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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林小力]紅娘魔咒[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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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3 09:18:2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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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尋找他的夢中情人,
    他不惜委曲求全的陪她「上山下海」,
    放著家裡的大大床不睡,
    跑去與兩位女子擠一間小小房間,
    而且還有股不知名的魔力在心中泛起,
    竟要他和她合演一對親密愛侶,
    好制止她祖父的逼婚大攻勢,

且為講求逼真,取信於她祖父,
    他竟也乖乖的搬去跟她「同居」,
    啊!他對這一切感到無力極了,
    不過,幸好他從中獲得了「小小」的利益——
    覓得他朝思暮想的夢中情人,
    只是,他極度意外,
    她竟與「她」關係匪淺……


紅娘出差人間……


  「老闆,你真的要我去嗎?」

  「嗯,你沒妥善保管天書,反而讓那一箱天書全付之一炬,你不去誰去呢?」

  「可是,那是邱比特闖的禍耶!這對我不公平啊!」

  「是嗎?如果你沒有常偷跑去幫他亂製造天書,害他背上擁有無數怨偶的佳績,他也不會一怒之下燒了你的保管物。」

  「可是人家是想幫他嘛!」

  「唉!你的功力還不足以製造天書,這趟派你去也是為了讓你能有更深一層的體驗,或許將來你也能……」

  「太好了,我也有成為天書製造者的機會了,老闆,我太愛你了,謝謝你對我的栽培,我一定會使盡全力讓那箱空白天書在完成日期前全部顯像。」

  只見一名嬌弱的少女興奮地對著一名老者又親又抱,沒一會兒就提著一隻木箱走入一道光束中,就在未來即將消逝前,光束裡又多加入了一位小女孩。

  老者望著消逝的光束,語重心長地說:「小君,希望你真的能體會到愛的真諦……」◎楔子◎

  白色的牆、白色的地板……年輕男子無視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神情緊張、焦急地來回踱步,不時抬頭望向那抹紅光,既希望紅燈熄滅,又怕得到不好的消息。

  就在牆的那一頭,他摯愛的妻子正在與天搏命,好讓提前到來的孩子及自己均能全身而退,如果能讓他作決定,他寧可她不要如此拚命,但是……

  急診室的門忽然打了開來,從裡面走出一名醫生,年輕男子見狀急忙上前。

  「醫生,我太太她……」他口氣緊張地問。

  營生拿下口罩說:「你放心,母女平安……」他面露惋惜之情,又說:「但是,未來就算再像這次一懷孕就躺在床上靜養,母體也未必能承受得住生產的過程,這點尚有待觀察。」

  年輕男子聞言神色黯然,隨即又回過神向醫生道謝,才一轉過身,眼前已站著一名老者。

  老者厲聲指責說:「早叫你再娶,你偏不答應,連裡面那個不會下蛋的女人都同意離婚,你還……哼!你存心要斷我們風家的血脈……」氣沖沖的臉色一正,又說:「這下你是願意再娶或者照之前的協議,讓女娃挑起風家的重擔?」

  年輕男子神情猶豫,張口欲言時,恰好看到被推出來的妻子,那張極度憔悴的痛容。

  他毅然決定盯著剛被抱出來的孩子說:「昭男,原諒爸爸,你才來風家,就要背起風家沉重的枷鎖。」

  老者聞言忿然拂袖而去。

  迴廊上隱約可聽到老者喃喃自語聲,「天呀!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生了這麼個癡兒?」

《 本帖最後由 草薰風 於 2010-6-3 23:4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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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3 09:20:12 |只看該作者



  桃園中正機場候機樓裡,有歡天喜地正欲出國旅遊的人們,也有離情依依的臉孔。

  「怡如,你如果照應不了那位古怪的婆婆,可別忘了你還有台灣的智囊團讓你靠喲!」紅小君拍拍自己的胸口,用力抱了一下即將前往美國的好友。

  風昭男摟著才剛認識卻已深交的好友肩膀,「是啊!怡如,遇到困難可別淨往肚子裡吞,別忘了要通知我們,也好讓我和小君能事先仿真婆媳之戰。」

  秋怡如見眼前這兩位至交言談之間淨是擔心之情,笑了笑說:「瞧你們把我婆婆說得好像是一位混世大魔王似的,你們放心。」她眼神望向站在不遠處的丈夫,「阿剛會幫我披荊闖關。」

  夫妻倆的視線恰好在空中交會,眼神纏綿了好一會兒,直到好友的聲音乍響,才讓她拉回視線。

  「畢竟他等了十幾年,好不容易才娶到你,當然會細心呵護你這個得來不易的妻子嘍!」紅小君滿意地打量眼前這對新人,不由得綻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但願如此……」風昭男不由得想起,從她剛接手公司到現在,也不過才一年多,就換了兩位秘書,而她們離職原因恰好不約而同都是婆媳問題,為了挽救因婆媳問題而瀕臨破碎的婚姻,不得不捨棄工作而就家庭。

  「時間差不多了,小君、阿男,你們如果有來美國,可要記得來找我哦!對了,小君,那間房子就拜託你照顧了。」秋怡如緊握住兩位好友的手依依不捨地道別。

  紅小君意有所指地說:「你放心,我會非常努力的『照顧』那間房子。」心裡多加了一句,「那裡可是我未來的基地,捨我其誰呢?」

  風昭男見好友的丈夫走來,望向他先聲奪人地說:「你可不能欺負怡如喲!否則我們雖然只有兩位娘子軍,威力可也不弱哦!」

  屠力剛親暱地摟著妻子,神情溫柔地說:「你們放心,我疼小秋都來不及了,那捨得傷她一丁點兒?」話鋒一轉,望向隨他走來的好友說:「阿威,南風的畫展就麻煩你處理了,相關事項你可以和小君研究,她可是南風的代言人。」他為雙方做了簡單的介紹。

  紅小君眼神乍亮,語氣熱絡地說:「柯……阿威,以後就麻煩你了。」心想,先拉攏好關係,好找機會下手。

  柯威志連忙堆起笑臉,不落人後地說:「小君,我才要麻煩你咧,有機會還請你幫我引見南風本人。」

  風昭男見狀表情不由得一愣,心想,怎會由他接手呢?怡如怎麼沒說呢?

  屠力剛趁當事人責難的眼神尚未殺過來之前,連忙說:「哎呀!快來不及了,我們大夥兒後會有期了,拜拜!」他一手摟著妻子的腰,一手推著行李走向入口。

  柯威志突然想起一件事未說,對著好友的背影大喊,「大剛,記得去找我老爸,他已經幫秋媽媽找到幾家合適的醫院了。」

  屠力剛回頭大喊,「OK,謝了!」在心裡想,阿威,我也只能如此幫你,往後就靠你自己了。

  留在地面的三名男女,心裡各有所思遙望著停機坪上的飛機,沒多久,只見那架「大鳥」緩緩奔向天邊紅霞,拖曳著銀白色的長尾巴。

  紅小君回過神對風昭男說:「老闆,我們待會兒還要回公司嗎?」

  風昭男看了一眼手錶,「直接回家吧!」

  「既然如此……」她眼珠子一轉,又接著說:「老闆,我待會兒要去找一位住在桃園的朋友,就不和你一道回台北了。」

  「那你晚上趕得及搭回台北的車嗎?」於公於私,風昭男都不太放心讓她搭夜車。

  紅小君面有猶豫之色,「嗯……應該可以吧!」臉部表情則故意裝成很為難的模樣。

  「這樣好了,反正這裡有直達台北的客運可搭,你開我的車去吧!我搭車就好了。」

  紅小君望了眼一旁的柯威志,再望向她的老闆支吾地說:「這……不好吧!」

  在一旁的柯威志,頗欣賞風昭男對屬下的照顧,稍改先前對她不好的印象,「小君,你就聽你老闆的話,我會負責送她回家。」

  紅小君眼神來回掃視眼前這對男女,不由得暗自竊喜計謀得逞,不敢稍有大意,反故作猶豫狀望向老闆,非等她親口同意才作罷。

  風昭男雖然心裡百般不願,但望到紅小君猶疑的眼神,只好勉強答應,強扯出一抹微笑說:「這一下子,你可以安心找朋友去了!」手伸入公文包裡掏出了鑰匙給紅小君。

  紅小君將鑰匙接了過來,笑咪咪地說:「感謝老悶您的賞賜。」又轉向阿威,叮嚀說:「阿威,我的老悶就麻煩您照顧了,請您務必送她安全抵達家門……兩位,我趕時間,恕小女子先走一步,拜!」她打躬作揖後,隨即逃離現場。

  柯威志和風昭男對紅小君滑稽的動作,同時莞爾相視而笑。

  她才剛扯出笑容,即又想到他以前失禮的動作,不由笑臉一斂,「柯先生,我搭客運回台北就好,不麻煩你了。」正欲轉身離去,卻被他拉住了手臂。

  「風小姐……本人可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的奉行者,我既已答應小君要送你回家,就一定得信守諾言,你就不用推拒了。」他語氣加重地說:「難道,你要陷害我成為背信忘義的小人。」

  「你……」她聞言不禁漲紅了臉,氣得說不出話來。

  「請吧!」

  他做勢請她移動腳步。

  她甩掉手臂上的桎梏,一臉悻悻然地隨他離去。

  柯威志從照後鏡瞟了一眼後座的乘客,心裡嘀咕著,「才剛對她印象改觀,卻馬上故態復萌,又是那副凶婆娘的模樣。」

  「唉!」他無奈歎了口氣,將車子駛往高速公路。

  寂靜的車廂內,突然冒出來的歎息聲,聽在風昭男的耳裡顯得格外刺耳,忍不住出聲嘲諷,「唉……就是有人愛充當偽君子,搞得自己心口不一,才會咳聲歎氣。」

  他聞言依然專心注視前方路況,嘴裡卻不忘反擊說:「呵……偽君子最起碼還懂得信守諾言,哪像……」雙眸趁隙睨了照後鏡中的人一眼,又說:「……有個惡婆娘,才剛許諾……一轉眼就成了背信忘義的小人,又愛記恨……還真是小人與難養女子集於一身。」

  她倒抽了口氣,緊咬下唇控制自己不要破口大罵,深呼吸了一下才說:「哼!不知是誰像個莽撞小孩,跑到別人公司的走廊上橫衝直撞,把大人的辦公地方當成他的嬉戲場所。」

  他忍住回頭瞪她的衝動,握緊方向盤,反擊說:「哈!女人還真愛記恨,不過是走路快了點,不小心把你撞倒罷了,沒想到就是有人心眼兒那麼小。便是將前陣子的事挑了出來。」

  提起這件事他就一肚子氣,若不是這個女人的干擾,說不定那回早就見到南風本人,到現在他還是不知上次在電話中透露南風消息的人是誰?她或者是他以後會再幫他見到南風的本尊嗎?

  她怒視眼前男子的後腦勺,恨不得敲他一記,將那件不偷快的記憶從他腦海裡抽出,省得他拿出來嚼舌根,完全忘了是她自己先挑起戰端,逕自陷入當時的那一幕。

  那時……

  她正要進會議室開會,當她伸手打開會議室的門,手裡拿的一本冊子正巧滑落到地板上,她自然而然彎身去撿,手才剛碰到躺在地面的那本冊子,身子卻突然被重物撲倒在地。

  霎時,會議室裡各級主管的視線全循向那聲巨響的來源處,當他們看到他們總經理的身子被一名陌生男子壓制在地板上時,非但沒來找她,反而興味盎然地觀看眼前的一切。

  當她站起身,瞟到那一道道曖昧的眼神,身體上的疼痛已不及心中對那名魯男子的怒氣,偏偏那個不識相的兔崽子,還弄不清楚現場曖昧的氣氛,那雙賊手硬往她身子探來…….

  她一想到這裡,便咬牙切齒迸出聲音,「是呀……我會記恨,不知是哪個變態還會毛手毛腳……」那天發生的事,隔天就傳遍了全公司,劇情更是加油添醋多加了好幾味,使原本單純被撞倒的她,成了性飢渴的女人硬賴上難得一見的好貨色,害她成為公司緋聞的榜首,近兩個月的時間,公司所有員工不分老少,只要是男性全不敢靠近她一公尺以內講話,好像生怕被她當場剝衣生吞似的。

  他害她過了這麼一段慘淡的日子,所有尖酸刻薄的話當然全都出籠了,再不走出去只怕要冒出焦味嗆到自己。

  柯威志從照後鏡瞟了一眼她的穿著打扮,依舊是千篇一律的深色套裝,不禁脫口說:「哼!也不看看自己的長相,活像修道院裡的老處女,就算是變態……」他無奈搖頭後,又說:「也懶得理你,更何況,當時,我不過基於禮貌要探視你有無受傷,沒想到卻有個瘋婆子怨言相向,還叫警衛把我拉出去,哼!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怎會如此飢不擇食,連個瘋婆子都想下手咧!」

  他說完後,不禁對自己惡劣的言語感到汗顏,只見照後鏡中的她,胸口起伏劇烈一副氣呼呼的神情,心想,希望她不要有任何與心肺相助的疾病,否則自己韓世就大了,可是,怎麼一遇到她,他就控制不了自己的嘴?」

  風昭男將視線別向車窗外不再應聲,渾然不覺緊咬的下唇已滲出血了。

  待車子一下高速公路。她立即大喊,「停車……停車……」瘋狂地嘶喊聲充斥著整個車廂。,柯威志因突起的叫聲手滑了一下,差點兒撞上安全島。他迅速控制好方向盤,口裡直嘀咕,「真是瘋婆子!」緩緩將車子駛向慢車道準備停車。

  她不待車子停妥,便打開車門衝了出去,又回頭怒瞪了他一眼,才伸手招了輛出租車坐上去。

  他不禁懷疑,若不是她將頭髮挽起來,他當下可能一睹怒髮衝冠的現況,「從沒見過這種瘋婆娘……唉!算了,大丈夫一言九鼎,有承諾就得完成。」

  他隨即駕車跟隨那輛載著她的出租車,「雖然長相平庸,但到底還是個女人,現今社會偏就有胃口奇特的男人,無論老少只認性別,只要是女性大小通吃。」

  一路上,他百思不得其解,平常他總是和氣待人,對女性更是彬彬有禮,不輕易沾惹女人,怎麼……惟獨對她另當別論呢?

  風昭男生上出租車告訴司機地點後,即將車窗搖下,霎時冷風拂面才稍平息心中怒火。

  「小姐,後面有一台車一直給我們跟……要不要給他甩掉……」司機操著一口台灣國語詢問著。

  她聞言隨即轉過頭透過玻璃看了一眼,「咦……怎麼是他……」不禁懷疑那名魯男子的動機,當她回過頭正欲告知司機甩掉跟蹤的車子時,卻瞟到不時從照後鏡觀察她的司機,眼底有抹奇異亮光,心裡掙扎了許久,原已消失的冷靜理智基因終於又冒出頭了。

  她故作驚喜狀說:「哎呀!都叫他不用送了,他還是不放心硬要跟,忘了告訴你,後面那輛車是我男朋友開的,他可能不放心我自己搭車去朋友那,唉……就讓他跟一次吧!下回他就不會這麼大驚小怪了。」

  「哦……原是來查脯朋友……」司機語氣略微失望。

  她不再應聲,無言望著車窗外熟悉的景色呼嘯而過,當她抵達家門時,心裡的熊熊怒火已全平息了。

  風昭男一走進位於十二樓的家門,立即撥開窗簾一角往外探視,「沒想到那個冒失鬼,也會有細心的這一面。」她推開窗台打開室內的燈後,又折回來往外探了一眼,正好看到柯威志鑽入車內,將車駛離樓下。

  渾然不知已有一絲好感悄悄爬上她心頭,淨是嘀咕說:「奇怪,今天到底沾惹上什麼病毒,自己怎會有那麼情緒化的舉動,完全不同於平常。」

  她拿下眼鏡,解開挽在頭上的髮絲,如絲絨般的黑髮立即躍然而下直搔她的腰際,她緩緩踱進惟一的房間內。

  當她再從房內走出來時,原本身上的那套深色套裝已換成改良式中國長袍,她隨意做了份三明治裡腹,端了一杯咖啡走向書桌,將公文包裡的公文一一拿出攤在桌面上。

  只見她那雙秀麗的鳳眸黑白分明,潤澤而有光彩地直盯著空無一物的前方。

  「唉……不想了,以後少碰他就好。」艷紅的雙唇輕啟,啜了口咖啡,隨即低首研讀公文。

  遠遠望去,還以為是一位從古書中走出的仕女,置身於梨木桌前,正津津有味的品嚐古典文學。

  當紅小君回到住處時,已是晚上十二點多了。

  門都還未問上,她已大呼小叫地喊,「白,我回來了……」才轉身,赫然發現白已在她眼前搖搖尾巴。

  她將手裡拿的袋子,在白狗眼前晃了晃,「白,你看……這裡面有台中的龍晴酥,還有淡水的魚酥,包你吃得舒舒服服……」

  又將其中一袋食物貼近白狗的臉頰,「呵……這包可還是溫溫的哦!可惜……」她瞟了眼白狗,無奈地說:「你現在這般模樣……很難和我一起啃從基隆廟口買回來的奶油螃蟹,不過,那盒龍晴酥,我可挑了好幾種口味,鹹的、甜的都有哦!」

  紅小君話才說完,已將食物全攤在桌上,還不忘沖一壺花茶放在一旁,才大開吃戒。

  才一眨眼,那只白狗只能望洋興歎看著主人大啃奶油螃蟹,因為無論是何種「酥」,白狗全搶輸主人。

  她吃完最後一口,意猶未盡地舔了舔手指,「嗯……來這裡最大的好處,就是能嘗盡各地美食,不像以前在上面只能吃些粗茶淡飯。」

  端起杯子啜了口花茶,「呵……還能享受開跑車的快感。」她望著白狗那抹擔憂的眼神,笑了笑說:「你放心,我可沒打算定居在人間,等把那箱天書全完成了,我們就可以回去了,畢竟那裡才是我們的家,而且那裡的鳥語花香可是這裡比不上的喲!」

  紅小君原本輕鬆的神情在白狗舔她時,突地眉頭微蹙,無奈抿抿嘴說:「白……我實在搞不懂,這回怎麼連個喘息時間都沒有,走了一對又來一組,讓你連恢復人形……休息個一、兩天的機會都沒有?」

  她撫摸白狗的頭,「白,辛苦你了……哈……」突然打了個哈欠,使她中斷安慰白,伸了個懶腰說:「白,我今天試車試得好累喲!他們倆的天書,咱們明天再開始研究好了,我要衝個澡睡覺去了。」

  白狗望著主人離去的背影,心想,唉!若非主人當初想一箭雙鵰同時進行兩對,這會兒也能恢復人形休息個一、兩天。它吁了口氣,無奈走向自己的窩休息。

  墜入夢鄉前,白狗心裡還嘀咕著,當初主人真不該打電話告訴那個叫阿威的傢伙,指點他急欲尋找的南風正在「風氏」洽談公事,否則,早在前幾天,那對結婚時,她就能恢復人形了,唉!主人,你為何那麼盡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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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氏」大樓位於東區黃金地段,以十七層高的大樓而言,當下雖稱不上最雄偉的建築物,卻曾有東區第一棟高樓建築的美譽,而在成為高樓之前,它只是一間鐵皮屋,一個風氏祖先白手起家的起點。

  「風氏」早期是以代工起家,舉凡食品、衣服、電器……皆沾過,直到風旭東的父親改做電子加工業,從此奠定了「風氏電子」的未來。而風旭東更是將之發揚光大,自行研發電子零件。在他接手的三年內,鐵皮屋就成了風氏的歷史名詞,而改建成三層樓高的廠房,歷經二十多年後即成了現今十七層高的大樓。

  當時眾人皆以在「風氏」大樓上班為榮,就算只是徵個小妹,也有上百人來應徵,可惜,後起之秀如過江之卿,再加上風旭東晚年經營較為保守,電子業龍頭的位置,被後來居上的新秀給奪走了,幸好「風氏」根基穩固,倒也能保守的經營下去。

  而到了風昱成這代,「風氏」的版圖稍擴張了一部分,除了在五股蓋了新廠房,更將業務擴展至英、美、法,卻因風昱成需花更多精力安內才得以攘外,因此版圖擴張有限。

  原因是風旭東反對兒子要的媳婦,因為風昱成的妻子,是個沒有家世背景的孤兒,更因為風昭男的誕生興起了一陣驚濤駭浪,造成風旭東對媳婦更加痛恨。別人家是上演婆媳問題,風家則是日復一日播出公惡媳怯的鏡頭,直到風昭男入學,狂括了學校裡大小不等的獎項,風旭東才稍收斂對媳婦的百般挑剔。

  因此當風昱成得知,女兒到法國留學的第三年就已取得企管學位,卻逗留國外遲遲不回家時,他隨即對女兒下最後通牒,限她半年內立刻回台灣接「風氏電子」,否則他會親自前往法國押她回來。

  風昭男只好放棄偷瞞著家人進行的美術學業,結束了這段她有生以來最快樂的學生生活,回台灣接下父親的重擔。還不到一年,就在她度過廿六歲生日的隔天,風昱成偕同妻子去度他們遲來的蜜月旅行,留給風昭男的信裡提及,為了慰勞她母親這二十多年來的辛勞,他們的歸期不定,旅遊地點在世界各地。

  「老闆,我們這期的月刊編排得不好嗎?你怎麼如此聚精會神閱讀內容呢?以往你不是只花個十分鐘就可審完,怎麼從我剛才送進來到現在……」她瞄了眼手錶,「都已經三十分鐘了,你才翻了一半?」

  「停……」風昭男闔上月刊,「小君,沒想到你平常還幫我計時呀……」她抿嘴笑了笑,又說:「這期的月刊沒有任何不妥,只是裡頭有提及『風氏』的發跡過程,使我不知不覺回想起幼年時,祖父告訴我有關『風氏』起源的故事罷了。」

  「原來如此,對了,差點兒忘了我進來的目的。」紅小若將手裡的一張明信片遞給老闆。

  她接過紅小君遞來的明信片,先瞄了一眼明信片上的風景圖案,再看反面的內文,「原來他們到了英國。」唇角不由得泛起一絲笑容。

  風昭男先將父母親在英國的聯絡電話抄在記事本內,再打開其中一個抽屜,將明信片放入裡頭的一個鐵盒內,那張遠從英國寄來的明信片,立即成為百來張明信片中的一張。

  紅小君見老闆的例行公事已完成,又拿出一張報表遞了過去,「這是剛才高廠長傳來的進度表,『柯恩』的第一批貨下午可以裝車送出去,目前生產線已經將第二批貨完成了三分之一的量……」

  她將報表瀏覽了一遍,抬頭望向紅小君,神情已恢復一貫的冷漠,「嗯……你隨時相工廠那邊保持聯繫,『柯恩』可是我們今年度的大客戶,請工廠那邊務必控制好進度。」

  「OK。」紅小君領命回答道,「老闆,小的謹遵聖旨,恕小的告退。」忍住笑意轉身離去。

  風昭男笑了笑,無奈搖頭低喃,「你這小妮子,非得讓我板不起臉孔。」望著紅小君闔上的門,心想,自從小君說我老是板著一張臉起,她常以要我笑為樂,唉……我何嘗願意如此呢?若非為了樹立自己的形象,我哪需要……還好去年自己接下了「柯恩」這張大訂單,公司裡的那些元老們才沒有像以往那般只是對我口服心不服,私底下又常搞些小動作來為難我。

  她歎了口氣又無奈搖了搖頭,再度俯首埋進桌面上的公文堆中。

  叩——叩——

  正在打計算機的紅小君聽到敲玻璃聲,不由抬頭循向聲音來源處,「咦……你怎麼來了?」昨天才在機場碰面,沒想到那麼快又看到他。

  柯威志晃了晃手裡的資料,笑著說:「我送畫展會場的佈置圖來,順便來討論相關事項。」

  她站起身來,抿嘴輕笑,「阿威,沒想到你動作還真快,昨天才接手,今天就開始工作了,難怪你有工作狂的美名。」說的同時邊揮手做勢請他在一旁的位子坐下,又端了杯茶給他。

  「謝謝。」他喝了口茶後,隨即把佈置固攤開,立即進入狀況,「我們打算把南風的作品按季節排列……」仔細對她解說細節。

  紅小君不時提出她的見解,他則邊溝通邊做筆記。

  「還有……麻煩你轉達一件事,可否請南風再加一幅畫,入口處的柱子正好可以再擺一幅……」他比了比圖上的某點,又說:「時間不急,只要在書展開幕前兩天送抵畫廊即可,離三月份的開幕還有兩個月,時間應該很充分。」他詢問的眼神探向紅小君。

  紅小君聳聳肩說:「這件事我會轉告南風,請她盡快給你答覆,畢竟她……」話鋒一轉,改說:「這份圖是要給南風的嗎?」用眼神示意瞟了眼桌上的佈置圖。

  「嗯,我是專程送來給南風的,如果你忙,我可以幫你送過去。」柯威志褐色的雙眸泛滿期待的神采。

  「呃……不忙,就算是再忙,只要是與南風有關的事,都是我第一優先動手的範圍。」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將佈置圖捲起來放在一旁,打算待他一走,隨即拿進去給她。

  柯威志見此計無法得逞,又換另一計說:「聽你的口氣,南風對你而言好像很重要。」

  她暗自在心底竊笑,「都這麼大的人了,還用這種小兒科的招數,就陪你過過招吧!」隨即故作一臉慎重地說:「Ofcourse,南風目前是我的生活重心,當然非常『重要』嘍!」

  「呃……你的老闆對你還真好,竟會同意讓你利用上班時問處理男朋友的事。」雖是這麼猜測,但是一想到南風是個男人,他心頭不由得冒出一股莫名的失落感。

  紅小君憋不住笑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呵……我何時說過……南風是我的男友來著?阿威,你可不要隨便破壞我的行情喲!」

  他聞言心情頓時輕鬆了不少,隨即又小心翼翼地說:「原來不是男友,而是你的閨中密友呀!沒想到你如此重義氣,能為朋友兩肋插刀,想必費了不少唇舌,才能問你老闆爭取到法外就私的時間吧!」雖然小君的老闆看起來很照顧她,但應該不至於那麼好說話吧!

  「呵……」紅小君忍不住抱肚痛笑,「天呀!好久沒笑得那麼……」她伸手捏了捏運動過度的臉頰。

  柯威志一臉不解地望著瘋狂大笑的紅小君,心想,他剛剛講了什麼笑話嗎?自己怎麼不知道。

  紅小君見他發愣,忍不住調侃,「阿威,瞧你外表粗獷帥得沒話說,個子又很稱頭,這……問起話來怎麼拐彎抹角,淨是旁敲側擊呢?」

  他俊臉一紅,神情靦靦地說:「為得答案,只好不擇手段了,再說……如果我直接問你南風的性別,難道你會直接告訴我嗎?」

  紅小君笑著點頭說:「嗯,她是個女人。」

  得到解答的他,心情頓時攀向頂峰,乘勝追擊,又問:「那……南風是何方人士?」

  她瞟了眼四周的動靜,刻意壓低聲音說:「她就是……土生土長的台灣人,曾到外地求學數年。」現在就告訴他答案,只怕會壞了大事,而且太輕易就得到的東西,人往往不會珍惜,紅小若心裡這麼嘀咕著。

  他語氣急切地解釋,「不是,我是指南風她是……」

  鈴……鈴……

  紅小君做勢請他暫停發問,她拿起話筒,「您好……」

  柯威志握拳搥膝,暗中責怪那通不識相的電話,眼看著答案就快到手了,卻被打斷,他回過神抬頭望向紅小君,卻見拿著話筒的她,臉色愈來愈凝重。

  她掛上話筒急忙站起身,語氣匆忙地說:「阿威,抱歉!我現在有急事待辦,南風的事我們改天再談。」不待他的反應,隨即走向總經理室,正欲伸手開門,門卻自動打開。

  一位約六十開外的老者正好從裡面走出來,緊隨在後的正是風昭男。

  「陳叔,那件事就麻煩您了……」風昭男語調客氣地叮嚀這位公司元老,只因他是所有元老裡最難纏的一位,所以必須聚神以對才不致有所閃失。

  那名老者臨走前發現有旁人在,特意瞟了一眼柯威志,當他走出他人視線範圍後,嘴角才浮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

  柯威志被那名老者盯得很不舒服,不由得瞪了眼他遠去的背影,回過頭正欲上前為昨晚對風昭男的惡言惡語道歉時,卻見紅小君不知在她耳畔說了些什麼,只見她臉色愈來愈沉重。

  風昭男得知欲交給「柯恩」的貨被劫,霎時沒了呼吸,隨即又恢復正常,經過冷靜思考後,立刻有了決定,「小君,你即刻通知高廠長向當地警局報案,盡量不要驚動媒體,避免消息傳播到美國,或許能馬上找到。我進去打個電話,我們一會兒馬上趕過去。」說完立即走進辦公室,絲毫沒留意到旁人的存在。

  紅小君得到指示立即拿起話筒,完全忘了尚在一旁的柯威志。

  他見事態好像很嚴重,雖想幫忙卻又因涉及他人公司機密而無從下手,只好遠離現場以免忍不住插嘴過問。當他來到一樓大廳時,只見服務台附近擠了一堆人,而且不時以奇怪的眼光望著他,除了對他品頭論足,還不禮貌地發出竊笑聲。

  奇怪……難道是我的穿著有問題嗎?他不禁低頭打量身上那套亞曼尼西服有何破綻,咦……沒問題呀!莫非是自己多心了,只是正巧遇著了他們的休息時間,可是,怎麼沒聽說過「風氏」有下午茶的福利呢?

  當他通過那群入時,恰好聽到了幾句閒言閒語,好像是在談什麼……飢渴老處女的情人,不禁納悶他們閒話主題與他何干呢?

  翌日〔記者林小力五股報導〕:昨日下午位於五股的「風氏電子」工廠,一批即將送往美國「柯恩」的貨被劫,據瞭解,歹徒是利用工廠的上班時間伺機混入藏匿,趁貨物裝車之際悄悄溜上駕駛後座,當貨車開出工廠大門後,歹徒才出聲恐持司機,威脅司機將車開往蘆州,否則一槍斃了他,隱約中,司機只見歹徒全身披蓋著一塊大黑布,手裡握著一把銀白色手槍,而槍口正對著他的腦袋,所以他不敢不從只得照辦,途中,逕經一處荒涼空地,歹徒即叫司機下車,自己駕車逃竄……

  柯威志瞪大雙眸將眼前這則新聞仔細再看一次,口裡喃喃自語,「原來昨天那通電話是這檔事,難怪她們會……」他震驚的心情不亞於昨日的風昭男與紅小君。

  鈴……鈴……

  他放下報紙,拿起話筒,「喂……大哥是你……嗯,再過一陣子才會回去……嗯……那批貨有急著要嗎?嗯……好,我會處理……OK,拜拜!」

  掛上話筒後,他隨即抓了件外套,離開他所住的飯店套房,快馬加鞭地前往「風氏」。

  「風氏」大樓門庭若市,簡直可媲美當年啟用這棟大樓時的盛況。只見各大媒體團團圍住「風氏」,外圍則是由一群好奇的民眾所組成,媒體費盡心思挖掘內幕消息,外圍的好奇民眾們則聽得津津有味,就算互不認識也能駐足彼此熱烈討論,為冷漠的台北市區注入一股人情味。

  此時,位於十七樓的辦公室卻鴉雀無聲,並非現場空無一人,相反的,在此的人數高達二十多人。

  原本七嘴八舌的「風氏」元老們,自風昭男接到那通勒索電話且宣佈後,現場溫度頓時降到冰點,那群爭論不休的元老們,此刻皆三緘其口,所有視線全盯著風昭男,等待她做下一步動作。

  靜默了約一分鐘,風昭男不負眾望開口說:「各位都是公司勞苦功高的元老,我知道各位都很關心事件的發展,但是,目前公司所有員工士氣受挫,更需要各位幫忙激勵士氣。」

  她冰冷的眼神掃了全場一圈,又說:「接下來,該是我獨自面對歹徒的時候,我想那通電話各位剛剛也都聽到了,歹徒拿貨品威脅『風氏』付贖金,並且指定出我交付贖金,為了『風氏』的商譽,我會作出最佳選擇,但是,為了避免人多口雜,請各位先離開這裡,各自回工作崗位上安撫員工,請各位轉達給各自部門同仁知道,公司不會因此次事件而無法經營下去,這只是個突發的意外事件,請勿影響到每個人該守的本分,若有怠忽職守者,請各位按人事規章處理。」說完即揮手示意要眾人離去。

  本有幾位中年男女欲上前詢問,卻礙於風昭男嚴厲的表情而不敢上前,沒多久,大夥兒便各自緩緩撤離。

  清場後,紅小君才走近她的身旁,「老闆,剛才有消息傳來說貨車被找到了,但是裡面……空無一物。」紅小君擔心地注視著臉色蒼白的老闆又支支吾吾地說:「還有……『柯恩』的代表已經來了,目前在樓下等你。」

  風昭男長吁了口氣,「怎麼來得那麼快?請他們上來吧!」見紅小君轉身,又叫住她說:「小君……麻煩你順便請在外面的警察們進來,還有,待會兒出你先招待『柯恩』的代表,如有必要,你可以告訴他們目前最新狀況,我先和警方研究該如何處理。」說完即轉身面向落地玻璃窗,望著窗外的盛況。

  紅小君別有深意地望著她削瘦的背影,「老闆,事情會有轉機的,你不要太傷神了。」又望了一眼她的背影才離開總經理辦公室。

  她轉望向玻璃外的天空,幻想著,如果自己是隻鳥該有多好,可以任意在白雲間翻翔,多麼自由自在……

  紅小君輕輕闔上總經理室的門後,來回不停踱步,此刻她巴不得有法力可使,可惜上回施法救人,目前正受上面的處罰所以法力全失。

  「唉……若有法力在,她就不致如此心力交瘁。」她正要嘀咕這一對怎麼那麼難搞定,卻被突來的腳步聲打斷了。

  「誰心力交瘁了?」柯威志一進來正好聽到紅小君的自言自語。

  紅小君一見來者,不禁慶幸自己剛剛到了嘴邊的話沒溜出來。「嘿……偉大的『柯恩』代表,我指的當然是我可憐的老闆嘍!」她連忙茶水伺候以示對他的重視。

  「咦……我都還未開口表明我的身份,你怎沒認為我是來和你商討南風的事呢?」他疑惑的眼神直盯著她瞧。

  唉……當然是之前從天書上得知的嘛!紅小若心裡如此答道。心想,真是的,昨天突然發生那件劫案,害她還沒來得及回家翻看他們倆有無進展,不過,以老闆這邊看來大概沒啥進度吧!

  「小君,你怎麼不回答呢?」看她發愣的模樣,好像他問了多大問題似的。

  「很簡單呀!」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尖,又說:「我通知服務台放行,而你卻出現了,再加上今天這裡門禁森嚴,任何非本公司員工的人進來都會詳加過濾,所以,你當然是『柯恩』的代表嘍!」抿了抿嘴表示就這麼簡單。

  柯威志將碩長的身軀往椅子裡一塞,大手往兩旁一擺說:「你的老闆於公於私,此時大概都不樂於見到我吧!你能先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真如力力日報上寫的嗎?」

  紅小君沒好氣的說:「原來你已經看到那篇獨家新聞了,那我也沒啥好說了,那個記者幾乎連歹徒如何混進工廠藏身在車上的經過,她都猜得差不多,哇!我真懷疑她若不是同歹徒一夥兒的,就是貨車司機的親戚,竟能將我們都還不確定的事全寫出來。」

  她頓了頓,又說:「我看今天的晚報……」看了一眼窗外樓下的盛況,又說,「就會寫出歹徒要求老闆獨自拿二百萬美金前往交付贖款,好換回那批價值四百萬美金的零件……」

  啪——

  他憤怒地伸手往桌面重擊,「太可惡了,歹徒分明吃定了『風氏』,那她的決定呢?」

  她搖頭說:「不知道,她正在裡面和警方人員會談……」手比了一下總經理室。

  他打斷她的話,語氣果決地說:「告訴她,我要參與討論。」

  紅小君慧黠的雙眸一閃,「好,你稍待……」她立即拿起話筒播內線詢問,一會兒,即掛上話筒帶他走進總經理室。

  「老闆……」

  紅小君出聲叫喚正專心與警方討論的風昭男。

  風昭男循聲望去,焦點卻放在紅小君身後的人,心想,小君怎會讓他進來呢?

  紅小君像是響應似地開口回答,「老闆,他就是『柯恩』的代表,堅持要參與討論。」她返到一旁靜觀其變。

  「抱歉!失陪一下。」風昭男略帶歉意的眼神看了警察們一眼,隨即起身走向他,語氣震驚地說:「你……怎會是『柯恩』的代表呢?」她懷疑的眼神直盯著他。

  還以為她真如紅小君所言,已經心力交瘁,怎麼看起來精神還是火辣辣的,怒火隨時都會透過她那副可笑的眼鏡,同他席捲而來。

  受不了他那一道似笑非笑打量人的眼神,她不耐地再問:「你說呀……你何時成了『柯恩』的代表?」

  「哦……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撥電話求證呀!」他話一說完,人已踱到她辦公桌旁,拿起話筒要遞給她。

  她憤怒地將話筒搶過來,「我會馬上求證的,柯……威……志……先生。」她咬牙切齒說完話,即伸手按了一組號碼。

  柯威志利用她通電話的空檔,仔細觀察從剛才一進來就令他極為讚賞的辦公室。以往他所接觸過的辦公室種類,若非極盡豪華奢侈,就是簡單舒適,再大不了,就是將各種高科技產物彙集於一室的超現代化辦公環境,卻不留見過像這般如此充滿中國風味的。

  紅小君見他看傻了眼,頗以友為榮地靠過去說:「這些梨木傢具不錯吧!這可是老闆她自己挑選、佈置的哦!」

  「沒想到她會如此慧心巧手。」竟能將古董傢具與高科技產物相互結合,若是換作之前,以他對她的印象來分類,勢必將她歸為會使用冰冷的超現代辦公室那一類,絕不可能把她和這問古色古香的辦公室畫上等號。

  風昭男掛上話筒,原本震驚的眼神早已消逝,此刻眼底淨是一片冰冷,任她剛才百般不信,經過「柯恩」總裁的親自證實,現在她還能懷疑嗎?

  沒想到他竟是柯恩家族的老么,那個未曾在媒體前曝光的老么竟會是他,她深深吸了口氣,同他走去。

  「柯先生,抱歉!剛才誤會你的身份。」就算之前和他有任何仇隙,這下也無法尋仇了,除非她不姓風,可能嗎?唉……只能盡量克制自己保持冷靜,以對客戶的方式面對他了。

  「沒關係。」雖然她表情冷漠,這句話可算是她對他說過的話裡最客氣的一句。

  「可以告訴我目前的狀況如何嗎?」見她努力克制脾氣的模樣,若是平常他一定出言相譏,可惜現在是非常時期,咦……自己怎會使用「可惜」這個字眼兒?莫非已喜歡上這種唇槍舌戰了。

  他嘴角微揚,心想,不可能的,他哪可能是個被虐狂。不由得搖了搖頭。

  「歹徒給我兩個鐘頭……」她見他又是要笑不笑,還無奈地搖頭,看起來就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真巴不得揍他一拳。

  「然後呢?」他關心地問。

  隱忍心中那股怒氣,她又接著說:「考慮時間只剩近廿分鐘,時間一到,他會打電話來問我的決定,順便通知我何時付贖金。」她盡量保持平穩的語氣,以免自己一發不可收拾當眾給他難堪。

  「你呢?你作何決定?」看她掉落在兩鬢的髮絲,突然想,她將長髮披下的模樣不知是何種感覺?

  「柯先生,有關這個部分我自己會處理,至於該送到『柯恩』的貨,我們到時一定會準時送達。」風昭男雙眸怒視著他,沒想到他連這個都要干涉,到底誰才是「風氏」的負責人?

  哈!他剛才怎會有那種謬想呢?不用猜也該想得到,她放下長髮只會更像個瘋婆子罷了。

  柯威志抿嘴無言地望著她,一會兒才說:「我想……就算不以『柯恩』代表的立場來,以朋友的立場而言,也該關心、幫忙一下吧!」決定先下手為強,遂走向坐在一旁的警方人員。

  「我們何時成了朋友……」見他已過去和警方人員打招呼,她連忙移動腳步跟上去。

  「我想瞭解一下,這件案子是否有涉及商業間諜的活動?畢竟這批貨對『柯恩』而言也非常重要。」講到最後一句,他別有意味地瞟了她一眼。

  「日前沒有任何跡像有此顯示。」其中一位警察表示。

  「柯先生,謝謝你的關心,這件事我會和警方共同研究。」她趁隙打斷他和警方的對談。

  此時,紅小君恰好端了一盤點心和飲料走來,「各位辛苦了,請用些點心和飲料。」她將東西一一遞過去,末了,靠近老闆身旁說:「老闆,阿威這個人很固執,你就讓他參一腳吧!免得浪費時間在爭執上,反正也百無一害。」她實在快受不了他們倆一直惡鬥下去,得快點想個法子將兩人兜在一起才行。

  紅小君睜大眸子直盯著老闆,希望她能點頭答應,好讓兩人的明爭暗鬥能暫時畫下休止符,而有緩衝的時間讓她想法子。

  「嗯……」風昭男正在考慮紅小君的提議,卻被電話聲打斷了。

  鈴……鈴……

  現場眾人霎時全陷入緊急狀態中,風昭男確定警方的儀器已備妥,這才拿起話筒。

  「喂……嗯,我是風昭男,嗯……」她望了現場人士一眼,終於下了決定說:「好,我同意,你將方式說出來……嗯……嗯,我知道,你要二百萬美金,錢我會送到,你也務必信守承諾,警方……我會阻止他們,畢竟,那批貨會影響『風氏』商譽,關係到「風氏」以後的生死存亡,好,號碼是0九三五……」

  柯威志一等她掛上電話,立即炮轟她,「風小姐,你怎會這麼輕易就向歹徒妥協呢?你不怕以後會有接二連三的勒索事件媽?你如果無法如期交貨,可以和我先商量一下,或許會有其它變通的辦法呀!」沒想到她只是只紙老虎,一遇到歹徒威脅,她之前的烈性子全消失了,不禁為她往後的前途擔憂。

  風昭男耐心等他發表完高見,才對警方人員說:「他今晚就要錢,還指定要我開我那輛白色跑車,看情形……『風氏』內八成有他的內應。」不禁感到一陣心寒,看來這檔事結束後,得提前將她的人事計畫公諸於世了。

  「我的計畫是……」她將早已成形的放長線釣大魚腹案說出。

  「不行,這樣太危險了。」柯威志聽完她的計畫後面露憂色地望著她。

  紅小君連忙打圓場,「阿威,就用老闆的辦法吧!更何況有警方保護,不會有事的啦!」

  風昭男不禁懷疑他所指的危險是誰,既然小君都同意了,她也懶得再和他爭。

  「好吧!」柯威志認為已經沒有他這個少數民族插嘴的餘地了,「但是我也要在旁參與。」褐色雙眸泛著堅決的光芒望著她。

  為了爭取時效,她不打算再堅持了,「OK,只要你不插手過問,可以算你一份。」話鋒一轉,謹慎的眼神掃向眾人說:「有件事請在場各位配合一下,今晚所使用的追蹤器是『風氏』即將賣給軍方的新產品,請各位切勿將追蹤器的相關消息洩漏出去,由於茲事體大,待會兒請各位立下切結書保證,冒犯之處尚請原諒。」她雙眸抱歉地看著眾人,確定大夥兒都能諒解才鬆了口氣。

  她迅速開始準備動作,「小君,麻煩你向常往來的那兩家銀行調錢。」又隨即拿起話筒播了內線,「陳主任,麻煩你將我請你準備的東西拿上來,切記!不要聲張……」

  柯威志不禁為她處事冷靜、行動果決而喝采,更佩服她有與歹徒斡旋到底的勇氣,想到剛才他對她的指責不由得赧然,看來,她是一名深藏不露的女子。

  鈴……鈴……

  又是一陣刺耳的電話響聲,大夥兒均停下手邊動作,望了眼風昭男又看看正在響的大哥大。

  「這時候有誰會撥這支專線呢?」她拿起電話,「我是風昭男,呃……祖父是你……嗯……是……事情正在掌握中……嗯……我一定盡全力解決……」風昭男聽到祖父嚴厲的指責聲,不禁在心中吶喊,她現在想聽到的是安慰,而不是一連串的責備呀!心口沒來由得地緊揪了一下,鼻頭一酸,淚珠已在眼眶裡打滾,她連忙握著電話轉過身,不願讓他人發現她軟弱的一面。

  其它人一聽是私人電話,又立即忙手邊的工作,惟獨一人正悄悄打量她。

  柯威志見她一接電話,霎時臉色發白,還以為是歹徒打來的,可是聽她談話內容應該是和親人的對話,可是怎麼內容如此嚴謹,而她握話筒的手還微微顫抖,就在她剛要轉身背對他時,他好像瞟到一抹淚光,會是錯覺嗎?她看起來不是很有韌性、很堅強的嗎?

  看她孤挺瘦弱的背影,他不禁懷疑自己的推測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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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3 09:21:12 |只看該作者



  一輛白色跑車穿梭於台北市區街道,看起來和一般來往的車輛沒什麼兩樣,但是,它卻肩負著赴亡命歹徒之約的使命,謹慎小心穿梭在夜色中。

  車內的風昭男單手控制方向盤,另一手則拿著大哥大,「好,我看到了……現在就去下去嗎……嗯,好……」

  她說話的同時,已將車子駛向靠高架橋的護欄邊,按照歹徒的指示,她打開車窗拿起放在身旁的旅行袋,「……我要丟了,請你務必將貨還我……好,我立即離開。」她將那一袋錢丟下去,切斷大哥大後,緩緩將車駛離現場。

  當她開下高架橋,突然出聲,「小君,你可以爬到前面位子了。」

  躲在後座下面的紅小君鬆了口氣說:「天呀!終於可以活動筋骨了,等逮到那個壞蛋,一定要好好修理他!」喃喃自語的同時,不忘壓低身子爬到前座。

  「小君,下一個紅燈就換你接手,有任何狀況記得和我連絡,車上還有多備一具大哥大……」一遇到紅燈,她立即將車門開了道縫,身子迅速鑽出車子,提著一袋東西,偽裝成一般過馬路的行人混在其中逃離現場。

  紅小君早已挪到駕駛座上,待號志一轉成綠燈,立即駕車呼嘯而去。

  風昭男走過馬路沒多久,就有輛出租車停在她前面,她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風小姐,你們的動作真快,我們從後面任何一個角度看過去,幾乎感覺不到那輛白色跑車有發生變化,要不是有一組人員發現到跑車速度突然加快,可能就……」開車的司機捏了把冷汗。

  風昭男悶不吭聲地將袋內的儀器拿出來操作,「我們到哪會合?」她看到儀器上的紅點沒有移動,不禁鬆了口氣。

  司機回答說:「目前大夥兒已聚集在那袋錢附近,都維持了三公里左右的距離,怕太靠近會被歹徒發現,那就功虧一簣了。」

  「嗯……他目前還沒行動……」她看了眼閃爍不動的紅點。

  「到了,總指揮就設在那部黑色的廂型車內。」他比了比前方靠在路旁的一輛九人座廂型車。

  「謝謝。」她立即下車,向那部黑色廂型車走去。

  一上車就看到柯威志那雙洋溢關心之情的褐眸,發現只剩下他身旁的空位,遂坐了過去。

  「陳警官,目標有移動嗎?」柯威志感受到車廂內突然漫起一股緊張氣氛,不禁脫口問。

  陳警官回答說:「剛剛開始移動,我們現在正要緩緩靠過去……

  黑色廂型車微微振動,緩緩接近它的獵物。

  鈴……鈴……

  霎時,車廂內的各種雜音皆自動消音,風昭男打開電話,「喂……我是……嗯,錢你收到了,那我的貨呢……嗯,好,我知道……」她掛上電話,立即對陳警官說:「陳警官,那批貨他放在……」講了一個地址。

  「風小姐,你放心,我馬上調一組人馬過去驗證。」陳警官說完,立即用無線電聯絡其它人員。

  柯威志頭一次近距離打量著她,他突然發覺,其實她的五官滿清秀的,雖談不上令人驚艷,卻挺耐看的,只可惜,臉上戴的那副黑框眼鏡壞了她清秀的相貌。

  風昭男感受到他打量的視線,礙於場合不便發作,只好裝成不知情,心裡不斷嘀咕著,連這一身古板的打扮也能引他注目,他大概眼睛出了差錯。

  一會兒,陳警官通知她貨找到了,而且歹徒此刻已成了甕中虌,他們正要大舉進攻,車內人員皆摩拳擦掌等待攻堅行動,而風昭男和柯威志則鬆了口氣。

  突然,車子劇烈晃動,柯威志連忙抱她俯下身子。

  「該死……他撞車逃逸……C組人員,他逃向你們那邊,B組快往前面圍堵……A組……目標就在你們隔壁巷子……」陳警官俐落地指揮大局。

  風昭男緊張地望著眼前這一切,暗自祈禱歹徒能捉到,渾然不覺她正倚在他的懷裡。

  「哇……」

  「耶……」

  「太好了,終於逮到他了!」

  車廂內頓時響起一片歡呼聲,也驚醒了風昭男的敏感神經。

  當她察覺自己正倚在他懷裡時,一股熱氣不禁從腳底直冒上來,連忙迅速挪開身子往一旁靠,視線不知該往哪看,有生以來第一次處在這種尷尬的氣氛中,令她不知所措。

  柯威志帶著趣味的眼光打量她不自然的反應,她宛如小女人的羞樣,讓他腦海裡有股模糊的記憶一閃而過。

  外頭某住宅區原本突增的數十輛出租車經過一陣騷動後,出租車全撤離了,其中一輛出租車載著三名嫌犯駛向警局的方向。

  陳警官將一小袋東西遞給風昭男,「風小姐,這些是放在錢裡面的追蹤器,總共是十五片……請點收。」

  「嗯……」她確定無誤,便將東西和儀器一同放入手提箱,「陳警官,謝謝你們的幫忙,至於我們之前的協議……請不要忘了。」望著眼前這名瘦小男子,她不放心地再叮嚀。

  陳警官笑了笑說:「你放心,風小姐,有關這項產品的事我們不會洩漏出去,更何況知道這件事的人,就只有車上那幾位同仁。」他比了身後那部黑色廂型車一下,「而且大夥兒都很佩服你想出來的計謀,才能讓我們輕而易舉地將這批嫌犯一網打盡。」

  風昭男羞澀地說:「哪裡,是大夥兒配合得當,陳警官一切就拜託你了,請你盡快將案子查個水落石出。」她懷疑公司內部有高階層人士涉入此案,否則歹徒不可能那麼清楚公司內部的事,竟還能將贖金要求提得恰到好處。

  「請放心,這是我們份內的事,抱歉!我們趕著回局裡,只能送兩位到此了。」

  「沒關係,我會送風小姐回去的。」柯威志雙眸充滿笑意的望著她。

  「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陳警官向他們告別後,即走上那輛廂型車,黑色廂型車沒多久就揚長而去,融人黑夜中。

  直到車子失去了蹤影,她才轉過頭對他說:「柯先生,不用麻煩你了,我自己搭車回去就好。」

  「你忘了上次嗎?走吧!不要和我爭了,時間已經很晚了,你該早點回去休息。」他招了輛出租車,不待她反應即將她推上車自己也坐了上去。

  風昭男歷經今晚這場刺激活動後,已沒多餘力氣和他鬥嘴了,她靜靜望著窗外,心想,這種被照顧的感覺好陌生,可是卻滿好的。

  柯威志不時轉頭注視挨著車門邊坐的人,心想,才一天的光景,她已展現多面的風采呈現在他眼前,不知她還有哪一面是他未曾見過的,不禁對未來充滿期待,等待她帶給他的驚喜。

  紅小君這回乖乖將車直接開回家,沒再四處試車,因為她再不利用今晚的空檔翻閱屬於他們倆的天書,誰知道明天又會突然爆發什麼重大事件?

  「白……哈……」她一進門看到舒適的窩,就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白,麻煩你先幫我將他們倆的天書拿出來,我去沖個澡好澆熄睡意,今天非得把準備工作做好,不能再偷懶……哈……」她又打了個哈欠,才走進浴室。

  大白狗望著主人的背影也打了個哈欠,心想,怎麼連打哈欠也會傳染。白狗搖搖晃晃走向放天書的地方。

  待紅小君再回到客廳時,白狗已將天書放在茶几土。

  「白,謝謝你。」她倒了杯沖好的花茶先啜了一口,對著白狗說:「白……我今晚過得好刺激喲!老闆她將追蹤器夾雜在贖款中,利用那玩意兒去追蹤歹徒及其它共犯耶!」

  她見白狗聽得兩眼發亮,忍不住洋洋自得笑笑地說:「呵……我也插了一腳耶!負責當老闆的替身將車子開離現場,好讓歹徒放下心防去取那袋錢,呵……老闆還真行,依然不損她「老」是「板」著臉的封號,面對歹徒的指使,她還是保持那副冰臉,捺著性子將車子繞了一圈又一圈。」

  她又啜了口茶,「事前……老闆還建議警方人員,偽裝成開出租車的司機比較不會打草驚蛇,好神不知鬼不覺一舉逮到那些傢伙,唉……可惜我只能參與前半段,就不知道他們這個計謀得逞沒?」她順手將茶杯放下。

  白狗將茶几上的冊子咬給她,「汪……汪……」叫了兩聲提醒她。

  紅小君立即會意,笑說:「呵……白,還是你聰明,知道裡頭可能會有答案,好了,不和你閒扯了,工作要緊。」伸手摸了摸白狗的頭,即拿起天書翻開第一頁。

  許久……

  「哈……」她打了個哈欠順道伸了個懶腰,對身旁的白狗說:「白,沒想到他們從一碰面就吵到現在,唉!真沒見過那麼會鬥的男女,我真懷疑上面的人會不會是不小心湊錯對了。」

  「哈……」她又打了個哈欠,「還好他們的捉虌行動成功了,才不枉費我昨晚睡在公司的並桌上,就不知他送她回去時,會不會又吵個不停?」她輕輕撫摸白狗的頭,強撐著沉重的眼皮,等待天書即將顯像的下一幕。

  「總算安靜抵達。」一看到結果,她的意志力終於潰決再也控制不了睡意,沉重的眼皮如願以償地黏在一起,手一鬆,那本天書順勢滑下,趴在地上的白狗被天書打個正著。

  被驚醒的白狗,抬頭望見主人睡著了,撐起它龐大的身軀貼近主人親熱地舔她的臉欲喚醒主人,怕她在椅子上睡會著涼。

  眼皮上的涼意使她微張雙拌看是怎麼回事,她睡眼惺忪地望了白狗一眼,「哈……」又打了個哈欠,「白,我去睡了。」邊說邊站起身子。

  她神智不清地拖著疲憊的身軀往廚房走了過去,白狗見狀連忙擋住去路,幫她走回自己的房間睡覺。

  躺在地上的那本天書,空白頁又逐漸浮出影像,只是這回卻是?咦……怎麼跳到古代的背景了……

  白狗緩緩走回客廳,將掉落在地上的天書咬回木箱內,渾然不覺天書裡的變化。

  霧茫茫的一片,眼前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霧,完全無法辨識前方的路況,黑漆漆的森林內透露著一股詭異的氣氛,絲毫未聞任何鳥獸聲,只有偶爾傳來一對男女低語聲,及颼颼作響的風吹草動。

  「大哥……你不要管我……你先去求解藥……」女子氣虛體弱的勉強開口求道。

  「你叫我如何棄你不顧?昭兒,留點力氣,我記得前面有個山洞,我背你過去休息一下,我們再趕路。」男子吐納間有絲紊亂。

  黑霧逐漸消逝,林子裡傳來一陣唏噓聲。

  一輪皎月高掛夜幕,好像正為下面那一對有情人一鞠同情淚似的,蒼白的月光顯得有絲淒涼。

  月光下一名身著白衫的男子,雙手捧著用荷葉裝來的水,小心翼翼地走進山洞。

  微弱月光照拂著倚靠坐在洞口邊的女子,依稀可見她有張瓜子臉,蒼白的病容上柳眉緊蹙,秀麗的鼻樑正努力呼吸著空氣,儼然正承受著極大的痛苦,雖是一副痛懨懨的模樣,卻難掩她傾國傾城的容貌。

  洞口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她鳳眼微張望向來者,待她模糊的視線看清來人時,唇角不禁淡起一抹淺笑。

  「昭兒……來……喝些水……」他扶起她虛弱的身子,餵她喝了幾口荷葉裡的清水。

  她啜了幾口甘露,美眸怔怔地盯著他,眸底淨是一片不捨之情,她使力舉起玉手撫過他英氣逼人的眉宇間、正直不阿的鼻、唇……

  「大哥……不要為我忙……休息一會……你先去求……解藥……你師父……他老人家……一定能……救你……我在這……等你……」她用盡全身力氣斷斷續續將心裡的話說出。

  他握住她冰冷的柔荑,「昭兒……你放心,我已用內力將體內的毒壓下,暫無大礙。」手一枚,順勢將她的身子摟靠在他的胸膛上,「只要再過了那道飛崖關,很快就能找到師父他老人家,他一定能替我們解開那惡人下的毒。」硬指轉柔輕撫她的烏絲,不捨地拭去她嫩頰上的水漬。

  她朱唇微顫洩出聲音,「大哥……你先走……我怕……他會……追來……」如蚊蚋般的細聲幾不可辨。

  他俯首以口覆住她的唇,堵住她來不及說出的話,直到她蒼白的粉頰有絲血色,才鬆口,「昭兒……你不用擔心,那惡人闖不過黑霧林那關,我們再稍作休息即啟程趕往師父那。」雖然他度了真氣給她,但他怕她撐不了多久。

  她輕扯唇角,試圖縱出一抹微笑,卻只能勉強牽動了一下唇角,「大……哥……你……不用……騙……他是……你……師弟……當然……能……」雖張口欲言,卻無論如何也迸不出一個字眼兒來,只能奮力撐起眼皮望著她心愛的人的容貌,將他的俊顏深深刻印在心坎底。

  他感受到她的生命力正逐漸流逝中,隨即將她緊緊擁在心口上,希冀能將自己的力量灌入她薄弱的身子骨裡,遂又度了部分真氣給她,僅留下一成內力好度過飛崖關。

  「昭兒……你一定要撐住……我們現在就去師父那。」他將她扶起背在背上,隨即提起腳步迅速奔出山洞,往飛崖關的方向前去。

  伏在他背上的佳人,傾聽心上人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她感到心滿意足,心想,能得此心已無所求……但求來世能再與他續緣,希望那時自己也能習得一身好武藝才不致拖累他。

  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她的思緒也隨風而逝,神智逐漸模糊,霎時,心上人低沉的嗓音又將她自渾沌中喚醒。

  「昭兒……快到了,過了前面的飛崖關,咱們就能見到師父。」他急奔向前,「待你好轉,我攜你踏遍名山勝水不再過問江湖世事,再也不讓你有絲毫承受這種折磨的可能。」眼看著飛崖關僅餘百來步即可達,眼底不由綻出欣喜之色。

  「哈……」

  林間突然竄出數十道人影,伴著一陣陣詭異的奸笑……

  他見狀不願生事,提起內力往前奔去,欲甩開那群黑衣人,卻在僅距飛崖關數步之遠,被敵人團團圍住。

  一名額間有賴斗大黑痣的男子,露出終於逮到獵物的滿足笑容,「嘿……大師兄,沒想到你也會有今日,哈……」他一掃心中郁氣,忍不住仰天長笑。

  他痛心疾首望著眼前一臉邪笑的男子,「小師……弟,你怎會變成……」以往師弟不都謙恭有禮,怎麼才一年未見,以往的好品行已不復見,卻成了為非作歹的惡人?此次奉師命清理門戶,卻一時大意著了師弟的道,還連累了昭兒她……

  「哈……變得怎樣,你是指我變得隨心所欲嗎?」他眼神不屑地望著眼前一臉正氣的男子,「呸……我要不是為了學那個死老頭的武功,哪需要對你們低聲下氣委曲求全……」他突瞪大雙眸,忿恨不平地說:「哼……誰知道,那個老頭子三年來只是教我如何吐納那套玩意兒,求那老頭再教我些其它武功,卻說我只能學這些。」他憤怒地往山崖那頭瞪了一眼。

  回過頭又說:「那個死老頭分明藏私,就能將全套武功教你,卻偏不教我……哈……就算你會那老頭的武功……那又如何,如今還不是成了喪家之犬。」他不屑地發出幾聲冷笑。

  「你……」沒想到他原本就心懷不就,「唉……若不是你已非童子身,師父哪會只教你吐納入門。」他悄悄往前挪了幾步,想趁對方分心之際搶得先機突圍而去。

  「哼!淨是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他瞟了一眼對方背上的女子,「我就不信你會是個童子身,不過隨便丟個女人給你,你就疼得半死……嘻……你大概還不知道……她是受我指使才接近你的吧!」嘴角泛起一陣淫笑,等著看好戲。

  他感到背上人兒輕顫了一下,連忙輕聲安撫,「昭兒,撐著點……不要忘了,你還沒來得及叫我聲相公。」語氣一轉,又義正辭嚴對那惡人說:「你錯了,我對昭兒的情止乎於禮,並不像你所想的那麼不堪,更何況,從昭兒接近我那刻起,我就已得知她來意不善,事後才查出,原來她是因親人被你挾持才受制於你。」

  若非得知她是情非得已,他又哪會愛上她,以為自己能使她信任他,進而告訴他事實真相,誰知陰錯陽差竟……

  「哼!賤人,原來你早就背叛我!」他憤而做勢下令,命手下動手收拾他們。

  「喝——」剎那間,刀光劍影滿天飛舞。

  黑衣人群起而攻,他則冷靜沉著應戰,奈何體內毒素作怪,讓他無法長期對抗敵方使的車輪戰,一不留神,背上佳人被那惡人劫走,他欲追去卻被黑衣人擋了下來。

  被掛在半空中的她,透過濃密的睫毛,隱約見到心上人正吃力退敵,不由得責怪自己,當時為何不告訴他而做了傻事,又為何直到他喝那杯酒時,她才搶喝另一杯酒,自己早該一飲而盡,才不至於讓他身陷……

  「哼……賤人!讓你知道背叛我的人有何下場!」他將掛在肩上的女子舉起,狠狠地往上拋。

  突被抱上九霄的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已到盡頭,在最終的一刻使盡全力喊出她來不及說的話,「相公……來……世……再續……」淒涼的聲音環繞山谷間久久才散。

  當她的意識墜入深淵前,最後的意念是盼來世就算是受苦,也要和他再續情緣。

  奮力退敵的他,突地聽到昭兒的唉聲,當他循聲望去,恰好見到昭兒被那惡人拋至空中,不由得搏命一擊,殺出了一條血道,待他趕至崖退卻只來得及捉住她的裙角……

  「昭兒……」

  他赤目望向谷底發出心碎的嘶喊,一道紅色血絲自他的唇洩出,噗哧一聲噴出了一口血,血雨無聲無息地飄向谷底。

  立在崖邊的身子搖搖欲墜,身後突然襲來的一股掌風雖及時被擋下大半,搖晃的身子卻依然不支,握在手裡的布料消失在崖邊。

  「孽徒……」

  怒吼的老者一掌擊向那名偷襲者,被擊者應聲倒地。黑衣人見首領倒地,全作鳥獸散,獨留那名額間有顆黑痣的男子,四肢不全仰月長眠於此。

  老者轉身走向崖邊,「癡兒……你終究逃不過情劫,唉……墜入紅塵輪迴,只為尋回遺落的心……」他捻著長至胸口的白鬍子喃喃自語著,又望了谷底一眼,隨即騰起身子,雙腳輕盈地踩著垂立在半空中的石柱,剎那間,人已躍到對面的山頭。

  「昭……」

  躺在床上的男子劍眉緊蹙,睡夢中不時傳出夢囈,直到身子往下墜的衝擊,才使他從惡夢中驚醒。

  「啊……」柯威志驚坐起身,抱著頭閉目數分後才張開雙眸,看到四周熟悉的現代景物,不禁鬆了口氣,將身子往後挪靠坐在床頭邊。

  「隔了那麼久,怎麼又作了有關他們倆的夢?」他出神地回想以往的夢境,「奇怪,以前在夢裡,自己不都是以第三者的立場,旁觀他們倆的一切,怎麼這回卻身歷其境感同身受,夢裡的那股椎心之痛怎麼會……」伸手撫摸胸口,他感覺那股抽痛猶然在心口迥蕩不已。

  褐眸望著窗外明月,腦海裡浮起,自他青少年時期就不斷夢到有關那對情侶的夢境,有些單是個畫面,有些則只是個片段,卻從不像今晚這般……是場淒美的劇情,而他也身在其中。

  這一夜,柯威志失眠了……

  風昭男突地醒了過來,她坐起身子看了眼時鐘,「怎麼才三點?」

  又躺下身子試著入睡,卻輾轉難眠硬是找不著睡意,突然靈光一現,隨即俐落地跳下床,抓了件外套走出臥室。

  她端了一壺熱咖啡走向後陽台,循著一排階梯往上走直達盡頭的門,伸手打開那扇門,走了進去。

  卡——

  霎時,室內燈火通明,只見處處堆放著一幅幅的書作,她走到一旁的工作台熟練地準備畫具,沒一會兒,就見她站立在一張空白的畫布前,落下第一道筆觸。

  風昭男照著她記憶中的夢境,透過她手裡的筆,將夢境重現在畫布上……

  記憶中,那對情侶好像身處在一座縹緲山林間,那位古典美人走累了,停在一棵綠油油的大樹底下歇息,坐在她身旁的那位英挺男士,溫柔地幫她拭汗,還打開水壺先遞給她喝,待她解了渴,又拿出一句點心,從中挑了一塊千層糕遞給她,她接過千層糕則先剝了一塊餵他,自己才剝了一塊慢慢吃。

  雖然他們是古人,但他們之間的那股真情流露,卻是那麼的自然,毫不扭捏或做假,男女間的深情在那幕展露無遺,可惜,被夢裡突飛過的野鳥鳴叫聲給驚醒了。

  她深深著迷於那片山林景致,更懾於那對男女問的深情流露,才會靈機一動,將那場美夢重現在畫布上,如此就時時可見夢裡的那份感動。

  皎潔明月透過天窗,將柔和的銀色細粉,彌在逐漸成形的畫作上,更增添畫裡那片山林的環嚨之美。

  翌日當風昭男抵達公司上班時,已經是上午十一點多了,這對從不遲到的她而言,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她卻認為值得為那一幅畫破例一次。

  紅小君走進總經理室,遞了一旦資料給風昭男。

  她將資料放妥才開口說:「老闆,這堆是各部門主管去年度的考核表。」

  風昭男望著眼前這一大冉資料,不由得感歎她說:「唉,又過了一年,時間過得好快。」抬頭望向紅小君,「你來公司都快一年了,去年你差不多是這個時候進公司的。」

  「可不是嘛!趕著來這裡領紅包。」想當時,她可是明示暗示全出籠,硬拗了近五千元的紅包,笑了笑又說:「老闆,再過十多天就過年了,您……紅包袋我已經準備好了,您只要丟幾張鈔票就行了。」

  她無奈地搖頭笑說:「你喲!年紀都一大把了還……呃……你放心,這回我會將你的年終獎金裝在紅包袋裡給你。」

  紅小君見此計行不通只好改說:「這裡您最大,您怎麼說都行……『老——板』。」請到最後故意拉長語氣,不待她反擊又轉口說:「對了,老闆,我們的太平山之旅,少了怡如還去不去呢?」

  她一時轉不過來,疑惑地望著紅小君,「太平山……」

  「是呀!兩個月之前……」紅小君稍做提示。

  她瞬間想起,敲了敲自己腦袋瓜子,「你看我都忙忘了,當初我們三個人還興致勃勃地計畫。」想了一下,才抬頭望著紅小君說:「我很想去呼吸新鮮空氣,你呢?」

  「呵……我還怕你不去咧!每天處在污濁的空氣中,我早就快受不了。」一想到能再度接近大自然,她不禁兩眼發亮,「能呼吸甜美的空氣,看雲、花草,好好洗滌身心一番,那是多麼棒的事呀!」

  紅小君一臉嚮往,好似已神遊到上面的山水風光,雖說這裡有新鮮好玩的事,但依然強不過上面的自然景觀。

  「既然如此,我們就照原訂計畫前往,雖然少了怡如……」她頓了頓,又說:「我們就連她的份一起玩,到時,再寄幾張相片讓她養養眼嘍!」

  「呵……老闆你還真……呃……真是的,被那個土匪一搞,害我差點忘了講……」紅小君原要想個貼切的形容詞形容她,忽然想起了那件事,她收起戲謔的表情說:「老闆,『屠風』畫廊想請你再加一幅畫,作品只要在畫展前兩天送達就行了,你的意思呢?」

  「嗯……」突地,她想到昨晚才動工的那幅,「OK,你回復說:『沒問題』,雖然昨天才開始,應該來得及。」喃喃自語地自問自答。

  紅小君恍然大悟說:「哦……老闆,原來你今天遲到的原因是昨晚玩畫玩過頭了,我還以為是昨晚捉虌捉得太累,你才睡過頭呢。」

  風昭男只是抿嘴一笑,沒多做解釋,她也不知自個兒是怎麼一回事,心裡就是有股奇怪的衝動,直鞭策她將那場夢境重現,好像兩年前的那幅畫,也是因一場夢而完成的,只差那場夢裡只有景象沒有人影,那是一場落「櫻」繽紛的美夢……

  紅小君見她神情迷戀宛如陷入美夢似的,不打擾她的遐想,逕自走出總經理室,一闔上門,她的嘴角不由得形成一個弧度,「嘻……太好了,太平山之旅就來個一舉數得……呵……又可以玩個痛快了。」一臉賊笑的她好像又想到新花招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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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3 09:22:29 |只看該作者



  漆黑的深山林內,獨有一隅亮著白色光芒,在路燈的照耀下,隱約可見這裡有一棟房子。

  隨著天暮轉白路燈休息,房子的正面清晰可見「太平山山莊」這幾個字眼兒,往裡頭一瞧,雖然天剛亮,大廳裡已可見三五成群的旅客在此聚集。

  紅小君也不例外,一早起床不等風昭男,即先行到此尋尋覓覓,直到她確定目標不在大廳上,才轉往別處打探消息。

  她睜大雙眸仔細打量,此刻的眼神和剛才不同,多了點兒饞味少了點兒尋覓,「唉……這個也不錯……可是……那個看起來也不差啊……」經過一番內心交戰,她終於有了決定,「小姐,麻煩給我五條巧克力、兩瓶礦泉水、一包這個……」她對販賣部的店員比了比食品櫃裡的零食,挑了幾包不同口味的餅乾。

  結完帳,她才問說:「小姐,你有沒有看到一位身高大約一八五公分左右的男子,他的頭髮和眼珠子都是褐色的?」根據她的觀察,只要是走進太平山山莊的人,大都會經過這裡,她遂決定從眼前這位女店員身上下手,對女店員大略地描述了柯威志的外型。

  女店員側頭想了一下,表情肯定地說:「沒有耶……如果有像你形容的那種帥哥出現,我一定不會忘記的。」她心想,那種難得一見的曠世美男子,誰會忘記呢?

  紅小君眼底一抹失望之情油然而生,只好先做鋪路的工作,她擠了一朵純真的笑容,對眼前這位年約三十歲的女子說:「小姐,你看起來挺年輕的,而且長相不俗,怎會想在這個偏僻的深山內工作?」

  她先是攀談再來是拉攏人心,沒多久就和女店員混熬了,遂編了一個和事實差不多的故事告訴女店員,說是——柯威志和風昭男兩人彼此是男有情女有意的未婚男女,只是礙於面子關係,拉不下臉向對方表達情意,她只好充當中間人從中拉線,安排了這趟旅遊,可惜男方突有事耽擱會慢點兒來,故事編到這裡,她才開口請女店員幫忙,請她如果見著了男方,務必告知他她們的行程,好讓他趕上她們。

  「……我和我那個朋友,今天會去翠峰湖,就拜託你代為轉告了。」

  女店員聽完她的述說,馬上見義勇為,一副交給我辦絕對妥當的表情說:「你放心,我會留意的。」話鋒一轉,改為關心語氣說:「那……你們今天會回來這裡嗎?從這裡到翠峰湖這段路雖不難走,但是距離挺遠的哦!」

  「走?不是可以開車過去嗎?」她記得昨天下午開車經過時,曾瞟了眼那條路的入口,看起來像是一條可容車過的山路,所以她才會向老闆提議今天先去翠峰湖玩,怎麼會變成要用走的?

  女店員笑了笑說:「以前是可以通車啦!不過,現在道路封鎖只能用走的,以後會不會再通車就不得而知了。」

  她小心翼翼的問:「那你知道這一趟路,差不多有多遠?」心裡不禁希望路途不會太遠,否則到哪再找一個比翠峰湖更明顯的目標讓那個慢郎中跟來呢?

  「嗯……從這裡到那……一趟大約二十多公里吧!」女店員記得她上回經過時,入口的路標是標示二十幾公里沒錯。

  「二十多公里……開車差不多十幾二十分鐘,那走路……」紅小君心裡正在斟酌來回的時間,眼角卻不經意瞟到身穿鵝黃色夾克的老闆,正從樓梯上面走下來,為了防止老闆和女店員碰面可能會壞了她的大計,匆忙中作了個決定。「小姐,就麻煩你轉告他,我和我朋友先去翠峰湖玩了,晚上會再回來這裡,先謝謝你的幫忙嘍!」話才說完,她立即捉著那一袋乾糧跑向風昭男。

  「好……唉……可是,紅小姐你們一天來回會……很累人……」女店員正想警告她,卻還來不及說出口,個子嬌小的紅小君已離開,她本想追上去告訴她們,卻見她身著紅夾克的身影和另一位比她高些的女子走出了大門,不由得感歎說:「唉……都市裡來的人,都是如此快手快腳的嗎?看來……我還是適合這裡……」

  山中林木蓊鬱處處可見綠意盎然,蜿蜒的山路偶有三三兩兩的人群走過,他們都是利用難得的春節假期來此遊玩。

  紅小君與風昭男此時也正悠遊於此山中,兩人皆是身著黑色動裝外加一件色彩亮麗的夾克,背著一隻深色背包,而兩雙純白運動鞋此刻正踩著輕快的步伐向前邁進。

  「吸……老闆,這裡的空氣真甜……哇……你看那棵樹的造型好特別喲!」紅色身影蹦蹦跳跳,一會兒停在大樹前駐足觀看,一會兒又是追著難得一見的蝴蝶到處跑。

  風昭男望著紅小君天真的言行舉止,心想,若不是她早知道小君已經是個二十六歲的小女人,單看小君那副興高采烈的模樣,可能會以為小君只是個十五、六歲未經世事的小女孩。

  她不似小君快樂的奔跳,而是踩著平穩的腳步緩緩向前漫遊。沐浴在芬多精裡,她身心的細胞全甦醒過來了,體內的藝術細胞更是恣情地吸取大自然的精華,好儲存足夠的靈感以備使用。

  許久,紅小君蹦跳的身影終於停下來休息,「老闆……我們休息一會兒……再走……」她停在一棵大樹下,喘吁吁地對剛走過來的風昭男說。

  「嗯……」她停下腳步稍作休息。

  紅小君見老闆同意停下來休息,遂從背包裡挖出一瓶礦泉水,打開瓶蓋灌了幾口。

  「小君,水不要喝得太急……容易嗆……」

  「喀……喀……老闆……喀……你講得太慢了。」紅小君還來不及將她的話轉進耳,就被水嗆到咳得滿臉通紅。

  風昭男輕拍紅小君的背幫她順順氣,待她氣息平穩了,才拿出自己的礦泉水喝了一口。

  紅小君雖然身子停下來休息,雙眸可依然忙個不停東張西望,當她瞟到前方不遠的路標,不禁疑惑地開口說:「奇怪……都走了一個多鐘頭……怎麼才走了五公里,若是開車……根本不用五分鐘。」

  風昭男聞言眼神不由得懷疑地望著她,「小君……你該不會是……很少到郊外走動吧!」

  「走動……有呀!我雖沒到郊外走動,可是也常到市區逛街呀!老闆,你忘了嗎?咱們兒現在的一身行頭,不就是我拉你逛了五個鐘頭的街,所得到的輝煌戰果。」她比了比身上穿的夾克,又說:「我到現在還是不瞭解,當初那個售貨員為何告訴我們,說是要穿這種羽毛夾克,裡面最好穿除了毛衣以外材質的衣服,才能達到最好的保溫效果,我看乾脆學鳥算了,裡頭只穿國王的新衣就好了。」

  她對紅小君這位平時精明幹練的秘書另眼相看,強忍著笑意說:「小君,你逛街時,走的路全是平坦大道,到郊外走的路,可不一定是平地哦!至於羽毛衣,我記得以前曾試過裡頭穿毛衣再搭配羽毛衣,結果非但保溫效果沒那麼好,毛衣還吸附了一些羽毛衣裡的絨毛,處理起來還有些麻煩。所以嘍!售貨小姐會這樣講必有其道理在。」她一想起當初自己勇於做實驗的精神,終於忍不住笑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呵……」笑聲裡充滿對過往的追憶。

  「呵……」紅小君則是想到她衣服沾滿白色絨毛的模樣也忍不住笑出聲,「老闆,聽你的語氣,好像以前你常遊山玩水似的,怎麼不曾聽你提起過呢?」

  風昭男仰望著灰白的天空陷入在法國時的回憶,「雖然不過是三、四年前的事,感覺卻好像過了很久。」不由抿嘴一笑,望著紅小君說:「那時在法國,常和同學到各地寫生,上山下海可以說是家常便飯,可惜,自從回台灣後,這回算是第一次出來郊外玩哩!」雖然只是輕描淡寫帶過,但她眼底突起的那抹落寞之色,卻顯得有些沉甸甸。

  紅小君見狀隨即以戲謔的口吻說:「老闆,沒想到你也曾是個愛玩分子呀!難怪平常在公司裡,老是板著一張臉,原來是被迫做著自己不喜歡的工作才會如此,不如你快找個老公嫁,這樣你可以再度任意遨遊,而他則能幫你扛起重擔嘍!」

  聞言,風昭男唇角蕩起一絲苦笑,「唉……事情如有那麼簡單就好……我看,該是你要找個老公管管你,免得你到處幫別人取外號。」為了不殺風景,話題一轉就移到紅小君身上。

  「哇……老闆,人家哪有到處幫人封別號,像這種好康的事,就只能讓你一人獨享,我可捨不得造福他人哦!」她頓了頓,又說:「更何況,你老是板著臉不苟言笑,『老闆』這個名副其實的封號,當然非你莫屬嘍!再說,我只幫人湊對哪有可能將自己嫁掉。」最後一句她只在嘴裡低聲呢喃著。

  「走吧!」風昭男仰望灰濛濛的天色說:「再不走……怕待會兒就成了落湯雞了。」

  紅小君也看了眼天色,「這……不會吧!你叫我買的便利雨衣,我以為不會用到,所以根本沒放入小背包裡。」不禁暗自怪柯威志,又不是老頭子,動作怎麼如此慢,明明告訴他時間、地點了,怎麼還不見他的蹤跡,若是真的淋了雨,非得把這筆帳算在他頭上。

  她唇角噙著笑,拉了拉紅小君的背包說:「你放心,我早上要出發前,有幫你把便利雨衣塞進去了。」

  兩人又再度踏出腳步邁向翠掌湖,當紅小君穿著便利雨衣拖著沉重步伐向前走時,心裡不禁頻頻咒罵著柯老頭子,走到最後她連偷罵人的力氣都省了,望著茫茫的前途她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怎麼還沒到呢?

  好不容易,終於踏上翠婁湖山莊的台階,老闆竟然問她要不要先去探一下翠峰湖再休息,她當然理直氣壯比著牆上照片說:「老闆,省了,我看這些相片就能伸游翠華湖的湖光美色,現場就不用去了。」

  風昭男只好自己去繞一繞,反正雨也停了,來到這裡呆在房子裡總是一件可惜的事。

  小君望著老闆離去的背影,苦撐已久的身子,此時只能癱在椅子內。雖然已過了午飯時間,但是她已累得吃不下東西了,只要一想到待會兒還要走回去,那一雙腳丫子就更加虛脫無力。

  「天呀!我是招誰惹誰,怎麼會想出這個爛主意,陷自己於泥沼中動彈不得,可不是嘛!就連腳趾頭也懶得動了。」紅小若兩眼無神地盯著大門喃喃自語著。

  三十分鐘一下子就過去了,風昭男稍探了一眼翠峰湖即折回山莊找紅小君。

  紅小君半瞇的眸子,乍見遠處有風昭男的蹤影時,立即睜大雙眸,迅速坐直身子打起精神。

  沒等人走近她即開口說:「老闆……翠峰湖美嗎?怎麼那麼快就回來了。」感覺好像才過了幾分鐘而已。

  風昭男笑了笑,拉開椅子坐下,「下面霧茫茫一片,根本看不到湖的輪廓,不過,另有一番風味,咦……你怎麼沒先叫些東西來吃呢?」低頭看到桌上空蕩蕩的才突然想到。

  紅小君心想,累都快累垮了,哪來的胃口,見老闆還等著回答,遂勉強笑說:「呃……當然是想等你回來再點嘍!否則等你回來,菜都涼了。」

  「謝謝你!那你研究好要吃什麼了嗎?」她拿起立在桌面上的小菜單逐一細看。

  「你決定就好,只要有熱騰騰的湯供我驅寒暖身就行了。」紅小君無力瞟了眼菜單,將身子往椅背靠去。

  她望著紅小君一臉疲憊的模樣,心想,這小妮子看來真的是累了,換成平常,早就霸著菜單不放。

  一位是擁有古典氣息耐人尋味的佳人,另一位則是閃著慧黠眸子的俏姑娘,兩位各有千秋的美女,使原已過了用餐時間的販賣部,頓時又人聲鼎沸客坐滿堂,忙得服務人員大喊吃不消。

  當她們用完午餐已是下午兩點鐘了,此時外面雖沒落下雨點兒,但依然灰濛濛一片不見暖陽。

  「小君,依你看……我們是要回太平山山莊,還是今晚就在此過夜呢?」她還眺層巒疊嶂,注意力全放在自然景觀上,沒瞧見身旁紅小君的那張苦瓜臉。

  她望著老闆的身影,在心裡回答說:如果只有我紅小君一個人,那百分之兩百絕對在此留宿,就算只有一隻睡袋也無妨,可是,卻卡在你和那個柯威志的身上,為了任務,也只有咬緊牙根忍下來了,唉!為了讓上面能降大任於我,只好接受「苦其心志,勞其筋骨」的勞、苦大考驗了,上面的老闆你可不要忘了我的存在……小君舉頭仰望天際,無言地將思緒傳送至雲端。

  眉頭緊蹙的紅小君,一瞥到老闆關懷的眼神,瞬間舒展眉宇,故作精神百倍狀說:「老闆,我們當然是走回去嚷!像這種大過年的熱門假期,在這裡哪找得到床位,反正天色尚早,現在走回去正好趕得上吃晚餐,又能洗個熱呼呼的熱水澡。」

  說到這裡,她低頭看了一眼已變色的運動鞋,再扯了扯噴滿泥漬的褲管,此時還真想泡個熱水澡,心裡對柯威志那傢伙的不滿意程度已沸騰至頂點。

  「也好,雖然有點累,應該還能走得回太平山山莊,幸好我帶了手電筒和電池。」風昭男押清氣爽望著紅小君說:「走吧!我們把水加滿就出發了。」

  「是……老闆……」紅小君努力堆著笑臉回答,心裡則是將柯威志罵得體無完膚,更把地面當成那傢伙的軀體狠狠踐踏,以洩心中的不滿情緒。

  此時,陷在車陣中的柯威志也正在嘀咕著,「那個小妮子,只說什麼大年夜那天,她和南風及她的老闆要去太平山玩,才告訴她我會過去,她就去了個太平山山莊的連絡電話給我之後就沒下文了,這下要去哪找人?撥電話過去也只問到山莊的住址,希望能碰到她們。」

  他千里迢迢從美國飛來台灣,又不辭辛勞接下大剛托他的工作,這會兒還身陷別人的返鄉車潮,這一切都是為了南風。當他在美國看到南風那幅屬名「櫻」的畫作時,那幅以櫻花為主題的畫,裡面的一景一物竟與糾纏他許久的夢境雷同,雖然只是一個畫面,卻隸屬「他們」故事的片段。

  自他十七、八歲時,「他們」就斷斷續續出現在他夢裡,那對情侶宛如他的朋友似的,他知道「他們」相知相識的過程,也知道「他們」的結局,但是,前陣子那場夢把原來的立場變了,好像他是「他們」其中一人。使得原本心底那股催促他尋找答案的聲音更加急促,所以雖然知道小君她在丟餌釣魚,但也只能乖乖上釣,就不知那小妮子存的是什麼心?

  柯威志捺著性子隨著車陣走走停停,當他抵達太平山入口時,恰好趕上最後辦入山證的時間,又開車繞了許久,終於抵達太平山山莊的停車場。

  他走進山莊站在大廳人口,雙眸先掃過每個來往的旅客,確定小君不在其中時,正愁不知從何下手尋人,隨即看到位於在前方的販賣部有位小姐朝他走來。

  「先生,請問您是柯威志先生嗎?」女店員雙睜直盯著他,喜慶參半等著他回答。

  「我是柯威志,請問你……」他雙眸不解地望著眼前這位陌生女子。

  女店員原本發亮的眸子,在聽到答案後霎時黯淡無光,不由得低聲嘀咕,「唉!君子不奪人所愛。」見心儀的人一臉疑惑,她才說:「柯先生,有位紅小姐請我轉告你,說是她們今晚會回來這裡。」她瞄了一眼手錶,又說:「不過,都已經七點多了,怎麼會還沒回來呢?照理說只要是進來的人,我都會瞧見的,難道是我恰好沒看到。但是,從這裡到翠峰湖來回走一趟也滿遠的,而她們又是一大早出去。」

  柯威志從她的語意中抓住重點問:「小姐,你的意思是指紅小姐她們……從早上出門到現在你都未曾見到她們回來過?」見她點頭答是,他又問:「那你知道她們住幾號房嗎?或許她們已回來了,而你恰好沒注意到。」

  「請你和我過去櫃台那,我得找一下資料。」她領他走向櫃台,拿出住宿登記簿逐頁查看。女店員擔憂地邊翻邊說:「希望她們已經回來了,否則這裡入夜後,不但氣溫更冷有時還會起霧,雖然那條山路寬度夠寬,但晚上的樹木草叢看起來也挺嚇人的。有了,是三一七號房!」她親切地對他說明房間位置,又說了其它幾個公共場所。

  雖然女店員不奪人所好,卻下意識地對這位俊逸男子特別親切,她安慰自己說這也是人之常情,可不是因為她是個花癡。

  「謝謝……」

  柯威志道謝後,立即動身尋找紅小君她們,來回找了近三十分鐘,依然不見她們的蹤跡,他只好再折回販賣部詢問那位親切的女店員,直到晚上八點多,還不見她們回來,他協同兩位救難人員,焦急地踏上往翠峰湖的那條山路。

  白天的松柏蓊鬱一入夜就成了暗影幢幢,好像隨時都有魍魎鬼怪會衝出來似的,漆黑的林子裡,只見一道白光晃來蕩去。

  風昭男一手挽著紅小君的手臂,另一手則拿著手電筒照著前方的路,雙眸專心地盯著燈光下的石子路,不敢分神探向兩旁的樹叢,怕勾起恐懼的情緒。

  紅小君則是拖著已快沒知覺的雙腳,踩著紊亂的步伐往前移動,「老闆,之前的指針不是寫尚有五公里嗎?怎麼走了這麼久,才走了半公里?」她瞟了一眼立在前方寫著「41/2公里」的指針。

  「這……可能是我們走太慢了。」她也弄不清楚這些莫名其妙的指針,望著眼前一片漆黑的山路,心想,這條路怎麼好像永無止境,轉了一個彎又得再繞一個弩,絲毫見不著太平山山莊的燈火。

  「老闆,我已經走不動了,可不可以休息一下?」紅小若將身子的重量全往她身上靠,心裡大歎自己何曾走過那麼長的路,以往她除了逛街以外大都以車代步,就算在上面,她也只要施個法就能抵達目的地,哪需耗費這種體力。

  風昭男費力撐住紅小君的身子,「小君,天氣愈來愈冷了,我們還是一鼓作氣走完這條路,想想,待會兒,就有熱呼呼的食物可以吃,還可以泡熱水澡,再想想,躺在被窩裡全身舒暢的感覺,怎樣,有沒有覺得體力稍微回來一些?」

  「嗯……走吧!」紅小君有氣無力地吐出這幾個字眼後,又舉起軟趴趴的腳丫子往地面立起的小石子上放。

  雖然風昭男如此安撫紅小君,要她提起精神再走下去,實際上她自己也快沒體力了,記得白天走五公里只需花一個多鐘頭,現在怎麼走了近一個鐘頭才走半公里,如果照那些指針的公里數來推算,她實在不敢想下去了。

  風昭男憑著一股意志力,扶持紅小君泰半的重量,拖著蝸牛的步伐數一個接著一個的路標,直到過了只剩「3公里」的指針,終於見到不遠處有亮光出現。

  「小君,你看……前面有亮光……會不會是快到了?」她拉了一下低著頭的紅小君。

  紅小君緩緩抬起頭半瞇著雙眸瞟了一眼,「老闆,那個燈光看起來和我們手電筒的光相似耶!不像是住家……」

  紅小君的話使風昭男心中警鈴大響,驚想,這裡只有她們兩個女人,在這種深山林內萬一有個什麼……她們能去哪求救?

  她隨即將手電筒關掉,拉著紅小君往旁邊的樹叢裡躲,「小君,先不要出聲,等確定來者身份再作打算。」她附在紅小君耳畔低聲叮嚀,雙眸直盯著愈來愈靠近的亮光。

  柯威志仔細梭巡兩旁樹叢,雙眸掃了一遍又一遍,「奇怪……剛明明看到這裡有亮光怎麼……不可能看錯……」他將手電筒照往崖邊,「不會是……小君……小君……」他對著山谷直呼她的名字,呼喚聲中溢滿焦急又不確定的猶豫。

  「我在這裡……」虛弱地響應從他身後的山壁傳出,卻被他的呼喊聲蓋了過去。

  紅小君這會兒連罵人的力氣都沒了,也顧不得呆坐在地上的老闆,無力站起身只好手腳並用爬行出去。

  原本走在前方的救難人員,聽到柯威志急切的呼叫聲,以為有狀況發生,遂折返,卻看到路中央有個蠕動的軀體,連忙跑過去將人扶起。

  「小姐,你有沒有哪裡受傷?」

  「沒有,只是走不動了。」紅小君一看到救星關懷的眼神,緊繃的情緒因而潰堤,霎時,霧氣淹沒了一雙水盈盈的秋瞳。

  柯威志聽到身後的騷動,才轉身跑過去,「咦……小君……你有沒有怎樣?」望著紅小君全身的泥漬,不禁擔心她可能出了意外。

  紅小君沒好氣白了他一眼,低聲嘀咕,「臭阿威,這個時候才來。」睨了一眼他擔憂的神情,才又說:「沒事,你幫我看看老闆怎麼還沒出來?」比了比剛才她們躲的地方。

  「喂……」他朝那處樹叢走去。

  風昭男自聽到他的聲音後,之前強撐的意志力瞬間瓦解,靠在樹幹的身子順勢滑坐下去,好不容易鬆了口氣,迫近的腳步聲使她試著掙扎站起身。

  「風小姐,你……」他連忙走近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你……還好吧?」語氣有絲不確定。

  「呃……沒事……」下意識地風昭男想掙脫他的攙扶,卻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憑借他的支撐了。

  柯威志銳眼掃過四周,查探有無其它人,「這裡只有你和小君兩人嗎?」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問清楚比較好。

  「嗯……」突地,她心底疑雲升起,鳳眸疑惑的視線直望進他眼底,「你……怎麼會來這裡?」

  「呃……」被她這麼一問他頓時啞口無言,總不能直截了當說是為了一睹南風真面目而來的吧!

  望著她秀麗的美眸,他不禁失了神,原來她沒戴眼鏡是這樣秀麗,雖非艷麗動人卻別有風采頗耐人尋味。

  「柯先生……」風昭男被盯得無所適從,不得不打斷他的擬視。

  「呃……」回過神的他突然靈光一現,回答說:「之前曾聽小君談到她要來太平山玩,這大過年期間我也沒地方去,才想到,自己也可以來此遊玩。」見她雙眸疑惑未逝,又說:「我到太平山山莊時,本想碰碰運氣,看小君是否還停留在此,沒想到這一問,才知道你們外游未歸。」

  他的回答不但解了風昭男的疑惑,也使躺在帆布上的紅小君鬆了一口氣,安心地讓救難人員抬她離開。

  風昭男不再開口,只是靜靜地依靠他的支撐,費力移動腳步。在她的印象裡,似乎不曾依靠過任何人,就連幼童時期,就算是跌倒受傷了,也得自己爬起來,因為她祖父不准任何人幫她,說是要訓練她獨立自主的能力,自懂事以來都是如此,哪能像現在這般……

  行走中,他不時留意她有無不適,見她強撐著幾近虛脫的身子勉強行走,也不願將全身重量全依靠過來,只是被動地讓他扶持,他忍不住關心地問:「你撐得住嗎?還是我背你走……」

  「不用了。」風昭男曾幾何時讓人背過,不禁硬將身子抽離他的扶持。

  真是一位倔強的女子,明明都已經撐不住了還逞強,他不管她有何反應,手一收將她的身子緊摟貼靠在身側。

  突來的親密讓她一時無法反應也無力掙脫,「你……」他堅定的眼神令她警覺自己太拘泥了,只好做罷順著他。

  耳畔傳來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令她有股親切感,好像似曾聽過,但是,怎麼可能,她不禁提起唇角笑自己太神經質了。

  經過一番折騰,總算抵達太平山山莊,回到溫暖的香閨。

  紅小君一進門就想躺到那張舒適的大床,手部已沾到被單,頓時想起自己的一身狼狽慘況,無奈地歎了口氣,退而求其次改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脫掉已變形的運動鞋,將腳丫子舒服地伸展開蹺放在床緣邊。

  隨後走進來的風昭男,見紅小君累垮的模樣於心不忍,拉了張椅子在她身旁坐下,幫她做腳部按摩。

  「嗯……老闆,你的手藝還真棒。」紅小君閉目養神露出滿足的笑容,享受著難得的松肌按摩。

  柯威志謝過救難人員,一進房內就看到紅小君那副最高享受的模樣,不禁訝然失笑,「小君,你還真享受,竟讓你的老闆為你服務。」雖是對紅小君說話,褐眸卻盯著神情疲憊的風昭男,心想,看她溫柔體貼的這一面,很難想像她曾是那個對他唇槍舌戰咄咄逼人的女子。

  「唉……老闆,有人替你抱不平了,我還是先行告退免得礙眼。」紅小君抓了幾件衣服,轉移陣地改到浴室享受熱水澡。

  柯威志走近風昭男身後,將手搭上她的肩。

  「你……」突來的碰觸使她驚然回頭一瞥。

  一抹溫煦的笑容朝她放送過來,「我……我的按摩技術也不輸你喲,放輕鬆點,請你幫我評評分,對……放輕鬆……嗯……就是這樣……」他的手指靈活揉捏著她僵硬的肌肉。

  緊張的心情在他的安撫下放鬆許多,在他那雙厚實熱掌的運力下,全身肌肉緩緩舒解開來,她不解自己此刻為何不排斥這個原本與她針鋒相對的男子,只知道真的很舒服,有人關懷真的很舒服,一股熱流緩緩滑過她原已冰封的心。

  原本單純的按摩,在他撫過她纖細的身軀後,體內產生了一股衝動,一股他從未有的性衝動,他竟會想解下包裡她身子的衣物,一探她嫩白的肌膚,趁未陷入心猿意馬前他趕緊停住了手,借口要幫她們準備熱食倉皇遁走,留下一臉錯愕不解的風昭男。

  當紅小君腳丫子才踏出浴室,霎時一股食物的香氣撲鼻而來,嗅了一下,「吸……泡麵,喂……有沒有我的份?」她迅速循香而至,不等他人反應,即端起放在桌上的面吃了一口,「嗯……泡暖了身子,再來一碗熱呼呼的湯麵,嗯……更能讓身子內外都舒暢。」顧不得吃相,一碗麵就這樣被她囫圇吞棗放入肚皮裡保溫。

  「小君,你……」風昭男放下手上的空碗,雙眸噙著笑,望著她那副吃相和剛才那種快不行的模樣相差甚遠,從她恢復正常的搶食動作,由此可看出她的身體大概已無大礙。

  柯威志未曾見過有女孩子像紅小君的這種吃法,不由得笑著說:「小君,你該不會是餓昏頭了,才吃得那麼急,放心,吃不夠我再去買。」

  紅小君放下空碗,抿嘴說:「阿威,你還真小氣,請客竟然只請泡麵,那麼捨不得花錢呀!」體力一恢復,她開始要有冤報冤、有仇報仇,清算她對他的不滿。

  「紅大小姐,這個時候有泡麵吃已經不錯了,廚房早休息打烊,更何況,你怎麼知道你吃的那碗麵是我請你的,說不定是我要請你老闆吃的。」他沒放過剛才紅小君眼底一閃而過促狹的亮光,所以嘍!理所當然要反擊回去。

  「你……」可惡!竟被他將了一軍,她以不屑的口吻說:「哼……大不了付你泡麵的錢,其小氣!」

  「算了,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被你偷吃一碗,再多送你一碗如何?」他把話一丟,連忙閃身出去再度張羅食物。

  「哼!大人?到底誰比誰大?」紅小君對他離去的方向扮了個鬼臉。

  「小君,你真是……人家好心拿東西來,你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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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3 09:24:21 |只看該作者
  「唉喲!老闆,你捨不得呀!」紅小君不懷好意地望著她眼前這位不知所措的老闆。

  「你……不和你鬧了,我要去洗澡了。」風昭男無言以對只好逃入浴室,不干涉這一場大男孩與小女人的戰爭。

  柯威志這回端了三杯泡麵走進門,「紅小姐,我可準備了三種口味任你挑選哦!」將泡麵一一自托盤取下放好。

  「哼!終於知道要孝敬我了。」她挑了一杯板魚口味的面,邊吃邊問:「阿威,你怎麼耗到今天才來?」

  「怎麼?你不是告訴我是今天嗎?你們『才』怎麼提前來了,南風呢?怎麼沒看到呢?」他乘機提出憋了一個晚上的問題。

 「今天?我哪是這樣告訴你的,我明明說是小年夜,也就是昨天呀!可沒說是大年夜這天喲!」看來他不但記憶有問題,連聽覺都出了狀況,真是可憐的老闆竟得此夫。

  「喂……你們這裡有分大、小年夜,看來,是我沒弄清楚,可是怎麼來的只有你和你老闆兩個,南風呢?」事關南風,他非得追根究底問清楚。

  她含糊帶過,「其中一個有事無法前來。」她故意轉移話題說:「原來你分不清楚中國的節日,虧你還有一半的中國血統。」

  「還真不巧,今晚睡車上,真不值。」他抿嘴歎了口氣,沒理會紅小君的調侃。

  「睡車上?阿威,你沒訂到房間嗎?」

  「沒有,全客滿了,不過,他們挺好心的,借了我一床棉被。」

  「這……」紅小君慧黠的雙眸突然一亮,「有了,我待會和老闆商量一下,反正這個房間原本就是三人房的,如果老闆同意,你就和我們擠一擠吧!」

  「需要我同意什麼?」

  風昭男將長髮綁條辮子束在身後,穿著一套寬鬆的休閒服,完全不見之前的疲憊,一派輕鬆模樣走向他們。

  他望著她蕩來晃去的長辮子,有股衝動想解開繫在上頭的紅結,看看她長髮飄逸的另一種風情,是否又和現在的清秀佳人模樣有所不同。

  紅小君和風昭男沒瞧見柯威志的癡狀,兩人正一來一往討論他今晚的歸處。

  「好吧!」畢竟今晚他曾幫了她,她也不好見他落難卻不伸出援手。

  柯威志警覺她們倆的視線全望向他,連忙回過神,「謝謝你,風小姐。」

  「阿威,你少正經八百的,還叫得那麼客氣,你直接稱呼老闆的名字就行了,對不對,老闆?」紅小君回頭望著她,又看看他,想乘機拉攏他們之間的距離。

  「這……」他頗猶豫地望向風昭男,畢竟之前她對他充滿敵意。

  「沒關係,柯……阿威……」既然小君都替她答應了,她也不好拒絕,只好先從本身做起先改口。

  確定她願握手言和,他直覺反應說:「那……小昭,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嗎?」想了想,也只有這樣稱呼比較順口,渾然未查自己為何叫得如此順口。

  「嗯……」不曾有人如此喚她,但,感覺滿親切的,她沒理由反對。

  這一夜,她們睡在雙人床上咬耳朵,而他早窩在那張狹窄的單人床上呼呼大睡。

  躺在床上的紅小君帶著「總算有點收穫」的念頭墜入睡夢中,嘴角還噙著一抹笑意,可惜,她的微笑只持續到天亮。

  當紅小君睡意方休,如往常欲跳下床踏下第一步時,從她口裡洩出的尖叫聲,足以叫醒整層樓的人,這一天,幾乎時時可聞她的慘叫聲。

  「唉……痛呀!怎麼沒人告訴我……激烈運動後的結果……哇……痛……」










  風昭男利用年假的最後一天,將這一趟太平山之旅做了個整理,她獨自待在位於十三樓的畫室裡,憑著腦海裡的印象,在一張張的素描紙上留下當時記憶的片段……

  不知不覺中,她畫了許多張柯威志的畫像,當她驚覺自己莫名的舉動時,從他各種角度畫的素描已積了十多張。

  「奇怪,怎麼淨是畫他?」她拉回了脫轉思緒放下手中的色鉛,把紙張收好暫停旅遊記錄,改畫那幅未完成的「夢境」。

  當她手中畫筆沾上那幅「夢境」,即欲罷不能忘了光陰的流逝。漸漸,畫裡的男女主角栩栩如生躍然紙上,兩人之間的真情流露,她更是藉由食物的傳遞、眼神的交流,畫龍點睛呈現出來。直到天方肚白,完成了人物的部分,她才停筆,下樓去歇息。

  晨曦自天窗透進來,緩緩滑過畫室的木質地板,拂過昂首挺背的畫架,金黃色的光芒掃射過「夢境」裡那對情侶,最後落在那疊素描紙上的男人畫像,如果細看不難發現兩者的相同處,沒錯,它們都有一雙深邃的褐眸。

  紅小君走進總經理室,發現老闆又一臉果然望著空無一物的前方,這回已經是她今天瞧到的第三次,其不知沒看到時老闆發了幾次呆。

  「老闆,天亮了該醒醒,你今天怎麼老是張著眼睡覺?今個兒可是開春第一天上班耶!」紅小君嘴裡雖叨念著,心裡可樂翻了,早上出門前她大略翻了天書最新的幾頁,再加上老闆今個兒的呆樣,真像極了陷入情沼中的女人,有來,總算有二點進展。

  風昭男回過神,瞄到紅小君那抹玩味的眼忡,不禁神色靦靦說:「呃……我是……想起了前幾天到太平山玩的事,想到你那時走路的姿勢,就覺得好笑。」只要想到小君當時的模樣她就忍不住發噱。

  「唉……老闆,你怎麼可以取笑人家,我又不是故意扮小丑模樣,學螃蟹橫著走路,實在是肌肉拉傷,才不得不……」看老闆一臉憋笑狀,知道再多的解釋也沒用,只好作罷就當日行一善送人歡笑。「算了,你要笑就笑吧!憋太久小心得內傷。」

  「呵……」紅小君話才說完,風昭男一點也不含蓄地笑出聲來。

  紅小君無奈抿了抿嘴,「老闆,請你不要笑得太愉快,忘了待會兒陳警官要來調資料的事。」她趕緊把來此的目的說出,好阻止老闆暢快的笑聲。

  「呃……還真是差點兒忘了正事,資料呢?你把資料準備好了嗎?」她收斂笑意,恢復正常語氣問紅小君。

  紅小君乘機報仇說:「老闆,你該做收心操了,資料我之前就送進來了,呶……不就是這疊。」指著她桌面上其中的一份檔案夾,又遞給她另一份,「這是陳老的資料,都齊了哦!」

  「嗯……謝謝你提醒我。」她是該收心了,不該再放任思緒隨意飄向他,因他而影響了正事。

  紅小君盯著那一大疊檔案,好奇地問:「老闆,警方調這些高階主管的資料有何用處,那幾個劫匪不是都已經捉到了嗎?」

  「嘍囉是逮到了,但是,策畫者還不知身在何處。」這件事著實令她大傷腦筋,明知有內賊卻又無從下手。

  「你的意思是……」紅小君瞪大雙眸,「天呀!我們每天都有可能和那個土匪頭擦身而過,甚至於開口交談。」頓時雞皮疙瘩全冒了出來,心想,若非天書只顯示與男女雙方切身相關的事,早就能逮到那個土匪頭。

  「噓……」風昭男做勢要紅小君噤口不要大聲嚷嚷,「事情未水落石出前,消息不要傳出,免得打草驚蛇讓那個內賊有了警覺。」

  「嗯……」紅小君摀住嘴點頭表示。

  鈴……鈴……

  風昭男接起正在響的行動電話,轉身面對落地玻璃窗,「我是……嗯,正在調查……是,我瞭解……我會盡快……」雙眸習慣性也望著窗外廣闊的天際。

  紅小君眼神頗為同情地望了她直挺的背影一眼,每當公司有重大事件上報,風老爺子總是不厭其煩天天電話盯梢,非得等到事件完全落了幕才肯停手,看來,這通電話准又是他行來詢問劫案的處理進度。

  「什麼,您要我相親,不……您聽我……」風昭男突然得到相親的命令,不由得提高音量,雙眸無法置信直盯著反映在玻璃上的大哥大,加重手勁恨不得把手裡的大哥大捏碎。

  紅小君原本已打開門要走出總經理室,聽到老闆的驚呼聲,又將門闔上折了回來。

  「嗯,再見。」

  從她已切掉電話,卻尚緊握話筒,發白的手關節得以窺見她此時心中怒氣高漲,可能巴不得將手裡的大哥大捏碎。小君未曾見過老闆如此憤怒的表現,不像當初和阿威的針鋒相對,也不同於平常對高階主管發飆的模樣,而是一種宛如從內心深處發出的悲憤,既憤怒又無奈的矛盾情緒,明明可以砸電話洩憤,卻只能用力捏著那隻大哥大。

  風昭男望著外頭一如往常車水馬龍的交通,心裡感慨地想,「典型的都市景象,每個人都在忙、都在趕,可是,他們忙得有目的、有未來,而自己呢?一生下來就被規畫好未來,被賦予沉重的責任,完全沒有正常童年生活,更得放棄自己的興趣,OK,這些我都認了,但是,他卻連我擇偶的自主權都要剝奪,難道,我就如此無能,單憑一個事件就否定了我以往的努力,非得要有個陌生男子來協助我才行嗎?

  風昭男便把到了眼眶的熱淚又眨了回去,重重歎了口氣才轉過身,「咦……小君,你還在……」雙眸訝異地盯著眼前的人。

  「老闆,你還好吧?」

  紅小君戰戰兢兢地等了近二十分鐘,才等到老闆轉過身來,在那段等待的時間裡,她隨時有衝過去救人的準備,怕此次任務的主角之一,會鑽牛角尖因一時想不開而做了傻事,畢竟旁邊的逃生窗子只上了一道鎖,只要手指用力一扳就……

  風昭男無奈地吁了口氣,「好?對我來說,事情無所謂好、壞,只有對與錯,我也只能照著別人的規畫走,難不成能脫身?」那是她連想都不用想的行為。

  「這……」紅小君從老闆電話的談話中,得知風老爺子可能要老闆相親,一時之間紅小君也不知該如何處理,「或許……能拖延呀!起碼先拖一陣子再說。」心想,先幫她逃了這關,再想辦法搞定她和阿威這對歡喜冤家,以後她的麻煩就歸阿威管了。

  「拖延?」她頗懷疑這個招數過得了祖父那關,「小君,你知道他要我做什麼嗎?他要我在他的壽宴上挑個男幫手,還規定我在年底前完婚,趁他還活著……快生個曾孫好讓他訓練成風氏接班人,一年……就只剩一年,而距離他的八十大壽,也只剩下半個月不到,你說我該如何拖?又能延到何時?」神情迷惘地望著紅小君,吐出心中的無奈。

  紅小君聞言不由得低頭沉思來回踱著方步,心想,這個風老頭子還真專制,惡霸的舊習至今依然未改,這該如何是好?

  「小君,沒關係,你不用替我費神,我想,除非是我不再是風家子孫,否則我也只能……」

  紅小君眼珠子一亮,神情振奮大呼,「有了……」她走近老闆身旁,低聲說:「老闆,你可以找替身呀!」

  「替身?」她眼神疑惑地盯著紅小君。

  「嗯……找個替身充當你的男朋友,先擋過風老爺子的壽宴那關再說,之後,反正還有一年、說不定那時……嘻……你早就洗手做羹湯,退隱江湖了。」

  紅小君會這麼說是有根據的,因為那本天書的截止日距離現在只剩六個月的時間,在截止日之前,若還沒搞定這一對,可就換她要遭殃了。

  風昭男沒注意到紅小君話尾的暗示,口氣頗猶豫地說:「這可行嗎?我又該到哪找替身呢?」她幾乎沒有男性的朋友,就算談得上是朋友的人選,也遠在法國居無定所,又該從何找起?

  紅小君聞言大喜,神情之間洋溢著無比愉悅,「老闆,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我一定幫你物色好妥當的人選,幫你先過了這關。」

  看紅小君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樣,風昭男也不由得被感染,暫時落下心中的大石頭,「就這麼辦吧!小君,這件事就拜託你了。」只好騎驢看唱本兒走著瞧了。

  紅小君志得意滿地回答說:「沒問題。」心裡又接了一句說:包你幸福又美滿。

  心情豁然開朗後,風昭男不禁對自己剛才委曲求全的想法感到羞愧,不禁責怪自己何時變得如此軟弱,怎麼可以沒經過爭取就斷然放棄希望,她暗下決心打算要長期抗爭,公司她可以接,興趣可以擺一旁,但是對於要朝夕相對後半輩子的人選,則必須是要愛她且是她所愛的人,否則寧缺勿濫。

  壽宴當天。

  「小君,你找的人怎麼還沒來?」風昭男坐立不安地來回踱步,視線頻頻探向門口。

  紅小君眼無辜地望著她,「這……老闆,他臨時有事絆住了,不如你先去會場,待會兒他到了,我再和他一起過去找你。」此刻她也只能大展「拖功」了。

  「這……」風昭男語氣頗猶豫,雙眸不解地望著紅小君,想當初她信心滿滿拍胸保證沒問題,怎麼事到臨頭卻出了狀況,這下連人都沒見過也沒事先套招,到時哪來的默契做恰當應對。

  「老闆,你不用擔心,人我一定帶到。」紅小君再次擔保。

  「嗯,好吧!小君,我的未來就交給你了,你可千萬不要搞砸嘍!」她半開玩笑地叮嚀,心裡則期望小君能恢復平常幹練的辦事能力,好助她渡過這個關卡。

  「你放心,事關你的終身大事,我絕不敢馬虎,否則工作就沒了。」紅小君別有所指的回答。

  風昭男不禁抿嘴輕笑,「沒那麼嚴重啦!我先走了。」她先折進總經理室拿公文包,才緩緩離開。

  紅小君確定她離開後,才喃喃自語說:「當然嚴重啦!若有差池,上面的可不會輕易饒過我,說不定會把我發配邊疆,讓我重新自學徒做起。」不放心地拿起話筒,撥了一組號碼。

  她神情謹慎地握著話筒,「喂……阿威,你準備好了沒?什麼……你動作快點,一定、必定要準時……老闆未來的幸福就靠你了。」

  在電話線的另一端「放心,我會準時到……你確定她不會臨時反悔……嗯,好……OK,待會兒見,拜拜!」

  柯威志掛上話筒,眸子流露著關懷之情,「希望能幫得上忙,看不出來她是一個得接受相親安排的人,難道家族企業的負責人都需如此嗎?可是大哥他怎麼高枕無憂沒人逼呢?難道真的男女有別嗎?」他無法理解地聳了聳肩,慢條斯理地走到衣櫥前挑選今晚的戰服。

  他換衣服的同時,腦子裡依然轉著她被迫相親的事,雖然小君只告訴他此單一事件,但憑他平常善於察言觀色的本能,從這件事就可推測出小昭會有強勢的表面,其實是因她背負的重擔所造成,否則以她佈置辦公室的慧心巧手,理應是個溫柔典雅的女子。看來,這個風老爺子打造了小昭的前半生,又想插手她的未來,這種霸道行為著實令他無法苟同,才會在小君提出要求時,他一口就答應了,因為他無法想像,如果換成自己是小昭時該如何自處,不禁慶幸自己不是生在風家,而是落根於柯家,有個喜愛經商的大哥在扛重責大任,他才得以逍遙至今。

  柯威志對著鏡子調整領帶,「OK,大功告成,風老爺子您等著接招吧!我可會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他打開門走出套房,準備前往風氏企業先和小君會合,再轉往壽宴的地點。

  風老爺子八十大壽的生日宴會,設於陽明山的自家住宅裡。踏進風宅大門,首先殃人眼底的是自門口延伸入內的林蔭大道及兩旁綠地,路兩旁整齊種上著松、柏兩種樹木,每隔幾棵樹就有一盞路燈,綻放著柔和光暈體貼地迎接來客。順著柏油路直到盡頭,是一棟口字型的三層樓別墅,此時,屋子內燈火通明,偶見人影來回忙碌走動著,正在張羅今晚的壽宴。

  風昭男從後門走入屋內,原想先通到樓上,等時間差不多時再下樓來,一轉彎,卻在樓梯口遇到風家的忠僕——張媽,一位年約五十歲左右,體型瘦小的婦人。

  「小姐,您怎麼現在才回來?唉喲!衣服怎麼還沒換……」媽的氣緊張,眼神不滿地盯著風昭男那身深色系套裝。

  她以安撫的口吻說:「張媽,我這樣穿就很正式了,不用換……」

  張媽打斷她的話,說:「小姐,難道……老爺子沒向您提……今天是您物色對象的日子嗎?」張媽語氣支吾,小心翼翼地把話說明。

  「物色?八成都內定好了,不提這檔事。」原來無奈的語氣一改,轉而關心詢問:「張媽,宴會準備得如何?我父母呢?他們有回來嗎?」

  張媽笑咪咪地回答說:「小姐,您放心,宴會的準備工作有我盯著沒問題,至於少爺和少夫人他們人沒回來,禮物倒是寄回來了,不久前才打電話向老爺子拜壽。」

  風昭男美眸裡有股難以言喻的失望,「那就好。」她低首呢喃後,又抬頭望著張媽,謹慎叮嚀,「張媽,先不要讓別人知道我已經回來,尤其是祖父,如果小君來了。」見張媽雙眸疑惑,又解釋說:「呃……就是上回陪我回來的秘書,如果她來了,請你帶她到我房裡,我先上去梳洗。」確定張媽瞭解指示,她才步上階梯。

  張媽目送她走上樓,嘴裡小聲嘀咕著,「小姐怎麼老愛做這種打扮,又不是長相不好,明明是二十七歲的清秀女子,卻偏扮成三、四十歲的中年女人。」

  風昭男走進以前住的房間,簡單的擺設如往常般一塵不染。她直接踏入浴室,打算先沖個熱水澡提神,好以最佳精神狀況來應付即將面臨的關卡。

  叩——叩——

  才剛洗完澡穿好衣服,頭髮也才綰到一半,忽然聽到敲門聲,她只好任由頭髮散在背後,匆匆跑去開門。

  「小姐,我帶紅小姐他們上來了。」張媽見門一開即開口報告,話一交代完隨即離去。

  「老闆,我速度夠快吧!」紅小君一臉笑咪咪的晃進門。

  風昭男沒等紅小君走進門,先說:「小君,你們先坐一下,我先去把頭髮盤好。」沒等她反應,就轉身走進浴室整理頭髮,絲毫沒注意紅小君身後那個人的長相。

  柯威志驚鴻一瞥,瞄到風昭男那頭長及腰際的烏髮微微飄蕩,終於一解先前宿願,窺見她長髮飄逸的風情,比太平山那時的長辮子又多了點嫵媚的女人味。

  待他回過神,卻又發現眼前尚有個驚奇等著他,望著這間由白色牆所圍的房間,雖然窗明几淨,卻只有一張樸素的單人床,一套中規中矩的計算機桌椅,連個梳妝台這種較女性的擺設都沒有,如果剛才他沒經過樓下的豪華大廳,單看這裡都要以為這裡只是一間高級牢房。

  他不禁懷疑這個房間的主人真是小昭嗎?怎麼品味和她的辦公室裝潢完全不同,可是剛才他明明聽到張媽曾脫口說:「小姐在以前的房間。」

  柯威志眼神不解地望向紅小君,才發現她也和自己一樣,被眼前的佈置震撼住了。

  紅小君感受到柯威志疑惑的眼神,才心生警覺闔上因吃驚過度微張的嘴。

  「阿威,你不用問我,我也搞不清楚這裡的狀況。」紅小君也只能從天書上得知老闆以前生活背景的文字敘述,並不能看到她以前生活的片段,所以才對眼前所見目瞪口呆。她頓了頓,又補充說:「以前我來這裡,也頂多在樓下停留,不曾上樓來過這兒,說真的,我不太相信這間會是老闆的閨房,我曾到過她現在住的地方,那裡的佈置比較偏向她辦公室的風格,幾乎都是梨木傢具,看起來既溫暖又端莊,根本不同於冷冰冰的……」

  「什麼冷冰冰的?」風昭男從浴室走出來恰好聽到紅小君的形容詞,「咦……你怎麼……」她突然見到紅小君身後站的人,不由得神色一變訝異地直盯著他。

  紅小君連忙以愧疚的口吻說:「老闆,抱歉……之前找的那個人臨時有事無法前來,所以才請阿威來幫忙,你就湊合著用。」聲音愈講愈小聲,語畢,她則咬著下唇低首望著地面,一副認錯的標準動作。

  柯威志大開眼界望著眼前這一幕,心想,若不是小君之前已和他套好要用這招,好讓小昭順理成章接受他的幫忙,還真會被這小妮子悔過的模樣給唬了。

  「這……」她神情猶豫,視線在紅小君和柯威志之間來回打轉。

  「小昭,難道你是擔心我的演技不好?還是怕我演得太成功,反而把你的愛慕者給趕跑了。」想到有可能是後者,他心裡突然有股陌生情緒滑過。

  風昭男面有窘色不知該做何解釋,「不……不是,我是……呃……不好意思麻煩你。」總算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

  他笑了笑說:「怎會麻煩呢?來這裡有吃有喝又有得玩,哪來的麻煩?再說我們不都已經化敵為友了嗎?朋友有難,我當然拔刀相助嘍!」他以輕鬆的語氣化解了她的尷尬。

  聽他這麼一說,自己若再推拒下去,反而顯得太小家子氣了,「那……阿威,今晚的事就拜託你,麻煩你盡情吃喝玩樂嘍!」她一改之前的窘狀,神情轉而落落大方,語氣詼諧不似之前支吾狀。

  紅小君首先發難驚呼,「太好了,老闆,還好你同意,否則……」

  風昭男朝她額頭敲了一記,「哦,是誰當初信誓旦旦做的保證?」她沒好氣地睨了紅小君一眼。

  紅小君求饒說:「老闆,你就不要再糗我了,馬都會失蹄了,人難免也會失手嘛!」

  「你喲,這回先饒過你,我們先討論一下待會兒戲該如何演。」風昭男轉而研究細節問題。

  樓上的人竊竊私語,樓下此刻正擁進一批批的訪客,賓客問的喧嚷熱鬧狀,恰和樓上緊張慎重的氣氛形成截然不同的景觀。

  他們遵循社交慣例——「遲到會引起旁人的關注」法則,所以直到宴會已進行至一半時寸步下樓。

  柯威志一身黑色西服,與風昭男身上那套合身剪裁的深色套裝正好相互輝映,男的是粗獷中充滿狂野的帥氣,女方則是風采宜人的娉婷佳人。

  咦……傳說中的風昭男不是……該是一個呆板、拘謹的冰冷老處女,怎麼這會兒卻成了?

  當眾人看到他親熱摟著她的腰,兩人狀似親暱緩緩步下階梯時,皆對風昭男那副嬌羞的姿態發出驚訝疑問聲。

  現場凡是見過風昭男的人皆嘩然相視,沒見過的人則竊竊私語討論著,「她是什麼人?怎麼敢只穿著簡單套裝還戴副眼鏡赴宴,而那個氣度不凡的男人卻極盡呵護她,真是有了愛的滋潤,看似不怎麼出色的女人也愛美了。」

  早已到大廳與賓客寒暄的風老爺子,順著眾人的焦點望去,也看到他的孫女和一名男子摟摟抱抱的親密狀,他暫時中斷與客人的交談,緩緩踱到較沒人的地方等著她過來向他報告這是怎麼回事。

  風昭男瞟見祖父的身影,扯了一下柯威志示意往那個方向過去。

  她來到祖父面前,趁他未開口前搶先說:「祖父大人,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對他行了個大禮。

  柯威志將她扶起,望著眼前這位不苟言笑、精神矍鑠的老人家,他笑嘻嘻自我介紹說:「風爺爺,您好,敝姓柯名威志,您叫我阿威就行了。小昭告訴我今天是您的生日,我特別要小昭帶我過來,風爺爺祝您生日快樂。」不畏懼投射至他身上那道威嚴的視線,他仍摟著風昭男的腰,笑容可掬地向這位兩鬢蒼蒼的老者祝賀。

  風旭東儘管內心怒火漸起,但畢竟是個飽經風霜歷練過的人,並未因而咆哮公堂,只是眉頭抽了一下、額間黑痣動了動。

  他等兩個小輩說完話,才開口問:「昭男,這是怎麼回事?」銳利的視線直盯著她,完全沒理會在一旁的柯威志。

  心虛使她不敢直視祖父嚴厲的眼神,突地,放在腰際的手掌忽加重力道為她打氣,她才微揚嘴角浮山一朵甜蜜的笑容,望著他說:「祖父,上回在電話裡,就打算告訴您我已有男友,可惜,您沒讓我把話說出口,正好趁您生日而阿威又吵著要來,順道帶他過來讓您瞧瞧,省得您老人家操心我的終身大事。」不卑不亢的語氣中,又多了點大女人的嬌態。

  風旭東睜大眼珠子重重瞪了她一眼,震怒的眼神改轉射向那名半路殺出來的男子,「你……目前在哪高就?」語氣有絲不屑,擺明著就是不相信他會有多高的成就。

  柯威志不以為意地回答,「風爺爺,我自己開了一家經紀公司,日前正好在藝廊兼差……」輕描淡寫帶過,完全不提他的家世背景,也沒說明他的經紀公司,幾乎囊括了全美藝文界所有炙手可熱的紅牌。

  「哼!」風旭東皺起鼻頭噴了口氣,他不願在眾人面前失態,怒視著孫女說:「他……我不同意,你自己看著辦吧!」將重話一丟,看也不看那名他認為吃軟飯的傢伙,隨即轉身離去招呼商界大老。

  風昭男身子輕顫了一下,不知所措地望著祖父硬朗的背影。

  他感覺到風昭男的無助,手一緊將她摟進懷裡,在她耳畔低喃,「小昭,笑一個,你的臉太僵了。」表面是為了效果,實際上他也忍不住用唇輕觸她白嫩的耳垂。

  耳際傳來一陣酥麻感,使她蒼白的嫩頰染上一層紅暈,「你……」她羞澀地望著僅距數吋的臉孔,見他低首打算再來一次,她連忙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容,好阻止他的攻勢。

  「嗯……這樣好多了。」他伸手拂去掉落在她雲鬢的髮絲,指尖不經意滑過那片白裡透紅的嫩頰,他不由心生慾念,伸手摘下她的眼鏡,癡癡望進那雙飄然的鳳眸。

  他炙熱的注視使她冰冷心防頓時瓦解,反被一股陌生的情緒所取代,雖然知道他只是很盡責地演戲,卻不禁怦然心動,沉溺在他深情款款的眼波中不可自拔。

  儘管宴會如火如荼地進行著,大廳也佈置得金碧輝煌,但是所有賓客的焦點全集中在會場角落,那對含情脈脈的情侶上,個個睜大雙眸等著看場火辣辣的親熱場面,眼珠子忙著看,嘴也沒閒著,不是說:「風老的孫女何時有了男友,還如此不知羞恥地在公開場所神情放蕩……」,就是說:「沒想到那個老處女摘下眼鏡,神情就換了樣……」,閒話愈傳愈鹹,鹹得讓當事人無法入耳,旁人則是津津有味大快朵頤。

  週遭嘗雜的私語聲,使柯威志拉回蠢蠢欲動的心,他保護似的手臂輕摟著佳人香肩,帶著她緩緩走出大廳步向一旁的花園。

  大廳裡失望的歎息聲此起彼落,傳進了風旭東的耳裡,他直盯著花園好一會兒,才回過頭繼續與賓客們熱絡地交談。

  紅小君躲在樓梯轉角處,從頭至尾盯著場中起起落落的劇情,不禁對自己先前在樓上對那組戀愛生手調教得宜感到滿意,一抹得意的笑容自她唇角緩緩盪開,心裡輕快地哼著結婚進行曲,趁沒人注意的空隙,悄悄從後門離開飛奔回家,好翻閱天書看後續報導。

  寂靜的夜晚,突地,紅小君的臨時居所,傳出她的咒罵聲……

  「真是個呆頭鵝,竟不會趁勝追擊,兩個人只會愣愣地賞花,真白癡呀!晚上的花哪能看得出是圓是扁……嘎……白費我的一番算計……」她咬牙切齒地盯著天書上的影像,恨不得把手裡那本小冊子給揉爛,以洩心頭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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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3 09:25:20 |只看該作者
  「唉……這回怎麼遇到了個二愣子……」她歎了口氣走回房裡,懶得去碰被她丟在茶几上的天書。

  趴在椅子旁的白狗緩緩站起身,無奈地吁了口氣,心想,每當主人得不到自己想看的結果就會發飆,真不知是為了任務,還是因為沒瞧見香艷刺激的畫面而惱羞成怒?

  白狗含著天書走到木箱旁,將冊子放到木箱內,用下顎輕碰蓋子即把木箱闔上,它望了一眼主人的房門,才踱向自己的被窩。

  神秘的黑紗在天際飄蕩著,地上的人們有的已呼呼大睡,有人則是墜入熟悉的夢境裡,更有人失眠睡不著正揮動著彩筆創造夢境……夜依然繼續著,偶爾傳來呼嘯而過的車聲,伴著一、兩聲犬貓合鳴……













  風昭男一夜未闔眼,強打起精神還是來公司,自她踏進公司大門起,所經之處都有員工對她指指點點竊竊私語,她不禁大歎無奈,看來,自己又榮登緋聞榜首了。自她接手公司以來,這已經是她第三次入榜了,前兩次是因為阿威,這回她又為了誰呢?唉,懶得理這些閒話,還是工作要緊。

  紅小君一早來公司,才剛進辦公室人都還沒坐下,就被一群包打聽給團團圍住,若以一個女人可抵二百隻麻雀來比喻,那這會兒,就有近千隻的麻雀在她身旁吱喳亂叫,吵得她精神都快錯亂了。

  「小君,你就說嘛!總經理到底是什麼時候和那個男人湊成對?」胖嘟嘟的手指扯著紅小君的手臂不放。

  「唉喲……真看不出來,那次還吵得不可開交,怎麼還沒滿週年就相交甚歡?」語氣充滿酸味,見不得人好的眼神淨是往總經理辦公室的門瞟。

  「小君,你就說嘛,聽說總經理在宴會上和那個帥哥含情脈脈,深情的眼神纏綿得難分難捨,是真的嗎?」原本好奇的眼神已被羅曼蒂克的幻想所取代了。

  紅小君無奈地打量這三種不同品種的麻雀,真想大聲叫她們閉嘴。

  「全部給我閉嘴!」

  紅小君摸摸自己依然緊閉的雙唇,「咦……我沒開口呀!」好奇地尋找那位說出她心聲的見義勇為人士,抬頭四處張望,終於在門口漂到遲來的救星。

  風昭男原以為只要到了辦公室,就不會聽到竊竊私語聲而能圖個清靜,結果反而更喧鬧不休。她一到門口就看到三名職員兜著小君打探消息,仔細聆聽才知道這回的傳聞竟是昨天……不由得令她發怒而開口喊停。

  銳利的視線一一掃過被她嚇得排排站的女人,「你們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問我,是嫌工作太多了?還是覺得薪資太少?說呀——到底是為了什麼事,需要讓你們放著工作不做,跑來這裡吵得像個菜市場似的?」冰冷的語氣使那群女人的頭低得一個比一個低。

  終於有一個受不了這種降到零度以下氣氛的人,開口支吾說:「沒……問題,總經理……我還有事……先走了。」話還沒講究雙腳已先動了,抖著肥胖的身軀迅速走了出去,才到門口,迎面又來了一位正欲入內打探消息的男同事,她立即發揮同事愛好心地拉著他逃離現場。

  「呃……我也是……」另外兩人也接二連三,有樣學樣趕緊遁走。

  「哇……老闆,你的功力真強,才三兩句話、使個眼神,就把這幾個黏功頂級的麻煩人物拉走了,你就不知道,剛剛我費盡唇舌、苦口婆心勸她們離開,卻沒人聽得懂我的語言,吵得我一早來就不得安寧。」紅小君終於舒眉展笑,露出今早以來第一朵笑容。

  「沒想到昨晚的事,已經傳到公司。」風昭男望著門口發呆低喃。

  紅小君走近她身旁,感慨說:「唉……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這樣,就像星星之火足以繚原的威力,只要有點芝麻綠豆的小事,人們都能將流言傳得不堪入耳,更何況,我們這種大公司人多嘴雜,老闆,看來你的英名又要遠播了。」末了,還不忘調侃她一句。

  「你……真是的,連你都不放過我。」風昭男沒好氣地白了紅小君一眼。

  紅小君眼尖地瞟到她的紅眼睛,「咦……老闆,你和阿威昨晚到哪瘋了?你看起來怎麼一副沒睡好的模樣,而且今天你又遲到。」心裡明知道是怎麼回事,還是忍不住故意糗她,以報昨晚沒精采畫面可看的老鼠冤。

  風昭男臉一紅,「小君,你別鬧了,我昨晚是為了作畫才……」突然瞟到她眼底那抹促狹,知道自己又被她捉弄了,歎了口氣,又說:「你這麼喜歡捉弄人,當心哪天角色對調,換你被人設計哦!」說完又搖了搖頭才緩緩踱進總經理室。

  紅小君充滿自信的眼神望向總經理室大門,笑說:「呵……哪會輪得到我?」神情之間絲毫找不到任何懼怕的情緒。

  

  

  

   ※

  

  

  

  ※

  

  

  

   ※

  數天後流言漸息。

  這一天風昭男一如往常,在辦公室裡忙著公事。

  鈴……鈴……

  「喂……我是……祖父,您是要問案……不是……嗯,好……我盡量……好的!」她原本小心翼翼的表情一改為驚訝、疑惑的神情。

  「這是怎麼回事?」低喃聲中充滿疑惑不解,她放下早已切斷的大哥大、改按下桌上的內線,「小君,麻煩你進來一下。」

  叩——叩——

  「請進……」

  「老闆,有何貴事召喚?」原本嬉鬧的語調,在見到她困擾的表情時,紅小君愕然止住未說完的話,臉色一正改問:「怎麼了?該不會又有大條事件發生了。」

  她搖了搖頭說:「剛才我祖父打電話來,他說話的語氣居然不同於往常的嚴肅,反而口氣和藹地要我明天帶阿威回家用晚餐,依你看,這裡頭會有玄機嗎?」

  自風昭男有記憶以來,從未聽過祖父用這種溫和的語氣對她說過話,這還是頭一回,不由得使她心中警鈴大作,趕緊找鬼點子最多的小君進來共商大計。

  「這……」紅小君沉思不語,側頭想了一會兒,才說:「老闆,你看……有沒有可能是風老爺子很欣賞阿威,想找機會多瞭解他一下?」雖然知道不可能,但總要先個個擊破才能找到謎題的答案。

  「不可能呀!」風昭男頓了頓,又說:「壽宴那天,他分明對阿威不屑一顧,怎可能才過了幾天就對阿威的印象改觀,態度還做了一八0度的大轉變。」

  「嗯,也對,那會不會是他想再次試探你和阿威是否來真的,所以才設下鴻門宴呢?」根據紅小君對風老頭的瞭解,她認為這個想法比較有可能。

  風昭男忽然茅塞頓開,點頭贊同說:「嗯……有這種可能,自壽宴以後,祖父不曾再向我提相親的事,以他多疑的個性來看,確實有可能設下陷阱,小君,這回你可有妙計應付?」

  唉!風老頭,你當真死性不改,若愛算計他們倆,哼!這回包你陰溝裡翻船。

  紅小君唇角斜揚,心裡發出一聲冷笑,繼而對神情擔憂的受害者面授機宜……

  週末當天,風昭男開著她的跑車到飯店接柯威志後,車子直奔位於陽明山的風家大宅。一路上,她並未開口與他交談,只是專心開車小心地注視路況。

  坐在她身旁的柯威志放心地把自身安全交給她,放鬆心情欣賞外頭的夜景。他已厘不清自己的感覺,自從第一次被小君以南風為借口誘他到太平山,無意中幫了她之外,之後,只要小昭有難,他都主動也樂意幫忙,甚至於從中得到某種莫名的感覺,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情緒。

  直到車子抵達風宅的車庫,她才望向坐在鄰座的柯威志,「阿威,又要麻煩你了。」眼神有些抱歉也有點羞澀,還有一絲她自己不知的眷戀。

  柯威志抿嘴笑了笑說:「小昭,朋友之間客氣過頭就不像是朋友了,不要常把歉意掛在心上,喂,走吧!」他率先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朋友?有可能嗎?除了請他幫忙的這件事,她和他會有其它交集嗎?

  風昭男歎了口氣,先取下車鑰匙寸步下車子和他一同走出車庫,一出車庫,兩人隨即變了個表情及動作,此時小君若看到了,一定又會自誇是她訓練有素。

  張媽一聽到車聲就跑來門口等,當她看到他們的身影時,不禁眉開眼笑,「小姐,您回來了,柯先生,歡迎您,來,請進,我先上樓去向老爺子通報一聲。」眼神頗讚賞地又望了一眼他們彼此交纏的手指,才轉身上樓去。

  「麻煩你了,張媽。」她等張媽走上樓沒了蹤影,隨即鬆開手指欲抽回自己的手。

  「小昭……」柯威志連忙出聲警告,眼神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大手依然緊握她滑嫩的柔荑。

  她無奈抿了抿嘴,「謝謝你的提醒,來,這邊坐。」用另一手比了旁邊的沙發椅。

  咯——咯——

  他們才剛坐下不久,樓梯間就傳來走路聲。

  柯威志連忙將她摟靠在懷裡,狀似親暱地在她耳畔低聲說:「小昭,上戲嘍!」

  「嗯……」風昭男輕輕頷首,霎時雙眸乍現含羞帶怯的眼波,表情甜蜜地依偎在他厚實的胸膛上。

  張媽走下樓,看了小姐和他濃情蜜意的模樣,差點兒不想打擾他們,可惜,老爺子交代的事緩不得,於是她只好開口,「小姐,老爺子請你們先到書房等他。」

  聽到張媽的聲音,她不禁鬆了口氣,「張媽,他有沒有提到是什麼事需要在書房談呢?」她站起身等著張媽的回答。

  「沒有,小姐,您和柯先生先去書房吧!省得讓老爺子等,他今天還特別交代我要多做幾道菜,待會兒,你們談完正事,也差不多可以開飯了。」張媽特別提了老爺子的不尋常舉動好讓小姐安心,依照以往慣例,她是不可能做這種叮嚀,除非是來訪的客人身份很特別才有此可能。

  風昭男眠嘴輕笑,「張媽,辛苦你了,今晚又有口福了,看情形我和阿威得快點去書房,才能及時趁熱享用你做的美味佳餚。」又對著張媽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才勾著柯威志的手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嗯……戀愛中的小姐果然不一樣,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這會兒可是笑得甜甜蜜密的。」張媽喃喃自語地走向廚房。

  風昭男和柯威志把剛才在客廳的那套,如法炮製地搬到書房的沙發上演出。

  「阿威,你看會有什麼事?」

  「不知道,我們隨機應變吧!」

  「嗯……」

  她不敢有任何鬆懈的舉動,怕一個不注意會壞了這齣戲,雖然時間已過了許久,她依然揚著唇角那抹快僵了的笑容,將臉頰貼在他溫暖的心口上,傾聽這股能讓她寬心的心跳韻律聲,度過這段漫長的等待。

  風昭男似乎還未察覺自己愈來愈依賴他,好像習慣已成了自然,不似當初在太平山排斥他身體上的接觸那般。

  風旭東毫無預警地悄悄走進書房,滿意地望著坐在沙發上的情侶,他咳了個聲響打斷他們的卿卿我我。

  他們適時地做出訝異、嬌羞的表情,其實他們兩人在踏入書房後早就提高警覺,擺動作同時不忘耳聽八方,所以當書房的門被打開的剎那,他們立即很有默契地進入狀況,演了一段情話綿綿的戲碼。

  「呃……祖父,您來了。」

  「風爺爺,謝謝您邀請我來這裡用餐。」柯威志握著風昭男的玉手,起身迎向風旭東。

  「嗯!好,你們坐……坐下來我們聊聊。」風旭來示意要他們生口剛才的位子,自己則走到他們對面的沙發椅。

  柯威志搶先打開話匣子說:「風爺爺,您要我們來書房,是有重要的事要說嗎?」先下手為強探他的意圖,省得小昭提心吊膽等他開口。

  「呵……柯……呃……阿威,那天在壽宴上招待不周你可不要見怪,那天人太多了,無法面面都俱到。」

  「哪裡。」他陪著笑臉客套地回座。

  「對了,你那天怎麼沒提你的家世呢?害我替昭男白操心了好些天。」風旭東語意雖有責怪之意,表情卻是和藹可親沒有一點兒怪罪的意思。

  原來如此,難怪風爺爺像換了個人似的,態度突然變了那麼多,真是個標準的生意人。柯威志心裡嘀咕著,表面上不忘回答說:「風爺爺,對我來說……重要的是我和小昭彼此相愛,至於家世,對我而言並不那麼重要。」他褐眸深情款款地望了風昭男一眼。

  原來他找人調查阿威,難怪他的感度全變了,風昭男雙眸悲哀地盯著變了樣的祖父,羞愧之情不由得浮上心頭。

  「怎麼不重要,你可是柯恩家族的一分子,呃……阿威,你也知道,我就只有昭男這麼一個孫女,對她的一舉一動難免會多留意些,所以才會找人調查你的來歷,你不會見怪吧?」

  「風氏」如果有了「柯恩」做靠山,以後在電子界又能大綻光明,重拾「風氏」以往的風光,風旭東此刻打的正是這種如意算盤。

  「沒關係,難得風爺爺這麼疼小昭,早知道您會操心,我那天就自動向您說明了。」

  客套寒暄後,風旭東立刻切入主題間:「阿威,你打算何時人主『柯恩』呢?畢竟這麼大的公司,單靠你大哥一個人撐會很累人的。」

  「風爺爺,謝謝您替我大哥擔心,有關這方面,您大可放心,我大哥他的能力可不是蓋的,他二十歲一拿到企管博士的學位,就學以致用技人『柯恩』的運作,這些年來,『柯恩』的營運不但比以前好,盈餘也只有增沒有減,這些成果對大哥而言只需牛刀小試就能得到,所以『柯恩』有他在就行了。」柯威志覺得大哥如果知道自己這個做弟弟的如此誇他,他一定會感動得無言以對,因為,以上描述純屬實情。

  風旭東斟酌想了一下,才說:「阿威,你的意思是指,你不會回『「柯恩』工作是嗎?」

  柯威志爽朗地回答,「沒錯,我才懶得回『「柯恩』工作,偶爾幫大哥兼些工作是可以,至於要我全心全意投入不太可能。」他可不想讓大哥管得緊緊的,在那裡光做一些公文批示的無趣工作。

  風旭東聞言臉色一斂,「那你未來打算做什麼?」口氣已不似先前和氣。

  「我當然是做我喜歡的事嘍!譬如我目前的經紀公司,或者是偶爾在畫廊兼差也不錯呀!」看風爺爺臉色愈發凝重,他知道自己終於踩到對方的痛處了。

  風旭東最不欣賞放著正事不做,偏愛做些亂七八糟事情的人,聽他這麼胸無大志的想法,又根本不可能主導「柯恩」的營運,哪可能願意讓他們兩人有結果。

  仗著他愛昭男不可能對「風氏」不利,風旭東不屑地哼了一聲,「沒想到柯恩家族裡,竟有像你這般沒長進的人存在。」視線轉而投向一旁沉默不語的孫女,「昭男,我會再安排你相親,多一些選擇。」

  風昭男的心情,早已從為祖父感到羞愧轉而氣他不該如此勢利,當他辱罵阿威的字眼兒一吐出,終於點燃了她的怒火。

  怒氣高漲使她脫口說:「不可能,我不可能接受您的相親安排,因為我只要阿威,我已經愛他愛到沒有他就活不下去了,我不可能和他分手。」

  風旭東怒視第一次反抗他的孫女,「你……你該不會已經和他……」眼底不由得浮起一抹嫌惡之色。

  祖父嫌惡的表情使她口不擇言地回答,「沒錯,我和他已經住在一起了,抱歉!祖父大人,我和阿威還趕著要去看場電影,沒時間和您共進晚餐,請容我們告退。」不等他反應,她拉著柯威志的手就往外頭走。

  沿途她不發一語,也沒理會張媽的呼喚,怒火一直延燒至跑車內才稍稍降溫。她將車子駛出風宋大宅,專心開了一會兒車,才使她逐漸恢復一貫的冷靜。

  「阿威,抱歉!剛才他這麼說你……」

  「沒關係,我也要負一部分責任,若非我故意針對他的盲點多說了一些話……倒是害你和他起了衝突,你說的那些話他會信嗎?會不會被他拆穿?」他差不多可以揣測到風爺爺的心態,接下來可能會有的舉動,不禁使他感到憂心忡忡。

  「這……」她把車子靠路邊停下,靜默了一會兒,才點頭說:「以他多疑的性格,八九不離十會找人查我的交友狀況,也會加緊安排相親活動。」

  「那我們這齣戲不就白搭了。」

  風昭男猶豫了一下,才問:「阿威,你現在住哪?」心底有個計畫逐漸成形。

  「飯店呀!」他眼神不解的直盯著風昭男,擔心她的精神狀況,否則她怎會有此一問,幾個鐘頭前她不是才到飯店接他,怎麼會……忽然有個想法一閃而過,「莫非你打算……」他驚訝地望著她。

  從柯威志吃驚的表情裡她知道他猜到了,鼓起勇氣說:「阿威,你願意幫忙幫到底,暫時搬到我家住嗎?」

  她那副既期待又怕被拒絕的表情,使他不忍再扯到其它細節,趕快說:「OK,你都好心要幫我省下住宿費了,我怎麼可能不願意呢?」

  緊張的心情終於可以鬆懈下來,風昭男吁了口氣,「歡迎光臨寒舍,明天……明天你可以搬嗎?」

  「沒問題,你何時方便呢?」反正他只需將衣服打包好,隨時都能動身。

  「明天下午可以嗎?」

  「OK,成交。」

  白色跑車又散動了,車主愉快地將車駛下陽明山。

  叮咚——叮咚——

  風昭男正在畫室裡整理剛搬上來的衣服,忽然聽到電鈴聲,顧不得雜亂的衣物,三步當兩步跑衝下樓去開門。

  站在門外的柯威志不禁納悶,電鈴按了好一會兒了,怎麼還沒人來開門。

  「奇怪,昨天不是約好……」這時大門突然敞開,探出一張喘吁吁兩頰紅嫩的臉孔。

  「阿威,抱歉,讓你久等了,我剛好在樓……上……才會比較晚來……開門。」她拍了拍喘息不止的胸口,斷斷續續把話講究。

  「沒關係。」他隨她走進屋內,雙眸突然一亮,不禁被眼前的裝潢給吸引住了。

  房子雖不大,單是客廳、廚房加起來頂多十多坪,一眼望去,客廳全擺設復古的木質傢具,原木的吧台和一盆高及腰際的闊葉植物,將廚房和客廳區隔開來,其中一面牆則掛著中國字畫,所有用品皆整齊陳列,絲毫不見半點兒凌亂,整體看起來給人一種端莊純淨的感覺,比起她的辦公室有過之而無不及。

  「阿威,喝杯茶。」風昭男沖了一壺鐵觀音,倒了杯遞給他。

  「呃……謝謝……」他拉回欣賞的視線,接過她遞來的茶喝了一口,「小昭,你這裡的佈置怎麼和陽明山那邊完全不同。」看了這裡的狀況,才知道小君那天為何比他驚訝,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

  她歎息笑了笑,「那裡的佈置是祖父規定的,他認為當學生就要專心於功課上,沒必要將環境弄得太複雜,怕讓我心有旁鶩沒法專心唸書。」她視線掃了一圈四周,又說:「所以一結束學生身份我就搬出來,佈置一個自己喜愛的窩。」

  「原來是這樣。」柯威志恍然大悟點了點頭,又好奇地問:「你好像很喜歡這種木質傢具?」他比了比客廳的擺設。

  「嗯……我滿喜愛木製物品,尤其是這種黃花梨傢具。」她的美眸浮起一抹癡迷的神采。

  「黃花梨傢具,原來你的辦公室和這裡全是這種古董,難怪之前聽小君嘴裡念說梨木傢具。」他突然回想起之前聽到的蛛絲馬跡。

  風昭男聞言突地噗哧輕笑,「阿威,我哪有如此大的功力,可以搜集這麼多古董傢具。」她起身踱到放在角落的那張長方桌,「其實你所看到的黃花梨木製品裡,只有這張方桌及靠背椅是我從蘇富比拍賣會買來的,其餘的全是我請人訂做的仿品。」

  柯威志不敢置信地站起身,視線仔細掃了四週一圈,「沒想到能仿得這麼真,那個師傅的手藝真高明。」他的身子不由得走近那套真品,「這是哪個年代的東西呢?」他伸手輕輕撫觸色澤溫潤的桌面。

  「據我瞭解應該是十七世紀左右的傢具,當初在目錄上看到這兩件東西,一時心動就買了下來,因為這兩件傢具,進而做了這些仿品。」

  她無法很具體地描述當時看到照片時的感覺,只知道心底有股聲音直催促她買下來,等她恢復理智時,桌椅已經送來眼前了,用久了又情不自禁打造相仿的製品,以解買不到真品的遺憾。

  「原來如此。」他忍不住對這張長方桌撫了又撫,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不禁侵裴他的心。

  「阿威,我帶你到房裡,好讓你先把行李放好。」她帶他走進惟一的房間,「我已經把我常用的東西搬到樓上,這個衣櫥你可以用……」簡略地向他介紹屋內的設備。

  「嗯……好……咦……你剛說……你把東西搬到樓上,這裡有樓上?」他突然想起這棟大樓無論是從外觀看或是電梯,都只到這層呀,哪來的十三樓呢?

  風昭男明瞭地笑了笑,知道他犯了她當初的盲點,遂帶他前往後陽台走去,「呶……從這個階梯上去,有問十二坪大的閣樓,我暫時搬到上面住,所以,這裡可是男賓止步哦!如果你有事找我,可以用這個對講機。」手比了旁邊那具今天才安裝的對講機。

  「原來這裡別有洞天,難怪………你放心,我半夜沒夢遊的習慣。」他打趣地說。

  「正好……我也沒有……」

  兩人不由得相視而笑。

  風昭男終於把凌亂的衣物一一掛上整理好,「OK,大功告成,沒想到當初買來展示用的長桌,這會兒卻成了我的床。」望著眼前這張狹窄的臨時床鋪,不禁歎了口氣,「唉,從舒適的雙人床換成……希望這一切都值得。」

  抬頭向天窗望去,才發現原來時候已不早了,拿了件外套、皮包,打算下樓請阿威到外面用餐。

  「咦,人呢?」原以為他不在客廳,總該在房裡,突然想到還有個地方,她走到浴室門外提高音量喊,「阿威,你在裡面嗎?」

  「我在這裡。」

  背後突竄起的響應聲使她嚇了一大跳,訝異地轉身向後望去,正好瞧見阿威從那張長方桌下面冒出頭來。

  「小昭,你過來看一下。」他興奮地揮手招她過去。

  「怎麼了?」

  「你看看這裡。」他拉她蹲下身子,把手電筒的光源打在桌板背面,「你看,那裡有個名字。」

  「咦,我從未想到要看這裡。」風昭男伸手觸摸那一道道的刻痕,「這是用什麼器具刻的?怎麼刻痕又粗又圓滑,深度恰好容入半截手指。柳……雲……威,這應該是個名字,可是,怎會刻在這裡?」眼神不解地望向柯威志,希冀他能揣測出原因。

  「我剛才把行李放好,閒著沒事就開始賞玩你這些傢具,沒想到會發現這個名字。」

  其實他剛才一把衣物放好,就跑來研究這件古董傢具,心頭上那股持續不敬的熟悉感,使他摸遍長方桌的每個角落,自然而然發現了那個令他倍感親切的名字。

  「柳…:雲威……」為何她會對這個名字有股熟悉的感覺,好像在哪聽過似的,「看這個刻痕該是與桌子同時期,可是,為什麼刻在這裡?又是什麼狀況下刻的呢?」看來得找個專家來為她解惑,在這之前還是先解決民生問題吧!

  她扯了扯尚在研究刻痕的柯威志,「這張桌子的謎題留待以後有空再來慢慢研究,我們先去用個晚餐,除了慶祝我們共同生活……順便討論一下未來的生活公約。」

  雖然她不知道這段過渡時期得過多久,但是有些事情先說好,總比事後造成情緒不佳影響彼此的和諧來得好。

  「公約?哦……我瞭解,先說好,你這裡有沒有供三餐,」柯威志挽起她的手,兩人相偕走向大門。

  「你才要記得告訴我,你進出門的時間,免得你在外頭玩得不亦樂乎,我還在家裡操心要不要將你列入失蹤人口。」

  十二樓的大門輕輕闔上,把宛如夫妻般的嬉鬧聲隔離在外,又還給屋內一片寧靜時刻,角落的長方桌持續它數百年來不變的姿勢,一如往常孤零零地獨立在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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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3 09:25:59 |只看該作者



  鈴——鈴——

  風昭男正要準備畫具,卻聽到對講機發出響聲,連忙跑去接,「喂……好,我馬上下去。」原來樓下有她的電話,一想到那個幾乎不曾打電話來這裡的人卻打來,她腳步就不似往常那麼趕著下樓。

  她眉頭微蹙,吁了口氣才拿起話筒,「喂……我是……沒錯,我上回已經告訴過您……祖父您打電話來不會單只為了罵我……嗯,我會帶過去……嗯……我辦不到,這個問題我們已經談過了……我不可能和他分手,抱歉……我還有別的事要忙……」憤怒地把話筒掛上,緊咬下唇阻止喉間的哽咽洩出。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掛他電話,也是祖父第一回罵她不檢點、水性楊花……這種難堪的字眼,只因他確定了阿威真的住在這裡,又舊話重提……

  柯威志原想給小昭一點兒隱私權,才會在她接了電話後立即回房間,才沒一會兒,她講電話的內容,他不願聽都不行,因為小昭的音量遽然升高,當他聽到話筒被用力掛上後,又等了一會兒,依然沒聽到她的腳步聲,不禁擔心地踱到客廳。

  風昭男一副強忍悲傷的模樣,使他心沒來由得揪了一下,「小昭,怎麼了?」他伸手輕觸她微顫的香肩。

  她硬是吞了幾口唾液,強壓下便在喉問的悲傷,深深吸了口氣,才轉身面對他的關懷。

  「沒什麼,我後天得回去向他做季報,他打電話來交代我順道帶一些資料過去,又順便念了我幾句而已。」她勉強牽扯唇角飲用笑容安撫柯威志的憂心,可惜不太成功。

  看來,風爺爺又舊事重提了,才會讓小昭有此反應,據自己對風爺爺的瞭解,他該會畏於「柯恩」的勢力,暫時不會對自己太過分,可是,對小昭就難說了,終究,他是小昭的長輩。

  「小昭,你後天的季報,我和你一道前往好嗎?」柯威志認為或許有他在,風爺爺比較不會為難她。

  她不禁對柯威志的觀察入微感到佩服,也因他的體貼感到窩心,「阿威,謝謝你,如果你有準備好耳塞,後天歡迎你和我一道去接受聲音的洗禮。」

  「你放心,我身上隨時都備有一副『國王牌的耳塞』,聰明的人才看得到哦!」他的手指輕輕點了點她的鼻尖。

  「呵……」他調皮的言行舉止,暫時掃去了她心底的陰霾。

  「小君,我昨天請你準備的資料好了嗎?」風昭男一進公司,就先向她要下午季報要用的資料,打算先研究一下免得出樓子。

  「老闆,我剛剛已經先放在你桌上了。」雖然才遇過幾次,但每回她要向風旭東做季報時,總是異常地謹慎小心。

  「那就好,對了,小君,那一幅畫我已經完成了,你可以幫我送過去嗎?」今天凌晨終於把那幅「夢境」完成了,正好如預期的時間趕上畫展開幕前交出。

  「沒問題,可是,阿威現在住在你那,我要如何走私出門呢?」進去是很容易,但是要扛那一大幅畫出門,總得找個幫手,這樣更難瞞過他。

  「嗯……不如你今天下午就過去幫我拿。」看紅小君疑惑的表情,風昭男又解釋說:「阿威今天下午會陪我去做季報,所以……」

  「唉喲……老闆,你現在出門都有護花使者了呀!」突然見她舉手要敲過來,紅小君趕緊跳離她的魔掌範圍,「唉喲……老闆,你怎麼惱羞成怒了?」

  「你這小妮子!動不動就調侃人,當心會有報應。」她棄械投降,既然鬥不過她,還是快點去研究資料比較妥當。

  「報應?老闆,你是指我幫你那麼多忙,所以你報答我是應該的嗎?」紅小君嬉鬧地把話意亂串亂改,等看著前腳已踏入總經理室的老闆會有何反應。

  「你喲,淨會要嘴皮子,記得待會兒來向我拿房子的鑰匙。」她闔上大門,沒理會紅小君的挑釁,急忙走到座位上翻閱桌上的季報資料。

  鈴——鈴——

  「您好,我是小君……好的,請稍候……」紅小君正想把老闆的電話轉進去,總經理室的門正好打開。

  「老闆,陳警官找你。」她將話筒遞給剛走出來的風昭男。

  風昭男將話筒接了過來,「您好,我是風昭男……嗯……咦……居然是他……您確定……嗯……他今天會過來……好……我會注意……差不多三點左右……好,拜拜!」沒想到內賊竟會是他,她心情不由得愈發沉重。

  紅小右望著風昭男瞬間變臉的模樣,不由得擔憂問:「老闆,怎麼了……不會是……又有狀況發生了吧?」她還真怕自己猜對了,真再來幾個突發狀況,此次任務的進度怕無法如期完成。

  「小君,待會兒的主管會議,你差不多在兩點五十五分左右找個借口脫身,到樓下停車場帶陳警官他們進來……」風昭男看紅小君一臉迷惑,乾脆附在她耳畔,低聲說出剛才得到的消息。

  紅小君愈聽眼珠子不禁愈瞪愈大,「天呀……居然是他……那個……」話才說到一半,嘴巴已被老闆冰涼的手掌給摀住了。

  「機靈點,你想打草驚蛇呀!」確定她有了警覺心,風昭男才放開捂在她嘴巴上的手,「你知道該如何做了吧!」雙眸謹慎地望著她的反應。

  「嗯……」紅小君緊閉雙唇,猛點頭表示她知道了。

  「走吧!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進會議室開會。」

  「嗯……」

  兩人踩著沉重謹慎的步伐緩緩踱進會議室,這是她們有生以來最難熬的會議,現在情況就如同紅小若心裡頭吶喊的尖叫聲——土匪頭就在裡面。

  一個鐘頭後,紅小君苦著一張臉走出大會議室。

  十分鐘後,一組警員已駐守在大會議室門口,所有「風氏」的員工也都被限制不得接近這層樓。

  沒多久,會議室的門大敞,裡頭的人陸續走出來,當他們看到躲在一旁的警員,到了嘴邊的驚呼聲,全被警方的手勢給制止住又吞了回去,皆慌亂地跑到自認為安全的地方,等著看到底發生了什麼重大事件。

  在會議室裡頭的風昭男藉故拖住他,確定所有人都散去了,她才和他邊談話邊踱向會議室門口。

  門口傳來腳步雜沓的騷動聲,使他警覺地將手探入外套的內袋裡,身子更貼近她。

  當黑色皮鞋踩過門檻的剎那——

  「賤人……居然被你識破……」他迅速抽出隨身擱帶的利刀架在她的脖子上,緊緊揪住她的手臂。

  「啊……」

  現場一片驚呼,所有人皆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驚險的這一幕,有人咬著下唇、有人捂著嘴……生怕稍有個聲響會議總經理脖子上那把閃著白光的刀染上紅血。

  風昭男屏息斜盯著他頭抖握著刀的手,「陳叔……你……不要一錯再錯……」她全身細胞全立了起來陷入最高警戒,小心應對站在身後威脅她性命的人。

  「陳大中,快放下刀子……不要做困獸之鬥,這棟大樓已被警方包圍。」陳警官放話欲嚇阻節節往電梯門口退去的歹徒。

  「呵……我年紀已經這麼一大把了,沒什麼好怕的,就算要死也要拖個墊背的。」說罷,又將刀鋒賭得更緊,瞬間,風昭男嫩白的肌膚滲出一道紅色血痕。

  她強壓下心底直冒上來的懼意,「陳叔……你……不要忘了,你還有兒孫在……沒必要想不開……」風昭男一心一意想化解這場危機,絲毫沒感受到頸項傳來的刺痛感。

  「哼!兒孫?都是你這個賤人害的,要不是你一從法國回來就接手公司,我這個副總在公司的地位也不會一落千丈,成了沒實權的虛位,我的兒子也不會因而舉家遷移到國外另辟天下,獨留我一人,你還敢對我提兒孫!」他心口上的傷口被這麼一提頓時迸裂,漲紅了臉情緒沸騰至最高點。

  此時,電梯門悄悄開了又闔,從裡頭閃出了一個人影,小心翼翼地靠近這顆即將爆發的炸彈。

  現場的人群皆瞪大眼珠子,咬緊牙根強迫自己不要表現出任何訝異的神情,屏氣凝神盯著即將開戰的戰場。

  警方人員利用蠶食法悄然移動腳步,蓄勢待發準備和歹徒身後的人來個前後夾攻。

  「賤人……你不該回來……」半空中突然畫起一道陰森的亮光,直落底下那片光滑的肌膚。

  「啊……」

  砰——咚——

  「嘩……太好了……」

  沙啞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沒想到……我們又在同一個地點……撞個正著……」柯威志鬆了口氣,眼神帶笑地望著懷裡的佳人。

  風昭男死裡逃生躲過了一劫,緊閉的雙眸一睜開,不禁滑下鬆懈的淚珠,霧眼濛濛望著那張宛如太陽的笑臉,「阿威……謝謝……」乾渴的喉嚨硬擠出了簡短的謝意。

  他拭去她粉頰上的淚珠,以溫柔的口吻說:「我不是說過了嗎?朋友間不要老掛著謝意。」隨即緊緊將她揉進懷裡,差點失去她的剎那才覺悟到,她的一顰一息早長入他內心深處而不自覺吧!

  她好想永遠枕在他溫暖的胸膛上,可惜,逐漸走近的腳步聲使她不由得不抬起頭。

  他也察覺到有人走近他們,先抬起她掉落在一旁已破碎的眼鏡,再扶起她瘦弱的身子。

  「柯先生,謝謝你的協助,風小姐……」陳警官向他們問候道謝後,隨即押著犯人回警局偵訊。

  柯威志攙扶著已手腳發軟的風昭男,緩緩走回她的辦公室。

  紅小君見她全身虛脫似地被柯威志扶進來,趕緊倒了杯熱水遞給她,「老闆,你還好吧?」沒了眼鏡的她,看起來不似平常的強悍,反而有種惹人憐的神態。

  她接過杯子吸了一口,才開口安撫神情擔憂的他們,「沒事……只是突然死了好幾千個細胞。」緩緩把杯中的熱水飲盡,心情才逐漸恢復平靜。

  「小君,有沒有醫藥箱?小昭頸子有道傷痕。」她仰頭喝水時,他才發現那道血痕,雙眸焦急地盯著那道傷口。

  「有……」紅小君也瞟到了,急忙跑去醫務室拿藥箱。

  柯威志望著她白皙頸項上邦道恍目驚心的血痕,不由得伸手輕撫傷口旁的肌膚,「疼嗎?小昭,我們還是去趟醫院比較保險,這個傷口怕會發炎。」語氣中充滿擔心,還有絲不捨。

  「傷口很深嗎?我怎麼沒感覺會疼。」風昭男伸手欲碰觸傷口,卻在半空中被他阻止……

  「不要碰,會感染細菌。」他緊握她好奇的柔夷,突然,覺得她的手好小。

  「藥箱來了。」紅小君打開藥箱,拿出裡面的藥水正準備幫老闆上藥。

  「我來。」柯威志順手將棉珠、藥水接過來,小心翼翼地為那道傷口消毒、上藥。

  「嘶……」此刻她才感覺到傷口傳來的刺痛,微揚下顎緊咬下唇,信任地交給他處理。

  紅小君慧黠的雙眸閃著欣喜的光芒望著他們,看來同居生活有助於他們彼此瞭解,老闆已不復其當初排斥的神情,而阿威也變得溫柔體貼多了,兩人,一個懂得接受,另一個知道付出,看來好事已成了大半,她不禁陷入美好的未來中。

  「小君……」風昭男拍了拍她的肩頭,「小君,天亮了,該起床了。」這小妮子不知又神遊到哪了,神情愣愣的,嘴角還念著一抹傻笑。

  紅小君驟然清醒,「呃……老闆,怎麼了,阿威呢?他不是在幫你擦藥嗎?」視線忙著梭巡另一個人影。

  「你呦……若非我知道你常有神遊發愣的習慣,單看你一臉傻笑的呆樣,早送你到『松山』觀光了。」看她猶然不知狀況,風昭男又說:「我都進了一趟辦公室又出來,你坐在這個最明顯的位子,居然完全沒察覺到,你到底神遊至何方,那麼好玩嗎?」風昭男不禁好奇地想知道紅小君發呆時都在想些什麼。

  紅小君尷尬地笑了笑,「嘿……老闆,我當然是想美好的未來嘍!平常多想想才能聚集更強的念力,進而提升工作效率實現美好未來嘛!」這回答倒不是瞎掰的,剛才她真的在幻想將來回到上面,自己被升級的美好景象。

  「你還真能掰,不和你瞎扯了,阿威還在外頭等我,你可不要忘了,我請你幫忙的事哦!」說罷,提著公文包和一袋資料,匆匆走出辦公室大門。

  「等?到底誰等誰呀!我可是耗在這兒等你們湊成對等很久了哩。」紅小君嘴裡叨念著,手裡抓著一副鑰匙緩緩踱向門口。

  當紅小君來到風昭男的住處,欲把那幅「夢境」送出門時,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放在工作台上的素描。

  「哇……畫得真傳神,真偏心,我的部分才兩張,阿威竟然有十多張,嗯……還有實物看起來比較棒,從天書上只能看個大概。」

  一想到天書,她趕緊將「夢境」送至畫廊,飛奔回家觀看他們的進度……

  紅小君一到家,先沖壺花茶啜了幾口,才慢條斯理地取出他們的那本天書。

  「哇……這個風老頭真絕,竟然把阿威隔離在外,獨留老闆在書房裡,對她動用私刑以尖酸刻薄的毒話大肆攻許。」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唉……老闆,你真可憐,從以前到現在都受盡風老頭的欺凌,唉,願上面的能保佑你苦盡甘來。」

  一旁的白狗望了眼窗外的天色,站起身舔了捻主人。

  「哦,好癢,好啦!先祭過五臟廟,再繼續看。」紅小君摸了摸白狗的頭,將手裡握的冊子擺在桌上,站起身往廚房走去,白狗也一搖一擺隨著主人晃了進去。

  攤在桌面上的天書,又顯現了影像,裡頭的柯威志眉頭緊蹙聽張媽回溯過往雲煙……

  「小姐從小就是這樣,老爺子說東她就不敢往西,少爺和少夫人對這種狀況不單無能為力也不敢插手過問,這原因就要從那時說起……」

  張媽直覺認為眼前這個年輕人能帶給小姐幸福,遂偷偷將小姐過往生活的點點滴滴一五一十地告訴他,動機只是為了讓他能更瞭解外表冷若冰霜的小姐,其實是個心靈脆弱極需人呵護的敏感小女人,期盼他能更疼惜小姐。

  原來小昭父母為了彼此間的愛情及愚孝,卻斷送了她的未來,將小昭全權交給風爺爺調教,任由他對小昭施以嚴格訓練,而小昭為了大局也只能全盤接受,唉,沒想到她的前半生是這般度過。

  卡察——

  書房的木門開了又問,一個慘白著一張臉的人從裡頭走了出來。

  張媽眼角餘光瞟到她的身影,立即噤口起身向前迎去。

  「張媽,我先走了。」風昭男神情黯淡道別後,頭抬也不拾拖著沉重的步伐向大門踱去,壓根早忘了一同前來的同伴。

  柯威志見狀,匆匆向風旭東道別隨即跟上她,「小昭,你要遺棄我了嗎?怎麼自己先走了?」他故意說得可憐兮兮的樣子。

  循聲抬頭望向他,風昭男才發覺自己的失誤,「呃……抱歉,想事情想入神了。」她現在整個腦袋瓜子裡全充斥著祖父攻詰的言語,那些字眼此刻正侵蝕、啃咬著她的心口。

  他動作溫柔地摟著她的肩,「走吧!你之前答應我,等你做完季報就和我上醫院的哦!你可不能反悔,否則你那道傷口可是會抗議。」看她筋疲力竭地自著一張臉,不禁把她摟得更緊,將自己的活力注入她瘦弱的身子。

  「嗯……」她不禁感謝他及時給予的溫暖,適時讓她的情緒從谷底緩緩攀爬上來。

  翌日柯威志下午來到畫廊,一得知南風的最後一幅畫已送達,他刻不容緩地衝了過去。

  當他看到那幅畫正在懸掛,不由得加入指揮的行列,直到所有人皆散去,才正眼瞧那幅署名為「夢境」的畫作。

  「天呀……」這一瞧,不禁讓他大受震撼,不由得屏氣凝神注視畫裡所表達的真情,「為什麼?這張畫又讓我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會又是以前夢裡的情境嗎?可是,我並不記得有這一幕呀!」

  他果站在訌前哺喃自語,心裡反覆思考挖掘過去的記憶,一個下午就這樣悄悄溜走了。直到夜深了,他腦海裡已經深深印著那幅「夢境」的影像而墜入睡夢中……

  茫茫白霧逐漸散去,樹林裡的綠蔭愈來愈翠綠,林裡那條羊腸小徑也逐漸顯露出清晰的路面,路盡頭約兩個小黑點愈來愈大。

  「昭兒……不急……走慢點兒……你的傷才剛好,不宜太勞累。」他小心翼翼地扶著她贏弱的身子。

  酡紅的嫩臉突然仰起望向他,「大哥,人家才沒像你想的有那麼虛弱,我的傷口早脫痂長出新肉來了,不但能走還能跑。」她紅潤欲滴的櫻桃小口輕輕一扯,綻放一抹楚楚動人的嬌美笑容。

  「你喲……」他手指憐惜地點了點她嬌俏的鼻尖,「不知是誰早上下床時,突然腳軟,差點跌了個大跤,還吵著要出來散步。」

  「哎呀,那是因為人家待在床上躺太多天了才會這樣,換成是大哥你,大概情形也不會比我好多少。」她撒嬌地偎進他懷裡。

  「是……是,昭兒說得對,我們是半斤八兩沒什麼兩樣,才會湊在一塊兒。」他溫柔地經撫她的烏絲,手指繞著她的髮絲玩弄著。

  「大哥……」她紅通通的臉蛋嬌羞地理進他懷裡,緊貼著他上下起伏的胸膛。

  「昭兒,我們去前頭休息一會兒。」

  他摟著她的秀肩,緩緩踱到前方不遠的一棵大樹下休息,先幫她拭去額際的汗漬,才拿出掛在腰際的水壺,打開蓋子隨即遞了過去。

  她接過來啜了一口,「大哥,你也喝嘛!」又將水壺遞了過去。

  「嗯……」待雙方都解了渴,他又拿出一句油皮紙包裡的東西,從裡頭取出一塊糕餅遞給她。

  「哇……是千層糕耶!」她接過來撕下一塊,自己吃較小的部分,另一塊則餵入他口中。

  「嗯……」尚來不及拒絕,東西已入了他口內,「昭兒,你怎麼都拿給我吃,你不是最愛吃千層糕的嗎?」

  「大哥,人家捨不得全自己吃嘛!」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嚐著最喜愛的點心。

  他雙眸滿溢柔情深深注視著她白皙的麗容,俊逸的臉孔露出一抹溫煦的笑容。

  咕……咕……

  躺在雙人床上的人正大興美夢,卻因突來的雞叫聲使他頓時驚醒迅速坐起身,雙手慌亂地尋找聲音來源處,沒多久,終於摸到一隻造型逼真宛如迷你雞的鬧鐘,手指一按把噪音切掉。

  柯威志將靜默的迷你雞往床頭一擱,身子依然呆坐在床鋪上。

  「怎麼又夢到他們?而且還是以前不曾出現過的夢境?『夢境』……難道是受了那幅畫的影響?」他搞不清楚到底是因為看了那幅畫才使他又夢到他們倆,或者是其它原因。

  「唉……我幹麼……雞蛋裡挑骨頭,管他是先有雞才有蛋,或先有蛋才有雞。」他迅速跳下床,準備開始新的一天。

  「老闆,待會兒進去,你會不會在一旁幫我做講解……」

  「當然……不要嘍!這一講下來不就穿幫了,更何況藝術品這種東西,你只要用心去體會,能領會多少就算多少,沒必要想得太複雜,等你欲罷不能時再稍指點效果更佳。」

  風昭男和紅小君手拉著手,兩人一同踏入「屠風畫廊」,前往南風畫展的會場。

  柯威志站在畫展會場的角落,滿意地望著自己籌備的成果,褐色眸子不時梭巡與會來賓的臉孔,試著從他們的表情中,研讀對作品的喜愛程度,最重要的是,最好也能找出可能是南風的人。

  風昭男和紅小若在畫展入口處即分手各看各的,她在會場逛了一圈,不禁愈看愈滿意,望著自己被善待的作品,她暗下決定,打算如有下回,一定再請「屠風」幫她辦畫展。

  她再度踱回自己最喜愛的「夢境」前,雖說這幅畫是她畫的,但是每每看到「夢境」時,當初身在夢裡時的那份感動,依然重現又在心底激盪不已。

  「你也喜歡『夢境』嗎?」

  早在她和紅小君進來時他就發現她們的身影,但礙於要找南風的蹤影,才遲遲未來打招呼,直到她再度站在「夢境」前,他才忍不住走了過來。

  「嗯……畫裡頭……感情的表達很傳神……」她含糊地帶過,不敢說得太清楚,怕被他試破她是作者的身份。

  「嗯……南風的技法很純熟,藉著畫裡人物眼神交流及彼此食物的傳遞,充分表達他們真情流露的那一面,連他們手裡拿的千層糕都畫得很真。」他想起前天夢裡的那段書面。

  聞言,她心頭一震,雙眸訝異地向他望去,心想,他怎會知道?他們手裡拿的食物是千層糕這件事,除了她以外根本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呀!

  經過一番掙扎後,她忍不住開口問:「阿威,你怎麼看得出來南風書的是千層糕呢?這種形狀的食物,有可能是其它糕餅類的點心呀!」她無法瞭解他是如何得知實情,單從已經一分成二的食物形狀上嗎?或是其它因素呢?如果是前者機率太渺茫了,若是後者……

  「呃……」頓了頓,他才說:「我直覺認為畫裡的食物應該就是千層糕,而且你不覺得滿像的?」

  天呀!怎麼會不小心說溜了嘴,總不能告訴她自己常夢到畫裡這對男女的事吧!若她知道實情,不知會如何想?

  紅小君終於在入口處找到她想找的人。

  「老闆,原來你在這,呃……阿威你也在呀!」瞄了一眼「夢境」,她又說:「你們倆還真有默契,都喜歡這幅畫呀!」又望了一眼畫裡的食物,摸摸自己早已咕嚕作響的肚皮。

  「老闆,你看書裡畫的那個食物,像不像起士蛋糕?」一提到起士蛋糕,她口水都快流出來了,「說到蛋糕,阿威,你看,我們該不該開個慶功宴,你看……」比了比現場的人群,又按著說:「人群一波波湧進來,這可代表咱們這次的畫展辦得很成功喲!」難得逮到吃大餐的借口,她無論如何也要讓此餐成真以慰肚子裡快餓扁的饞蟲。

  風昭男笑了笑輕拍她的肩膀,「小君,我看是因為南風隱姓埋名才造成今天熱鬧的場面吧!更何況今天才第一天,你看到的人很多都是媒體記者,可不是你講的盛況哦,真要慶功也該等到畫展圓滿結束後才對呀!」

  看到老闆眼底那抹笑意,紅小君知道自己的計謀被識破了,不由得故意說:「老闆,你怎麼可以這樣說,那種說法好像南風的手藝很差似的,還好南風沒來只來了個分身,否則可能會與你辯上一辯。」

  「小君,你確定南風沒來?」柯威志不死心地又掃了現場一圈,「那你說的分身又在哪?」

  「分身當然在這兒嘍!」紅小君暗示性地瞟了老闆一眼,見他還沒拉回尋找視線,沒好氣地說:「阿威,不用找了,反正你們有緣一定會相見,此時刻意強求還不一定見得到。」語露玄機地又暗示了一下。

  他失望地歎了口氣,「以後,不知還要等多久?」

  風昭男白了紅小君一眼,「阿威,我想南風不願透露自己的身份,必有其難言之隱,你又何必急於一時知道南風是誰呢?順其自然吧!或許有這麼一天,南風可以也願意出來現身談畫吧!」安慰柯威志的同時,她也說出了自己由衷的期盼。

  柯威志笑了笑說:「走吧!南風沒來,我們還是先預演一下慶功宴吧!我做東請客,咱們就來個一吃解千愁。」和小昭相處久了,他對尋找南風的心,已不似當初那麼迫切。

  「耶!太好了!終於可以一吃解饞癮了。」

  紅小君雙手一擺,一手勾一個人,三人行向大門,將「夢境」拋之於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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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3 09:26:48 |只看該作者



  春雨綿綿的季節,使原已壅塞不堪的交通頓時陷入停擺,好不容易過了上班的尖室時段,道路終於舒暢了不少。

  紅小君把濕答答的傘折疊握好,隨即以沖百米的速度飛奔往辦公室的方向前去。

  風昭男趁掛上電話的空隙踱出總經理室,「奇怪,小君怎麼還沒來?平常就算遲到,也頂多晚個十幾分而已,這會兒都過了半個鐘頭了,還沒見到她的人,會不會是出了什麼……」最後一個字眼還來不及說出,眼角餘光已瞥到她的身影。

  「呼……呼……喘死我……了……」紅小君前腳一抵達終點,停了一會兒後腳才往前移動,她放慢腳步緩緩晃進辦公室。

  「呼……老闆……早……」

  「早?」風昭男以戲謔的口吻說:「不早了,都快中午了,小君,你老實說,昨晚是到哪瘋了,導致晚起而遲到呢?」風昭男難得逮到調侃這小妮子的機會,此時不糗她更待何時呢?

  「呼……老闆……你太誇張了吧!我才……晚……」她瞄了一眼手錶的時間,又說:「晚四十分鐘到……就說快中午了……老闆……沒想到……你的時間觀念……還真差……」

  紅小君無著喘息不已的胸口,雙醉綻放著「想批鬥我,你還是省省吧!」的眼神望向正抿著雙唇的老闆。

  這小妮子,都喘成這樣了,還能耍嘴皮子,風昭男不禁使出殺手戩,「哦……原來紅小姐您遲到了四十分鐘呀!這按公司規定好像該寫請假單讓主管核章,否則好像得算曠職半天喲!」

  平常她並不喜歡拿主管的官帽壓小君,不過,能看到小君現在這副咬牙切齒樣,原則偶爾還是可以暫擺到旁邊去。

  「老闆,你……」算了!好漢不吃眼前虧,何必和白花花的銀子過不去。紅小君在心裡打算著。

  「嘿……老闆,咱們這條人事規定,小的我耳熟能詳,請假單我待會兒一定雙手捧上,還望老闆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貴手蓋個章准我的假,在此小的我先向您謝過了。」

  紅小君不禁暗怪老天爺,雨早不下晚不下,偏愛和人揍熱鬧,專挑上班時間這種尖峰時刻來錦上添花,害她為了拿傘又折回家去,再出門時公車卻又過了,才紅小君那副認栽的模樣,使風昭男噗哧一笑,「呵……小君,難得你也會有莫可奈何的時候。」她笑容滿臉地踱回總經理室。

  「笑……牙齒白呀!有了愛情滋潤,你才能漸改以前那副冰山樣,笑的次數比以往多,也不想想在你背後推波助瀾的人是誰!」

  紅小君沒好氣地喃喃自語,從抽屜裡取出她的請假單,嘟著小嘴俯首於桌面上細心填寫。

  當紅小君送假單進總經理室時,老闆正在講電話,見她講電話的那副悶樣,八九不離十準是風老頭打來的。

  喀——

  紅小君見她把大哥大放下,立即將假單雙手奉上,「老闆,雖然我出現的時機不太對,不過,你就先動手蓋個章,或許你可以把假單當成那個人,狠狠地給他蓋下去,如果這樣你的鬱結還無法消除,那你再繼續生你的悶氣,如何?」紅小君睜著大眼珠子直等著她的反應。

  紅小君異想天開的說法,使她暫掃郁氣,笑著說:「這又是你從哪得來的想法,你真以為心情不好還能像開車般,說開就開的嗎?」拉開抽屜,從裡頭取出她的戳章,朝准假單上的主管欄用力烙下去。

  「謝謝老闆。」她趕緊取回假單以免生變,「好啦!我的事辦完了,換你了,老闆,你是要自己繼續生悶氣下去,還是說出來舒解一番,免得郁氣積得過多,可是會傷身的哦!」

  風昭男歎了口氣說:「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祖父打電話過來,要我今晚回去一趟,好像是因上回給的季報資料有些問題吧!」自從上回被祖父以刻薄的言語摧殘過後,她已視回大宅為畏途。

  這個風老頭該不會又要耍什麼花招了吧!那份季報的資料可是經我手過我目的,怎可能有差錯呢?紅小君怎麼想怎麼不妥。「老闆,依你看,風老爺子會不會又要出什麼難題給你,要不要讓阿威陪你去呢?」有他在,風老頭就算要囂張也不至於耗太久的時間,她想起老闆上回被臭罵的畫面。

  「這……算了!阿威這兩天都在忙畫展的事,回來都已經很晚了,不好再麻煩他了,應該已經沒什麼事會讓祖父再藉題發揮,反正能念的全讓他給罵過了。」她無奈地吁了口氣。

  「嗯……當事人都不緊張了,我這個旁觀者也只能祝你此行順利了。」紅小君拿著假單走了出去,打算先將假單送到人事室,再展開今天的工作。

  當風昭男將車子駛人車庫時,發現車庫裡多了一輛陌生的奔馳車,不禁心生疑惑,納悶這個時候會有誰來這裡?

  答案就在她進入屋內後揭曉……

  張媽一見小姐進了門,眉頭緊蹙急忙迎上前低聲說:「小姐,老爺子他安排了……」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是昭男回來了嗎?」風旭東宏亮的嗓音從餐廳方向傳來。

  「是的,老爺子,小姐回來了。」張媽支吾回答後,憂心忡忡望了小姐一眼,歎了口氣無奈地帶她走向餐廳。

  張媽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由得使她心裡疑雲滿佈,疑惑地跟在張媽身後,隨她前往餐廳一探究竟。

  當她瞧見餐桌旁坐著一老一少的客人時,心中疑雲已去了大半。

  風旭東一看到孫女走進來,眉開眼笑地說:「來……昭男,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老朋友,你就叫他方爺爺,旁邊這位是你方爺爺的孫子。」

  風昭男冷眼旁觀眼前這場相親餐會,心想,還真給小君料中了,祖父真的出了個難題給她。

  「昭男,快坐下呀!大夥兒就等你回來開飯。」風旭東表情雖是笑容可掬,眼神卻如利刃般直向她飛射過去。

  無懼於祖父那道具有殺傷力的視線,冷著一張臉,望著直打量她的客人說:「方爺爺、方公子,歡迎你們兩位光臨風家,若有招待不周之處尚請見諒,我還有事待辦,恕我無法陪兩位用餐。」話鋒一轉,又轉而對地祖父說:「祖父,您要的東西正好缺貨,特別過來知會您一聲,免得您空等待,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後,餚也不看他們一眼,隨即跨出大步走了出去。

  一踏出大門來到車庫,隱忍已久的淚珠不由得淌下,她任由淚水橫流滿面,雙手忙著掏出鑰匙打開車門,直到車子發動了,才胡亂用手背拭去臉上的淚痕,油門一踩,將車子駛出風家大宅。

  老天爺彷彿也感受到她心底的悲慼,替她流下心酸的雨滴,一滴、兩滴……沒一會兒,滂沱大雨就浙瀝咱啦直撲路面。

  風昭男無畏大雨侵襲,摒除雜念專心於路況,小心翼翼地將車子駛離陽明山。

  嘻——嘻——突然,車子發生了狀況。

  「奇怪,車子怎麼發不動?我上周才送廠保養的。」她又試著重新發一次車,車子還是一動也不動,又再試……

  嘻——嘻——

  發車時,車子傳出一陣陣宛如笑聲的機械聲,不由得使她憤而重擊方向盤,「去你的!連車子也趕在這時候落井下石,看我笑話。」

  突地,一個衝動使她拿起放在一旁的大哥大,自然而然地撥了一組號碼,卻在要按下最後一個數字時停了手。

  「我怎麼變得如此依賴他了?」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起柯威志那張知陽光般燦爛的笑臉。

  她吁了口氣切掉電話,重新撥了另一組號碼,「嗯……保養廠……」回復了以往獨立的作風,直接請保養廠來陽明山拖車。

  掛完電話後,她俯身尋找雨傘,「奇怪,上回那把傘怎麼不見了?算了,反正今天鐵定是我的幸運日,就讓它High到頂點吧!」隨手將重要物品掃入一隻黃色塑料袋,車門一鎖即進入雨中行走。

  漆黑的夜晚,陽明山的天空大雨直下,山谷裡則霧氣裊裊,似乎存心兩面夾攻令人看不清前方。仰德大道上雖有路燈閃爍,卻也只像雲裡星辰只閃不克,隱約中偶見一、兩輛公車急急駛過卻沒靠站,並非司機瀆職,而是當他們經過站牌時,卻看到濃霧裡有個黃色不明物體在半空中飄蕩,嚇得他們趕緊將公車駛離現場。

  風昭男頂著傾盆大雨,手裡持著一隻黃色塑料袋,行走於濃霧中,她雙眸小心謹慎地盯著腳下的磚道,耳裡不放過任何聲響,每當有公車聲從後方傳來,她都趕緊舉起手裡那袋東西揮了又揮,可是,卻沒有一輛公車願意停下。

  「呵……連公車也要湊一腳,今天到底是個什麼值得紀念的日子?呵……嗚……」忍不住傾波心裡的委屈,淚水一潰堤就止不住了。

  毫無血色的素臉,沒有一塊是乾的,有雨水、淚水、鼻水……全和在一起,順著雨勢直落地面。

  孟姜女篇夫哭倒萬里長城,風昭男則是將積了二十多年的心酸一口氣全灑在陽明山上,熱心為沿途的植物施肥灌溉。

  柯威志回到住處時,發現鞋櫃裡少了風昭男平常穿的鞋子,不由得踱到後陽台按了按通往樓上的對講機,一次又一次……

  「奇怪……都已經十點多了,小昭怎麼還沒回來?以往誰會晚回來,都會事先告知對方呀!怎麼今晚……」他眉頭一擺,擔心地踱來晃去,視線頻頻探往毫無動靜的大門。

  卡察他首次覺得開門聲是一種悅耳動聽的聲響,瞟了眼手錶,「都十一點多了。」急忙向前踱去,卻見她……

  風昭男從裡到外全濕透的身子,拖著疲憊的腳步緩緩走進門,滿是污漬的鏡片遮去了她泰半蒼白的臉,只露出被凍得發紫的雙唇及微紅的鼻頭。

  「小昭,怎麼這麼晚回來也……你怎麼了……怎麼全身濕答答的?」見她悶不吭聲逕自往後陽台方向走去,他忍不住擋住她的去路,伸手欲摘下她臉上那副鏡片早已沾滿水珠的眼鏡,好看清楚她的臉孔,卻……

  風昭男不想讓他發現自己哭腫成細縫的眸子,身子一側門過了他的手。

  「阿威,我沒事,不過是車子出了毛病,在我搭上車前不小心淋了點雨,我有點兒累了,先上去休息,晚安。」沒理會他錯愕的眼神,硬撐著快虛脫的身子快步走上樓。

  柯威志手撲了個空,一股悵然若失的感覺突然從心底直竄上來,「小昭怎麼又變回以前那個模樣,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褐眸不解地直盯著那扇通往樓上的木門。

  這夜,柯威志在偌大的雙人床上,翻來覆去睡了又醒,最後一次醒來因遲遲等不到睡意長髮,他乾脆跳下床踱到客底。

  望著窗外微亮的天色,他下意識地瞄了眼牆上的錢,「才五點多而已,難得今天比小昭早起床,換我展露手藝。」

  有了決定,他先見到浴室梳洗,再踱到廚房,又具三明治、又具洋芋泥的做起美式早餐來,當他完成這套豐富早餐時,已經是早晨六點半了。

  「奇怪,小昭平常不都是準時六點起床的乖寶寶嗎?怎麼今天都這個時候了,還不見她下樓來。」

  他喃喃自語地坐在吧台旁,雙眸不時往後陽台方向和眼前餐點之間來回掃視,直到冒煙的咖啡都涼了,終於忍不住地站起身朝後陽台走去。

  「奇怪……她怎麼沒反應?該不會是……」又按了一下對講機,依然得不到回音,他急忙跑到鞋櫃一探究竟,「咦……鞋子沒少呀!真是……她哪可能比我早起。」聳了個肩,自嘲他怎會有小昭已出門的想法。

  當柯威志又足足按了近十分鐘的對講機,卻依然未得到風昭男的響應時,他作了個決定,把他和她的口頭約定先擺一旁,舉步踱同通往樓上的階梯……

  柯威志伸手推開最後一道屏障,霎時,被眼前所見給震撼住了。

  「這根本就是一間畫室。」視線所及,全是和畫有關的物品,空白畫布和已完成的書作靠滿了牆角每個空位。

  他輕移腳步走向那幾幅作品陳列處,隨著愈來愈清晰的畫面,心底那股乍見畫室所浮現的模糊想法,也愈來愈成形,答案幾乎要呼之欲出。

  他緩緩蹲下身子,雙眸專注研究畫裡的技巧手法,「怎麼好像是南風?」又多看了幾幅畫,那種熟識憨依舊沒變,終於在其中一幅畫裡得到了證實。

  「天呀!她竟是南風本人?」視線訝異地盯著眼前這幅書右下角的簽名,「難怪小君會幫她……」

  柯威志又找了幾幅畫作看了又看,心底卻沒有產生像當初乍見「櫻」及「夢境」時的奇特感覺。

  「爹……娘……」

  一陣虛弱的呼喚聲突然從工作怡的後面傳出,他循聲找了過去。

  風昭男自昨晚上樓後,勉強換上睡袍就已體力不支,睡倒在那張狹窄的臨時床鋪上,她因身體不適翻來覆去直到昏睡過去,才停止輾轉難眠的翻身動作,而原本蓋在她身上的被子,也早滑落躺在地面上。

  「小昭,你怎麼還沒醒?」看她睡得連棉被掉了還不自覺,不禁咧嘴一笑,踱了過去將棉被撿起幫她蓋上。

  「姨……臉怎麼紅通通的?小昭,該起床了,小昭。」

  柯威志心底浮起一種不安的感覺,語氣焦急地頻頻呼喚她的名,伸手往她的額頭一探。

  「好燙,糟了,小昭一定是昨夜淋雨者了涼,小昭。」

  急切呼喚聲中洩漏出他內心的焦急不安,急忙將已陷入昏迷的風昭男連同棉被往懷裡一抱,匆匆送她至醫院掛急診。

  風昭男墜入昏睡後,身上種種不適雖消失得無影無蹤,卻彷彿又陷入陽明山那段走也走不到盡頭的迷霧中,直到她摸到一扇門。

  她輕輕推開柴房的門,在微弱的月光下隱約可見凸起的門檻,她小心蹲了過去,又將門輕輕閃上,柴房頓時又陷入一片漆黑。

  「你來了。」一陣刻意壓低的男音,突地,在她耳邊響起。

  她身子驚慌退了幾步,才期期艾艾地說:「你……我爹、娘他們……你將他們怎麼了?」語氣中充滿懼怕不安。

  柴房裡頓時陷人靜默,只能微微聽見一個急促、一個平穩的呼吸聲,一會兒,男人的聲音劃破這份已凝結的空氣。

  「哼!你也會想到他們,我要你辦的事,你怎麼還沒動手?兩個月了,我已經給了你兩個月時間,你可不要說時間不夠,三天,我再給你三天的時間,三天一到,他的武功如果還在,嘿,我拿給你的化氣散就餵入你雙親的嘴裡,嘻……你可不要忘了,化氣散這玩意:有武功的人吃了會內力盡失,這一般人吃了……可是會氣血翻騰、全身精氣盡散,最後枯竭而止,這中間的痛苦,你該想像得到吧!記住……三天……只有三天……」

  男音發出一陣冷聲,伴著一陣輕微的開門聲響後消逝無聲,柴房再度陷入一片靜默。

  「天呀!我該如何是好?爹、娘,我該怎麼辦?」她輕散朱唇低聲呢喃,呆望著眼前烏漆的一片內心幾番掙扎不休,淚珠兒無聲無息悄然落下。許久,她掏出手絹拭去淚漬,三寸金蓮踩出了猶豫的第一步,緩緩步出了柴房。

  當她婀娜多姿的身影,消失在不遠處的迴廊拐角,柴房旁的樹叢裡突然閃出一個人影,一個外型碩實的男人。

  「昭兒,你會如何做呢?」他喃喃自語,望著佳人消失的拐彎處。

  雖然月昏星暗,但隱約可見男人劍眉微蹙,雙眸閃著一抹乍似褐色的光彩。

  她闔上房門後,沒費事點蠟燭,逕自呆坐在床畔沉思,直到第一道朝曦劃破黑暗的香閨,她才動了一下身子,和衣躺在床上假寐。

  沒一會兒,一位長相清秀的丫寰,走進了她房裡,瞧了瞧躺在床上的人,放下一盆水,又悄然離去。

  一夜未眠使她腦子裡一片昏沉,竟不知不覺深睡,直至晌午過後。

  房門被推了開來,只見門檻跨進了一雙白色男人長靴,一步步踩向床緣。

  額頭突來的冰涼,霎時讓她從睡夢中驚醒,鳳眸大睜望向來者。

  「大哥,你怎麼來了?」她的身子有如被拉緊的弓,這一鬆懈,唇角洩出歎息的笑意來。

  他例嘴一笑,伸手拂開散落在她粉頰上的青絲,「昭兒,我聽小紅說,你從早上到現在飯都沒動過,淨是昏睡不起?我不放心,所以過來看看。昭兒,你是不是有哪不舒服?要不要請華大夫過來瞧瞧?」他眉宇間洋溢著一片關懷、擔憂之情。

  她坐起身子,以嬌羞的口吻說:「大哥,人家只是昨晚想了一晚的菜單,所以才……才睡到現在嘛!」

  「哦……怎麼突然想到菜單,這種事不都交由張嬸去傷腦筋的嗎?是不是張嬸做的菜不合你胃口。」他臉色微微一沉。

  她急忙解釋說:「大哥你千萬不要這麼想,張嬸做的菜好吃得沒話說,人家是想……想下廚做菜請大哥吃嘛!」她美眸沒能直視他,逕羞怯凝視他胸膛上的白色衣襟。

  「呵……昭兒,你有這個心就好了,不用真動手去弄那些湯湯水水的,我可不想你累著了。」厚實的手掌輕輕包裡住她揪著被單的纖纖玉手。

  突來的肌膚相觸使她下意識地向他望去,望進他褐瞳深處,沉浸在一波不斷湧起的柔情中,直到他的手一緊。

  她輕咬朱唇,跳脫他深情的大海,「大哥,就讓人家試一次嘛!我在這裡白吃白住了近兩個月,什麼事也沒幫到。就讓人家藉花獻佛,做幾道佳餚請你吃嘛!」她眷戀不捨地從他大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扯著他的衣袖撒嬌硬要他首肯。

  「好……好……」他用手指輕輕點了點她的鼻頭,「就此一次下不為例哦!忙不來,要開口請張嬸她們幫忙,可不要硬撐而累壞了身子。」憐惜的語氣中,充分顯現出他對她的愛意。

  「嗯……今晚,就在今晚,大哥,你等著品嚐我的手藝。」她以壯士斷腕的決心,說出決定性的時刻。

  「好,我等著,等著嘗你端土來的佳餚。」他的褐眸若有所思地盯著她。

  夜幕低垂,空氣中凝結著一股靜得詭異的氣氛,直到一陣開門聲響起,才劃破那股久滯不去的靜默。

  咯——

  「小紅,把東西放那……」

  她招呼丫寰將食物擺在書房的圓桌上,自己也幫忙將一道道佳餚自托盤取下放在桌面上,最後將托盤上的一壺酒,小心謹慎地端起放在角落。

  「昭兒,你總算忙好了,我都快忍不住要進廚房幫你了。」他自長方桌後站起身,朝她走了過去。

  「大哥,人家是多做了幾樣小菜才……多花了些時間嘛!」她揮退丫寰,拉開椅子做勢請他入座。

  「嗯……這幾盤小菜看起來挺人味的,滿適合下酒。」她伸手欲拿放在一旁的那壺酒。

  趁他未得手前,她迅速將那壺酒移放在靠自己右方的桌面上,以關懷的口吻說:「大哥,先吃點飯菜墊胃底,咱們再來品酒,這樣才不會傷身呀!」

  「好,就先享用你精心烹調的美食,來,你多吃一點。」他邊說邊動手夾了一塊魚肉放入她的碗裡。

  她也夾了一塊醉雞給他,「大哥,嘗嘗我的新配方,這盤醉雞可不用像平常要那麼耗工夫等,你嘗嘗是否比平常的醉雞好吃。」

  「嗯……」

  她頻頻夾起盤裡的美食往他碗裡放,雖然她的碗也被放了一堆菜,卻只吃了幾口。

  「昭兒,我都吃撐了,你怎麼才吃了幾日就不吃了,是不是下午忙累了身子沒胃口?」他放下手中的碗筷,雙暉浮起一片憂色望著她。

  「沒……沒這回事,大哥,人家是看你吃得那麼盡興,以至於大高興忘了吃嘛!」雙眸匆匆望了他一眼,轉而望向手邊的那壺濟,她拿起那壺濟,取了兩隻分別繪著龍、鳳圖案的酒杯,緩緩地將酒汁注入杯內。

  他雙眸直盯著她將酒倒入杯內的動作。

  「來,大哥,這杯給你。」她將其中一杯酒放在他桌前,自己則端起另一杯,「大哥,謝謝你這兩個月來的照顧。」正欲先乾為敬,卻……

  他迅速出手擋住即將碰觸她朱唇的酒杯,順勢將杯子接了過來,「昭兒,你身子虛,酒就不要喝了,你的一番心意就由大哥直接喝入口裡滑入我心,不要說是兩個月,就算生生世世都照顧你,我也甘之如飴。」端起酒杯,仰首一飲而盡。

  「大哥……」她遽然站起身,淒美的眸子直盯著他看,趁他仰首時,迅速取起放在他桌前的酒,「大哥,希望真能如你所言……」話未說完,見他已有所覺,立即將酒杯裡的酒送入口中。

  突來的轉變讓他措手不及,他趕緊點住她的穴道,摟住她的身子以口就口欲吸出她剛吞人的酒汁。

  她尚來不及滑下咽喉的余液,瞬間,被一股吸力引出口噴向他喉間,突來的變化她來不及阻止,只能緊咬下唇避開他溫潤的雙唇。

  「昭兒,你……」一股熱氣突然自丹田直竄咽喉,他趕緊運功將熱氣壓抑下去,又封住自己週身大穴。

  「大哥,你不該救我……嘔……」心中一個絞痛,一股熱液突湧出口。

  「昭兒,我不該為了試你,而下這艘險棋。」他立即封了她身上數個穴道,暫時止住她體內亂竄的毒氣,不顧自己唇角也洩出了一道血絲。

  「大哥,是我害了你。」她伸手輕找他唇角的血漬,一陣暈眩突地制來,手一鬆,頓時墜入迷霧中。

  「昭兒……昭兒……」

  「大哥,是我害了你。」

  望著病床上的佳人,雙唇微顫輕洩夢囈不安的模樣,柯威志擔心地握住她異常溫熱的柔夷。

  「小昭,加油!只要撐過今天就沒事了,小昭,不要怕,我在這兒陪你。」他拿起一條方巾,往她額頭拭去。

  病床旁的那扇晶亮透澈的玻璃窗,適時灑進了金黃色光芒,太陽光溫暖了躺在床上的風昭男,似乎也正在為她打氣,指引她從迷霧中走出來。

  直至天色轉暗,病床上那張原本紅通通的臉蛋兒,或許是受了陽光的洗禮,也可能是因那塊不停在她額間擦拭的方巾,總之,逐漸退了紅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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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3 09:27:57 |只看該作者



  晨曦悄悄地溜進窗來,頑皮的金黃色觸角正偷偷撥弄著那一根根又黑又俏的睫毛,濃密的睫毛不堪其擾,不耐煩地動了動試著揮走源源不斷的騷擾物。

  躺在病床上的人兒美眸眨了幾下,雙瞳才適應了從玻璃窗透進來的陽光,迷惑不解的視線順著窗戶往下望,一頭褐色短髮赫然殃人眼底。

  風昭男定眼一瞧,原來是阿威把頭靠在窗框邊打純,不禁對他出現在這裡感到訝異,這一驚,她渾沌的腦子頓時清醒了許多。

  「咦……這裡是……」雙眸望了望自己所虛的環境,再看看她手腕上的針頭,視線延著連接針頭的管子向上望去,目光焦點停在那瓶打了一半的點滴,「我怎會在醫院裡?」她雙眉齊聚,回想她最後的記憶。

  她記得自己曾在霧裡走了好長的一段路,然後,好像回到了家,可是,卻又好像到了另一處不同時空的地方,在那做了一些奇怪的事,漸漸,她釐清了現實與夢境。

  柯威志突感到頭失去依靠直往下墜,霎時,從睡夢中清醒了過來,伸了個懶腰、轉了轉酸痛僵硬的頸子,雙眸這才往病床上看。

  她唇色念著一抹笑意,鳳眸蕩漾著幾許柔情注硯他的伸展運動。

  「咦,小昭,你終於醒了。」柯威志急忙站起身向她走去,「嗯……總算退了燒。」他伸手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阿威,謝謝你。」如果沒猜錯,應該是他送她來醫院的。

  聞言,他大歎了口氣,故意自嘲說:「唉……沒想到人家還是不把我當成朋友看待,也難怪啦!我只不過是個無所事事的人罷了。」

  她語氣有絲慌亂地說:「這我……阿威……我沒這個意思,你怎麼可以妄自菲薄呢?你除了經營了一家全美數一數二的經紀公司,還不時幫『柯恩』企畫一些案子,如果你這樣還算無所事事,那我不就像在玩辦家家酒。」她講到最後語氣轉而義正辭嚴。

  「哦……是嗎?既然不是這個原因,那你怎麼沒把我當朋友看待呢?平常老愛把謝字掛嘴邊,明知道我正在找南風,卻又不肯透露點消息給我,這樣我們倆還算是朋友嗎?」見她精神狀況還不錯,柯威志遂將心底已擱了一天又一夜的疑問提出。

  糟了!她先是惦念著阿威送她來醫院的事,卻忘了他送她來醫院前,總得進畫室才能找得到她呀口她神情羞赧支吾說:「這……阿威……其實我……」

  「其實,你怎樣呀?」他的褐眸直盯著她暈紅的粉頰,忍不住想偷嘗一口。

  罷了,事到如今也瞞不了他。

  她吁了口氣,才說:「阿威,其實我並不是故意要對你隱瞞我是南風這件事,只是,從一開始,我就抱持著愈少人知道愈好的想法去從事繪畫工作,直到那時需要人幫我接洽開畫展的相關事宜,才向小君透露這件事進而請她幫忙。」

  她頓了頓,又說:「你也大致知道我的狀況,如果我私下繪畫的事讓祖父知道了,到時不知又要興起什麼軒然大波,而自己惟一的興趣大概也不保了。」她無奈地抿了抿嘴。

  見她神情黯然失色,柯威志逕自在床畔的空位坐下,伸手握住她的柔荑,安慰說:「小昭,不要去擔心那些還未發生的事,我相信這種狀況總有一天會改變的。好了,不鬧你了,想不想吃點東西,你已經整整一天一夜沒進食了,有沒有特別想他一聽到她切斷了電話,連忙將那碗粥端了過去,「來……溫度剛好適合入口。」他用湯匙舀了一口,送至正好坐起身子的風昭男嘴邊。

  她反射動作地輕敢雙唇,把到了嘴邊的食物吞了進去,「嗯……滿好吃的,阿威,你這碗粥去哪買的,味道滿不錯的,我自己來就好。」

  見他又要芭粥,她連忙將他手裡拿的粥端過來自己吃。

  「小心點,別弄翻了。」他確定她把碗拿穩了,才一副洋洋自得地說:「這粥呀,可是千金難真的哦!正是本大師親手烹調的,如何?有達到開班授課的水準吧!」

  老實說,這是他臨時惡補,打電話向遠在美國的怡如求教得來的獨門配方,聽她說這碗藥膳粥還有助於病體痊癒的功能,沒想到……自己頭一次嘗試就能博得好評,不由得嘴角愈揚愈高。

  「唉,真沒想到你也會烹調食物,那,這陣子怎麼從未見過你下廚煮東西呢?先前你還直嚷著要我供應三餐,若不是我有殺價,把你的要求降到只供早餐,我還真被你蒙了過去。」她以戲謔的口吻調侃著他。

  還好當初她沒真答應供三餐,否則不就像在關老爺面前耍大刀了,單憑他意的那碗香氣直沁人心扉的粥,她的手藝哪比得過他。不禁慶幸那時她曾特別打電話到美國請教怡如,教她做一些簡易的早餐,否則以她這種常吃外食很少下廚的習慣,哪能變出多花樣的早餐來。

  他赦笑說:「嘿……其實我也只會煮這道中國食物,平常我頂多只能做一些美式料理,說到美式食物,我那天還特別做了一頓美式早餐,可惜你病倒了沒嘗到。」剛才要煮粥時,他才發現那份已經酸掉的豐富早餐,還原封不動擺在吧台上。

  「呵……沒關係,為了讓你有機會一展長才,我就把做早餐的榮耀讓給你,好讓你的手藝愈磨愈好,我也好有機會品嚐你做的美食。」

  「哇……小昭,你怎麼可以乘機推卸……頂多……咱們一人一半,你先做一個禮拜,再換我做一個禮拜,如何?」

  沒想到一殺價就能砍到剩一半,她故作猶豫說:「嘖……這好像……好吧!找勉強接受你提的方法。」

  他呼了口氣說:「不和你抬槓了,再講下去我就損失大了,那碗粥你快趁熱吃,廚房裡還有一大鍋,如果還想吃,喊我一聲就幫你送過來,你可不要自己下床哦!」等她點了點頭答應,他才又說:「我也要去喝碗熱粥嘍!」

  看來又要打電話教教了,否則他哪能如小昭一般,天天推陳出新變出不同口味的早餐。

  望著他離去的方向,她心生不捨,不知自己能再和阿威相處多久,她不曾問過他這個問題,或許是自己下意識不敢知道,怕知道了,難過的日子會提前來臨,唉,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她還能回到過去獨自生活的日子嗎?

  她小口地品嚐這碗溫暖的粥,捨不得太快把它吃完……

  叮咚——叮咚——

  「來了……」柯威志放下手裡正在洗的碗,兩手往身上的圍裙一擦,連忙跑去開門。

  「咦,小君,是你……」

  大門一開,柯威志身穿圍裙的滑稽樣霎時躍入紅小君眼底,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呵……阿威……你……你扮家庭主夫的模樣……還真……像樣……」又瞟了眼他那副宛如大人穿小孩衣服的模樣,更無法止住笑意。

  瞧她笑得都快直不起腰來,他不禁低頭瞄了眼自己身上這件小白點圖案的圍裙,不由得納悶,小君到底覺得哪奇怪,笑成那副德行,這明明是件花樣不錯的圍裙呀!只不過他穿起來稍嫌緊了點吧!

  「紅小君小姐,您到底要不要進來呢?」柯威志沒好氣地打斷她的狂笑。

  「呵……是的……菲律賓男傭,來者是客哦!請不要對我這個客人那麼兒嘛!呵……」她忍不住笑著走進門。

  他受不了地睨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紅小君,請你沒知識也要有點常識,再沒常識總該有點見識吧!您沒見過穿圍裙下廚的新好男人嗎?那您就太落伍了。」不待她反駁,揮手比了比房間的方向,「客人,您請自便,小昭就在裡面休息,您放心,我保證待會兒會奉上特別為您調製的飲料,請您這位身份貴重的客人享用。」不再理會她,他逕自走向廚房縫續剛才未完成的工作。

  哼!這小子,找到他要找的人,就變得如此猖狂,這要是再讓他抱得美人歸,不就飛上天了,算了,本小姐就大人有大量,不與你這個小人多做計較。

  紅小君魄了眼柯威志的背影,才踱進房裡找老闆。

  風昭男靠坐在床頭,正覺得無聊時,雙眸一瞥見熟悉的身影,高興地說:「小君,你來了呀!我剛有聽到門鈴聲,但卻遲遲未見有人進來,還以是找錯門的人。」

  「呃……剛剛和阿威聊了一下。」紅小君走近床沿,仔細打量老闆已恢復紅潤的臉蛋兒,才放心地說:「老闆,你看起來好多了,比起那天你在醫院昏迷不醒的憔悴樣好大多了。」

  她拍拍床畔的空位,示意要紅小君坐過來,「坐嘛,抱歉!那天讓你們操心了。」

  「老闆,這你可要好好謝謝阿威,那天醫生說你的感冒已轉成肺炎時,他可急得像熱鍋裡的螞蟻坐立不安,而且還寸步不離陪在你身邊,至於我,不過替阿威陪了你一會兒而已,好讓他去吃點東西。」紅小君為了使任務早早完成,不計前嫌乘機表揚柯威志的苦勞。

  風昭男沒想到中間還有這麼一段,心底一熱身子又暖和了不少,笑了笑說:「總之,謝謝你們。對了,這兩天公司裡有沒有重要的事要處理?」

  「嗯……風老爺子曾打電話來找你,我才說你沒來上班,原因都還沒來得及解釋,他老人家二話不說電話就掛了。」紅小君打開袋子,拿出袋子裡的資料遞給了她,又說:「這些是急件……」

  風昭男聽到祖父打電話到公司的事,擔心又會有狀況要發生了,歎了口氣把憂心推到一旁,先解決眼前那一大疊急件比較實際。

  柯威志端了兩杯飲料走進來,見到她們正一來一往討論公事,叨念地說:「小君,你怎麼一來就拿公事煩小昭,小昭,你怎麼也急著忙那些東西呢?」

  見柯威志神情有些不悅,她囁嚅地說:「這些……是急件……」

  紅小君見狀故意調侃說:「喲……阿威,你現在說話好有威力哦,咱們老闆都比不過你嘍!」

  「小君……」

  「紅小君……」

  被調侃的兩人同時出聲抗議。

  「紅小君小姐,您話還說得其多,渴不渴呀!請喝點咖啡潤潤喉吧!」柯威志將手裡端的其中一杯飲料遞給紅小君,睜大雙眸直盯著她,等她動口喝咖啡。

  紅小君被盯得很不舒服,只好端起杯子,勉為其難地啜了一小口,「咳……呀!咖啡粉不用錢呀!怎麼泡那麼濃……苦死我了……」

  他築了笑說:「良藥苦口呀!這杯濃味四溢的咖啡,可是我特別為您這位重量級客人調配的,正好讓您潤潤喉,治療您亂說話的毛病。」他話鋒一轉,改望向風昭男語氣溫柔地說:「來……這杯牛奶給你,快趁熱喝了好補補元氣。」

  紅小君睜大雙眸,望著柯威志不平等的態度,心裡不平地說:「哇……阿威,你好勢……溫柔喲!」「利」字都已到了嘴邊,她硬是把它吞下去,想想還是替他多美言幾句比較恰當,這會兒刀口上不適合公報私仇。

  風昭男一股燥熱突爬上粉頰,為了遮掩她不自然的神色,只好端起那一大杯牛奶慢慢喝,以避開眼前尷尬的氣氛。

  柯威志沒好氣地白了紅小君一眼,對她無奈地搖了搖頭,心想,她真沒救了,剛才不小心把剩餘半罐的咖啡粉倒進她杯子裡,真不該又撈了大部分出來,他緩緩走了出去,把空間留給她們,省得又被小君製造一些敏感話題來調侃他和小昭。

  紅小君莫名其妙望著他們倆的反應,心想,自己哪做錯了?怎麼會有這種反應呢?不是應該女方嬌羞、男方抿嘴一笑嗎?怎麼兩人表情與預期相差甚遠?

  柯威志把那位大瘟神送走後,不禁鬆了口氣,心想,在他和小昭的感情都尚未明朗化前,她在一旁猛起哄反而只會議小昭尷尬而已,雖說他對小昭的感情已變了質,但讓她這麼一鬧,其不知該如何讓小昭再慢慢適應自己對小昭的情已不同往常,這小君真是一點助益也沒有。

  他走進房裡發現風昭男已入睡,幫她蓋好棉被再將燈轉暗些,他才走了出來,門鈴聲在這時響起……

  叮咚——

  「該不會又是那個大瘟神折了回來……」他怕門鈴聲吵到風昭男,急忙跑去開門,大門一開他訝異地驚呼,「風爺爺……怎麼是您……」

  風旭東銳利的眼神掃過他,逕自走進這問他從未來過的屋子,望了眼四周環境,心想,昭男還滿有品味的,難怪她一接手公司就換了辦公室的裝潢,原來她迷上了古董傢具。

  柯威志把大門悶上,趕緊招呼說:「風爺爺,您是來探望小昭的嗎?她……」

  「她在哪?」風旭東不耐地打斷他的話。

  「在房裡。」柯威志連忙帶風旭東進去,心想,他還挺關心小昭的身體狀況嘛!

  風旭東一踏進臥室,銳眼先掃了一圈房內的物品,當他看到衣架上掛著男人的衣服,梳妝台上還擺著男士常用的扁梳,臉色不禁大變,原本已經夠僵硬的五官,此刻更硬如石膏像,瞠目怒視躺在雙人床上的孫女。

  風昭男似乎感覺到那道足以殺人的炙熱視線,突地,驚醒過來向熱源望去,一看到站在床前的老者,急著要坐起身子。

  柯威志連忙過去扶她坐起身子,原想把枕頭立起來讓她靠在背後比較舒服,都還來不及碰到枕頭,卻感覺到她有急欲下床的衝動。

  「小昭,你躺著就好,免得又著了涼。」柯威志的勸說依然無法制止她的動作,只好伸手拉著她急欲掙脫的手臂,等控制住了她的動作,才轉過頭改向另一人求援,「風爺爺,您勸勸小昭,她今天才剛出院,這會兒又急著下床,我怕她會撐不住。」

  風旭東瞪眼一斂怒火稍降,「哦……昭男,原來你是生了病才沒到公司,我還以為你因私忘公了,既然如此,你就躺著吧!省得讓外人說閒話。」末了,他還不忘瞟了柯威志一眼。

  她雙眸戒慎地望著他說:「祖父,難得您來……不知您有……」

  風旭東揮手打斷她的話,語氣冰冷地說:「我是來問你年底那場婚禮的新郎,是由我直接指定人選,還是我先選幾個人讓你挑,你現在就作決定吧!省得你這個沒規矩的孩子,像前兩天把客人一丟就自己跑了,讓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我沒教好你。」一想起那天的尷尬場面,他憤而噴了口氣。

  風昭男腦子尚處於渾沌狀態中,就被砸了道難題過來,只好舊話重提敷衍地「這……祖父,我不是已經告訴過您了,我和阿威……」

  風旭東打斷她的話,語氣憤怒,「這件事你不用講了。」心底盤算著該如何解決柯恩家族的老么,省得被那個吃軟飯的傢伙擋在他的計畫前。

  柯威志不發一語地站在床沿邊,一手放在風昭男的肩膀上,不時輕捏一下為她打氣,另一手則早緊握成拳放在身後,原以為他是來探望小昭的,沒想到他竟是另有目的,也不管小昭身體是否禁得起他的高壓手段就照樣施行,若非他是小昭的租父,放在身後的拳頭早就揮了過去。

  風昭男眼神悲淒地望著他說:「祖父,您非得這樣強逼我嗎?難道我沒有自己選擇的權利嗎?就不能……」喉嚨哽咽使地無法再出聲為自己爭取些緩衝時間,心一急,眼眶裡冒出豆大的淚珠打滾兒搶著要滑下來。

  她強忍淚水的悲傷狀,使柯威志忍不住幫腔道:「風爺爺,您明知道我和小昭彼此都愛著對方,您怎麼忍心拆散我們?」

  「哼!愛?你真愛昭男嗎?那你能入贅到風家嗎?如果不行,你就不要對我提「愛」這個問題。」

  風旭東就不信身為柯恩家族一分子的他會同意這種方式,畢竟柯恩家族除了在美國是處於電子界龍頭老大的地位,在其它業界也都略有涉足,如果他真同意入貸,那倒可以考慮、考慮。

  「祖父,您……」她鼻頭一酸,淚珠見如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順著粉頰滑了下來。

  「我願意……」柯威志脫口說出後,心裡反而踏實多了,這是他有生以來首次有了想成家的念頭,雖匆促了點,但憑自己從未對女人動過心卻惟獨因小昭而心動,應該她就是他的終身伴侶。

  她震驚地抬頭望向他,「阿威,你……」很想告訴他這回沒辦法如同前幾次那麼輕易就能過關,可是當著祖父的面,又不能點醒他,到口的話又吞了回去,只能使眼色暗示他。

  柯威志輕拭她嫩頰上的淚水,語氣溫柔地說:「小昭,只要你願意與我結婚,是誰嫁誰都無妨,重要的是我們倆能長相廝守。」

  「哼!小伙子,好聽的話人人會說,你可不要藉故拖延,有誠意就趕在年底前完成婚禮,否則,到時候我可不敢保證,新郎會不會臨時換了人。」風旭東把狠話一丟,轉身就走了出去。

  「您放心,我懂得打鐵要趁熱的道理。」他提高音量故意說給背影逐漸遠去的風旭東聽。

  她雙眉緊蹙語氣焦急,「阿威,你怎麼……」話才說到一半,卻因柯威志的手勢停了下來,只好隱忍住等祖父出了大門再說。

  柯威志踱到客廳,確定風旭東已經離開,才又轉身回房。

  她從柯威志折回來臉上的那副輕鬆表情得知危機已解除,「阿威,你剛剛怎麼答應了他的方式,依祖父平常的作風,如果是他樂於見到的事,鐵定會在旁煽風點火,到時……」

  他打斷她的慌亂不安,「小昭,你呢?你的想法如何?我剛才對風爺爺所言之事,可真的是我的肺腑之言哦!」他身子往床畔一坐,褐眸直望著她等她回答。

  風昭男睜大鳳眸,不敢置信地說:「阿威,你不要開玩笑了。」雖然她聽了很心動,但是明明不可能的事,他怎麼可以這般戲弄她。

  他臉色一正,神情誠懇地說:「我是說真的,風昭男小姐,你願意與我結婚和我共度一生嗎?或許你不愛我,但是我們倆相處得還不錯呀!或許我無法明白地告訴你,我愛你有多深,但是我對你的感情日日俱增,只要你願意給我機會,或許當我們年老時,我就能明白地告訴你我的愛有多深。」

  風昭男被他真誠的神情及感性的告白震撼住了,何時他對她的感情已從友情變化成愛情,心底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阿威,你怎麼突然變了?難道是因為你知道了我是南風,所以才……」

  柯威志迅速摀住她的嘴,不讓她胡思亂想的結論冒出來,「小昭,你怎麼可以不相信自己有魅力讓一個正常男人愛上你呢?我想我該澄清先前急著找南風的原因,那只不過是,想向南風詢問她畫『櫻』和『夢境』這兩幅書的靈感從何得來的,就這麼簡單沒別的意圖。」解釋完原因,他才把手鬆開,雙眸溫柔地望著她。

  她迷惑的眼神直盯人那雙褐撞深處,在裡頭找到了地想要的答案……

  風昭男回報他深情的告白說:「阿威,我從不曾依賴過任何人,但是我愈來愈依賴你,甚至已經開始擔心以後沒有你的生活該如何度過,我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愛你,又是愛了你幾分,我無法反駁祖父他傳宗接代的觀念,如果你同意他說的方式,我願意和你共修愛情的學分。」她把心底的話坦誠相告,把決定權交給了他。

  「那我們何時可以入學呢?」望著她暈紅的嫩頰,柯威志終於忍不住俯首偷吻了一下。

  「你……」突來的偷襲行動今她措手不及,她只來得及伸手遮住被他偷親的臉頰,神情羞怯地望著他。

  「說嘛!我們何時入學呢?再不說……就……」他故意做勢要再撲上去,好逼她說個日期出來,免得夜長夢多,誰知道會不會又來個什麼變化。

  「啊……」她身子一縮,整個人全靠在床頭縮成一團,「隨你啦!只要在祖父趕鴨子上架前都可以。」

  「嗯……正合我意,那就全權交給我辦,你就等著當新娘吧!嗯……這裡好溫暖哦!」他身子往床的空位一躺,就賴著不願動了。

  「阿威,你不可以睡這裡。」風昭男伸手推了推他的身子。

  柯威志順勢將她的身子扭往他懷裡,「小昭,你知道嗎?當我發現你昏迷不醒的那刻,我心裡就下了個決定,打算只要你醒了過來,就不再讓你有機會推離我,所以,你認命吧!不用妄想掙脫我的懷抱。」他溫柔語氣一變,轉成調皮的語調。

  她開玩笑道:「原來我幾乎是用了生命才換來你的頓悟呀!」

  他故意以有色的口吻說:「你又錯了,只是提早使我覺悟,我守了三十幾年的貞操遲早要失身於你。」

  「不知是誰給誰喲!」風昭男將頭埋進他懷裡,汲取他溫暖的氣息,沒一會就沉入夢鄉。

  「這小妮子睡功還真厲害,才闔眼就睡著了。」柯威志伸手拉起被子蓋住相擁而眠的他們。

  這一夜,他們倆同時夢見了,放在客廳的那張長方桌底部列名的由來……

  原來是一名柳雲威的男子,聽從他心愛女子的建言,將她最喜愛的桌子刻上他的名,也將他最常坐的椅子刻上心上人的名,那個名喚昭兒的姑娘告訴柳雲威說:「希望他們倆能像這套桌椅,永遠都是雙雙對對。」

  翌日,他們倆醒來同時作了個決定,風昭男打算有機會就多找幾件黃花梨的椅子,若真如夢境所述找到那張列有昭兒的椅子,再告訴他也不遲。

  而柯威志則因熟悉夢中人,遂一早起來就利用空檔悄悄撥了電話給遠在美國的親朋好友,發動親友團的力量,看能不能找到那件遺落已久的古董椅子,打算給風昭男一個驚喜。

  「兩人同床同夢,所做的事也相差無幾,真懷疑這兩人的緣分可能不止前世曾有過牽扯,說不定他們的前前……世都曾牽拖過。」紅小君把天書往身旁一放,一下子身子就蹦到了大門。

  「白,走吧!利用今天難得的陽光假期,咱們去外頭逛逛吧!這回的任務我既沒法可用,又身體力行,如此盡心盡力還被人嫌,我這個紅娘做得還真有點心灰意冷,懶得幫他們籌備婚禮了,哼!說不定人家連邀我出席婚禮的意願都沒有呢!」一人一狗緩緩在巷子裡走著。

  紅小君語氣愈講愈酸,酸到身旁的白狗都快嗆出眼淚來了,還好迎面來了一台賣臭豆腐的攤子,才讓她止住了酸言酸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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