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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林曉筠]愛在眼眸交會的一刻[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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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下腹疼痛好一陣子了,但是蘇倩因為忙、因為懶、因為種種不是理由的理由,所以遲未就醫。她以為這疼痛總會過去,她以為只要不加以理會,這疼痛就會自然消失。女人嘛,總有一些小毛病。

  揮去額頭上的汗水,她發現簡單的柔軟體操無法止疼,下腹的疼痛非但沒有減輕,反而有加劇的跡象;咬咬牙,她決定先洗個澡,或許躺一下會好些。就算她想看醫生,現在也已經晚上十一點多,除非是掛急診,但是她這小毛病需要掛急診嗎?

  邊褪下衣服,邊走進浴室,不知道洗完澡之後,衛世恆會不會已經回來;想到衛世恆,她心中真是愛恨交加。搞不懂那一種情緒多些。

  三十五歲的衛世恆是個建築師,是個現代雅痞,交遊廣闊,個性海派、粗獷,崇尚自由,高薪的好職業,加上瀟灑、倜儻的外表,使他有條件可以活得憫意、活得無拘無束,就好像他和她之間的關係。

  他們是情侶。

  他們是室友。

  他們是朋友。

  但是不分享婚姻關係。

  打開水龍頭,她先拿蓮蓬頭將自己的身體沖濕,然後拿起沐浴乳,飛快的朝身體胡亂的塗抹一陣;她發現自己因為疼痛而變得頭昏目眩,手腳有些發軟,這不是好現象,她一直是個健康的女人啊!

  她才剛過二十九歲的生日,她成熟、練達、優雅、大方、美麗,她是個走在路上會令女人羨慕、嫉妒,男人則多看一眼的女人。天生衣架子的身材,加上高貴的氣質,她的確有她的本錢。

  但是一般人認為健康才是一個人真正的本錢,而這會……她的身體出了什麼毛病?

  躺下吧……

  洗好澡後她就可以躺下,如果真的無法承受,她可以打衛世恆的大哥大,可以叫他回來送她到醫院去,這點小事,他應該做得到!

  忽然感到大腿之間有一股暖流流過,她詫異的低下頭一看,雪白的浴缸中竟是一攤鮮紅的血!她的手開始發顫,而血並沒有停止往下流,她發現浴缸中的那攤血正在擴大、漫延著……

  蘇倩喘著氣,疼痛並不會讓她害怕:令她恐懼的是這汨汨流出的血,這表示地的身體出了狀況……

  更加迅速的衝去身上的泡沫,順便衝去那血,她從不知道自己可以流出那麼多血,她必須止住這血,她必須上醫院。

  匆匆的裹上浴袍,赤著腳走出浴室,她發現血還是流著,透過厚厚的衛生紙,滴在臥室雪白的地毯上。她告訴自己不能慌,她決不能慌。

  床單剛送洗回來,而地毯反正已經沾了血,所以她拿起無線電的電話話筒,雙腿一軟的滑落地毯上,按著衛世恆的大哥大號碼……

  當話筒那端傳來機械化的「因為你撥的號碼無法收到訊號,所以無法接通」時,蘇倩憤然的按掉話筒上的電源,她不想再試第二次。

  就是不想!

  除了衛世恆,她還有家人、還有妹妹,她可以找他們,但是既然和她生活在一起的人是衛世恆,為什麼在她需要一雙援手時,她卻得向家人求救?這不公平、不合理!而且她不要家人為她操心,她是個成熟的女人,她可以解決所有的問題。

  扶著床頭的矮櫃,她強撐的站起了身。沒有時間換衣服,抓起皮包,她決定直接上醫院;皮包裡有提款卡、信用卡,錢並不是問題,她只要上醫院,只要請醫生幫她治療,不會有問題……

  跌跌撞撞的走向客廳,在恍憾中,她不知道自己在無意之中碰掉了什麼,只聽到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音,她回頭一看。是她和衛世恆約合照。

  她和他在日本狄斯耐樂園裡的合照,兩個大人哭得像個孩子似的……

  眨了眨眼睛,蘇倩硬是不讓眼淚掉下來,她只是堅強的打開大門,走了出去。

  「你必須開刀。」

  「天啊!」蘇倩本能的驚呼一聲。

  躺在急診室的外科手術台上,她只知道自己開始全身發冷。開刀?她想都沒有想過,開刀……她得了什麼病嗎?流血就要開刀?這……

  「醫生……」蘇倩發現自己的牙齒在打顫,但是她又不能不問。「為什麼要開刀?」

  「你的左邊卵巢蓄膿,因為已經相當嚴重了,所以才會造成你這次的大出血,也就是你這陣子經常下腹痛的原囚,你拖太久了!」

  卵巢蓄膿?

  蘇倩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的卵巢會出毛病。她或許是個新時代女性,但是對自己生理上的一些狀況並不是很在意,也不清楚。感冒、頭痛、肚子痛,她知道買康德六百、吃顆阿匹斯靈就算了,但是卵巢蓄膿……

  「必須開刀拿掉你左邊的卵巢,而且不能再拖,必須馬上開刀。」

  「我還能生育嗎?」她正色的問。

  張立群不能取笑病人,不管病人問的問題有多無知、多可笑,他都必須以專業醫生的立場去回答;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具備醫學常識,即使是眼前這個受過高等教育,看似有氣質又靈秀的女人。

  「只是拿掉你左邊的卵巢,你還是有生育的能力的。」他告訴她。

  蘇倩看了看這間冰冷的手術室,她從來沒有躺在手術台上的經驗,要開刀就要先麻醉,她會不省人事,她會什麼事都不知道,萬一她再也醒不過來呢?

  「要有人簽手術同意書。」張立群看著她,聲音中不自覺的帶著一份關心。

  「我——」

  「誰陪你來的?」

  「我自己來的。」

  張立群的眉頭皺了下。他知道這是一個多元化、多采多姿的社會,什麼樣的人都有,什麼樣的關係都存在,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這個叫蘇倩的女人應該是個「正常」的女人。

  即使身穿一件沾了血的浴袍,即使只是一雙拖鞋,即使一頭長髮亂得像糾結的海草,她還是個漂亮出眾的女人!氣質和眼神是騙不了人的,她或許是個獨居的女人,或許她的家人不在台北。

  「你得找個人簽字。」他無奈的重複。

  雖然她可以請這個醫生再幫她打衛世恆的大哥大,但是她怕衛世恆的大哥大還沒有開機,說不定他和他那票建築界的哥兒們玩得正起勁……

  女人決不是男人生命中的全部!

  男人要女人,但是也要事業、要朋友、要其它的一切,而女人……往往不會是排在第一位。

  「醫生,你可以幫我簽字嗎?」蘇倩知道這要求不合理,而且百分之九十九會被拒絕,但是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她就要試。

  「我?」張立群一楞,他沒有碰到過這種情形,從來沒有過。

  「是你要幫我動手術的嗎?」

  「是我……」

  「所以找的生死就操在你的手上?」

  「這個手術……」

  「所以由你來簽並不過分,如果你怕手術失敗,如果你怕日後有什麼醫療糾紛,我可以另外再簽一份同意書,表示是我把自己交由你全權負責,你不必負任何的責任,這樣可以嗎?」她和他打著商目星,而且說得合情合理,相信他沒有理由拒絕。

  「蘇小姐,沒有過這種例子……」

  「凡事都有第一次!」

  「你沒有家人或是……男性朋友什麼的?一定有人可以幫你簽這同意書。」他委婉的說。

  「如果沒有人可以幫我簽字,你是不是要眼睜睜的看著我失血而死?」她反間

  一個淡淡的笑意在張立群的嘴角漾開來。三十八歲的他什麼場面沒有見過?什麼樣的病人沒有處理過?但是像蘇倩這樣的女人。他還是頭一次碰到,她和其它的女人真的不同。

  「你不要嚇自己,我不會讓你失血而死。」

  「那就幫我簽字!」她不想讓家人知道。而且抱著一種想懲罰衛世恆的心態,她也不積極的去找他。

  「蘇小姐,醫院有醫院的規定……」

  「我好痛!」她打斷他,身體倦縮在一起;不是她在演戲,不是她想利用他的同情心,而是她真的痛。

  「那就找人來簽字!」他也急。

  「你知不知道救命要緊?」她瞪著他,有些口不擇言,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死腦筋,難道有人簽字比幫她開刀還重要?

  張立群雙手往白色制服的口袋裡一插,在他成熟、內斂、好看的臉上寫著掙扎和矛盾;不是怕對自己的技術沒有信心,而是……而是他憑什麼去簽她的手術同意書?他不怕什麼醫療糾紛,而是他如果幫她簽了字,好像他和她之間……

  「蘇小姐,我知道救命要緊。但是我真的很難破這個例,我必須向醫院交代,我不能無緣無故的幫你……」

  「如果我是你的女朋友呢?」

  「你——」

  「如果我是你的……親密朋友呢?」蘇倩不是個大膽、前衛、新潮的女人,但在此性命交關的時候,她也顧不了那麼許多了。「醫生,我的命要緊,我相信你的面子不會比一條命重要,是不是?」

  張立群不知道自己笑了,但是他的臉上的確帶著笑意,他發現自己無法拒絕這個女人。

  「你說的對,我的面子或是別人怎麼想都比不上你的一條命。」他看著她,深深的凝視著。

  「所以可以馬上幫我動手術了?」她有些擔憂的問,這種感覺真的很恐怖。

  「是的!」他伸手招來護士和麻醉師。

  「我——」她突然拉住他的手。「我——不會死去吧?這個手術的危險性

  「我保證你不會死。」

  「真的?」

  「真的!」他堅定的反握住她的手,說不上是什麼原因,也毫無道理的,他發現自己竟對這個女人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情愫。「我保證你會再見到我!」

  這女人令他印象深刻。

  衛世恆是在凌晨兩點多回到家裡的。最先引起他注意的是客廳地上的碎玻璃,他和蘇倩合照的照片伴隨著碎玻璃,靜靜的躺在地上;本以為是她對他的晚歸砸東西洩憤,但是一想到這不是她的個性,所以他急忙朝臥室走。

  雪白地毯上的血跡令人悚目驚心;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也就因為他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他才著急。整個屋子都找遍了,就是沒有蘇倩的影子,看現場,又不像是發生什麼打鬥或是什麼意外的樣子,本能的想撥蘇倩父母汞的電話,但是凌晨兩點多……

  抓起車鑰匙,他決定直奔附近的大醫院,至少去碰碰運氣,至少去找找看,總不能坐在家裡乾著急或是發呆,他無法讓自己去忍受那種焦慮。

  衝進「國泰」的急診室,他先在人群之中搜尋,希望看到蘇倩,但是又不希望看到蘇倩,他的心就在一種未知的焦急之中煎熬……

  沒有在人群中看到他所愛的人,他只好到掛號處去詢問,這一問,當他知道有個叫蘇倩的女人正在開刀時,他差點一口氣換不過來。

  蘇倩開刀?

  他往急診室的長椅上一坐。會是同名同姓的女人嗎?但是二十九歲,住在仁愛路的蘇倩……不可能有那麼多的蘇倩,加上最近她直嚷著下腹痛,他也催過她去看醫生,但是她一直沒去,他也就不積極的逼她,會不會……

  眼前他只能等。

  除了等,他什麼辦法都用不上。

  眼睛直楞楞的看著手術室門上的燈,他不知道裡面躺的是不是蘇倩,問掛號處的小姐,也不知道病患是因為什麼病開刀。一連串的問號令他頭疼,而他這個平日指揮若定、十足自信的男人,這會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他從來不知道會有這樣煎熬的一刻,一顆心懸在半空中,不知道何時會墜落,墜落何處……

  手術室的門開了。

  顧不得理智,衛世恆不分青紅皂白的衝了上去,抓著醫生的手就問:

  「是蘇倩嗎?」他急吼吼的口氣。

  「你是……」張立群拿下口罩,摘著手術用的手套,看著眼前這個焦急不堪的男人。

  「我是她的——」衛世恆一下子還真的不知道要怎麼答。「男朋友。」

  張立群一個並不意外的表情。這個男人配蘇倩配得過,但是配得上蘇倩的男人可不只他一個!張立群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想,這個念頭就是這樣的爬上他的腦海中。

  「哦。」張立群平淡的一句。

  「她——」

  「左邊卵巢蓄膿,引起大量出血,必須開刀把蓄膿的卵巢割除。」他解釋著。

  「有這麼嚴重……」衛世恆喃喃的說。

  「一般人都不是很注意自己的身體,以為小病、小痛的沒有什麼關係,往往拖到受不了才想到要找醫生時,已經是嚴重到不是吃藥、打針就能解決的。」張立群說著一般人的通病。

  「那現在……」

  「她現在在恢復室裡等麻藥退掉,可能要再一、兩個小時才能推出來,我現在去替她安排病房。」張立群很沈穩的表情,看著蘇倩的男朋友。

  「手術成功嗎?」

  「到目前為止是。」

  「蘇倩……她還能生育吧……」

  「右邊的卵巢沒有受到感染,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張立群就醫生的立場回答

  衛世恆點點頭,算是寬心。「蘇倩……喜歡小孩。」

  「很少女人不喜歡小孩的。」張立群漫應一句。

  「我可以進去看她嗎?」

  「不能。」張立群搖搖頭。「你必須等她推出來,裡面有護士照顧她的,而且我……我會再去看她的,你不用擔心。」

  「我沒有想到會……」衛世恆自責的表情。

  張立群並不想苛責這個男人;同樣身為男人,自然是該站在同一陣線上,但是當自己的女朋友出了狀況,必須開刀,自己卻不在女朋友的身邊時,手術同意書反而要另一個算是陌生的男人來簽……

  總有些說不過去,他不知道這個男人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但遠水救不了近

  「手術同意書……」衛世恆有些納悶,這才想到。

  「我簽的。」

  「你?」衛世恆驚訝不已。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醫生替病人簽手術同意書這回事,這並不怎麼合情合理,說出去也難叫人相信,除非……蘇倩本來就認識這個大夫,但他不曾聽她提過這個名牌上寫著「張立群」的男人。

  「當時並沒有多餘的時間讓我猶豫或是考慮,因為蘇小姐……不想麻煩任何人,所以找……只好簽了。」張立群有些含糊的說。

  「謝謝你……」衛世恆這會能說什麼?是他不在她的身邊,是他在蘇倩不舒服的時候還和一群朋友在唱歌、喝酒、鬼扯。

  「身為醫生,救回一條命比什麼都重要。」

  「我瞭解。」

  「我想你需要一杯咖啡。」看到這個男人臉上的憔悴和自責、纖悔,張立群有些不忍。有很多事的發生,並不是任何人的錯,而且事後再怪任何人也於事無補。「她很快就會醒的。」

  「不知道她……」衛世恆靶了靶自己的頭髮。「不知道她會不會原諒我……

  「她的病痛不是你的錯。」

  「但是我應該在她的身邊。」

  「我想……她會諒解的,畢竟現在的男女都大獨立了。誰應該在誰的身邊呢?」張立群一個世故的笑。

  衛世恆品味這句話,久久沒有回過神。

  

  

  

  

   ※

  

  

  

  ※

  

  

  

   ※

  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醒過來的,但是在她有了意識之後,她只覺得口乾舌燥,全身酸痛,好像被一群牛在她身上踐踏過似的。她不能動,似乎只要一牽動,她全身的骨頭就會散了似的……

  她知道自己開過刀,她清楚在她失去意識前的每一件事,當麻藥進入她的血管中,她就突然的什麼都不知道了,這種感覺……如果她沒有醒過來,這種死法倒也痛快,什麼苦都沒有。

  她的眼睛有些吃力的在房中搜尋著。看了看窗外,天色有些昏黃,不知道現在是清晨或是黃昏,她一點概念都沒有。但至少,她可以再看到每一個清晨和黃昏,她沒有和這個世界說再見。

  開門聲傳來,她慢慢的轉頭看去。

  只見衛世恆拿了些收據單進來。在他帥氣的臉上寫著疲倦、憂慮和擔心,看到她已經醒來,他兩個大步的就來到了她的病床邊。

  「蘇倩……」他們向來都是連名帶姓的叫著彼此,沒有暱名,也沒有嗯心的什麼寶貝或是親愛的。

  「我以為……」她的聲音沙啞、乾澀。「我以為我一睜開眼睛就會看到你……」

  「我去補辦一些手續。」他的聲音也失去了磁性。

  「出院後。我再和你算這些醫藥費……」

  「蘇倩……」他沒有暴跳如雷,沒有火冒三丈,只是用一種哀傷的眼神看她。「這是懲罰嗎?這是為了要給我一個教訓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很平靜的看他,雖然疼痛依舊,但她承受得了。

  「就算是朋友,幫你出個醫藥費也沒有什麼,更何況我們不只是朋友。」

  蘇倩看著他,她沒有說話,只是望著他。

  「你為什麼不打大哥大給我?」

  「收不到訊號,所以無法接通。」她有些機械化的答,學著從大哥大裡聽來,千篇一律的聲音。

  「我們一群人在一家地下室的PUB喝酒,所以——我的大哥大一直關著……」

  「現在說這些做什麼?」她插嘴。

  「蘇倩……」腳勾過一張椅子,放到了她的病床邊,他沉重的坐下,抓著她的雙手。「對不起,我應該在你的身邊的,我應該……」

  「這不是你的錯。」

  「我應該催你看醫生的。」他有些懊惱的說:「你的疼痛並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如果我有放在心上,如果我有強迫你去看醫生,今天或許不會……你可能丟掉一條小命的,你知不知道?」

  「衛世恆,事情已經過去了。」輪到她反過來安慰他。「我沒事了,是我自己不注意自己的健康。你真的沒有錯,即使你一天二十四小時的守在我的身邊,這件事還是一樣會發生,更何況你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的守著我,不要自責。」

  他摸著她蒼白的臉頰、蒼白的嘴唇,心裡一陣一陣如刀割般的疼痛。

  「本來想連絡玉薇,但又怕她會搞得雞飛狗跳,所以……」她輕鬆的說。

  「你太冒險了,自己一個人上醫院急診,萬一這個大夫不替你簽手術同意書呢?」

  「他簽了不是嗎?」

  「蘇倩,你……」他知道現在不是吃飛醋的時候,但是他不能不問。「你認識這個大夫嗎?」

  「不認識。」

  「那他——」

  「他是醫生,醫生以救人一命為最大的職責,我的情況算挺危急的,如果不立刻開刀,我可能會因為大量出血而一命嗚呼,在我不到你替我簽手術同意書,我又不想驚動我家人的情況下,他只好簽了,就是這樣。」她忍著疼痛,說出事情經過。

  說來說去,都要怪他,如果他早一點回家,不要和那群建築界的朋友再去喝酒、聊天,今天蘇倩就不必一個人熬過這一切。

  「蘇倩……」他握緊了她的手,同她承諾:「我以後一定早回家,我會早點回家陪你。」

  「拜託,不要因為——」

  「我是說真的……」

  「不!」她搶白,雖然身體虛弱,但是她的語氣堅決無比。「衛世恆,我不要你因為內疚而勉強你自己,我們為什麼選擇同居?是因為我們都是只要自由、獨立,不要束縛、牽絆的人,如果你勉強自己早回來,到時候我們相看兩相厭……」

  「蘇倩……」他有些啼笑皆非。「『相看兩相厭』?蘇倩,我們還不至於無話可說,也還沒有到老夫老妻的地步。離『相看兩相厭』……好像還早了些。」

  「衛世恆,我不是今天才認識你,也不是今天才瞭解你,你有你的生活圈子,你有你的哥兒們、朋友,你不是那種死守著一個女人的男人。」她很平穩的說,毫不意氣用事。「我的身體會復原,我也不是天天要開刀,你不必再滿心的愧疚,我不怪你。」

  「你——不要這麼理智好不好?」

  「當然會有些埋怨,當我怕得要命、當我要挨這一刀的時候,你不在我的身邊,但……」她堅強的笑笑。「這不是任何人的錯,你只是剛好不在,就算你在,也只是多了一個人幫我簽字,送我到醫院,其它的,你也幫不上忙。」

  衛世恆不知道蘇倩是真的不怪他,還是只是在說一些場面話。

  「真的不通知你家人?」

  「刀已經開了,過兩天再通知他們,就說……就說我是盲腸炎開刀好了。」她早就想好了。

  「盲腸炎……」他一愣。

  「除非你有更好的理由。」

  衛世恆搖搖頭,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體認到也真正承認——女人,的確是有強過男人的一面。

  

  

  

  

   ※

  

  

  

  ※

  

  

  

   ※

  蘇玉薇站在離她家不遠的巷口,有些心浮氣躁的朝馬路邊張望著。她看過表,離她和李棋約定的時間已經晚了十分鐘,她這個人可是有個性的人,等人最多只等十五分鐘,一分鐘也不多等。

  二十三歲,念大四哲學系的她,是一個活潑、熱情、開朗的女孩,她和一般趕時髦、追求流行、大膽新潮的女孩不同,她有一種清新、健康、爽快、不做作的氣質,非常的討人喜歡。

  已經過了十四分鐘……

  就在蘇玉薇伸手準備要招出租車時,李棋那輛淺灰色的BMW已經在她的面前煞住車。

  按了一、兩聲喇叭,但是蘇玉薇並沒有用正眼看他,她若無其事的看著路面,直到她聽到了車門打開的聲音,然後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到了她的面前。

  「對不起!」李棋認錯。「我只遲了十四分又十三秒……」

  「算得真準!」她仰起頭,瞄了他一眼,有些不以為然。

  「臨時一個客戶來……」

  「所以我等一下也是應該的?」她馬上接口。蘇玉薇是一個優點多過缺點的人,但是她也有刁鑽、使性子的時候。「反正我只是一個無所事事的大學生?」

  「你明知道我沒有這麼想。」他的語氣不疾不緩,這種情形又不是第一次。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十場電影?」他故作無奈狀,而心裡明明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會不會太便宜了你?」她有些遲疑。

  「十四分十三秒換十場電影,現在一場電影票價要二百元,蘇玉薇,你賺到了。」他分析給他聽,態度從容、灑脫。

  「好吧……」她一副她是萬般無奈的模樣。「看在你追了我姊姊六、七年的份上,我勉強答應。」

  李棋拿起了原本插在襯衫口袋上的太陽眼鏡,不動聲色的戴上;他不想讓蘇玉薇看到他慍怒的眼神,六、七年了!每個人,相信包括蘇倩自己,都以為他追的人是姊姊,其實……

  第一次見到蘇玉薇,她只有十七歲,還在念高一,是蘇倩的寶貝妹妹。那一次是到蘇家包水餃,他大四,馬上要畢業去服兵役。當他第一眼見到清湯掛面,高高瘦瘦的蘇玉薇時,馬上被她那清新、俏皮、自然、純真的氣質給吸引,六、七年過去了,她依然是那個甜美的女孩。

  也依然……不懂他的心。

  這六、七年,他服完兵役,進入社會,接掌了家族的事業,專門代理一些歐洲古董、水晶和十八世紀的傢具。他成熟了!他精明了!他小有成就了!但唯一不變的是他對她的感覺。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始終不敢表達,始終不曾向蘇玉薇說過隻字詞組,一年年的過去,他給人的印象還是那個癡心追著蘇倩的李棋。

  一個荒謬、可笑的錯誤。

  這六、七年,他看著她長大,看著她高中畢業,看著她考上大學,看著她由一個小女孩轉變成大女孩,如今她都大四要畢業了,他依然是那個沈著、冷靜,什麼都放在心裡的李棋。

  早沒有說出口,現在更不知要從何說起,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聽著她說她所欣賞的男生,聽著她說那些人在追她……

  李棋是個外表出眾的男人,他有一種卓然超群的氣質,他有一張令人讚賞、難忘的俊臉;他沒有一般男人的市憎、庸俗、算計似的嘴臉,他是個只要是女人都該會動心的男人,但蘇家姊妹……

  和蘇倩本來就是好朋友,和蘇玉薇也熟得跟自家人似的,但就是沒有人懂!

  他不在乎蘇倩的反應,但是蘇玉薇……蘇玉薇好像沒有把他當異性看,

  「既然條件講妥,我們可以上車了吧?」他領先朝車子的另一邊走,替她開了車門。

  她點點頭,很滿意的樣子。雖然二十世紀末的女性應該是自立自強、獨立自主,但有人服務的感覺挺好的。尤其是一個帥哥。

  「你現在有沒有交什麼女朋友?」等他坐定,她有些關切的問。

  「沒有。」他看著她說。

  「李棋……」她不知道是替他惋惜,還是對他的廂心感到佩服。「何苦呢?天涯何處無芳草,你明知道我姊和衛大哥的感情,更何況,除了一張結婚證書,他們都生活在一起了,你還……」

  李棋懶得說什麼,只是發動了引擎,踩下油門。

  「我幫你介紹女朋友好不好?」她熱心的說。其實對李棋,她也有不錯的關切程度在,畢竟六、七年相識下來,不可能麻木不仁。

  「謝了!」

  「我們哲學系的系花……」

  「不是你嗎?」他打斷她;他這個人生活中最不缺的就是異性,對他有好感的女人多如過江之腳,不管是女客戶,公司的員工,來自長輩的介紹,只要他點個頭,多的是可以來往的對象。

  「少挖苦我了,我沒這麼美!」她有自知之明的。「我們系花看到了上次你帶我到雙溪瀑布去玩的照片,對你很有興趣耶!」

  「蘇玉薇……」他很想叫她下車,要不是他已經忍了六、七年,忍慣了,不然他真會這麼做。

  「幹嘛?有興趣了?」她眼睛一亮。

  「給我閉嘴!」

《 本帖最後由 草薰風 於 2010-6-3 23:4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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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李棋沈默的站在窗邊,看著這對個性截然不同的姊妹。蘇倩即使躺在病床上。依舊是動人、亮麗,沒有一點點病懨懨的感覺;而蘇玉薇沒有姊姊漂亮,但她青春的光芒就足以戰勝任何的美貌。

  相差六歲的這對姊妹花,似乎沒有一點「代溝」,很能談得來。二十九歲的蘇倩並不完全懂二十三歲的蘇玉薇,二十三歲的蘇玉薇也不是全能接受二十九歲的蘇倩,但手足之情,血濃於水,加上不住在一起,少了摩擦,所以她們之間的感情相當好。

  「媽問你想不想回家住一陣子,她要替你補補身體。」蘇玉薇帶笑的說。

  「不用吧!」蘇倩很本能的去摸著妹妹的長髮。二十出頭時,她也和玉薇一樣的浪漫,留著飄逸的長髮。「小手術而已,我怕補到後來,我得上美容中心去減肥。」

  「幾天也行啊!」

  「不要麻煩媽了。」

  「衛大哥不是連鍋鏟都沒有拿過嗎?他能煮東西給你吃?」蘇玉薇懷疑。

  「現在在外面吃很方便,我自己可以每天吃,每天補,相信我,我不會虐待自己。」

  「媽還要我問……」蘇玉薇看了李棋一眼。

  「問什麼?」

  「問到底有沒有婚禮啊!」

  「婚禮?」

  「你也知道他們老一輩的人,他們接受不了太新潮、太沒有責任感的關係,同居是他們……非常勉為其難去面對的事實,但終究……」蘇玉薇好像非常怕李棋傷心。所以說得很含蓄。

  「玉薇,不談這個。」蘇倩調整了下她身後的枕頭,有些無力感。

  「衛大哥到底是怎麼打算的?」蘇玉薇逼問。

  「玉薇……」

  「如果他沒有意思要當個丈夫,如果他不想娶你,不想要束縛,那他也不要害了你,多的是想娶你的人。」蘇玉薇看著李棋。

  李棋一個淡淡的笑,他什麼都沒有說,也什麼都不想說,已經亂了六、七年的感覺,現在也不好澄清。

  「玉薇,我和衛世恆之間的感情,我自己清楚,你不要為我擔心。」

  「我才不擔心,我只是……看不得有些人的癡情。」她再瞄瞄他。

  李棋知道在病房裡根本不該抽菸也不能抽菸,但一想到蘇玉薇這些自以為是的錯誤主觀,他就有一股氣難平。如果他真想追蘇倩,今天和蘇倩同居的人不是衛世恆,這兩個女人為什麼都不會好好的去思考一下其它的可能性,例如是……他根本不愛蘇倩!

  他愛的人是……蘇玉薇。

  「李棋,你不識字啊?」看到他抽菸,蘇玉薇是既意外又有些錯愕。「就算事實很傷人,你的心在滴血,也不要——」

  「蘇玉薇,閉上你的嘴!」他沒有提高音量,沒有厲目逼視,但是他的話裡自然有一股威嚴。

  「醫院裡不能抽菸!」她很堅持。

  「一根就好!」

  「你可以到廁所去抽,如果你真這麼想抽。」

  「蘇玉薇——」李棋已經打算要吼出來了。

  「玉薇。」蘇倩馬上出面調停。「去替我買份雜誌好不好?住醫院裡怪無聊的,我……」

  「哼!」蘇玉薇給了李棋一個衛生眼。「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在幫你,你當我是在陷害你嗎?」

  「你根本不知道——」李棋不打算再當那個錯誤的癡情者,他準備當著她們姊妹的面,把整個錯誤給解釋清楚。六、七年來,他一直和蘇倩保持連絡,一直不斷的到蘇家走動,不是為了蘇倩,是為了那個始終佔據他的心的蘇玉薇。

  「懶得理你!」撂下一句話,蘇玉薇衝出病房。

  李棋將菸朝地上一扔,狠狠的踩熄了。人是不是真的很賤,始終會去渴望、去追逐自己得不到的?明明有很多女人可以讓他去挑,但他卻和自己過不去,給自己找罪受……

  「李棋,你也不是今天才認識玉薇的,不要和她計較。」蘇倩手枕著頭,帶著淺淺的笑意說。

  「蘇倩,有件事我一直想解釋清楚……」

  「不必解釋,六、七年了,我還會不知道你的心意嗎?」她對他有著一絲的歉然。「李棋,感情的事是無法勉強的,其實你應該多跟其它的異性來往。」

  「蘇倩……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其它的可能?」李棋幾乎是咬牙切齒的。

  「什麼可能?」

  「例如……」李棋不知道自己會有結巴、詞窮的時候,他可以和歐洲的賣主以流利的英語殺價,面對刁蠻、霸氣的台灣買主,他也可以臉不紅、氣不喘的堅持不二價,應對方面,他絕對是個辯才無礙的人,但是一碰到蘇家姊妹,他都快成白癡了。

  「例如什麼?」蘇倩有些焦急的問。「李棋,當朋友也沒有什麼不好,朋友可以是一輩子,但是愛情總有褪色的時候,我們這份感情是滿難得的,現在要找像你這樣的男人,真的不太多了。」

  李棋憤怒的轉身面對窗子,他真是欲哭無淚,上帝居然開這種玩笑!

  「我愛衛世恆,他——」

  「他也愛你!」李棋帶著微諷的語氣說。

  「對你——」

  「你只有滿心的歉意!」他替她說,譏誚的表情。

  「你都滿能瞭解的嘛!」既然他都這麼一清二楚,她就不知道他到底還執著什麼了。

  「我當然能,但問題不是在你……」

  「我知道問題是在你的身上,我也勸了你好些年了,不要再在我的身上浪費時間。李棋,每次一見到你,我就覺得歉意滿懷。」

  李棋的手指搓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以蘇倩一個如此成熟、練達的女人,腦筋似乎不該這麼的食古不化,或許她對自己太有自信,相信自己是男人心中渴望、不忍放棄的對象。

  「你的執著令我感動,但是……這真的是一種浪費。」她又說。

  「蘇倩……」他突然的歎了口氣。「有天你會大吃一驚的!」

  「我不要大吃一驚,我只希望你能找到幸福,同學四年,加上這六、七年來,沒有人有多少個十年可以浪費,我真的希望你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不要再做無謂的努力。」她把話挑明了。

  李棋在瞬間突然產生一種逃離這對姊妹花的衝動,他看了下表,一個他必須馬上離開的表情。

  「我還有事。」

  「玉薇——

  「她可以自己回家的!」帶著一種賭氣的心理。「反正有沒有我,對她並沒有差別。」

  「李棋……」

  「你保重了!」

  建築業的鉅子崔亦帆包下了凱悅大飯店的一個廳,為這次他的建設公司所推出的新房子賣出了滿堂彩而舉辦慶功宴。這年頭房地產不景氣,而崔亦帆的建設公司在嶄新的促銷方法與並不離譜的合理價位帶動下,有了出乎所有建築界意料的好成績。

  意氣風發的崔亦帆,挽著他的獨生女走進了會場,受到了所有人的注目;而受到注目的原因,有一半是因為崔品芃。

  崔品芃今年二十五歲,剛從歐洲玩了半年回來。她是標準的富家千金,會穿、會玩、會享受,在她的字典裡只有享權利,沒有盡義務,加上她野性、漂亮、完美一百分的臉龐,使得她更是予取予求,沒有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中。

  今晚她穿了一件亞曼尼黑色削肩、露背的晚禮服,更增添了她狂野、性感、大店的魅力。這個小妮子吸引了全場男士的注目,除了衛世恆和裘中平。

  這兩個男人各瑞了一杯雞尾酒,遠遠的注視著今晚的公主,在他們兩人的臉上,都有著一種隱約的笑意。

  衛世恆的笑是一種純欣賞,不含任何意味的笑。

  但是裘中平的就不同了。

  裘中平的笑深沈、內斂、莫測高深,他的笑不同於一般男人,他沒有娶一個有錢老婆少奮鬥三十年的那種狡詐,他的笑——另有含意。

  在建築界裡,裘中平是一個出了名沈默、憂鬱、不苟言笑、性格的建築師,他不太愛交際,也不逢迎拍馬屁,默默的做著自己的事,默默的觀察四周的一切,他像塊成份不明的礦石,非常的難懂。

  「崔品亢好像要抓住每一個人的視線才甘心似的,那件小禮服上衣,起碼要一、二十萬。」衛世恆有些挪愉的口吻。

  「她有本錢穿。」裘中平淡淡的一句。

  「她有個有錢的老爸。」

  「每個人的命不同。」

  「漂亮加上富有,崔品芃是朵帶刺的玫瑰。」衛世恆評論道。

  裘中平沒有搭腔,他瞇著眼,手斜插在西裝褲的口袋裡,看起來非常的瀟灑、非常的酷,他的嘴角那抹隱約的笑意,始終沒有淡去。

  「中平,你想不想加入競爭的行列?」衛世恆玩笑的口吻問。

  「你呢?」他反問。

  「我……」衛世恆坦蕩蕩的笑。「我有蘇倩啊,蘇倩或許沒有崔品芃所擁有的財富和有錢老爸,但是她有其它比財富更有價值的東西,例如幽默、體諒、獨立、智能、穩健,蘇倩是個成熟的女人。」

  「道德、真愛不死……」裘中平帶著諷刺的語氣說:「總有一、兩個有良心的男人!」

  「中平,我知道現在有良心的男人不多,但至少沒有絕跡,好男人還是找得到的。」

  裘中平沒有應話,因為他看到崔品芃朝他們這裡走來了。遠看時她給人的美是一種,近看……她的確美得令人屏息。

  「那一位和我跳開舞?」她輪流的看著他們,實際上,她的目光是在衛世恆的身上。

  衛世恆看看裘中平,裘中平卻一個瀟灑的回禮,走了開去。

  「他還是這麼酷。」崔品芃不介意的說。

  「崔小姐,拜倒在你名牌禮服下的裙下之臣已經夠多了,何苦你要一網打盡呢?」他幽默的說:「給其它女人一些生路、一些機會嘛,不是每一個女人的條件都像你這麼好。」

  她聳聳肩。「我真的希望拜倒在我裙下的男人卻始終沒有拜倒。」

  「你是說裘中平?」

  「我是說你。」

  「我?」衛世恆喝了口雞尾酒,故作一副受寵若驚狀。「你真是抬舉我了,我已經名草有主,我和蘇倩的事在建築界這個小圈圈裡不是秘密,我已經是死會了,你開點新鮮些的玩笑。」

  「你們並沒有結婚,是不是?」她老神在在的問。

  「沒有,可是——」

  「那表示每一個女人都還有機會。」

  「崔品芃……」

  「所以不到最後……」她有些霸氣、刁鑽的一笑。「誰知道呢?」

  「如果我真臣服在你的腳下,如果我對你巴結、奉承,如果我只想到只要你的一點好處,我就可以少奮鬥個幾十年而對你甜言蜜語,崔品芃,那時你就不覺得我特別了。」他恬淡的說。

  「所以如果你會愛上我……表示你是真的愛上我,而不是為了崔家的財富或是為了崔品芃這三個字?」她靠向他,有些挑逗的意味。

  「我不會愛上你,我愛的是蘇倩。」

  「以後的事,誰知道呢?」她攏了攏頭髮,擦在耳後及頸項間的香水味飄向了他。

  但是衛世恆沒有心猿意馬,他反而輕鬆的推開了她,一副老僧入定狀。

  「崔品芃,別在我的身上試你的魅力,我可以承認你有一百分的魅力,但是,我不是一個說變就變的男人,何況有你這樣的女朋友或是妻子太危險了,你並不好駕馭。」他說得直接、乾脆。

  「如果我就喜歡你呢?」

  「那你要失望了!」

  崔品芃一向是個想要什麼就非得到不可的人。從小到大,她不曾失望過,她總是能得到她真正想要的,這一次也不例外,她要衛世恆。

  「衛世恆,我看那個失望的人不會是我,以我的個性,只怕要當個負心漢的人是你。」她慧黠的朝他眨眼。

  「除非蘇倩不要我,否則我不會先棄她而去。」

  「如果她真的不要你了呢?」

  崔品芃一語驚醒夢中人,衛世恆提醒自己該走了,雖然蘇倩已無大礙。明天就可以出院,但是說什麼他都該在醫院裡陪陪她,或許她滿口不需要人陪,甚至她享受這種「休息」和「安寧」,但女人的話……

  「我該走了!」他將雞尾酒杯往他身後的台子一放,朝她一笑。

  「開舞的舞,你還沒有和我跳。」

  「找中平……」他一副急欲離去的樣子。

  「他是塊石頭!」崔品芃想也不想的一句。

  「如果你能征服一塊石頭,如果連石頭都能向你俯首稱臣,那才叫成就!」他激她。

  崔品芃本能反射動作的看向裘中平,他這會站在大廳角落的一隅,臉上彷彿帶著面具似的。雖然他的目光注視著全場,但是擺明一副事不關己、置身事外的感覺,他像個謎,一道非常難解的謎。

  好像感受到她的注視,裘中平略側了下身,頭一偏,眼神和崔品芃的視線糾纏在一起。

  崔品芃不曾畏怯過什麼,但是裘中平的眼神中有一種非常犀利、非常尖刻的意味在,使她不由自主的先收回了視線。

  「想和我跳開舞的可以從這裡排到凱悅的大門外,我何必去碰釘子!」她冷淡的說。

  「我和中平還真是哥兒們!」衛世恆給了裘中平一個讚賞的目光。

  「品味一致?」她輕輕的一個冷哼。

  「堅持原則。」

  崔品芃一臉不悅的走開,刻意的避開了裘中平的目光,今天的結果不代表最後的結果,她相信……事情還會有出人意料的發展。

  溫柔的為蘇倩拉下了醫院發的病袍,由於明天她就要出院了,所以他為地做了一次徹底的檢查。在他的眼中,一向只有病人,沒有所謂的「女病人」,但蘇倩的身體……總會令張立群有些無法把持。

  「傷口復原的情形不錯,明天我會再開一些藥給你,過一個星期,你再來拆線。」

  「謝謝你。」

  他低頭寫著病歷,不想去接觸她的目光。由這幾天對她的瞭解,他深深發現到她是一個成熟、獨立、智能型的美女,幾乎沒有什麼缺點似的,非常能用理性、合作的態度去配合一切。

  「張大夫,找一天你有空的時間,讓我請你好好吃一頓怎麼樣?」她微笑的

  張立群抬起頭。

  「這一次要不是你,我可能……」她攤攤手。「所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不要說得這麼嚴肅好不好?」他放下病歷,輕鬆的看她,「救人本來就是我的職責、我應該做的,這一頓飯……」

  「送你紅包你不收,只好……」

  「蘇倩,我不是為了賺紅包才來當醫生的,也許你聽起來會覺得噁心、八股,但我真的是為了濟世救人,我不否認在我四周有很多只是想賺大錢而沒有醫德的醫生,但我不是他們其中之一。」他正色的告訴她。

  「所以我更該好好的請你吃一頓。」她對他的胸襟和他不同流合污的心態感到佩服。

  「好啊!」他求之不得。「這應該不算是『收賄』,只是吃頓飯,你不會擺上滿漢全席吧?」

  「真幽默!」她例嘴而笑。

  「你的——男朋友會一起來嗎?」

  「當然,他更想謝你!」

  張立群喜悅的程度降低了一些。他並不排斥衛世恆,也和他打過幾次照面,由他的手中接過一張名片,他知道他是建築師,知道他小有成就、名氣,算是個成功的男人,配蘇情……

  配得過。

  「你們應該認識滿久了吧?」張立群知道這是她的私事,不在醫療範圍之內,但他實在無法只當她是一個「病人」,在他為她簽下手術同意書的那一刻,她就決不只是一個病人。

  「我們同居在一起。」她很坦然的說。

  「同居……」他有些訝異。

  「很奇怪嗎?」她反問。

  當然不奇怪,同居在現今的社會來說,就好比日常三餐的小事一般;同居的理由也有千百種,有時是為愛,有時是為互相照顧,有時是為了怕孤單、寂寞,更有時是為了節省房租。

  「你不像是新潮、前衛的女人。」

  「我只是不想結婚。」

  「為什麼?」他不懂,為什麼現在很多女人都不想結婚?照說家和婚姻是女人最後的歸宿,但是有愈來愈多的女人排斥婚姻、放棄婚姻。

  「你結婚了嗎?」她打量他也問著他,好像想和他好好的為辯這個問題。

  「沒有!」他特別「大聲」的說,很希望她注意到他是自由身。

  「有要好的異性朋友嗎?」她這會也不當他是醫生,當他朋友似的。

  「我太忙了。」事實也是如此。

  「結婚所代表的意義不只是娶了一個女人或是嫁了一個男人,結婚所承諾的應該是一生一世的事,是一輩子的,不管彼此是處在順境或逆境,不管彼此是健康或不健康,都要廝守一生。結婚有責任、有義務、有付出、有犧牲,是一件大事,在我遠沒有完全成熟之前,我不會考慮結婚的。J她娓娓道來。

  「聽你這麼一說,結婚好像是一件挺恐怖的事……」他嘲弄道。

  「不恐怖,如果結婚是一件恐怖的事,每年不會有那麼多的男男女女走進那個伽鎖裡,我只是一個對自己較負責的人,我不希望犯錯。」

  「所以你選擇同居?」

  「至少沒有法律上的約束,我可以決定自己的一切。」她淡淡一笑。

  「這是不負責任的說法!」他反駁她,在她病床邊的椅子上坐下。

  「我就是負責任才——」

  「結婚有責任、有義務、有付出、有犧牲,但是相對的,結婚也有權利可享,有快樂、有收穫、有個人生路上可以互相扶持的伴,你為什麼不往好的地方想呢?」他注視著她。

  她不語,也看著他。

  「同居只是短時間的權宜之策,如果愛一個人……」

  「就要和對方過一輩子?」

  「不是嗎?」

  「愛會褪色、會消失、會因人因事而有所改變,如果結了婚,如果結了婚之後愛沒了,那還要和對方過一輩子嗎?」她提出問題。

  「愛是生生不息的!」

  「張大夫……」和他實在不是熟到可以暢所欲言的地步,不然她就要好好的嘲笑他了。「雖然我是女人,但是我不做夢,時代的腳步改變得太快,現在已經沒有人講從一而終,更少有人會談到天長地久,所以……所以同居是比較可行的。」

  「如果有了小孩呢?」他一針見血的問,

  蘇倩想過這個問題,衛世恆地想過,但是由於他們一直很小心,所以至少目前沒有這種困擾。

  「你和他應該想過吧?」

  「想過,但是我們……」她決定大方些、灑脫一些。「我們沒有這方面的問題,張大夫,我瞭解你可能是較傳統、守舊的男人,但是除了你這型的人。還有其他類型的男人。」

  「看來我是落伍、跟不上時代了。」他挖苦著自己。

  「不,應該說你是好男人。」

  「但這年頭不流行好男人,是不是?」他知道女人愛的通常是「壞男人」。

  「我只能說這年頭的女人可以有很多的選擇,婚姻不是唯一。」她笑道。

  一名護士探頭進來。「張大夫,有病人家屬要找你談談。」

  「我就來?」張立群說完起身。

  「吃飯的事……」蘇倩耿耿於懷。

  「我們再說吧!」他沒有拒絕也沒有接受,只是應付性的一句,事情是愈單純愈好,他對三角關係——沒有很大的興趣。

  「我很誠意的哦!」

  「我瞭解。」他凝視了她一下。「所以先謝謝你。」

  她聳聳肩。

  「好好照顧自己身體。」他轉身,心情並不是很開朗的離開。他試著坦然,試著職業化,但蘇倩……不可能只是一個病人,她對他而言……已經超過了一個普通病人所代表的意義。

  李棋斜倚在車門邊,雙手環胸,很有耐心的等著蘇玉薇下課。說來離譜,他很清楚她每一天下課的時間,比他記自己一天的行事歷還熟悉。

  上回沒等她自己先走,想必讓她很不開心,而她非要有大事,是決不會主動找他的。在讓一步的情況下,他先來向她低頭,每一次都如此,在面對蘇玉薇時,他始終強勢不起來。

  遠遠的看到性格的李棋,蘇玉薇故意放慢腳步,故意轉過頭去和同學聊天,

  情非得已,怕她故意視而不見的走開,他只好舉步走到她的前面不遠處,強調他的存在,免得和她失之交臂。

  蘇玉薇的同學很識趣,推了推她,要她別使性子。

  「喂!他不是我的男朋友!」蘇玉薇喊冤。

  「但他是來找你的!」

  「誰說的!」

  「不然他站在那幹嘛?」蘇玉薇的同學見過李棋,雖然蘇玉薇口口聲聲說他追的是她姊姊,但她們這些同學旁觀者清,這個男人的視線明明都停駐在她的身上。

  「那個地方又不是私有的,誰都可以站!」蘇玉薇強辯,瞪了李棋一眼。

  「你饒了他吧!大太陽的!」

  「活該!」

  「追你姊姊要追到這種程度,連女方的妹妹都要忍受……男人也太命苦了!」有人起鬧道。

  想想也是,蘇玉薇的表情軟化了些。李棋平日對她不薄,很照顧她,如果因為一點小事就和他翻臉,萬一他認了真,那就得不償失。有這麼一個「大哥哥」只有好沒有壞,於是撇下同學,她走向了他。

  「嗨!」他低低的說。

  「嗨!」她響應他,雙手背在身後,搖晃著。她搞不懂,為什麼她姊都和衛世恆同居了,他還這麼念念不忘、依依不捨的。她實在幫不上忙,有時真的幫他說幾句話時,他的反應又是那麼的惡劣。

  「我來還債。」

  「你欠我錢了嗎?」

  「十場電影。」

  「沒有人真的要你還!」她先笑。玩笑歸玩笑,她沒有這麼愛貪小便宜。「你是一個大忙人,不像我們這種除了唸書就沒別的正事的學生,我看電影的伴多的是,知道你一諾千金,但真的不必了。」

  他好失望、好失望她的善解人意,好失望她的深明大義,他寧可償還她十場電影。

  「那吃頓晚餐呢?」他哄著她。

  「我怕被你放鴿子!」她暗示著上次到醫院去看她姊姊的事。

  「上次……我突然想起有急事。」他隨便找了個借口。「不是故意的。」

  是真的也好,故意也好,現在追究起來都無濟於事,蘇玉薇看在他誠意感人的份上,點了點頭,很自然的擁著他的手臂。

  李棋的心裡是甜甜的、澀澀的、又酸酸的,蘇玉薇總有一些大而化之的動作,似乎沒有當他是異性似的,好像他只是一個同學、朋友、兄長。

  無奈的,忍受的,只怪他自己說不出口,但他若真的說出口,弄不好的話,他和蘇家姊妹倆都得說再見。事情可以是大好,也可以是大壞,而女人的心理……又特別的難以捉摸。

  請她到新光三越大樓的四十五樓吃歐式自助餐;由靠窗邊的桌子,可以居高臨下俯瞰整個台北市的夜景。看著那川流不息的車陣,耀眼閃爍的霓虹燈,又別有一種不同的感受。

  「好美!」她讚歎道。

  「在這麼高的地方吃飯,別有一番滋味,也有著另一種不同的風情。」

  「姊姊不知道來過沒有……」

  「要問衛世恆了!」他施施然的道。

  邊吃著生蠔,她一邊注視著他。其實像李棋這麼好的男人,為什麼姊姊不選擇他呢?

  「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他問。

  「李棋,你絕對不比衛大哥差!」

  「是嗎?」他玩味的笑。

  「你體貼、脾氣好,有耐心又專情,這樣的男人實在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衛大哥也不錯,但是他和朋友搞在一起的時間比陪姊姊的時間還多,我姊姊真不知是怎麼想的!」蘇玉薇有些惋惜的口吻。

  「如果我真有這麼好,你——」他試探她。「你會不會愛上我?」

  「喂!你是我姊姊的仰慕者,我怎會——」

  「如果沒有你姊姊呢?」他急躁的打斷她,非常的不能忍受。「如果我根本不想追你姊姊,那你會不會——愛上我?」

  「如果不追我姊姊,你以前幹嘛三天兩頭的往我家跑?你吃飽了撐著啊?」她消遣他。

  「說不定……」他頓了一下。

  「說不定什麼?」

  「說不定我不是為了你姊姊?」

  「難道你是為了我?」蘇玉薇哈哈大笑了幾聲。「雖然姊姊和衛大哥生活在一起,但只要他們不結婚,你就還有希望;我相信你的胸襟和氣度,你應該是不會在乎姊姊和衛大哥的事。」

  放下刀叉,李棋覺得好喪氣、好挫折,為什麼有些再簡單不過的事,會弄到扯都扯不清,講都難以請清楚的地步?他是為了她啊!

  「你怎麼不吃了?」她疑惑的看他。「七百再加上一成的服務費,就算你很有錢,也不必如此的揮霍。生蠔很新鮮,你要不要去拿點?如果你懶得去,我還可以替你跑腿,我不怕沒面子,付了錢就是要吃嘛!」

  李棋哭笑不得,明明蘇玉薇是一個聰穎、靈秀、鬼靈精似的女孩,但一碰到感情的事……

  比誰都遲鈍。

  「好吧!如果你沒有胃口,我說幾個可以開胃的笑話給你聽!」她眨眨眼,暗示是有顏色的。

  「蘇玉薇——」他似笑非笑的呻吟。

  「有個男人,深為自己的性能力……」她笑著說。

  看著一臉俏皮、曖昧的她,李棋真是愛與恨交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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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3 09:08:4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出院後的蘇倩,的確過了一、兩個星期的「好日子」。每天到店裡工作時,都是由衛世恆接接送送;他們一起吃晚飯、看電影、壓馬路、談心、逛超級市場,做什麼都在一起,甚至是一起上床,恢復到他們剛開始同居時的情景。

  已經很久沒有再有這種幸福的感覺;她不再是一人守著空屋子,晚餐不再孤單、寂寞的吃著麵包或泡麵,不再看著無聊的電視劇打發時間。現在有人和她一起吃晚飯、陪她說話,看著她做一些簡單的家事,就像丈夫和妻子一般,這種感覺……才是她真正要的。

  「休息一下吧!」衛世恆的手輕輕的搭上了她的肩;這會她正站在洗衣機前。

  「我只是把衣服丟下去,加些洗衣粉而已。」她有些失笑的說。

  「但你剛才已經洗了杯子和盤子。」

  「只是兩個杯子和兩個盤子。」

  「你才開過刀。」

  「我是開過刀,但我已經疼愈了,我不是玻璃或紙做的,會碎或是會破。」她溫柔的說。

  衛世恆將她帶進自己的懷裡,用手輕輕的撥開了她垂在額頭前的髮絲,開過刀後的蘇倩瘦了些。增添了一份蒼白美。

  「每次一想到你一個人孤伶伶的躺在手術台上,我就……」他的喉嚨一緊。

  「每個人都會有病痛的,現在的醫學又這麼發達,其實不會有事的!」

  「我只是不想失去你。」他深情的抬起她的下巴。「蘇倩,你不會知道你對我而言有多重要。」

  蘇倩一笑,雙手環在他的腰上。她不曾懷疑過他的愛,只是除了她,他的生活中還有朋友、還有他的休閒、他的世界,她並不是他的全部。

  「等一下我們去趕午夜場的電影。」他說。

  「明天要上班——」

  「偶爾為之,是一種樂趣。」

  「從上星期到現在,我們已經看了五、六部……」

  「每部電影都不一樣。」

  蘇倩笑著歎氣,她知道他是在補償她、討好她,他陪她吃她愛吃的,陪她看她愛看的文藝片,他處處順她、哄她,只為了看她興奮、喜悅的表情,好像他這麼做,她就會忘了她開刀時他不身邊的事實。

  「衛世恆,這陣子你那些朋友、哥兒們的,一定很無聊是不是?」她挪愉的口氣。

  衛世恆一個無所謂的笑。「我們這夥人有不少個,少我一個沒什麼影響。其實想想,我們這些男人混在一起也是磨時間而已,又不是在談什麼國家大事或民生大計,只是些男人的無聊和牢騷話。」

  「但你們很享受那些時光的,是不是?」她並不是不懂男人的心理。

  衛世恆一個並不否認的笑。

  「有些話,你們男人只會對男人說,也只肯對男人說,和同性在一起,你們不會有壓力,你們可以不必偽裝,尤其是在哥兒們或好友面前。」她仰頭朝他一笑,說進他心坎裡。

  「你都知道……」他溫柔的撫著她的臉頰。「所以你能瞭解的。」

  蘇倩當然瞭解,就因為女人愈來愈瞭解男人,所以才會有一大堆適婚的女人不想結婚。結婚所代表的意義可能就是埋葬愛情,失去自我,永遠當一個只能付出不能求回報的女人。

  「衛世恆,其實你不需要刻意的對我好,你有你的生活圈子,我有我的,當然我希望你能常常留在我身邊。但如果留在我身邊並不能讓你真正快樂的話,你還是去找你那些朋友。」她給了他選擇的機會。

  「蘇倩,很少女人有你有這種度量。」他真慶幸自己的眼光。

  「你不希望我綁死你,我也不希望自己被綁住啊!」她很講公平。

  「所以如果明天晚上……」他小心翼翼的。

  「你有事?」她微笑」

  「我可能晚一點回來……」

  「衛世恆……」她取笑著他。「你到底忍了多久?」

  衛世恆故意輕咳了下;其實他不是非去不可,反正這票朋友常見得到面,但是……但是要他一下班就一直對著一個女人,日復一日的,那的確不是他能長久忍受的。他愛蘇倩,但每個人都需要有一些自己的時間和空間。

  「去吧!」她大方的說。

  「你不會生氣?」

  「我這人沒有那麼多氣好生,我也想找一些朋友聚聚。」她自然的說。

  「數落我、說我的壞話?」他故作皺眉狀。

  「我又不是三姑六婆……」她一個轉身,注視著遠處天際的星空,今晚天色晴朗,繁星閃爍,雖然身處擁擠的市區,但她卻有一種寧靜感。

  衛世恆抱著她的腰,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和她一起看著、欣賞著這畫面。

  「如果有流星多好,我想許個願。」她低聲的說,整個背貼在他的胸前。

  「不需要流星,你還是可以許願。」

  「會靈嗎?」

  「心誠則靈。」

  蘇倩閉上眼睛,對著滿天的星星,悄悄的許下了自己的心願,她不知道這心願是否能實現,但至少是一個心願,一種期待……睜開眼睛時,發現到衛世恆已由她的身後來到她的面前,正低頭注視著她。

  「你許了什麼願?」

  「說出來就不靈了!」

  「和我有關嗎?」他依舊追問。

  「不告訴你!」在這個願望沒有達成之前,她是怎麼都不會說出口的,如果到頭來心願未成,弄到失望的結果時……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我也要許一個!」他促狹的語氣。「而且我也不告訴你,咱們一人守著一個秘密的心願。」

  「好啊!」

  衛世恆說完,果真閉上了眼睛。煞有其事的無聲默念了一大串的話,由於嘴型動得太快,所以蘇倩也無從得知他到底許的是什麼願,雖然滿心的好奇,但是她拉迫自己決不能問。

  睜開眼睛,他給了她一個性感的笑容。

  蘇倩無所謂的笑,打算進入客廳,但是卻被他一把拉住。

  「你真的不問?」女人是全世界最好奇的動物。

  「你一定不會說。」

  「不一定哦!」

  她還是不想間。

  衛世恆卻附到了她的耳際,說出了心願。他的心願很簡單也很火熱,他愈說,只見蘇倩的臉愈紅,由脖子紅到了耳根。她知道他是一個好情人,只是她一向不是個多前衛的女人。對他所說的……

  「你臉紅了……」

  「你真邪惡!」她笑罵。

  「還有更邪惡的呢!」他攔腰抱起了她,朝他們的臥室大步走去。他無意承諾page31-33

  「我都沒有興趣。」

  崔品芃氣的就是他的沒有興趣;他好像永遠是個局外人,好像什麼都不干他的事似的。他不在乎她是崔亦帆的女兒,也不把她的美貌看在眼裡,他似乎就是沒有理由的討厭她、忽視她。

  但她畢竟沒有把蛋糕朝他的臉上去去,她只是放下盤子,轉身走開。

  看著她的背影,裘中平一個冷笑。

  裘中平壞了崔品芃的情緒,回到那群建築師的面前時,她就宣佈慶生宴結束了。不管眾人怎麼哄她、奉承她、討好她,她就是決定要回家。

  接下來就是由誰來送她的混亂場面。每個人你爭我搶的,好像只要能送她回家,就能鯉躍龍門、黃袍加身似的,男人現實、冷酷的嘴臉,在這時可真是一覽無遺,每個人都想少奮鬥一陣子。

  好像要做給裘中平看似的,崔品芃故意挑了有「情場浪子」、「花花公子」之稱的劉修齊送她。據說只要和他約會過兩次以上的女人,沒有一個能夠全身而退,而他對崔品芃也非常的積極。

  裘中平也看到了她的選擇,嘴角邊的冷笑更深了,去了幾百塊在桌上,他起身離座,在經過這群人時,他點了點頭。

  受不了他的冷漠和他那輕蔑的目光,崔品芃追趕上去,她何曾受過這種漠視!

  「站住,裘中平!」在大門邊,她叫住了他。

  他停步,但是沒有回頭。

  「你為什麼討厭我?」她吼著他。

  「我從沒說過我討厭你。」

  「但是你的眼神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她要知道自己為什麼不受歡迎。

  他一個轉身。看著憤怒的她。「你不必去在意我的眼神。」

  「你的眼神令我不舒服!」

  裘中平走向她,他從來就沒有要討好她、取悅她的念頭,如果可能,他甚至想從她的身上討回一些債。

  「崔品芃,你是誰?每一個人都要讓你舒服?每一個人都要對你陪小心?」

  她後退一步。

  「我不必在乎你的感覺,如果我的眼神讓你不舒服,那就請你避開我的視線!」

  「你可惡!」她咬著唇,握著拳頭。

  「我們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沒有人叫你來自取其辱。」他還是沒有好臉色給她。「崔品芃,你或許是你爸爸的寶貝女兒。但是你可不是每一個人的寶貝,至少不是我的,我沒必要對你『委曲求全』!」

  崔品芃氣得發抖,她沒有想到在自己生日的當天會受到這種羞辱,好像她是什麼無法無天,只是有一個老爸在替她撐腰的千金小姐。

  「信不信我可以叫我父親——」

  「讓我混不下去?」

  「你以為我不敢嗎?」她惱羞成怒。

  「是啊,這的確像是你會做的事!」

  給他這麼一嘲笑,她更加氣得手腳都不知道往那裡放。衛世恆就不會這麼可惡,不像裘中平這麼的差勁、無情、下給人情面,她不可能有這麼糟,她不是一向很受歡迎的嗎?

  「裘中平,我不知道世上有你這麼可恨的男人!」她口不擇言。

  「可恨?我是奪走你的初吻,還是強取了你的貞操?用這麼『強烈』的形容詞,你未免太高估我了!」他繼續挖苦她。

  忍無可忍的,她揚起了她的手;她知道打人是粗魯、野蠻、不文明的行為,但是從小到大,沒有任何一個人敢這麼對待她,就算不使出渾身解數的討好她,也會和顏悅色的對她。

  裘中平當然不可能讓自己挨耳光,他比她打人速度還快的先扯住她的手腕,只要稍為一使力,就會讓她痛得眼淚直流。

  「放開我!」她叫,想用腳去踹他。

  「你不是想打我嗎?」

  「你王八蛋!」她破口大罵。

  「你到底有沒有教養?你到底受過教育沒有?」他一臉酷相的損她。

  「放開我,痛……」她終於認輸。

  甩掉她的手,他故意若無其事的在自己的西裝褲上拍拍,好像抓她會弄髒他的手似的。

  崔品芃低頭看看自己有些紅腫的手腕,真不相信會有人敢這麼對她,但裘中平做到了!他很明明白白的表現出來,他不是一般男人,他不是那些對她卑恭曲膝、阿諛奉承的一份子。

  「也許你真是一個千金小姐,但是千金小姐對我來說不值錢。我們之間最好有個共識,那就是我離你遠一點,而你也少來惹我!」他面無表情的說。

  崔品芃一個轉身,伸手招來一輛出租車,

  「裘中平,我們這筆帳還有得算!」關上車門,在出租車發動之前,她狠狠的說。

  「隨時候教!」

  「會有人治得了你!」

  「我等著!」

  蘇倩的店是一家小小的、不到三坪大的內衣精品店,裡面陳列的全是女人最玷身、最佳感的衣物;有薄如蟬翼的絲質睡衣,有顏色鮮艷的胸罩,更有一些剪裁大瞻,用的布料極少的三角褲。總之都是一些舶來品,一些會令女人愛不釋手,但價錢驚人的「小東西」。

  張立群已經在店外站了好一會,但他就是提不起勇氣進去。他是個醫生,也看慣了女人的身體,但是這些女性的東西,總是叫人臉紅,他實在很難大大方方的走進去,很難若無其事的視而不見。

  人都來了,他實在不想連話都沒說到一句就走人,但是……

  嚥了口口水,他告訴自己要坦然,只要他心思純正,就算身處在一屋子的女性內衣褲裡,他也能鎮定自若。

  一下定決心,他馬上推門進去。

  門上的風鈴聲響起,引起了蘇倩的注意,原本她是在整理一些最新到的貨。

  「張大夫?」看到是他,她既驚喜又歡迎的表情。

  「嗨……」他發現自己連打招呼都有些不自然,好像有東西卡在他的喉嚨裡。

  「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護士小姐告訴我的,她們說你開了間自己的店。」

  「是啊,我還告訴她們說,只要她們上門光顧,我一律打對折。」她微笑道。

  「我以為……」看了一眼那些「小東西」,他又收回視線。「我以為你賣的是女性的衣服,例如洋裝、套裝那些的,沒有想到……」

  「沒想到我是在賣女性的內衣褲?」

  他聳聳肩。

  「其實內在美比外在美重要,不要以為穿在裡面的東西沒有人看見,就可以隨便穿上;其實選擇正確、舒適、高級的內衣褲很重要,不僅對自己的身體曲線有幫助,也可以提升自己的精神感受。」她流利的說。

  「我不懂。」他坦白。

  「你只要能接受就好。」

  「我當然能接受。」他慢慢的鎮定下來。「現在的女人比較會愛自己、為自己活,我看過一些文章,女人不再苛刻自己,很捨得把錢花在這些昂貴的貼身衣物上,既可取悅自己,又可以……」

  「答對了!」她替他說。

  他笑笑,有些尷尬的笑。

  「今天來是……」她看著他,很親切的。「我知道我還欠你一頓飯。」

  「我不是來討這頓飯的,我是想約你一起去吃飯。」

  「就我們兩個?」

  「不可以嗎?難道你還要人批准嗎?」

  「當然不需要別人批准,只是……」她有些苦笑的看著他。「就我們兩個……會不會太少一些?我可以找衛世恆一塊來。」

  「我——並沒有把他算在內。」

  「沒有?」

  張立群實在沒有時間和衛世恆打持久戰。醫生的工作時間超過一般行業,他沒有辦法慢慢來,而且情況對他不利,蘇倩和衛世恆是生活在一起,他要打贏這場仗,可有得拼了。

  「蘇倩,我的意思你應該很明白。我不會無緣無故來找你的,我更不是來買……」

  「你——」蘇倩一個煩惱的表情;她真的沒有想到這個大夫對她的感覺並不是只針對病人,他……喜歡她?想要追求她?但他明明知道她和衛世恆同居的事,她是個心有所屬的女人啊!

  「我並不想給你帶來困擾,但是我也不想日後自己懊惱,空歎機會流逝。」

  「張大夫——」

  「我已經不是你的大夫,我也不是以大夫的身份來。叫我張立群就可以了。」

  「張立群……」

  「我沒有把握,也不強求什麼結果,我只是不能不給自己一個嘗試的機會,也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他沒有求她,即使要展開追求,他也要追求得有格調。

  「你明知道我和衛世恆——」

  「你們並沒有結婚,是不是?」他胸有成的說:「你還不是他的妻子。」

  「但是……」她的心沈沈的,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她是在病痛下、在開刀房中和也認識的,他見到了她最狼狙、最沒有防衛、最沒有保護的一面,但是他卻受她吸引,想要追她?

  「我知道你可以想出一大堆拒絕我的理由,但是請你在否決我之前,給我一個機會。」

  「張立群,你是個大有前途的醫生,你有憨厚、老實、令人信任的外表,你要找對象簡直就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為什麼……」她實在是想不透。「我明明已經有了所愛,你知道的!」

  「你們相愛、你們同居,但是你們彼此承諾過永恆嗎?」他犀利的問。

  她整個人一僵。

  「你們打算、計畫一起走進禮堂嗎?」

  「時機未到,我們也還沒有走進禮堂的意思。」她為自己和衛世恆辯解。

  「秦漢和林青霞談了近二十年的戀愛,結果她的人是——」他舉例。

  「我和衛世恆不是林青霞和秦漢!」她脫口而出。

  「我知道你們不是,我只是打個比方,有些戀人談了一、二十年的戀愛,所要、所嫁的卻並不是彼此,世事是很難料的!」

  「我不想結婚!」她自我防衛道。

  「你現在不想,但以後呢?」

  她啞口無言,一時找不著話反擊他。她現在是不想結婚,如果有天她想結婚,而衛世恆卻沒有娶她的意思,那時……她該怎麼辦?她和他就是因為不想結婚才同居的,但情況若有變呢?

  「蘇倩,我並不想破壞什麼,我只是想站在一個公平競爭的原則下,爭取我想要的。」

  她的回答只是一聲歎息。

  「也許你終究還是嫁給了他,也許你們會同居一輩子,但在所有的可能還沒有確定之前,我希望你不要封殺我。不然看在我曾替你簽了手術同意書的份上,你也該給我一個機會!」他使出殺手瞷。

  「你——叫我說什麼好?」

  「至少我們可以先做朋友,你不是我的病人,我也不是你的醫生!」

  「朋友……」她看著他,靈氣的雙眼裡有著一絲的憂鬱。

  「難道你能承諾我更多?」

  「當然不能!」她馬上說。

  「所以今天朋友請你吃飯,你應該不會拒絕吧?」他算準了她沒有拒絕他的理由。

  「張立群……」她攤攤手。

  「你幾點打烊?」

  「隨時都可以,你忘了我是老闆?」她決定放鬆心情,反正只是個開始,張立群隨時可能打退堂鼓的,她犯不著杞人憂天。張立群只說要和她做朋友、追求她,又不是向她求婚。「不過……」

  「不過怎樣?」他有些憂慮。

  「今天我請,下次你再請。」

  「當然!」他笑開了,他笑是因為她說了下次……還有下次,看來勇往直前是對的,只要她點個頭,他才不會去計較其它的。這年頭有多少成年人是一張白紙、是純潔無瑕的?只要她不排斥他,一切就有希望,雖然他起步晚,吃虧些,但總還有希望。

  蘇玉薇像走進自己家一般的到李棋的「藝林」。這裡陳列了好多價值不菲的古董和水晶飾品,整個空間看起來非常的高消費、高水平,沒有一點錢的人,是不會隨便走進這裡的。

  但是她不同,她是沒有什麼錢但卻可以隨時長驅直入他辦公室的人。這裡的服務人員和售貨小姐都認識她,都知道她這號人物。

  隨意的在他辦公室的門上敲了下.她就直接開門走了進去,

  李棋一抬頭,見到是蘇玉薇,原本一些繁瑣的拉雜事,馬上變得一點也不難處理。他知道自己癡、自己有些傻,但是她就是有這等魔力,可以一騙就騙了他六、七年的感情,而且還能再繼續騙下去。

  「什麼風把你吹來的?你不是在趕畢業論文嗎?」他熟知她的一切事情。

  「當然是有事了。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她笑得有些賊。有些詔媚。

  「要我幫你寫畢業論文?」

  「這點小事還用不著麻煩你!」

  「那是什麼事?」

  「李大哥……」她突然撒嬌了起來,完全沒有平日的刁鑽和蠻橫。

  「又是什麼『好事』?」李棋聽她一叫「李大哥」,就知道準不是什麼好事;只要她碰到什麼麻煩或是棘手的事,她就會抬出李大哥,要他送准考證時叫李大哥,要他護送她參加舞會時叫李大哥,要他替她討回公道時也叫李大哥。

  「你知道的……」她有些委屈的支支吾吾,一副令人憐惜的模樣。「我們學生的錢通常不多,除非是打工,否則根本就沒有什麼錢。」

  「你要借錢?」

  「不是!」

  「不是?」本來他已經要掏皮夾拿錢了,結果他收回了自己的手。

  「我想買一樣東西……」她的笑容甜美得有些過了火,分明是別有目的。

  「買什麼東西?」

  「買你店裡的東西。」她說出目的。

  「我店裡的東西……」他終於懂了。「你不用買,只要你看上的,不是過份離譜的價錢,我都可以送你,我交代一句,你直接拿去就可以了,不要在這裡可憐兮兮的演戲,你不是一向很有骨氣的嗎?」

  「我不是自己要,我是要送人的,你給我打個折,不要讓你自己蝕本就可以了。」

  「你還真有良心!」

  「我本來就有!」

  「你要送誰啊?」他不經意的隨口一問。

  但是蘇玉薇的勁可來了。「我要送給我們學校足球校隊的隊長,上星期去賽,替我們自己的學校加油,我這才注意到我們學校有個這麼帥、這麼酷的男生,你不知道當他在球場上……」

  「你要買東西送他?」李棋不知道這個足球隊長是何方神聖,但是蘇玉薇的行為,簡直可以把他給氣炸,她真的這麼麻木?

  「是啊!我知道他屬老鼠,那天在你們的展示架上看到一隻好漂亮又好神氣的水晶老鼠,我就知道自己該送他什麼了!下星期學校有個慶功舞會,我想當面送他,那天剛好也是他的生日。」

  李棋緊緊的握著手中的鋼筆,好像想把這枝名貴的鋼筆折斷似的。

  「你不要笑我倒追,我只是禮尚往來,他常請我吃冰,也請我看過電影,所以我想——」

  「我不常請你吃東吃西嗎?我沒有請你看過電影嗎?怎麼你就沒有想到要送我禮物?」他怒問她。

  「我——」

  「我的生日很好記,十月一日,十月的第一天,這樣你都記不牢嗎?」他愈說愈氣。

  「我沒有忘,只是——」

  「你從來沒有送過一次禮物給我,你吃過我的生日蛋糕,但你——」

  「你什麼都不缺的嘛!」她理直氣壯的反駁。

  李棋整個人一呆,他什麼都不缺?他最缺的就是她的清醒,她的茅塞頓開!六、七年了,就算她的智商不高,只是普通標準,她也應該可以感覺得出什麼,她不可能這麼麻木不仁的!

  「便宜的東西送了沒意思,太貴的我又買不起,而且我有那個心意就夠了嘛!」她耍賴道。

  「你——」他真的是氣不過。「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對你——」

  「我知道,有時我讓你很生氣,但看在我是蘇倩妹妹的份上,你就別和我一般見識了,怎麼樣?打個折嘛,我只有兩、三千元的預算。」

  李棋沒有理她,他按下了對講機,吩咐著店內的小姐把那只水晶小老鼠包裝好。

  「錢……」她試探性的看他。

  「我送了!」

  「這怎麼好意思!」她並不想佔他的便宜。

  「誰叫你是蘇倩的妹妹嘛!」他說著反話,不知道一個正常男人的心可以承受到什麼程度。「你又是學生,沒有經濟能力,我怎麼忍心賺你的錢?反正一隻水晶老鼠,我還送得起!」

  「李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他。

  「我很忙,還有很多事——」

  「我知道。」她黯然一笑,走出他的辦公室。

  蘇玉薇一走,李棋拿起了放在他辦公桌上的一個紙鎮,那是十八世紀,一個貴族專用的,但他這會不管這紙鎮多有價值,朝落地窗狠命的一丟,頓時一陣玻璃的碎裂聲,紙鎮也失去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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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3 09:10:5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隨著蘇倩的身體完全康復,衛世恆也恢復到以前的生活方式。他開始晚歸,和朋友在一起的時間比和蘇倩多,他又是那個活躍、自我、知道怎麼享受人生的衛世恆。

  相對的,蘇倩又開始過著晚上吃泡麵、看電視、無所事事的等待生活。

  如果沒有開那一次刀,如果開刀後衛世恆沒有那麼細心的呵護、照顧、陪伴,今天她還不會覺得怎麼樣,但是由雲端跌到谷底的感受並不好;他不再繞路送她到店裡。也不再接她回來,一切又恢復到往常各人自己照顧自己的情形。

  曾經她說得灑脫,她可以不要男人,她可以自己一個人過得很好,但她此刻才發現,那半個月天天有他的日子真好;那種做什麼都有人陪伴、在意、關心的生活,才是一個女人需要的。

  但那些日子已經過去了,除非她有機會再開刀……

  想想挺可悲的。

  真的可悲!

  衛世恆感覺不到她心理的變化,他依舊做著他自己,依舊過著自在、灑脫的生

  半夜快一點才回來的衛世恆,沒有一點內疚,像往常一樣的,他一邊脫襯衫,一邊開冰箱找冰啤酒。

  本來蘇倩會跟在他的身後,替他拿脫下的襯衫,但今天不是,她坐在沙發上看第四台。

  「你還沒睡?」他簡直就是晝蛇添足的問,將脫下的襯衫往她身邊的沙發隨手一放。

  「我坐在這裡看電視,等你回來啊!」她沒有任何不悅的表情,只是淡然的說。

  「今晚——」

  「我知道,和朋友聚會。」

  「阿炳過生日,不知道誰出的新潮點子,居然從好高的蛋糕裡跳出了一個穿三點式的妙齡女郎,真是愈玩愈西化了!」他笑道。

  「你玩得很開心嘛!」

  「大家鬧了好一陣子……」他想著,臉上還有笑意。「也算是消除一些工作上、生活上的壓力。」

  「沒有其它方法消除壓力嗎?」

  雖然蘇倩沒有大聲說話,沒有冷言冷語的,但是衛世恆已經感覺到了她的異樣;他小心的看著她,最近他似乎比較忽略她,總是玩他自己的,帶著些許內疚,他生到了她的身邊。

  「你在生我的氣?」他多此一舉的問。

  「沒有。」她還是平靜的答。

  「今天……如果不是阿炳生日,我九點多就回來了,你知道的,男人在外最重要的是面子,如果我不去。又得給他們酸上好一陣子!」他解釋著,他知道女人要的不多,只要一個合理的解釋,什麼事都可以安全過關。

  「把『面子』當護身符、擋箭牌,你們男人愛幾點回家就幾點回家,是不是?」

  「當然不是……」

  「而且反正你沒有老婆,你有的只是一個和你『同居』的女人,更不必急著回家!」她愈說表情愈冷,已經不願再偽裝冷靜了。

  「蘇倩——」

  「你有沒有問過我今天晚上吃了什麼?我今天晚上做了什麼?當你和朋友在玩樂、解除壓力時,我在做什麼?」她從沒有和他吵過這種問題,而她從來也不曾有過現在這種替自己委屈的感受。

  「實在不方便帶你去,否則我會……」他很有耐心的對她說,想求取她的諒解。

  「我沒有要跟你去,當跟得夫人或是跟屁蟲並不是多有面子的事……我知道你們男人有你們男人的玩法.只是今天已經是星期五,從星期一到今天,你有那一天是在十點以前回來的?」她不是無理取鬧。

  他回想著,發現到他居然沒有一天是在十點以前回家,這是事實!

  「我沒有要綁住你,但你是不是應該要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她起身,朝大片落地窗走去。

  「我向你道歉。」

  「我要的不是道歉!」

  「今天……」他很努力的想著。「今天應該不是你的生日吧?」

  「如果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才有資格向你大發雷霆,和你說這些話?」她更加憤怒的表情。

  「不是!」他也有些惱火,好像他是愈描愈黑,好像他怎麼說都不對似的。「蘇倩,我知道現在自己以後該注意一下了,所以你是不是可以消消氣?」

  幾個深呼吸,她平靜了下來。

  「我沒有要和你吵架的意思。」

  「你心情不好?」他起身走向她,想要哄哄她,抱抱她,蘇情並不是一個不講理的女人。

  看到他朝她走來,她避開了。這時候她最不想要的就是他的溫柔、他的臂彎,她不是那種頭腦簡單型的女人,不是男人三言兩語哄騙一下,就可以開心得像個無知小女孩的女人。

  「蘇倩——」

  「我去洗衣服。」她抓起沙發上他脫下的襯衫。

  「現在是半夜一點多!」

  「你能半夜一點才回家,為什麼我不能半夜一點多洗衣服?」她瞪著他。

  衛世恆不再阻止她,反正只要她高興、她爽、她快樂,就算她想半夜三點才去洗衣服也由她去了。走向浴室,他需要衝個澡;一邊沖澡,他還可以一邊好好的反省一下自己,他是不是太過份了?

  澡衝到一半,忽然防水的塑料簾子被用力的拉開,只見蘇倩一臉冰霜的站在那

  「又怎麼了?」他耐著性子問。

  「這是什麼?」她的手上拿著的正是他剛脫下的襯衫,她指著衣領上的一個口紅印。

  「我不知道……」他看著那個口紅印,有些無辜的表情。

  「我告訴你這是什麼,這是——」

  「我知道是口紅印,只是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沾上的,我以人格保證,我沒有其它女人,這可能是……」他想了會道:「八成是那個穿三點式,在阿炳生日會上的妙齡女郎,她親了在場的每一個男人。」

  「包括你……」她冷漠的一笑。

  「只是好玩,大家起鬧!」

  「如果大家起鬧要你當場和她表演活春宮,你會不會做?」她尖刻的說。

  「蘇倩——」

  「我實在受夠了你的每一個借口,你那些聽似『合理』的借口!衛世恆,這畢竟不是一個公平的世界,女人永遠也爭不到和男人一樣的平等!今天如果是我半夜一點多、帶著男人的古龍水味回家,你會聽我的解釋嗎?」她反問著他道。

  「蘇倩,我們玩得可能過火了些,但是我對你……」光著身體時,他實在很難理直氣壯。「我對你絕對是忠實的!」

  「忠實?」她嘲笑的重複。「你可以在心理上對我忠實,但卻可以在日常生活中的小事上傷害我的感覺,忠實……那是騙無知女人的!」

  「蘇倩——」

  「而剛好我並不無知!」

  「你聽我說——」

  蘇倩把襯衫狠狠的朝他去去,然後轉身衝了出去,她從來沒有這麼激動過,以男人來說,他算是很不錯的了,但這一刻如果她不走,如果她再待下來,她不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真的沒有把握!

  聽到刺耳的門鈴聲,隨手抓了件短褲套上,李棋不知道誰會在半夜兩、三點的時候來找他,一想到有可能是蘇玉薇這個不按牌理出牌的女生時。他馬上三步並做兩步,趕了去開門。

  一見到是蘇倩時,他反倒錯愕不已,本能的看向了她的身後。

  「我可以借住一晚嗎?」她只簡單的說。

  「衛世恆呢?」李棋關心的問。

  「不要提他!」她冷冷一句。

  李棋無奈的一個「請」的手勢,讓蘇倩進門。他知道自己今天晚上是別想睡了,蘇倩不是要來借住一晚,她是要來發牢騷的。

  「太晚了……」她回頭看了他一下。「回家不方便,我不想讓父母擔心。」

  「我瞭解。」

  「謝謝你。」

  李棋攤攤手,立刻走向廚房去準備泡咖啡的用具,當他看到蘇情正在他的酒櫃找酒時,他來到了客廳,阻止著她。

  「蘇倩,你需要的是冷靜,而不是大醉一場,我已經在泡咖啡了。」

  蘇倩看著他,突然眼眶一紅,心裡好像有無限的委屈似的;她沒有堅持拿酒,只是頹然的坐下。原本她一直不願去面對很多事情,但事實就是事實,女人永遠都是較吃虧的一方。

  李棋看她這樣子,遞了面紙給她;但是她揮揮手拒絕,她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緒,流淚無法改變什麼,心碎比哭瞎了眼睛還嚴重。

  「要不要先來杯礦泉水?」他歎了口氣的問。

  「麻煩你。」

  李棋去為她倒水。認識蘇倩近十年,很少看到她這麼傷心,一向她是一個自信、對生活充滿了活力的女孩,但是他想……感情會改變一個女人,男人也會改變女人的。

  接過水,蘇倩一口氣將水喝完。

  「要不要再一杯……」他熱心的問。

  她搖搖頭,感謝的一笑。

  「出了什麼事?」他不能不雞婆一下的問。

  蘇倩不答的看著李棋,心想自己認識他在先,為什麼她會錯過這一個好男人,反而選擇了衛世恆,為什麼?李棋的條件也是一流的啊!

  「李棋,你真的追求過我嗎?」她突然的問。

  李棋一個滑稽的表情,他怎麼都沒有想到她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所以一時語塞。

  「為什麼我沒有被你追求的感覺?」

  李棋無法回答,只有沈默。

  「衛世恆並不比你強到那裡……」

  「到底怎麼了?你們吵架了?」李棋把問題導回她和衛世恆的身上。

  「我們沒有吵架,一對成熟的成年人沒有什麼好吵的,我只是……」她落寞、感傷的一歎。「我只是突然覺得女人好不值,是不是非要一張結婚證書,是不是非要冠上某某太太,女人才能理直氣壯、抬頭挺胸?」

  「他做錯什麼,還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李棋知道事出有因。

  「他沒有做錯什麼,至於對不起我的事,得問他自己,我只是……是不是因為我不考慮傳統、不考慮輿論的和他同居,我就得當個逆來順受、委委屈屈的女人?」她問著他。

  「你受了什麼委屈?」

  「也不是真的受了什麼委屈,只是……」她起身,有些漫無頭緒的在他的客廳中來回走著。「只是我發現自己好像沒有資格,也無法要求他任何事。」

  「你想要求他什麼?」李棋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個心理醫生。

  「我……只是希望他能早一點回來,能多一些時間給我,我不要求他天天晚上在家。但是也不能天天混到十點以後才回來,我並不是他的菲傭,但得替他洗衣服、弄早點、收拾家裡,在他有需要的時候滿足他……」她一個不可思議的表情。「這是平等嗎?」

  「如果你覺得不公平,你可以……」他沒有明說,一個她應該知道他意思的表

  「離開他?」

  「你捨不得?」

  「不是捨不得……」當初如果不是因為愛他,她也不會不顧家人反對的和他同居。到了今天,她對他仍然有愛,只是很多事令她不再像以前那般的無所謂,她是他的所愛,不是管家婆。

  「我知道,你還愛他!」李棋知道女人的邏輯不是常人能懂的。

  「李棋,有些事我很難讓你全懂。」

  「你們為什麼不考慮結婚呢?」

  「結婚……」

  「同居是外國人的新潮玩藝兒,是年輕人的玩藝兒,你真打算和衛世恆同居一輩子?」

  「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老實道。

  「你現在可以不去想,但當你到了四十歲或五十歲的時候呢?」他點出現實的問題。

  「我會老,衛世恆一樣會老!」

  「但四十歲的他只是壯年,四十歲的你卻是……」

  「一朵枯萎的花?」

  「蘇倩,事實是很殘酷的!」

  經李棋這麼一說,蘇倩不得不去正視這件事。他說的沒有錯,四十歲的衛世恆想娶老婆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四十歲的她如果想嫁一個好老公,那就有些困難了!雖然想起來有些可悲,但這是事實。

  「他到底有沒有和你廝守一生的意思啊?」李棋並不排斥衛世恆,只是問一個實際的問題。

  「我沒問過他。J

  「那他……是愛你的吧?」

  「我想是……」蘇倩的笑容中有些淒涼的意味。「但他也愛他的朋友、他的自由,他悠哉、沒有束縛的生活方式,在他的心目中,或許我排的並不是第一位,但我不能說他不愛我。」

  既然這樣,李棋就不想多嘴說些什麼,衛世恆並不是什麼負心漢,他只是生活得豐富些。

  「李棋,如果他不愛我,如果他只是和我玩玩,想佔我便宜而已,那我可以毫無留戀,毅然決然的離開他,問題是……」她矛盾的表情。

  「衛世恆愛你。」李棋想也不想的替她說了。

  「但是『愛』這種東西……」她有些悲觀的一笑。「很容易消逝的,對不對?」

  「看你怎麼想了。」

  「生活中除了『愛』,還需要一些別的東西是不是?」她扶著他沙發的椅背,正色的看他。

  「當然,光靠『愛』……」李棋說得妥切。「很難維持一生一世,人需要責任、需要束縛、需要付出、需要一些比愛更實際的東西來撐起一切。」

  蘇倩點點頭。

  「決定權在你自己手裡。現在你在氣頭上,可能想法會偏激一些,會衝動一些,但是你要冷靜下來,好好的想想,做人快樂是最重要的!」李棋並不鼓勵她做什麼決定,只希望她能不要製造苦惱給自己。

  「李棋……」她突然感慨萬千。「當時為什麼我……」

  「蘇倩,其實……」這實在是一個澄清一切的好機會。「我對你的感情——」

  「現在不談這些,我只想把我和衛世恆的關係好好的想通,我必須決定自己的下一步怎麼走,誠如你說的,如果拖到了四十歲依然是現在這種情形……」她突然的豁然開朗。「只怕那時都來不及了。」

  李棋一個只有自己心裡有數的笑容,解決別人的問題似乎比解決自己的容易多了。

  

  

  

  

   ※

  

  

  

  ※

  

  

  

   ※

  崔亦帆看看表,自從他在建築界一帆風順以來,很少有人敢叫他等,但是裘中平就做到了。他們約的是早上十點,但現在已經快十點半,依然沒有裘中平的人影,即使他有事,他也應該打一通電話進來。按下對講機,正想催秘書再打一通電話給裘中平時,在秘書的帶領下,裘中平出現了。裘中平的態度沒有絲毫的歉意,反而是一臉的不卑不亢,好像他今天來見的只是一個普通人,並不是建築界的鉅子,他似乎一點都不怕把崔亦帆惹毛,反而有種互別苗頭的意思。

  「坐!」崔亦帆沒有動怒,他只是莫測高深的打量這個小伙子。

  「謝謝。」裘中平解開西裝的扣子,很從容、很自然的坐下。

  「你遲到了。」

  「一早有個會議。」

  「你可以打通電話來。」

  「我人不是已經來了嗎?」

  崔亦帆這大半生中,什麼人都碰過,什麼事都經歷過,什麼厲害的對手都遭遇過,但這個裘中平有種傲視一切的氣質,而且好像不把他放在眼裡似的。

  「你知道我約你來的目的嗎?」沒有計較他的態度,崔亦帆面容平靜的問。

  「猜得出來。」他也沈穩的答。

  「那你說說看。」崔亦帆靠向椅背,好整以暇的盯著他。

  「如果是公事,你可以直接找我的建築師事務所,而你私下約我來談,想必是私事吧?」

  「你說對了。」

  「為了你的寶貝女兒?」

  「你和她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在?」崔亦帆說得含蓄;他不知道這些年輕人是怎麼回事,明明品芃比較喜歡的人是衛世恆,但她和裘中平之間,卻又莫名其妙的水火不容。

  「我和你女兒之間不可能有什麼誤會,我和她……甚至連朋友都談不上。」裘中平說得很直接,他並沒有修飾他的感覺。

  「為什麼?」崔亦帆不解了,照說崔品芃應該是每個男人都想一親芳澤的對象;不要說他的財富和權勢,光是品芃本身。就足夠令這些男人花心思、花精神、花時間去追求了。

  「不為什麼。」裘中平答得爽快。

  「裘中平,你知不知道我——J

  「有錢有勢?」他插嘴,沒讓崔亦帆往下說。

  「你知不知道如果得罪了我,讓我不高與……」

  「我的所有生路就會被你斷掉?」

  「有可能!」

  「今天不當建築師,我也不至會餓死,除非你找人做掉我,不然只要我活著,你就奈何不了我!」裘中平存心和他槓上了。

  「裘中平,你好像……」崔亦帆似有所覺。「你好像是衝著我來的哦!」

  「你是這麼想的嗎?」

  「沒有人敢用你剛才的那種語氣對我說話。」

  「你是人,我也是人,我有必要對你低聲下氣嗎?」

  「你夠種!裘中平!」

  裘中平淡淡一笑,他不是夠種,他是心中積壓了太多的恨意。如果不是崔亦帆的負心,他母親不會傷心欲絕的隨便找個人嫁,不會過著被丈夫虐待、漠視、凌辱的生活,更不會在預產期將屆時,被自己丈夫毒打一頓,然後因為難產而死。

  他從沒見過自己的母親,對母親的所有印象都是來自他外婆。自從母親死後,他的父親也不知去向,他完全是由他外公外婆撫養大的。從他懂事、自立,他就決定要替母親討回一個公道。

  就他所知,崔亦帆是為了一個富家女才拋棄他母親的,愛情與「錢途」孰重孰輕,這時就看出來了。

  這筆帳,他從一開始就算在崔亦帆的身上,也是為了崔亦帆,他才進入建築界

  總有一天他要和他面對面。

  總有一天他會和他算清總帳。

  「崔先生,謝謝你的抬舉,我只是覺得做人應該有自己的原則,我不是個應聲蟲。我也不會對你逢迎拍馬屁,我說我該說的,做我該做的。」他依然高傲的看著崔亦帆,沒有一絲畏怯。

  「所以你對品芃也是這種態度?」崔亦帆終於領教到了,難怪品芃會氣得要命

  「那你覺得我該怎麼對她?」他有些冷酷的問。

  「她總是女孩子。」

  「她已經夠驕縱了!」

  「她是崔亦帆的女兒。」

  裘中平正想諷刺他時,突然一個念頭跑進了他的腦海裡——崔品芃是崔亦帆的寶貝女兒,如果傷害了崔品芃,也等於是傷害到崔亦帆……

  「你的女兒……」他的嘴角帶著諷刺的笑。「需要好好管教一下。」

  「她有分寸的,她只是脾氣大了些,在很多時候,她都是講理的。」

  「女兒總是自己的好。」他短短一句。

  崔亦帆打量著這個很有個性的男人。裘中平在建築界的風評不錯,話不多,但做事認真、實在,是個很有前途的人,如果品芃能跟裘中平有結果,那也是一件不錯的事,他不需要一個貪圖他財產的男人來當女婿。

  「裘中平,如果你想追品芃,我會支持你。」崔亦帆鼓勘的說。

  「你支持我追你女兒?」

  「你是一個不錯的青年,我看得出來。」

  「但是我並不喜歡你女兒,你應該看得出來。」

  「你根本沒有發現、注意到品芃的優點,她這個人看來霸氣,其實心軟,她看起來狂野不羈,其實很傳統,她是我的女兒,我很清楚。」崔亦帆分析品芃的個性給他知道。

  「這是推銷嗎?」裘中平既不熱中也不冷淡。

  「我不需要推銷我女兒,我只是覺得你應該是一個可以列入考慮的對象,你驕傲,但我欣賞,你狂,但我可以接受,我只是說支持你,沒說品芃一定會愛上你。」崔亦帆聳聳肩。「她對你好像也沒什麼好感。」

  裘中平也許復仇心重,但傷害一個無辜女孩的心……實在有些殘忍。

  「就算你真的對品芃沒興趣,至少你在態度上可以對她好些,不管是同性、異性,多一個朋友就是少一個敵人。」他提醒他。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裘中平起身,一個令人難懂的笑容,然後告辭離開

  還沒走到自己的精品店。遠遠的,蘇倩就看到了坐在她店門口的衛世恆,衛世恆也看對了她,他迅速的站起身,朝她走了過去。

  「我等了你一早上。」他又急又焦慮的表情,整個人看起來也有些狂亂。

  「我不是來了嗎?」她完全沒有昨晚的氣憤、落寞、瘋狂、沒事找事的無聊勁,她看起來平靜、穩重,好像一切都已經雨過天青的樣子。

  「昨夜……」

  「我在朋友那裡睡。」

  「你還好嗎?」他想確定她已經沒有事,他不在意她到底是在誰那裡過夜,只想知道她一切安好。

  「你看不出來嗎?」

  「蘇倩……」

  「我真的沒事了,昨夜是我的錯,我不該亂發脾氣,不該小心眼的無理取鬧。」

  「蘇倩,請你不要折磨我!」他耙著已經稍顯凌亂的頭髮。「我已經反省了一夜,想了一夜,我想我真的是大自私了,我只顧著自己的痛快,把你一個人丟在家裡,我想……我真的很可惡!」

  蘇倩聳聳肩,這些話在她剛開完刀後就已經聽過了,但是他的承諾並沒有維持太久。

  「蘇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有節制的,我不會再故態復萌,我會適可而止,那個口紅印真的只是一個口紅印,請你相信我!」衛世恆擺出低姿態,蘇倩生氣得很有道理。

  「衛世恆,你還不懂嗎?我真正在乎的不是那一個口紅印,我相信你,相信你沒有和別的女人亂搞,我要的是……」她一臉疲憊的表情。「要的是你的在乎、你的重視,我不是你屋子裡的一件擺飾品,我有感覺的,我會傷心的!」

  他略垂下頭。

  「雖然你對我不需要負什麼責任,但至少我們也是有情有愛才會同居,對於一個你愛的女人,你是不是應該多對她付出一些?再堅強、再獨立、再有自信的女人,也需要關愛。」她陳述。

  他抬起頭,面對著她,她說的沒有錯,給她這麼一說,他才發現自己的確是一個沒什麼良心的男人,表面上看起來是深愛她,其實在無形中他傷害到了她。

  「我一直以為自己要的不多,但我畢竟是女人……」她向他坦承。

  「原諒我!」他衝動的上前摟住了她。「蘇倩,請你原諒我的自私。」

  她沒有閃、沒有躲,但是她也沒有響應他,她只是有些僵直的站著。

  「你想我怎麼做?」

  「你為什麼不問問你自己,你想怎麼做?」

  「我一下班就回家。」

  「你是心甘情願的嗎?」她對著他的胸口說:「如果不是,你我都痛苦。」

  「蘇倩,我是愛你的!」

  「我知道你愛我,但你也不能光拿這個當借口而忽略我。」她不再沈默。

  「我一定改!」

  「你已經說過一次了,在我剛開過刀之後。」她不是故意糗他,而是她受不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再相信你……」

  「可以!」他摟緊她。「你可以的!」

  「真的嗎?」

  「蘇倩……我知道你是一個很有度量的女人,要不是我太過份了,你也不會有這種反應,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辦法彌補我過去的自私,但是請你再原諒我一次,一切都會不同的。」

  「如果你又自食其言呢?」

  「我自己承擔後果。」

  「衛世恆……」她凝視著他。「我想讓你知道,我並不是只有你這一個選擇,如果你不知道要珍惜我,就讓別人來珍惜我,我承認自己終究只是一個平凡女人。我要的和她們一樣。」

  「你——想結婚了?」他很平靜的問,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

  「我不是想結婚,我只是……」她正視到他的眼眸深處。「我只是希望能得到你的重視。」

  「我重視你——」

  「不要只是在嘴上說說,而是付諸行動,我不需要空談,再也不需要了!」這次她表現得堅決,表現得像個理智的女人。

  「我會向你證明的!」

  她摸了摸他未刮的鬍鬚,看著他眼睛下的黑眼圈,她知道他並沒有舒舒服服的睡一覺,他還是在乎她的。

  「沒事了,你去上班吧!」

  「我已經請了一天假。」

  「然後呢?」

  「我們可以好好的玩它一個下午,還有整個晚上。」他突然精神百倍的說。

  「做什麼呢?」

  「我帶你到淡海吃海鮮,然後到淺水灣游泳,晚上再上陽明山去洗溫泉,土雞城吃三杯土雞,看臺北市的夜景,還有……」他給了她一個神秘的笑容。「最後留給你自己去想像。」

  「衛世恆,這只能解決一時,日子是天天要過的,而且光是性解決不了所有的問題。」

  「今天先過好嗎?明天的事……我們明天再想。」

  本來她想再反駁他的,但是她不想破壞此刻的氣氛。就再相信他一次好了!如果他再令她失望,她對他也就沒什麼好留戀了,一個女人畢竟青春有限,實在沒有多少的歲月可浪費,真的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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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3 09:11:5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在自家別墅的游泳池裡,崔品芃一圈又一圈的來回游著。游泳不只可以健身,還可以達到保持完美曲線的目的,在火紅三點式泳衣襯托下,她的皮膚顯得晶瑩剔透、潔白無瑕。

  當她偶一抬頭,發現到游泳池邊站了一個人,而且還是一向和她死對頭似的裘中平時,她嗆了口水,好一會才穩下來。

  「你來這裡做什麼?」她沒有離開游泳池,整個人依然泡在水裡;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她就是不想讓他看到她身上垃沒有多少布料的身體,她怕他那尖銳的目光,不想自討沒趣。

  「你父親要我來拿一些數據。」他單調的語氣。

  「我爸不在家。」她也冷冷的。

  「他已經交代給傭人了。」

  「那你拿到了嗎?」

  「拿到了。」

  「所以你可以走了!」她下著逐客令,游泳池的水不是很深,她可以踩到池底,但是她已經游了好一陣子,想上來休息了。

  「我並不趕時間。」他一反往常的態度,在池邊的躺椅上坐下,悠哉的看著她。

  「但是這裡沒有人歡迎你。」她氣他故意和她唱反調,平日他對她不是避之唯恐不及嗎?

  「不要這麼肯定。」他看著她,懶洋洋的表情,和以前的態度判若兩人。

  對他的改變,崔品芃投以不屑的一眼,她趴在池邊,冷漠的看著他。

  「還是投降了?」她以為她爸爸已經教訓過他,已經給他警告了,所以他才會這麼平和無刺。

  「投降?」

  「不是嗎?」她一笑。「你應該知道崔亦帆的女兒你惹不起,所以現在反過來想要和我和平相處,甚至是討好我嗎?」

  裘中平放聲大笑,這輩子他最不可能去討好的就是崔家父女。他一邊笑,一邊拿起池邊崔品芃喝剩一半的果汁,一口氣灌下,看到崔品芃七竅生煙的表情,他更加的心情愉快了。

  「崔品芃,你很會往自己的臉上貼金嘛!」

  「你——」

  「我沒有要討好你的企圖,倒是你父親……」他故意一副欲言又止狀。

  「我爸爸怎麼樣?」她馬上追問。

  「你父親……他鼓勵我追你。」他神閒氣定的看著她說,一副他並不是很感興趣,但既然她父親已經開了口,他只好勉強為之的表情。「如果你不信,可以打電話去問你父親。」

  「不!」她激烈的叫,拍著身邊的水,非常的憤怒。「不會!」

  「你父親八成知道能管住你的男人不多,所以才會把腦筋動到我的頭上,至於我本人,你知道的……」他存心氣死她的笑笑。

  「你別做夢了!」她惡狠狠的說:「就算我父親鼓勵你追我,你也不可能追得上我!」

  「你這麼有把握?」

  「裘中平,我討厭你!」她再一次表達出她心中對它的感覺。

  「我也不見得會由心裡喜歡你,只是……只是命運的安排通常不能如人所願,有些人事事都事與願違。有些人卻凡事稱心如意,不可能讓每一個人都開心的,所以誰知道呢……說不定……」他故意不懷好意的看著她,笑容中有種惡意的玩笑成份在。

  「你以為你這麼說就可以把我嚇死嗎?」為了表示她不是一個膽小鬼,她特別走出遊泳池,來到了他的面前。她的憤怒已使得她不在乎自己是怎麼出現在他的面前的,她直視著他。

  「崔品芃,你的確是有好身材!」

  「只可惜你看得到,摸不到!」她挑戰似的朝他一笑,更加抬頭挺胸。

  裘中平一個駐眼看她的動作。

  「如果我真會從一群建築師裡挑一個男人來做老公,那也決不會是你,裘中平,不可能是你!」她說得斬釘截鐵。

  本來沒有要娶她的念頭的裝中平,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強烈的渴望——如果她能被他弄上手,如果他能娶到她,那將是崔家父女最大的折磨。

  「打死你都不可能嫁給我?」

  「我幹嘛和自己過不去呢?」她一個得逞的笑,嘲弄著她。

  「說不定命運安排——」

  「我只相信自己,從來不相信命運!」她打斷他,而且抱著一種在太歲頭上動土的心情,她的手悄悄的爬上了他的臉頰,存心戲弄他似的。「裘中平,你要娶我……我看下輩子吧!」

  他一個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飛快的抓住了她的手,他的力量用得恰到好處,一點也不會弄疼她。

  「崔品芃,不要玩火!」

  「我玩火,但我也知道怎麼滅火!」她和他對抗似的互瞪著彼此,互不相讓。

  「你爸爸說不定也有自身難保的一天!」

  「拜你所賜嗎?」

  他鬆開了她的手。崔亦帆能擁有今天的成就和地位,不可能不走走後門或是便上一點非法的手段,而且他和某些政府官員很熟,如果沒有官商勾結,崔亦帆又怎麼可能呼風喚雨?

  「崔品芃,世事的發展往往會有出乎人意科的時候,你不要高興得大早,說不定……」他例嘴一笑,「你就是裘太太!」

  「滾!」她聽得心裡發毛,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她心中蔓延著。

  「我從來就不知道可以這麼好玩。」他偏偏火上加油的嘲笑她。

  「你再不走,我就要叫警衛了!」

  「我會走的。」他告訴她,表情由一種嬉笑的態度轉變成為憤怒、嚴肅。「崔品芃,你只是剛好有一個有錢的老爸,一個疼你的老爸,你才有可能頤指氣使、自大狂妄,擺盡千金小姐的派頭,嬌生慣養,但是你永遠不可能在雲端上的……」

  「我不要聽!」她已經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你馬上走!」

  「再見了。」他淡淡一句,但臉上分明是大家還有得玩的表情。

  拿起玻璃杯,崔品芃朝地上扔去,要向他示威似的。

  「有用嗎?」他不為所動的表情。

  「少打我的如意算盤!」

  裘中平哈哈一笑,轉身離開。他知道外公有一個好朋友是在政府的建設課做事,如果外公的朋友可以幫忙。那他……他終於知道打擊崔亦帆最快、最狠又最直接的方法是什麼了……

  娶崔品芃……

  然後折磨她。

  好一陣子沒有看到李棋,蘇玉薇的心中怪怪的;雖然她自己也說不上是什麼原因,但既然他沒有來找她,她只好拉下臉的去看他。上次的事,她知道他不是很高興,尤其是在她離開他辦公室後的劇烈響聲……是不是她太得寸進尺了些?

  抱著贖罪、道歉的心情,她來到了每週下午他都會去打網球的俱樂部,準備向他示好。她沒有兄長,所以在她的心目中,李棋就好像是一個大哥哥般,她不想和他交惡,不想和他反目成仇。

  站在球場邊,她看著他矯健的身手,敏捷的英姿,在白色運動服的襯托下,他有著一身健康的膚色和強健的體格,他實在不像是每天在辦公室裡吹冷氣的人。

  當他一個漂亮的殺球,而對方無法接到時,她忍不住的鼓掌叫好,

  李棋猛的轉過身。他這才發現到蘇玉薇的存在,乍看到她,他心中充斥著各種情緒。

  「你繼續打,我會當一名安靜的觀眾!」她嘻皮笑臉的說。

  「太陽很大。」他平靜的一句。

  「有沒有……帽子可以借我戴?」她很小心、很順從的問。

  照說他應該讓她曬曬太陽的,平日她吃定了他,這會給她點小懲罰也不為過,只是萬一她中暑了,心疼、倒霉的人還是他。

  「你有沒有事?」

  「沒事!」

  「那你……」他真希望自己能拒絕她,傻了六、七年已經是一件很蠢的事,如果再繼續傻下去,豈不是……自己活該!

  「你打你的球,別管我。」她站開了些。

  「蘇玉薇!」他實在想好好的打她一頓屁股,但又想將她摟在自己的懷裡,好好的嬌寵她。如果她不是這麼的「遲鈍」、「心盲」,他也不必多受這麼多的苦,他的心已經是千瘡百孔。

  「真的!不要因為我而妨礙到你打球,我很喜歡看人打網球的。」她一再強

  無奈的,李棋走向他的球友,和他輕聲的交談了幾句。那人聳聳肩,然後看向了蘇玉薇,一臉的笑意,按著他就轉身去另找球伴,而李棋則將網球拍子收到球套裡,走出了網球場。

  看到李棋朝自己走來,蘇玉薇一臉的不好意思,更有些怪罪的表情。

  「真的不必——」她皺眉。

  「去喝杯果汁。」他說。

  「我只是——」

  「別再廢話,跟著我就是!」他拿出男人的權威,命令著她。

  蘇玉薇聰明的在他的身後伸著舌頭;至少他還理她,至少他不敢叫她在大太陽下等他,看在她姊姊的面子上,他還是客氣的。

  來到俱樂部的交誼廳,他點了兩杯新鮮的綜合果汁,挑了一張靠窗邊的桌子,由這裡看出去,樹木青翠酒綠,白雲藍天的,至少可以讓他的心情開闊一些。蘇玉薇會找他,一向沒有什麼好事。

  「找我做什麼?」他開門見山的間。

  「道歉。」

  「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嗎?」

  「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但是我知道你為了某個不知名的原因而生我的氣。」她瞄瞄他。

  「而你在乎我生氣與否?」她還算有點良心,不會置他的感受於不顧。

  「當然了!這麼多年的交情,我怎能置之不理?」

  「蘇玉薇,你有一張很會說話的嘴。」

  「這聽起來真像是挖苦!」

  「的確是!」

  換作是往常,她早就和他唱全本的鐵公雞——翻臉了!但看在許一傑很喜歡那只水晶老鼠,李棋的禮物派上了用場,所以她也就不和他計較,畢竟白拿了他一樣東西,就得「忍辱負重」。

  「蘇玉薇,你怎麼不吭氣?這不像是你耶,你向來不是伶牙俐齒的嗎?」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啊!」

  「原來一點小東西就可以買到你的骨氣啊?」他不是有意要酸她,但一想到她對那個足球隊長那麼的「掏心掏肺」,他就有一肚子的怨氣。

  「李棋,人的忍耐度是有限的,你不要……」她小心的提醒他。

  「不要得寸進尺?」

  「是的。」她蹶了蹶她的嘴。

  「真正不知道這四個字意思的人是你!」李棋本來不想小題大做的,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他竟只能扮演一個處處對她關懷備至的二線配角。而他明明有當一線男主角的條件和資格,難怪他會愈來愈無法平衡。「蘇玉薇,你知不知道你一直都是在……」

  「都是在什麼?」她又恢復了平日的刁蠻。「佔你的便宜嗎?」

  「好吧,就像你說的好了,你一直在佔我的便宜,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要讓你佔便宜?」一

  「因為我是——」

  「不,我不在乎你是誰的妹妹,蘇玉薇,以你這麼機伶的腦子,難道你就不曾往別處想想嗎?不要老是用你姊姊蘇倩當借口,想點別的!」他提示她,他實在無法再這麼繼續下去。

  「想點別的……」她沈吟。

  「是啊。想想其它的原因。」他用期侍的眼神看她,說不定她會突然頓悟。

  「你……有『戀妹情結』?」

  「我沒有!」他差點氣結。

  「我實在想不出來!」蘇玉薇有些懊惱的叫。「如果你是一個乾脆的人,為什麼你不說出來?要我猜,我又怎麼會知道!」

  難道他愛她就是那麼不可能、那麼離譜的事情嗎?她什麼狀況都可能去假設,就是沒有想到他愛她,沒想到他出入蘇家是為了她,沒想到他的百般忍讓是愛她,她就是不願去想那個可能@

  好吧,就算她真是如此的冥頑不靈,他也要她至少知道一件事。

  「蘇玉薇,我對你的姊姊……沒有男女之間的那種感情。」他首次肯定的說。

  蘇玉薇似乎並不意外。「不怪你啦,姊姊都和衛大哥同居了好一陣子,如果再叫你一直癡心的等下去,那也未免太不人道了些,但至少你們還可以是朋友,我姊姊會諒解的。」

  「所以如果我喜歡上其它女人……」

  「應該的!」

  「你覺得應該?」

  「當然。」

  一個念頭在李棋的心中緩緩成形,他不知道有沒有用,但總得一試,而且這招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作法,他必須孤注一擲。不能再猶豫了。

  「蘇玉薇,我想請你幫個忙。」

  「好啊!」她義不容辭的表情。「要我幫什麼忙?」

  「我想請你……」他一個狡猾的表情。「我想請你當我的女朋友。」

  「當你的女朋友?」她正含在嘴裡的果汁差要給嘖了出來。「你有沒有說錯?」

  「蘇玉薇,只是假冒。」

  「『假冒』?」

  「我要你假冒是我的女朋友,幫我追另一個女人。」他愈想愈覺得這個方法非常可行,借由這個方法,他可以和蘇玉薇如情人般的相處,日久生情……地想他最終還是會打贏的。

  「你真的想這麼做?」蘇玉薇小心的看他,希望他不是一時的神經錯亂。

  「我非常的確定,蘇玉薇,你非幫我不可!」

  「我——」她苦笑了下,實在有些無法相信。

  

  

  

  

   ※

  

  

  

  ※

  

  

  

   ※

  看到張立群拿著一大束的玫瑰花進她的店門,蘇倩有些意外。現在浪漫的男人不多,看他手上那一束純白的白玫瑰,想必值上不少錢,她由衷的希望這花不是送她的,她不希望他送錯人。

  「給你的!」他將花交給她,一臉的祝福。「先預祝你生日快樂。」

  「你——」她有著意外的驚喜。

  「我怎麼知道的?」

  「是啊!」她又笑又是皺眉。「我並沒有提過,你怎麼會知道我的生日……」

  「看病歷啊!」

  「病歷?」

  「病歷上有你的出生年月日,我知道你的生日是在五月,但不知道是那一天,所以前些時候調出了你的病歷,才知道是五月二十九日,不過我想那天是一定輪不到我,所以我想提早和你一起過。」他非常誠意的說。

  蘇倩低下頭,不想讓他看到自己一臉深受感動的模樣。現在是負心的男人佔大多數,專注深情的……實在有如鳳毛麟角般。

  「我知道你決不會收我送的貴重禮物,所以這裡還有一張卡片,你應該不會拒絕。」他又遞給她一張小巧,但是非常精美、非常有格調的卡片,上面只寫著「永遠快樂」四個字。

  看著卡片,蘇倩激動的有些不能自持,她咬咬唇,抬頭看著他。

  「你這麼做……」

  「只是一點心意,最普通的花和卡而已。」

  「但是……」她的感受決不是只有一點點。

  「不需要覺得你好像受了我什麼大恩惠似的,只要歡喜、開心的接受我的祝福就夠了。」

  「張立群……」

  「你想到那裡吃晚飯?」他徵詢著她的意見。「自助餐已經沒什麼吃頭,我們去吃點別緻一些的。」

  蘇倩只是笑。

  「你——今天晚上應該有空吧?」他發現到自己有些自說自話,好像是他在一頭熱似的。

  「有!」這陣子衛世恆是早回家了許多,但是只要她一通電話,他也不會過問她的去處的。「我有空,但是,張立群,我真的不想給你大多無謂的希望,你知道的,我和衛世恆……」

  「我知道,我從一開始就知道啊!」他插進話,一副他完全瞭解的神情。「但是我也告訴過你,我不在乎,我是真的不介意啊!」

  她知道他不在乎、他不介意,但是她不希望最後傷心的人是他,她知道他是一個仔男人,但是感情的事就是這麼的奇特,如果她先認識張立群,今天結果或許不一樣,但她的心已經給了衛世恆。

  「蘇情,你不必在乎我的感覺,只要順著你自己的感覺走就是了!」

  「我不希望你陷下去啊!」

  「我已經陷下去了!」

  她一個好煩惱、好煩惱的表情。

  「我無意橫刀奪愛,也不想成為第三者,我只是覺得你應該有多一些選擇。」他記得自己上次就好像告訴過她了。

  「但我並不想多一些選擇。」

  「蘇倩,只要你一天沒和衛世恆走進禮堂,你們之間就還有變量!」

  「我們……」

  「有些男人可以當情人,卻不適合做丈夫,又有些男人。也許看起來無趣了些,但是又非常的適台當老公。我想女人要的應該是一生一世的永恆,而不是露水姻緣似的愛戀。」他很實際的分析。

  「可是有些女人,寧可真真實實的擁有,那怕只是短暫的一瞬間,也不願一生平淡、乏味的過了。」

  「這麼說你是屬於後者的女人?」

  「我只能說每個女人要的不一樣。」她真摯的看她。「張立群,應該有更好的女人……」

  「當然有,只是我就欣賞你!」

  「醫院裡這麼多的護士……」

  「沒有你的獨特氣質和味道。」

  「那病人——」

  「我不是每天在替女病人簽手術同意書,也不是每天都可以碰到像你這樣的女病人。」他笑笑,瀟灑、適意的站著,不會再感到侷促,滿屋子的女性內衣用品,已不會令他感到手足無措。

  「你是注定要失望的。」

  「誰知道呢?」至少現在他還是有希望的。「他知道我的事嗎?」

  「我沒有說。」

  「你為什麼不說?」

  「我——不知道。」也許是沒機會,也許是沒有什麼好說,總之她就是不曾提過她和張立群出去的事。衛世恆當然知道張立群,但他一定沒有想到出院後他們兩人還會有來住。

  「你怕他會阻止你和我見面?」

  「他不會,我們只是做朋友,又不是有什麼姦情!」她防衛性極強的說。

  「他真的這麼放心你?」

  「是我放心我自己!」

  張立群聽完之後盯著她看。女人通常都很有自信,自信自己不會改變,自信自己的感情可以始終如一,但她們沒有考慮到週遭的一切。有時侯不是光女人堅貞就可以戰勝一切的。

  「你既然這麼放心你自己,就更該敞開心胸的和我來往啊!」他刺激著她。

  「如果是以朋友的立場來往,我當然樂於接受,怕就怕你最後會怨我、怨你自己,那是我最不樂見的結果。」她再次重申。

  「我是成年人,我可以承受一切後果的!」

  「既然不會有結果,又何必開始呢?」她轉身將花插進花瓶裡。

  「話別說得太早。」

  「我瞭解自己。」

  「我不和你爭這些了,別破壞了今晚的氣氛。」他看看表。「你該準備打烊了。」

  「真的要去嗎?有花和卡片……」

  「不夠,我還要給你一個難忘、美麗的回憶。」

  「燭光宴?」

  「還有小提琴。」

  「天啊……」

  衛世恆真的忘了蘇倩的生日;他不是有意忘掉,但是每月到了月底,事情總是特別的多,加上崔品芃這個不速之客的來訪,就更讓他忘了這個重要的日子。

  崔品芃不請自來,但是她沒有往日的氣焰和囂張,反而顯得有些洩氣似的。如果衣服可以代表一個人的心情,那她的黑T恤、黑牛仔褲就已經道盡了她的情緒,她病懨懨的坐在他對面的椅子裡。

  「你怎麼了?」他很少看到她這樣子。她一向是個神采飛揚、不可一世的女人。「該不是世界末日要到了吧?還是那個大膽、不怕死的人敢惹你大小姐生氣?看你這一副……」

  「裘中平是個渾球!」她脫口而出。

  「他怎麼了?」

  「他真的可惡到了家!」

  「沒搞錯吧?你和他一向互不交往的,怎麼會……」他邊說,邊拿著一把尺在設計圖上標示距離。「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他真是你的好朋友?」崔品芃一副希望不是的表情,她的眼神居然有些無

  「中平是個很不錯的人。」衛世恆正色的說:「雖然他待人不是很熱情,但他是那種外冷心熱型的男人;他不擅交際。沒有手腕,不耍心璣,如果你能多瞭解他一些,會發現他是一個可靠的人。」

  「他討厭我!」崔品芃漫不經心的說。

  「不會吧?」

  「真的!」她看著他。「衛世恆,你和那個開內衣精品店的女人到底有沒有結果?」

  「你問這個做什麼?我當然希望有結果啊!時機到的話自然就水到渠成。」他看她一眼。

  「你真的不打算追我?」

  「什麼?」他突兀的表情。

  「我爸爸的一切財產日後全都是我的,我知道你不需要靠我,但沒有人會拒絕財富和權力,我又沒缺胳膊、斷腿的,堂堂也是人美人一個,為什麼你這麼傻啊?」她打開皮包,拿出了菸。

  衛世恆不在乎的笑。

  「你真的這麼清高?」

  「我不是清高。」他放下筆和尺。「錢可以賺,但是自己所愛的女人,一生說不定就只出現一次,而且錢夠用就好,我並不想讓錢給壓死。何況太有錢的女人並不好侍候,都是麻煩人物!」

  崔品芃只是一徑的抽著菸,不予置評的表情;她現在真正擔心的人是裘中平。

  「中平怎麼了?他對你做了什麼?」

  「他沒有對我做什麼,他只是讓我覺得有些……坐立難安。」

  「你不是那種會坐立難安的人。」衛世恆有些諷刺的口氣。「你讓人坐立難安還差不多。」

  「是真的!」

  「我不信!」

  以前崔品芃也不相信,她一直以為世上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而且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天真要塌下來,還有她老爸撐著、頂著,輪不她操半點心,但是裘中平不同,裘中平的眼神令她心慌。

  「他……」崔品芃實在很難用言語解釋清楚,這完全是一種感覺,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我覺得他對我有企圖。」

  「中平?不可能!」

  「我可以感覺得到……」

  「任何男人都有可能,但是中平不會。」衛世恆向她打包票。

  「為什麼?」

  「就我對他的瞭解,他這個人對物質生活的要求並不高,而且他好像也沒有什麼親人。他所賺的,已足夠他衣食不缺,日子舒服,他不會對你有企圖的,你想得大多了!」衛世恆駁斥她的說法。

  「真是我胡思亂想?」崔品芃的眉頭舒展了些,她將菸往地上一扔,踩熄。

  「我不能說中平討厭你,但他對你……似乎沒有什麼興趣。」他坦白的說。

  「那就好!」她拍拍胸口。

  「你好像真的怕……」

  「也沒有啦!」她掩飾性的一笑。「只是他那個人……你知道的,目光比刀還利、比冰還冷、比毒蛇還可怕,比——」

  「崔品芃,我到現在才知道你的想像力有多豐富,連毒蛇……」衛世恆哈哈一笑。「你要不要到行天宮去收驚啊?如果要我說,我會說中平是個最重義氣、最講感情、也最心軟的男人。」

  「那我們講的鐵定不是同一個人!」她冷嘲熱諷的表情。

  「你對他有偏見!」

  「你太美化他了!」

  「日久見人心。」衛世恆一句話做總結。

  擺脫掉情緒的低潮,她猛的由椅中跳起,偎到了他的身邊。

  「我請你去跳舞。」她有些撒嬌的口吻。「我知道一家私人的俱樂部,舞台和燈光、音響都是一流的,DJ更是棒得沒話說!」

  「我不會跳舞。」他婉拒。

  「你可以去見識一下啊!」

  「我——」

  「別找理由!」她有些霸道的說:「又不是叫你向我求婚,只是找你去陪我跳個舞,做個護花使者而已。如果你怕回去不好交代,可以早點走,但結論是你一定得陪我去!」

  「你真是不講理……」他有些無奈的攤手。「如果是對中平,看你敢不敢提他

  「別提他!」一提到他,崔品芃的整個臉色都變了。「如果你敢再提他,你今晚就別想回家!」

  「真是一物克一物!」

  「我和他是不同一個世界的!」

  衛世恆沒再找話嚇她。其實中平是個可以讓人托負一生的男人,如果他有妹妹,他會很放心的把自己的妹妹交給裘中平,但有些事的確不是常理說得通的,裘中平和崔品芃……倒是有意思的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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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3 09:12:2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蠟燭已經燒完了,桌上的飯菜也涼了,但蘇倩依然耐心的等待著。她不相信衛世恆會忘掉她的生日。她以為一定會有個驚喜在等她,他會突然的出現,帶著禮物和他的深情……

  一定是這樣的!

  但是八點、九點、十點十一點、十二點……

  午夜一過,蘇倩終於死心了,已經又是新的一天,又是新的開始,她的生日已經過了,她的心……

  也死了。

  將她精心煮飪的菜餚一盤一盤的往垃圾桶裡倒,她知道自己是在暴殄天物,但她即使把菜冰到冰箱裡又如何?她是不可能再去吃了!一個小小的冰淇淋蛋糕,這會也開始溶化;蛋糕的下場和那些菜一樣,一樣是進了垃圾桶裡。

  她收起了燭台架子,收拾了餐桌。把整個家收拾得乾乾淨淨,她知道,清楚的知道,這可能是最後一次了,不是她意氣用事,而是……

  她真的累了!

  衛世恆永遠也不會變,他不會為了她而改變,即使改,也只有三分鐘的熱度。

  走進他們共有的臥室,她開始收拾她的衣物.還有一些屬於她的東西;收著收著,她滄然一笑,這些衣服、東西、化妝品都可以再買、再換新的,真正帶不走的是那些無形的東西。

  想通這一點之後,她只簡單的帶了一些隨身的東西,只一個小小的旅行袋就夠裝了!帶著這個小旅行袋,她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

  她要等。

  她要等衛世恆回來。

  她要和他交代清楚。

  凌晨一點、兩點、三點……直到二點三十五分,她才聽到開門聲;不知道是什麼在支撐著她,但是她沒有一點睡意,清醒得不得了,她想聽聽他的解釋、他的理由、他的……借口。

  一看到沙發上的蘇倩,衛世恆整個心一沉,他知道現在是三更半夜,他以為蘇倩早就去睡了,沒有想到她竟然還在等著他;而她的腳邊,放著一個小旅行袋,看到這旅行袋,他彷彿看到地獄的門就在他的面前開啟似的。

  「蘇倩……」他的語氣中有一種自責、歉意、罪惡感的意味在。

  「你回來了……」她平平穩穩的語氣,平穩得會叫人心裡發毛。

  「我——」

  「這次是和朋友聚會,還是誰過生日了?」她沒有看他,直視前方的問。

  「我——」

  「其實你不必告訴我。」她有些自問自答的。「我們之間沒有責任、沒有義務、沒有約束,我們是自由、自主的兩個成年人。」

  「蘇倩——」

  「我一直以為這樣的日子是我所渴望的,有心靈上的解放又有實質的伴侶可以彼此照顧,其實……」她自嘲自憐的一笑。「其實我是在騙自己,我們兩個人只是在各取所需、互相利用。」

  「不!」他抗議的叫。「我們是因為相愛才在一起,不要把我們的關係說得那麼不堪!」

  「愛?」她的坐姿不變,只是語氣變了。「我們之間還剩多少愛?」

  「我不是存心要這麼晚回來……」他向她解釋,急急的走到她的面前。「實在是被拖住了。」

  「我能瞭解。」她冷淡的一句。

  「下次——」

  「請你不要再和我說下次!」

  「蘇倩——」

  「再也沒有下次了。」

  「你——」

  「我已經準備要離開你了。」她起身、暫時還沒有拿起她的旅行袋。「我那些東西、衣服、化妝品,零零星星、瑣瑣碎碎的東西,都請你丟給垃圾車帶走,我什麼都不想留了。」

  「蘇情……」他又驚又呆。「你——不是說真的,你只是氣昏了頭,你只是在說氣話!」

  「衛世恆,你看清楚了,我這個樣子像是氣昏了頭的樣子嗎?我像是在說氣話?」她的音調不疾不緩,沒有一點盛怒的成份在。

  「我——」他的心愈跳愈快,他的胸口也有些控制不住的喘息著。

  「現在真的什麼都不必說了,大家好聚好散的,至少……」她撇開臉。「我們不必辦離婚手續。」

  「我不能讓你走!」他擋到了她的面前。

  「你憑什麼留下我?」

  他無言以對。

  「我真的沒有心情再等你的下一次,你永遠都不會變的,你會收斂個幾天;但是幾天之後,你還是那個外面比家裡有趣的衛世恆,我不是今天才認識你,我很清楚你能維持多久的耐心!」她沒有朝他大聲吶喊,但是她的冷靜更顯出她的理智。

  他想反駁,但是立場實在不夠堅定。

  「趁現在大家還沒有撕破臉,還能和和氣氣的說再見時,我們友善的分開,不要弄到不可收拾或已經相看兩相厭的地步,那就太沒有意義了!」她主導著整個狀況,心意已決。

  「不!」他斷然的否決她的話。

  她不為所動的一笑。

  「蘇倩,很多時候我是身不由己,一些團體行動我不得不應付,現代的台北人,那有可能一下班就往家裡趕的?」他提出申辯。

  「我不指望你天天一下班就往家裡趕,但至少在一些特別的日子……

  「特別的日子?」

  「你並沒有放在心上,是不是?」她有些感慨的一歎,和衛世恆一比,張立群有心多了。

  「今天是……」

  「昨天。」她更正。

  「昨天是你的……」他猛然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昨天是你生日,我竟然

  「忘了?」她粗嘎的說,心情沮喪。「實在枉費我們已經同居了一年多,或許就因為我們同居久了,你不再去在意一些事,很多事你也沒興趣再去在意了,對不對?」

  「蘇倩……」叫他說什麼好?

  「我知道自己不該期待太多,我知道自己應該看開一些,否則苦的人是我自己,但是……」她有些不甘心的。「如果一個普通朋友都會去注意到的事,為什麼你卻不能呢?」

  「普通朋友?」他警覺的一問,這才意識到事情可能沒有這麼單純,蘇倩也不是在使性子,可能是真有那麼一個男人。「蘇倩,你最好把話說清楚,什麼『普通朋友』?」

  「你叫我說什麼?」

  「是你有了……」

  「其它男人?」她怒目以對。

  「不然……」

  「衛世恆,不要把別的男人扯進我們的問題裡!我不可能沒有異性朋友,不要拿別人當擋箭牌或是借口,你要面對事實,問題是出在你的身上!」她朝他失聲的說著。「我們沒有辦法再繼續下去了!」

  衛世恆瞥著她,他知道她不是那種會借題發揮或是無理取鬧的女人,事情弄到這步田地。看來他得去面對了,無法再避開。

  「你這一走——」

  「我不會再回來!」

  「蘇倩!」他上前去抓住她的肩。「好!我有錯,我承認自己錯了,我承認我要負大部份的責任,但是你懲罰我幾天也就夠了,我會好好的反省我自己,一去不回?這太說不過去了!」

  「再彼此糾纏下去,一點意思也沒有。」她輕輕的撥開他的雙手,去提旅行袋。

  「不准你走!」他扯著她提旅行袋的手。

  「你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約寺著我,只要我想走,我隨時可以走。」

  「蘇倩……」他的手一滑,心裡敲起了喪鐘,真的無可挽回了?

  「衛世恆,我們既然是成熟的成年人,就讓我們用成熟的態度去解決這件事。」

  「你真要走?」他最後問。「我已經拉下自尊,放棄自己的顏面,低聲下氣的求你了,你還是堅決要走?」

  「我要走!」

  衛世恆的怒氣正取代他原先的懇求、憂慮。他的心一橫,他已經能求的都求過了,總不能要他向她下跪求情吧?他做不到。

  看著他那模樣。她毫無留戀的走向大門。

  「蘇倩!」他帶著怒氣和情感,最後一次的挽留她。

  「鑰匙我放在梳妝台上。」

  「我不會去求你!」他警告她。

  蘇倩沒有回頭,所以衛世恆看不到她嘴邊那傷心又解脫的笑;這不是她任性的行為,而是經過一番思考、一番掙扎所下的痛苦抉擇,她會為自己的決定負責,她不要他來求她。

  大門關上的那一剎那,衛世恆有股衝動的想要去抓回她,想要再求求她,但是他沒有那麼做,他只是轉身走向他們的臥室,看著他熟悉的一切,突然的,他放開喉嚨的仰天長嘯!

  

  

  

  

   ※

  

  

  

  ※

  

  

  

   ※

  崔品芃本來是不想赴約的,但是裘中平的語氣中有一絲得意洋洋的意味,使得她不得不勉強自己去赴會,她想知道他憑什麼得意洋洋。

  見了面,她並沒有給他好看的臉色,屁股還沒有坐下,她就一副急著要走的樣子。

  「你有話就快說!」她可是一句話都不浪費。

  「你不叫點東西?」他的態度和她正好成強烈的對比,他是悠哉、輕快、得意的。

  「不要!」

  「隨便點些東西嘛,老闆維持一個店的開銷也不容易,如果每個客人都像你,那很多店都要關門大吉了。」他若有似無的損道。

  「如果你再——」她一個起身欲走的動作。

  「你走好了,不怕後悔的話你就走!」他連留都不留她一下。

  崔品芃恨得牙癢癢的,但是依然坐了回去。他的樣子不像是在虛張聲勢,而且桌上放著一個牛皮紙袋,不知道那來的預感,她覺得這紙袋裡的東西和她有關似的,她有一種不安的焦慮感。

  「裘中平,你是個乾脆的人,所以請你乾脆一些!」

  「你在誇我?」

  「就算是吧!你到底找我來做什麼?」

  「給你的!」他把牛皮紙袋推到她的面前。

  她很快的拿起牛皮紙袋,打了開來,裡面是一些文件和數據,她並沒有細看,也不知道裡面的重點是些什麼,更不瞭解他要她看這些東西的動機,把數據和文件收好,她又把牛皮紙袋推回給他。

  「我不懂!」

  「你並沒有仔細看。」

  「那就由你告訴我好了。」

  「好吧!」他勉為其難的:「裡面是一些證據。」

  「證據?」她更加迷惑了。

  「你父親的犯罪證據!」

  「你真的瘋了!」崔品芃亢本能的反應,手指直指向他,護衛自己父親的心表露無遺。「我父親沒有犯罪,你不怕我告你譭謗罪嗎?」

  「裡面的數據很詳細的記錄了一些你父親和政府官員官商勾結的重大證據。如何包攬政府重大工程,如何從中牟利,甚至一些賄賂的款項、怎麼招待那些相關人員,都一清二楚的寫著,白紙黑字,你父親今天能有這樣的地位,可不是靠白手起家!」

  崔品芃當然知道!她知道媽媽的娘家有錢,因為媽媽車禍去世而她父親並未再娶,所以她外公、外婆就把原本屬於她媽媽的那一份財產,全都給了她父親。更從中幫助他,否則她爸爸不會有今天。

  「你並不無知,你也知道以你父親今天的成就,他不可能是『乾淨』的。」

  「那又怎樣!我爸爸不是殺人、不是放火,就算他花錢打通關節或是拿錢買通官員,這也不是——」

  「大罪?」他替她說:「反正在台灣的社會中,這是司空見慣的?」

  「你說對了!」

  「所以你認為你父親無罪?」

  「什麼罪?賄賂罪嗎?那全台灣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商人都犯了罪!就拿你們的建築師事務所來說,你們不送紅包、不走後門的嗎?」她犀利的提出反駁,可不是軟腳蝦。

  「如果事情公開,你爸爸的名譽會受損,一些和你父親有『利益輸送』的官員可能會下台,如果事件像滾雪球般的鬧大。那崔亦帆這三個字……」裘中平看著遠方。「可能就要在建築界消失了。」

  「你——到底想幹什麼?」她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很多事是忌諱曝光的,尤其是扯到金錢、「利益輸送」那些的,更是敏感。

  「我不想幹什麼,我可不是要利用這向你父親勒索,如果你心裡是這麼想的。」

  「那——」她還是不放心,裘中平決不會無聊到只是讓她知道他有對付她父親的利器。

  「我有其它的念頭。」

  「什麼念頭?」她緊張的問。

  「你父親好像有高血壓的毛病是不是?」他故意一派輕鬆的問。

  「你最好說出你的目的!」

  「我要你嫁給我。」

  「嫁給你?」她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你很意外嗎?」他取笑她的說道:「沒有想到我會想娶你?」

  「的確。」她坐了回去,冷眼看他。「我的確是意外透了,裘中平,這不像是你會說的話。」

  「但我的確想娶你。」

  「為什麼?」

  「就是想!」

  崔品芃才不傻,裘中平從來不曾向她吐露過愛意,從來沒有追求過她,甚至他連看她順眼的感覺都談不上;而衛世恆更說過,他不是愛錢重利的男人,綜合這些原因,他實在沒有娶她的動機。

  「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崔品芃決定不發脾氣,決定冷靜下來,總要找出原因。她不相信裘中平有娶她的理由。「你到底為什麼想娶我?」

  「你真的想知道?」他敲著桌面,沒有什麼表情,他心裡的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

  「當然!」

  「結了婚後再告訴你。」

  「你當我白癡嗎?」

  「我沒想過娶個白癡。」

  「『婚後再告訴我』?」她咆哮道,反應可激烈了。「你以為我會傻得把自己交到你這種人的手上?我又不是好日子過多了,想給自己找喳、找麻煩、找痛苦、找折磨,你別做夢了!」

  「意思是你不準備嫁我?」

  「你慢慢等吧!」她給他一個冷漠的衛生眼。

  「這些東西……如果我把它們交給報社,那將會是很大、很大的新聞哦!」他拍拍牛皮紙袋。

  「你在恐嚇我?」

  「我只是在讓你選擇。」

  「休想!」

  「你父親的地位、你父親的健康、你父親現有的一切……崔品芃,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你會答應,你將會是『裘太太』!」他露出一絲冷笑。

  「你——卑鄙!」她簡直就要氣瘋了,如果她指甲夠長、夠尖,她真想把他的眼珠子給挖出來。

  「這表示你答應了嗎?」

  「如果我會下地獄……」崔品芃全身僵直,語氣帶著威脅。「你也休想上天堂!」

  當蘇玉薇挽著李棋的手臂,一起走進飯店的咖啡屋時,她是一臉的不自然;偏偏李棋要她若無其事,要她不時以充滿愛的目光去看他。不想也就算了,一想到她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不知道自己是被鬼迷了她的心智還是她吃錯了藥,居然會答應他的要求。以李棋的條件,他追女人不必這麼辛苦的,還要拖個假的女朋友,這不太合乎正常的行為令她充滿了疑惑。

  「是不是真的啊?」她已經目不知道問過他幾次了,但他的回答總無法令她服

  「人都來了!」他指指他們附近不遠的一張桌子。

  「真的?」她本能的要回頭看。

  「看得技巧一點!」他煞有其事的說。

  蘇玉薇故意讓餐巾掉到地上,然後她趁撿餐巾的時候,回頭一看。

  「長頭髮的那一個。」他面露笑容的說。

  「穿白色洋裝的?」

  「就是她!」

  那個女人看到了李棋,伸手和他打了下招呼。她是個不絕頂美,但是氣質看起來高雅、大方、很嫻靜的女人,清清爽爽,不趕流行的白色洋裝,使她看起來有如一朵脫俗的蓮花。

  「你眼光不錯嘛!」

  「不然怎麼會找你幫忙?」他一副他沒有騙她的意思。「她的眼光很高,已經拒絕了不少的追求者,很多人都吃過她的苦頭。」

  「你的條件也不差啊!」蘇玉薇替他不平的。「拒絕你是她的損失!」

  「你真的這麼想?」他還以為蘇玉薇從來沒有發現到他的優點。「偏偏她出自名門,本身涵養一流,琴棋詩晝樣樣行,所以挑起對象,自然要小心、謹慎,出不得任何錯的!」

  「你知道我姊姊搬回家的事吧?」

  「她和我連絡過了。」

  「你們——」

  「蘇玉薇,上次我就告訴過你,我和你姊姊……不管她有沒有離開衛世恆,我都……總而言之一句話,不要再把我和你姊姊扯在一塊。」

  「對不起!」蘇玉薇知道自己不該拿他當後補人選。「下次不會了。」

  「我和你姊姊會是永遠的朋友,但是愛情,從來——」他嘎然中止,本來他要說從來都不曾在他們之間發生過。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我該怎麼幫你?」蘇玉薇顯得興致勃勃。

  「我要引起她的興趣,刺激她,所以……」他表現出很為難的樣子,怕她不能配合似的。「蘇玉薇。我知道我們已經是熟得不能再熟了,但是要你對我做出一些較親暱的動作。又怕你……」

  「親暱的動作?」她側頭看向那女人的桌子。「你不怕招致反效果嗎?有多少女人能諒解一個想追她的男人在她的面前和另一個女的親親密密的?這好像……不大對耶,你有沒有弄錯?」

  「我就是要突顯自己的不一樣。」

  「你不怕壞事嗎?」

  「有些人就是需要刺激!」他意有所指,看著的人卻是蘇玉薇。

  「那我該怎麼做?」她豁出去了。

  「你先坐到我的身邊來。」

  「然後呢?千萬不要告訴我說我們要互相餵食!」她一臉的驚恐。「我怕我會笑場,更怕雞皮疙瘩掉得滿地,求求你!」

  「只是坐到我的身邊,偶爾在我的耳邊說上幾句悄悄話。」他瞪她一眼。

  互相餵食?

  他速沒想到這招呢?

  蘇玉薇伸伸舌頭,然後假裝自然的擠到他的身沒。她不愧是個一點就通,很有演戲天才的女孩;她先對他眨眨眼,然後附到了他的耳際,一副多情、妖燒、有些悶騷的神態。

  「再來呢?」她問,差點吻上他的耳垂。

  李棋渾身像是通過了一股電流似的,只覺得酥酥麻麻,她的呼吸和氣息好像和他融到了一塊。

  「你聽到沒有?」她提高了些音量。

  「聽到了!」責怪自己不該心猿意馬,他力持鎮定。「挾菜到我的盤子裡,然後你從我的盤子裡挑些你愛吃的去,總之你臉部的表情,要裝得愛嬌一些,好像你是深愛著我的!」

  「好肉麻哦!」她小聲的抱怨。「我實在演不出『深愛』的目光……」

  「是你說要幫我的……」

  「我知道……」她有些不耐煩。「看來我得多和許一傑練習一下。」

  「那個足球隊長?」李棋的表情一變。

  「不然我怎麼知道怎麼個深情法?」

  「看著我的眼睛!」他的語氣好嚴肅。「我教你!」

  蘇玉薇真的去注視著李棋的眼睛,這麼一對看,她才發現他的眼神豐富,而且眼睛異常的明亮、充滿魅力,這是她以前沒有注意到的,他表演得好逼真,似乎他是真的在看他所深愛的女人。

  「李棋,你實在應該去演電影,你的目光一定可以吸引很多的女人!」她誇讚道:「我第一次發現你很有男人的味道。」

  「是嗎?」他喜在心底,不想流露於外,這樣他的目的就達到一半了。

  「可惜,可惜我太瞭解你了,你『電』不到我!」

  李棋一個神秘、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笑容。「電」不到她?他才不信,戲只要繼續的演下去,他就不相信她還會看不出他對她的感情,而他不只要她看出,他還要她墜入情網!

  「開始演戲了!」他充滿信心的道。

  咳聲歎氣的下了李棋的車,蘇玉薇從來不知道演戲會這麼的累,當她看到門口又站著衛世恆時,她照例的比了比家裡,而他照例的搖頭。

  帶著一顆同情的心,蘇玉薇來到了她姊姊的房間,只見蘇倩這會拿著本服裝雜誌,不知道是真的在看,還是只做做樣子而已。

  「姊,你真的不去和他談談?」

  「我和他已經沒有什麼好談的了。」

  「但是他天天來站崗……」

  「就讓他站好了。」

  蘇玉薇並不清楚她姊姊和衛世恆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至少她知道衛世恆是很誠心的,他們之間的是是非非她不管,但看他天天站在他們家門外的那股癡心勁,叫地想不幫他說話都難。

  「姊,有話好說嘛,不管衛大哥做錯了什麼,看在他天天持之以恆,到咱們家來請罪的份上,原諒——」

  「玉薇,你不會懂!」

  「我知道,但就算你們已經緣盡情了,你也該和他說清楚啊!」蘇玉薇哄勸

  「我早就和他說清楚了,是他不肯去面對而已。」她繼續漫不經心的翻著雜誌。

  「姊——」

  「你不要勸我了,我是不可能再回到他的身邊,我想開了、想透了,與其孤單、寂寞的過日子,不如回到自己的家人身邊,他只是人和我同居,他的心……」蘇倩搖頭歎息。

  「衛大哥在外面沒女人吧?」

  「我不知道,我不管他在外面有沒有女人,我只在乎他怎麼對待我,而他很明顯的並沒有用心,他甚至不如一個——」蘇倩緊急煞車。

  「不如一個什麼?」蘇玉薇追問。

  「沒什麼!」她敷衍道。

  「姊姊,是不是你自己有了二心啊?」蘇玉薇小心翼翼的試探。「時代不同,以前是男人拋棄女人,現在是女人甩掉男人的比例較高。」

  「沒這回事!」她否認,放下雜誌,本來想走到窗邊,但是又改變主意。

  「媽媽說她接過一個姓張的醫生找你的電話,這個醫生……」蘇玉薇像情報局的特工般。

  「我——那個醫生是幫我盲腸開刀的。」

  「他找你幹嘛?」

  「只是——連絡一下而已。J蘇倩被問急了,反過來質問她妹妹:「你是不是希望我回來住啊?不然為什麼要問這麼多!還是……你是誰派來的間諜啊!我的事我自己知道怎麼做!」

  「我關心你啊!」蘇玉薇一副被冤枉的表情。

  「我知道你關心我,但我現在需要的是寧靜,我的心情也不好受啊!」蘇倩有些煩躁的一歎。不只是她妹妹,連她們的爸媽也會問東問西,他們不希望她和男人同居。但她這麼突然的跑回家,更令他們擔心。

  「如果你知道李棋已經對你死了心。正用計在追另一個女人時,你會更不好受!」

  「李棋在追其它女人?很好啊,難道你要他癡心一輩子?」蘇倩的反應是高興

  「你不傷心?」

  「傷什麼心?」

  「你和他——」

  「玉薇。其實我和李棋一直很熟,也一直是好朋友,要不是你從他第一次到我們家來時就嚷著他在追我,他想追我,我還不知道他對我有這個意思呢!」想想以往,蘇倩不禁莞裔。

  「如果不是要追你,他幹嘛三天兩頭的往我們家跑?連在當兵放假時,也會到我們家來轉轉,他的企圖還不夠明顯嗎?」蘇玉薇叫嚷道。

  蘇倩看著自己的妹妹,開始有了另一種的想法。當時十七歲的玉薇雖然是個念高一的小女孩,但小女孩也有小女孩的魅力,即使在她和衛世恆同居之後,李棋還是照樣的到他們家來走動,還是和玉薇打打鬧鬧、嘻嘻哈哈,莫非……

  可能嗎?

  蘇倩不知道自己的推測是不是異想天開,但幾次李棋的欲言又止……

  「姊,你在發什麼呆?」蘇玉薇問。

  「你對李棋的印象怎麼樣?」

  「姊,你是不是昏了頭啊?」

  「認識李棋這麼多年,你對他……」蘇倩從來沒有和玉薇討論過這個問題。

  「他就像是哥哥嘛!」

  「李棋人帥又幽默,對你更好得要命,難道你都沒有對他動過心?」

  「喂,蘇倩,我們是親姊妹耶,連兔子都不吃窩邊草了,更何況是追自己姊姊的男人,你希望我對他產生什麼感情嗎?」蘇玉薇一副她沒有這麼離譜的樣子,「你是不是傷心過了頭啊?」

  「說不定李棋想追的人是……」

  「我?」蘇玉薇指著自己。

  「對,我們可能都錯了,事實上……」

  蘇玉薇摸了摸她姊姊的額頭,一臉的同情狀。「姊。我看問題很大,衛大哥給你的打擊遠超乎我的想像。你都開始語無倫次了!」

  「蘇玉薇,我沒有發燒,沒有神經錯亂!」蘇倩真想槌她妹妹一下。

  「如果李棋真對我有意思,他不會要我假冒他的女朋友去追別的女人,有智商、有腦筋、有點聰明的男人不會這麼做。姊,我看你和衛大哥要再好好談談,如果沒什麼大問題,原諒他吧!」她以為蘇倩是被衛世恆弄得「秀逗」了。

  蘇倩沒再堅持她的想法,但她的確有了不同的體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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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3 09:13:3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當了幾天的門神,衛世恆終於確定蘇情並不想見他,他本來以為她氣過就算了,沒想到她真的是很堅快,她甚至連店裡都不去,只為了避開他;而他畢竟沒有勇氣鬧到她家裡面去,弄到這樣的「絕境」,實在不是他所願的,真要怪的話,崔品芃才是禍首。

  約了裘中平,他需要一個可以和他喝酒,聽他訴苦、分擔他煩惱的哥兒們,在一大堆的朋友裡面,他能信任的人也只有他。

  蘇情走了的事,裘中平早聽到了風聲,只是他沒有想到衛世恆會這麼的痛苦,他整個人原先那股瀟灑、翩翩公子哥兒的味道沒了,現在的衛世恆不過是一個為情所苦的男人,他再也帥氣不起來。

  「我不知道你對蘇倩用情這麼深。」裘中平不是諷刺,只是意外。

  「我自己也不知道……」衛世恆嘲笑自己。「我本來以為沒什麼大不了的!」

  「為了什麼?」

  「我想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總有個導火線吧?」裘中平怕衛世恆喝醉,把整瓶酒控制在自己的手裡。

  「我忘了她的生日。」

  「女人很在乎那個的。」雖然男人覺得荒謬,但女人就是在乎很多特別的日

  「如果不是崔品芃硬拖著我陪她去跳舞,說不定這事就不會發生!」衛世恆憤怒道。

  「你和崔品芃去跳舞?」

  「本來她想跳通宵,但我堅持回家,幸好我回家了,否則只怕連蘇倩的道別都錯過了。」

  「你該拒絕崔品芃的!」

  「我沒有你那麼性格!」

  「這筆帳……」裘中平一個若有所思表情。「我會替你討回來的。」

  「其實也不全是崔品芃的錯……」衛世恆自省著。「是我自己拒絕得不夠徹底,我想只是陪她去跳個舞、去見識一下,沒有什麼;我沒想到蘇倩的心情,沒有考慮到她的感受,我實在是……」

  「蘇倩真的不理你?」

  「她這次好像是真的把心抓橫了,她不是在鬧意氣,不是故作姿態,她是真的要離開我,我感覺得出來,她不是在耍心機!」

  「世恆,你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啊!」

  「我現在知道了。」

  「現在要去那裡找像蘇倩這樣的女人……」裘中平替他惋惜著。「她成熟、不非份要求、默默的當你背後的那個女人,不耍性子、照顧你的生活起居,又有自己的事業,你啊……」

  「中平,你這麼說是希望我一頭撞死嗎?」

  「不!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你失去了些什麼。」

  「我知道……」

  「蘇倩該不是誤會你和崔品芃吧?」

  「我不知道,不過她表現得好像她什麼都不在乎,似乎沒有了我、離開了我,她的生活會好過一些。」衛世恆悲哀的表情。

  「那就給她一些時間吧!」裘中平並不特別幫誰,只是站在一個理字上。

  「我怕有人會趁虛而入。」

  「有第三者嗎?」

  「我不知道!」他一口氣灌下了一整杯酒。「我發現我居然很多事都不知道,有時我好像感覺出什麼異樣時,又覺得不太可能;蘇倩不是那種女人,她不是那種會腳踏兩條船的女人。」

  「她或許不會腳踏兩條船,但是當有比你更好的男人出現在她面前時,你說她會不會動心?」

  衛世恆沉默。

  「我只是一個簡單的假設,並不是說一定有什麼……」裘中平拍拍他。

  「我平日實在是人忽略她了!我一直以為只要愛她就夠了,沒有想到她也需要陪伴、需要呵護、需要有個人在她身邊『煩』她。如果能挽回她的心,我要向她求婚!」衛世恆不再稀罕單身、不再稀罕自由。

  「這倒是好消息一樁,不過……」裘中平神秘的笑。「不過只怕你會先喝到我的喜酒。」

  「你?」衛世恆整個人一震,從來沒有聽說裘中平和那個女人來往,結果這會兒他就說要結婚了?「中平,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我沒有和你開玩笑。」

  「你和誰結婚啊?」

  「崔品芃。」

  「崔品芃……」衛世恆瞪大了眼睛,有些愕然的重複。什麼女人都有可能嫁給裘中平,但是崔品芃?先不談崔品芃的反應,平日裘中平對她也沒有什麼好臉色,這會他竟說他要和她結婚?

  「不要訝異,就是崔亦帆的女兒崔品芃,我相信我和她很快就會結婚,可能是一個盛大的婚禮,也可能是一個安靜的小婚禮,總之一定請你就是,如果婚禮夠隆重,我還會請你當男檳相。」

  「中平,不可能!你一定是弄錯了,如果不是你弄錯,那就是我聽錯了!」衛世恆死都不信。

  「我沒弄錯,你也沒聽錯。」

  「但是你……你並不愛崔品芃啊!」

  「這就要牽扯到二十幾年前的一個老故事了,以後有機會再告訴你。」裘中平老神在在的模樣。

  「崔品芃不喜歡你,她甚至怕你——」

  「但她還是會嫁給我。」裘中平肯定的。

  「我真的不敢相信!」

  「你相信吧!」

  在所有人的意外和驚歎聲中,崔品芃真的嫁給了裘中平。這場小而莊嚴的婚禮,不知道跌破了多少人的眼鏡。崔亦帆是以欣喜之情將女兒交到了裘中平的手裡,雖然他有些意外裘中平的速度,居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讓他的寶貝女兒點頭,但他由衷的祝福他們。

  婚禮的過程很美,雖然不是很盛大,但是挺溫馨的;美中不足的是新娘的表情,她好像心裡有什麼重擔似的,始終用一張發愁的臉對著賓客和相機,但裘中平是個配得過她的新郎,眾人也就不以為意。

  再美的婚禮也有落幕的時候,當屋子裡只剩下裘中平和崔品芃時,真正的好戲才開始上演。

  臭著一張臉,崔品芃脫去了她的禮服,並且老大不高興的開始卸妝。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拒絕她父親送的豪華別墅,反而要她和他窩在這個小公寓裡。

  他為什麼非要娶她不可?

  他已經擺明了不是為了她家的財富,那到底是為什麼呢?

  換上T恤、短褲,她來到了小小的客廳,她實在無法想像日後自己要怎麼生活在這個鴿子籠裡……

  他還欠她一個「故事」。

  而現在是他「還債」的時候。

  裘中平的打扮也和她一樣的輕鬆。脫掉了大禮服,他也穿上了T恤和牛仔短褲。坐在客廳裡,他一邊喝著酒,一邊看著一張相片。

  「我準備好了。」她坐在一張離他最遠的椅子上,準備聽他的「故事」。

  「你都做好心理準備了?」他放下相片,看著這個已經是他妻子的女人——崔亦帆的女兒。

  「你說吧!」

  裘中平沒有說話,反而起身將手中的相片遞給了崔品芃,要她自己去看。

  崔品芃接過相片,漫不經心的一看,這一看,她有些征愕,相片裡面有一男一女,女的她沒有見過,但是男的……男的就是她的父親,差不多三十年前的模樣,年輕、英俊的他。

  「這個女的是誰?」她好奇的間。

  「我母親。」

  「你媽認識我爸爸?」

  裘中平的回答是冷笑。

  「那你媽呢?從籌備婚禮開始,就不曾聽你提到你的家人,我以為你……沒親沒戚,沒有長輩,反正對這婚禮我也沒有什麼感覺,所以就算男方那邊沒有半個親戚來,我也無所謂。」她冷淡的笑。

  「我媽已經死了。」

  「死了?」崔品芃料想不到的表情。

  「生我的時候難產死了。」

  「那你……」女人都有同情心和天生的母性,一知道他是個沒有媽的孩子之後,她對他的敵意和恨意就少了許多,她對他不再排斥。

  「我是我外公、外婆帶大的。」

  「你父親呢?」

  「我母親死後他就不知去向。」他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一樣,面無表情的。

  「你——好可憐!」她懾儒的說。平日和他劍拔弩張慣了,現在要她說好話,她又實在說不出來。

  「你知道我的可憐是拜誰所賜嗎?」他逼視著她,眼光奇冷無比。

  崔品芃咬咬唇,再傻她都知道一定是和她的父親有關。她不知道她爸爸到底做了什麼,但是裘中平娶她一定有原因,他不變她,這點她肯定,那麼……他想必是要來折磨她了。

  「你為什麼不問?」他瞪著她。

  「我知道你要說誰。」

  「你真聰明……」他上前去捏了捏她的下巴,有些挑釁似的。「我知道你一點就通,我知道你不會逃避現實,你知道是誰該為我的「可憐」負責,你知道誰是那個罪魁禍首……」

  崔品芃不搭腔,她頑固的不作反應。

  「其實這個故事很老套,隨時都在上演。我想除非是當事人,否則體會不出其中的苦澀。」他背向著她,偽裝堅強。

  「我在聽。」她比平日溫柔、委婉的語氣。

  「一個有野心的男人,拋棄了和他相戀多年的小家碧玉女友,另娶一富家千金。女孩在被遺棄、傷心失望之餘,嫁給了一個粗暴、個性冷酷的男人,從此過著被虐侍、凌辱的生活,在她預產期的前幾天,她又被毒打一頓,送進了醫院,結果……還是難產死了。」

  「天啊!」她低呼。

  「你很難想像有這種事,是不是?在你那華麗、什麼都不缺的世界裡,很難相信世上還有這種裡,對不對?」他怒問。

  她閉嘴不語。

  「可憐的女人一死,她丈夫不知道是不想承擔養育的責任,還是害怕會有刑責,總之就再也沒有他的下落;而那個無父無母的嬰兒,就被自己的外公、外婆帶回去撫養了,他從來沒有叫過一聲爸爸、媽媽。」

  「裘中平……」她哽咽的叫,她從來不知道他的身世會這麼慘。

  「當這個小孩長大,有能力扛起一切時,他的外公、外婆卻又先後因病去世。」

  「我……很難過。」

  「難過?」他條地轉身。「你難過什麼?事情又不是發生在你的身上。」

  「裘中平,我知道事情不是發生在我的身上,但事情發生在你身上也不是我的錯!」

  「不是你的錯,但你聽過『父債子還』這句話沒有?」他一字一句的由齒縫迸出。

  「這就是你娶我的原因?」

  裘中平不置可否。

  「你想虐待我、凌辱我來替你死去的母親出氣?」崔品芃不可思議的表情。「裘中平,我知道不該說死人的壞話,但是沒有人逼你母親嫁給一個粗暴、沒有感情的男人,那是她自己的選擇,不是任何人的錯啊!」

  他瞪著她,想要用他的眼神殺死地似的,沒想到她居然敢這麼說。

  「我的父親可能是現實了一些,但是這本來就是一個實際的社會。而且你聽到的全是你外公、外婆的轉述,真實的情形你肯定是這樣的嗎?」明知他有可能會暴力相向,但她還是勇敢的說了出來。

  他已經揚起了手,但是他畢竟沒有打下去:當他知道自己的父親是那一種人之後,他就極力的避免去使用任何暴力,他不要成為像他父親那一型的人。

  「我說錯了嗎?」她沒有畏縮,正視著他。

  「你真孝順。」他放下手。

  「我的心情和你並沒兩樣,你會心疼你母親,我自然也會護著我父親。」

  「崔品芃,我勸你還是護著你自己吧,一隻入了虎口的羊,還談什麼保護別人呢?」他強裝出一副惡劣、凶狠的表情。

  「裘中平,你不是那種人!」她就不相信自己的眼光會那麼差,他決不是一個暴力型的男人。

  「你忘了我的血液裡流著粗暴、無情的基因?」

  「你不會成為那種人!」

  他突然的撲了過去,一把抓起了她,然後按著她朝他的臥室走。

  「你想幹什麼?」她一邊和他拉扯,一邊問著。

  「你問的不是可笑了些?今天是我們的大喜之日,這會是洞房花燭夜,你說我能對你幹什麼?」裘中平邪惡的說。他平日的確可以控制住他的恨意,但是經過剛才和她一番談話,再想到她不管崔亦帆曾經是多負心、多無情,卻永遠是她的父親時,他更無法壓抑自己的怒氣。

  「不——」知道他的企圖之後,她更加強烈的抗拒著。

  「你忘了我是你的丈夫,我有這個權利?」

  「我不要!」她手腳全用上了,沒有想到自己會有被強暴的一天。

  「由不得你了!」他突然凌空抱起了她,緊緊的將她箍在自己的懷裡。這時的他已經失去了理智,他什麼都感覺不到,除了他積壓了近三十年來的恨意,他要洩憤,總要有個人償還……

  裘中平無法克制自己的沮喪。在他的想法裡,以崔品芃的狂野和她的任性,加上她一些「狂花浪蝶」似的行徑,她應該不是處女了,但是……當他發現她還是處女時,一切已經來不及。

  他其實並沒有「處女情結」,不會拿一個女人的貞操來衡量一個女人的好壞;但在現今的社會,一個二十五、六歲的處女不是沒有,只是非常的稀少,崔品芃竟是其中的一個……

  她瘋,但她有分寸。

  她狂,但她有節制。

  難怪崔亦帆對她的種種行徑都不加以干涉,因為他始終相信自己的女兒,知道自己的女兒心中有個底線,而她決不會越線。

  看著衣衫凌亂,這會正縮在床邊一角的崔品芃,裘中平的心一緊,他的心中交織著許多的感覺,有對她的,有對自己的。

  對她,他竟有滿心的歉意。

  對自己,他覺得自己像只禽獸。

  「你……沒事吧?」他知道自己的問題有些可笑。她不可能沒事,但除了這樣問,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問。

  她的頭垂著。沒有回答他。

  「還好吧?」他又問,想去碰碰她,但是一想到她可能的反應,他還是算了。

  崔品芃依然沒有理他,她像個化石一樣,而且似乎打算永遠當化石。

  「很痛嗎?」現在才問她這個,根本是可笑又愚蠢的,但是他多想聽到一個可以令他安心的答案,他聽過很多女人的第一次是疼痛難忍的。

  她突然緩緩的抬起頭,帶著騰騰的殺氣,一些髮絲垂在她的臉上,但是她沒有撥開。她只是用一種充滿恨意的眼神看他,這會她真是恨不得吃他的內、喝他的血、啃他的骨頭!

  崔品芃的目光並沒有讓他害怕。相反的,他寬心不少,一個還能充滿恨意的女人,一定也充滿了鬥志。

  「我想我欠你一句對不起——」

  她的動作是突然的,他話都還沒有說完,她就整個人的撲向了他,她像一隻受傷的野獸,這會只想讓傷它的獵人和她一樣的受傷,她不在乎他能對她怎麼樣,反正最壞的他已經做了。

  面對她的攻擊,裘中平沒有閃、沒有躲,所以沒一會,他的臉上、他的胸口都留下了她的抓痕,有些抓痕正泊泊的流著血。

  他沒有生氣,甚至對她的反應感到平靜,她也讓他流了血,他們……

  互不相欠了!

  實在是疲倦了,崔品芃在一陣激烈的發洩過後,她整個人一癱,但是及時被他扶住了。

  「放開我!」她大吼大叫,並且推著他。

  「只是抱你到床上……」

  「我不要你碰我!」她又槌又打的。

  「夠了。」他淡淡的一句。「你會傷到你自己。」

  「你已經重重的傷了我,還在乎我會傷害自己嗎?何況我傷害我自己,你應該是最高興的人才對啊!」她亂吼亂叫的,什麼都不怕了。

  他沒有吭聲,只是輕輕的將她放到床上去;他的動作溫柔得出乎他自己的預料,他沒有想到自己對崔品芃竟也能產生一種柔情,這若是在「強暴」之前,他打死自己也不會信,但是此刻……他想,自己對她的感覺已完全不同。

  「你……要不要去洗個澡?」他有些難以啟齒的。「如果……痛,我……帶你去看醫生。」

  她翻轉身子,拿背對他。

  「或許你想吃點東西?」他繼續說:「我注意到你今天好像什麼都沒有吃。」

  她不理他,不說話就是不說話,她自己這一刻心裡也是甜、酸、苦、辣、澀,五味雜陳。

  「喝杯水好嗎?」他耐心的又問,

  她抱著自己,空洞的眼神看向粉白的牆壁,現在就算他摘下天上的月亮給他,她也不會原諒他。她不在乎自己的貞操給了他,但是她沒有想到他會強暴她,他的過去曾令她動容,只要他經過她的同意,只要他肯尊重她一下,事情不會這樣。

  「崔品芃,日子總要過下去,我們是不是該……」

  他不提起這個還好,一提到這個,她立刻衝向了衣櫥,毫不忌諱的就在他的面前脫下已經扯破的衣褲,隨手拿出一件黑色洋裝,她往自己的身上套。

  「你——」

  「我的日子我自己過!」

  「你要走?」

  「我要回家!」她拿起放在梳妝台上她的銀色小皮包。

  「你的家在這裡!」

  「沒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不顧身上各處的疼痛,她要往外衝。

  他扯住了她的手臂,把她往自己的身前帶,他的雙手固定著她的,然後凝視著

  「我並不喜歡這樣的結果,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除了抱歉,我很難去彌補……既成的事實,而你也回報給我了,看看我胸口、我臉上的抓痕,它一樣會痛、一樣會流血,你是不是——」

  「你臉上、胸口上的傷口會好,而我呢?」她反問著他,暴怒不已。「我可以不去計較我的貞操,但是我心上的傷?我沒有想到你會這麼對我,裘中平,我錯看你了。我是一直對你沒好感,但在我的心目中,你至少曾經是一個君子啊!」

  她的指責令他難堪。

  他真的深深後悔自己對她所做的,但如果讓她走……他又做不到。

  「如果你想扯平,那就簽一份離婚協議書給我!」她才不在乎自己被人家笑或是用異樣的眼光注視,在一天之內結婚、離婚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

  「你要離婚?」

  「我不想再看到你!」她對著他的臉說。

  「不!」

  「我還是要走!」

  「你忘了我手上的證據嗎?你忘了你自己嫁給我的原因嗎?」他不是存心要提起這個,而且明知提起這個會更令她覺得反感,但是如果不出這張牌,他的手中已經沒有其它王牌可打了。

  「裘中平……」她咬牙切齒,被他固定著的雙手正使勁的想要恢復自由。「你居然還敢這麼威脅我?你居然還敢拿我父親的健康、事業和你那些可惡的證據威脅我?你這個卑鄙的——」

  「我不需要聽你的侮辱,我只要你留下來,就這麼簡單的一件事。」

  「我心不甘、情不願的,你不怕我在你喝的水裡下毒?不怕我半夜趁你睡著時,拿刀剌了你?」

  「你真狠,但我不怕。」他居然笑了。

  「你——」

  「留下來可以折磨我,可以出你心中的怨氣,你吃不了虧的。」他放開了她。

  崔品芃依然怒瞪著他,但是她已經可以用另一種方式去思考。如果她真的現在回去,她爸爸一定會很擔心,真追究起來的話,不免扯到陳年的傷心舊事,而過去的,還是讓它們過去吧!她可以讓這件事不再重新被提起,只要她留下來……

  「考慮得怎麼樣?」他知道她在猶豫。

  「我可以留下來,但是我要那些證據。」

  「我可以以我死去的母親和外公、外婆發誓,只要你留下來,我就決不用上它們。」

  「你到底留一個你厭惡的人的女兒幹嘛?你也並不喜歡我的,何苦日後天天相看兩相厭……」她居然和他講起道理。

  「崔品芃,我不預測未來,我也不保證什麼,我只知道……崔亦帆欠我,而你……你要替他還債。」

  「我可不是小可憐,我事先警告你!」

  「我知道!」

  「裘中平,我要讓你的日子比你想像中的慘!」

  張立群不是一個會趁火打劫的人,這和他的個性不合;但是當蘇倩搬出衛世恆的家,而且似乎不可能原諒他後,張立群把握了機會,展開了攻勢,他早就已經肯定,蘇倩值得他追求。

  而面對強力追求的蘇倩,心裡其實並不是那麼的樂意,剛結束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要她再馬上投入另一段,她實在很難做到。

  不過拒絕張立群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先不說他救了她一條命。對她悉心的照顧過,再又他體貼人、善解人意的個性表露無遺,怎麼看,他都是一個很不錯的人選,但是……她的心好像並未完全對衛世恆忘情。

  習慣了他在她家門口站崗,當他不再出現後,她反而悵然若失,是不是……是不是他已經死了心,和她同樣的放棄了?

  會做出離開它的決定並不是一時的賭氣,而是她發現他根本無心於一般的家庭生活,他想當雅痞、想當時髦的現代人,他只想享受別人的犧牲,卻不想犧牲自己一些去配合別人,在沒有共同的共識下,她實在很難再和他續緣。

  但張立群……

  發現到她悶悶不樂,而且只是將菜挾進碗裡卻沒有送入口中時,他打破沉默。

  「菜不合你的胃口嗎?」

  她搖搖頭。

  「這家館子標榜的是『御膳』,皇帝吃的耶!」他介紹道,想引起她的食慾。

  「我是凡人,所以……」她聳聳肩。

  「你不開心?」

  「我沒有不開心,只是……我想我沒有那麼的餓!」要不是她已經夠瘦了,她就拿減肥當借口。

  「蘇倩,你對那個人……」張立群不想說衛世恆的名字,免得她更加心傷。

  「那個人?」她佯裝不知。

  「衛世恆。」

  「沒關係,你可以大大方方的說,我不會只因為聽到他的名字就崩潰,是我主動離開他的,又不是被他始亂終棄,所以你不必忌諱。」她表現得很灑脫、很有風度;畢竟不是情人之後,還可以是朋友。

  「蘇倩。既然你已經決定離開他,那就該開始你自己的新生活,快刀斬亂麻比剪不斷理還亂實際些,你應該清楚的!」他也放下筷子,陪著她不吃。「張立群,感情的事通常很難『快刀斬亂麻』,往往是『剪不斷理還亂』的。」

  「你對衛世恆……依然念念不忘?」

  「坦白說,如果我能馬上忘了他,那才真叫無情。」

  「但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知道自己既然離開了他,就不要再三心兩意,猶豫不決的。但感情不像買東西,可以說要就要,說不要就不要,我需要一段時間『療傷』。」她暗示他。

  「我會陪你度過這段『療傷期』。」

  「你只會增加我的困擾。」她據實以告。

  「蘇倩,我並沒有給過你任何的壓力!」

  「你有!」

  「我——」

  「你對我太好了!」這反而使她傷腦筋。

  「這對你而言是一種壓力?」他真不知道女人的腦部構造是不是和男人不同,對她太好,她竟然當是一種壓力,她會備受困擾?

  「張立群,我現在希望過的是無性無情的生活,我想自己好好的過過日子,沒有追求、沒有感情的包袱,就是自己自自由由、舒舒服服的過每一天,而你……」她不想傷害他的感覺,但又無法一直放心上。

  「我令你不舒服、不自由?」

  「也不是……」她說得婉轉。「你對我的關心,令我有些喘不過氣的感覺。」

  「我只是怕……」他解釋。「如果我不緊迫釘人,那衛世恆可能——」

  「再贏回我的心?」

  「對!」他也招供他的恐懼。「你雖然離開了他,雖然說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牽扯,但你真的做得到嗎?」

  她無言的避開他的視線。

  「你剛也說了,你不可能馬上就忘了他,在你的心目中,他永遠都會佔有一席之地,不管是過去或是現在;如果我不加把勁,豈不是眼睜睜的要看著你重回到他的懷抱?」他道出心聲。

  「我不會——」她抗議。

  「不會是你自己說的,我無法控制你的想法、你的感覺,所以我只能自己默默的耕耘。雖然我起步晚。又落後他很多,但至少現在有了一個可以迎頭趕上的機會,我不能讓它從我手中溜掉。」

  「張立群……」她簡直不知說什麼好。

  「我或許不是一個好情人,但我相信自己是一個你可以廝守一生的對象。」

  「不要現在……」她拒絕他的坦白。

  「我要你明確的知道我的感覺。」

  「現在不是時候——」

  他輕輕的執起了她的手,眼中有情,心中更是充滿了濃濃的愛意。

  「我不是那種一等再等,任機會磋駝的人,以前我不想當第三者,不想破壞、介入你們之間的感情;但既然你已經恢復自由,我沒有理由再默不表態,蘇倩,我請求你好好的考慮我們的將來!」

  「你——」她收回自己的手,無法現在就接受他的深情、他的積極。

  「我會一直守在你身邊的!」

  蘇倩不語的拿起筷子,機械化的將菜往自己的口裡送。她此刻才瞭解什麼是食不知味、食不下嚥,她——暫時是得不到真正的平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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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3 09:13:5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蘇玉薇不知道李棋是個這麼會跳交際舞的男人,平日他看起來深藏不露,好像只對古董和水晶有興趣,沒想到論到其它玩的方面,他都很有一套,很跟得上時代的潮流,她真是錯估了他。以為他只能陪她看看電影、鬥鬥嘴,其實他們之間共同的嗜好不少。

  今晚的宴會是在一個名流家裡的後院舉行,李棋知道他想追的那個大家閨秀也會來,所以她又得陪著他演戲,和他滿場的飛舞,故作親熱狀,現在她知道那個女人叫邱惠惠,是某大企業家的掌上明珠。

  「她到底有沒有在看我們?」蘇玉薇附在他的耳邊,小聲的問。

  「一定有,我看到她剛才用一種醋意的目光看著你。」李棋隨口胡謅。

  「真的?」她興奮的。

  「再摟緊一點!」他命令道。

  「再緊我們兩個人就黏在一塊了。」

  「演戲嘛!」他實在不是存心要佔她的便宜,而是這招妙計已經走到這個地步,只有愈演愈真,他相信蘇玉薇早晚會開竅。

  「我真是虧大了!」她小聲的抱怨,但是身體卻貼向了他。

  「事成我會找機會好好謝謝你!」

  「這是什麼連續劇的爛對白啊?」她抗議的瞪他,但一想到她來的目的,目光立刻充滿了嬌慎。「如果不成呢?什麼都不用說了對不對?」

  「我當然不會這麼現實,但是成與不成,總有一些差別的嘛!」他改口。

  「算了,我反正也不是要貪圖你的報答!」

  「就是嘛!」

  一曲舞畢,他們親熱的手挽著手。一起走向了外燴的大餐桌邊,李棋拿了兩個盤子,一個交給她。

  「吃點東西吧!」

  「這些東西看起來好好吃哦!」拿著盤子,她的口水都在嘴角邊打轉了。

  「這就是上流社會。」

  「是啊……」蘇玉薇看看四周。「豪華的別墅。自家的游泳池、網球場,光是我們眼前的那一大片草皮,就足以弄一個小型的社區公園,有錢真是不錯,至少生活品質高過我們這些升斗小民。」

  「你嚮往這樣的生活嗎?」他問道。

  「說不嚮往是假的,但是每一種人都有他的快樂與痛苦,富人不可能永遠沒煩沒腦,而窮人也有窮開心的時候,很公平!」

  「你想得很開嘛!」

  「我當然要想開,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李棋點點頭,對蘇玉薇的想法很滿意。

  一直以來,她樂天知命的性格就很吸引他。她知道他的家世不錯,但是她從來也沒有刻意的佔過他的便宜,這樣的女孩,很令人放心,也很叫人服氣。

  「那個許一傑……」她聊天似的看著他。「我現在才知道他來自一個貧窮的家庭,他最大的心願就是出人頭地、飛黃騰達。我聽說他正在追我們校裡一個董事的女兒。」

  「那你……」

  「我對他也只是崇拜和欣賞,談不上『至死不渝』。」她好笑的說:「那只水晶老鼠他當我的面說喜歡,後來……後來他開高價賣給了一個識貨的同學,這是我最近才知道的。」

  「他居然這麼……」

  「我並不傷心他的現實,只是想到那水晶老鼠是你送的,我就有些不好意思。」

  「我真是看不出來……」他覺得她好像在瞬間長大了。「你提都沒有提。」

  「下個星期我就要從大學畢業,是個成年人了,我要有面對任何問題的能力。」

  他讚賞的笑。

  看著那個富家女邱惠惠,蘇玉薇有感而發。「她的追求者一定很多,有錢的女人總是不乏追求者。不過,除了錢,她本身的條件也很好,這樣『財德兼俱』的女人,難怪你要卯足勁的去追。」

  「蘇玉薇……」他本能的想要向她坦白,坦白他的一顆愛她的心。

  「我一定會幫你追上她!」蘇玉薇說著,突然的放下自己手上的盤子,偎進了李棋的懷裡。「她正在看我們,快隨便塞點東西到我嘴裡,餵我!」

  李棋照做了,他拿起一小塊方型的水果蛋糕,送進了她的嘴裡。

  「她有沒有在看?」蘇玉薇小聲的問。

  「有!」他苦笑,非常滑稽的苦笑。

  「張開你的嘴!」她突然命令,本來她以為一對男女互相餵食是一件很噁心的事,但是當他送水果蛋糕進她口裡時,她卻只覺得自然,沒什麼排斥感,所以她也對他如法炮製。

  他張開嘴,嘗到了新鮮鮭魚的味道,他不知道鮭魚可以這麼的鮮美、這麼的好吃。

  「喂,你肯定不會弄巧成拙?」

  「決不會。我可以掌握——」

  「她?」

  「掌握整個狀況!」

  「好!那我們就再來一些更肉麻的。」

  說著,蘇玉薇乾脆搶過他的盤子,一點、一樣的餵著他盤中的食物,一副樂在其中的表情;她一點地感覺不出他全身的緊繃。她的呼吸就在他的鼻下,只要一低頭。他就可以親吻到她的前額,如果他稍稍彎身……

  她的唇……

  「李棋,這戲還要演多久?還要再、多久才能看出效果?」她渾然不覺他的陶醉。

  「很快吧!」他漫應,有些意亂情迷。

  「如果這樣再不行,我們恐怕得下猛藥了。」她深思考慮著。

  「猛藥?」

  「接吻。」

  「你——」他的心如戰鼓般的咚咚響。

  「我知道這是個大犧牲,但為了朋友……我可以連初吻都獻上去,如果再行不通,你再得不到她的芳心,就不能怪我這個做朋友的沒有為你兩肋插刀了。」她真是一副報恩、鞠躬盡瘁的表情。

  「蘇玉薇,其實……」面對她的熱誠和鼎力相助,他有些汗顏。如果她的一份真心誠意換來的卻是他的謊言、欺騙,她會殺了他!

  「她又看著我們了!」蘇玉薇快速的一句,然後她一把攬下了他的脖子。

  「蘇玉薇——」

  雖然沒有接吻的經驗,但是外國片她看了不少,言情小說她更是忠實讀者。養兵千日,用在一時,這會是她表現她的演技的時候,潤了潤唇,她主動的墊起腳,吻上了他,看到他意外、茫然又有些錯愕的表情,她俏皮的一笑,閉上了眼睛……

  剛從高雄出完兩個星期的差回台北,回台北後的第一件事自然又是去蘇倩家站崗。他就不相信他會感動不了她,不相信她能狠心的拒絕他一輩子,倘只是忘了它的生日,只是平日較忽略她,他犯的可不是什麼滔天大罪。

  她的房間沒有燈光,所以他直覺的假設她不在家,耐心的守在她家門口,一會在外面碰頭也好,他實在沒有什麼立場見她父母。

  這時一輛車朝他緩緩的駛了過來,他站開了些,並不太在意的;但是當他發現下車的人是蘇倩,而由另一邊車門走出來的是那個……醫院大夫時,衛世恆的反應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個耳光。

  看到他,蘇倩也是一臉的意外,沒想到他「失蹤」了半個月之後,突然的又出現了。

  張立群也看到了衛世恆,他很有風度的朝他點點頭,不想讓蘇情有任何的為難。

  蘇倩一個深呼吸,看著張立群。「謝謝你送我回來。」

  「要我留下來嗎?」張立群善意的問。

  「不用了,我可以處理。」

  「那我明天再和你連絡。」他關切的說,再看了衛世恆一眼。

  她只能點點頭。

  張立群上了車,將車調轉了個方向,急駛而去。

  當現場只剩他們兩個人面對面時,蘇倩可以感受到衛世恆隱忍的怒氣。

  「你生病了?」他冷冷的問。

  「托你的福,我很好。」她也以同樣的態度去對他。

  「那這個醫生——」

  「你沒有資格管。」

  「我沒有資格管?」他一張臉看起來像要殺人似的。「我站在這裡等了你半天,卻見到另一個男人送你回來,你卻說我沒有資格管?」

  「你有什麼資格?你是我的什麼人?」她氣他的不信任,反唇相激。

  「我是——」

  「以前你還可以說你是我的同居人,但現在……」她一個可笑到家的表情。

  「蘇倩,我知道你一向是個坦白、不做作、敢作敢當的女人,我要你誠實的回答我,你是不是為了這個大夫才離開我的?」他心中是有個聲音叫他要冷靜,但是他冷靜不下來。

  「不是!」她的確坦白。

  「那他」

  「他只是一個朋友,一個比你還關心我的人而已!」她斷然的告訴他。「你不必把他扯進我們的問題裡,我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他更不是我的新歡,如果你想問的是這個!」

  「你說你們之間沒有什麼,但是我可以由他看你的眼神和說話的態只,看出他對你決不是『沒有什麼』!」衛世恆可不是呆子兼瞎子。

  「就算他對我『有什麼』,那也是他的事,我無法控制!」她振振有詞。

  「你可以避開他!」

  「我為什麼要避開他?」她和衛世恆唱反諷。「我為什麼要避開一個真心對我好的人?」

  「所以你接受了他?」衛世恆嚴厲的表情,「我真是沒有想到——」

  「你不必替我按罪名!」她和他抬槓著。「我之所以離開你和他沒有半點關係,你也不要拿他大作文章!衛世恆,今天不管有沒有他或是任何男人,我都會走的,令我失望的人是你!」

  「我已經問你道歉過了,而且我也真的改變了自己!」他向她保證。

  她懷疑的笑容。

  「這兩個星期我是到高雄去出差——」

  「你不必向我報告你的行蹤。」

  「我真的變了。」

  「那很恭喜你。」她冷冷淡淡的表情。「那下一個女人會幸福很多,不會再受和我同樣的氣,如果我的離去可以換來你的覺悟,並給下一個幸運的女人帶來快樂,我會很安慰的!」

  「蘇倩,你分明是在和我嘔氣!」

  「我沒有那麼多的閒工夫。」

  他站到了她的面前,瞪視著她。「你要我開口求你嗎?求你跟我回去?」

  「我不會跟你回去!」

  「至少你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已經給過你不只一次機會,如果不是心死,你以為我會離開你嗎?」

  「現在情況不同!」他心急如焚,深怕自己不能說服她似的。「只要你再跟我回去,那怕只是一個星期、一個月,我都可以向你證明,自從你走後,我就絕少再涉足那些休閒場所。」

  有片刻的心動,她真的想跟他回去,雖然有首歌說下一個男人也許會更好,但是根據很多相信這種論調的女人的經驗,新情人並下一定比舊冤家好.有時更是槽上一百倍;但再吃回頭草……

  她會傷了張立群的心,會傷了一個真正對她好的男人的心。

  「蘇倩,你是個重感情的人,我們的過去、我們的愛,你是不可能說去就去,說放就放的。」他試著對她動之以情。

  「你不要再說了!」

  「我真的求你和我回去!」他什麼尊嚴都撇掉了。

  「我不能……」

  「是不能,還是不願?」他已經快要翻臉了,他到底錯得有多不可原諒?

  「我即使現在跟你回去……一切也都不同了。」

  「為什麼?」

  「你以為一切都能恢復到往昔?」

  「當然能!」

  「衛世恆,我已經不是那個什麼都不求,只想同居、只想無拘無束過日子的女人了,我發現人需要束縛、需要責任、需要對自己負責,也同時要對別人負責,一切不會再一樣了!」

  「如果你想結婚,我可以娶你。」他沒弄懂她的意思,以為她要的只不過是那張證書。

  「你很阿沙力嘛!」她是傷心的,但是她用嘲諷來掩飾她的傷心。「好像是我逼你結婚,好像你是很勉強,只為了應付而答應。」

  「蘇倩,你到底要怎麼樣?為什麼我有一種感覺,我好像從來不曾真正的瞭解你!」

  「也許你真的不瞭解。」

  「我還是要你跟我回去。」

  「我的回答還是一樣……不!」

  衛世恆一個轉身,他強迫自己離開,馬上離開,如果他再和她說下去,他會乾脆一把掐死她!世上的女人真的比一本無字天書還難解,永遠令人猜不透她們心裡真正的意思是什麼,真的……

  猜不透。

  看著衛世恆的背影,蘇倩不知道自己的感覺是解脫還是錯愕,他走了……

  他會再回來嗎?

  崔亦帆不太懂裘中平和他女兒這小倆口。婚禮之後沒有蜜月、沒有請回門酒,而品芃卻天天往娘家跑,而且就傭人的口中得知,她一待就是一整天,往往拖到很晚才走,她新婚的丈夫不曾出現,品芃總是一個人,

  這種事在沒弄清楚之前,他不好質問自己的女婿,只好找女兒來問。推掉了應酬。他特別挑了一天提早回家,他想和品芃好好談談。

  崔品芃正一個人無聊的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手中拿著遙控的選合器,她一下子切這台,一下子又操到了另一個頻道;她根本不是專心在看電視,她只是無聊的在殺時間,等時間一到就回家。

  「品芃……」

  「爸爸?」崔品芃意外的表情。她父親一向交際應酬多,午夜以前能回到家都算早的。

  「很意外?」他放下公文包。

  「是啊!」她看看手腕上的表,「才七點多嘛,今天沒有飯局?」

  「推掉了……」他注視著女兒。「女兒比什麼飯局都重要。」

  「爸,是那個傭人多嘴了?」崔品芃不悅的問。

  「沒有人多嘴,但是你的情形的確是會叫人感到訝異,像這個時候你不在自己家裡等丈夫下班,還耗在自己娘家,這就……」崔亦帆提出疑問。

  「反正……我又沒有公婆,自由得很,裘中平也不會管我的。」她沒有刻意解釋。

  「你連名帶姓的叫你丈夫?」

  「不然要怎麼肉麻的叫?」她頂了一句。「親愛的?甜心、蜜糖?」

  「品芃……」崔亦帆大皺眉頭。「你的婚姻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啊?」

  「誰說的?」

  「中平在外面沒女人吧?」

  崔品芃聳聳肩,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不知道,她和他就像是陌生人。

  「我知道現在才問你這個問題嫌遲了些。但是你當初為什麼會決定嫁給裘中平?」崔亦帆以為這小倆口是突然對上了眼,發現彼此是自己適合牽手一生的對象,但現在看起來,好像又不是如此。

  崔品芃瞪著電視螢光幕不語。

  「品芃,如果你受到了什麼委屈,爸爸可以替你出氣,我只有你這一個寶貝女兒,我不護你要護誰?不管你有什麼辛酸,你都可以說出來,我不會放過那小子的!」崔亦帆故作兇惡狀。

  「爸,我很好!」

  「你不好,你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崔品芃,你再也不像我的女兒了。」

  崔品芃歎了口氣,關上電視。

  「品芃,是不是裘中平對你不好?」

  「沒這回事!」

  「是你覺得婚姻枯燥、乏味?」

  「爸,和這些都無關啦!」

  「那到底……」

  「爸,不要談我和裘中平的事,我們來談談你年輕的時候,談你年輕時候的戀情。」既然她父親提到了,她正好可以技巧的問問當年的事。

  「品芃……」崔亦帆的反應是有些哭笑不得;他在關心她的婚姻,她的幸福,而她卻如此的不在乎……

  「品芃!爸爸是很正經的問你!」

  「爸。我也是很正經的問你,我想知道你年輕時候的事,在娶媽媽之前……

  「你為什麼會突然問起我這個?真的這麼無聊嗎?」他笑笑的問。

  這不是無聊,她想知道她父親的說法和裘中平說的有多大的『出入』她要聽聽兩面的說詞,她要看看他父親的反應,她要知道三十年前究竟是怎樣的一回事,真的是她父親負了裘中平的母親?

  「你真的這麼想知道?」看到女兒難得正經八百的表情,他只好順著她。

  「是的、是的!」

  「那你就問吧,我也不知道該從那裡說起好。」

  「在娶媽媽之前,你有沒有女朋友?」

  崔亦帆回憶著。「有。」

  「有?」

  「我記得那時候我有個女朋友叫塗美欣,我和她的感情不錯,本來都已經快要論及婚嫁了,但是那時你媽出現,這整個狀況……」

  「你變心了?」她不知道自己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高了八度。

  「也不是我變心,但那時你媽的出現的確改變了一些事……」崔亦帆的臉因為回憶而皺成一團,眼神也有些迷濛。「我和美欣開始爭吵;因為你媽是個富家千金,這使得美欣心裡非常不平衡,總怕我會變心似的,每天疑神疑鬼、神經兮兮,我們天天吵,天天處在一種隨時可能會決裂的地步。」

  「後來呢?」

  「後來為了安撫美欣,我準備到她家去提親,沒想到她說我心裡有鬼,我作賊心虛,硬是不肯嫁我。我一氣之下走了,再也受不了猜忌、爭執;沒有隔多久,我和你母親墜入情網。」

  「你——不是存心要拋棄那個——什麼美欣?」崔品芃追究。

  「事情弄到那個地步,我只能任由週遭的人說去。有人說我移情別戀,有人說我始亂終棄,有人說我看上的是你母親的家世……」他笑笑。「我只能任由人去說,只能用實際行動去證明。」

  「你愛媽媽……」

  「我愛她。」他承認。「有錢並不是種罪惡,今天即使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我還是愛她。」

  「所以媽車禍死後,你一直沒有……」

  「我對其他女人已經產生不了興趣。」

  「那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這個叫美欣的後來怎麼樣了?」她又問。

  「在我們分開不久以後,我只知道她好像結婚了,然後就沒有她的消息。」崔亦帆有些遺憾,但人生本就是分分合合、起起伏伏。

  「所以其它的事你都不知道?」

  「品芃,你為什麼會突然問起我這個?」崔亦帆納悶的。「你這個一向時髦、新潮的人不是對那些老掉牙的愛情故事不感興趣嗎?怎麼今天會追著我問東問西,這和你的婚姻有關嗎?」

  「沒有。」她硬著頭皮的撒謊。「當然沒有!」

  「那你和中平……」

  「爸,不要擔心我和裘中平的事,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她突然活力十足。

  「你到底嫁對了人沒有?」

  「爸,或許有一天你可以去問裘中平,我這個女人他要對了沒有!」

  「品芃……」崔亦帆的眉頭皺了皺。「你讓我擔心。」

  「爸,現在該擔心的人不是你!」她帶著詭異的表情,邪門的笑笑。

  「你……」他重重的歎了一聲。

  裘中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老婆到了清晨五點都還沒有回家!他等了她一夜,他這一夜是在焦慮、擔心、憤怒之中度過的。他不知道她只是單純的玩野了,還是出了什麼事,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本來他的用意是要折磨她,是要讓她日子不好過,而崔亦帆知道女兒婚姻不幸福又不能離婚時,一定會痛苦、傷心、煩惱,而這就是他要給他最好的報復,但是事實和他所希望的好像有些距離。

  崔品芃這個為人妻子的什麼事都不做。她不煮飯、不做家事、不洗衣服,好像和他卯上了似的;她只是這個家的過客,每天就是出去,出去玩、出去瘋,然後很晚才回家;好像她只是回來睡個覺,好像這個家能提供給她的只是一張床而已。

  看著一屋子的凌亂,看著已經發白的天色,他發現自己瀕臨爆炸的邊緣。

  這是什麼世界啊?

  清晨七點,當台視的新聞「早安你好」都已經播了半小時,崔品芃才一臉疲倦神色的回來。

  見到一臉鐵青的裘中平,她故作視而不見的想要走到她的房間,那個只是讓他睡覺的地方。

  趕在她面前,他攔住了她。

  「你去了那裡?」

  「跳舞。」她輕佻的答。

  「跳了一夜?」

  「我高興!」

  裘中平不知道別的男人在面對自己妻子這種挑釁的回答時會怎麼做,但他只想將她吊起來,好好的打她個一頓。她竟然沒有一絲愧色,竟然還一臉的理所當然,好像她就是應說這麼做。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把雙手插進西裝褲的口袋裡,怕他會一時衝動。

  「什麼身份?」

  「你是裘大太!」

  「笑死人了……」她吃吃一笑。「裘中平,我一點也不想當裘太太,只要你現在說一聲,只要你蓋個章,我可以馬上走!」

  他寒霜般的眼神直射向她。「我可以忍受你不做家事、不弄三餐,可以忍受你的反抗、你的憤怒,但是徹夜不歸,直到早上七點才見到你的人影,你到底把這裡當成什麼?」

  「監牢。」

  「就算這裡是監牢,你也要好好的、認命的服你的刑!」他馬上警告她。

  「那你拴住我或是綁住我好了。」她一個轉身,走向沙發,大模大樣的坐了下去,完全不怕他,完全和他勢均力敵似的。

  「你以為我不敢啊?」

  「那你試試啊,傳出去的話……」她故意講到一半。「裘中平,今天是你自己找來這些苦頭的,我知道你心軟,你不可能真的去公佈那些證據,那怕你恨死了我爸爸,所以……」

  「所以你吃定了我?」

  「我問過我父親當年的事,他的說法和你不同,而你母親、我母親,兩個重要的當事人都過世了,現在是死無對證,你卻還死記著三十年前的一筆帳……裘中平,真是何苦呢?」她取笑他。

  「你父親給了你什麼謊言?」他冷冷的逼問,「他把自己說或情聖了嗎?」

  「他沒有把自己說成情聖,更沒有醜化任何人,他只是就他的記憶說話。」

  「他在騙你!」

  「你外公外婆就不會騙你嗎?」

  「你敢——」

  「每個人都有某些程度的偏見,包括你的外公、外婆!」她大聲說。

  裘中平真的不是有意要打她,可能是因為他等了她一夜,也可能是因為她說到了他最尊敬、最感謝的外公、外婆,所以他一巴掌的朝她打了下去。

  撫著臉頰,崔品芃的眼中又是恨、又是源的,她沒有想到他居然敢動手打她。

  「你為什麼不乾脆殺了我?」她跳起來,又吼又叫的罵他。「你殺我好了!」

  「在說到我外公、外婆時,你最好經過思考才講出來,否則——」

  「我沒有說錯!」

  「他們不會騙我,他們沒有理由騙我!」

  「是啊!我父親就下流、卑鄙,他就會騙我,他就是會說謊話……」她知道自己打不過他。也不會傻的去做這種嘗試,所以她只能憤怒的用手去拍打著牆壁,她要洩憤,她要讓他痛苦!

  一看到崔品芃這種自虐的行為,他立刻上前去抓住她的雙手,緊張的檢查著。只見她的雙手紅腫,摸起來是一片燥熱,倘的心陣陣的激盪,揪在一起,他不該有心疼的感覺,不該對她產生這種感覺,但是……

  「你夠了沒?」

  「不要你管!」她嘶喊哭叫。

  「我——向你道歉。」

  崔品芃吸吸鼻子,整個人愣住了。

  「對不起……」她的手仍然被他握在自己厚實、長繭的大手裡。

  崔品芃不知道光是簡簡單單約三個字就有這麼大的魔力,她不再哭叫,不再發脾氣,只是定定的看著他。有些無法置信。

  「我——不是存心要打你。」他艱難的說,沒有去看她,表情悔恨。

  「我——相信你不是存心的。」她沒有為難他,也有一些不好意思,如果不是她說話激他,他也不至於會出手打她;看到他這表清,她更加確定他是一個心軟、冷酷不起來的男人。

  「你——」他鬆開了她的手。「去睡一下吧!」

  沒有了憤怒、沒有了恨意、沒有了對立,他們之間漫怖著一種怪怪、不太自然的感覺。他看看她,她也看看他,突然的,他伸手去拿放在沙發上的西裝,提起公事包,一副要出門的樣子。

  「你——」

  「我要去上班,現在是早上七點半。」他不是刻意要提醒她,只是順口而出。

  「昨晚一整夜……我是在我家裡。」她也向他招供,本來她是不打算說的。

  「下次記得打通電話回來。」他說完轉身走向大門。

  看著他健碩的背影,崔品芃竟產生了莫大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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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戲演多了,怕就怕會變成假戲真做,而蘇玉薇發現自己就有這樣的困擾。

  經過最近這段日子的密切接觸和相處,蘇玉薇發現自己愈來愈無法客觀的去面對李棋;而且從上一次的接吻之後,她發現他們之間就有一種奇特的化學效應存在,好像他們開啟、點燃了一股隱藏已久的熱情。

  她很難再抱著演戲的心情。

  她很難再將他視為一個朋友、一個兄長、一個對她產生不了任何吸引力的異性。

  事實上……

  他深深吸引著她。

  她直到現在才注意到他的魅力;以前只知道他帥、他有內涵、他體貼、他有耐心,而且很能愛屋及烏;但現在她深刻的領略到他散發出來的男人本色,比起和她同齡的男生,他出色太多了!

  不過他喜歡的不是她,想追求的也不是她,他們親密和相愛的模樣只是做給那個女人看,只是在騙人耳目而已,這令蘇玉薇沒由來的痛心。

  暫時拒絕了李棋的邀約,她一個人關在房裡東想西想的,想她下一步該怎麼做

  幾聲敲門聲之後,蘇倩探頭進來:

  「你在……」她有些意外,「我以為你和李棋出去了。」

  蘇玉薇搖頭不語,算算最近這些日子,她的確是天天和李棋在一起,

  「你怎麼了?」蘇倩本來是要到店裡去的,但是看她妹妹這憂鬱的模樣,她走了進來。

  「很煩。」

  「煩些什麼呢!」蘇倩坐到了妹妹的身邊。「找工作的事嗎?」

  雖然畢了業,但是蘇玉薇並不擔心失業的問題,只要她不苛求,不要求高薪,不奢望馬上功成名就,她總可以找到一份工作。真正讓她擔心的是她和李棋的問題,她怕自己……愛上了他。

  「玉薇……」妹妹超乎尋常的反應的確讓蘇倩憂心。「有什麼心事的話就說出來,我不敢說我過的橋比你走的路多,但至少我可以聽聽,替你出出主意。」

  蘇玉薇看著她姊姊,沉重一歎,如果李棋愛的人是她多好!

  「玉薇,你真的讓我很擔心……」

  「我怕我是愛上了李棋。」

  「你愛上……」

  蘇玉薇點點頭。以前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愛上他,她一直把他界定在是她姊姊追求者的範圍上,但現在……情勢不同,她整個心情也完全不同,那一吻……對她而言有如石破天驚。

  「很可怕是不是?」蘇玉薇問著她姊姊。

  「也還好啦!」蘇倩是小吃了一驚。「你的眼光不錯嘛,但是前不久你不是還嚷著什麼足球隊長嗎?」

  「姊!那是小孩子的遊戲。」

  「而和李棋……」

  「我想是來真的!」她悲哀的承認。

  「那很好啊!」蘇倩完全同意。

  「好?」她一個完蛋的表情,眼珠子向上一轉。「那裡好?他已經有了心儀的女人,為了這個女人,他還不惜要我假冒他的女友去刺激她,我們兩個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想要引起她的醋意,甚至——」

  「甚至什麼?」蘇情感興趣的。

  「沒什麼!」她沒提接吻的事。「但他愛的是別人,如果我愛上了他,豈不是我自己給自己找苦頭吃?」

  「如果他真的愛了別人,你的確是……」

  「你說我該怎麼辦?」蘇玉薇問她姊姊。「我實在演不下去了。」

  「那就向李棋坦白你的感覺。」蘇倩始終覺得事情不像是表面那樣單純,「你和他認識了那麼久,說不定……說不定他的感覺和你一樣,只是他也一時迷惑了,你可以和他說開來。」

  「萬一他對我什麼感情都沒有,只當我是蘇倩的妹妹,只當我是幫他追女朋友的幫手呢?」蘇玉薇很怕是這種殘酷的結果。

  「如果真是這樣,那你就只好死心了。」蘇倩就事論事道。

  「死心……」她不甘心,叫她死心?

  「我知道這聽起來很消極,但是感情的事是怎麼都無法強求的,必須兩情相悅才有用,如果只是單方面的苦戀,那太折磨人了!」

  「所以……」她看著她姊姊。

  「還有一條路。」蘇倩現在提供的是積極的方法。「就是告訴他!」

  「萬一反被他取笑呢?」

  「那你更該死心了。」蘇情拍拍妹妹的大腿。「玉薇,趁你還沒有到不可自拔的程度,及早抽身。感情這玩藝兒是很奇妙的,該你的就是你的,不該你的,你怎麼費盡心機都沒有用,徒增痛苦而已。」

  「我知道了……」蘇玉薇點點頭,一副很受教的表情,她已經知道該怎麼做

  「玉薇,我一直有個感覺……」蘇倩皺眉。

  「什麼感覺?」

  「李棋對你……」蘇倩一個很難解釋的表情。

  「怎麼樣?」

  蘇倩起身,笑著聳聳肩。「我們在這裡東猜西猜的都無濟於事,最正確、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直接向他表達你的心意,聽他的回答,我只能說……『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姊……這是——」

  「你自己慢慢體會吧!」她看看表。「我得去開店了,否則不只新客人無法開拓,連老顧客都會跑掉。」

  「你和衛大哥……」蘇玉薇忍不住問。

  蘇情外出的腳步一停,沒有回頭。

  「你和他真的完了?」

  「誰知道呢?」她飄忽的一笑,漫應一句,神色黯然的走了出去。

  衛世恆不知道裘中平和崔亦帆之間還有這麼一個故事。這兩個失意的男人一起相約喝酒,都有滿肚子的苦水,也都透露給對方知道。

  「那你娶崔品芃是為了……」

  「報復。」裘中平簡單的說。「以前我沒有這個念頭,以前我只想在建築界出人頭地,有天可以和崔亦帆一爭長短,甚至打敗他、取代他,結果有次他建議我追他女兒,於是我第一次有了利用崔品芃報復崔亦帆的念頭。」

  「但崔品芃不是受氣包型的女人,她——」衛世恆搖搖頭。

  「我知道,我嘗到苦頭了。」

  衛世恆再仔細的打量裘中平,的確是!他從來沒有見過裘中平如此低潮的情緒,他一直是一個沈穩、內斂、什麼事都不動聲色的人,但這會寫在他臉上的情緒,三歲小孩都看得出來。

  「有沒有補救的方法?」他問。

  「有。」裘中平挺神秘的一笑。

  「是什麼?」

  「離婚。」

  「如果你不愛她,如果她也只是為了你手上的證據才嫁你,那你們離婚了也好。」衛世恆是一個實際的人,而且他自認自己說的沒錯。

  裘中平喝著酒,好像沒有聽到這個問題似的,他避而不答。

  「莫非——」衛世恆整個人一震。

  裘中平還是沒有表示什麼,他既不附會衛世恆的震驚,也沒有糾正他的意思,反正他們彼此心裡清楚。

  「你愛上她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愛上她了,我只知道……」他幽幽一笑。「我的心從來沒有這麼亂過。」

  「那個小魔女!」

  「世恆,從小到大,我並沒有很多人可以愛,除了我的外公、外婆。到了該談戀愛的時候,我又把所有心思、時間放在工作上,久而久之,我也不會想去談戀愛,我覺得一個人沒什麼不好,但是……」

  「但是崔品芃改變了你。」

  「我知道她是一個我行我素、壞脾氣、驕縱、被寵壞了的千金小姐,以前我對這種女人是避之唯恐不及,連交住都不會想去交往,但是……」他自我分析。「但是崔品芃身上似乎還有其它東西。」

  「我瞭解你的意思。」衛世恆點點頭。「崔品芃並不是一個虛有其表的千金小姐,當然她有不少缺點,但是她也豪爽、講義氣、善良、孝順,基本上而言,她是及格了。」

  裘中平當然知道她是及格的,否則今天他也不會有這麼多的困擾,不要說報復了,他根本是在自我虐待、自我凌辱。

  「她對你呢?」衛世恆想知道崔品芃的態度。

  「她很享受折磨我的樂趣。」他自我解嘲。「世恆,我發現我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你當然不是她的對手,你陷入了情網,而她沒有,光是這一點,她就強過了你。」

  「世恆,這實在不是我希望的結果……」裘中平憤怒的抓著酒杯。「我以為我可以使她痛苦,我以為我可以讓他痛不欲生,但是我發現我才是那一個痛苦又痛不欲生的人,結果正相反!」

  衛世恆幫不上忙的表情。

  「她每天不知道睡到幾點才起床,而我下班回家後,她卻已經不見人影,等她肯回來了,她就是進房間去睡覺,每天都是一樣。」

  「那你們……」他暗示的做了個手勢。

  「我們怎樣?」

  「你們不『上床』嗎?」

  一提到這個,裘中平就想起新婚那一夜的事,除了那次的強暴,他們之間再沒有任何的性接觸。

  「你們的婚姻是有名無實?」衛世恆料想不到的表情,現在還有這種型態的婚姻?

  「一言難盡。」

  「那到底——」

  「光說我,你和蘇倩的事呢?」裘中平岔開了話題。「你讓她回心轉意了沒有?」

  談到和自己沒有什麼關連的事,大家都可以理智、冷靜,可以說得頭頭是道;但是一談到自己切身的問題,他相信沒有幾個人哭得出來。

  「我發現我有勁敵。」

  「真的有第三者?」裘中平意外不已。

  「我不知道這個男人是不是造成我和蘇倩決裂的第三者,但就如蘇情說的,她有了其它的選擇,即使我已經開口說要娶她了,她還怪我似的冷冷拒絕。」衛世恆不知道錯在那裡,他真的很願意和她結婚。

  「世恆,你實在不該拖那麼久!」

  「她自己也不想結婚的啊!」

  「女人往往口是心非。」

  「蘇倩給我的感覺不是。」他正在納悶,自己是不是太不瞭解女人了。「我一直以為她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我以為她和我是一樣的想法、一樣的態度、一樣的性喜自由、無拘無束。」

  「女人和男人,永遠不會一樣……」這是裘中平最深刻的心得。

  「中平,不管蘇倩怎麼想、怎麼改變,我都不會放棄她,那怕我必須和那個外科醫生打一場肉搏戰、廝殺一番,我都不會放棄!」

  「但情況對你似乎不利。」

  「情況對你也不是很有利,中平……」衛世恆一個難兄難弟似的苦笑。「你打算怎麼辦?」

  「說真的……」裘中平一個無怨無悔的表情。「我居然不想失去她。」

  「那就加油了!」

  遠遠的,蘇玉薇看著李棋和邱惠惠在交談;只見邱惠惠笑得好開心、好溫柔、好賢慧的樣子。而李棋談笑風生,更加來勁的要令她為他傾倒似的比手劃腳,好像在說什麼世界上最有趣的事似的。

  看著這一幕,蘇玉薇心中的醋罈子打翻了!本來她的用處就是要讓邱惠惠投向李棋的懷抱,但是當李棋的目的快要達成時,她反而心碎難忍,恨不得從關渡大橋往下跳。她不要這種結果啊!

  是她覺醒得晚,是她發現得遲,如果她早知道李棋已不再戀著她姊姊,她就該有所頓悟。

  六、七年了……他在她身邊進進出出了六、七年,而她直到最近才發現自己是愛他的……

  真是荒謬!

  真是可笑!

  無聊的歎了口氣,她真希望自己沒有答應李棋的要求,這會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叫她倒追他都成。

  「到手了?」她冷冷的問。

  「你說話優雅一點好不好?」他笑罵。

  「優雅?」她的醋意全冒了上來。「很遺憾,我可不是什麼大家閨秀、有錢人的掌上明珠,我這個人一向粗魯、刁蠻、潑辣,你又不是今天才認識我的,你不知道我的德性嗎?」

  他嘖嘖稱奇。「蘇玉薇,你這樣子那像是我的女朋友!倒像是興師問罪的老婆似的,你忘了我們是在演戲嗎?」

  「還要演?」她更加的妒火中燒。「你是說她還沒有拜倒在你的西裝褲下?

  「有進步,但是……」

  「她還沒有對你五體投地?」

  李棋忍著笑;他一向敏感,他一向是個非常先知先覺的人,他可以感覺得出蘇玉薇的變化,她不再是那個一心只想發揮自己演技、幫助他追女朋友的那個蘇玉薇,她在吃味。

  「蘇玉薇,如果你不想演了……」

  「我為什麼不演?」她死瞪著他,當他是什麼狼心狗肺的男人似的。「我當然要演!」

  「但是你……」他指指她現在的模樣。

  「我怎麼了?」她伸出了她的雙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一臉淫蕩的笑。「要不要我再表現得更火熱一些?我看過不少三級片的錄像帶。」

  「玉薇……」他有些招架不住。

  「我是沒有什麼真槍實彈的真實經驗,但如果只是裝模作樣的比劃一下,我可以……」她朝他拋了一個媚眼。「你希望我先摸你那裡?我會假裝很輕、很溫柔、很渴望你似的!」

  「你這個……」他有些吃不消,吃不消她和他的身體就貼在一塊,而且她的話……太挑逗了。

  「如果我們『激情』演出,說不定那個邱惠惠會馬上撲過來,從我手中把你搶走,告訴你她要你!」她愈說愈傷心、愈說愈氣。「你很有魅力的,如果她再不知道要抓牢你,那她就是大傻瓜!」看得出她已經快要失去控制,所以他拖著她,兩人來到了別墅的衣帽間裡,這裡不會有人打擾。

  「你拖我到這裡幹嘛?」地想甩掉他的手。

  「讓你冷靜一下!」

  「我以為你是要讓她吃醋,以為我們到衣帽間來『偷情』。」她諷刺道。

  「偷情?」他突然將她壓到了她身後的牆上,用自己的身體固定住她,她的雙手被他高舉過頭,一點反擊的能力都沒有。「你行嗎?」

  「李淇——」她害怕的叫。

  「你一直表現得很稱職、很有侵略性,這會為什麼要一副好像我負了你的樣子?」他問她。

  「放開我——」

  「你不是很會演戲的嗎?你不是一向主動的安排劇情,我們現在就先排練一下啊!」

  「你渾球!」她朝他的小腿骨處踢去。

  李棋一聲慘叫,沒想到她會這麼狠心;他退後了一步,任她自由了,抱著自己的小腿,他只能用一種冒火的眼光去瞪她。最毒婦人心這句話真的是一針見血,他對她百般憐惜,她對他卻一點都不知珍惜。

  「你自找的!」她知道他一定很痛,所以她生氣的哭叫。「我叫你放開我!」

  「蘇玉薇……」他實在不想再玩這個遊戲了,一切到此為止。「不必再演下去了……」

  「她接受你了?」

  「她——」

  「我答應幫你就一定幫到底!」她以為他是在生她的氣,所以才會取消這整件事。「我會控制自己的情緒,我會壓抑自己的情緒,她是一個條件這麼好的女人,你應該追的,錯過她太可惜了!」

  「蘇玉薇,這整件事……」

  「即使我心裡這會正痛得要命,即使我希望時光能倒流,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她上前扶住了他。「我帶你到她的面前,我替你說,就說你沒有她活不下去了,就說我和你其實什麼都沒有,我只是你利用來刺激她的!」

  「她知道!」李棋懊惱的表情。「玉薇,真正不知道的人是你,我——我真正利用的人是她!」

  「你在說什麼?」抹去了眼淚,蘇玉薇認真的間,事情的確是怪怪的。

  「我一點也不想追她!」

  「那這一切……」蘇玉薇的眼睛愈睜愈大。

  「都是做給你看的!」

  「為什麼?」

  「因為我愛的人是你!」

  既然不想放崔品芃走,所以裘中平很努力的想改善他們之間的關係。

  現在肯下廚的女人都很難找了,更何況是肯下廚的男人!由於裘中平小時候常被外婆常在身邊煮東煮西,加上他自己獨立、單身到現在,一些簡單的菜,對他來說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為了表現他的誠意,他為她下廚了。

  他也想通了,記恨過去的種種沒有用,而且崔品芃是無辜的,上一代的事與她無關,她實在不必因為那些陳年往事而被「強暴」。

  一想到那次的經驗……

  他有著很深的悔恨,也有著一種莫名的驚喜。

  正在擺碗筷時,崔品芃回來了。今天她回來得算早,看到餐桌上的菜和這場面時,她楞了一下。

  「你有客人?」她問。「那我再出去好了。」

  「這是我們的晚餐。」他一臉平常的說:「如果你還沒吃晚飯的話。」

  「你弄晚餐?」她一副這簡直天方夜譚的模樣。

  「不可以嗎?」

  「你是男人!」

  「所以你願意為我弄晚飯?」他馬上說。

  「我為什麼要為你弄晚飯?」也許是惱羞成怒,也許以為他是在故意諷刺她,諷刺她是一個差勁、不負責任、不顧家的女人,所以她很憤怒的。「我又不是心甘情願嫁給你的!」

  「如果你是心甘情願的,你就願意在家幫我弄飯、洗衣服、照顧家庭?讓我沒有後顧之憂?」他凝視著她,平靜的問。

  「我還會幫你生小孩呢!」她故意挖苦他的說,她不需要他來弄晚餐給她吃,這算什麼?

  「你願意幫我生小孩?」他走向她,為她的這句話心醉不已。他知道自己沒有用,完全失去了當初娶她時的那種醋勁和狠勁,但為了一生一世的幸福,他相信自己能屈能伸。

  看到他這表情,她後退了好幾步,怪自己嘴快,說話不經大腦。

  「你要怎麼樣才會心甘情願?」他很溫和的問。

  「永遠不會!」

  「永遠……」

  「不要以為我會忘了你為什麼而娶我,不要以為我會原諒你強暴我的事!裘中平,我恨你!如果下是你手上握有足以毀滅我爸爸的證據,我一分鐘……也不會留在你的身邊!」她有些心口不一的說。

  裘中平的表情猶豫了一下;但是她的反應他可以理解,她說的也都句句屬實,她只是忠實的表達出她的想法和情感。

  「如果……如果我當著你的面燒掉了那些證據,並且保證永遠不找你爸爸的麻煩,你是不是能——」

  「原諒你?」

  「品芃……」他叫著她的名字;沒想到不必經過練習,他就能那麼順口的叫出來,「過去的事很難再去論斷誰是誰非,尤其有的當事人已經不在人世,我願意選擇遺忘,你是不是能……和我重新開始?」

  「你——真的沒有弄錯啊?」她真不敢相信他的改變。「你是真那麼的想忘掉過去的恩恩怨怨?」

  「沒有恩。」他糾正她。

  「你肯放過我爸爸了?」

  「他是你爸爸,我還能說什麼?」

  「為了我……」

  「是的,為了你。」他不想再玩捉迷藏。「你爸爸欠了我,但是我想我欠了你,現在大家扯平,我希望我們都能釋懷,再重新來過。」

  「裘中平……」她的膽子大了。「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我……」

  「有點喜歡」實在是很保守、很含蓄的字眼,但是他點點頭,她是該知道他的感覺。

  「你真的肯燒掉那些證據?」她滿不在乎的問。

  「我說到做到!」

  「現在就燒!」

  裘中平有些錯愕的看了她一眼,但是就如他說的,既然他已經講出口,他就會做到。

  走進房間,他從一個隱密的地方拿出了那些文件,帶著打火機,他率先走向浴室,點燃了的文件,他就住馬桶裡丟,最後才按下抽水的開關,沖掉了那些灰燼,整過程,全都看在崔品芃的眼裡。

  「我做到了我承諾的,你呢?」

  「我承諾了什麼?」她有些耍賴的。

  「一個開始……」他淡淡的說:「我們可以像一對正常的夫妻般,你主內,我主外,我知道你是一個千金小姐,但是每個女人都有一種知道如何去當一個好太太、好母親的本能。」

  「好太太、好母親?」她打了個冷顫的狂笑。「你饒了我吧!你看我像是可以當好太太、好母親的人嗎?裘中平,你錯得離譜!」

  「你是什麼意思?」他不相信她是那種出爾反爾的人。「你——」

  「你喜歡我是你的事,你有沒有問問我對你的感覺?」其實她不是這麼惡劣的女人,但是一想到什麼「好太太」、「好母親」,她就直打哆唆,她從來不是這種型的人,她做不到啊!

  「你的意思到底是什麼?」他的手放在餐桌邊,氣得發抖。

  「我要離開你!」她勇敢的說。

  「你要走……」他冷冷的重複。

  「再沒有什麼能留住我了!」雖然心裡發毛,但是她仍面對他。知道自己有些卑鄙,但誠如他說的:他欠她!

  裘中平並不想這麼做,他不想這麼做,他不想表現得這麼暴力,但是他實在無法抑制自己心中的那股怒氣;一個使力,他掀翻了整張餐桌,而桌上的菜和碗盤全都掉到地面,一副杯盤狼藉、慘不忍睹的樣子。他火爆的舉動,的確是把崔品芃給嚇呆了……

  「你——」她竟嚇得說不出話。

  「滾!你走!」

  看衛世恆走進她的店裡,蘇情並不是很訝異,她平靜視之。

  「蘇倩……」

  「你想買什麼嗎?」她用對待客人的態度去對他。

  「要買東西才能再來找你嗎?」

  「不然我不知道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

  「真的沒有嗎?」

  「沒有!」

  既然她這麼說,衛世恆就真的開始當顧客,他很細心、很感興趣的看著每一件胸罩、每一件內褲、每一套性感的睡衣,當看到其中一套淺藍色的絲質睡衣時,他露出了玩味的表情。

  「你好像穿過一套一模一樣的嘛!」他回頭看看她。「你的身材比這個模特兒好多了。」

  她回他一笑,沒有激動,沒有臉紅;如果他以為她會情難自抑,那他錯了。

  「蘇倩……沒有了你的床,變得異常的令人難以入眠。」

  「衛世恆,如果你不喜歡冰冷的感覺,如果你希望能一夜好眠,那就再給自己找個同居人,不要再打我的主意,我已經沒有興趣再替任何男人暖床,我喜歡一個人睡的感覺!」她保持笑容。

  「你知道嗎……」他拿起一套黑色的緞質睡衣,放到了櫃台上。「我現在是標準的住家男人,一下班就趕回家裡。」

  「有些人就是不到黃河心不死,非要失去了,才想到要抓牢,衛世恆,一個心死的女人,是很難再去接受一個回頭的男人。」她開始包裝睡衣。

  「我犯的——」

  「三仟伍百元。」地公式化的說。

  愣了一下,衛世恆掏出皮夾,拿出信用卡,他失笑的把卡交給她。

  蘇倩也真的按照步驟的刷卡、寫帳單。

  「我犯了錯,但決不是什麼不能原諒的大錯。」他在帳單士簽下自己的名字。「蘇倩,我不敢要求你再和我同舌,我希望你嫁給我,我戒指都帶來了……」他掏出一個珠寶盒,當著她的面打了開來。

  蘇倩看到了一枚精緻、眩目的鑽石戒指,她一時百感交集。

  「能為你戴上嗎?」他低沈的說。

  搖搖頭,她將東西交回給他,拿回收據。

  「蘇倩……」

  「衛世恆,我願意相信你的誠意,相信你真的改變了,但是我已經不是那個和你同居時的蘇倩。我一直告訴你,我很滿意目前的生活,也很享受……被追求、被呵護的感覺,所以……」她歉意的朝他笑笑。「單身、無束縛的女人,行情總是好些的!」

  「現在『追求』你、想要『呵護』你的不只我一個人了……」他感傷的一笑。

  「是的。」她大方的承認。「我不能否認,張立群的確是一個很好的對象。」

  「所以你已經把他列入了考慮的人選之一?」衛世恆說來無怒無氣,很有風度。

  「為什麼不?」

  「那麼……」他朝她性感的一笑。「我得加深一些你的記憶了。」

  她不解的看著他,但是馬上有了解答。

  出其不意的,他將她推入了試衣間內,不理她錯愕、無法置信的眼神,托起了她的下巴,以他全部的深情和熾烈的愛,他吻住了她的唇,和她一起重溫以前那種欲仙欲死的感覺。

  蘇倩原先的掙扎漸漸的被他給一一軟化,她忘我的抱著他的腰,和他吻得難分難解;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已經很久沒有任自己融化在他的深情裡,她對他的反應依然存在,她依然是要他。

  「蘇倩……」他意亂情迷,開始拉扯著她的衣服,如果不能立刻佔有她,他會因為欲求不能滿足而挫折死,他要她啊!

  這一叫,蘇倩整個人清醒了過來,她猛然的推開他,拉正了自己的衣服,義正詞嚴的,她清楚的表示:

  「衛世恆,這解決不了問題的!這只是生理反應,解決不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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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3 09:15:08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被耍了一記之後,蘇玉薇的反應非常強烈;不只是那天她拒絕了李棋的任何解釋,甚至在那以後的日子,她也完全對他採取不理不睬,好像從來就沒認識過他的這個人似的。

  她的拒絕很徹底。白天她忙著找工作,回到家以後,她拒接電話、拒出房間,完全不給他任何機會,即使他請到了蘇倩要當他的說客,也是徒勞無功,她說什麼就是不肯原諒他。

  她真的很難原諒他。

  在她掙扎、矛盾,在她痛苦、難安,在她不知該如何去得到他的心,向他表達她的情感時,事實上她所面臨的煎熬只是一個笑話……

  他愛的人是她?

  他真正要刺激的人是她?

  他希望他們能假戲真做!

  她無法諒解他的心情、他所使的手段,所以他成了她的拒絕往來戶。

  她不要見他!

  現在情況大變,有選擇權利的人是她,做錯事的人是他!

  如果他真的這麼愛她,她也要他嘗嘗苦頭,嘗嘗和她一樣受到的罪。

  所以當她有天回到家,在自己的房中看到李棋時,她真是又驚又氣,當場指著門,要他出去。

  本來坐在她床上的李棋起了身,但他並不是起身要出去,而是起身去鎖上門;鎖上門之後,他懶洋洋、一副自信模樣的看著她。

  「你有沒有搞錯?這是我家耶!你未免太喧賓奪主了吧?我請你出去耶!」

  「你要和我嘔氣到什麼時候?」他很平靜的問,又施施然的走到她的床邊坐下。

  「一輩子!」她瞪著他,但沒試圖去開門。

  「你為什麼要這麼生氣?」他問。

  「我不該生氣嗎?」

  「就因為我欺騙了你、耍了你?」

  「這還不夠嗎?」她得理不饒人。「你把我當白癡耍,要我陪你玩著那可惡的遊戲,要我幫你追女朋友,害我主動的對你做了……我真心的要幫你,而你根本只是在玩弄我的感覺!」

  「我知道這是我的錯,我也試著解釋、道歉,但是你——」他根本無法和她說上話。

  「我不會原諒你!」

  「蘇玉薇,如果真要扯到原諒不原諒的問題……」他冷冷一笑,也怒視著她。「我才不能原諒你!六、七年了,你糟踢了我的感覺有六、七年之久,叫我怎麼去原諒你?」

  「你胡說!」她指著他罵。

  「我從來就沒有說過我愛的人是蘇倩;我喜歡你姊姊,但我從來沒有愛上過她!這六、七年來,從你高一見到你時。我就愛上了你,但是誰瞭解我的感受了?這沒關係,你還一直在傷害我的感受!」

  「我——」

  「就是你!」他不讓她說。「我是一次又一次努力的想要引起你的注意,導正你的感覺,結果呢?我一次又一次的被你給誤會,硬是要把我和你姊姊湊在一塊,你讓我幾乎要因為沮喪和挫折而死!」

  「你自己不講清楚!」她反駁,心中其實是一陣陣的甜蜜和喜悅。

  「我除了沒有當著你的面說出我愛你那三個字,還有什麼我沒有去做的?」他恨恨的說:「對你的召喚隨傳隨到,對你的要求百依百順,我沒有對任何女性這麼『順從』過,沒有!」

  她撇撇嘴,她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但是她並沒有馬上軟化。

  「蘇玉薇,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讓你明白,已經想不出方法了,我才會——」

  「才會用這麼低級、惡劣、下流的招式?」她可真是一張嘴比刀子還利。

  「我情有可原!」

  「你不可原諒!」

  「現在事情既然都說開了,玉薇……」他一副過去全都算了的樣子。「我們不必再玩什麼把戲,也不必再演戲,我們——」

  「沒有明天!」她戲劇性的說。

  「你到現在……」

  「你愛我,但是我現在已經不愛你了!」她賭氣的說,不甘心平白無故受了這麼多罪。

  「玉薇,別鬧了!」

  「我就是要鬧!」她很霸道的。「凡事我都對你坦坦白白,甚至始終是站在你這一邊,雖然沒法幫你追上我姊姊,但我一直支持你,你明明有一千個、一萬個機會可以跟我說,但是你……」

  「你自己腦筋有問題,感覺遲鈍,加上你那個姊姊,你們聯手在『侮辱』我的感受!」

  「是你縮頭縮尾,不敢明講!」

  「現在爭這些沒有用,玉薇,我只要你一句話,如果你還是不原諒我,我馬上走人!」

  「去找邱惠惠嗎?」她嘲笑道。

  李棋起身。「她只是我的好朋友,一直都是,以前沒有發展的可能,現在……說不定,一個傷心的男人,會很『隨便』的接受任何女人能給他的安慰,所以……我現在要走出去,如果你不留我,那我……」

  「我不受威脅!」

  李棋的心一沈,對自己苦笑了下,走過去要開門,

  「你可真是『聽話』!」她在他的身後抱怨道。

  李棋猛的一個轉身。

  「你不知道女人的『不』,其實就是『是』?」

  「玉薇,不要再模稜兩可,不要再反反覆覆,我只要一個很簡單的答案。」

  撲到了他的懷裡,狠狠的吻了他。

  「這回答夠了吧?」她巧笑倩兮的看他。

  「夠了……」他擁抱著她,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他擁抱住了幸福。

  這個客人給蘇倩的第一印象是害羞、內向、蒼白、畏怯,不像是會來買、有勇氣買這些精緻內衣的女孩。她看起來年輕、漂亮、乾淨,只見她有些怯生生的站在她的櫃台前,誠懇的看著她。

  「需要我幫忙嗎?」蘇倩熱心但是不會給人壓迫惑的說,微笑的看著她。

  「我可以……和你談談嗎?」

  「當然!」蘇倩以為害羞的她是想詢問她一些有關內衣方面的事;即使社會再開放,有些女性在買自己的貼身衣物時還是扭扭捏捏的。

  「我是蕭采薔。」她自我介紹著。「我——我並不是要來買內衣或是……」她的臉微紅。「我是張立群醫院裡的護士,今天來找你,是想和你聊聊……聊聊……」她說不下去了。

  「蕭小姐,沒關係,你慢慢的說。」

  「我怕——太冒昧了。」蕭采薔略垂著頭,沒什麼自信的樣子。

  「不會的,只是聊天嘛!」蘇倩鼓勵她。

  「我——不希望張大夫知道我來找過你的事……」

  「我絕對保密。」她承諾她。

  蕭采薔的反應自然了些,尤其是當蘇倩倒了杯咖啡給她,當她手中有東西時,她就不再顯得那麼緊張、那麼的手足無措。

  「你想和我聊些什麼?」蘇倩主動的問她。

  「我怕——我怕交淺言深,你會……你會誤會了我的意思。」她萬分憂慮的看著蘇倩。

  「蕭小姐,我相信自己是一個有判斷力的女人,我不會隨便誤會什麼的。倒是你,既然你都鼓足了勇氣來找我了,何不敞開你的心胸,想說什麼就說,想問什麼就問,我很隨和的!」

  蕭采薔知道這是最好、最直接的方法,而且她既然都來了,也就沒有什麼好保留的。

  「蘇小姐,你和張大夫在談戀愛嗎?」

  「我——」蘇倩很難回答這個問題。

  「我不是刺探你的隱私,而是——」蕭采薔擠出笑容。「我暗戀張大夫已經很久了,我——當我知道他對你產生好感,很努力的要追求你時,我就——我就開始注意你們之間的進展。」

  「哦……」蘇倩漫應一句。

  「你們會結婚嗎?」

  「我——不知道。」蘇倩尷尬的表情,這實在是有些荒謬。

  「醫院常有人間他什麼時候請喝喜酒啊,因為你的手術同意書是他簽的,所以很多人把你們湊在一起,認為你們的交情和感情一定非比尋常,而張大夫給大家的回答總是快了、快了……」蕭采薔無精打采的表情。

  「你很失望……」蘇倩能瞭解她心情的問。有些女人就是執著、專注得可以。

  「只要他一天不結婚,我就有一天的希望……」蕭采薔的眼中有著幢憬,「也許他有一天會注意到我,也許他有一天會發現到我的存在,我永遠有希望,如果他結了婚,那我的幻想……」

  「你很愛他?」蘇倩問,張立群是個好醫生、好男人,這個蕭小姐眼光不差。

  「除了他,這輩子我決不會再去愛上其它的男人……」她一臉的堅決,但說完之後,她立刻有些惶恐的看著蘇倩。「我不是有意要這麼說,請你——」

  「你只是說了真心話,沒什麼。」

  「但我不要你有壓力、心理負擔……」

  「我沒有。」

  「這只是我個人的感覺。」

  「我知道。」蘇倩點點頭。「但是我和張立群只是好朋友,我對他的感覺,不如你的百分之一。」

  「你——沒有騙我?」

  「我不必騙你,今天如果我是深愛著張立群,我會誓死守住他,不讓他被任何人搶走,但是——我並不愛他。」蘇倩告訴她,也對自己說。

  「可是他對你……」

  「那是他的感覺……」蘇倩也覺得困擾。「蕭小姐,既然你愛他,你為什麼不表現出來呢?」

  「我——」她害羞的低頭。

  「如果你不表示,如果你始終只是暗戀,那即使沒有我,還是會有其它的女人出現,你能一次又一次的耐著性子找對方『聊聊』嗎?」蘇倩反過來鼓勵她。「愛他,就要勇敢的表現出來,否你的幻想終將因為別的女人而毀滅。」

  「我——配不上他。」蕭采薔有些自卑的。「他是醫生,而我——只是一個不起眼、平凡的小護士。」

  「就衝著你今天來找我的這件事……你決不平凡!」

  「真的?」她眼睛一亮。

  「你絕對有吸引男人的條件,只是你沒有表現出來……」蘇倩沒有哄她的說。

  「而你願意幫我……」

  「是的!」蘇倩想也不想的說:「我願意幫你,也是幫我自己,如果你和張立群有緣份,我會安心許多,他真的是一個好男人。蕭小姐,看得出你是一個好女孩。我相信你絕對配得上他,我會讓你令人刮目相看……」

  頓時,在蕭采薔的眼中,散發出了動人的神采,在蘇倩這裡,她相信她會找到自信,找到協助,甚至終將……得到所愛。

  對崔亦帆的到來,整個建築師事務所如臨大敵般:知道裘中平娶崔品芃的人不多,所以他們不知道崔亦帆來的目的為何,但是當崔亦帆直接朝裘中平的辦公室走去時,大家都鬆了一口氣,因為崔亦帆的臉色實在難看。

  沒有敲門,崔亦帆直闖裘中平的辦公室。

  裘中平並沒有在忙,雖然他的設計桌上擺了一大堆建築圖,但是他動都沒有去動,他每天在辦公室裡的工作就是抽菸、發呆、悔恨、想著崔品芃。

  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想要的日子,但是由不得他,他每天就活在無所事事的追悔中。

  「你倒好……」崔亦帆粗暴的一句。「在這裡悠哉、悠哉的抽菸看白雲。」

  由於他正好站在窗邊,由於他正凝視著遠方,所以他給人的感覺好像是無憂無慮的;但是崔亦帆看不到他內心的痛楚,那種痛,啃噬著他的身上每一處,令他每一分、每一秒都難受。

  「有事嗎?」裘中平冷冷的問,沒有稱呼。

  「你是怎麼折磨品芃的?」崔亦帆沒有計較他的態度,逼問道。

  「我折磨她?」他失笑。

  「從她長大、懂事以來,我沒有見她這麼痛苦過,每天把自己關在房裡,足不出戶,不吃不喝不睡,像個失心瘋的人似的!」崔亦帆說出女兒的情形,要裘中平給他一個交代。

  「是嗎?」裘中平表面上不是很在乎的問,但是他的心中流過了一股暖流。

  「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你為什麼不去問問她對我做了什麼?」

  「你看起來很好……」

  「看起來很好?」裘中平截斷了他的話,用力的將菸捻熄。「你看到的只是我的外表,你看得到我的內心嗎?崔亦帆,內心的痛、內心的苦是看不出來的,我沒有對她做什麼,是她對我做了什麼!」

  「她對你做了什麼?」崔亦帆的怒氣在瞬間消失,他居然笑著問。

  「她帶走了我的心!」

  「所以你現在是一個沒有心的人……」崔亦帆看看裘中平,他現在的確可以感覺得出來,裘中平的問題嚴重性不比品芃輕。

  「你很高興是不是?」裘中平口不擇言。「做媽媽的毀在你手上,連做兒子的都栽在你女兒的手裡!」

  崔亦帆似乎懂得他在說什麼:

  「算了……」裘中平挫敗的槌了下牆。

  「我知道你是誰的兒子。」崔亦帆淡淡一句。

  「你知道——」

  「當品芃追問我過去的事時,我就不免心生懷疑,加上婚禮當天,男方幾乎都沒有親友出現,所以我就請人去查了下。那時我知道你是我舊情人塗美欣的兒子。」崔亦帆緩緩的說。

  「你為什麼不表示……」

  「表示什麼?」

  「你負了我母親——」

  崔亦帆搖搖頭,阻止了他。「中平,我和你母親是分開了,但這其中並沒有什麼負不負心的問題在,只是後來我湊巧娶的是一個富家女,所以話便傳得很難聽,我可以對天發誓,我決沒有蓄意負她的意思。」

  「你現在當然可以這麼說,因為已經沒有任何人可反駁你的話!」裘中平的眼中依然有恨。

  「人在做,天在看,我不能說自己是一個百分之百的好人,但我絕對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現在說這些……」裘中平痛苦的扯著頭髮。「一點用都沒有了!」

  「中平……」崔亦帆走過去,拍拍他的肩。「當你娶走品芃那一天起,我就把你當自己的兒子看,現在依然沒有改變;如果你能走出過去的陰影,我相信事情不是沒有挽回的餘地的!」

  裘中平看著崔亦帆,表情複雜。

  「我知道你不可能馬上就釋懷,需要一些時間平復你心上的傷,但是品芃不能等。」

  「她真的這麼……」裘中平心裡也痛,那痛好像永遠也不會停似的。

  「我相信她是愛你的,正如你也愛著她一樣。」

  「你真的……不介意我是塗美欣的兒子?」

  「我很高興你是她兒子。」他的雙手搭在裘中平的肩上。「如果我和她當年沒有分開,有緣結合,我們也應該會有一個像你這麼出色的兒子。」

  「崔——」

  「不必連名帶姓的叫我,如果有那麼一天,我希望能聽到你真心的叫一聲『爸爸』。」

  裘中平現在叫不出來,但是他伸出了他的手,和崔亦帆緊緊的握了握。

  崔品芃像遊魂似的在她的房間裡走來走去;從她離開裘中平的那一秒開始,她沒有片刻的平靜,沒有一分鐘的心安,她時時處於一種自我厭惡、後悔、椎心刺骨的劇痛中。

  她不是那麼殘忍的女人,但是她卻做出了殘忍的事,她知道自己重創了他。

  不管裘中平曾經怎麼對待過她,但她看得出來現在的他是真心誠意的,他試著在討好她、取悅她、化解過去的種種怨恨糾纏,但是她……她真的將他打入到地獄去,而她也沒因此上天堂。

  因為……

  她竟然發現自己是愛他的。

  如果她不愛他,她會很高興看到他現在所受到的折磨;她比他還要痛苦百倍,想過要自己主動回去,但……那未免太沒有面子了:如果他肯來,如果他肯來找她,不需要他自己開口、不需要他求她,她就會跟他回去,心甘情願的,心甘情願的當一個好太太、好母親……

  但是他沒有來。

  而她不知道他會不會來,到底要她再等上多久……

  當門外傳來腳步聲和接著而來的敲門聲時,她照往常一樣,一樣粗魯的回答。

  「拿走!我什麼都不吃,不要來煩我!」

  門開了。

  崔品芃憤怒的轉身,正想破口大罵這些偏來惹她的傭人時,她呆住了。

  進她房間的是裘中平,他臉上雖然寫著憔悴,留著鬍子,但依然性格,魅力依舊;想想這個男人就是她所愛、她想廝守一生,但目前愛恨糾結的冤家時,她就悲喜交加,不知如何反應。

  「你想成仙嗎?」他難得幽默的口吻,「再不吃。你可以去選『排骨美人』了。」

  「你——是要來接我回去的嗎?」她厚著臉皮,大膽的問他。

  「你想跟我回去嗎?」

  「想!」她連裝都沒有裝一下,虛偽都沒有虛偽一下。「我想跟你回去!」

  「如果你想跟我回去……」他不再是那個冷酷男子,他現在是一個渾身充滿了愛和滿足的男人。「那你願不願意……」

  「我願意!」她並不知道他要說什麼,她只知道自己統統都願意。「我願意努力的去做一個好太太、好母親!我願意為你生兒育女,馬上!」她比他還急切的表情,深怕他不帶她回去。

  「馬上……」他摟著她,仔細的品味這句話的「含意」。

  「是的!」她開始主動的吻他,不顧一切的吻他,拋開一切世俗觀念的吻他,他是她的丈夫啊!

  「品芃……」他被她挑起了情緒。

  「吻我啊!」

  不只是接吻而已,他們邊吻邊動起手來,互相的幫對方脫衣服。為了彌補上一次「強暴」的遺憾,為了滿足彼此的這些日子來的渴望,他們像是一對野獸般,急欲佔有對方,急欲給對方滿足,他們的四肢交纏,在火熱的激情中迅速合而為一

  「品芃……」他發自心底深處的呼喚,猛力的衝刺著。

  崔品芃沒有回答,她完全沈醉在這動人、性感、激情的韻律中。

  「不舒服?」看到蘇倩主動上醫院來找他,張立群本能關心的問。

  「你現在有空嗎?耽誤你幾分鐘。」蘇倩微笑的說。

  張立群點點頭,領著她住他的醫師辦公室走去;途中經過護理站,蘇倩看到了蕭采薔,蕭采薔也看到了她,兩個女人會意的朝彼此眨了眨眼。現在的蕭采薔是一個迷人、自信、風姿綽約的女郎了!在蘇倩的巧妙塑造下,她已經整個人脫胎換骨。

  進了辦公室之後,張立群就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他不會很高興地突然來找他。她會主動來找他。想必是……凶多吉少。

  「你想和我說什麼?」張立群不是一個會逃避現實的人,他很果決的問。

  「我——」

  「不必吞吞吐吐,我受得了的。」他自我消遣道。

  「我們能不能……只做朋友?」

  「意思是我已經出局了?」

  「張立群……」她歉意滿懷,但仍不得不對他實話實說。「你對我的好和付出,我不是不知道,不過女人的執著和念舊又令我很難再接受新的戀情,我是那種……我想我是從一而終型的女人。」

  「衛世恆還是贏了……」張立群一臉的失意。

  「張立群,這裡面沒有輸贏,我們三人之間也不是一場比賽,只是……衛世恆認識我早些,我對他也有深厚的感情,加上他又改變了——」

  「別替他找理由。」張立群打斷她。

  「你是一個很好、一個我永遠都不想放棄的好朋友,但是我不想你為我浪費時間。」

  「謝了!」他落寞的笑。

  「你該看看你的四周,有些璞玉在經過一番琢磨之後,會變成一顆發光發亮的鑽石。」她暗示著他。「有時候伊人就在咫尺,只是你沒去注意而已,反而捨近求遠的多費工夫。」

  「別牽紅線了!」他不帶勁的說。「如果有婚禮,請我喝杯喜酒就是了。」

  「不會這麼快……」

  「我真不知道自己是輸在那裡!」他懊惱的拍著桌子。「實在想不透。」

  「張立群,不要對自己失去信心,你只是沒有碰對人而已!」她上前去拍拍他的肩。「在很多女人的心目中,你可是炙手可熱的白馬王子哦,別自怨自艾,叫我心裡難受!」

  「告訴衛世恆那小子,如果他不好好的待你……」

  「我相信他不會……」

  「女人……」張立群接受事實,「真是拿你們的辦法!」

  離開醫院之後,蘇倩直奔衛世恆的辦公室。到了他那兒,只見他正好在打包自己的東西,看見她,他只有一臉的意外和悵然。

  「你來得正好,我正在考慮要不要去向你道別。」他的語氣不冷不熱。

  「你要去那裡?」

  「台灣我是不想再待了,我剛接了美國一家建築師事務所的聘書,我想到那裡去待上幾年,混點資歷,總比留在這裡……」他看看她。「看著自己所愛的女人投入別人的懷抱裡。」

  「我——」

  「蘇倩,或許你是對的,我根本不值得原諒,如果那個醫生能給你更多的幸福,我就應該祝福你才是,畢竟真正的愛不是佔有。」雖然心情沉重,但仍強顏歡笑。「我只希望你真正的擁有快樂。」

  「我好感動……」她一副諷刺他的表情。「你居然還這麼的關心我。」

  「我可以更關心你,只是你不給我機會。」

  「如果我給你機會,你是不是就不走了……」她板著臉的問。

  「蘇倩……」他萬分驚喜。

  「別高興得太早,我沒有答應你什麼,只是承諾一個機會而已!」她死要面子。

  「夠了……」他激動的上前去抓住她的雙手。「這對我來說就足夠了!」蘇倩輕柔的靠向了他的胸膛,這次她是真正的找到了避風港。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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