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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凌築] [地獄門王][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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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6 15:19:4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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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路上遇到的這個小妞還真……古怪!
不但和一隻狗說話說得不及樂乎,
還呆呆的想投靠窯子?!
幸好他出手相救,否則她準被騙去賣身,
更教他費疑猜的是——
他明明長得一副生人忽近的「閻王臉」,
她竟發揮強大纏功纏上了他,
唉!反正她無處可去,就帶她回地獄門,
這一帶——帶到心坎兒裡了,
他受了傷,她不過前來探望,
居然探到「她的身子」去……


楔子


  江湖上有個神秘的殺手組織,行事亦正亦邪,不與各門派交善也不結仇,遺世獨立,只要出的價碼合理這筆買賣就成交,而聯絡方式是在城門上掛幅太極圖寫上幫派或府邸,自會有人前往接洽並確認任務,擬定該索取的利益多寡,有時甚至是以人命為代價。

  玄谷四聖對外都有個代號,玄天,負責聯絡;玄地,負責調查;玄日,負責算錢;玄月,負責執行。

  四聖各有其人脈及龐大勢力,卻沒有人真正見過他們,看過他們真面目的人,不是沒出生就是提前去見閻王了。

  這一次他們接下了一筆足以引起江湖遭遇腥風血雨的買賣,運送外邦進貢至皇宮的巨額珠寶和珍貴藥材,其中包括令武林人士垂涎的千年何首烏、萬年人參、天山雪蓮等等可增進功力的聖品,以及一本漢朝流落異幫的武林秘芨更是引人剴覦。

  因此,平靜的江湖開始變的暗潮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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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6 15:20: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冰冷的監獄中,陰暗的空氣瀰漫著令人作嘔的霉味和腐臭,漆黑的空間伸手不見五指,只見石柱上一盞快燃燒盡的油燈一閃一滅。

  在這幽暗的地牢關著遭長期拘留到被人遺忘的罪犯,有的已關上一、二十年,有的已化作枯骨一具。

  陣陣冷風自石壁滲透,吹送著各種噪雜的昆蟲叫聲,還有烏鴉和貓頭鷹令人不寒而慄的啼叫,以及一種穸窣像土撥鼠挖土的聲音。

  當鞋覆觸地的嘶磨聲由近至遠,剎那間,萬籟寂靜,時間像停止似的,各種聲音消失在冷冽的寒風中,監獄在一瞬間變成死域,靜得連一根乾草被風吹落地面都清晰可聞。

  「喂!丁秀才、丁若男,吃飯了。」吆喝聲隨著熊熊火炬來到監獄最角落,關重刑犯的囚房。

  這裡關的多為死刑犯,除了這間是監禁刑期無期限的罪犯,而死刑犯多是不會留到隔夜,因此偌大的牢房顯得冷清蕭瑟。

  只見兩名獄卒一手掩住口鼻,一手用長柄勺子自提來的木桶中,舀出像豬餿一樣的食物,倒入柵欄下方的破瓷碗,然後嫌惡的快速離去。

  「爹,他們走掉了。」

  微弱的光影下,柵欄縫探出個披頭散髮的小頭顱,一雙骨瘦嶙岣的小手在獄卒離去後,迅速抓起破碗縮回黑暗。

  「若男,快吃,吃完了我們繼續挖。」

  「爹,你也吃。」

  「好。」丁秀才憐愛的注視著正拚命扒食的小孩。

  因為他一字之誤犯了聖威,落得連坐入獄服刑,所幸刁然一生的他沒有什麼親戚朋友,有也早已撇清關係,唯獨苦了若男這孩子,自幼喪母的她,而今,還跟著他坐著遙遙無期的監,這是俯仰田地的他唯一內疚的事。

  因此,即使逃獄犯法,他也要想辦法將若男這孩子送離此地,若男還有大好的青春和漫長人生,不該在次孤老一生。

  「爹,你真的不走嗎?我可以背你呀!」丁若男扒了幾口飯,睜著清亮有神的黑眸望著蒼老的父親。

  丁秀才搖搖頭。乾癟的手撫上被打殘的腿,心裡很清楚自己就算走也走不遠,只會拖累了若男。

  看她小嘴一扁,他好言安撫,「放心吧~住在這裡有吃有喝有穿,偶爾幾位熟識的獄卒大哥還會拿酒菜來找爹陪他們嗑牙下棋。」

  「可是,我走了你怎麼辦?」

  「不要緊,爹已經是風中殘燭,那些獄卒不會對爹怎樣。」雖不至於殺了他,但免不了一頓排骨吃。他不想讓若男擔心,而且隱約感受自己的身體是每況愈下,只怕離大限不遠。

  「爹!」若男咬著下唇擱下碗,心頭隱隱感到不安,彷彿此次分離將會是天人永隔。

  「過來抱抱爹,爹當年就是這樣抱住你娘,她才不得不下嫁爹。」丁秀才摟著她,笑著帶開感傷的話題,「以後你遇到喜歡的人,爹教你一招『死纏爛打』,就是無論如何抱緊喜歡的人不要放手。」

  「死纏爛打?爹當年就是用這招追上娘?」

  他揉揉若男的頭髮,緬懷起過往的甜蜜時光,老眼泛起朦朧水霧。

  「可是萬一對方不喜歡若男呢?」

  「若男那麼聰明可愛,承襲了你娘的美麗,誰會不喜歡?」丁秀才輕拭去眼角的濕潤,「你是個好孩子,爹相信你的眼光。」

  「爹,若是我喜歡他,可不可以加上爹常說和娘玩的親親?」若男轉動骨碌碌的大眼睛問。小時候看父母感情如膠似漆,她也很好奇。

  丁秀才縱聲大笑,「那是當然,不過也要那個男人對你是真心的,知道嗎?」他很遺憾無法替若男挑選夫婿。

  真心?心還可以造假的嗎?若男沒有將心裡的疑問提出。

  「好了,我們趕快繼續挖,再過幾天你就可以自由了。」

  「嗯!爹,等我出去一定找人老救你。」她許下承諾。

  丁秀才感動的不自主的點了點頭,有子如此夫復何求。

  夜深人靜,若男爬出了狹窄的狗洞,回頭經由洞口低喚父親。「爹,該你了。」這洞是他們夫女用雙手挖出來的。

  冷不防的,牢牆下的狗洞拋出一隻藍布包並傳來父親虛弱的嗓音。「我不走,你拿著這包東西快走吧!」

  「爹!」她以為自己這幾天已說服父親一同逃走,沒想到父親是騙她的,連忙想爬回洞裡,但土石由內堵住了洞口,她臉色驟變,慌忙的用雙手推開。

  「什麼人?」

  「有人逃獄!」

  「爹!?」若男驚慌的望著遠處愈聚愈多的火光,心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快走!只要你平安爹就心滿意足了。」丁秀才幽幽歎息,「那布包裡有一對金鐲子,是你娘留給你的嫁妝。幾套衣服是你娘遺留的,應該適合你現在穿。為父的沒什麼能給你,只有一條祖傳的項鏈和幾錠碎銀子,你自個兒要好好保重。」

  「爹!」眼看遠處的火光快速朝這而來,若男只好拾起布包揣入懷,心急如焚,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什麼都不要再說,你起杭州水月樓找位水月姑娘,她是你娘的手帕交,拿金鐲子給她瞧,她便知曉你的身份,你走吧!」

  「爹!」

  「快走!」

  「在這邊。」吆喝聲已然逼近。

  若男一咬牙,「爹,我會回來,你等我」嚥下喉中的哽咽,她轉身跑入了黑夜。

  「犯人逃走了,快追。」

  接著一片火光照明了黑夜,獵犬、眾人手持棍棒武器的吆喝聲將寧靜祥和的黑夜打碎了,晶瑩的淚珠在桃李的若男臉上放肆奔流,無聲無息的掉落地面。

  「阿大,這兒就是杭州城嗎?」一個衣著破舊的少女攜著一隻巨型黑色獵犬,宛若鄉下土包子逛皇宮般不停東張西望,走走停停。「哇!好多人呢!」

  「嗚!」幾乎快跟她嬌小的身材一樣高大的阿大,不停用鼻端磨蹭她腰側,有時跳進她懷裡猛舔著她的嬌靨,惹的她吃吃的發笑。

  「哎呀!好癢。」承受不住巨狗的重量,她被壓倒在地,笑聲如銀鈴般悅耳,引來不少路人側目,「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快起來。」

  阿大很有靈性,立刻乖乖坐在一旁等少女自地上爬起。她拍拍身上的塵埃,「真是的,再這樣下去,娘的衣服全給你弄壞了,早知道真不該一時心軟收留你。」

  她對狗說話的怪異舉動使旁人紛紛走避,生怕少女是個瘋子,靠近她會沾惹穢氣。

  她正是自監獄逃出的若男,至於阿大則是追捕她的獵犬之一,那森冷的白牙在夜裡令人不寒而慄,可是看到她梨花帶淚、楚楚可憐的模樣,彷彿也心軟了,並未對她狂吠或展開攻擊。

  而若男孤單的站在黑夜裡,好似迷途的小孩聽到任何聲響都會依本能靠上前。

  乍見獵犬正歪著頭大量她,她不設防的撲在它身上,以為它也和她一樣是孤零零的一個。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之後,她掏出懷中的饃饃餅,那是在逃離前父親硬塞到她手裡的,她一邊哭一邊與它分享,一狗一人就此義結金蘭,決定浪跡天涯,她還替它取了名字叫阿大。

  「我們去吃饅頭好不好?」話雖是問句,若男已朝路邊小攤走去。

  「嗚!」阿大聰明的咬住她的裙擺,腳像被釘住似的站在客棧沒口。

  「不行!我們沒有多少盤纏了。」這時她擺住身為主人的威風,回頭叉腰與它對瞪,「這裡很貴的耶!你知不知道?」並開始一連串義正詞嚴的教訓它。

  一道噗哧笑聲自客棧二樓雅座的白衣男子口中逸出,「不棄,你看看,那個綁長辮的小女孩好好玩,居然跟只畜牲說話。」

  白衣男子對座是和面無表情的黑衣男子,他正慢條斯細的用餐,專注的神情彷彿眼前那盤花生是人間美味。

  「不棄,你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白衣男子按住他持筷的手。

  「拿開!?」不棄平板的聲調音兩不大,卻迸射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慄的懾人威嚴和殺氣,驚得白衣男子連忙收回手,免得一個不小心,自己的手就會回老家了。

  他知道不棄說一不二,無奈的撇撇嘴,「早知道就不要和你一道,跟玄……唔。」一隻饅頭凌空飛來堵住他的嘴,沒有人看到不棄出手。

  左右桌的客人自顧自的敬酒吆喝吃飯,根本沒人注意。

  白衣男子取下快噎死他的饅頭,「你想害我窒息呀!」

  不棄冷冷的睨了他一眼。

  白衣男子立刻噤若寒蟬,不期然掃見窗下少女已離去,慌忙的拉起不棄,「她要走了,我們跟去瞧瞧。」不待不棄說不,他扔下銀子翻身下一樓,惹的二樓的客人一陣驚呼,竊竊私語、指指點點,也明瞭了他們乃武林人士。

  不喜歡被人當焦點話題,不棄只好跟上他。

  )

  「阿大,我知道你肚子餓,我也肚子餓,可是我們沒有餘錢吃大魚大肉。」若男叨叨絮絮的念個不停,人被念久了都會耳朵長繭,何況是狗。

  阿大只好投降,委屈自己啃饅頭。

  「這位公子,可否給我一個饅頭?」若男走到饅頭攤前,柔聲的問。

  「好好!」小販被稱為公子大概是頭一遭,笑得闔不攏嘴,邊拿饅頭邊癡呆的望著若男,她的聲音真好聽,笑容好甜,他不知不覺的拿出兩個大饅頭。

  「公子,我只要一個就好了。」

  回神的小販看著手中的饅頭,「沒關係,今天本人請客,對姑娘特別優惠,買一個送一個。」

  「謝謝公子,那一個多少錢?」

  「五文錢。你買一文錢,我送你五個。」小販把饅頭塞進紙包,其實他也忘了自己塞了幾個。

  「謝謝公子。」若男甜甜一笑,接過紙包,取出一文。

  小販被她迷去了三魂七魄,連錢都忘了拿,還是若男硬塞進他手裡。

  「阿大,我們走吧!」她帶著阿大離去。

  直到小販回神,美人已芳蹤杳然。

  若男帶著阿大走到大樹下,取出一個饅頭,撕一半給阿大,「咱們省著吃,等到水月樓你就有好吃的,現在將就一點。」說著她並將饅頭藏入藍布包中。

  「水月樓,那不是妓……」白衣男子的大嘴被橫來的大掌摀住。

  阿大抬起頭,敏銳的察覺危險,露出尖銳的利齒朝兩人躲避的方向望去。

  「怎麼不吃?」嚥下自己的那一份,若男眼睛發亮,正想搶過地上的半個饅頭,阿大嘴更快,一口將其吞盡,還瞪了她一眼,彷彿怪她沒有良心,居然搶狗的食物。

  她撇撇嘴,「誰教你東張西望,我當然會以為你沒胃口不想吃,你不吃我當然有義務替你吃,難道沒有人教你浪費食物會遭天譴?」

  阿大翻了翻白眼,它可是為了保護她!

  「對喔!我都忘了你沒有主人。」跟她一樣一個人孤零零。想到父親,若男眼眶微熱,鼻頭發酸,她連忙抹去兩上的傷悲,「好吧!今天算犒賞我們終於走到了杭州,你可以吃一個饅頭。」

  是你想吃吧!阿大搖了搖頭,誰叫它是狗,她是主人。

  「趕快吃,吃飽了我們再上路。」

  「水月樓不是窯子嗎?她總不會以為那是客棧吧?」白衣男子等一人一狗遠去,才從容的踱出暗巷,回頭看了眼沒有表情的不棄。

  「我們跟去瞧瞧怎樣?」他本來擔憂不棄會反對,出人意料的,他沒有答腔,「你不說就表示同意。」他才抬起腿,銀晃晃的刀鋒如閃電欺上他的頸子。

  白衣男子吞了吞口水,兩指捻開銳利的刀鋒,乾笑道:「有話好說……」

  話聲剛落——

  「搶劫!搶劫!」少女驚惶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

  白衣男子動作快如電光石火,但令他訝異的是有道黑影比他動作更快。

  他們到達圍觀群眾的現場,只見巨型大狗正雄姿氣昂的站在一個人身上接受眾人的歡呼,看來他們是白擔心了。

  「阿大,你好棒。」若男摟著狗。

  阿大自信的接受若男的讚美,不經意掃到曾窺視他們的兩人,一股危機意識高昇。

  「救命!」搶匪俯在地上哀求,生怕巨大的阿大咬掉他的頭。

  「阿大,你讓他起來。」取回自己的藍布包,若男看了眼衣衫襤褸的槍匪,竟是一個個頭比她小的小孩,一股憐惜之情油然而生。「小弟弟,你還好吧?」

  「我……哇!」槍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路人指指點點之餘,覺得沒戲看而紛紛作鳥售散,白衣男子也被不棄拉走。

  如臨大敵的阿大這才鬆了口氣,回頭看著同情心氾濫的若男,它也不禁搖頭。

  「你為什麼要槍人家的東西?」

  「我……」她柔柔的嗓音中止了槍匪的哭泣,「我叫阿飛,我肚子餓,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尷尬的紅暈爬上他乾瘦的臉頰,然而尚未回過神,熱騰騰的饅頭已送至他面前,他不禁面露愕然。

  「拿著。」若男將饅頭塞進他手裡,她可沒忘記爹曾教過的人生大道理。

  「你……」阿飛感動得眼眶大熱,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請他吃東西,「謝謝。」接下饅頭他便開始狼吞虎嚥,眼淚和鼻涕也吞進肚裡,鹹鹹甜甜的滋味卻是這輩子他吃過最好吃的美味。

  從此,一人一狗多了和夥伴,阿飛,十三歲,是個棄兒,到處行乞為生。

  跟了若男後,阿飛才發現她其實比他還窮,自己不知該叫走了狗屎運還是被騙了。

  「水月樓,男姐,你去那做啥?」阿飛到處行乞,見聞自然比初見世面的若男廣,也知道水月樓是個怎樣的地方。

  「找一位水月姑娘。」若男毫無防人之心的坦然以告。

  「到酒樓找姑娘?你沒搞錯?」他不好意思明說「妓院」兩字,「你確定你是女的?」

  「當然,要不要驗明正身?」

  阿飛不自在的臉紅了,迭聲婉拒,「不用了,不用了。」這個女人單純的像張白紙,他不禁懷疑她是怎麼平安活到現在的。

  斜瞟了眼自己充滿敵意的阿大,他猜想,他功不可沒。

  「你找水月姑娘做什麼?」找窯姐去聊天下棋?

  「她是我娘生前的手帕交,我爹叫我來杭州找她,至於要做什麼我爹沒說。」她的小臉黯然下來,懸即強撐著笑,「不用擔心,等我找到水月姑娘再說。」

  於是,護「男」使者又多了一位。

  在他們身後一黑一白的男子不疾不徐的跟著,白衣男子聞言捧腹大笑,惹人側目。

  不棄真有點想不管丟臉的他而去,「是魂。」

  「不要叫這名字,難聽死了。」好像叫鬼!是魂皺了皺眉,「師父給你取不棄,卻給我命名是魂,真不公平。」

  「我們是出來辦事的。」不棄的聲調不冷不熱。

  「知道啦!再看一下,看她到底要做什麼?」是魂眨了眨眼,難得將大冰塊沒有否認他的提議,他心頭大樂,心想這未嘗不是好現象。

  十數年來,師父用盡各種方法無法融化不棄這塊大冰塊,說不定……是魂內心發出奸詐的笑。

  被是魂詭異的瞅著,不棄眼神變得黯沉,「你想死嗎?」他太清楚是魂有社不良企圖的表情。

  「咻!」一聲,是魂只覺一道巨光閃過,他驚惶的摸摸頭,免得腦門搬家都不知道,他嚇出了一身冷汗,還好沒少半跟毛。

  「你幹什麼你?」

  「蚊子!」不棄逕自轉身離去。

  是魂哭笑不得……

  「這裡就是水月樓?」

  兩層樓高的華麗建築在杭州城被算數一數二,門前人來人往,門庭若市。若男瞪到了眼珠子,望著打扮鮮麗的男女進出,還有人當街調情嬉笑,心中不禁疑惑這究竟是什麼地方?偏偏先前父親又未言明。

  阿飛猶疑的再問了一次,「男姐,你確定你真的要進去?」一個姑娘家跑進妓院找女人?實在有些不像話。

  「當然,要不然我來杭州做什麼?」若男甫靠近門階就被兩個孔武有力的壯漢擋下。

  「喂!這裡不是行乞的地方,快滾。」

  「兩位大爺,我不是行乞的,我是來找人的。」若男嬌柔的嗓音柔得令人骨頭酥軟。

  大漢仔細打量了她一會兒,姿色中等,不過稍加打扮應該是個好貨色,於是態度和緩下來,但口氣仍是冷冷的。

  「找誰?」

  「水月姑娘。」若男坦然以告。

  兩名大漢皺了下眉,「這裡沒這個人,要找人到官府去。」原來不是想「賣」的。

  「可是我爹說水月姑娘是在水月樓工作,而且還有信物。」說著,她自布包中取出兩隻金鐲子,金澄澄的光芒閃入兩名大漢和阿飛的眼底。

  兩名大漢貪婪的瞳孔收縮,阿飛則是心一驚的趕上前,將她手中的金鐲子塞回布包。這笨女人,難道不曉得銀不露白的道理?

  「阿飛,你做什麼?」

  「不要拿出來。」

  「不拿出來怎麼讓兩名大爺明瞭我們的確是來找人的?」若男眨了眨眼,不解阿飛為什麼那麼緊張。

  大漢們見到了金鐲子,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但還來不及摸著邊,金光就又被布覆住,懊惱與遺憾轉為深沉心機。

  兩人交頭接耳一番,皆認為這金鐲子不可能是穿著破舊的他們所擁有,一定是偷來的。為了那兩隻金鐲子,兩人達成協議,決定「請」他們進去。

  「兩位稍候,我們去請示一下老闆娘。」一名大漢走圖內亭,不一會兒便出來,在另一名大漢耳邊竊竊私語,接著轉向他們,「我們老闆娘知道水月姑娘的事,請兩位隨我來。」他領著他們繞過正門往圍牆角落的木門走去。

  「太好了。」若男釋然的笑了。

  而阿飛心頭總覺得不踏實,太順利了。

  木門被打開,大漢欠身讓他們進入,隨即擋住門口,「等等,狗不能進來。」

  「為什麼?阿大是跟我們一道的。」阿飛摟著阿大,為狗請命,它可是他們的保鏢,天知道水月樓裡潛藏什麼危機。

  「這是這裡的規矩。」大漢輕蔑的睨視他一眼,「要不你這小乞丐在外面陪狗好了。」

  可惡!阿飛低咒一聲,撫摸阿大的頭,附耳輕言,「我會保護你的主人的。」

  阿大心有靈犀的嗚叫了聲。

  「阿大,乖,你在門口守著,我一會兒就出來。」若男彎下腰摟了下阿大。

  「男姐。」阿飛心神感到微微不安。

  「阿飛,沒關係的。」若男揉揉他的頭,朝大漢欠身一福,「大爺,請帶路。」爹說有「禮」走遍天下,「禮」多人不怪,像今天買饅頭就獲益良多不是嗎?

  大漢不由得對若男多看了兩眼,心想這姑娘頗具姿色又識大體,若稍加打扮和訓練一下,也許會成水月樓紅牌……嘿嘿!到時老闆年一定會少不了他好處。

  「隨我來。」大漢轉身,帶上木門擋下了阿大,領兩人走進僻靜的後花園。

  阿大抓了幾下堅硬的木門,徒勞的發出幾聲嗚叫後才放棄,在原地轉了轉便找個地方趴下休息。

  「狗在那!」

  隨後趕至的不棄和是魂一來到水月樓,旋即被門外十幾位衣著暴露、花枝招展的窯姐兒包圍,為了爭奪他們幾乎當街大打出手。

  趁著眾娘子軍在討論他們的歸屬權,不棄拖著想從前門進入的是魂往後門走,在牆角木門前看到了趴著的阿大。

  是魂仍眷戀不捨溫柔鄉,不禁埋怨,「從前門大大方方走進去有什麼關係,順便逛逛嘛。」

  不棄冷眉一掃,「我們不是出來遊玩的。」一字一句輕柔的宛若鋼絲,正切向是魂的脖子。

  是魂乾嚥著口水,尷尬的拉住欲離去的不棄,「嘿嘿,別這樣嘛!既然來了就進去瞧瞧有什麼關係?」他望了眼對他們來說,像跨越門檻那樣簡單的高聳圍牆。

  不棄輕撥開他的手,沒有喜怒的一張連明白寫著「拒絕」。偏偏有人臉皮厚得連火炮都打不穿,根本不懂得看人臉色。

  「走啦、走啦!」是魂諂媚得像只哈巴狗,連睡在地上的阿大都不屑看他一眼,「出了什麼事我擔待……」

  「啊——」

  突然,尖叫聲傳出,打斷是魂的話,他沒考慮的立刻一躍翻過圍牆。

  不棄根本來不及阻止,只好跟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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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6 15:21:0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臭小鬼竟然咬我。」人煙罕至的後花園,涼亭被一個珠光寶氣、身材臃腫的婦人鐵青著臉,臉上的胭脂像厚厚的石膏,正氣憤的抖動。

  「來人哪!給我拿下。」氣的站不穩,還好身後壯丁送上椅子,婦人坐在椅子上喘氣。

  「把男姐的鐲子還來!」阿飛立刻站在若男身前,抬起不馴的下顎,無畏的迎視逼近他們的彪形大漢,壓下內心的恐懼,雖然他有四流的功夫,但面對這些孔武有力、受過訓練的武師,仍不禁兩腿打顫。

  若男這才總算明瞭水月樓是做什麼的,也弄懂眼前婦人的身份。天哪!她一個清白姑娘竟丟臉的走進妓院還不自知。她羞慚的捂著臉。

  「杭州城是講法治的地方,你們別亂來。」阿飛壓低了嗓音看了眼滿臉羞色的若男,「男姐,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

  若男還能說什麼,只有點頭了。

  「哼!縣太爺是我的老相好,我還怕你們不成。」老鴇趾高氣揚的揮舞肥胖的手指,「老人,女的給我抓過來,至於那小鬼給我打,狠狠的打,敢咬老娘,不給你一點教訓你是不知道水月樓不是你想來就能來的地方。」

  「你們別過來,我要見水月姑娘。」若男強壓下內心的惶悚不安。

  「水月那娘們偷了我的東西逃走了,還留個小累贅給我。」老鴇□了眼被奴僕揪來,全身髒兮兮的小女孩,若不是看她還有點利用價值,自己怎麼會留下這個小雜種。

  「不許你侮辱我娘,我娘明明是被你們給逼死了。」小女孩哭著控訴。

  若男聽到心涼了半截。喃喃自語:「水月姑娘死了!」那今後她要何去何從?

  「那是我娘的東西。」小女孩咬了下抓著她的壯丁,一頭衝向老鴇,但還沒沾老鴇衣邊就被她身旁的保鏢打飛出去。

  小女孩撞入若男懷中跌到地上,若男感到難以置信,「你們怎麼可以出手傷人,對那麼小的小孩下那麼重的手?」她連忙蹲下檢視唇角滲出殷紅血絲的小女孩。「你要不要緊?」

  「她是我的人,我愛怎樣就怎樣,小月,給我過來。」老鴇呵口氣,滿意的看著手中的金鐲子,冷冷斜睇了眼躲在若男身邊的小女孩。

  「不要!姐姐救我。」小月緊抱著若男。

  「不怕。你們不要過來——啊。」若男話聲剛落,小月已被大漢抓住,若男的手腕也被另一名大漢給攫住,她開始掙扎,「放開我。」

  「姐姐救我。」小月哭喊著。

  若男心一急,不加思索的往抓她的大漢的手臂狠狠咬下,頓時,殺豬般的哀嚎聲響起。

  「臭娘們敢咬我。」

  見大漢那粗肥的巨掌高高揚起,若男來不及躲,害怕的摀住雙眼,瑟縮著脖子。

  然而預期中的痛楚並未發生,反而有一股暖烘烘的氣息包圍著她,溫暖得就像母親的懷抱,令人眷戀不已。

  她悄悄自手指縫窺視,望入一張黝黑陽剛的臉龐,冷傲卓然的王者氣勢自那銳利懾人的幽黯深瞳迸出,相支銳利的箭射入她胸口,她的心卜通的漏跳一拍。

  好個氣宇非凡、目光入炬的男子,瞧他不費吹灰之力便扣住那位體格似熊比他高大的莽漢,他輕輕一個使勁,只見那莽漢發出淒厲猶比殺豬還慘的叫聲,接著還被他仍到一旁,跪於地上哀嚎著。

  她不盡心跳加快,自出獄來,頭一次有人像爹一樣捍衛保護她。

  兩三下的工夫,所以靠近她的壯漢都被男子清除的乾乾淨淨,她悸動的心升起一股孺慕之情,正想向他道謝,尖叫聲喚回她的失神。

  「放開我!」阿飛用力往一名大漢的下體踢去,卻被一掌打飛,撞在是魂身上,他回頭向是魂道了聲,「謝了!」又衝回混站中。

  若男驚呼,「阿飛!小心後面。」眼尖的看到一名單漢揪住阿飛的頭髮,她不加思索衝上前捶打那名大漢,「放開阿飛。」

  「疼、疼!」阿飛痛得眼淚四溢。

  「我來幫你。」小月趁抓住她的大漢因觀站而失神,用力一踩那大漢的腳,也衝上前咬住那拽著阿飛頭髮的大漢的胳膊。

  「啊!臭小鬼。」大漢左右一甩,小月和若男都側飛出去。

  是魂看著若男飛出去的方向,英雄救美的趨前伸出了雙手,「姑娘,你要不要緊?」只見她步伐踉蹌了一下,往後撞入了不棄的懷中。

  「謝謝!」若男羞紅了臉向不棄道謝。

  是魂臉頰抽搐著,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

  明明他這麼個玉樹臨風、英俊瀟灑的男子站在她面前,她竟視若無睹,眼中只有不棄那塊冷硬的石頭,著實刺傷了他脆弱的男性心靈。

  不棄雙手安置在身側,突來的暖玉溫香撞得他胸腔一窒,身子也僵了一下。照理說他應該推開她,但他什麼也沒做,當她站穩後又不自量力跑回去幫忙時,他的心中莫名其妙感到空虛、惆悵。像遺失了什麼。

  「哎呀!」若男被粗暴的推倒在地上,屁股差點摔成兩半,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滴下她的臉龐,好似落入不棄不生波瀾的心湖,泛起奇異的漣漪,一圈圈像帶電般流入他四肢百骸。

  他不知怎麼的,身體不受理智控制的上前扶起她。

  「謝謝!」若南吸了吸鼻子,「公子,可不可以救救阿飛?」

  忌憚於不棄和是魂,大漢將阿飛拖遠正要施以拳打腳踢,小月也被揪起後領,突然——

  「住手!」不棄不自覺脫口喊出,混亂的場面霎時凝住,也凍結了是魂那張忘了合上的嘴。

  老鴇堆起逢迎的笑,扭擺豐臀迎上前,「兩位大爺歡迎光臨,真不好意思這兒太亂,讓你們看笑話,我帶你們到前廳去,我們這裡的姑娘個個妖嬈,一定合你們……」

  老鴇手未觸到他們,登時投票一陣發涼,只見珠花落地,而她連他們何時出手都沒瞧見,她花容失色的大叫,「啊!殺人啦!」

  「下回掉的可不是頭飾了。」是魂好整以暇的環手而立。不棄出手了,為了一個陌生女子,呵呵!太好玩了。

  在老鴇的尖叫聲中,制住阿飛和小月的大漢們也遭受不棄攻擊掛綵。

  老鴇兩腿一軟,若非身旁的壯漢扶住她,她可能跌的屁股開花。

  是魂故意再森冷的補她一眼。

  「老闆娘,我的手被他拗斷了。」方才意圖痛歐若男,而被拋在地上,被制住穴道的大漢,時間一道穴道自動解開,他立刻擠到老鴇身邊。

  「老闆娘,我的胳膊廢了。」

  「老闆年,我的牙齒被他打斷了,他們好像是一夥的。」

  得到解救的小月和阿飛趁著大漢們哀痛時掙脫,紛紛逃到若男的身邊。

  「你們不要緊八?」若南蹲下來檢查他們身上有沒有受傷,還好只有淤青,沒多大的外傷,心頭一塊大石頭這才落下,她拍了拍他們的肩,「放心吧!這位壯士會幫我們的。」

  壯士?!不棄聞言差一點沒滑倒,而一旁的是魂則沒形象的抱著肚子狂笑。

  若男怯怯的覷了覷不棄稜角分明的冷硬臉旁,他的身軀高大得宛若巨人,她的胸口猛撞了一下,腦海中浮現父親交代的話。

  不棄環顧著瑟縮的老鴇和大漢們,不經意掃到被丟在桌腳的藍布包。呀語調平穩的道:「還給她!」

  老鴇提心吊膽的推了推大漢們,「你們還楞在這裡幹麼,還不快上,我花錢請你們來可不是讓你們白吃白喝。」

  可是卻沒有一個人敢動。

  驀地一道銀光乍現,藍布包已掛在不棄手上一柄利刃的末端。

  「謝謝!」他身上沒有帶劍鞘之類的東西,那劍自何處而來?若男心裡有著疑惑,不自覺的大剌剌盯著不棄猛瞧,瞧得他渾身不自在。

  「男姐。」阿飛撞了撞失神的若男,「還有金鐲子。」

  「噢!對,還有金鐲子。」若男羞窘得兩頰泛上紅暈,她居然看個男人看到入迷。

  「交出來。」不棄冷聲說。

  「拿……拿去。」老鴇必入蛇蠍的丟出金鐲子,金鐲子掉到地面發出清脆的響聲。

  小月快一步拾起金鐲子緊摟著,「這是我娘的東西。」娘曾有一模一樣的金鐲子,她看過。

  「什麼你娘的,你娘早死了。別忘了你娘還欠我一大筆債,你還不給我過來。」老鴇一臉猙獰躲在大漢們的身後恫嚇著。

  「我不要,是你害死我娘。」

  「死丫頭,想造反哪!來人,將她抓過來。」

  老鴇一喝,四名大漢提起勇氣一擁而上。

  兩道銀光閃過,只見其中兩名大漢腰帶以下的遮蔽衣物全數落地,露出赤裸的兩條腿。

  小月和阿飛紛紛摀住眼,而若男則是睜大了美眸。這還是她生平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看到男人的腿,好多的腳毛,活像隻豬腿一樣。

  兩名大漢羞慚得連忙抓起褲子藏到其他人背後,讓若男心中大喊可惜,沒機會研究個徹底。

  「可惡!死丫頭,你再不過來,有你好受的,別忘了你娘可是替你簽下了賣身契。」

  「姐姐,救我。」小月偎在若男身邊並將金鐲子交給若男。

  「別以為你有靠山我就怕了你,這死丫頭可是有簽賣身契的。」老鴇躲在大漢身後張牙舞爪,觸及不棄那冷冽的眼神,氣勢頓時減了一半,「要她也行,錢拿來好辦事。」

  「多少?」若男將小月交給阿飛保護。

  「一白兩銀子。」

  她哪來的一白兩?若男深蹙月眉,「我只有這兩隻金鐲子。」

  「哼!那沒幾兩重的金鐲子連五十兩都不值……」

  「唰!」劍鋒不知何時已抵住老鴇的喉嚨,左右保護她的大漢只覺得眼睛一花,黑衣男子已站在他們面前。

  老鴇嚇出了一身冷汗,而那些大漢心驚膽顫,其中幾個見情況不對拔拖就溜了。

  「收下。」不棄冷冷的命令。

  老鴇登時垮下臉。「好啦、好啦!壯士,能不能把劍拿開?」

  若男旋即將金鐲子遞出,「謝謝大娘。」她高興的走向小月,「小月姑娘,你自由了。」

  「等以下。我娘簽下了賣身契還給我。」當不棄旋身收回劍藏入腰帶時,小月上前攔下欲落跑的老鴇。

  「好好!今天就算老娘栽了。」老鴇不甘願的抹去額際的冷汗,回屋去拿。

  若男用眼光餘光瞄了瞄飄然走回原位的不棄。原來他的劍藏在腰帶裡,記得爹每每談起武林軼事、江湖奇聞,她便心生嚮往,沒想到這會兒就遇到充滿男子氣概的他,她一顆芳心怦怦然。

  「都還沒向公子道謝。」若男羞修赧的兩頰微酡,向不棄欠身一福。

  不棄淡淡應了句,「不用客氣。」

  戲落幕了,人也差不多該散場、是魂走到不棄身邊,想引起佳人的注意,可惜——

  「這位公子你是誰?你是水月樓的客人嗎?」瞧他面帶桃花,若南戒慎的靠著不棄,小手不自覺的抓著不棄的衣角。

  是魂好想哭,「我是不棄的朋友,在下名叫是魂,是非的是,鬼魂的魂,從剛剛就一直紮在這兒,不是水月樓的客人。」幸好佳人總算施捨一點注意。

  「你叫不棄?」若男晶亮靈慧的水眸眨呀眨的望著不棄,「你好,我姓丁,因為出生時像男孩子,爹就給我取名若男,這位是阿飛和小月。」

  「這我們都知道。」是魂忍俊不住笑了起來。

  「小月,這男人一定有病,沒有人理他他還一個人笑個不停。」阿飛和甫返回的小月一同奇怪的打量著是魂。

  是魂的笑容僵在臉上,英俊瀟灑的他有多少女孩子為他傾心,現在居然被兩個小鬼當成有病的人?

  「姐姐,我們可以走了。」小月三兩下撕掉賣身契。

  「好,阿大還在門外等我們呢。」若男有禮的向老鴇欠身,「打擾了。」

  「你們快滾我就謝天謝地了。」老鴇欲哭無淚,沒佔到便宜反而損失了一個人。「都是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她不斷咒罵杵在一旁的大漢……

  走出水月樓,若男猛地想起一件事,她沒地方可住了。

  「我們還有任務在身,就此別過。」是魂失笑的瞄了眼手抓著不棄衣角,彷彿怕被遺棄的若男。

  「你要走了?」水月姑娘去世了,而今帶著兩個小孩和阿大,她又沒落腳之處,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他了。若男眼波流轉的凝視著不棄,「你別走好不好?」

  阿飛險些撞壁,阿大則感到丟臉的用耳朵摀住眼,小月則是一頭霧水。

  不棄慢慢轉動眼珠子,沒有表情的看向我見猶憐的若男,心弦被勾了一下。

  「你婚配了嗎?」她壓下羞澀,決定就是他了。

  在場的人都震愕得下巴快掉到地上,若不是若男是他們認識的人,一定會認為她是個大花癡。

  「像他這張生人勿近的閻王臉,誰家的女兒敢嫁給他?」是魂抿嘴竊笑,看若男那張藏不住心事的小臉寫滿傾慕,他覺得這趟跟來還真他媽的跟對了。

  「那喜歡的人呢?」他沒有妻子?若男感覺整個人像騰雲駕霧一般。

  阿飛眼一翻差點昏倒,阿大也別開了臉,小月依舊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他們和姐姐、阿飛、阿大不是一道的嗎?

  「怎麼可能?」他會有喜歡的女人,那太陽要打西邊出來了。「是魂誇張的嘲笑,不氣然觸及不棄那陰沉的寒眸,他趕緊摀住嘴。」

  「那男人呢?」聽爹說宮裡有養孌童之事,喜歡小男孩的達官貴人不在少數。

  是魂憋著笑,臉頰漲紅入關公。而阿飛則是驚訝她居然會問人家那麼隱私的事,不過他也有一點好奇。小月則是窘得臉都紅了。

  不棄緊抿著唇瓣,一接觸她靈動的晶瞳,感覺內心深處某根弦被硬扯了下,使他不知不覺的搖了搖頭。

  「太好了!」若男興奮不已,小手交握著,更靠上前,「那你娶我好不好?」

  「咚!」阿飛跌坐在地,阿大連身體都轉向,小月驚嚇過度,至於是魂則張大了嘴,連蚊蠅飛進去了都沒感覺。

  四個人腦海中只有同一個念頭——這個女人瘋了。

  時間在沉默中流逝,所以人皆屏息等著不棄怎麼回答。

  「恕難從命!」

  他不帶一絲溫度的拒絕潑了若男一頭冷水,她垮下雙肩,「這樣喔!沒關係,一定是我們認識不夠深,只要你肯接受我,我一定會讓你知道我們是最適合的一對。」受挫的眼神一閃而過,她想起爹說不戰就放棄的人是個懦夫,理所當然,面對愛情也該是這樣。

  阿飛從地上爬起來對阿大耳語,「你有沒有想過和這樣的主人斷絕關係?」

  阿大回他一聲,「汪!」

  是魂終於明白若男的企圖,「他不可能娶你的。」他們身份完全不同。

  「為什麼?」若男不死心的問著不棄,「你不喜歡我嗎?」

  是魂啞然失笑,「他若不喜歡你就不會出手。」這小女孩子還真有毅力。

  「多事!」不棄橫了他一眼,開始往前走,而若男也亦步亦趨的跟上。

  「男姐!」阿飛和阿大無奈的跟進。

  小月雖不甚明瞭若男為何死纏一和冰冷的傢伙,但被若男買下的她也無處可去,只能緊緊跟隨。

  「你不要走那麼快嘛!」若男扁起了小嘴,豆大的淚珠又在眼中凝結。

  身後抽噎聲鞭□著不棄,不知不覺中他的速度變的遲緩。

  「水月姑娘走了,現在我根本不知道可以去哪裡。」想起自己的處境,這一段日子以來的餐風露宿,若男不禁悲沖中來。

  「你家呢?你的親人呢?」是魂訝異的挑眉,她該不會一個人離家出走吧?

  「我沒有家,也沒有什麼親人,唯一的爹爹還在監牢裡,聯想見一面都很困難。」要是被捉回去豈不白費爹的一番苦心。

  阿飛和小月面面相覷,他們不知道她的可憐身世,還一味想依賴她。

  話剛說完,炫目的金光閃過,若男掌心多了錠足足五十兩的元寶,她呆住了。

  「這時候做什麼?」好重!

  「你就收下吧!買幢房子棲身或做點小本生意。」是魂含笑,斜睨了眼出手闊綽的不棄。

  阿飛和小月眼珠子暴凸,長這麼大,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到金元寶,足夠吃上好幾年。

  「我不要!」若男將其塞還給不棄,可是不棄沒伸出手,元寶掉在地上,阿飛和小月立刻爭先恐後的去撿,「你以為我是跟你乞討嗎?你太侮辱人了。」嗚嗚,他就這麼看不起她。

  「我不是乞丐。」

  「沒人說你是乞丐,丁姑娘,你別哭了好不好?」是魂好言安慰,豈料她哭的更大聲,引人側目,最後他只好摀住耳朵,懇求的望著不棄,要他趕快想想辦法。

  「不要哭了。」不棄輕歎了口氣,他幹麼沒事為自己惹來這禍水?她在哭下去,只怕杭州城就要淹水了。

  而阿飛和小月撿起元寶後,也加入了勸說的行列,但還是止不了哭成淚人兒的若男那傾盆而下的淚雨。

  不棄雙眼一凜,深呼吸之後大吼一聲,「不許哭了!」

  若男的哭聲被嚇停,張大佈滿水霧的眼睛一陣錯愕。

  另一個被嚇呆的是是魂,他不可思議的看著生平第一次失控吼人的不棄。

  不棄意識到自己失去冷靜,低咒一聲轉身快步離去。

  「等……啊!」若男急欲追上,卻不小心踩到裙擺整個人往前傾。

  不棄乍聞她驚叫,反射性的回頭,毫無預警下,四片唇像磁石相互吸引碰觸在一起。

  阿飛、小月、是魂和阿大以及看熱鬧的路人全倒抽了一口氣,婦人則是羞得掩面快速離去。

  若男圓睜杏眸,雙手攀著不棄昂藏的身軀,掌心下是厚實的胸膛,他陽剛的男性氣息吐露在她臉上,她的心像脫韁的野馬狂野的奔騰,一陣酥麻的感覺襲向她全身,連腦袋也一片空白。

  凝視著她黑白分明的大眼,不棄原本想推開她的手,像有意識似的扶住她的腰,她那因驚訝而微張的圓潤朱唇,誘得他忍不住輕啟唇瓣,伸出舌頭舔了下去,本事想舔去附著在他唇上的女性馨香,卻不知怎麼的竟鑽入她口中。

  若男猛抽了口氣,喘不過氣的感覺喚回了神智,她慌忙的推開他,忙抬起手摀住紅唇雙頰倏地飄上兩多彩霞,將她雪白無暇的肌膚襯托得更加嬌嫩。

  環顧著街上路人愈聚愈多,若男困窘得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她也只偷看過娘和爹在私底下玩親親,可沒像她那麼大膽。完了!不知道他會不會認為她是個放蕩的女子而不喜歡她?

  「呃!我們要不要找個地方坐坐,再談談?」是魂首先自震驚中回神。

  不棄則轉身就走,面無表情,讓人猜不透他內心的想法。

  若男忙不迭揪著他的衣角,像怕被人遺棄的小狗般緊緊跟隨,低首裝作沒聽見週遭的指指點點,她這一生的清白都毀了,但對象是不棄,她心甘情願。

  他不英俊,卻流露沉穩自信的男子氣概;他面惡心善,比一路上只會袖手旁觀、人云亦云的道貌岸然偽君子好太多;他話不多,卻是真心以行動幫她。若是錯過了他,那才叫抱憾終生,所以說什麼她也絕決不放手。

  「男姐,等等我。」阿飛快速的將元寶揣入懷中。

  「阿飛,見者有份。」小月趕忙追上。

  這些人還算人嗎?是魂搖搖頭,不期然與阿大視線交會,心為之一凜,自阿大眼中他彷彿讀到相同的訊息?她再次受到了驚嚇。

  看阿大送他一個大白眼,像保衛家園的士兵昂首闊步,他臉頰僵硬的牽扯了一下,心裡不禁訝然的想,這狗還是狗嗎?看來看去好像只有他最正常。

  折騰了一天,若男一行人在是魂與不棄的安排下住進了他們暫宿的客棧。

  掌櫃一見到不棄,立刻打躬作揖,「少主。」

  不棄冷睨一眼,掌櫃立刻噤聲,會意的看向他身後的一票人與阿大。

  「吳伯,給幾位客人乾淨的上房。」是魂笑著出聲。

  掌櫃一揖,指示小二打理。

  「你們和掌櫃認識?」這位吳伯可是杭州城所有客棧的大股東,小月眼睛為之一亮。

  「常來住就熟了。」是魂淡淡道,與不棄相視打個眼色,夠義氣了吧!沒揭你的底。

  「吳掌櫃,好久不見。」

  「噢!你是小月姑娘。」吳伯含笑與小月打招呼。

  「想不到你挺紅的嘛!」阿飛用手肘撞了小月,有些不是滋味。因為他每次站在客棧前,無論哪一家都會被趕。

  「你是嫉妒還是羨慕?」小月挑挑眉問。

  「誰羨慕你,像你這種平板又發育不全的身材,嘖嘖嘖!」阿飛取笑完立刻跑向前跟著若男。

  「臭阿飛,你給我站住。」小月追了上去。

  吳駁疑惑的與是魂面面相覷,再望了眼走遠的不棄,他身後居然跟了個女孩子!

  「是公子,這是……?」吳伯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老眼睜得比牛鈴還大。

  「別擔心,你們應該開心。」是魂壓低了嗓音,對吳伯耳語,「因為不久的將來,你們地獄門說不定就要辦喜事了。」

  「喜事?不會是少主吧?」吳伯心驚膽戰。怎麼可能?像少主那冷酷絕情的心性,光是冷冽的目光就足以凍斃十個心臟強壯的大漢,更別提女人敢靠近他。

  是魂仍是笑容可掬,「這你就要問你們少主了。」他大笑的尾隨他們的步伐而去。

  少主頭一次任一名女子如此接近他,還允許她揪著他的衣角?吳伯再次揉揉老眼確定是不是眼花了。不是!少主他真的讓那名身上沒幾兩肉的女人跟著他,天哪!

  吳伯抬手召帳房過來,附耳低語一陣,只見帳房急忙離去,一抹笑意躍上吳伯的唇角。或許就要有地獄新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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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6 15:21:4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落日餘暈染紅了大地,灑下紅霞綵衣籠罩住翠綠的鬱林。

  「還要走多久?」小月捶了捶腿,自出杭州城後,他們一行人已經走了三天。

  「這樣就走不動了,你還真沒用。」阿飛嘴巴含著草根,嗤之以鼻。

  「小月,你很累了嗎?」若男仍是慣性的揪著不棄的衣角,眾人已見怪不怪了。

  小月立刻提振精神,「不累!」

  「就快到了。」是魂看著不棄黝黑的臉旁上深鐫的眼閃過一抹無奈,他臉上的笑意逐漸擴大。女怕郎纏,若是酷郎被癡女纏上了呢?

  約莫行進了半刻鐘,穿過林徑,地廣人稀的山坳出現了一幢盤踞整座山的別莊。

  「少主!」一襲黑衣的奴僕列隊自大門延伸到他們面前,為首的老人向不棄抱拳一揖,疑惑的眼不時覷向不棄身後的一票人與狗。

  而不棄僅淡淡點了下頭,就走進漆紅色大門。

  「福伯,好久不見。」是魂笑嘻嘻的打招呼。

  「是公子。」福伯抱著一揖回禮,瞇起精銳的目光審視是魂身側的人。「這幾位是?」

  「你家主人撿回來的。」

  「是公子別開老奴的玩笑。」福伯依舊有禮,可是老臉有些僵硬。

  「你應該收到吳伯的飛鴿傳書,現在親眼目睹了,不是嗎?」是魂嘴角掛著吊兒郎當的微笑。

  福伯狐疑的蹙起了眉頭,「是那位姑娘嗎?」不會是是公子身後那個發育不全的小女孩子吧?

  是魂搖了搖食指,下巴朝前方一點,「你家主人撿的是那位。」

  福伯刷的變了臉色,猛的回頭注意到少主身後嬌小的身影,在少主渾身散發無形的凜然威嚴氣勢下,他居然沒有發覺她的存在!身為府邸總管,他太失職了。

  「而這幾位是那位姑娘的朋友。」是魂拚命的抿嘴忍住笑,比比背後對這盛大場面看傻了眼的小月和阿飛、阿大。他拍了拍福伯的肩,說了句,「放心!」

  「可是……」福伯老眉打了好幾個死結,保衛山莊是他的職責,怎能未經詳細調查就放這些來路不明的人進入山莊?

  「門關上。」不棄冷冷不容辯駁的命令自門內飄出來,像來自幽冥的回音。

  「是!」福伯躬身一揖,戒慎的掃了眼是魂身旁渾然髒兮兮、穿著破舊的兩人一狗,表面有禮的漠然道:「各位,請隨我入府內。」

  從震愕中回神,阿飛不是滋味的撇撇嘴。感覺像被當賊一樣打量,穿著破舊又如何,他又沒做什麼壞事,若非為了男姐,他真想掉頭就走。

  「阿大,我們走。」阿飛負起的哼了一聲,與狗先行。

  「打擾了。」在水月樓熟於人情世故的小月欠身一福,快步跟上阿飛。

  「福伯,不會有時的。」是魂雙肩微顫的壓抑快迸出喉頭的笑意,「憑地獄門名列江湖一谷二樓三門四莊的聲威和勢力,這幾位沒武功的婦孺和一條狗又豈能對防護嚴密的地獄門造成什麼損傷?」他郎聲大笑進入府邸。

  這一番話堵得福伯啞口無言,心裡祈禱但願少主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好了。

  

  「你也不想這一身髒讓不棄見笑吧?」

  是魂的一句話,若男才心不甘情不願放開不棄,跟著兩個婢女離去。

  「看樣子,人家真的對你有意思。」是魂亦步亦趨的跟著不棄來到湖中書齋。

  三層樓呈八個邊向外輻射,乾位是楓林,坤位松林為大廳及正門,震位梅林是客廳,艮位是竹林為男房,兌位是桂林為女房,離位是廚房,坎位為一望無際的田及果樹。

  除了楓林是禁地,整個山莊成一自給自足的系統。

  穿過九曲橋,不棄向左右侍衛示意,「你們下去。」隨即走進書齋。

  「你打算怎麼安排丁姑娘?」是魂開口問。

  「你管太多了。」不棄走到書桌後,看著堆滿滿張桌子的帳冊及名冊,執筆眉批。

  敲門聲響,一個戴著鐵面具的男子端著茶點進入,擱在花桌邊,接著便走到不棄桌前,拿著石墨開始磨墨。

  「鬼娃,好久不見。」是魂向恍若不棄的影子鬼娃打招呼。

  鬼娃看也不看是魂一眼,繼續磨墨。

  「物以累聚這句話真是一點都沒錯。」受忽視的是魂忍不住道。主僕都是悶不吭聲的石頭,整個山莊若非有人走動還真像死氣沉沉的地獄。

  「鬼娃還是不會開口說話?」

  沒有人理他。

  「醫不好嗎?」是魂自顧子的說話,「怎麼沒想到找無常怪醫,落日山莊的少主無常醫治呢?」

  「你忘了無常的規矩了嗎?」不棄看完一本帳冊,繼續第二本。

  「救一命換一命,一命抵一命,地上不多人,地下不少魂。」是魂露出扭曲的笑,「而且還要看那命值不值這個價值他才肯出手。枉費他還是玄日三師兄,怎麼一點也不會對自己人通融一下?」

  「師父遺命不可違。」

  「是!非玄谷人不救,外人照規矩,就算天皇老子也一樣,真不知道無常那傢伙何時才能變通一下?」

  玄谷玄老人只收了四的徒弟,玄天是問天樓少主;玄地是地獄門,玄日是落日山莊,玄月是邀月樓,各有各自的勢力,除了貼身侍從,就連本身山莊內的人都不知道自己主子是玄谷四聖之一。

  「回到正題,丁姑娘的事你打算怎麼辦?要讓她在山莊被住下嗎?以什麼名份?還是說善心大發,收留她一兩天,然後沒幾天給她銀子,將無依無靠的她踢出去,讓她自生自滅?」是魂眼中掠過一抹難以察覺的狡獪,表面故作無所謂的聳肩,「我們邀月樓是不介意多幾副碗筷。」

  「鬼娃,太吵了,送客。」不棄不慍不火的道。

  鬼娃停下了磨墨的動作,擋在是魂身前,比出個請的姿勢。

  「好啦,我走可以了吧!」居然嫌他吵!是魂摸了摸鼻子識相的離去。

  不棄低下頭,目光落在被擰出縐痕的衣服一角。一個怯生生的纖柔倩影浮上他的腦海,楚楚可憐的翦水秋瞳像裝滿水的荷葉,一不小心就回溢出,滴落他平靜的心湖。

  

  「這樣真的好看嗎?」

  坐在琉璃鏡前,若男望著鏡中的自己,頭髮以碧玉簪垂金色流蘇高高綰起,兩撮烏絲以綠色彩緞紮成細辮垂於前胸,還好沒穿耳洞,否則那兩串穗金子的耳墜怕不把她的耳朵拉長了。

  她站起,打量身上一襲白錦綢衣罩上翠綠蟬紗,觸感輕柔飄逸,腰部束以荷花滾葉刺繡的寬帶,合身的剪裁,宛若為她量身訂製,她從沒穿過那麼高貴典雅的衣裳。

  「你們少主會喜歡嗎?這衣服質料那麼好一定不便宜,我真的可以穿它嗎?可是我沒有錢買下。」吃人家、住人家的,沒出半點銀兩,她覺得不好意思。

  「不用錢。」

  「六月。」穿粉紅羅裙的女婢冷冷斜睨一眼穿粉藍羅裙的女婢。

  「三月!」六月吐了吐舌。

  「你們都是以月份命名的啊,你是三月,你是六月。」若男綻開柔和似風的微笑,「我叫丁若男,你們好,叫我若男就好了。」她宛若發現寶藏般,打量著明眸皓齒的女婢,在這裡每個男女看起來都賞心悅目,不論氣質、穿著打扮都像幅畫,不過都跟不棄一樣比較沉默寡言。

  「丁姑娘,我們只是個下人。」三月生疏有禮的欠身一福。其實若男表現吃的真摯熱情,已勾動她埋藏冰層下的感動。

  「什麼上人下人,大家都一樣,哪有什麼上下人之分。」若男皺了皺秀鼻,「我今年十八,你們看起來好像比我小,不知我們以姐妹相稱如何?」

  若男真誠的執起她們的手,不料被震的鬆開。「兩位妹妹,你們的手好像會燙人,是不是生病了?」她再度抓起她們的手,擔憂的檢查,小手還貼上她們的額喃喃道:「沒發燒呀!」

  這是練武之人身體本能的反應,因為對著若男防備,自然運起內裡隨機應變,豈料她會抓住她們?

  三月和六月面面相覷,看著她流露關懷之情,純真不造作,反而顯得她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抹愧色閃過她們不安的眼底。

  「我們沒有生病。」三月輕鬆弛緊繃的神經,臉上冰冷的線條變得柔軟了些,不過,仍不能適應若男傾注在她身上的熱情,她退後幾步與若男保持距離。

  六月則漾開笑,「小姐,我們的身體強壯得很,你不用擔心。」她真心喜歡率真親切的若男。

  「不要叫我小姐啦!叫我若男就好,叫小姐怪怪的,我覺得我身上的雞皮疙瘩都掉到地上了。」若男煞有其事的看著地板。

  她這模樣惹笑了六月,三月也掩口竊笑,一時間笑聲滿溢室內,使路經的人都不由得對屋內多看了兩眼。

  驀地,一抹如鬼影般的黑影也被笑聲吸引而來。

  「少主。」乍見不棄,所有的奴僕皆倉皇的走避,回到各自的崗位。

  不棄杵在原地,他不知道為什麼腳不聽使喚的來到她暫居的院落,像生了根動不了。

  「我要去找不棄。」

  聽見若男的聲音,在門咿呀的推開前,他不慌不忙的隱身至黑暗的角落。

  「若男小姐,你別亂跑,山莊很大,沒人帶領你會迷路的。」六月攔下她。

  「那你帶我去。」若男揪著六月的衣領,眨了眨漾著波光的水眸。

  「這……」六月踟躊著,與三月面面相覷。

  「好不好?」若男拉著六月一蹦一跳的走出房門,輕飄空靈得宛若月光下跳舞的仙子,跳入不棄的眼底。

  一張精雕細琢的嬌靨,雪白的肌膚泛著紅撲撲的光澤,洋溢活潑朝氣,靈動的黑瞳俏皮的眨呀眨,連星子都相形失色。

  不棄一瞬的攫住她的一顰一笑,陌生而喘不過氣的感覺在胸口流串,他的呼吸亂了,心跳也亂了。

  「啊——」

  一道尖銳的叫聲劃破天際,使他斂住那紛亂迷惘的心,恢復了冷靜自制。

  「是阿飛!」叫聲也驚動了和三月、六月嬉鬧的若男,她趕緊提起裙擺往聲源方向奔去,渾然沒發現陰暗裡的那一雙銳利的灼灼目光正緊緊的跟隨著她。

  不過三月和六月至於到了,轉身一福,「少主。」心中有些疑惑他怎麼出現在若男的客房外?這其中有什麼緣故?

  不棄沒有表情的掃了她們一眼,拂袖而去。

  

  「放開我,我不要洗澡!」

  最靠近阿飛客房的是魂率先趕至,忽然門裡衝出一個黑影,他猝不及防的被衝倒再地,但令他震驚刷白了臉的不是尖叫聲,也不是被撞倒的微痛,而是眼前的景象——

  烏木色的散發下是一具令人血脈僨張的雪白胴體,而那張被水洗滌過後的嬌顏更讓他眼珠子快爆出來。

  「你……你是女的!」他舌頭打結,定睛看著那環臂遮掩卻隱藏不住的無邊春色。

  「啊——色狼!」「啪!」兩個大紅色龜貼在是魂的臉頰上,阿飛隨即奔回房裡。

  「發生了什麼事?」趕至的若男喘息的望著坐在地上像僵硬石頭的是魂,只見阿飛迅速將房門關上,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她來到阿飛門前敲了敲,「阿飛,開開門,你還好吧?」

  「男姐。」門再度打開,阿飛披上了原來一身破舊的衣服投入若男的懷裡。

  一大票家丁和守衛也聞聲趕到。

  「沒事,沒事。」是魂回神爬起身,哈腰陪笑。

  而不棄這時也不疾不徐的行至,眾人看少主的眼色示意,抱拳一揖便坐鳥獸散去。

  「別哭啊!告訴男姐究竟出了什麼事?」若男知道她是女兒身並沒有太大的驚訝,其實她早就懷疑了。

  「阿飛,你頭髮好長呀!」更換上鵝黃羅裙的小月也趕到,驚訝的望著阿飛的背影。

  「小月姑娘,已經沒事了,你回去休息吧!」是魂趕緊打發走閒雜人等。

  小月雖不懂事情始末,但察言觀色倒還知道,她識時務的退下。

  是魂吐了吐期,悄悄挨近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不棄身邊,「喂!你知道她是女的嗎?」

  不棄點了下頭。

  「你居然知道而沒告訴我?」是魂咬牙切齒,害他平挨了兩記鍋貼。

  「她沒有喉結。」不棄依舊是不冷不熱的聲調。

  「誰會注意她有沒有喉結,更何況她個頭看起來那麼小,像的發育不良的小男孩,行為粗野又髒兮兮,怎麼看都不像個姑娘。」是魂粗聲粗氣的怪叫引起若男的注意。

  「不棄。」若男拋下阿飛,轉身飛奔到傾心的男人眼前,含蓄帶怯的拉著他的袖子,「你怎麼有空過來?」聽總管福伯說他待在書房忙。

  「男姐。」阿飛吸了吸鼻子,當場傻了眼。見色忘友的女人!不經意與是魂眼神相遇,她恨恨的怒視他一眼,「看什麼看!」可惡的臭男人。

  是魂假咳了幾聲佯裝不慌不忙偏過頭,掩飾浮上雙頰的兩多紅雲,該看的,他可沒錯過半分半毫。沒想到個頭小的阿飛身材還挺有肉的。

  「小鬼,還跑!」福泰的老嬤嬤氣喘如牛的跑出阿飛的房間,看見呆站在門口的阿飛,二話不說揪起她耳朵,「竟敢推開老娘,害老娘跌了一跤,老骨頭差點沒跌斷……啊!是公子,少主。」她侷促的鬆開手,恭敬一揖。

  「吳嬸。」見是吳伯的老婆,是魂回以一揖。

  阿飛見機想轉身,後衣領立刻被拎住。

  「別想跑,跟我回去洗澡,瞧瞧你這一身也不知道幾百年沒洗,髒死了,虧你還是個黃花大閨女。」粗壯的吳嬸拖著掙扎的阿飛回屋內。

  「男姐,救我,我不要洗澡!」阿飛的聲音消失在門後。

  「喂!散場了,你們還要站在這裡發呆到什麼時候?」是魂調侃四目相鎖就沒發出半點生硬的若男和不棄。

  不棄面色一沉,橫了眼是魂,旋身要走,但衣角還是被若男的小手捉住不放。

  「你要去哪?」若男羞澀矜持的低問,又不捨的凝望他陽剛的臉旁,好似看一輩子也不厭。

  「他要去茅坑,難不成你也跟去?」是魂挪揄面加桃紅的她。

  若男文言為之一楞,鬆了手,不棄瞬間轉行換位,等她意識到他已跑掉。想追上去時已失去他的蹤跡,一股濃得化不開的苦澀滋味升上她的喉,不禁心想,一切會不會是她在自作多情?

  

  「阿大,我是不是嚇著不棄了?」若男蹲在被吵得無法入睡的阿大身邊,一面撫著它柔細的毛,一面喃喃喃自語,「你會不會覺得我太大膽了?」來這裡快一個月,見到不棄的次數屈指可數。

  大膽?阿大已經見怪不怪了。

  「我爹說喜歡一個人是正常的,世俗的禮教和道理規範了人的行為,若遇到真心喜歡的人就不必太在意世人的眼光,應該相信自己的心,勇敢的向愛前進。」

  可是你是姑娘家耶!阿大嗚嗚的轉開頭,羞於認識這個女人。

  「阿大,你說他會不會喜歡我,我該不該再去找他一次?」

  「汪!」阿大回以一聲吠叫,人的事怎麼問狗?煩死了!

  「你也同意是不是?」若男喜上眉梢,一個衝動就往門口跑去,那些淑女教條就先擺到櫃子裡,追夫要緊。

  阿大撐開的半張眼皮徐緩的闔上,在這戒備森嚴的府邸是不需要它保護她。

  走出房門,若男想起三月曾告訴她不棄的房間在楓林的乾方位。她一邊問人一邊找尋,繞過掛著宮等的迴廊和無數個小橋流水,她來到一處植滿紅楓的田地。

  她大相逕庭除了長廊上,整片楓林竟沒有半盞燈,有的只是呼嘯而過的夜風席捲一異地火紅的楓葉,穸窣的聲響在萬籟俱寂的夜空下顯得格外的詭異,無怪乎這裡沒有守衛或奴僕。

  在監獄暢達的若男又豈會被這小小的的陰森詭魅氣氛嚇到,她小心翼翼的循著冷月的微弱光線步下石階,沿著楓林小徑進入。

  但奇怪的是這條路十分漫長,像怎麼也走不完似的,最後她發現自己繞回了原地,正面對著長廊的宮燈。

  她不死心的回頭再進入小徑,不知是她的錯覺還是這楓林會變幻,她總覺得自己在原地打轉,走不進也出不去。她心一驚,該不會迷路了?可是府邸就那麼大,一片楓林會佔地多寬廣呢?

  也不知道夠了多久,她走累了,隨處找張石椅坐下,仰望迷濛的月光,她想起在監牢的日子,胸臆莫名的湧上愁緒,不知道爹可好,那些老鼠會不會欺侮爹……想著,淚水自闔上的沉重眼皮下溢出,她也不知不覺的沉入夢鄉……

  「去刑堂領罰。」終於尋到若男的不棄沉聲對身後的三月道。

  「是。」三月看見若男平安著實鬆了口氣,也佩服她的膽識,敢在滿佈陷阱且無人的楓林行走,這裡白天濃霧瀰漫,夜裡伸手不見五指,再加上鬼哭神號的風聲,一般人都會嚇得渾身發顫、兩腿大軟,不敢靠近;而練武之人乍見這楓林排出的陣法定是退避三舍,非深思熟慮絕不敢貿然闖入。是因為愛讓她那麼勇敢嗎?

  三月告退時,還不時回頭望去,若男正安適地躺在少主的懷抱中,她是眼花了嗎?居然看見少主嚴峻深沉的目光在凝視若男時閃過一抹溫柔。

  

  她嚇壞了嗎?

  幽幽的歎息聲遺出不棄的唇角,迴盪在深幽的楓林,他輕抱起若男走出詭異陰森的迷陣。

  「她沒事吧?」聞風趕至的是魂為她捏了把冷汗。「你也真是的,沒事在自己家了頭布什麼九陰玄楓陣,已經有五行八卦陣架構整座山莊,這個勞什麼陣早該拆了。」

  「閉嘴!」乍聞她亂闖,他沉靜內斂的假像下是顆慌亂的心,因她而亂。迅速擱下筆後,隨三月來到楓居,不見她徘徊在長廊外,他不安的心像是被恐懼勒住,讓他喘不過氣。

  沒多考慮的進入楓陣中,不一會兒就發現她在石椅上睡著了,看起來那麼安祥宛若死亡,他驚恐得望了呼吸,等觸碰到她溫熱的鼻息和聽聞她口中喃喃夢囈時,他始鬆了口氣。

  是魂不放棄的說:「除了刀劍射騎外,師父又額外教我們一項技能,也叮囑我們,學武是為了強身自衛,不是為了傷人。我也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有時你的無心可能會讓無辜的人送命。」大師兄學的役毒及育毒;二師兄學得奇門遁甲、機關陣法;三師兄學得醫術,神乎奇技。

  不棄沒有回話,凝視若男蜷縮著身子在他懷中找個舒適位置,一股清馨的女性幽香串入鼻中,他的心猛的被撞了一下。

  「那以後像這種偶發事件還是會發生,到時你又該怎麼辦?」是魂繼續叨叨絮絮,最好不棄趕快拆了那鬼陣,以後他進出找不棄就方便多了。

  走到若男閨房前,不棄但手推門進入。

  「我在跟你說……」「砰!」門當著是魂的面倏的關上,登時他臉部肌肉僵硬,心裡罵著。現在他只能在門外等了。

  而門內,不棄抱著輕如羽毛的若男,將她安置在床榻上,一旁的阿大睜開眼望了不棄一眼又趴下,卸下全身的警戒。

  「不要走!」若男的小手揪著不棄的衣角。

  阿大本來以為她醒了,抬起頭望向床上,原來是做夢,連睡覺也纏著那人,它不盡歎了一口氣。

  不棄不忍心扳開她的手,只好坐在床邊。

  「我喜歡你,爹。」

  他像她父親?不棄望著被她小手抓緊的衣角,想扳開又怕驚動她……怕?他何時變得開始在乎她?

  「爹,我不會放他走的,我會牢牢捉住他。」她的唇角漾開一抹笑,令人心蕩神馳。

  她是在指他嗎?抑或是還有別人?想著,不舒服的鬱結卡在胸口。他是怎麼了?

  「死而後已,我一定會找人去救你,一定……」無意識的夢囈結束的同時,她另一隻小手撫上掛在頸自的一隻紅玉釧,那只紅玉釧晶瑩透明,在月色下看得出其上如螞蟻般密密麻麻的字。

  不棄平靜的幽瞳驚詫的縮了下,悄悄的靠近紅玉釧檢視了下。「七玄劍譜下」幾個字映入眼簾。

  沒想到傳說中的七玄劍譜居然在她身上,若非經月光照射,這玉釧看起來也不過是一塊普通的紅玉釧墜子罷了。

  他解開被她緊抓不放的外袍。既然她不放手,他只好整件脫下來。

  站在床畔凝視她摟著他的衣服,他的嘴角揚起滿足的微笑,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在她甜美的嫣紅小嘴上輕啄一下。

  等回過神意識到自己輕率的舉動,他心裡竟沒絲毫後悔。神思的看了她一眼,他走出房外。

  「她有沒有怎樣?」等在外頭的是魂低問,跟上不棄輕靈的步伐。

  他聽說,曾有擅武的女婢誤闖那怪陣式,一個時辰後被人發現時精神狀況已十分虛弱,躺了一年半載就藥石惘然。

  不棄默然無語,淡淡瞟了眼是魂,他對她流露出過多的關心,使他心口鬱結勒緊。

  「她又沒有武功,那麼嬌弱的一個姑娘家怎麼受得了驚嚇?」

  「她沒有你那麼不濟。」不棄冷譏道。

  是魂怔了下,「你怎麼了?」太太詭異了,大冰塊居然有情緒?他怎麼聞到一股酸味?

  「我發現了七玄劍譜。」不棄將這個消息告訴他。

  「不是說過那批貨有部分是假的嗎?那本七玄劍譜明明在師父那,師父去世後大師兄還召集我們當場把踏燒成灰,給師父送葬。」

  「我說的是下部。」

  「什麼?七玄劍譜下?在哪?師父找了好些年。據說是師祖的師娘松給了一位進士,從此下落不明。當然,憑你我的功夫根本不需要那鬼劍譜,只不過江湖上人心貪婪,我們才運一批假貨就引來八方牛鬼蛇神,要是真的七玄劍譜出現,嘖嘖嘖!那一定更精彩。」是魂峻朗的黑眸閃爍著期待,一副躍躍欲試。

  不棄形色不露於外的神眸卻蒙上一層陰影。

  「說說看,七玄劍譜下在誰的身上?」

  「丁若男。」

  他的每一個字皆敲在是魂飽受驚嚇的心臟,「你不會是開玩笑吧?」

  不淒涼送白眼都懶,心中擔憂的是,現在要如何將她身上那塊隱藏無限危險的紅玉釧取過來?因為要是被不良分子察覺,只怕她有一百條命都不夠死。再不然還有個辦法,藉此次護鏢的機會將所有的牛鬼蛇神引出來一網打盡,永覺後患,這也是當初他們玄谷四聖之所以接下這一筆買賣的原因。

  只是他怎麼也沒料到失蹤數百年的七玄劍譜下竟會在她身上。

  「那你打算怎麼做?」是魂斂起平時吊兒郎當的模樣。

  「依計劃行事。」

  「我不是說我們的任務,我是問她,要是有心人發現她擁有七玄劍譜下,她很快就會變成被捉捕的目標,何況她長得不差,一身細皮嫩肉哪禁得起那些粗暴的匪徒……」一道利光驀地刷下他鬢旁的一撮髮絲,他住了口。幸虧他閃得快,否則圓滑、象徵富貴人的耳垂就不保了。

  不棄冷冷的道:「她是地獄門的客人。」

  「噢!你敢保證在你的勢力範圍她就一定安全……」這次是頭頂一涼,他的碧玉簪斷成兩截,茶點連頭都沒了。

  瞪視肩上的散發,是魂被激怒了,「不棄,別以為你的輩份比我大,我就會怕你。」居然截斷他心愛的髮簪,這要整理可是很費工夫的。

  不棄連回頭都懶,逕自走了。

  「不棄!」是魂怒吼著,但空氣中已不見他的人影。

  漫漫夜空下只聽聞一隻狗在狂吠,沒有人當一回事,就連巡邏的守衛經過也見怪不怪。

  夜漸漸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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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6 15:22:1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曙光揭開夜的神秘面紗,探索田地見的美麗,大地一片生意盎然。

  若男起起了個大早,發現自己睡在榻上,心中困惑昨夜是南柯一夢?但她懷裡抱著的竟是不棄的黑色外袍,還殘留著他男性的氣息,莫非昨晚他真的有出現?

  興奮的心情染紅了她的嬌靨,她一古腦兒從床上跳起,摟著不棄的衣服要去找他。

  「早啊!」六月端著臉盆走進屋。

  「早,六月,你看這是不棄的衣服。」若男忘形的展示給六月看,忘了矜持和羞澀,「昨晚一定是他抱我進房的,我馬上要去找他。」

  六月忍住笑,拉住興奮過度的她,「我的好小姐,洗把臉、漱漱口,梳扮得漂亮點再去見少主也不遲。」

  「說的也是,咦,阿大呢?」若男露出傻呼呼的笑,這時才注意到阿大不在房裡。

  「它一早就跟少主出去散步了。」六月擰乾了毛巾遞給若男。

  「這個我自己來。」若男胡亂的擦了把臉,接過漱口水和骨刷清理牙齒。還好小時候家境算不錯,這些有錢人家的盥洗的用具她都用過。

  「若男以前家境一定不錯?」不提談吐,她會識字,還瞭解這些富有人家的盥洗的繁瑣方式,一般平常老百姓肯讓女子唸書已經了不得。

  但除了風塵女子或像出生武林人士之家的女子有武功防身得一在外行走,一般而言,未婚女子是不許在外拋頭露臉,而大家閨秀或千金小姐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出入乘輿的,所以她說以前。

  若男靦腆的笑了笑,「還好啦!那是八歲以前的事,八歲以後我就跟爹就像超級貧戶,吃囚飯、住石牢。但我覺得沒什麼好丟臉,我爹說人只要行得直、做得正,還怕別人蜚短流長,旁人說由他們長舌去,人生活得快樂自在最重要。」

  六月稍稍從僵化的表情中回復,「真抱歉,我不該多問。」

  「沒關係,我會讀書識字全是我爹教的,至於女紅就不行了。」若男乾笑的掩飾眼底的淡愁。

  「為什麼?」六月不解的呆問。

  「我娘走得早……」

  「六月!」一道沉聲斥喝打斷若男的回憶。

  「少主!」六月驚訝得臉色瞬變,忐忑的低下頭。

  「不棄。」若男驚呼,慌忙的想到自己發未梳、人未打扮,「不行!你還不可以近來。」她趕緊將呆立的六月拉來,「快快!怎麼梳髻?乾脆綁兩條辮子就好了。」

  「我們已經近來了。」是魂憋笑的漲紅了臉,看著她像無頭蒼蠅般亂轉。

  「下去。」不棄沉聲道。

  「謝少主不罪之恩。」六月給若男一個含歉的眼嬸便匆忙告退。

  「別那麼凶,笑一下不會死的,你看六月都被你嚇壞了。」若男舉起小手拉扯不棄臉上硬邦邦的肌肉,不經意摸到他扎人的青髭,「不棄,你怎麼長鬍子了?昨天還沒有的。」

  「是男人都會長鬍子。」是魂忍俊不住爆出笑聲,跟來是對的。

  「咦,是公子,你也在?」

  是魂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我跟不棄一同來的。」

  「噢!抱歉,我沒注意到。」她微微頷首,轉向不棄,「你的衣服在我這兒,你昨晚一定忘記了,我去拿。」她轉身像蝴蝶一樣飛開。

  當她溫潤的柔荑離開他的臉,不棄的心頭泛開一股無法言喻的悵然,像失落了什麼似的,他竟莫名的希望她的小手停在他臉上的那一刻,時間能夠停止。

  但看她常忘了他人的存在,他心中湧出一股滿足,因為她眼中只有他,也只能有他。

  「男姐,早!」阿飛頻打呵欠的走進門,一身黑衣男裝是她硬拗來的。「怎麼全在這?阿大呢?」

  「汪!」阿大叫了一聲,自從不棄出現後,它也是個容易被若男忽略的個體。

  「姐姐,早安。」小月裊裊行來,向不棄和是魂斂身一福,「姐姐,我們今天要起程了嗎?」雖然這裡環境清幽,房間又大,但終究是別人的家。

  「啊——」若男拿著衣服的手停在半空中,她都忘了自己只是過客,本來是要找水月姑娘收留,而今……望著小月和阿飛困惑的小臉,她竟不知所措,天下之大,她該何去何從?而爹還等著她去救。

  阿飛約略明瞭了若男和她一樣同是天涯淪落人,聳聳肩的轉身,「去哪都一樣,要走的時候記得叫我一聲就好了。」

  「阿飛。」若男感動不已,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姐姐,你也別忘了我,我會洗衣、煮飯燒菜、打掃,你既然買下了我,我就是你的人了。」小月嫣然一笑,「我先去填飽肚子好上路。」

  「你們哪都不用去。」不棄開口了。

  阿飛腳停在門檻上,小月才剛轉身便呆住,而若男羽睫如扇子般,搧舞著驚訝、錯愕等各種情緒。

  「不棄的意思是你們可以安心在這住下,無論住多久都沒關係。」是魂莞爾的看著三個木頭人和一條安之若泰在一旁臥睡的狗。

  「不棄,我們真的可以留下?」若男水汪汪的大眼睛閃爍著驚喜和希望的光芒。

  不棄被她眼底的柔情奪去了呼吸,不由自主僵硬的點了下頭。

  「太好了,我終於有家了。」若男激動的摟住不棄喜極而泣,「謝謝!你真是個大好人。」

  「那我呢?」不公平,老是忽略他的存在。是魂指著自己的鼻子。

  「你也很好啦!不過比不上我最最喜歡的不棄。」緊偎著溫暖的胸膛,她賴上了他。

  阿大捂去雙眼,阿飛和小月也沒好氣的搖搖頭,認識這無可救藥的花癡若男是幸還是不幸,只有天知道。

  「不棄,我想出莊可不可以?」若男興沖沖的跑進了楓居,是魂帶她走夠一次她就認得了。白天這路比較清晰可認,有八條小徑形成錯綜複雜的網狀繞著中央的楓居,可能那天是晚上,所以她才會迷路。「鬼娃,早呀!」

  鬼娃正在服侍不棄更衣、梳洗。

  「不棄,來這裡一個多月了,我都沒什麼機會到外面走走。」實際上她想去探望爹。

  「不行!」不棄不容置否的回道,不疾不徐步出房門。為了她的安危,他不能冒險。

  「不棄,你生氣了?」若男揪著他的衣角,鼓著腮幫子,「那好嘛!我不提了。」她遲早會找到機會的。

  「若男,早餐吃了沒?」是魂笑盈盈走來。

  不棄停下腳步,回望心虛而臉紅的若男。「鬼娃,去那早膳拿到楓居來。」他轉身走向屋子。

  「鬼娃,比忘了多準備兩副碗筷,我也還沒吃。」是魂臉不紅、氣不喘的道。

  不棄送了他一個白眼。

  這時,福伯出現抱拳一揖,「少主,貨已抵達中土。」

  「還真快!」是魂垮下了黃肩,又有得忙了。

  「敢問少主何日起程?」

  一旁的若男不明瞭他們在談論什麼,但憶起阿飛告訴她關於四獄門的奇聞,亦正亦邪,不與各大門派交惡,也不特別友善,全然獨立自給自足,江南一帶各大酒樓、茶坊、客棧幾乎有一半是地獄門的產業,偶爾還涉足保鏢這一行,像這次玄谷接下最大的紅貨就委託地獄門及邀月樓保鏢。

  不棄瞟了眼神遊太虛的若男,不想讓她牽涉其中,「待會到書房再行謀議。」

  「是!」福伯告退。

  是魂涼涼的說:「幹麼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反正她也不曉得。」頂多從阿飛那裡聽來殘篇斷章。

  「我知道,不棄是地獄門王。」敢瞧不起她,若男斜瞪了他一眼,走過去揪著不棄的衣角,「不棄,我不是有意要探人隱私的,知識相關你的事我多想知道,所以才去問多聞的阿飛,你不會見怪吧?」

  「你怎麼沒想過問我,我知道得更詳細。」是魂賊賊的笑,不懷好意的靠近她。

  不棄一個旋身,剛巧擋在她和是魂的中央,「別打她的主意。」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你不適合她!」

  若男的薪卜通的一跳,胸臆充塞著滿滿的甜蜜。

  「怎麼說?我的地位身份可一點也不輸你。」他可是堂堂的邀月樓樓主。

  「衣冠禽獸這句話適合閣下。」趁是魂呆在門外時,不棄將若男帶進楓居,把門閂上。

  是魂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不棄,你太過份了,別以為你輩份比我長就可以欺侮人,小心我告訴大師兄。」

  這就是鬼娃回來看到的景象,是魂隔著門辟哩啪啦的咒罵,見機行事的他繞過正門從另一側門進入。

  不必過著顛沛流離的日子固然是好,但太安逸也會讓人筋骨生銹。

  若男待在房裡來回踱步,既然住的地方已經有著落,接下來該去見牢裡的爹,不知他可安好?而且,她該怎麼去?

  一旁被派來服侍若男的三月和六月面面相覷,一顆心七上八下。

  若男那一次亂闖府邸險些出以外後,她們倆又多了一項任務——全天侯的寸步不離的保護和看顧若男,無論她想做任何事都必須請示過少主。

  剛開始一切還算平靜,頂多是阿大不小心跑進雞捨搞得雞飛狗跳;阿飛穿著男裝在府被招搖撞騙,還公然開起賭坊,結果當然被制止,但台面下是否真的收手就不得而知;小月算是比較安份的,只不過不是混到廚房打工賺錢,就是自告奮勇替府裡灑掃收取工酬,賺些外快。

  至於若男,自從她來山莊,不可否認,她替沉悶嚴肅的府邸增加了許多色彩,尤其是看她三天兩頭不棄、不棄的叫喊,迷濛的眼底閃爍著甜蜜的光彩,只要是少主才場,其他人就成了裝飾品。

  想著,三月和六月掩口竊笑,隱約也感覺得出冷峻漠然的少主對若男有些不一樣,雖然那張閻王看了也畏懼三分的嚴厲演龐還是不苟嚴笑,但每當若男出現的場合,少主冰冷的深邃墨瞳便不自覺浮先溫柔之光。

  「三月、六月,我想出莊一趟可不可以?」考慮晾久,若男乞憐的凝望她們。

  「這要問少主。」三月相當謹慎,同樣的湊她不會犯第二次,還好若男無恙,否則這輩子她無法原諒自己。

  「對了,三月,你的手臂的傷好了沒?」三月來不及藏起手便被若男握住,關心之情溢於言表,「你還沒告訴我那傷是怎麼來的。」在監牢待久了,什麼嚴刑峻罰後的傷痕她沒見過,三月那手臂上長長的紅痕延伸到背後,分明是長鞭所造成的,是誰那麼狠?

  「若男,你就別問了,這是我們山莊裡定下的戒律……」

  「六月。」三月向六月使個眼色,若無其事的露出淡淡的笑,「這一點小傷不要緊。」少主沒廢掉她的胳膊已是寬容,她差一點害死了若男。

  「會不會痛?」如同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若男不苯,她低下頭吹著氣,「吹一吹,痛痛就不見了,我爹教的。」她巧笑倩兮的說。

  三月眼眶微濕,拚命眨回眼中的水霧,「沒事的,被你這樣一吹,痛早飛到十萬八千里去了。」早已忘了眼淚是什麼東西的三月竟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六月也感動得眼眸泛紅,「若男,少主能遇見你是他的幸運。」

  「你不提我倒忘了,怎麼一整天都沒看到不棄,連楓居也沒人?」

  連禁地楓居都來去自如,府裡還有哪個地方若男去不得,要是若男是刺客或圖謀不軌,後果難以想像。三月和六月相視苦笑,想起福伯的交代——監視若男,她們卻都沒做到。

  「你們怎麼不說話?是不是不知道?」

  三月立刻摀住六月的大嘴,忙不迭的點頭,「我們只是個下人。」

  「什麼上人下人的,大家都是人,我爹說人沒有貧富階級之分,完全是後天環境和人性的私心所造成的。」也因為這人人生而不分貧富貴賤親疏的文章疏義被奸人利用,構陷爹爹入文字獄,當然藏書和著述也付之一炬,這使得爹爹一直引以為憾。

  三月和六月一愣,面面相覷,若男要是處在勾心鬥角的宮廷,依她大膽言辭早就屍骨無存。

  「等見到不棄,我一定和他說一說,大家同住一府,有緣才會聚在一起,應該要像一家人一樣才是。」

  三月和六月不敢答腔,這可是大不諱的事,要是福伯聽見免不了刑堂一趟。

  「你們還沒告訴我不棄哪了?」

  「不棄出闖了。」話自門外傳來,嘻皮笑臉的阿飛一邊啃雞腿一邊和阿大分享,緩緩走進來。

  「你怎麼知道?」

  三月來不及摀住六月脫口而出的話,沒好氣的送不打自招的六月一個白眼。

  「我去廚房找吃的東西的時候親眼看見的。」

  「這麼說不棄真的不在。」若男的小臉閃過黯淡神色,他沒有告訴她。

  「若男,少主只是出府辦事。」六月連忙安撫落寞的若男。

  「是嗎?我還看是魂那傢伙也跟去,還有許多清一色黑色勁裝的部屬,胸前繡著火焰圖案,我記得曾聽江湖說書的說過,江湖上除了九大門還有一谷二樓三門四莊最具勢力,其中地獄門的穿著打扮好像符合說書的描述。」阿飛將骨頭扔給阿大,隨手往衣服上一抹。

  「你又沒見過你怎麼知道?」六月一點也不喜歡油腔滑調的阿飛,虧她還是個女的,行為舉止鄙俗粗野得像街頭混混。

  阿飛摳了摳鼻子,彈了下,「說書的將圖像借給我看過。」

  「我看是你偷的吧!」六月嗤之以鼻,「我猜你剛才吃的那隻雞腿也是你去雞捨偷雞,自己宰自己煮了吃的吧?」因為莊了過時的餐點絕不留至一餐。

  「阿飛,你怎麼有偷東西?」若男雙手叉腰瞪視傻笑的阿飛,「我不是告訴過你,既然跟了我就要把以前的壞習慣改掉嗎?」

  「一時手癢嘛!」阿飛臉頰微微抽搐,尷尬的笑著。

  「狗改不了吃屎。」六月咕噥。

  「六月!」三月沉聲喝止她無禮的低語,向阿飛抬手一揖,「失禮了,六月年輕不懂事,得罪之處尚請見諒。」

  「哪裡,她說的是事實,狗會吃屎是正常,人會吃屎就很稀少,不一定未來會有人學勾踐……」「叩!」一個響頭制止阿飛大放厥辭,她的頭被刻意壓低。

  「兩位姐姐真對不起,我代阿飛向你們賠不是。」若男汗顏的陪笑。

  「我說的本來就是事實。」阿飛嘟囔。

  「閉嘴!」若男惡狠狠的斜睇她一眼。

  阿飛撇撇嘴,後悔跟了若男,雖然有吃有喝有穿還有錢賺,但卻少了行動自由,連說話都被限制,像阿大最近也無精打采,她開始想念外面的新鮮空氣,即使住破廟、睡草蓆也甘之如飴。

  她決定要離開這,不管男姐是否同意,至於阿大要跟就隨它,而小月適應力很強,應該在山莊住下,不過,她當然得先撈一筆跑路費才能走。

  「兩位妹妹你們能不能告訴我不棄去哪了?」

  望著若男乞憐的目光,三月和六月猶豫不決。

  「少主回來了。」門外傳來吆喝聲,「少主受了傷,快叫吳大夫到書齋。」

  不棄受傷了!這突來的消息震懾了若男,心如刀割的想著,不!他不能出事,她必須去看看他。如弓矢射般,她嬌小的身影衝出房門。

  「若男小姐。」三月和六月趕緊追上。

  阿飛我行我素的摳著鼻子,與阿大相視,「喂!我們要不要去湊一下熱鬧?」

  阿大回她一個無聊的眼神,趴下來準備睡覺。

  「嗯,我還是把握時間多攢點跑路費。」反正不棄那位酷男有男姐就夠了,她非常識相的,而是魂那個大色狼一定也在,她還是避遠一點。

  若男奔向書齋,憂心如焚的她好幾次踩到裙擺絆倒了又再爬起來,膝蓋磨破了她不覺得痛,內心不斷的祈禱不棄平安。想起爹失去娘時那深沉的悲哀,年幼的她並不瞭解,但此刻她深深體會那種害怕恐懼正啃噬她的心。

  「不棄!」她不住的喚著。

  「站住。」

  她氣喘如牛的跑到半月形拱門外就被擋住,連書齋外的花苑都還沒踏著邊。

  「總管有令,任何人皆不准靠近。」兩位高大威猛的守衛擋下她的去路。

  「兩位大哥行行好,讓我過去,再不然可否為我通報一聲,我想見不棄。」眼淚威脅著衝出她酸澀的眼眶,她卻強嚥下喉中的緊繃。

  「丁姑娘,請別讓我們兄弟為難。」守衛狠下心拒絕她的哀求。

  「若男!」三月和六月隨後趕到。

  「可是我擔心不棄……」若男感覺心臟絞紐,強含住酸楚的淚水。

  「請回吧!」

  「兩位大哥,難道沒辦法問問少主嗎?說不定少主會想見若男小姐。」六月鼓起勇氣,而三月忙著安撫

  若男沒空也無意制止。

  「這……」守衛面面相覷。

  「不許她進來。」輕細如絲的冷沉嗓音傳到眾人耳中,有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若男胸中挨了記悶棍,一顆心跌入谷底。為什麼?她的腦海中閃過疑問和不安。

  「若男小姐,我們先回去好拉。」三月不忍的說。

  「丁姑娘,你也聽到我們少主說的,你還是請回,不過你放心,我們少主身強體壯,不會有時的。」守衛不忍見她受傷的蒼白臉色,好言想勸。

  她勉強擠出一個扭曲的笑,「謝謝亮位大哥。」欠身一福轉身,「兩位妹妹,我們走吧!」沉重的不履像失去了生氣般小時在迴廊轉角。

  「若男小姐,等一下。」三月和六月趕忙跟上。雖不解少主的打算,但她們目前的職責是照顧若男。

  隨著三月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書齋的大門咿呀被拉開,「你這又是何苦呢?」是魂站在玄關,回頭睨著正端做在椅子上讓大夫處理傷口的不棄。

  只見一支折斷的箭簇穿透不棄粗如碗口的胳膊,當大夫拔下箭矢他眉頭皺也不皺一下。

  「她又沒做錯什麼,你趕麼不讓她進來?」

  「少主,你背上的刀傷要不要也處理一下?」福伯留意到他身上的黑衣被劃破了一個口子,隱約滲出血絲,正要指示大夫探視。

  「不必!」不棄冷眸一掃,大夫嚇得差點連藥箱都拿不穩。

  「人家是來替你療傷,不是來當你的受氣包,是你自己要趕走她,趕麼把氣出在別人身上。」是魂沒好氣的雙手抱臂,「大夫,別理他這個瘋子,做你自己該做的事。」

  不棄雙眼微瞇,而吳大夫也神色倉皇的趕忙出去,宛若背後有惡鬼在追。

  「也包括我,啊?」是魂揚了揚眉。

  「滾!」話自不棄齒縫迸出。

  是魂聳了下肩,走到門外,「滾就滾,聽你說話還這麼中氣十足,我想你這禍害活上一千年都不成問題。既然這裡不需要我,我看我還是去安慰丁姑娘,她受的傷可不比你的輕。」他迅速在桌上斷矢擲來前帶上門。

  若男回到房內,腦袋亂糟糟,憂慮不安啃蝕著她的欣。會不會是不棄怕她擔心所以不讓她進去?想到這,她心底的恐懼擴大,他一定傷得很重!

  「若男小姐,少主不是有意的,他不見你可能是不希望你擔心。」六月婉轉的勸著。

  「我知道。」冷不防的若男握住她們的手,「三月、六月,我們是好姐妹對不對?你們一定願意幫我的對不對?」

  三月和六月面面相覷。

  「阿飛說你們都很厲害,都會武功。」

  阿飛那小子!三月和六月有志一同的想,遲早非把那女人踢出地獄門不可。

  「你們可不可以幫我越過那個湖,送我到書齋?」她想見他,她想知道他是否無恙。

  「這……」並非她們能力不及,只是少主的命令不可違。

  「不必那麼麻煩了。」是魂翩然而至,雙手端著飯菜,「晚餐時間到了。」狡黠的眼眨了眨。

  若男心領神會的露出感激的笑,「謝謝!」他迫不及待的端起飯菜往外跑。

  「小心點。」是魂怕它跑的太急,弄翻了他一番好意。

  「少主的飯菜不是一向由鬼娃負責嗎?」三月狐疑的瞄了瞄笑得堅詐的是魂。

  「鬼娃去落日山莊找靈丹了。」

  「少主的傷有那麼嚴重?」六月也感到不對勁。

  「不說嚴重一點,怎麼可以支開那些閒雜人等。」是魂大笑而去。

  三月和六月恍然大悟。「少主被設計了。」

  「我們還通知福伯嗎?」六月蹙著眉,實在很想幫若男的忙。

  「這是是公子搞的鬼,與我們無關,我們還是不要多管閒事。」三月和六月相視一眼,打定主意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我們也去吃飯吧!」

  至於少主只有自求多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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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6 15:22:5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進來!」

  敲了下門,聽到熟悉的男性嗓音不似平日平穩,透著虛弱,若男心疼的噙著淚,抿緊了唇瓣強迫自己不可以哭出聲。

  「擱在桌上就可以下去。」

  若男放輕了足音穿過外房花廳,甫將飯菜擱好,回過頭,眼前的景象讓她震駭得腦袋瞬間空白。

  他背對著她正在擦藥,寬厚結實的背佈滿醜似蜈蚣的疤痕,沒一處肌膚完整,她心驚的抽了一口氣。

  細微聲響使他轉身,而他赤裸的古銅色胸膛上,有兩道殘忍的十字疤痕,像是詛咒的烙印。

  她還來不及眨眼,黑色大衣已遮住所有怵目驚心的畫面,危險的眸光激射向她。

  「你怎麼進來的?」不棄語出咄咄,雙眼陰鷙噬人。

  若男睜大眼一瞠,眼淚撲簌簌的淌下,咬著發顫的唇,「我……我……」

  「出去!」他撇開頭,以冰刃的目光掩飾心中的悸動,「滾!」

  「我不要!」她抬起下顎,無畏的迎戰他冷然的眼,微顫的手上抓住他的衣角。

  「你……」他反手抽出腰際的軟劍,欺上她雪白的頸。

  她心悸了下,深呼吸的嚥下心中的恐懼,睜著清澄的杏瞳與他四目相鎖,不懼也不退。

  「該死的!」不棄咬咬牙,扔下劍,憤然的一掌擊向桌,厚重的花桌登時迸裂碎飛,飯菜也灑了一地。

  他知道她看到了那些刻劃著一段段痛苦血淚的傷疤,熱她的目光教他覺得自己是赤裸裸的,羞憤爬上她心頭。

  「你的傷……」還在流血,可能是剛才不小心拉扯所致。

  「不用你管!」他怒吼。

  若男拾起地上破碎的藥瓷瓶,裡面殘餘些藥粉,「你的手也受傷了。」那是剛剛他太激動被碗盤割傷的。她以指抹了藥粉,輕柔的執起他佈滿厚繭的手掌,細心的擦著錯縱的割傷,每撫過一道血痕就像在她的心臟劃下一刀。

  不棄沒有動,靜默的看著她溫柔的舉動,望入她柔情似水盛滿關切的秋瞳,他煩躁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陌生的情潮流動在他們之中。

  料理完他手上的傷,她輕輕的褪下他披上的黑衣,露出肩背上的傷痕,她眼底閃過一抹心痛,小心且輕柔的擦乾血漬再敷上藥粉,傷口碰到藥粉的痛楚令他繃緊下顎。

  「你不怕嗎?」不棄打破沉默,以談話忘卻那劇痛。

  若男為之愕然,被淚水洗滌過的幽瞳像有千萬顆小星星在閃爍,晶亮閃耀得令他呼吸一窒。

  「別這樣看著我。」不棄別開臉,怕陷落她溫柔的情網中無法自拔,醜陋的身心使他自慚形穢,他配不上她。

  「痛不痛?」她的小手移到他胸口。

  他血脈劇烈跳動,冰凍的心彷彿裂開一道縫,她的體溫由掌心滲透他肌膚,如涓涓細水一點一滴流入他心扉,他感覺聲音卡在喉嚨。

  「吹一吹,痛痛就不見了。」她低下頭。忘卻了羞澀,朝那曾經險些要了他命的十字傷疤吹了吹。

  溫熱的氣息撫觸猙獰的疤痕,奇異的,他竟不覺得痛,像是一句魔咒釋放了禁錮他靈魂的枷鎖,他的胸臆充塞著澎湃情潮。

  不棄勉強吐出瘖啞的音調,「謝謝!」

  若男嫣然一笑,「不客氣。」視線落在滿地狼籍,「你等等,我去找人來把這裡收一收,順便再替你拿份晚餐過來,生病的人要多吃一點身體才……」

  不棄驀然的攫住她的唇,阻斷了她底下的話。

  她圓睜著眼,被他突來瘋狂的吻震懾住。

  他加深了這個吻,狂猛的需索,她感覺一陣暈眩,棉隊這股他點燃的陌生情慾,感到不知所措。

  他強而有力的臂膀鉗住他的嬌軀,迫使她不知該放何處的手只得緊貼著他的胸膛,這才猛然想起他的上半身是赤裸的。她心一驚,女性的矜持和修使她雙手拳抵者他,怕理智吞沒在他狂烈的熱情。

  他以舌尖撬開她的貝齒,輕易的攻入她細滑柔嫩的口中,逗弄她的丁香舌,登時一種喘不過氣的感覺襲向她,她感覺立志漸漸逸散。

  他擁著她緊緊抵住自己飢渴的身軀,以純然男性熾熱的硬挺磨蹭著她,觸碰她女性的柔軟。

  若男快透不過氣了,心跳聲像在耳邊轟轟的響,顫抖的身體幾乎無法站穩,只能攀附著他,拳頭在不自覺中鬆開轉而圈住他的脖子。

  不棄移開了唇在她耳畔低啞的呢喃,「天哪!我該拿你怎麼辦?」

  若男喘息著,醉眼迷濛,他富磁性的溫柔嗓音還沒流入耳朵,他頑皮的舌已舔觸她敏感的耳廓,激發她體內一陣陣戰慄。

  他不斷親吻她的耳垂、眉眼、小巧的鼻,最後再度捕捉住她嬌嫩嫣紅的朱唇,火熱的吸吮。天哪!她的味道真好,他怎麼也嘗不夠。他的雙手在她柔軟的女性曲線游移,自背移至她的臀部,猝地抱起她緊貼他的亢奮。

  「天知道我是多麼想要你。」不棄沙啞耳語。

  當若男感到他堅挺的牴觸,以及知道他想要她,她欣喜若狂,但還沒機會開口說話,又再一次被他擁吻,她登時酥軟無力。

  「但我不行!」冷不防的他放開了她。

  她差一點跌倒,及時抓住他粗壯結實的胳膊,意識到指尖下那赤裸袒露的身軀,她心跳加速。他的肩好寬,強壯寬闊的胸膛、糾結的肌肉,一條條猙獰的傷痕絲毫無損他那偉健猛悍的身材,她頓時雪血脈僨張。

  「趁我還沒改變主意,你走吧!」不棄深吸了口氣,替她整理以下衣襟。

  「不要!」她小手勾著他的胳膊,仰起小臉蛋。

  他這輩子從沒像此刻那麼高貴過,她居然說不要?!難道她不知道接下來可能發生什麼事?

  「你又要趕我走了嗎?」若男露出受傷的楚楚可憐樣。

  他呼吸一窒,「我是為你……」什麼時候他開始在乎這個小女人?或許是因為她的小手老是無助的拉著他的衣服,宛若失根的浮萍找到了港灣依靠。

  「我知道,但我喜歡你,而我知道你也喜歡我。」滿足的笑意在唇邊漾開,她衝動的抱住他的腰。「這輩子我都不會放開你。」把臉埋在他強健的胸膛,此刻她全身像著了火。

  再這一刻,不棄心中堅實的圍牆開始倒塌,迸裂成耀眼的片片火花,在他幽暗的心中點燃希望。生平頭一次他生命中有個真實且溫暖的東西,那就是她!

  「你不怕我嗎?」

  他低啞的嗓音宛若梗在喉嚨,抬起手輕撫她的面頰,體內燃起熾熱的火焰。

  「我喜歡你。」她坦白無偽的注視著他,眼中堅定的熠亮光芒令人無法逼視。

  「我的過去不是你能想像的。」她見到那些醜陋的傷疤怎麼不像一般女孩大叫而逃跑?

  「誰沒有過去,與你不同的是,我有個愛我、保護我的父親。」使她免於牢獄的苦難和危機。「而如今我來愛你、保護你,看到你受傷,我心如刀割。」她將他佈滿細紋疤痕的手掌舉至唇邊,落下一個個細吻。

  「天哪!」他緊擁著她,「我何其榮幸能擁有你。」

  「我也很幸運能遇到你,否則我和阿大、阿飛、小月可能露宿街頭,而且若沒有你的幫助,我說不定會被騙進水月樓賣身……」

  不棄急忙摀住她的嘴,「明早我叫人把水月樓給拆了。」想到無辜的她可能的遭遇,他深邃眸底掠過一絲陰鷙和狠絕。

  「不要啦!如果你拆了水月樓,那在裡面工作的人不就沒有工作了?我不希望再有像阿飛這樣的小孩。」若阿飛不是遇到她,而是被官府抓住,天知道她瘦小的身子禁得起嚴刑峻罰嗎?若男不敢想像下去,「而且她們當窯姐也很辛苦,職業無分貴賤,都是你們男人害的啦!她以食指直戮他堅硬的胸膛。」

  「我不否認我也有過女人。」他用大掌包裹住她的食指,含入嘴舔了下,嗓音粗啞呢喃,「但那都已經是過去式了,現在只有你。」

  兩團火焰在他眼中簇燃,她心跳如鼓。這算不算愛的告白?不諱言的,她心頭一絲絲竊喜。

  「那麼吻我,像剛剛一樣。」不待他拒絕,她壓下內心的羞怯,生澀的吻上他的唇。

  「你……」不棄心中的感動無法言喻。她看到他醜陋的烙印,也知道他擁有的過去,卻仍心甘情願投入他懷裡。上天待他何其幸運啊!他試探的問:「我身上的傷你不怕嗎?」

  「我會心痛!」觸摸疤痕的頂端,指尖順之而下,感覺粗糙而深刻,他到底是遭遇到什麼樣的事?她不敢問,怕勾起他痛苦的回憶,為不能為他做什麼而感到揪心。

  她的身體因她輕柔的觸碰而繃緊,心臟狂猛的撞擊著胸口,這份悸動使他眼眶微熱,他粗喘的緊摟著她,哽咽的喉嚨無法發出聲音。

  她讓他感覺到被需要、被重視、被愛,這一刻他覺得這世上再沒有人比他更幸福。

  他不由得楠楠道:「我不值得!」

  若男深情的瞅視著他,「值不值得是由我決定,我喜歡你,要我說一千遍、一萬遍都沒關係。」

  「那就不要停止說愛我。」不棄低吼了聲,以行動來回應她的愛。

  他圈住她,緊擁入懷,他的最在她唇上細細的品嚐探索。

  內心微弱的聲音在警告她,但她卻無法抵抗,也不想抵抗,她能從他炯亮如火炬的深瞳中看見自己眼中的慾望,她也想要他!

  當他的唇印在她頸側,一手撩高她的裙子,她不禁出聲提醒,「你受傷了。」

  「我知道,」不棄粗喘著,頭繼續向下探去。

  「不行哪!你傷還米好。」當他熱呼呼的鼻息吹入她胸口,她赫然大相逕庭,不知何時外袍已褪到腰際,上身僅剩一件肚兜,還來不及意識到他放肆的唇齒正嚙咬著她肚兜的繫繩,突然,一陣冰涼襲向她,她驚覺上半身已經赤裸了,而他狂佞的手指正覆在她裙下最隱秘之處,一股熾烈灼熱的戰慄沖刷著她的心,血脈像滾燙的沸水穿過她四肢百骸,湧入她女性的核心。

  「天哪!」若男急切的喘息,腰間被他鐵鉗似的手臂扣住,他的唇舌覆住她毫無遮掩的柔軟胸脯,她簡直不敢相信,聲音卡在喉頭,天哪!

  「我知道!」他自她高聳的玉峰間抬起熾人的眼,探入第二根指頭。

  「噢!你不可以……」若男抓住他的手,顫抖的身子無措的扭動,感覺被他觸碰的地方又濕又熱,想併攏腿阻止卻辦不到,更令她羞愧的是,她竟不自住的張開腿。

  「我可以的。」

  不棄偉岸的身軀壓著她,手突然抽離。而她彷彿失落了什麼,不知名的渴望讓她的身體自動貼向他的手。

  忽然下半身感到一陣涼,她才意識到他脫了她的褻褲,瞬間清醒的理智在他復返的手指觸到她女性的中心時瓦解。

  隨著他邪肆的挑逗,她痛苦又甜蜜的隨著他而擺動身軀,蓓蕾摩擦他烙印著粗硬的胸膛,一會兒之後,她感覺體內好似有什麼東西炸開,如星雨般飄落。

  她虛弱的癱在他懷裡,雙手攀著他的胳膊,不期然的碰到一陣濕熱,她猛然回神。

  「你流血了。」

  「還好不是你。」他想保有她最美的童貞。

  「我又沒受傷,是我害你流血的!」她鼻頭一酸,眼淚蓄滿了眼眶。

  不棄吻去她的淚,「這是意外,不是你造成的。」他若真的要了她,流血的就不只他了。他細心的替她把垂在腰間的肚兜繫好,額際不斷滲出的汗水正說明他用盡多大意志在克制自己。

  她心疼的問:「會痛嗎?」

  「還好!」痛的不是傷口,而是無法釋放的慾望,他需要一點時間,只要她不要用那雙迷濛的眼注視著他,他想他可以努力度過。

  「我去拿藥。」看著他溫柔的眸子和輕巧的動作,她兩介發燙,羞不可抑。他堂堂地獄門少主居然幫她穿衣服。

  若男不假思索的轉身,腰肢卻被攫住,不棄貼近她臉側沙啞低楠,「你的褲子還沒穿。」若沒及時攔住她,這一會兒她大概被落在腳邊的褻褲給絆倒了。

  她低下頭,窘迫的紅潮佈滿了全身,她裙下無一物居然毫不自覺!霎時,全身像著了火,丟死人了!

  忙不迭的套上褲子穿好裙紫,她窘迫的奪門而出,身後傳來放肆的笑聲。這是她第一次聽到他如此愉快的大笑。

  

  「看來她對你還是有些幫助。」聞笑而至的是魂掃視一地的凌亂,嘖嘖出聲,「你們做得為免太激烈了。」

  他曖昧的語氣令不棄臉色倏的一沉,「你骯髒的腦袋是不是想換給新的?要不要我送你一個豬頭?」

  「不了,我偏愛舊貨。」是魂乾笑,突然宛若大限新大陸的盯著他。

  不棄眉頭一擰,不止到他腦袋瓜裡又有什麼邪惡的思想。

  「我發現這是你第一次說那麼長的句子,總共二十四字,句戶是你一個月說話的份量。」是魂唇角噙者不懷好意的笑,「愛情的魔力真偉大,你們到底做了沒?」

  「閉嘴!」不棄背過身,佯裝若無其事的穿著衣服,雙頰仍不由自主的飄上淡淡的紅暈。

  「我不信你們關在屋內兩個時辰什麼事也沒發生。」他蹲在外面等了很久。

  「你很閒?」不棄回頭冷冷一笑。

  「還好啦!剛吃飽飯,花好月圓就到處走走。」實際混機伶的往門口的方向倒退。

  「貨已接到了。」

  「已經在地獄門的某個分舵藏好。等你傷好了,我們即可起程,這幾天還是派人嚴加看守以免節外生枝。」是魂已退到門口。

  「你去!」

  「什麼?」他的一腳剛跨過門檻,聽不懂的回頭。

  「去守貨,少一顆石子唯你是問。」大腳一踹,不砌用力關上門。

  是魂仍處在呆楞中,反應不及地被踢出門外,還好沒跌個狗吃屎,也沒有被人瞧見,否則邀月樓的顏面全被他丟光了。該死的不砌!此仇不報非君子。他暗暗發誓,腦中閃過一道靈光。

  

  她不能稱是最美的,卻有一股迷人的清新氣息和吸引住所有人目光的甜美笑靨,染,毫不造作的流露真情,無論對任何人都一樣,這點讓不棄有些不是滋味。

  就像此刻,來到她房間,只有三月在整理房間。

  「少主,若男小姐帶著阿大、阿飛和小月到山莊附近去散步了。」

  「少主,前門有位姑娘自稱是玄谷來的要見你。」福伯匆忙趕來。

  「是魂呢?」不棄心中閃過一抹疑惑,玄谷中知道他的身份的除了二聖哪還有什麼女的?除非是……他快步的走向前廳。

  人還沒到正廳,門外已傳來陣陣狗吠和嘈雜的人聲。

  「阿大,不要叫了,你嚇到人家姑娘了。」

  「走開啦!走開。」粉紅色人影張站在前面的涼亭被的圓桌上,而阿大趴在桌緣對她搖頭擺尾。

  「阿大。」威嚴的沉喝聲自不棄唇角逸出。

  「不棄!」粉紅人影宛若蝴蝶飛入不棄懷中,顫抖的雙肩哭訴被狗欺侮的委屈,「那溝好討厭,我才坐沒一會兒,就見它往我身上跳,差點嚇死我了。」

  「阿大喜歡你,想和你做朋友。」若男表面含笑,其實心裡泛著酸,暗忖她或許是不棄的親戚,動作才會那麼「親密」。

  阿飛用手肘輕推了下若男,壓低嗓音說:「情敵出現了。」

  「不會啦!她可能是不棄的親友。」若男強壓下胸腔內翻攪的醋意,拚命告訴自己沒什麼。

  「是嗎?我可沒看過哪戶人家親戚見面的方式是摟摟抱抱的,就連親兄妹呀沒那麼親熱。」小月蹙了下眉,這種畫面她在花街柳巷見多了。

  「男姐,你不吃醋嗎?」阿飛噙著看好戲的笑意,斜睨著刻意裝出若無其事的若男。

  「你們兩個別一搭一唱,去!進屋去。」若男啼笑皆非,趕緊將它們和阿大送進大門,省得老是妖言惑眾,她的心已經夠不安了,還火上加油。

  「靈玉,好久不見。」是魂適時出現。

  「咦!你怎麼也在這?」玄谷靈玉瞪了眼打斷她和不棄親熱的不識相之人。

  「不是我叫……」是魂及時硬生生的轉口,「住你們,你們還不知道要抱多久。」他輕輕瞟了瞟佇立一旁的若男,「需要我來介紹嗎?這位是玄谷靈玉,玄上人唯一的掌上明珠,這位是丁若男,丁姑娘。」

  不棄微瞇起眼,沒錯過是魂的語病,「你跟我到書房來,福伯,招呼客人。」

  「不棄。」靈玉跺了下腳,橫了眼若男,在經過她身邊送出輕細的嗓音,「我不會輸給你,不棄是我的。」接著盛氣凌人的離去。

  若男怔怔失神了好一會兒,她終於明白這位嬌美亮麗的姑娘竟是玄谷千金。

  

  「是魂,你真的很閒!」不棄輕細的聲音如鋼絲,尖銳得足以刺穿是魂的神經。

  「是她自己來的,又不是我叫她……」是魂心虛的的摀住嘴。

  「沒事她會離開玄谷?」

  「好嘛!我承認是我飛鴿傳書回玄谷,但不是給她,是報告大師兄你發生的事及任務執行的情況,至於丁姑娘的事我可一個字也沒提,只不過說你遇到了心儀的女孩了。」是魂一步步挪向門邊。

  「多事!」靈玉對他有意思,他並非不知情,問題是他一直當她是小妹妹,而且他相信她只是一時迷戀,總有一天她回遇到真愛。

  「我可不是多事,我是好心替你解決問題,免得日後麻煩。」

  不棄斂起眉,心知他說的是事實,此刻他擔心的是若男的反應。

  「還有大師兄交代,等你傷一好我們馬上起程,以地獄門和邀月樓的旗幟運送這趟鏢。」

  不棄點了下頭,「靈玉出谷的事大師兄知情嗎?」

  是魂已退到門邊,「這我就不清楚了。」話一說完,他轉身想奪門而出。

  但手才沾到門板,冷鋒立時欺上他的脖子,鬼娃如鬼魅般自門外將他逼回屋內。

  「鬼娃,退下。」

  鬼娃抱拳一揖,將門關上。

  「我勸你最好馬上修書一封向大師兄結束清楚。」不棄送上筆墨,「記住署名你自己。」是魂既然那麼愛管閒事,後果也要他自己承擔。

  「靈玉溜出故又不是我的錯。」是魂垮下了臉。

  「還是你想親自護送靈玉回谷?」

  「不了!我才不幹,又不是吃抱撐著去惹那麻煩。」他話聲剛落,嬌嫩的嗓音由門口傳來。

  「可愛的是公子,請問你說的麻煩是誰呀?」靈玉倚著門,正拿著薄如柳葉的小刀磨指甲。

  冷汗自是魂額際淌下,此時他有最深刻的體會,愛玩可以,但千萬不要去惹到母老虎。

  

  「三月、六月,我真的有要事必須出莊一趟。」她必須去見爹。

  「這……還是要問過少主。」三月感到很為難。

  「少主整天陪著那什麼宣故大小姐,哪有空理咱們。」六月的心裡話一古腦傾瀉而出。

  「六月!」三月沉聲低喝,使個眼色瞟了下一旁的若男。

  若男臉色黯然了下,旋即擠出牽強的笑,「沒關係,他跟玄谷有生意上往來,理當好好招待人家千金。」其實說不嫉妒是騙人的。

  「那未免也太盡力了,成天黏在一起,就怕連睡……」

  「六月,你再逞口舌一快,要是給總管聽見了我可不幫你。」三月沉穩的制止六月,不經意的瞥見血色自若男臉上快速褪去,「若男,你別聽六月胡說。」

  若男臉頰肌肉微微抽搐,澀澀的笑了笑,「我相信不棄。」但她的心還是免不了刺痛。

  不想話題繞著令人難過的事,若男抬起頭,「拜託!我想去監牢探望我爹。」如果她有能力,真想把爹救出來,爹待在牢裡只有等死!皮眼陡的一跳,讓她的心也跟著忐忑不安。不知道爹此刻是否安好?

  「這……」三月躊躇著,探望親人是人之常情,只是少主肯嗎?「若南,你是否同少主提過?」

  「我只告訴他我想出莊一趟,因為我不想讓他為我的事煩惱,他那麼忙!」

  「忙著陪玄谷家千金。」六月咕噥的接下話尾。

  「六月!」三月撫額大歎,「你能不能安靜一點?」

  「三月,不是我要說,實在是少主他……」觸及若男蒼白的臉色,她噤聲轉開話,「若男,我們別管少主了,我幫你,今兒個下午吳嬸叫我送衣裳給吳伯,我可以順道帶你出府。」

  「六月,你別亂來。」三月慌道。

  「難道你忍心見若男聯想見親爹一面都不行,整日鬱鬱郁寡歡?」六月理直氣壯的問。

  「我……」三月不由得啞口。

  「我們自幼無父無母,更能體會那種骨肉離散,在世不能相間的苦楚,我們不知道自己父母在何方、是生是死,而若男知道親人在世,只是身陷囹圄,可連進去探望都很困難,但對我們而言卻是輕而易舉,我們就幫她這一次。」三月有感而發。

  「嗚……」若男泣不成聲,「我不知道你們沒有爹娘還一直說我自己的事。」她摟住她們,雙肩顫抖的啜泣。

  「沒關係,逝者以矣,來者可追。」三月拍撫著若男的背,「如果我們要離開,動作就要快。」頂多回來再領罰。

  「三月,你答應了?」六月眨了眨眼。

  「不答應行嗎?」三月送她一個大白眼,「你去借幾套小廝服及準備乾糧和水,我去準備馬匹,我們分頭進行。」

  

  「還幾天沒見丁姑娘了。」是魂挑個靈玉沒纏著不棄的時間來到書房。

  不棄正在帳冊上做眉批,聞言手顫了下。

  眼尖的是魂瞥見了,表面故裝若無其事的樣子,「也不知道她去哪?我去問阿飛,阿飛不給我好臉色,說我和你是一丘之貉……」的大色狼,枉他英俊瀟灑、一表人才。「至於小月則擺著一張生疏有禮的臉,活像把我跟你當作妓院的常客對待,一點也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裡。」

  「別把我跟你扯在一起。」不棄不冷不熱的撇清關係。

  「總算開口了,我還以為你會沉默到靈玉滾回老家。」是魂提心吊膽的左顧右盼。

  「大師兄昨天下午來過。」

  「大師兄來了?我怎麼不知道?」是魂感到訝異,這以為著靈玉面對兩中情況,一是落跑,二是被逮著。

  「難道你跟大師兄閒話家常?」

  「免了、免了!」是魂連忙搖頭擺手。「那麼靈玉呢?」

  「你想見她?」不棄皮笑肉不笑的問。

  「怎麼可能,我躲那隻母夜叉都來不及。」

  「從麻煩升級為母夜叉?」靈玉笑瞇了眼,不疾不徐的踱進書房,「是誰出賣我的?」

  「不棄,你不是說大師兄來了,那她……」是魂登時頭皮發麻。

  「大師兄答應讓她留下。」不棄冷硬的臉龐沒有什麼表情。

  「意思是?」是魂心頭有不好的預感。

  「在護鏢這段時間內,她是你的責任。」

  「為什麼不是你的?」是魂不平的抗議,換來不棄冷冷的一眼,他立刻噤聲寒蟬。

  「是師兄,沒想到你那麼討厭我。」靈玉轉過身,雙肩顫抖,「我知道,小時候我曾經在你飯裡放白蟻,那是我不好,所以你記恨到現在。」

  是魂露出苦笑,「你可是師夫的掌上明珠,我們親愛的小師妹,疼你都來不及,我又怎麼可能去記那幾百年前的事。」

  「是嗎?」靈玉撫著被擦紅的眼,不枉她精心演出,「那我可不可以拜託你一件事?」

  烏雲飄上是魂頭頂,「什麼事?」

  「我也要出莊去。」

  「也?」不棄危險的目光微瞇,任何人想辦法出莊都必須向總管報備,以維護山莊內的隱秘安危,以防不肖分子滲入。

  「是啊!我昨天下午跟大師兄談完,剛出房就看到三月和六月鬼鬼鬼祟祟的帶個小廝出莊。」

  「三月和六月?」是魂眼皮陡的一跳,不經意探見不棄眼神瞬時變得陰沉。

  「沒錯,我本想上前詢問,可是她們借了馬匹,一下子就不見人影。」

  「還借馬匹?」靈玉每提一句,是魂的心臟就緊縮一次。

  「鬼哇,去找福伯。」不棄沉聲下令,佇立在不棄身後宛若影子的鬼娃一揖,一眨眼的消失在門外。

  「那麼你還看到什麼?」是魂斂眉沉吟,不用大腦也知道是何人出莊。

  「我還看到她們帶著大包小包的行囊,好像是要做長途旅程。」靈玉沉思了片刻,「對了!在她們走後不久,小月和阿飛、那只討厭的狗也溜出去了,而且是從莊內外牆一個狗洞爬出去的。」

  「外牆有破洞?」是魂訝異的挑眉,斜瞟面無表情的不棄。

  「看洞口似乎是新挖的。有什麼不對嗎?」靈玉無辜的眨了眨眼。

  不棄相信若男不是奸細,她不會離開,背叛他。

  「少主,你找老奴何事?」趕來的福伯抱拳一揖。

  「丁姑娘房裡可有人?」是魂小心的低問。

  「人去樓空。」

  「啪!」聽聞這個回答,一支堅硬的紫竹毛筆在不棄手中斷成兩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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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6 15:23:4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在三月、六月的協助下,若男順利的走出山莊,並約定由六月去城裡辦事;而三月護送若男去縣城。

  若男生平第一次坐上馬背,與三月共乘一匹,她羨慕的看著英姿風發的三月騎在馬背上如魚得水,而她不到半天就已經腰酸背痛、四肢無力。

  「照若男你所說的地牢位置,依腳程約莫一旬時間可達,我們快馬加鞭抄近路,又避開大城鎮,來回快的話,也要半旬左右,後天下午前應該可以到。」

  「等等我!」

  聽聞一聲叫喚,三月和若男不約而同轉身,只見六月快馬趕至。「我也要去!」

  「六月,你的東西呢?」三月蹙起黛眉。

  「我在路上遇到客棧的小二,請他幫個忙了。」六月剛緩了速度與她們並騎前行。

  「六月,你怎麼可以那麼隨便把自己的任務托付給他人?要是那小二向總管報告你根本未進杭州城,看你怎麼辦。」

  六月心虛的吐了吐舌,她都忘了跟小二串供。

  「算了三月,六月都來了總不好叫她再踅回去。」若男含歉的囁嚅,「都是為了我才海你們勞碌奔波。」

  「若男,這是我們心甘情願的。」三月含笑的說。

  「是啊!我想以後這樣來來去去探望你爹也不是辦法,乾脆就把你爹接出來好了。」六月率直的道。

  「你別盡出鎪主意。」劫獄!虧六月想得出來。

  「可以嗎?我可以把爹也接出來嗎?」若男翼盼的望著她們,心裡也曾有過這種夢想,但就因為是夢想,所以僅止於想。

  她不會武功,又無財勢可以收買卒,能探望爹爹,她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若男,不是六月自誇,那種天牢、地牢,甚至皇宮內苑,對我們地獄門的人而言,就像走到隔壁家門口一樣簡單。」

  「六月,你收斂一點行不行?」三月撫額呻嚀,「若男,你別聽她胡說八道。」協助若男出莊已是犯了戒律,要是再階獄,傳到少主耳裡……三月不敢相像下去。

  「可是……」若男垂了月眉。她不該強人所難,三月和六月幫她的已經夠多了。

  「三月,就順手幫幫若男嘛,我們是孤兒,自幼沒夫沒母,已經夠可憐;而若男小姐有爹,切無法生活在一起,每天受思念之苦的煎熬,豈不是比我們更可憐。」

  三月深思的垂首斂眉,沉吟著,「我們見機行事,可以了吧?」

  「謝謝你們。」激動的眼淚樸簌簌滾落,若男感激的說:「若沒有你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別說那麼對了,還有一段路要趕呢,呀!」三月加快了速度。

  六月雙腿夾了下嘛腹也快速跟上。

  幽暗陰森的地牢位在府城最偏僻的角落,從雜草叢生的外觀可知鮮少人來此,潮濕悶熱的空氣中,飄浮著發霉腐爛的味道。

  「這裡真的有關人?」在點了門口守衛的昏穴後,三月和六月走進冗長的道,都不由得掩鼻。

  三月拿著火把,映出陰暗的石壁與長滿青苔的台階,左右的柵欄都佈滿鐵銹,木頭爬滿了蠹蟲。她很明白在宮吏替換、府衙遷移後,像這些關著刑期無期限罪犯的地方就被人忽略,反正到頭都是難逃一死,能給他們吃就不錯了。

  「我覺得地獄門的豬欄都比這裡舒適。」

  「六月!」三月送她一個白眼。

  「爹!」若男在快接近地牢盡頭時加快了速度。

  三月和六月也趕緊跟上,還沒走近,一股惡臭撲鼻而來,令她們退避三舍的留在原地。

  若男則似乎習以為常,忙不迭的自牆上取下鑰匙,打開角落的牢房。

  「鏘!」鑰匙掉在地上。

  三月和六月聞聲,掩鼻趨前,火光照亮了牢房內,眼前的景象令它們慘不忍睹。

  一去蜷縮的黑影臥在牆角,若不是還有人的身形,還真無法分辨出那究竟是不是人,只見他一動也不動的任老鼠在他身上攀爬,寬大的褲管露出像骷髏的腿。

  「誰呀?」見到刺目的光線,丁秀才吃力的以雙手撐地轉身,沙啞的聲音氣若游絲。

  若男咬著手掌才能避免自己哭出聲,望著父親一張臉已不叫臉,半邊眼紅腫的像饅頭,整齊的牙齒如今參差斷裂,一隻胳膊向外折像是沒有知覺的拖行著,偶爾幾個白點從袖口掉出來,是蛆!

  天哪!才事隔不到兩個月。

  三月和六月轉身不忍見,眼角泛著濕意。

  「爹!」若男嚥下哽咽,輕換著。

  「爹?」丁秀才吃力的抬起頭,他眨了眨老眼,映入眼簾的是個明眸皓齒的姑娘,那熟悉的眼神……「若男?」他不確定。

  「爹,女兒不孝。」若男跪在地,涕泗縱流。

  「孩子,真的是你。」他勉強伸出唯一的能動的手,卻沒有力氣支撐身體而撲倒,下顎撞到堅硬的地板。

  「爹!」若男連忙扶起父親。

  「別這樣,會弄髒你的衣服。」可惜他無力掙開,顫抖的手有些遲疑,渴望碰觸她,又怕弄髒了她的臉。

  若男一把抓住他的手舉至臉頰摩挲,像過去父親常摸她的臉那樣,兩行清淚滑下。

  「別哭,看到你過得好,地就安心……咳咳!」丁秀才老眼一陣濕,激動得胸口一陣緊縮,他明白自己以燈盡油枯,「能再看到你,爹真的很高興。」

  「爹!那些獄卒怎麼能把你打成這樣?」若男覆沒冬秀才的臉,拚命拍掉纏上他的腐蛆和老鼠。

  「他們也是奉命行事,別怪他們了。」

  「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若難淚如雨下,緊摟著父親佝僂的身軀,爹到底犯了什麼罪,一篇文章而已呀!卻要將他關到老死,而且他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竟將他打成這樣。

  她從沒有恨過人,但她狠青天不明,上蒼不公,為何好人總是吃苦受罪,真正的壞人卻逍遙法外。

  「沒有誰害誰,拖累你陪爹坐牢,浪費了十年光陰,才是爹一生無法彌補的內疚,不過,看到你出獄之後過得還不錯,爹此生無撼。」丁秀才喘氣的說完,眼緩緩的闔上。

  「爹!」若男緊張的哭喊。

  「若男,我們快將你爹救出去送醫,或許還來得及。」六月也感覺到若男懷中的老人已經命在旦夕,顧不得什麼戒律教條,她要幫助他們,斜瞄了眼一旁的三月,以外發現她沒出聲阻止她,「三月,你怎麼不說話?」

  三月以袖輕拭眼角,表現出無動於衷的冷然,「說什麼?你都決定做了,我還能說什麼?」

  六月忍不住感動的抱了下三月,掩飾含淚的眼。

  「到時要受過、要領罪有個伴。」三月警戒的聽到足音逼近,「有人來了,我們動作要快。」

  「若男,呀不要我幫你?」六月上前詢問。

  若男將丁秀才背在背上,「不用了,我們快走吧!」爹又瘦了,一股酸澀襲鼻,她強抑住湧入眼眶的眼淚,跟上她們的步伐。

  「來人,有人劫……嗚」三月在獄卒出聲前點了他們的穴。

  「他們……」若男看著那些僵立的獄卒,不忍他們受到傷害,畢竟相處久了也是有感情。

  「半個時辰後,穴道自然會揭開,我們快點離開這兒。」三月和六月料理完獄卒,護衛著若男離開去。

  經脈全斷,無髒俱毀,能活著已經是奇跡。

  走過幾個鄉鎮,看過無數大夫,所得的答案全是一樣,但若男不放棄希望。

  「過了這個山頭就到杭州城了。」因為要為丁秀才找大夫,她們的行程嚴重延誤。三月心情非常沉重,不只是擔心回山莊所面臨的事,還有丁秀才身體每況愈下,已陷入彌留狀態,她擔心他撐不了多久。

  「杭州城內不一定有比較高明的大夫。」六月佯裝樂觀,憑直覺對丁秀才的病情也無法開懷起來。

  「我聽阿飛說,武林中落日山莊有位神醫。」若男在三月的指教下,也學會自個兒騎馬了。此刻就載著父親。

  「救一命換一命,一命抵一命,地上不多人,地下不少魂。那個怪醫無常?」六月蹙了下眉,「可是要他救人還要一個人願意犧牲自己。」誰會替人捨命?

  「我願意!」若男堅決的說。

  「若男,這話可不是開玩笑。」六月感到驚詫,三月則為之動容。

  「若沒有爹,哪來的我。」若男剛歇的淚水又在眼曠中集結。

  「咳……咳!砂孩子。」丁秀才傳出虛弱的囁嚅聲。

  「爹!」若男忙不迭的停下馬,將他扶下來,以免馬移動的震盪傷了父親的身體。

  這也是她們行程速度變緩的原因,走走停停,丁秀才一會兒清醒一會兒昏迷。

  三月和六月也只好停止前進。

  三月貼附在六月耳邊,「這裡是綠林大盜青山幫的勢力範圍,我到附近巡邏一下,你照顧若男。」蓮足一蹬,便飛上樹梢,幾個起落已不見蹤影。

  六月上前遞上水壺。

  「爹,喝點水。」若男扶著父親的頭,小心翼翼的將水壺口湊近丁秀才的嘴。

  丁秀才吃力的吞嚥選,勉強搖搖手,「夠了……咳……咳……咳!」

  「爹,我們到落日山莊去找無常怪醫,聽說他的醫術很厲害。」若男抹了抹臉頰上的熱淚。

  「道聽途說焉能採信。」丁秀才強撐著笑,「丫頭,不要白費心力了,爹的身體爹自己再清楚不過。」

  「爹!」若男噙著淚,咬緊下唇,連唇瓣滲出血絲都沒覺得痛。

  「你們好大的膽子,敢擅闖青山幫?」四名大漢從暗處一擁而上。

  六月立刻拔劍出鞘,護衛著若男,「滾開!」

  「喲!是個標緻的小姑娘。」四名大漢擺明沒把六月看在眼裡。「拿著劍當繡花針亂揮亂舞。」

  孰可忍,孰不可忍!年輕氣盛的六月被激怒,揮劍攻上前。她的劍法輕靈,疾如閃電,身形如影敵幻,瞬時移形換位,讓那些大漢措手不及,衣衫被劃破了好幾處,狼狽不已。

  「臭娘們。」四名大漢這才明瞭這名小姑娘不容小覷,刷的揮出大刀,全力迎敵。

  六月依舊運劍如風,身為地獄門十二月之一,可不是當假的。

  「可惡!」四名大漢手忙腳亂,其中一名瞥見六月是在保護她背後的小廝和那名老人,要中起了殺機,趁她無防備之時滾向她背後,「納命來!」

  「小心!」丁秀才驚見刀光,不知從哪生出的力氣,使勁推開若男,以自己護住她。

  霎時血花噴射,飛濺在若男臉上,染紅了她的眼,她撕心裂肺的狂吼,「爹!」

  大漢欲揮出第二刀時,忽然脖子上一涼,魂歸西天。

  「這是你們自好的!」見臉色慘白的若男哭倒在受重傷的父親身上,六月渾身迸射森冷的寒氣,回睨嚇得兩腿發軟的三名大漢,「休怪我無情。」

  當六月使出狠厲的劍招時,天外傳來喝斥:「住手!」三月及時趕至,挽救了三名大漢的狗命。

  而三月身後跟拉個獐頭鼠目的男子,「還是來遲一步,真是對不起,不知幾位是地獄門的貴客,有失遠迎,來……」

  「不必了!史幫主。」六月咬牙,冷冷睥睨與地獄門素無來往的青山幫幫主,他們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若非礙與地獄門沒規,她真想連這傢伙一併痛宰了。她回瞪三名大漢,「你們納命……」揮劍的手被扣住。

  「叫你住手沒聽見是不是?」三月沉下臉,見若男的父親被殺傷,她的心也不好受。

  「三月!」六月氣憤的跳腳,收起劍奔到若男的身邊。

  「抱歉,史幫主,我們只是路過而已,不必勞駕你們大費周章。」三月不卑不亢的一揖,「就此告辭。」

  「慢著,幫主,難道就這樣放過她們?她殺了我們一名弟兄。」從地上爬起的大漢你一言我一句。

  「幫主,就這樣讓她們走掉,我們青山幫的顏面往哪而擱?」

  「住口!我自有打算。」史幫主示意兩名大漢將死掉的同伴抬回,接著上前一揖,「真是失禮,毛紡之處敬請見諒。」

  「毛紡?」若男猛的抬起頭,哭腫如核桃的眼迸射出怒火,「我爹死了!你們殺了我爹!你們殺了他……哇……哇……」她肝腸寸斷的哭倒,聞者為止鼻酸。

  「滾!在我還沒動殺機之前滾!」冷冽的話自一向沉穩內斂的三月齒縫擠出。

  史幫主眼中閃過屈辱和恨意,表面堆著一張虛偽的面孔,「都怪我來得太遲了。」他自責懺悔的長歎了口氣。

  「滾!」若男哭喊,「你們走開啦!」她涕泗縱橫的瞪視兇手,她不想恨人,可是她實在好狠!好不容易父女團聚,卻連天倫之樂都還沒享受就天人永隔,子欲養而親不在,這世上她連唯一的親人都保護不了,她還做什麼人子,談什麼盡孝?

  「那麼在下告退了。」史幫主低下頭,不經意瞟見了若男胸口一抹紅影在月光下閃爍晶瑩剔透的光澤,還鐫刻著細如螞蟻的字體,憑他練武之人的銳利目光,赫然發現玉上刻著「七玄劍譜下。」

  他沒多考慮的想伸手去抓,刀鋒立刻無聲無息的抵住他的咽喉。

  六月瞇起眼,「你想幹麼?我們若男小姐叫你滾,沒聽見是不是?」

  「是是!」史幫主冷汗涔涔,心中安忖,看來江湖謠傳玄谷委託地獄門護鏢的傳聞是真的。

  為了安全護送貨物到目的地,幫派或鏢局都會放出假消息以混淆視聽,而這種偽裝真教人難以察覺,佩服。

  史幫主陰惻惻的冷笑,深沉的眼底犯著狡獪的光芒。若放出風聲引來各大幫派,他不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更可以趁她們不備只時……

  「你們好大的膽子。」宛若來自幽冥的森寒之氣劃破這片混亂。

  「少主!」三月和六月心一驚,全跪在地。

  不棄看也不看她們一眼,走到泣不成聲的若男身邊。

  若男抽噎著抬起頭,望入熟悉的眼,「不棄,爹死了,我爹……」她勉強站起,眼前一黑——

  不棄適時將她摟住,她的眼淚揪痛他的心。「福伯,這裡交由你處理,三月、六月跟我來。」

  日夜疲憊奔波,加上失去父親的重大打擊,使得若男生了場重病,連續數日高燒不退,三月、六月受命照顧她得已緩刑。

  至於青山幫則一夜之內小時在江湖上,樹倒猢猻散,史幫主則下落不明,其下黨羽不是趨炎附勢,另起爐灶,就是被官府一網打盡。

  不久後江湖傳出失落的七玄劍譜重現江湖,就在地獄門手裡。

  「不棄呢?」靈玉跑進書房,只見可憐的是魂正在批閱案牘。

  「他去陪丁姑娘。」是魂郁卒的看著堆得像一座山的帳冊,不棄威脅他在照顧靈玉和選看帳冊中選一樣,除非他想不開,才會去陪靈玉。

  「又是丁姑娘,那是瘦得跟竹竿一樣的女孩有什麼好?」靈玉頓了下蓮足,轉身道:「無去找他。」居然為了個不相干的陌生女孩而丟下她不管。

  靈玉跑到若男的閨房外,就被三月和六月攔了下來,她質問,「你們站在這裡幹麼?」

  「少主吩咐,禁止任何人打擾若男小姐。」三月抬手一揖。

  「讓開!」

  「恕難從命。」六月不加辭色,早看這個嬌縱任性的玄谷千金不順眼。

  「你們好大的膽子,精幹攔下無,你們克知道我是你們門主的……」

  「靈玉!」咿呀一聲門開了,不棄站在門口,浮起的眼袋和下巴上的青髭西安市他已經好幾夜沒睡好,「三月、六月退下。」

  「不棄!你怎麼都陪她不陪我?」靈玉佯裝楚楚可憐,伸手要去摟他。

  他立刻退後避開,「靈玉。」深沉的目光令她心頭達顫。

  「你凶我!」靈玉吸了吸鼻子,眼眶中蓄滿淚水,「你以前最疼我,爹死後,你就刻意和我保持距離,為什麼?到底我做錯了什麼?」

  不棄沉默不語。

  好吵!是誰在哭泣?房裡的若男撫著沉重的頭,拚命的撐開乾澀得像火燒過的眼皮。

  「我知道你是愛我的!」靈玉不顧一切偷入不棄懷裡,「我知道你是因為爹臨終遺言,將我許給大師兄,你才刻意和我保持距離,對不對?」

  「我一直當你是妹妹。」不棄刻板的道。

  「你騙人!否則,當年你為什麼要吻我?」靈玉眼眸噙著淚霧。

  「那是意外。」

  「你說你是喜歡我的。」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當師父為靈玉作了最好的安排,他很靈玉那年少純純的感情就宣告結束。她是大師兄的未婚妻,這一點無法改變。

  「你騙人!」靈玉哭喊,掄拳錘著不棄的胸膛知道手酸,哭到聲嘶力竭,最後伏在他的懷中,「你好無情,為什麼把我讓給別人?我知道你心裡一直有我,就因為爹的遺命把我推給別人。」

  「你是大師兄的妻子。」不棄不冷不熱的道。

  「假若沒有爹的遺囑呢?你會選擇我嗎?你會嗎?」她的眼波流轉著迷濛的情愫,勾起了他塵封的記憶。

  不棄遲疑了片刻,望入靈玉那雙被淚水洗滌後晶亮的幽瞳,她的眼睛宛若無底漩渦,將他的靈魂吸入。

  「告訴我,你會娶我嗎?」

  是不棄和靈玉?他們在這裡做什麼?吃力的睜開眼皮的若男,感覺喉嚨痛得像被火焰烙過遺言,無法發出聲音,只能聽見他們的對話,看著他們的動作,她看不棄點了下頭,心登時墜入萬丈深淵中。

  若男苦澀的想,原來她愛的不棄早已心有所屬,對象是那位玄谷千金,而他只不過是一時同情而收留她。

  「不棄,你可不可以再吻我一次?這是最後一次,我想留下美麗的回憶。」

  若男側著頭,不棄和靈玉擁吻的場面映入她乾澀的眼,淚水汩汩滑下她的面頰,流進耳朵和頭髮裡,濕了雙人枕,她不想看的閉上了眼。

  「男姐。」被逮回的阿飛衝過來,看到不棄和靈玉親熱的場面,擔憂的臉色變得一陣青一陣白,她橫了因她闖入而分開的兩人一眼。

  若不是她打岔,不知道他們還會吻多久,也不想男姐還在生病中,他們居然在男姐的房門口打的火熱,真是太過份了。

  阿飛悶了一肚子火,飛撲到床畔,執起若男的手,「你醒了嗎?」

  「阿大!」若男撫著挨近的阿大,嗓音虛弱無力。

  阿飛眼眶泛紅,「我們聽到了消息,你得他……」

  若男搖了搖頭,制止阿飛說下去,「一切都結束了。」她勉強扯出一抹苦澀的笑,眼光落在不棄和靈玉想鐫的手,她知道自己該退讓,可是她不想放棄。

  不棄聞聲,放開靈玉的手快步走到床邊,疲倦的眼絲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憐愛,靈玉注意到了。

  她又嫉妒又羨慕,心裡很清楚,當爹作了自認為對她未來最好的安排,她和不棄之見就已經結束。不棄外表冷漠,內心重恩情、重誠義,他絕不會做出有違道義,違逆先師遺命的事。

  靈玉眼神黯淡的轉身離去。她輸了,輸在沒有勇氣抗拒爹唯一的希望,當爹臨終前把她的手交到大師兄的手裡時,她應該說不。而她卻沒有那麼做,因為她不願傷了一個風中殘燭的老人最終的遺願,一步錯步步錯,她因此失去了不棄。

  若男大病出愈,對不棄的態度變得冷淡生疏,看在三月、六月眼裡,不免焦急,該不會是她受了父喪的打擊太大,以致性子變了,燦爛的笑容也變少了吧?

  「不棄,靈玉回玄谷了。」是魂悄悄的覷了覷最近臉色陰晴不定的不棄。

  埋首在案牘中的不棄嗯哼的虛應了聲。

  「你跟丁姑娘之間到底出了什麼事?」

  「小月呢?」

  「阿飛說她找到自己的親人,暫時你會回來。」是魂描述了阿飛的話,敏銳的道:「你別轉移話題,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

  「明日午時起程。」

  「午時,太快了。」

  這是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早點將交易完成,早點省去麻煩。不棄陷入沉思。

  「你在擔心什麼?有地獄門和邀月樓兩大勢力護鏢,還有哪個幫派干劫鏢?」

  不棄臉部線條剛硬,他擔心紅玉釧隱藏著玄天劍譜的消息已經傳開,而護鏢的地獄門和邀月樓想躲也躲不掉。

  不棄闔上眼,躺靠在椅背上,心裡很清華,這次護鏢有幾分真幾分假,當初也是好奇七玄劍譜的真偽而接下鏢,沒想到卻遇到真的七玄劍譜,這時候他始料未及的。

  兩道銳利熠亮的寒光,驀然子睜開的眼放射出,不棄沉吟幬:「放出消息,七玄劍譜在這次運送的鏢貨上。」

  隨侍在側的鬼娃聽令一揖退下。

  「什麼?你瘋了是不是?」是魂大驚失色,「你嫌各方牛鬼蛇神不夠,還想引來妖魔鬼怪插一腳?」

  「正好一網打盡。」不棄勾了勾唇角,挑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冷笑,就讓他們來吧!他只願江湖人全把注意力集中到這趟鏢,也不願意若男有一絲一毫損傷。

  「你是故意的?」是魂撫額。這下不玩真的都不行了。

  「我何時說假過?」早在他死也不放的揪者他衣角的那一剎那,他的心被攫住,冰凍的心在她那溫熱的小手撫觸下而感覺新生跳躍,她小手傳來的熱度,使他的身體漸漸有了溫度,漸漸有活著的感覺,是她給了他愛。

  「不棄,要不要通知落日山莊的無常,請他隨時待命?」是魂哂笑。

  「你可以先訂個棺。」

  是魂擠出僵硬的笑,「我看找人替我做墓碑會比較快。」

  「玄谷風水不錯。」

  「你還說真的。」是魂哭笑不得。

  「你若不去我也不反對。」這次任務的卻艱難。不棄轉身離去。

  「別想撇下我!」是魂豈會不明瞭面惡心軟的不棄心底在想什麼,他趕緊追上,「這次的鏢可是我接下的,沒有你的份。」是不棄硬要插上一腳。

  不棄送身後的他一個白眼,沒有答腔。

  「大師兄要你幫我,我可沒要你幫。」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沒有人可以命令我。」就連師父回魂也未必能改變他的主意。

  「是嗎?那靈玉的事你怎麼說?」師兄弟情同手足,他豈會看不出不棄和靈玉間微妙的情愫。

  「那是師父決定的事。」他曾經感覺失落過,卻沒有在山上眼睜睜看若男渾身是血在他面前倒下時,那撕心裂肺的恐懼和震撼,頭一次他領會了害怕的滋味,他不能失去若男。

  「你可知道大師兄為何遲遲沒有娶靈玉過門?一切都是為了你。」是魂有時真想敲開不棄那冥顧不化的腦袋。

  「我知道。」所以他才選擇離開。

  「你知道?」是魂怪叫,「你既然知道為什麼不接靈玉,還讓她為你哭得淅瀝嘩啦?」結果弄到三人都受傷。

  「我已心有所屬。」不棄腦海浮現若男巧笑倩兮的嬌靨,溫柔的微笑不知不覺爬上嘴角,看得是魂大驚失色。

  不知喜怒哀樂、七情六慾,冷酷絕情的不棄居然笑了?好可怕!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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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我想離開這裡。」若男倚坐在床塌上,蒼白的倦容明顯的削瘦,淡然的哀愁飄過她斂起的眉頭。

  最愛她的人離開她了,她愛的人早心有所屬,她不過是地獄門的過客,她該成全他們,選擇小時。想到這兒,她的心像破了個大洞,冷風陣陣吹入每他不由得哆嗦的抱緊了雙臂。

  阿飛正在與阿大嬉戲,回頭瞟了眼憔悴失魂的她,虛應了聲。早該作決定了。

  「你想留下也沒關係。我相信地獄門的人會好好照顧你。」

  「我才不要留在地獄門,外面的花花世界多美麗。」阿飛嗤了一聲,「只是門外至少有一百來人看守著,你確定走得了?」也不曉得那位大冰哥少主打什麼主意?

  若男咬了下唇,神情闇然,不期然觸及櫃子桑擱的父親的骨灰罈,她的眼角滲出淚,深呼吸的吞下哽咽,清亮的目光透露出堅定。

  「我一定要走。」為了自己,也為了成全不棄和靈玉。

  「既然你決定了,那算我一份,至於辦法我來想。」阿飛拍胸脯保證。「阿大!跟來來。」她大跨步的走出門,與端者補品而來的三月、六月擦身而過。

  「若男,該吃藥了。」

  若男抬起眼,溫和一笑,「六月,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倒是你們,少主沒為難你們吧?」

  三月和六月相視的搖了搖頭,若男醒來後不再叫少主不棄,而改稱少主,這不是個好現象。

  「那就好,」若男心安了些,「把藥拿過來。」

  「我來餵你。」六月坐到床畔。

  「不用了,我又沒缺手缺腳。」若男欲接過瓷碗。

  「你的病才剛好,最好不要亂動,而且這藥燙得很。」六月不放手。

  兩人相持不下,一滴濃黑的藥汁濺出,灼燙了若男冰冷的小手,她驚呼一聲,手一鬆,六月措手不及也沒端好瓷碗,瓷碗直線下墜,眼看就要摔成碎片——

  天外飛來強而有力的大掌,以訊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堅定且沉穩的接住那瓷碗。

  若男愕然,與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眸四目相鎖,心頭如小鹿亂撞。

  「你們退下。」不棄揮手遣退週遭的人,灼灼的視線始終沒離開她。

  若男被他盯得不自在的垂首,雙手扭絞著床單。

  「吃藥了」他坐在床邊。

  「我……我可以自己來。」她不知怎麼的結巴了起來。

  「嘴巴張開。」

  他輕柔的嗓音充滿磁性,撩動她心上的情弦,一陣酸楚像澎湃大浪向她席捲而來,她該告訴他不要再多她這麼溫柔,他應該去追求他所愛的女人。

  「不……嗚!」她的唇猛然被封住,問熱的藥汁隨之流入她乾澀的口中,他滑溜的舌頭更趁機鑽入她的嘴,她驚駭的圓睜著眼,腦袋遺篇空白。

  「叫我不棄。」不棄防開她,再含了口藥,在她呆住的剎那再度捕捉住她的嫣紅小嘴,一次又一次以嘴餵她喝藥。

  他……他在做什麼?回過神來的若男傻了眼。「不棄。」她只能張大了眼望著他晶亮有神的深邃眸子,她明明可以掙開他的懷抱,可是卻宛若被催眠似的,全身動彈不得。

  他的舌靈巧的在她濕潤的嘴裡遊走,挑逗她的丁香,她腦中不禁回想起他倆曾有過的激情,她的身體在他的愛撫下顫抖,呼吸變得急促,她的理智警告她該停止了,雙手卻不聽控制的反勾住他的脖子。

  「男兒。」不棄以額抵者她的額頭,沙啞的低歎逸出唇角。

  她喘息著,睜大了困惑的水眸,望入他好像燃著兩簇火眼的深瞳。

  「別再躲我了。」他包裹著她冰冷的小手,宛若捧著稀世珍寶,舉至唇邊印下一吻,傳遞無以言喻的深情。

  若男身子僵硬了下,「請你放開我,」她屏息壓抑狂亂失控的心跳。

  他撫過她腰側的手,明顯的停頓了一下,他眼中閃過難以察覺的受挫,佯裝無事的放開她。

  「你沒事就好。」他端起瓷碗走到花桌,「鏘!」瓷碗在手中化成碎片。

  「該死的你在幹麼?」她震驚的衝下床,看著殷紅的血絲自他的指關節滲出,讓人怵目驚心,「你幹麼這樣傷害你自己?我父親地死又不是你的錯,我生病也不是你害的,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你認為我是因為這樣而生氣?」是她的刻意疏離讓他心痛。

  然而若男完全不是這麼想。

  在她昏迷的那一段時間,耳畔飄來的喃喃道歉,點點滴滴穿透她腦海,安撫了她受傷的心靈。所以,她睜開眼最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他不要再自責了,豈料會看到他和靈玉擁吻那一幕。

  「我知道你是氣我擅自出府沒告訴你,氣我沒好好照顧自己,因為你身為地獄門一門之王,卻連一個人都保護不了,你會生氣也是應該的。不過我不要你自責,也不要你道歉,我不是你的責任。」說到最後,她的聲音變成蚊蚋之音。

  「你就只有這些話對我說?」該死的她,怎麼能在竊取了他的心後和他撇清關係?

  「我……我……你還在流血!」若男驚呼,他掌心上淌著血的傷久痛了她的心,「我去拿藥,對了!要先清理傷口。」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而不棄暗投明像沒事的人站著,神思的凝睇她發白的嬌靨,幽幽低笑,「在你心中我到底算什麼?」沒給她張口的機會,他拂袖而去。

  若男怔忡的呆立,撫著被他吻過的唇瓣。為什麼他高大的背影,看起來會那麼寂寞?為什麼他會這樣問話?這一切都沒有解答,她只覺得胸口一陣悶,快呼吸不過來。

  阿飛一路飛奔進來,興奮的喊著,「男姐,快把包袱收拾收拾,我想到離開這裡的辦法了。」

  若男背著骨灰罈,手拿著布包,與阿飛閃過層層嚴密的看守,在阿大的協助下,來到一處堆滿大小不一箱子的地窖,其中最大的箱子就像花轎遺言。

  「我聽廚房管事說,這裡的貨今天下午要運出去。」阿飛命令阿大去守門,然後以靈巧的開鎖技巧打開一個大木箱,將裡面一些樹根、乾枯的草全扔出來,並以布包好塞到其它木箱,「若男姐,我們可以藏在這個箱子裡混出去。」

  若男遲疑了一下,「你確定不會被發現?」

  「安啦!你看我連食物和水都準備好了,這些夠我們躲在箱子裡吃上好幾個月。」阿飛拍了拍自己的大包袱,「等一出府,我們再找機會逃走。」

  「汪!」阿大突然跑回來。

  「有人來了,我們動作快。」阿飛緊張的往地窖入口望去,「你先進去,阿大,你不可以跟來。」

  阿大嗚嗚的垮下耳朵,掛在大木箱上頭的兩雙腳在阿飛的瞪視下,不甘願的放在地上。

  「阿飛,你別對阿大那麼凶嘛。」若男坐進箱子中,探出手摸了摸阿大的頭。

  「『狗』不教,主之過。」阿飛身手靈健的躍入箱中,與若男藏在一起,然後以一根髮絲班細如鐵絲將箱外的瑣扣上,箱內陷入一片漆黑,只聞外頭雜沓的腳步聲和人們的交談聲。

  「原來是阿大。」

  「該死!你們怎麼守的,連一隻狗跑進來都不知道!」福伯喝斥著。

  「可能是從那個通風孔鑽進來的。」一名守衛的人指了指靠近天花板處的一扇小窗,年久失修的木條腐朽斷了兩根。

  「立刻去找人把它封起來。」

  「是。」

  等待所有的人聲和狗聲遠去,阿飛取出火熠子點燃了一隻油等,照亮了寬敞的大木箱,若不是裡面躺著活人,感覺就像具超大的雙人棺材,除了不能站立,或坐、或躺、或伸直雙腿都沒問題,木箱的側邊有兩方小孔約拇指大小,那是通風之用的,現在剛好可以供他們呼吸。

  阿飛彎著腰取出包袱內的物品,處理食物以外,書籍、野史小說劇本,還有枕頭、床單一應俱全。

  只見她在木箱內鋪上床單後,以披風當被,拿起書開始一邊看一邊吃零嘴,用以消磨時間。

  若男簡直看傻了眼,「你每次外出都準備得那麼周全嗎?」

  「因應不同場合不同需要,要不要來快桂花糕?」阿飛側過頭,遞出一塊。

  若南搖搖頭,以包袱為枕,將骨灰罈擱在枕頭邊,然後取出披風當床墊,因為她沒料到是以這種方式逃出,因此什麼也沒準備,只能取出幾件厚衣當被。

  猝來的腳步聲讓阿飛趕緊吹熄了油等,不一會兒傳來一陣人聲。

  「怎麼有煙味?」

  好利的鼻!是是魂的聲音。阿飛機警的摀住剛睡醒的若男的嘴。

  若男會意的不敢輕舉妄動。

  「會不會是公子的錯覺?連窗子都封起來了,煙怎麼可能飄進來?或者是咱們帶進來的火把的煙?」

  「總覺得不像。」是魂沉吟,「或許是我多疑了,快點搬吧!」

  「是!」福伯立刻指揮著屬下。

  躲在木箱裡的阿飛抹起額際的冷汗,頭一次感受到心驚膽戰的滋味,這是是魂不是個簡單的人物。隨著木箱搖擺移動了下,她的腦袋瓜子閃過一道靈光。

  謠傳一谷二樓三門四樓,其中邀月樓樓主好像姓是?天上有月,地下築樓,登樓相望,舉杯邀月。不為人知的邀月樓只有在月中相尋才能找到,比地獄門更詭異,要找到悅要樓,一定要依著月亮尋找,而是魂相當神秘,又同樣姓是,她才會這麼猜。

  「箱子在動?」若男緊張的抓著木箱,低聲的說。

  「沒關係,一會兒就過去了。」

  若男蹙起月眉,輕撫著微暈的腦門,「可是我覺得很不舒服。」

  「閉上眼休息一下。」阿飛差一點忘了若男沒有半點功夫底子,無法適應劇烈的搖晃。

  若男依言闔上眼,但胃部翻攪的滋味陣陣湧入喉嚨,霎時一幅酸氣衝上喉頭,她不由的嗚了聲,及時摀住自己的嘴,嚥下胃酸。

  是魂敏銳的聽到細微的怪聲,「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有嗎?你聽錯了吧?」

  「或許是我的肚子在叫。」

  聽見箱外傳來自嘲的一笑後,若男感覺到箱子被放下了。

  「呼!這一箱特別重。」

  「別抱怨了,快搬吧。」

  聽到外頭的腳步聲遠去,若男才戰戰兢兢的睜開眼,覷了眼安之若然的躺下吃零嘴的阿飛,她放下了手,低問:「我們安全了嗎?」

  阿飛搖搖頭,眼睛貼著通風的洞孔向外窺看。

  它們藏身的大木箱以被放置在一輛平板車上,車隊總共約有四輛,每一輛以四匹駿馬拖行,它們躲的木箱是放置在最後一輛。

  換另一個洞孔窺視,阿飛看到了戒備森嚴的保鏢和守衛,其中包括了穿著地獄門和邀月樓服飾的部屬,她心中不禁升起疑雲,為什麼這兩大江湖勢力會結合在一起?就因為錢嗎?還是有其他原因?

  忽然見,躂躂的馬蹄聲由遠至近,打斷阿飛的思緒,她忙不迭把食指伸至唇中間。

  若男大氣不敢喘一聲的屏息凝神,聆聽外頭傳來的聲音。

  「你不去跟她道別?」是魂望著若有所思的不棄。

  跟誰?若男看到不棄的身印,心底蕩著漣漪,有點期待又有點失落。

  不棄沒有答腔,轉向福伯點了下頭。

  「起程了,少主放心,莊裡的事就交給我。」福伯把拳一揖,「吳伯,少主就交給你了。」

  若男臉色變得黯淡,唇角輕扯著一抹澀澀的笑。早該死在監牢中的她,根本就不該存在這世上,也不該介於靈玉和不棄之中,或許離開是最好的辦法。

  車行轆轆,馬蹄聲與讒鳴交錯著,阿飛和若南躲在箱自裡,也不知道過了幾天幾夜,只能憑籍木箱頂端的小孔透進的微弱光線,窺視外頭的情況。

  「好像停下來了。」漸漸適應木箱晃動的若男了無睡意,拍拍一旁看書看到睡著的阿飛。

  「噢!你內急呀?」阿飛揉揉惺送睡眼。

  若男臉頰泛起紅暈,賞了她一個響頭,清脆的回音和阿飛不小心發出的悶哼聲傳出木箱外。

  「你有沒有聽到奇怪的聲音?」

  「有嗎?少主要我們提高警覺,可別大意。你們去附近巡邏。」

  阿飛雙手急捂著嘴,往外窺看,四週一片漆黑,心想,已經入夜了。

  「圍起來!」驀然,一群黑衣人保衛住車隊,「將貨物留下,我們饒你們不死。」

  「阿飛,怎麼辦?」若男何曾見過這種陣仗,焦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安啦!若沒萬全的準備是不會出鏢的,何況還是地獄門和邀月樓聯手。你沒看見,不棄和是魂已經在指揮部下搭棚野炊了,大概是在這打尖。我們準備一下吧!」

  「幹麼?」若男望向燈火通明處,不棄和是魂在對奕。

  「尿尿便便呀!難不成你都不用解手……」她接下來的聲音被若男摀住。

  「這種事不要講出來。」還說得那麼露骨。

  阿飛撥開她的手,「吃喝拉撒睡,本就是人生大事。難道你吃完都不用排泄?」

  「阿飛!」若男尷尬的嗔道。就算住監牢,爹也沒教導她那麼「粗」的話。

  「不說可以了吧?我們動作快一點,趕快趁守衛他們的注意力全放在那批蒙面客身上時溜出去。」

  「那你為什麼在打包東西?」若男呆問。

  「既然已經出府,當然要趁隙逃走了,難不成你還想住下來?」阿飛手腳利落的收拾行囊,「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若男恍然大悟,連忙將骨灰罈背上肩,包袱收拾好。

  「鬼娃,速戰速決。」不棄離開了棋局,負手踱到戰局外觀看。

  不棄走過來!這個訊息竄過若男腦門,一顆心不受控制的開始狂跳。

  「你在發什麼楞?」

  「是不棄。」抑不住激動的情緒,引發淚水如洩洪般奔出眼眶,她想多看他一眼。

  「什麼?!」阿飛大驚失色,連忙向外窺看,他在離這兒約莫十尺開外的地方,而這箱子藏在最角落不易被發現的位置,她心頭的大石頭這才落下,「你別嚇人好不好。」如釋重負之餘,她仍覺得一絲不安,於是取出細如針的鐵線,穿過木箱開口細縫,靈巧細心的將鐵絲穿過鑽孔。

  「你棄,危險!」冷不防的,若男發出一聲尖叫,嚇得阿飛手一顫,鐵線竟滑出手中。

  阿飛驚駭得面色死灰,「完了!」她只帶了一根開鎖的鐵線。

  若男渾然未覺已身處危鏡,心繫陷入交戰的不棄,與他對打的是個持關公大刀的蒙面客,而他手裡僅拿著三尺軟劍,一柄軟劍怎麼敵得了五尺長的大刀,她心頭七上八下的,擔憂盈滿水眸。

  好像有人在叫他!不棄進退有度,濃眉低斂了下,蒙面黑衣人攻擊他時,他早有警覺,但天外飛來的警告讓他失了神,反倒讓蒙面黑衣人欺近了身。

  「噢!你要玩到幾時,我們的棋還沒下完呢。」是魂看不棄打那麼久,實在看不下去,也起身趨前。

  另一方面,鬼娃領軍已擺平了其餘的蒙面客,也準備出手接應。

  「慢著,誰都不許動手動腳。」不棄沉聲喝令住所有人,「史幫主,久違了。」

  蒙面黑衣人心一凜,收刀退到一旁環顧四周,他邀來的江湖人士全兵敗如山倒,登時萌生怯意想先溜了。

  「想走,沒那麼容易。」不棄噙著冷冷的笑,識破他的意圖,提氣輕躍至木箱上,由高處比□睨著眼嬸佈滿驚慌的他,舊恨新仇上了心頭。

  「媽的!」蒙面黑衣人正是青山幫漏網之雨史幫主,他低啐了聲,「既然被你識破,我也沒什麼話……」在說話之際,他突的揮起關刀,想來個攻其不備。

  不棄從容的側身,避開關刀,身形靈巧神幻的遊走在木箱上,氣定神閒的俯看以氣喘如牛的史幫主持關刀揮舞。

  「好耶!你的不棄功夫真不是蓋的。」阿飛觀戰入迷,雙眸晶亮閃爍著崇拜的光彩,「這才是武林高手。」不料箱頂光線被擋住了,人聲自頭頂傳來。

  「還打嗎?」

  阿飛聞聲,嚇得忙不迭摀住嘴。

  若男指了指上頭,點了下頭,大氣不敢喘一聲的全身繃緊。

  「敢把老子當老鼠耍,我不會認輸的。」史幫主使足內力拋出大刀,籍機往反方向逃走。

  「鏘!」破碎聲自木箱被傳來,混亂中,木箱外的人皆沒有注意到。

  而鬼娃敏捷的攔下反身於遁逃的史幫主。

  木箱內的阿飛臉色慘白,瞪視身旁的若男肩頭穿透木箱的大刀插入,背後的骨灰罈碎了一地,骨灰飄散在空氣中。

  突來的劇痛,像火燒一樣自肩膀蔓延至若男全身,她痛得閉上了眼,強咬著下唇,避免叫出聲引起木箱外聚集的人,還有不棄的注意。

  「怎麼了?」若男勉強撐開眼皮。

  「男姐,你不要動。」阿飛方寸大亂,眼眶中蓄滿淚水,全身顫抖的打開打包好的包袱,翻找金創藥,但所有物品齊全,唯獨忘了帶最重要的醫藥。

  「我受傷了嗎?」若男虛弱的問,低頭只見一片刺目的紅,濃稠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沒事的。」阿飛抽噎著,手忙腳亂的拿著布料也不管是衣服還是床單,全拿來擦若男肩上溢出的鮮血,試圖止血,「該死的!」

  倏地,銀光一閃,大刀被人抽走,若男痛得發出聲,一團黑霧向她撲來,她失去了知覺。

  「誰?」不棄敏銳的瞇起鷹隼巴不般利眸,梭巡四下,幽暗森林誒火把照亮,除了倒地不起的黑衣人,及與鬼娃纏鬥的史幫主兩條人影,周圍全是地獄門和邀月樓的人馬。

  「不棄,你看看你手上的關刀,上面有血。」是魂驚呼。

  怵目驚心的血,沿著銳利的刀鋒滑過刀柄滴到地上,一滴一滴的敲擊著不棄的心臟,莫名的不安籠罩住他。

  「打開!快。」

  四、五個守衛忙不迭打開木箱,耀眼的火光霎時照亮了木箱,也刺痛了阿飛的眼。

  她視朦朧的拚命眨眼,哭喊著,「快!救救男姐。」

  不棄震驚的倒抽口氣,臉色刷的泛白,愀然的注視昏倒在木箱中的若男,染滿血跡的柔軟嬌軀,像沒有生氣的破布娃娃癱倒,死亡的氣息瀰漫在她四周。

  「不!」不棄仰天大吼,聲音充滿淒愴悲哀的劇痛,猛回頭瞠目怒視史幫主。

  已經精疲力竭的史幫主,忽然感受到一股森寒的戰慄自背脊竄升到頭頂,還沒來得及轉身,突的脖子一涼……再也看不到今晚的月亮。

  「不棄,夠了!他已經死了。」是魂抓住不棄持劍的手,試圖讓他平靜下來,他提醒道:「現在最重要的是救人。」

  不棄深呼吸的恢復冷靜。慢慢放下劍。

  「喂!你們幾個把這些屍體清一清,找個地方埋一埋。」是魂指揮著,「還有,你們幾個快把箱子從車上抬下來,輕一點。」

  不棄推開眾人,走道木箱前,輕輕的將若男抱出箱外,小心翼翼的檢視她的傷口,深及見骨,血肉模糊,他不由得低咒一聲,感覺心臟被撕裂。

  「你們怎麼會躲在箱子裡?」是魂斜瞪自箱中爬出來,餘悸猶存的阿飛。

  阿飛腳剛找地,兩腿一軟,還好鬼娃適時伸出援手,「謝謝。」

  「你們知不知道這樣做很危險?」

  阿飛眼淚撲簌而下,「對不起、對不起!」

  「光說對不起有什麼用!」是魂送了一記白眼,然後看正盡全裡對若男施救的不棄。

  「鬼娃!備馬。」不棄抱起若男。

  「你要去哪?」是魂看不棄抱著傷重的若南跨上神駒。

  「落日山莊。」

  「那這些貨物怎麼辦?」是魂可不想很這對玄谷而言,沒多大用處的東西相處。

  「扔了。」不棄呀的一聲,御馬奔馳而去。

  「扔了?」是魂苦笑,「你說扔就扔,就算沒什麼價值的貨,好歹是人家的心血結晶。吳伯!這裡交給你。」他拉過一匹馬。

  「你要去哪?」阿飛趕緊上前,「我也要去。」

  是魂挑了下眉,無異議的聳肩,「上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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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沉浸在銀色的月光中的落日山莊,坐落在落日湖之中,僅以扁舟來往載送來訪的客人。

  「不救!」廳堂上一個懦雅的男子猛打呵欠,嚴以拒絕一個身材福泰的中年男子。

  「求你救救我唯一的命根子,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懦雅男子微微頷首。

  「你是答應,用我小女的命來換?」

  「我什麼時候說可以了?」女孩子的命就不值錢,重男輕女,迂腐。

  「可是你剛剛點頭了。」

  「去!」懦雅男子不客氣的發出嗤聲,「既然你不同意我們的交易,那句沒什麼好說的,方管事,送客。」

  這時,僕人領著不棄和是魂一同進入,與方管事及福泰的中年男子擦兼而過。

  「無雪,又假扮你哥哥了。」是魂調侃著懦雅男子,識破她的偽裝。

  「是大哥,不大哥。」無雪嫣然一笑,跑下廳堂,「大哥身體不好,當然由我來坐鎮,這幾位是?」她打量著女扮男裝的阿飛,之後視線落到不棄懷中臉色蒼白的若男,心下有些瞭然。

  「你大哥呢?」不棄淡漠的問,拚命壓抑內心的惶恐不安。

  「方管事,帶他們到日曜齋。」無雪深思的瞥了眼不棄,「不大哥,你沒忘記大哥訂下來的規矩吧?即使你的身份非比尋常,也地照規矩來。」

  不棄沒答腔,隨方管事穿過拱門。

  「救命抵一命,誰來為她抵命?」是魂與不棄並肩沉吟。

  「我來抵。」阿飛眼神堅決,事因她而起。

  「可惜你的命不值錢。」幽邈的嗓音宛若漂浮的雪絮,輕柔飄忽不定,感覺不具任何威嚇力,卻又向涓涓細水,流過每個人的心扉。

  涼亭內,穿著鬆垮麻布衣的削瘦男子,與一個著灰袍正背對他們的男子對弈。

  「無命,下去。」只見灰袍男子擺擺袖,精瘦男子身形如鬼魅般離去,說他是鬼魅,一點也不為過,因為沒有人不用腳走路,他是用飄的。

  阿飛登時全身起了陣雞皮疙瘩。

  灰袍男子轉過身,竟是半張蒼白如鬼,半張赤紅色似充血的臉孔,若走在大街下,絕對會被當作妖怪。阿飛嚥了嚥口水,揪緊是魂的衣服。

  「你平時的膽子呢?」是魂挪揄。

  「你管我!」阿飛送他一個白眼,戒慎的盯著那張詭異的面孔,「你真的是無常怪醫?」震撼的心臟不停鼓勵,何其平凡的她,竟能見到如此的大人物。

  「如假包換。」無常點頭為禮,不冷不熱的道。

  「太好了!」阿飛興奮的衝上前,「你好,我叫阿飛,請你救救男姐,我向你磕頭。」她咚的跪下開始磕頭,頭還沒點地,就被一股無形的托力扶起。

  「沒用的,我不會壞了自己的規矩。方管事,先帶他們去客房。」我常輕輕扶起阿飛。

  「不用擔心,不棄會想辦法。」是魂上前拍了拍阿飛的肩。

  

  「這是哪裡?」若男從夢魘中驚醒,發現不棄正以掌心點著她心口,源源不斷的熱流滲透她心窩。

  「落日山莊。」

  「你在說什麼?」她虛弱的問,感覺全身像麻痺了沒有知覺。

  「現在別說話,你需要休息。」不棄收掌,將她扶躺下。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若男倦怠的闔上眼。落日山莊似乎在哪聽過,好像是那個叫什麼無常怪醫……

  「無常。」不棄向推門而入的人點頭。

  「我看她的傷,刀鋒淬毒,毒侵肺腑,如果不好好醫治,這條胳膊,甚至是這條命,恐怕都難保。」

  對了,無常。若男靈光閃過腦海,如果爹還在世能找到無常救命,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想著,灼人的熱液滑出眼眶,在兩頰留下兩行燒燙的淚痕。

  「她是你什麼人?」無常挑起一道眉問。

  不棄沉默,坐在塌側,弓起食指輕輕試去那晶瑩剔透的水珠兒。

  「你愛她?」無常敏銳的道破,憑醫人無數的經驗和直覺,縱使不棄那張剛硬冷漠的面孔,像臭水溝的石頭看不出心思。

  不棄依然不發一語。

  怎麼可能?若男躺在塌上,胸臆充滿酸澀的滋味。

  「師父遺命不敢違,你想怎麼救她?」

  「師父定下的規矩是什麼?」不棄總算開口,低沉嗓音不卑不亢。

  「救一命換一命,一命抵一命,地上不多人,地下不少魂。」我常順口溜道,挑起一道眉,「你該不會是想用你的命來換她吧?」笨蛋!

  「有何不可?」

  他就知道。無常翻了翻白眼。

  「不!我毋需為我犧牲。」若男吃力的睜開眼,不知哪生來的力氣,讓她緊抓著不棄的袖子。

  「姑娘,醒了?」雖然早知道她根本沒睡,無常也識相不點破。

  若男牽強一笑的頷首,「你就是無常怪醫?」好特別的一張臉。

  「你不覺得恐怖嗎?」我常錯愕於她異於常人的反映,是病入膏荒連視力也變差了,還是驚嚇過度,無法反應?她是第一個肉次見到他不會移開視線的人,句連他親友家人見到他,都像見到鬼,休說普通百姓的反應了。

  若男蹙了下眉,「恐怖?為什麼?」

  「我這張臉呀!看到我這張臉你不害怕嗎?」無常指了指自己的臉。

  「那是畫上去的還是天生的?若是天生的,那很特別,你不覺得嗎?怎麼會可怕?這表示你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若男綻開虛弱的笑顏。

  「從小我爹就告訴我,世間的人有許多種,不跟貧富貴賤,光外表也有很大的不同,像膚色有白的、黃的,還有黑色呢!甚至連眼珠子也有很多種顏色,像我爹就曾招待過來自海外的商人,他的眼珠子還是綠色的。」沉湎於回憶,她內心百感交集。

  無常瞬也不瞬的注視她,突然冒出一句,「不棄,我羨慕你。」

  不棄沒應他,執起若男冰冷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中想給她溫暖。

  若男眼底浮著一層氤氳的波光,「不棄,我真的好愛好愛你,我已經沒了爹,不能再失去你,所以,就算我走了,你也要好好活下去,千萬別為我犧牲,我祝你……祝你和靈玉姑娘白頭偕老。」說真的,心如絞痛的痛楚襲向她疲倦的意識,登時昏了過去。

  靈玉?無常攏起眉,睨著悶不吭聲的不棄,滿腦「霧沙沙」。

  不棄深奧的眼迎上無常,「師父不是還有項特例,非玄谷人不救?」

  無常點頭,「只可惜她很玄谷沒有任何淵源,我也無能為力。」驀的直覺一震,「等等,你該不會是想……」

  「我會娶她。」不棄許下了承諾。

  抬起手摩挲若男失去光澤的茛頰,嘴角彎起一道飄然的弧度。唯有如此,才能將她永遠留在身邊。

  一旁的無常瞪目乍舌,這人真的是那個冷峻顏色的不棄?

  「她改變了你。」無常感歎愛情力量的威力,鐵漢也化成繞指柔。

  「或許吧!」不棄深情的凝睇若男,緊緊將她的容顏鎖在腦海裡。

  

  「無常說,幸虧你背上的東西減緩了刀勢,否則,就算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阿飛端著搖,舀起一匙送入若男口裡。

  「是爹的骨灰罈。」若男淒然一笑。爹爹為救她而死,死後連骨灰罈也無法保住。

  「還有,本來你這隻手臂可能保不住,是不棄那傢伙,不知從哪弄來的活筋續骨膏,那只有玄谷才有的東西,他也替你取來,可見他對你還真是有情有義。」阿飛邊餵藥邊道。怎麼也沒想到,他們都是玄谷中人,而不棄以娶男姐之名讓她成為玄地之妻,玄日無常才出手相救,連是魂那傢伙也是玄谷四聖之玄月。

  「換言之,玄谷千金對他何嘗不是情深意重。」濃稠的苦藥順喉滑進肚子,苦入愁腸心更苦。

  「或許吧!但他要娶你也是不爭的事實。」

  「我不會嫁給他。」

  「那可不行,唯有這樣,你的小命才能保住。」無常悠哉的踱進房間。

  阿飛心一凜、手一慌,險些打翻了藥碗,還好若男已經喝完,她連忙欠身一福退下。

  若男感到不解,「阿飛怎麼像見到鬼似的?」

  「我本來就像鬼。」無常拉過一張椅子,執起她的皓腕把脈,「你恢復的情況很快,再幾天你就可以下床了。」

  「謝謝。」被不棄以外的男人觸碰她,感到十分不自在,兩朵紅雲飄上粉頰。

  「咳!咳!」不棄的輕咳自門口傳來。

  「我把你還給他,免得我看不到今晚的月亮。」無常哂然一笑,經過不棄身邊時,不以外的捕捉到他身瞳裡一閃而逝的殺意。

  無常忍俊不住的縱聲大笑的離去。

  不棄則攢起眉鋒,不悅的將門關上並閂起,阻絕任何人沒事來找她。

  「不棄,為什麼?你要了我,那玄谷千金怎麼辦?」若男吃力的撐起身,沒受傷的手攀著紅帳扶持,「她為了你,連玄谷的珍貴藥材都肯送給你,這份情義你怎麼還得了?」

  「我待她像妹妹。」不棄走到床畔,輕輕將她抱起,感受她的心跳貼著他的胸口,她是活生生的在他懷裡。

  「但她愛你。」她揪著他的衣角,激動道。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

  「如果……如果你愛她,事情就不算過去。」若男壓抑著心頭滿溢的酸澀,「我成全你們。」

  「然後犧牲你自己?」不棄沉下臉,瞪視正咬著下唇的她,「你以前的勇氣呢?你對我的愛到哪裡去了?」他忍不住低吼,她當他是什麼?

  「還在心裡。」若男噙著淚,吞下喉中的哽咽。

  「那就讓我看看你的心。」怒火燃去他的理智,他將她放在床上,雖然氣她竟狠心捨下他,但仍顧慮到她大病初癒。

  「你想做什麼?」清澄的水眸望入他熾烈的眼,她心跳如打鼓。

  「你不聰明,但也不笨。」他嘴角微挑,輕柔的將她的衣衫褪下。

  「我的身材不好看。」她漲紅了臉,無法用手遮掩,因為唯一能動的皓腕比他攫住。

  「我也不好看。」不棄脫下自己的衣服後,躺到她身側,抓著她的手來到他胸前,「想看看嗎?」冷冷的嗤笑聲中,有著掩不住的譏誚和深沉的悲痛。

  她輕觸著那疤痕,「可以告訴我,這是怎麼來的嗎?」

  「我爹。」他閉了下眼後睜開,深不見底的兩泓釉潭倒映著她的容顏。他的手撫上她的臉,摩挲她的唇,她的碰觸令他燃燒,同時也治癒他。

  若男沒開口,定睛望著他,雙幕若水晶班澄澈,散發晶瑩的光澤,照亮那幽邃眸子深處。

  「我爹是個武人,要求一切完美,完美的妻子、完美的家庭,但太完美也是有缺陷的,當他發現完美的妻子,背著他不知偷了多久的漢子,憤怒的他失去了理智,抓著我問我娘,我是不是他的種,我娘的愛人在她面前被我爹凌遲,她像發了瘋的搖頭否認,而我胸前這兩道疤就是這麼來的。」

  聽他平靜的訴說著過往,彷彿旁觀者似的,那一切好像不是發生在他身上,若男的胸口被心痛填滿,她伸出手想揪著他的衣角給他安慰,才發現他已一絲不掛,而掌心下震顫的身軀,藏著回憶的悲哀,她心慟得無法收回手。

  「至於背後的疤,是我娘在殺了我爹後,將我推下斷崖而來的,我永遠忘不了我娘眼中的怨恨,她的詛咒就像胸前的烙印如影隨形。」

  不棄的聲音頓了頓,「後來我才知道,我娘是我爹仗勢娶來的新娘,他是將我娘和她愛人拆散的元兇。所以我發誓,絕不要步上我爹的後塵。」他以為只要不愛人就可以避開,只要不娶妻就不會發生悲劇,「但我卻愛上了你。」

  「你不會說真的吧!」懷著一絲絲不確定,若男的心被狂喜淹沒。

  「需要我用行動來證明嗎?」他目光灼灼的睨著她。

  她一抬頭,被那對燃燒著火焰的眼睛被吞噬,奔竄過心頭的情愫使她心跳急速躍動,溫柔的情火保衛著她,僨張的血脈因他悸動著。

  「我愛你,可是靈玉她……」她感到心動,可是女性的矜持和理性告誡她,愛情是擁有及付出,不是獨佔,她很想獨佔他,但勢必會傷到另一個愛他的女人,她情願選擇擁有愛情,曾經擁有,何必在乎天長地久。

  不棄怔住,驀地恍然大悟,「你在吃醋?」滿足的律動在他心裡跳躍。

  「才沒有!」她靦腆的垂首。

  他托起她的下顎,「你的眼睛都寫出來了。」他的笑意更深,像一隻逗耗子的賊貓,眼中閃著邪惡的目光。

  若男漲紅了臉,驚呼一聲,忙不迭捂著眼,「不許看。」

  「別隱藏住你自己。」

  「你一定會覺得我很貪心,沒辦法,看到我爹和娘之間恩愛的感情,我實在不想和其他女人分享你。」脫口而出的話,讓她耳根子一陣熱。

  「這話代表你是愛我的?」

  一股熱辣辣的氣息子腳趾衝上髮梢,若男不好意思的垂下眼。

  「那是否表示你已經同意嫁給我?」

  「嫁給你?」她杏眸圓睜。

  「這樣你就是玄谷中人。」

  「玄谷?」他是玄谷的人?他不是地獄門的少主嗎?若男憂不知他是玄谷四聖之一。

  「我的另一個身份是玄谷四聖之玄地。」

  「玄地?」她覺得自己變成了九官鳥,「那靈玉呢?」

  「她是玄谷千金,我師父的女兒,我們只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他愛極她吃醋的模樣,情不自禁的吻了下她微愕的朱唇。

  「那麼你們之間,根本什麼也沒發生?你對她只是兄妹之間的感情?」她的心跳急促。

  「不諱言,小時候見到第一個不怕自己的女孩,難免有些心動,但那不是真正的愛。」

  「是日久生情。」聽得出來他對靈玉仍有舊情,她不是席位的撇撇嘴。

  「你的醋勁還真大。」他輕捏了下她的俏鼻,「靈玉是我大師兄的未婚妻。」

  「如果你們兩情相悅,還怕沒機會?你們一定是不敢面對自己,找什麼師命難違,不想對不起大師兄來當藉口。」她嘟著嘴。

  「或許吧!但幸好我沒真正愛上她,否則,又怎麼能遇見你。」他深情款款的注視她,輕撩起她垂在臉頰上的一撮髮絲,舉至唇邊吻了下。

  若男的雙莢酡紅,感覺身體在發熱,狂野的心跳為著漸升的情慾和記憶中那段熱吻。

  「睡吧!」不棄深吸了口氣,平抑下自己的慾望,不想傷了她。

  感覺他的收斂,她的秀眉彎起,「你不是說要用行動來表示?」未經大腦的話燙了她的舌,她全身的血液像熱燙的岩漿流竄過四肢百骸。

  他一愣,「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知道。」她羞赧的低下頭。

  「你可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嗎?」

  「這不是你要的?」看他克制得額頭冒出冷汗,她起了玩心,手指嬉戲的拂弄他的肌膚,在他胸前深鐫的疤痕畫圈圈,感受他起伏的胸膛,因她觸碰而起了陣痙攣,她險些咯笑出聲,真好玩。

  她羽毛般輕柔的愛撫,令他心跳加快,壓抑的呻吟自深沉的喉底迸出。

  「別玩了。」不棄制止的握住她的小手。

  「我哪有玩?誰叫你要衣服脫光光給我看。」

  說真的,他還真是個英俊的魔鬼,寬闊的胸膛,膚色如銅,身材壯碩結實,小腹肌肉像石頭一樣堅硬。而他沒褪下的褲子覆蓋的下腹處隆起,像藏了一座小山丘。

  她張大了眼珠子,忘形的去碰那凸起的地方,困惑的問:「這是什麼?」

  他低喘的拉開她肆無忌憚的小手,難以置信的瞪視她,「你不知道?」

  「當然,要不然幹麼問你?」若男眨了眨無辜的眼,「那是什麼?是不是你下腹也有缺陷,長了快瘤還是被人打腫了起來?」想著,她的心為只揪痛,為他曾受過的傷害而心疼。

  不棄瞪大的眼睛像爆凸出來,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單純的小情人,「你爹沒教你?」

  「我爹一直把我當男孩在樣,也是到我快離開監牢時才告訴我我是女孩子。」她的眼中閃過一抹黯然。

  「其實你很清楚你爹很希望有個男孩來繼承香火,所以你才一直當自己是『若男』。」不棄看穿她靈魂深處的想法,忍不住擁她入懷。

  「在你面前,我好像什麼都隱藏不了。」若男面紅耳赤的咕噥,連心也赤裸裸的攤開在他眼裡。

  「因為我愛你。」不棄俯身攫住她的唇,沿著她頸惻來到敏感的耳垂。

  一股暖流充斥她的身軀,她感覺自己顫抖了起來,「不棄,你能不能告訴我,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像上次一樣嗎?」她心中怦然。

  「不!」他用舌頭輕觸她敏感的耳廓,感覺到手掌覆蓋下的嬌軀明顯的鬆了口氣,他不覺莞爾,邪惡的吸吮她的耳垂,沙啞的低喃,「這一次是延續上一次未完的部分。」

  她雙目圓瞠,在呆愣的一剎那,肚兜的洗繩已被他解開,連最後一件褻褲也被褪下。

  不棄笑容邪肆的說:「這一次我會做完它。」

  她急遽鼓動的心臟,像要撞出胸口,感受到陣陣的電流襲向她……

  「不棄,可是我們還沒成親……」若男背脊竄起期待和害怕的戰慄。

  他堅定的覆住她,飢渴的堵住她顫抖的雙唇,抑止她再發出聲音。話自他齒縫間溜出,輕細如蚊蚋之聲,在她口裡迴旋著——

  「我妻。」

  聞聲,慾火燒燙了她全身,她的心坎被一種甜蜜的情潮填的滿滿的。

  當他的手溫柔的遊走過她全身曲線,她悸動的感受自他身上傳出來的溫熱,她感覺整個人像要燃燒起來,而他的唇隨著他的手膜拜著她的身體……天哪!

  「我該怎麼做?」帶著輕柔的低吟,她沙啞的耳語。

  「你什麼也不必做,只要去感受。」

  「沉溺在他撩起的激潮情慾,她已失去思考的能力,心跳失控的撞擊著,暖流自他掌心滲透她肌膚。

  他低頭含住那宛若甜美果實的豐盈,另外兩根手指夾住蓓蕾輕搓,她驚喘出聲,

  「這是不對的。」殘存的理智告訴她,這該是洞房後才能做的事。

  「我們之間沒有什麼是不對的。」他底下頭輕攫住她那誘人的粉色蓓蕾。

  若男猛吸了口氣,「會被人發現。」一股奇異的快感沖刷過她,她感覺下腹似有烈火狂燒。

  「我上了門閂。」不棄再次吻住她,舌頭探入她口中,挑逗的街住她的丁香舌。

  這個吻火熱又深長,令她喘不過氣來,腦袋一陣昏眩。不知不覺中,他的手向下游移,流連在她臀部和大腿的曲線。

  當他的手覆在她兩腿間的火熱、濕潤處,她險些驚跳起來,瞪大了眼珠子,思緒飛越到上一次那令她欲仙欲死的激情挑逗,她想開口制止,發出的聲音全被他吞沒。

  「你在發抖,你會怕我嗎?」他認真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遲疑和壓抑。

  他是真的擔心自己會傷害到她,這個念頭讓她釋懷的綻開笑,「我不怕你。」她抬起手覆沒他陽剛的臉龐,抹去他額上的漢水。「我相信你。」

  她臉上柔美的笑靨令他心蕩神馳,他幾乎失去僅餘的自制力,喉中爆出呻吟,再次攫住她的唇。

  「怎麼了?」感覺不棄突然停下來,若男困惑的偏著頭,懼意已離開她的眼眸,體內的慾火灼灼。她不自主的貼著他移動,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而他呻吟的喘息,臉上汗如雨下,滴落在她的胸脯上,他的深瞳同樣燃著狂烈的慾火。

  「我會傷害你。」他咬緊牙關。

  「我說過,我不怕啊,你還在等什麼?」

  她天真的問話讓他噗哧一笑,緊繃的身自也鬆弛下來,「你不後悔?給了我,你就不再是處子了。」

  「這有影響嗎?你不是說過我是你的妻子嗎?」只不過洞房花燭夜提早而已。她不再顧慮那麼多了。

  她單純的語氣令他莞爾,「我愛你。」他俯身吻住她,在那一瞬間,呀個有力的衝刺突破了障礙,完全進入她體內。

  所有的思緒隨著他的進入而消逝,突來的尖銳刺痛,令她險些叫出聲,她及時咬住下唇。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失身了。

  他的男性堅硬仍脹滿在她體內,他看見她眼中閃過的一抹痛苦,一股罪惡感自他胸口升起,他畢竟是傷到了她,正想退開,卻被她抓住手臂。

  「別動,給我一點時間。」她體內的需求渴望被填滿了,「這就是圓房了嗎?」

  不棄搖了搖頭,啞然笑道:「還沒完呢!」隨著話聲落下,他自次進入。

  若男驚喘一聲,舌頭像打了結,「你……你那個是什麼?怎麼愈來愈硬?」

  他抑不住縱聲大笑,「我還會變長呢。」

  「怎麼可能?你……」突來的撞擊令她呼吸不過來。

  「這是男孩子和女孩子的身體不同的地方,改天教你認識。」想著怎麼教她認識自己的身體,狂猛的慾火益加流竄,他加快了律動。

  「其他男人是不是也會這樣變化?」她吐出低吟的喘息。

  「是,但你是我的妻,只要有我教你就夠了。」他霸道的摟著她的腰。

  「噢!可是我沒看過其他男人,怎麼知道哪裡不……嗚……」她好奇的話被他吞噬。

  不棄沙啞的慍道:「你敢去看別的男人,我就打你的小屁屁,知道嗎?」

  若男還沒來得及開口,嘴巴又再次被他霸住,他加快了律動的節奏,馳騁得更深,她的思緒被他熱情給佔住,靈魂被他帶向雲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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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6 15:25:2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晨曦穿透彩繪的宣紙窗欞灑了進來,在不棄平靜祥和的睡容上,幻化神聖的光暈,跟太陽一樣耀眼。

  若男無法移開視線,望著他嚴峻的輪廓以及冷硬的線條,雖然他看起來一點也不柔和,威嚴的外表下卻蟄伏著無法言語的熱情。

  她沒忘記昨夜他的唇如何在她身上點燃火苗;也記得他溫暖的大掌滑過她的肌膚,使她顫抖不已。他身上迸射出撩人的熱氣,昨夜的一切,猶令她目眩神迷……

  「你在看什麼?」

  被她盯得渾身發燙的不棄,再也掩飾不了已醒的事實,他支起手肘側著身子,好讓她看個夠。

  若南雙頰蚊紅,「天亮了,你快起來,要是給人瞧見了可就不好。」她推了推他厚實的胸膛,以外的發現他體溫過高,「你發燒了?是不是昨晚沒蓋棉被?」因為那棉被都叫她搶去裹住自己了。

  他輕輕一帶,她便覆在他身上,「你就是我的棉被。」他將她的頭拉下,吸吮她紅艷的唇,舌尖鑽入她甜蜜的嘴裡,與她溫熱的丁香舌廝纏。直到彼此都喘不不過氣,他露出邪惡的笑,「這就是害我發燒的原因。」

  「你該不會……」他的亢奮親暱的抵著她兩腿見,她全身僵直起來,有點害怕體內氾濫的情慾,又有點渴望他的觸碰。這令她全身竄過興奮和顫慄,她憂鬱的囁嚅著,「可是你昨晚那麼激烈的運動,你不覺得該休息一下嗎?」

  「我不累,倒是要了那麼多次,都忘了你是初夜。」不棄擁著她,一個翻身,變成她在身下,他溫柔的凝視她片刻,「我該走了。」

  「我沒關係,真的。」若男拉住他,與他四目相接,她勾住他的頸子拉下他的頭,輕輕的用舌尖描繪他冷峻的嘴型,唇畔泛起一抹笑。

  她媚眼如絲勾魂蝕骨,他粗嘎的呻吟,「若男,我的自制力會消失。」

  「我喜歡你失控的樣子。」她羞澀的垂下羽睫。

  不棄低吼一聲,迅速的攫獲她嬌嫩欲滴的櫻桃小嘴,並緩緩下移,親吻她酥胸間的深溝,吻上她平坦的小腹,在她肚臍眼繞著圈圈,然後再往下……

  「啊……」若男根本來不及制止,他的唇已經落在她全身最炙熱的地帶,她驚喘著,呼吸急促,當他舌尖挑逗的滑入潮濕的甬道,她覺得自己像被雷擊中了,雷鳴在耳邊轟隆轟隆的響……

  「你也失控了。」他揚起邪惡的笑,悸動的硬挺入她的身體。他的唇回到她的嘴,飢渴且需求的汲取她口中的瓊漿玉液。

  火焰在他們之間迸發,他緊緊的抱住她,彷彿要將她的身體鑲入他體內。在猛烈的衝刺後,巨大的爆炸貫穿了她,閃耀的光芒淹沒了她,她以為自己飛上了天。

  「男姐!是阿飛,你快起來。」若男驚慌的推著不棄,「她要進來了,不能給她看到你,你快把衣服穿好就從後門走。」見到他挺立的男性部位令她臉紅。

  他慵懶的起身,套上褲子與中衣,「這房間沒後門。」

  「那裡有窗子,你可以爬窗子。」

  不會吧!叫他堂堂地獄門少主,玄谷四聖玄地偷雞摸狗地從窗戶離開?

  她慌忙的將衣服拾起塞給他,不知不覺中連肚兜呀一併塞進他手裡,然後抓著他到窗口。

  「你別亂動,你的傷還沒好。」不棄安撫她,拿著衣服被拉到窗前,「好好好,我自己會爬窗。」可憐!他不爬窗還真不行。

  「你可以嗎?要不要我替你搬張椅子過來?」

  「不用了,你回床上躺好。」無奈的他推開窗子像賊一樣翻過。

  「小心一點。」若男望著窗外的他。

  「快回去休息。」他頷首,眷戀不捨的轉身離去。雖然他可以不顧世俗的眼光,卻不能不顧慮到她的心情,縱使她已注定是他的妻了。

  「怎麼這麼久才來開門?」阿飛端著早餐及洗臉水進房。

  若男緊抓著衣襟,總不好說找不到肚兜。在錦緞綢衣下她是身無寸縷,連褻褲也不見了。她懦懦不安的心想,會不會被不棄拿走了?窘迫的她趕緊跳回床上,避免被發現床單上那殷紅的血漬。

  「男姐,你還好吧?臉怎麼那麼紅,無常怪醫說你好得差不多啦,只是不棄認為你必須多躺在床上。」阿飛沒好氣的說,她的家當還在木箱裡,又不能丟下男姐不管。

  「阿飛,你有沒有把我的包袱帶過來?」

  「講到這我就有氣,我們那些行李被送回山莊了。」讓她想離開都不成,污了那麼多旅費也被充公,枉費她攢了那麼久。

  「那我們身邊連換細的衣服也沒有?」這下如何是好。

  「我還好,倒是你,身上這套衣服還是向無常怪醫的妹妹借來的。」借到衣服尺寸不一定合。而她穿男裝無所謂。

  「那現在怎麼辦?」若男心慌慌的,穿這樣,她哪敢出門?

  「別擔心,天無絕人之路。」阿飛將擰乾的毛巾遞給她,「先洗把臉,吃完早餐後再作打算。」

  「謝謝。」若男擦乾淨臉,誠摯的向阿飛道謝,「這些天多虧你照顧。」

  「沒什麼。要不是你收留我,我大概還在街頭流浪。」不想談過往,阿飛機伶的轉開話題,「對了!鬼娃帶靈玉來了,不知道找不棄什麼事,你要注意一點,免得賠了夫人又折兵。」

  靈玉也來了?若男愣了下,會是為了什麼事?

  「別說那麼多,刷刷牙漱漱口,開飯了。」她遞給若男毛鬃及一杯薄荷葉汁。

  若南點了點頭,以單手刷牙漱口,不小心讓衣襟暢開,露出頸部斑斑紅痕。

  「男姐,你的脖子怎麼那麼讀紅腫的小疤?是被蚊子咬的嗎?」

  「嗯。」若男一驚,險些將漱口水吞入。

  「真是的,沒事把房子蓋在湖上幹麼?濕氣重,蚊子特別多,哪是人住的。」

  若男除了勉強的笑,不好應聲。

  「你一定是昨晚忘了關窗。」

  阿飛眼尖的瞥見她送不棄走時忘了關上的窗,讓若男心驚膽跳。還好不棄已經離開,否則,被阿飛發現豈不丟臉。

  「這裡的蚊子還真不小,嘖嘖嘖。」阿飛打量她裸露的肌膚上的紅印。「要不要我去叫無常怪醫給你開些止痛藥?」

  「不用了,阿飛。」若男來不及制止,阿飛已跑出去了。完了!一定會被無常看穿的,這下她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還真是不小的蚊子。」無常富含意的笑了笑,瞅著在場的不棄。

  「無常,要不要到處噴一下樟腦水?」是魂也和他一搭一唱。

  「夠了,你們。」不棄瞟了眼面紅耳赤的若男,橫了他們一眼,「沒事可以滾了。」

  「蚊子會趕人,這可是天下奇聞。」是魂故作驚奇。

  「丁姑娘,有需要的話,敝人願意髓你驅趕惡蚊。」是無常優雅的頷首表示。

  「男姐,他們在說什麼?」阿飛聽得一頭霧水,「這蚊子真有那麼可怕嗎?」

  若男忍住著窘道:「不會呀。」

  「出去!」不棄的臉頰浮現少見的紅暈。

  「這蚊子還真兇。」是魂佯裝無奈,「無常,我們還是快走吧,免得下一個被咬的就是我們。」

  是魂和無常離去後,遲鈍的阿飛恍然大悟,不懷好意的梭巡若男和不棄,「這蚊子的確不小,也很凶,能把你身上咬得體無完膚,還咬出血來。」她本以為床單上的血漬是男姐睡覺時不小心扯裂了傷口。

  「阿飛!」若男羞得漲紅了臉。

  「我知道,我會識相的走人。」阿飛走到門口,猛的回頭,「男姐,你的肚兜該不會也被蚊子吃掉了吧?」隨即大笑而去。

  一股熱辣的感覺自若男脖子衝上臉頰。還是被阿飛發現了,枉費她躲在棉被裡。

  「你的肚兜。」不棄僵硬的遞出那件薄衣,紅潮撲上耳根子。

  「謝謝。」若男趕緊將它藏進棉被裡,真是丟臉到家了。

  不棄知道自己該走了,可是腳卻像生了根,「呃……你是不是衣服下什麼也沒穿?」一股灼熱的騷動自下腹蔓延開來。

  她的頭垂得低低的,恨不得此刻有地洞躺她鑽。

  「該死的。」他低咒。

  「你怎麼了?」她覷了覷鐵青著臉的他。

  「我馬上叫人送幾套衣服過來。」他忙不迭的轉身,避免自己無法隱藏的慾望嚇壞她,「今天我會離開一陣子。」

  「你要丟下我一個人?」若男起身走到他身邊。

  「還有阿飛陪著你。」

  「是因為靈玉的關係嗎?阿飛說的。」她也不喜歡自己像和妒婦,只是每每腦海浮現不棄和靈玉擁吻的場面,她的胸口就滿溢醋水。

  不棄微愕的轉身,失笑道:「靈玉是來找我沒錯,不過她是來向我借藥救人,而那藥是進貢貢品之一,所以鬼娃帶她來請示我。」

  「救人?可是藥是進貢的貢品。」

  「渾水摸魚呀!反正那狗皇帝不辨真偽、不明施肥,是真是假,他有豈會在意?」不棄言外有意的注視她,對她的身世也做了番瞭解。

  「但要是被發現了呢?」

  「那也是玄谷中人的事,與地獄門和邀月樓無關,我們只是送貨、運貨之人,而接貨卻是玄谷,除非他們有本事找到玄谷四聖。」

  「你們好奸。」難怪要用那麼複雜的關係。

  不棄郎聲大笑,「無奸不成商。」他上前圈住她的細腰,炯亮的深瞳倒映她嬌美的容顏,「那麼你戶後悔愛上我這奸詐狡猾的商人嗎?」

  「我不愛商人,我愛的是你。」若男巧笑倩兮,抬起手輕撫著他臉部冷硬的線條。

  不棄一顆心因她的話大起大落,「我真該好好打你一頓。」老是嚇他。

  「你要打我嗎?」她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佯裝熱得一邊搧風,一邊拉開前襟,不以外看到他幽黑的雙目簇著兩團火花,她故作虛弱的靠著他。

  他沉聲低吟,嗓音粗嘎,「你不痛嗎?」

  「是你不行了吧?」

  這挑釁的後果很嚴重,他打橫抱起她走向大床,「我會向你證明我行不行。」

  望入他熾烈的眼眸,她心跳加快,這還是她頭一次挑逗一個男人到失控,雖然有點怕怕的,但感覺真的很不賴,那表示他屬於她,她是她的不棄。

  「你的衣服下真的空無一物?」

  芙蓉帳內,若男坐到不棄的大腿上,他沙啞富磁性的嗓音,低沉的在她耳邊迴盪,使她胃部緊縮,心跳脫離了軌的加快速度。

  他的唇在她柔軟、敏感的頸部游移,在每個紅印上舔舐,「我昨晚太粗魯了。」

  若男輕哼,感覺他的手指滑入她前襟,愛撫她的裸膚,另一手自她裙擺下向上爬。

  「你沒穿褻褲?」不棄感到驚詫,有些興奮,也有些氣惱她還在眾目睽睽下走動,不自覺加重了手勁,攫住她嬌嫩的俏臀。

  他滑入她前襟的大掌覆住她的豐盈,輕輕揉捏,「以後只准我們獨處時,衣服裡面沒穿。」

  「我以為你會希望我最好什麼都不穿。」若男露出柔媚的笑,迷濛醉眼勾魂蝕骨。

  不棄低喘不已,「你是個小魔女。」他輕啄了下她的雙唇,視線移到被他撥開的衣襟,飽覽那赤裸白嫩的雙峰,接著他將她翻過身,從後頭抱住她。

  「我會把這句話視為恭維。」有塊硬物正緊抵著她的臀溝,她移動臀想避開它,「什麼東西硬硬的刺得我好不舒服?」

  「你還感覺不出來嗎?」他邪肆的笑,往上一頂。

  她猛抽了口氣,一種顫慄快感又背脊爬升,令她血液沸騰,「你該不會……」

  「天哪!」若男緊抓住他粗壯的手臂,不知是要制止它還是讓它繼續,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後拱起。

  「不要叫天,叫地,我的名字是玄地。」不棄置身她腿間,兩手將她的腿分的更開,灼熱的亢奮由她背後進入了她。

  她喘息的叫著,隨著他每次的深入,她快呼吸不過來,這燃燒全身感覺的快感,幾乎分裂了她的心神,一波波慾望衝擊著她。

  霎時,替內的快感爆發,散成五彩繽紛的旋風。他深深埋入她體內,與她緊密的合而為一……

  之後,他們纏繞著不動,他輕輕撥開她面頰上一撮凌亂的髮絲。

  「好丟人,不知道會不會被人聽見。」若男把頭埋進棉被中,不敢回頭看他。

  「我們之間的事很正常的,我們是夫妻。」

  「只是還沒拜堂就已經過了洞房花燭夜。」不知道其他夫妻會不會跟他們一樣?

  「你在抱怨我做得不夠好嗎?」在她體內的灼熱變得飽滿且堅硬,並開始抽送。

  「你不會累嗎?」她呻吟著。

  「是你太迷人讓我無法字拔。」不棄輕輕吸吮她的耳垂,一次又一次的衝入緊窄的她。

  她抓緊了被單,一陣劇烈的顫慄宛若熱浪席捲了她,滿足的高潮穿透她的身體、她的心靈。當最後的顫慄退去,她躺在床上,幾乎以為自己在那一刻會死去。

  不棄滿足的摟著她,「我們得快一點拜堂完婚,讓你完全屬於我。」

  「你也屬於我嗎?」若男仰頭望入他幽邃深眸。

  他頷首,啄了下她的額頭,「等這次任務結束,我們就成親。」

  「等一下。」她取下脖子上的紅玉釧套上他的脖子,「這是我們丁家的傳家寶,就當作信物,把你套住,你就跑不掉了。」她嫣然巧笑。

  「還在怕我被靈玉搶走?」

  「誰叫那天你們又摟又抱又親……」她倏然摀住嘴。

  「這就是你離開的原因?」不棄的眼瞇成一道縫。

  她靦腆的點頭。

  「放心吧!靈玉這回來取藥,也是因為她遇到她命中的男人。」

  「那表示你不再愛她了?」

  「愛!」在她眼睛泛紅,淚光盈滿之前,他吻了下她的眼,「但那是兄妹之情,你才是我的愛。」

  「不棄,我今天有沒有說我愛你?」若男反圈住他的脖子。

  「沒有。」他的唇舌在她精緻的五官游移,最後來到她的唇。

  「我愛你。」愈尾被他含入嘴,嚥下肚子裡,永遠珍藏在心靈深處。

  「我也愛你。」不棄沙啞的柔語呢噥,展開另一波激情纏綿。

  不棄離開才不到三日,若男卻覺得像過了一個朝代那麼久。

  「男姐!」阿飛不斷喘息的奔進房,「男姐,你丈夫回來了,可是他的胸口被箭射中,現在……」或未完,若男已衝出房門。

  「不棄!」她驚惶的低喚。

  「人沒事了。」阿飛呆在原地,喃喃說著未完的話,看著動作如閃點,比練過輕功的人還塊的若男,不禁佩服愛情的力量。

  「丁姑娘怎麼跑那麼快?」是魂走過來,「你沒通知她嗎?」

  「有呀!可是我話說到一半,她就跑掉了。」阿飛無辜的聳聳肩。

  「我看你是故意的吧?」是魂沒好氣的看著她。

  「你很愛管閒事耶。」阿飛送他一個大白眼,不理他逕自走出大門,準備去看好戲。

  是魂追上她,「我是關心你。」

  「哼!省省吧,娘娘腔的傢伙。」阿飛嗤之以鼻的話聲剛落下,冷不防的肩膀被扣住。

  「你說什麼?」他陰惻惻的視線令她頭皮發毛。

  「我……沒說什麼,你快放開我。」她掙扎著,心驚膽跳,他冷鷙陰狠的這一面,是她從未見過的。

  是魂緩緩放開她,輕輕牽扯著嘴角,「是嗎?那就好,別讓我再聽到那三個字,我是個男人。」

  「難不成還是女人。」阿飛快步離開陰晴不定的他,喃喃的低語,不知為什麼,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會怕笑容滿面的他?

  「不棄!」若男跌跌撞撞的跑著,像沒頭蒼蠅一樣,在迴廊處與女扮男裝的無雪險些撞上。

  「丁姑娘,你怎麼了?」無雪攙扶住她免得她跌倒。「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不棄……不棄……他……」她泣不成聲。

  「你是說不大哥?他在我哥書房談……」無雪話未完,若男已像箭矢射出,她幹麼哭成那樣?忽然覺得事情變得有趣,她決定去湊個熱鬧。

  若男急忙得不顧守衛攔住,一古腦兒的跌撞進門,「不棄!」眼前的景象讓她瞠目結舌。

  不棄好端端的坐在椅子上,「若男。」他上前扶起她。「怎麼哭了?」她的眼淚讓他的心糾成一團。

  「咳!咳!」無常幹咳了幾聲,瞟了眼尾隨若男而來看戲的無雪。

  不棄也注意到的低咒了聲,抱起若男,施展輕功翻過屋簷,回到他房裡。

  「你沒事?」瞧他動作風馳電掣,若男張大了眼。

  「我像有事的樣子嗎?」將她放在椅子上,他轉身把門閂上。

  「可是他們說……」若男抹了抹臉,努力回想阿飛說了什麼。

  「他們嚇唬你的。」不棄沒好氣的搖搖頭,這些閒雜人士見不得他好過。

  「那你胸口中箭……」她忘了淑女矜持的拉扯他的衣服。

  他呼吸一窒,忙拉開她放肆的銷售,拿出一隻碎玉,「多虧了它。」

  「我的玉珮?」

  「很抱歉,我沒能好好保住你送我的訂情之物。」

  「沒關係,只要你平安就好了。」她緊偎著他,被淚水洗滌過的清澄水眸迎視他,「我好想你。」

  「我也是。」他啄了下她的眼,吻去那晶瑩的淚珠兒。至於那紅玉釧碎了也好,省得被人發現其中暗藏的七玄劍譜惹來殺機,只要沒有人知道,那也不過是塊普通的玉。

  「我會買一塊新的送你。」

  若男羞怯的扯了扯他的衣角,「我不要玉,我只要你的人、你的心。」

  不棄眼角勾了抹狂肆的笑,蘊藏著狂烈的熱情射向她,「我全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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