破壞你的約會,我不知道你會在『螃蟹』裡……嗚嗚……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那個女人還是你的女朋友,我知道我自己沒身份又沒錢,我……」她又低低哭了起來。

  「雲宣,妳別這樣……」對一個酒醉的人,他怎麼能夠期望她會聽進他說的話,現下他真是有理也說不清。

  「我不是看上你的錢,我真的很喜歡你,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我?你看不起我曾經和沈大中交往過是不是?」

  「不是,我沒有討厭妳,也沒有看不起妳……」他的話還是沒能說完,她又叫了起來。

  「有,你明明看不起我……」

  「雲宣,妳不准這樣說自己!」他真的開始生氣了,現在換他牢牢握住她的肩膀。

  「不行,我不能住在你這裡。」她忽然一個大動作想跳下床,同時撥開他擱在肩上的大手。

  「妳哪裡都不能去,我先泡杯熱茶給妳喝,妳在這兒乖乖坐著等我。」

  「我不要待在這裡。」她又叫又喊。

  「不行,我不能讓妳走。」他熱切的唇,終於忍不住吻上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她的嘴不能動,只感到他的吻像四面八方襲捲而來的強風,將她的神志吻醒了一大半。

  「不能這樣……你有女朋友了……」她在他唇上抗拒著。

  他不管她的抗議,仍恣意的吻著。「我沒有女朋友!」

  他的佔有慾害他的腦神經短路,竟讓他誤把何揚和杜雲宣給湊成一對,還獨自痛苦了這麼久,他這真是咎由自取。

  他說他沒有女朋友,她雖然聽進去了卻不敢相信,她想她一定是醉了,何帆明明就不喜歡她,怎麼現在又會出現在她的面前?她只能抓緊這份短暫的溫柔,用心用力的回應他唇上的熱情。

  「其實我好想你。」她說得可憐兮兮。

  「我也很想妳。」他的唇來到她的肩頸處輕吻著,雙手也不得閒的開始一件件脫下她身上的衣服。

  她是在作夢嗎?還是真的醉了?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對於這樣親密的男歡女愛,她實在是一點經驗也沒有。

  看出她的青澀無助,何帆只好硬生生打斷自己的慾望,轉而攔腰將她抱起。

  「我們得先洗個澡清醒一下,妳喝醉了所以腦袋不清楚,我不想占妳的便宜。」

  看著光溜溜的自己,杜雲宣羞得只能蜷縮成一隻透紅的蝦子,雙手緊緊環抱在胸前,雙腿更是夾得死緊,小小頭顱垂得好低好低,連看他的勇氣都沒有。

  他輕輕將她放至浴缸中,才著手調節水溫。

  她面對著牆壁背對著他,心裡想著:她醉了嗎?那她寧願永遠停留在現在這一刻,永遠都不要醒來!

  他褪去衣服後也跨進浴缸坐在她的背後,拿起蓮蓬頭讓水柱沖刷她細緻的背,像完成一個神聖的儀式般,沒有碰觸、沒有激情,有的只是讓沉默橫亙於兩人之間,有的只是讓水花不停的在兩人之間奔流。

  杜雲宣的腦袋因為水柱的沖刷而稍稍清醒了,越清醒她就越不想推開他,她想繼續醉,醉了就不會感到害羞,醉了就算她坦白自己的心意,也不會被難堪的拒絕。

  剛剛當她看見他和張芳文有說有笑時,感覺像是被妒火焚了身,她的心好痛,比她能想像的還要更痛。

  二十分鐘後,他拿出大浴巾為她披上,將她再度抱回自己的床上。

  看著她,他正在思索該拿她怎麼辦時,她的唇已經怯生生地主動吻了上來。

  她不懂挑逗,可是光是她青春誘人的身體就足以讓他神魂顛倒。

  他是個男人,還是個正常男人,絕對抵禦不了她這樣的主動求愛,尤其這個漂亮的女人還在他的心裡佔了極為重要的地位。

  他知道自己不該趁人之危呀!偏偏他還是忍不住對她的渴望。

  「雲宣……」

  「何帆,別拒絕我。」

  夢裡的何帆溫柔又體貼,她好快樂好幸福。

  她真的寧願活在夢裡,但願美夢永遠都不要醒呀!

  

  濃情蜜意繾綣,一室溫柔纏綿。

  夢還是醒了,窗外黑壓壓的連一絲光亮都沒有。

  杜雲宣撫著疼痛的太陽穴,起身後看著自己一絲不掛,她酒也醒了大半。

  她覺得自己可憎又可恨,因為她根本是借酒在裝瘋。

  明知道自己沒那麼醉,偏偏又故意裝成醉得一塌糊塗,明知道不該和他發生關係,偏偏她還是任由自己放縱的心。

  現在他會怎麼看待自己?應該會認定她是個不知廉恥、水性楊花的女人吧?

  輕輕的從他的懷裡抽身坐起,再望向床頭上的小型鬧鐘,已經半夜兩點了,現在再不走,那何帆醒來的話怎麼辦?

  躡手躡腳的下床,她穿回自己的毛衣和牛仔褲,眷戀地又看了何帆一眼,他還是這麼好看,永遠散發著讓她移不開視線的魅力。

  離開他的房間,杜雲宣走進她暫時居住的那間房。她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落坐於梳妝台前,望進鏡子裡她身上恩愛過的痕跡,不由慶幸自己穿著高領的毛衣,否則那一些紅紅的吻痕,實在是會讓她羞於見人。

  

  天微亮,何帆從睡夢中驚醒,該躺在他懷裡的人卻不見蹤影。

  想起昨夜跟她的歡愛,他有沒有對她溫柔一點?他有沒有讓她感到任何的不舒服?

  他急忙的跳下床,來到大門口的鞋櫃旁,看到屬於她的白色球鞋還躺在地上,他鬆了一口氣,原來她還在、她沒有走。

  來到她的房間門口,他知道她應該在房間裡,但他卻沒有勇氣敲門。

  人家說酒後吐真言還真是沒錯,以她昨晚喝醉酒所對他說的話,她顯然也對自己動了真感情,那麼這些日子以來的折騰,兩人之間許多的誤會和磨擦也應該要結束了,他不能再讓誤會繼續延燒下去。

  回身坐回客廳沙發上,他發起呆來,對於兩人之間的新關係他還有些無所適從。昨天她是喝醉了,那他呢?壓抑不了的情感竟排山倒海的發洩出來。

  就在不知道發呆了多久後,張芳文找上門來了。

  「妳怎麼來了?」何帆有禮的問她,然而黑眸卻一黯。她怎麼知道他的住處?一定是小媽透露的。

  「昨天你丟下我連句交代也沒有,打你的手機也都不通,難道我不該過來看看,萬一你發生了什麼事怎麼辦?」張芳文清秀的臉龐有著深深的怨懟。

  「我正巧要出門。」明明才認識不到半個月,她怎能有這麼相熟的態度?何帆一臉淡漠,連解釋都懶。

  「你要去哪?」張芳文邊說著已經自動的走進客廳,像是在尋找什麼似的,眼神不停的繞著整個屋內轉。

  「妳不用看了,雲宣不在這。」何帆說著謊,因為他根本不想讓張芳文見到杜雲宣,更不想讓杜雲宣見到張芳文。

  之所以答應爸爸的相親飯局,然後跟張芳文試著交往,其實他是想降低他小媽的戒心,甚至可以從張芳文的身上探到那女人不為人知的秘密或者手段,這是非常時期的非常做法。

  只是現在,何帆滿腦子都是杜雲宣那雙水汪汪的大眼,再也沒有心情和張芳文繼續交際應酬下去。

  張芳文聞言有些心虛,畢竟兩人還談不上是男女朋友,她沒有興師問罪的權利。

  「那個女孩子跟你是什麼關係?」雖說兩人未正式交往,不過她不能不搞清楚何帆的一舉一動。

  「我女朋友。」何帆決定大方的承認,乾脆讓張芳文死了心。

  「女朋友?」張芳文像是不敢相信似的提高音量。

  何帆重重的點頭,「嗯。」

  「既然你都已經有女朋友了,那幹什麼還跟我相親?」

  「我不認為那是相親。小媽把妳介紹給我認識,說好了大家只是交交朋友,妳根本不用有太多的聯想。」他說的也是事實。

  「可是你說你沒有女朋友。」張芳文氣得不顧淑女該有的形象,面目開始猙獰了起來。

  「那時候我和她的關係還沒能確定,不過現在已經確定了。」在經過昨晚之後,他已經能確定雲宣和大哥之間根本毫無關係,全都是他的自以為是。

  「你……何帆你實在欺人太甚,我要跟我阿姨說。」

  「請便。」相對於張芳文的怒氣,何帆倒是顯得無動於衷。

  他氣走了張芳文之後,才打算出門去買早餐,然後想等杜雲宣醒來之後,就可以好好跟她解釋清楚所有的事,不過這一切計畫都被他的手機鈴響給打斷了。

  來電顯示的是何強生,何帆本來不太想接的,可是時機還沒成熟,他暫時還不能跟他鬧翻。

  原來剛剛張芳文已經先告了狀,所以爸爸要他立刻回那個爸爸和小媽的家解釋,他只能唯唯諾諾的應承著。

  「爸,我有事,現在恐怕不能回去。」

  電話那頭傳來爸爸的咆哮聲,還有小媽在一旁的嘮叨聲,要是他這個人前乖乖牌的小孩再不回去,恐怕一切都會功虧一簣。

  忍著一肚子不高興,他只好答應了,「嗯,我回去就是了。」先回去解決張芳文的事,晚點再和雲宣解釋吧!

  他告訴自己,再等一個月他就能在不損傷投資人及股東的情形下,移轉屬於小媽及她兒子名下的大部分股票,屆時他這只被人踩在腳底下的綿羊就可以反撲了。


  「爸,我打算要結婚了。」何帆一開口就語出驚人。

  為了避開小媽和張芳文,何帆特地約父親在外頭用午餐。

  「那很好呀!跟芳文求婚了沒?你小媽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何強生雖然很開心,但表情還是沒什麼變化。

  他這兩個兒子,何強生已經不指望何揚了。如果可以,何強生根本不想承認他竟然有個開夜店的兒子。

  何帆雖然木訥了些,但是做事穩紮穩打、認真負責,很讓何強生賞識,未來的強生集團得全靠何帆了。

  「芳文?為什麼要跟芳文求婚?」何帆拿下了招牌的眼鏡。他其實根本就沒有近視,會戴上眼鏡也是想要掩藏自己這雙過於深沉的丹鳳眼,不過從此時此刻開始,他想他再也不需要了。

  「你結婚的對象不是芳文嗎?」何強生看著兒子問道,今天的何帆怎麼好像跟平常不太一樣?

  「爸,您是不是弄錯了,我從來沒有跟芳文交往過,又怎麼會娶她呢?」

  何強生銳眼打量著兒子,標準的西裝頭和粗框眼鏡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頭飄散在額前的半長劉海和深邃的丹鳳眼。

  「哦?那你要娶的人是誰?」何強生像在看著陌生人般,早就忘了兒子這雙斜長的眼型正是遺傳自己,他就如同照鏡子般的盯著那雙眼看。

  「她叫杜雲宣,是媽媽的房客。」何帆簡單的說著。

  「她是做什麼的?家裡又是在做什麼的?」頓了一下,何強生恍悟。「別跟我說她就是上次那個讓你被仙人跳的女人。」何強生忽然臉色一變,有著難以親近的威嚴。

  「沒錯,她就是上次那個害我被仙人跳的女人。」何帆唇瓣勾了勾,嘴角掛著如同奸臣般的淺笑。

  「我不是已經叫你跟她分手了嗎?」何強生像在看陌生人般,這是他那乖巧懂事的小兒子嗎?為何少了溫文卻多了幾分的惡質?

  「媽媽不准我跟她分手,我不知道到底要聽誰的。」何帆故意雙手一擺,顯得無可奈何的樣子。

  「你媽媽很喜歡那個叫杜雲宣的女人?」說實話,何強生對於前妻阿菊還是有著相當的忌憚,畢竟是他出軌而背叛阿菊,心裡對阿菊總有愧疚和過意不去。

  「嗯,不只媽媽喜歡,連大哥也很欣賞,當然我更是非常地愛她。」抬出一家子人,何帆就不信爸爸會反對。

  「你小媽介紹芳文給你認識時,你怎麼不說你有女朋友了?」何強生這口氣既吞不下也吐不出,讓他差點沒捏碎手裡的水杯。

  服務生適時端上了前菜,是濃湯和沙拉。

  何帆少了唯唯諾諾卻多了氣定神閒,他邊喝著湯邊慢慢的說:「我記得在我被黑道恐嚇的時候,你就知道我有女朋友了,我本來就不想去認識芳文,是你說就當交朋友,別讓小媽為難,我才勉強答應的。」

  何帆看著爸爸臉上一下青、一下白、想咆哮又礙於場合的表情,真想當場大笑出聲。他太瞭解爸爸的脾氣才會選擇在外面用餐,他就是想要讓爸爸有火無處發。

  「她到底是做什麼的?」何強生咬緊牙地又問。

  「小學老師,我記得這個我也說過了。」

  何帆是說過沒錯,可是何強生從來沒把這個放在心上。「那她爸爸呢?」

  「自由業。」這三個字的意義很寬、很廣,何帆很滿意,甚至很得意自己想得到這個說詞。

  「我不准你娶這個女人,兩人的生活背景落差太大、門不當戶不對,以後你不會幸福的。」

  「爸,她有名有姓,她叫杜雲宣。」何帆不再表現怯懦,反而有種冷冷的警告。

  「你……以前你從來不會跟我頂嘴。」何強生一臉的驚訝。

  「我現在也沒跟你頂嘴,我只是將我的喜訊告訴你,你可以不同意,但那不會影響我娶雲宣的決定。」

  何強生的丹鳳眼緊瞇成一條縫,連口湯都喝不下去,「你變了,是因為那個叫杜雲宣的女人教你這樣做的嗎?」

  「我沒變,我一向如此。是你太不瞭解我這個做兒子的。」何帆繼續朝沙拉進攻,「你可能把時間都花在小媽和小媽的小孩身上,所以從來不曾瞭解過我或者大哥。」

  吃飽了才有力氣,何帆在吃這方面從來不會虧待自己。

  「你這是在埋怨我?」何強生高舉起的手因何帆的話硬生生停格在半空中。

  「爸,別失了身份,這裡可是氣氛高雅的餐廳。」何帆淺笑著提醒爸爸別惱怒動手。

  「什麼叫『小媽的小孩』?難道他不是你的弟弟?你弟弟年紀比你還小,我當然要多花一點心血在他的身上。」何強生礙於環境無法大聲說話,一向威嚴慣了的他現在是憋到臉紅脖子粗。

  「現在不是討論小媽的事,現在是討論我的事。」何帆放下叉子又問:「爸,什麼時候你有空,讓我和雲宣請你吃頓飯,慢慢的你就會發現她是一個很好的女孩。」他已經退讓了一步,不過也僅是這一步。如果爸爸還是不同意,那正好就順了他的意。

  「憑你的態度,我就不想認識那個女人。你這樣要我怎麼跟你小媽交代?芳文可是她的侄女!」

  「那是你的事情,你要怎麼交代根本不關我的事。」

  轟的一聲,何強生推開桌椅站了起來,「我看錯你了嗎?你一向乖巧聽話,是我最引以為傲的兒子,現在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何帆挑動濃眉,「我沒變,那是因為你從來不曾認識真正的我。」

  「我不會答應你的婚事,你要是有本事就和何揚一樣滾出強生。」何強生諒何帆也沒那種本領,他認定兒子一定會回頭求他的。

  撂下狠話,何強生頭也不回的就離開餐廳。

  何帆看著爸爸氣沖沖離去的背影,心裡冷哼了一聲:就算爸爸不叫他走,他也是到了該走的時候了。

  雖然離他預期的目標還有段距離,短時間內他可能無法轉移小媽手上的股票,但為了雲宣他可以不要把事情做這麼絕。

  從他二十六歲回國進入強生集團,短短四年內他利用各種海外的投資管道,移轉了許多資金到第三國。

  算了算這高達上億的利益也夠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強生集團未來的成敗會如何再也不關他的事,他也不打算管了。

  

  跟一個男人初次歡愛,然後那個男人連句溫柔的話都沒有說就消失不見,杜雲宣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麼形容詞來形容自己又沮喪又難過的心情。

  因為一晚的宿醉,等她再起床時已經過了中午,原以為至少何帆會來敲她的房門,結果他卻選擇消失不見。

  她坐在客廳裡等著,直到太陽下山才死了一條盼望的心。為了不讓彼此以後見面難堪,她決定自己還是離開這裡比較好。

  畢竟是她自己願意的,怪不得何帆,如果她厚著臉皮繼續待在這裡又落到被人趕的下場,那她就連最起碼的自尊心都會蕩然無存的!

  收拾好行李,正當她要踏出門之前,門鈴聲在此時響起。

  杜雲宣打開大門,來的是一位西裝筆挺、高大的中年男人。

  門外站著的男人也有一雙深沉的丹鳳眼,一看就是何帆的翻版。

  「妳就是杜雲宣?」何強生不僅口氣差,一雙眼還以很不屑的方式上下打量著杜雲宣。

  杜雲宣點點頭,「請問你是?」

  「我是何帆的爸爸。」何強生氣勢騰騰地走進客廳。

  「啊?」杜雲宣真的嚇了一大跳,「伯父,何帆他們都不在。」

  「我是特地來找妳的。」何強生在沙發上坐下,一派大老闆威嚴的模樣。

  「找我?」杜雲宣摸不著頭緒,只能先把大門關上,並乖乖的站到何強生的面前。

  「何帆說妳是個老師,但我怎麼看妳都沒有老師該有的品德,國家的教育真是有夠失敗,一個女孩子還沒有結婚就住到男人家來,這是成何體統?一點家教都沒有!」

  「我……」何強生莫名其妙的出現,使得杜雲宣莫名其妙的被罵,在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下,她一時還真找不到話可以反駁。

  「妳知不知道我是誰?妳知不知道何帆的身份地位?」

  「你是強生電腦的總裁,何帆是強生電腦的財務長。」她愣愣的照實回答。

  「很好,既然知道我們的身份,這樣看來妳是看上何家的錢吧?」

  她猛搖頭,「不是的。」

  「不是?」何強生冷哼了好大一聲,「不然妳怎麼會誘拐何帆去汽車旅館,害得何帆被黑道威脅五百萬,這根本就是妳設計的仙人跳,何帆這麼忠厚老實,他怎麼應付得了妳這樣惡毒心腸的女人!」

  在何強生的認知裡,一向乖巧的兒子突然變了個樣子,而且還會忤逆頂撞他這個爸爸,一定是被眼前的女人所煽動。

  「什麼仙人跳?什麼五百萬?」杜雲宣根本聽不懂何強生在說什麼。

  她一臉的納悶看在何強生眼裡,只是認為她是故意在演戲給他看。

  「妳別裝了,跟何帆在汽車旅館裡被黑道拍到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害得何帆得拿五百萬去跟黑道解決,現在妳這個女人又想要害何帆到什麼地步?」何強生越說越氣,轟地一下站了起來。

  「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難道是她幫何帆演戲時拍的那些照片?可是又怎麼會跟黑道及五百萬扯上關係?

  「妳還裝不懂,那我就把話挑明了說,黑道寄了一堆妳和何帆在床上的猥褻照片給我,向我勒索了五百萬,為了不讓何帆的名譽受損,我只好付錢了事,這如果不是妳設下的圈套,何帆這樣老實的人又怎麼會去汽車旅館這種地方?」

  她一臉錯愕,事情怎會變這樣?這跟當初何帆說的完全不一樣。

  「伯父,這中間一定有什麼誤會,我真的不知道勒索的事,何帆他完全都沒告訴我。」

  何帆就說過好人不能當,當了一定沒好下場。她怎麼還會傻傻的去當好人?

  「不管誤不誤會,我只是要讓妳知道,妳這種賤女人絕對進不了我何家的門,我絕不會同意讓何帆娶妳這種女人,妳最好有自知之明,別再作白日夢了,趕快離開這裡,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被何強生滔滔不絕的大罵,杜雲宣總算找回神志,整個火氣也跟著上來。「我是賤女人,那你又是什麼?何帆今天如果性格上有任何的扭曲,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妳說什麼?」何強生惡狠狠的樣子,就像是一把要掐死杜雲宣一樣。

  她站得直挺挺,繼續鏗鏘有力地說:「要不是你有外遇,何媽媽也不用一個人躲在漁村裡,要不是你拋棄當初的結髮妻,何帆怎麼會處心積慮的想報復你?」她懂了,一定是何帆故意拿那些照片去氣他爸爸,而她卻得替他這個乖兒子背負這樣的黑鍋。

  「妳這個女人,竟然還敢批判我的不是!」

  「我走了。」她提起原本就擱在沙發邊的行李,「我本來就不想留在這裡,何帆要娶誰不關我的事,你要誰當你的媳婦更是不關我的事,請你別再用任何話來污辱我!」她雙腳踩得重重的,大步地離去。

  「妳……」對於杜雲宣不屑的態度,何強生反而愣住。

  搞什麼,她到底招誰惹誰了?為什麼她的愛情路這麼崎嶇難走?

  原來她只是被何帆利用的一顆棋子,而她竟然還傻傻的被他利用,就像當初沈大中利用她一樣。難怪何強生要把她批評到一文不值。

  她不後悔昨夜在意亂情迷下跟他發生關係,只是她心裡實在很難過,難過到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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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1 03:41:3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當何帆忙碌了一整天之後終於回到家時,已經是午夜了。

  深沉的黑籠罩整個屋內,他屋裡屋外找不到杜雲宣,發現她隨身的物品也已不見,再加上她的手機始終撥不通,他簡直發狂到不知道該怎麼辦。

  現下唯一的辦法,他也只能等開學後再去她任教的學校找她。況且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去處理,那就是正式和父親攤牌。

  一個星期後何帆離職了,一封離職信決絕地躺在何強生的辦公桌上。

  更狠的是,何帆甚至連人都沒進辦公室,竟是托快遞把離職信送來。

  沒有人比何帆更瞭解強生的財務運作,因為這幾年來何強生太信任何帆,幾乎不過問財務部的運作情形。

  公司債、基金、股票、庫藏股、投資案、貨款……等林林總總的金融行為雖然有帳面可查,也可以問底下的經理及會計人員,但是真正瞭解內情及對外聯絡的人只有何帆。

  銀行、券商對於何帆的突然離職都有著莫名的驚訝,甚至保留對強生評等的態度。

  短短一個星期裡,公司的謠言紛起、內部混亂一片,大家都在猜測掌理財務的大臣突然離職,是不是公司出現危機?

  何強生忙著對外滅火,對內又要安撫人心,回家又得忙著應付小老婆指責何帆的不負責任又始亂終棄。這一連串的事情讓他一下子蒼老了十歲,他也才總算明白自己是養虎為患,也明白何帆長久以來對他這個父親的恨意。

  連原先計畫要拓展海外業務,必須尋求銀行團的支持,可是現在每家銀行卻都在觀望,說是要等新的財務長續任後再來商討。

  他以為何帆是他最信任的兒子,沒想到兒子狠絕的態度卻讓他遭受空前的打擊,整個人幾乎被徹底的打倒崩潰。

  

  從離開何家到現在,杜雲宣的手機都刻意關機,她既怕何帆打電話找她,但是又怕他不打電話找她。

  雖然沈大中應該不會再出現了,但她還是決定另找住處。兩天後,很幸運地她透過學校的老師在學校附近分租到一間雅房。

  幸好她還沒將原本租屋處的東西搬到何帆家,也許她那時候就有預感不會長久待在何帆的身邊吧!

  新學期開課的第一天,杜雲宣從學校下課,她的小綿羊才停下,車子都還沒熄火,就看見了站在騎樓下的何帆。

  何帆的招牌眼鏡,依舊遮住了他的表情,半長的髮絲隨風飄揚,她在愣了數秒之後,才將小綿羊熄火停好。

  「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杜雲宣硬著頭皮上前打招呼。

  以為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可是還是無法面對他,她的眼神祇敢看他一眼,隨即就飄向其他地方。

  「為何一聲不響的走?」何帆貼近她一步,將狂熱的氣息全都噴在她的臉上。

  她不著痕跡地也後退一步,「沒有呀!我只是想你可能會不喜歡我留在那,所以我就自動先離開了。」

  何帆雙臂環胸,黑沉沉的眼眸凝看著她,「妳不是我,不要隨便猜測我的心意。」

  遠遠的,一位男老師的機車從路的那頭騎過來,然後停在杜雲宣的小綿羊後頭。

  杜雲宣很慶幸男老師的及時出現,她走向前打招呼,「陳老師,你怎麼會來?」

  「杜老師,妳的東西忘在辦公桌上,所以我替妳送過來。」陳老師打開機車行李箱,拿出一個牛皮紙袋。

  「真的謝謝你,你看我真健忘,要帶回家整理的文件竟然給忘了,幸好你幫我送過來,不然我又得跑回學校一趟。」杜雲宣一臉感激的伸手接過紙袋。

  「別客氣,應該的,反正我順路嘛!」陳老師感覺到一道惡狠狠的視線一直盯著他看,他轉身一瞧,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這個男人。

  不過陳老師仍是客氣的點點頭還揚起微笑,無奈何帆擺足了臭臉,連個笑臉都不肯給陳老師。

  杜雲宣一看這情形尷尬了,讓陳老師受了無妄之災,無辜地受到何帆的白眼對待。

  「陳老師,謝謝你,那我們明天見。」趕快送走陳老師,否則她很怕陳老師會倒大楣。

  「再見。」陳老師還是笑笑的離開了。

  見陳老師離開,杜雲宣才要走進公寓,卻被何帆一個箭步擋下。

  「那個陳老師在追妳?」他覺得橫亙在兩人之間的除了生疏之外,還有她刻意拉開的距離。

  「沒有!」對於何帆的態度,她開始有些不耐煩起來。

  「雲宣,我有話要跟妳說。」何帆對她的冷淡不為所動,反而用熾熱的眼神直盯著她看,那火辣辣的樣子,簡直像是想當場把她給吞了。

  她對此感到難堪,難道她跟他之間除了性,就根本沒有其他的情愫存在嗎?

  「有事嗎?」

  他牽起她的手,大步地走進公寓,「四樓,對吧?」

  「喂!男人不能上去,住宿公約有規定。」她叫著。

  何帆才不管這麼多,繼續拉著她往上走。

  來到四樓,他開口問:「妳的房間是哪一間?」

  為了不讓其他室友看見他,她只好將他快速地帶往自己的房間。

  一進房間,她隨手把門關上,可是她卻像個小媳婦一樣站在門邊,不敢靠他太近。

  「怎麼?妳怕我?」他挑眉看著她緊張兮兮的樣子。

  「不是,我……」她不是怕他,而是不想靠他太近。

  看她避他遠遠的,他就極度不悅,長腳一跨、單手一伸,便將她鎖在房門板與他之間。

  「我爸爸找過妳,而妳卻沒告訴我?」這還是他爸爸耀武揚威地主動告訴他之後,才使他下定決心離開強生的。

  「這沒什麼好說的。」她不敢迎接他的視線,只能盯著他好看的下巴瞧。

  他看著她,深深的看著她,一時間情愛翻湧,他單手扣緊她的腰,薄唇吻上了她那過於蒼白的唇。

  「啊!」她低呼。

  舌勾動她的唇,齒碰觸她的齒,他是這麼的喜歡她,從她第一次生疏的勾引他開始,他就情不自禁的對她產生感情,甚至越來越多。

  一場熱吻結束,她身軀軟倒在他的懷裡。

  「你不可以這樣,你既然不喜歡我,就不該這樣吻我。」杜雲宣微喘著氣的說道。

  「誰說我不喜歡妳?難道妳以為我是隨便的男人?我如果不喜歡妳,我就根本不會跟妳發生關係的!」

  雖聽他這麼說,她還是掙脫出他的懷抱,而何帆也只能頹然放下扣住她腰際的手。

  她走到床邊坐了下來,他也跟著坐在她身邊。

  「你不是已經有了女朋友,那還是你爸為你安排的結婚對象。」她口氣有點悶悶的。

  「那個女孩叫張芳文,是我小媽娘家那邊的人,我怕我要是不去相親,爸爸會難做人,所以只是去和她認識認識,說穿了那根本是種應酬,我一點都不喜歡她,況且我連她的手都沒牽過,她怎麼會算是我的女朋友呢?」

  「既然是你爸爸有意撮合的,那你要怎麼跟你爸爸交代?」

  「有什麼好交代的,我已經離開強生了,以後再也不用受我爸爸的約束。」

  「你離開強生?那你的工作?你的未來該怎麼辦?」她很驚訝他竟然會放棄強生財務長的職位。

  「我對那些名利和身份不感興趣,現在我在乎的只有妳。」

  這些話要是讓何揚聽到,他一定會狂笑三大聲。曾經視名與利為最重要的人,甘心在爸爸的面前裝扮成乖乖牌,為的就是尋找報復的機會,如今何帆卻輕易做出離開強生的決定!

  「在乎我?」她很想笑,卻一點都笑不出來。

  「雲宣,我們結婚吧!」

  他突然口出驚人之語害她嚇傻,以為自己的耳朵有問題,直到他低沉的嗓音真真切切的又說了一遍。

  「雲宣,請妳嫁給我吧!」

  

  杜雲宣一臉的無法相信,看得何帆是又好氣又好笑。

  「雲宣,我說的不是火星話,妳不用假裝聽不懂。」伸手一拉,將毫無反應的她拉入自己的懷裡。

  杜雲宣從迷惑中回過神來,但雙掌仍堅持抵在他的胸前,與他保持三十公分的距離。

  「你又在耍什麼花招還是玩什麼花樣?就像上次你騙我去汽車旅館拍照,結果是拿相片去威脅你爸爸?那這次你又要騙我什麼?」她沒有被他的求婚沖昏了頭,因為她不想再傻傻的被騙。

  「不是這樣的,我不是故意要騙妳,而是不想讓妳知道這麼骯髒的事,妳也知道我的家庭背景,我會願意留在我爸的身邊工作,當一個聽話的乖小孩,為的也是能夠有扳倒他和我小媽的一天,我不能讓我小媽坐享其成,而我媽媽卻什麼都得不到,我一定要讓他後悔曾經做過傷害我媽的事。」

  「如果我勸你放手,你會放手嗎?」她心疼他,總算明白原來他的偽裝只是為了掩飾真正的情緒,為了等待可以報仇的機會。

  以前何帆幾乎沒跟她說過關於他家裡的事,但她間接地從何媽媽的嘴裡聽到關於他小媽的總總。

  何媽媽只是感慨人生的無常,從來沒有一句惡意的批評。她總是心疼何帆委曲求全地跟在他爸爸的身邊,就怕那女人只手掏空強生的產業。

  她最清楚,何帆外表那張偽裝的老實臉,拆下面具後就如同變色龍般,既可以危險又可以狡獪。

  「什麼意思?」好吧!要談事情那他就正經的談,收回自己擱在她腰上的手,他再握緊她的一雙小手。

  「別再記恨你爸爸了,別再老是想著報復的事,難道你看不出來何媽媽現在過得很好嗎?她一定不會希望你一直活在仇恨當中。」

  「就算我媽媽現在過得很好,可是他曾經那樣傷害過我媽媽和我及何揚,我要讓他知道他的所做所為不是理所當然,他的做法是錯的,他的做法是天理不容的。」

  「人生只有短短幾十年,快樂也是過一天,悲傷也是過一天。你爸爸雖然對不起你們,但我聽何媽媽說過,他曾經對何媽媽很好,何媽媽到現在也還是很感念你爸爸曾經給她的一段情,甚至給了她何揚和你這麼好的兩個兒子,這樣不就夠了?」

  「我爸爸那天到底跟妳說了什麼?為什麼妳不恨他,反而為他說好話?」

  「他那天罵我罵得很難聽,我想你不會想要知道的,所以我不可能為他說好話,我所說的一切都是為了何媽媽,你如果不放手,最傷心難過的一定是何媽媽。」

  「是這樣嗎?」他不想跟她辯解,但是他這麼多年來的執著,也不可能憑藉著她的三言兩語就煙消雲散。

  「你爸爸頂多對不起媽媽,但他對你和阿揚應該算是不錯,否則他就不會找我說那些話了。」冷靜下來之後,她把事情前後想了想,何強生的話很難聽更令她很痛心,可是何強生會這麼做為的還不是何帆。

  她該認定是天下父母心嗎?每個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幸福快樂,何強生也是這樣的自以為是吧!

  「雲宣,有些事我必須要讓妳知道,更必須要解釋給妳聽……是關於妳跟何揚的事。」

  她臉一撇,擺明了不想聽,卻也沒有阻止他說下去。

  何帆一臉不在意地繼續說他的,「妳還記不記得,妳住到我那兒去的時候,剛好是過年前的一個星期。」見她沒反應,他還是繼續地說:「那時為了過年的假期,我必須加班來處理手上的公事,更要對董事會做出去年度的結算報告,好擬定新年度的預算。我每天回到家都是凌晨過後,因此我不是故意要躲著妳的,我很想找妳說說話,可是又怕吵到妳休息。」

  聽她這麼說,她原本微側三十度角的臉,轉過來慢慢的看著他。

  「後來,我看見妳和阿揚有說有笑的,阿揚又對妳特別好,我以為妳和阿揚兩人……」這是他最難開口的部分,因為一切全都是他自以為是,什麼都是他在自我想像,結果卻害苦了她。

  「你以為阿揚喜歡我?」她揚聲反問。

  「嗯,妳和阿揚在一起時總是笑得特別的開心,我以為你們是互有好感,所以就想成全……」他承認他是被妒嫉蒙蔽了心智。

  「成全我和阿揚?」她簡直不敢相信會造成這樣天大的誤解!

  「嗯。」他臉色極為尷尬。

  「為什麼?我不懂,就算你不喜歡我,也不用把我和阿揚聯想在一起,因為他對我而言就是一個大哥哥,一個很好的大哥哥。」

  「因為我喜歡妳,就是因為太喜歡妳了,所以才會胡思亂想一些有的沒的。換成是別的男人,我才不可能會退讓。就因為是阿揚,如果他真的喜歡妳,而妳也喜歡他,我當然會告訴自己必須忍痛割捨對妳的感情。」

  「為什麼?如果你喜歡我,怎會輕易把我讓給阿揚?」他的話一點都說服不了她,反倒像是搪塞的說詞。

  「我大哥他受過很嚴重的情傷,大概一輩子都沒勇氣再談戀愛了,如果他能有再談戀愛的勇氣,那麼犧牲我一個人又算什麼!」

  「難怪你那時會問我喜不喜歡阿揚,我還以為你是要跟我撇清關係,所以我才沒有否認。」她恍然大悟。

  「我心裡很痛苦也很掙扎,所以只好躲著妳,我不是要跟妳撇清關係。」他很愧疚,畢竟這是他自找罪受。

  「你是堂堂強生集團的小開,你有你的前途和未來,你本來就不適合跟我在一起。」撇開何揚來說,她本來就不適合何帆,就算誤會解釋開來,她和他還是無法在一起。

  「原來我們兩個都這麼自以為是,我以為妳該和阿揚在一起,妳以為我該為了身份地位……雲宣,妳不覺得我們錯過太多了嗎?」他的臉色黯淡了。

  「難道我說錯了嗎?一開始要不是沈大中,我們兩個根本……」

  「我後來第二次在漁村見到妳,那時也許早就已經對妳存有深深的好感,要是換成別的女人,相信我,我沒有那麼偉大去照顧一個受傷的病人。」他原本的頹喪因為她的話而升起微微的火氣。

  「啊?你那時就喜歡我了?」她漂亮的大眼眨呀眨的,怎麼都無法相信。

  他張揚的怒氣,加深了他的說服力。

  「妳太低估自己的魅力了,妳知不知道妳隨隨便便一勾手指頭,就會有很多男人甘願為妳吃苦受罪?」他微側著臉,手指輕扣她的下巴,將她垂低的臉緩緩抬高,「我真的很喜歡妳,妳別再折騰我了!」

  這句話猶如千萬伏特的高壓電,電得她整個人茫酥酥的,他說他喜歡她,這是真的嗎?

  突然何帆一個吻密密的封住她的唇,她很想享受他的熱情,但理智卻告訴自己不能這樣就屈服,她雙掌一推,硬生生隔開他的熱情。

  「你怎麼可能會喜歡我?你爸爸根本就反對我們在一起,你是不是又要我幫你做什麼?」她後來才知道,他是留學美國的碩士,他在台灣還是赫赫有名的財經專家,像他這樣有頭有臉的知名人物,真的會喜歡上她嗎?

  「天呀!原來跟一個女人表白心意是這麼的困難!」何帆開始懷疑起自己的魅力了。

  「可是……」她想要反駁,他又輕點她的唇。

  「沒有可是,我已經離開強生集團,我也已經不是強生的財務長,甚至我跟我爸也脫離了關係,他的話對我一點影響力也沒有。」

  「我……」還是沒讓她有說話的機會,他的吻這次紮實的封上她的唇。

  「雲宣,我沒有要妳幫我做什麼,我是十分認真地在向妳求婚,妳好好考慮再回答我,嗯?」他的唇在她頸邊落下綿綿細細的吻,手也不安分地在她胸前游移。

  「嗯……」她神志迷戀在他製造的歡愛裡,連話都無法說清楚。

  「相信我,我一定會給妳幸福的。」他埋在她胸口的唇角,有著得逞的笑意。

  她沒有拒絕他溫柔的繾綣,看來他已經慢慢的解開她的心結。

  直到他的手滑進她洋裝底下的大腿,她才猛然清醒,狠狠的推開他,然後從床上跳起。

  她胸口上下起伏地喘著氣,糟了,她剛剛有答應他什麼事嗎?為什麼她始終躲不開他的魅惑呢?

  雙掌遮住艷紅的臉,她跺腳生氣起自己的沒用,他只是說了句喜歡她,只是濃情蜜意的挑逗她,她竟然就招架不住了。

  她實在是太沒用了啦!

  

  美好的星期日,杜雲宣本來還偷懶的賴在床上,直到咚咚的敲門聲響起。

  自從三天前何帆跟她求婚之後,她就退掉學校附近的雅房,正式住進何帆和何揚的家。沒辦法,她也不想搬來這,可是何帆霸道的押著她去和房東解除租約,而她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只好什麼都順著他。

  「雲宣,雲宣,該起來吃早餐了。」房門外是何揚的叫聲。

  杜雲宣溢出淺淺的呻吟聲,在床上翻了個身,手臂一橫卻不小心打到睡在身邊的人。

  「啊!」她怎麼會讓何帆在她的房裡過夜?要是讓何揚知道……

  她慌亂的想起床,卻瞥見他已醒來,臉上還帶著可惡的笑容,像是很喜歡她困窘的樣子。

  她連忙將食指放到他的唇上,「噓,小聲點。」

  食物自動送上門來,他乘機舔了一下她的食指,嚇得她又趕緊縮回手指頭。

  「何揚,我穿好衣服馬上出去。」杜雲宣瞪著還躺在床上的男人一眼。

  何帆聳聳肩,一臉無辜。

  「好,妳慢慢來。」隔著門板,何揚的聲音再度傳了進來。

  就好像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她一臉懊惱樣,後悔昨夜不該放他進房,雖然她昨晚沒跟他怎麼樣,但何揚一定不會相信他們是蓋棉被純聊天。

  昨天他半夜想偷溜進來她的房裡,雖然她努力想要阻擋,但最後還是讓他得逞。

  「喂,你快走啦!」幸好昨晚他只是睡在她的身邊,只是抱著她,並沒有做出什麼踰矩的事。

  「妳在怕什麼?我有這麼見不得人嗎?」話雖這麼說,但他還是乖乖坐起床,只是忍不住怨歎自己怎麼好像變成偷情的人。

  「我不想讓何揚知道啦!」她壓低聲音,就怕秘密洩漏。

  「為什麼不想讓何揚知道我們的事?」

  「何揚一知道,何媽媽就會知道,我在你爸面前名聲已經很壞了,我不想讓你媽也認為我是壞女人。」

  他怎麼會不明白她是個思想保守的女孩。「那妳就嫁給我呀!」他的手心輕撫著她那頭俏麗的短髮。

  她搖搖頭,「我不能嫁給你。」

  「為什麼?」他急急問道。

  「你爸爸不會同意的,況且我還想再多過幾年自由的好日子。」雖然她年紀不小了,但想起他的家世背景,她還是有些怕怕的。

  「就算我爸爸不同意我還是會娶妳,反正我什麼都不在乎了,況且我已經離開強生了,難道妳不相信?」何帆張揚的氣息又是那種獨斷的狂妄。

  聽他再三強調自己的認真,她這次感動得差點就要答應了,但殘留的理智還是讓她搖頭,「再讓我好好想一想,你不要逼我。」她的感情運一向不好,她不敢相信老天爺會對她這麼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送給她一個超級好男人。

  牽起她的小手,他凝住她的眸,「放心,我不會逼妳的,我會耐心地等著妳。」

  以他這樣猛烈的求婚方式,她不知道自己的理智還能支撐多久。也許在下一刻她就會棄械投降答應了。

  「我看你還是先不要出去,等何揚不在客廳的時候,我再來叫你。」她一個翻身下了床。

  他也跟著下床,依然牽著她的小手,「一起出去吧!我不想我們偷偷摸摸的。」

  「你……」她想抗議,他卻噙著笑意快速地拉著她走出房間。

  她簡直是像烏龜一樣縮在他的背後,恨不得鑽個地洞把頭給埋進去。

  坐在餐桌上的何揚,一看見何帆和杜雲宣一起從房間走出來,臉上的表情雖然很驚訝,唇角甚至揚起十五度角的淺笑,但他還是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

  「難怪你不在房間裡,我還以為你出去慢跑了。」何帆對著走在前頭的何帆說著。

  「我去洗臉刷牙。」杜雲宣垂低著頭,快速往廁所方向衝過去。

  「沒想到你動作還滿快的,看來我不用再忍受你的陰陽怪氣了。」見杜雲宣走進廁所,何揚才取笑何帆。

  何帆撇了撇唇角,對於何揚的調侃他只是欣然接受,「不動作快一點,我怕她會一溜煙就不見。」

  「你這麼突然離職,各大報的財經版這幾天都一直在報導強生的未來發展,而大多數都是看衰前景。」何揚邊吃三明治邊說。

  「我已經手下留情了,否則按照原先的計畫我要拿走的更多,為了雲宣我現在只不過是動了強生九牛一毛的資產而已。」

  「嗯,也好啦!總是要讓爸爸知道我們的不滿,否則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他做錯了什麼。」

  「像爸這樣的人,是該讓他知道什麼叫自食惡果。」

  兩兄弟又閒聊了好一會,何揚突然往廁所的方向看了過去。「雲宣該不會躲在裡面不敢出來吧?」

  「她看起來好像很大膽的樣子,其實她那個人挺保守的。」何帆站了起來,往廁所的方向走去。

  「看來我先閃回房間好了,這裡就留給你們。」何揚倒是有自知之明,反正他也是需要補眠,況且大白天的他們也不需要他這顆電燈泡。

  何帆把廁所的門板敲得砰砰響,「雲宣,我大哥進房去了,妳可以出來了,再不出來,我怕妳那已經很薄的臉皮,會被妳洗得更薄。」

  廁所門總算開了一條縫,探出了一顆小腦袋。發現何揚真的不見了,她才敢走出廁所。

  看她那副作賊的模樣,何帆忍不住哈哈大笑,幸福的笑聲迴響在冬日美好的早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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