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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罌粟]無 語[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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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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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0 01:13:0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無語 作者:罌粟

美麗女殺手以一句“你好”徹底震撼他的心
從沒見過有人面對死亡時能如此從容無懼
為她的輕忽生命氣憤不安他決心救回她
明知留下殺父兇手會動搖他在組織的地位
害怕她逃離的恐懼卻讓他執意將她囚禁在身邊
誰知他的親信為保護他竟三番兩次對她下毒手
在她被人救走後他急切地尋找她的下落
怎料見到的卻是她披著嫁紗燦笑如花的照片……
倒黴的她出任務幾乎沒有一次是平安回來的
從圍牆摔下、出車禍、被狗追的烏龍狀況都曾發生
沒想到這次竟衰被他射殺以致“無法”說話
還落到這霸道男人手中被限制住自由
可惡的是他以溫柔言語化解她的冷漠
待她臣服時才發現原來他已有妻室
無法和人分享心愛的男人她只好黯然遠離
豈料他竟為愛千里追尋還以自殘表明真心
在兩人終能相守之際,野心分子卻丞欲取他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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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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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發表於 2010-6-10 01:13:30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櫻盟是個與霽月盟一同處於黑暗裏的神秘組織,十年前從美國崛起時,就以斬殺惡人為目標,連霽月盟也無法得知他們人員的組成,除了已往生的惡人外誰也沒見過他們。

    據說世界各地都有他們的分部——璃居,卻從沒有人敢靠近,曾有許多人想闖入,可是都在隔天被發現丟在櫻盟的門外。

    後來人們才知道,整個櫻盟裏都佈滿了麻醉劑,受過櫻盟特殊的麻醉劑訓練才能拿麻醉劑當氧氣用,因此大家都對璃居敬而遠之。

    櫻盟的人只要抓到罪犯的蛛絲馬跡就可以推理出整個犯罪過程,通常他們都會在現場留下犯罪證據和狙人者的代號。

    冰璃,這個帶領櫻盟的人,傳說她十年來出任務從沒有失敗的紀錄,還有人曾說過,能死在她一手研發的冰璃子彈下,算是上天多給的福氣。因為被冰璃子彈打到的人往往立即死亡,沒有鮮血、疼痛,甚至害怕。

    除了冰璃,其他的紅櫻主事也是個個令人聞風喪膽,卻只有那些死者見過他們的模樣,聽說他們各有自己的身份,或許某日在街上與他們擦身而過都有可能,可是人們永遠只能知道,那留在命案現場的狙殺證明——

    海棠、白荷、罌粟、風信子、金雀、火鶴。

    當見到這幾朵花時,就表示是有人遭到狙殺了,至於為什麼?

    去看看留在現場的犯罪資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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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發表於 2010-6-10 01:14:0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日本櫻盟

    寧靜的室內響著一陣陣的音樂聲,將原本趴睡在辦公桌上的范遲荷吵醒,她莫可奈何的伸手拿起身旁的眼鏡,並將不遠處的電腦螢幕以搖控打開。

    “荷!你還在睡?”螢幕裏的尚似雨精神奕奕的看著睡眼惺忪的范遲荷。

    她輕輕的打了一個阿欠看了看自己的腕表。“老天,我才睡不到一個小時,你就把我叫醒了。”

    “在忙什麼?值得你犧牲睡眠嗎?”尚似雨竊笑的表情讓范遲荷心生怒意。

    “你把不做的事情丟給我,還問我值不值得?”她正在調查一個沙烏地阿拉伯龐大的地下組織,而這正是尚似雨調查到一半,因為發懶丟給她的,還說什麼她會需要這份資料。

    不過她已經把資料看過了七、八回,就是沒看到他所謂她需要的東西,那些只不過是組織成員的特性和販毒走私殺人的資料,對她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荷,生氣會老的,我保證你以後會很需要的。”尚似雨的眸子裏充滿了興味。他不就是一直在等她出任務?

    “你到底在隱瞞什麼?”基於對尚似雨的瞭解她絕對有理由懷疑,不過也得他肯透露,不然猜測也只是白忙。

    尚似雨突然懶懶的往椅背躺靠,似乎不太想解答。

    “你催我出這個任務已經三個多月了,你也清楚我的個性,如果你不給我解答,我一定會跟你這樣耗下去。”

    “反正沒差啦!該你的就會是你的,而且對方也漸漸起了戒心了,你的拖延只是會增加任務的困難度而已。”據他所知,沙烏地阿拉伯那邊已經找來一個幫手,而且是一個槍法不輸冰璃的高手。

    “你這不是叫我去送死嗎?”這些日子以來在他身上讀到的訊息的確是如此,而且他並不是一個因為懶就放棄任務調查的人。

    “不會死的,頂多受傷而已。”他突然笑得詭譎。“而且這是命定的。”

    范遲荷嗤之以鼻的睨了他一眼。“你知道我不吃這一套的,別以為我跟馨一樣笨。”唐畢馨十分相信他那套宿命論,而她只相信靠自己走出來的路。

    “有時候固執是件好事,不過如果過了頭可不太好。”尚似雨笑得很曖昧,可是也讓人生氣,不過這回換成范遲荷慵懶的倚回沙發上,冷冷的看著他不願做任何反應。

    “為什麼這麼看我?”他突然覺得被她看得有點心悸,那眼神實在太像她的孿生姐姐,他和范遲羲也許久未見了,而她最近對他又避而不見,所以他只能借著范遲荷來解解悶。

    “在想我要不要叫姐姐去。”她也知道他是想到姐姐,不過如果這樣能讓他離開她的視線範圍,她很樂意。

    “你要她去沒有用的,她會把任務處理得很完美。”他太相信范遲羲的能力了。

    “呵!”范遲荷冷笑了笑,“你的意思就是,我是註定要永遠帶著‘缺陷’的名號了。”也不知道為什麼,每回出任務她總是會掛彩,慶倖的是都只是小傷,不然世上可沒有范遲荷的存在了。

    “荷,缺陷也是一種美。”他調侃的道。

    “逼我出任務到底對你有什麼好處?”她實在不懂為什麼他會這麼不厭其煩的拚命騷擾她,有什麼事讓他那麼期待?

    “你去了就知道了。”

    尚似雨還是掛著一抹溫煦的笑容,可是看在她的眼裏卻令她想一拳揮過去。

    范遲荷無奈的歎了口氣,被煩了三個月,實在讓她受不了,“沙烏地阿拉伯那邊準備好了嗎?”

    “早就好了,就等著紅櫻下令。”尚似雨很高興自己的努力有了成效。

    “如果我回不來,我一定會要我姐姐殺了你。”她威脅道。

    “你姐姐捨得殺再說吧!”他笑得有點像痞子,更讓范遲荷受不了。“對了,機票和護照我都幫你準備好了,只要你到入境大廳就有人來接你。”

    “你還真是迫不及待。”她語帶諷刺的道。

    “因為迫不及待想知道你的未來。”尚似雨說得有點含糊,故意讓范遲荷聽不清楚。

    “你知不知道我很想打你一拳?”她覺得自己的脾氣會變差都是因為他三番兩次像這樣吊她胃口。

    “所以我沒有出現在你面前不是?”他當然知道常出現在她面前的後果,不過為了他想看的結果,他還是得試。

    “單夙楓這個人值得你這樣逼我嗎?”這個人是她所能想到的唯一誘因,那個組織主人的私生子。

    “這個問題等你回來以後我再告訴你。”尚似雨給了她一個無可奉告的笑容。

    “原來我還能活著回來。”范遲荷自我解嘲的笑道。她還以為她這趟任務有去無回了,不然以尚似雨這種煩人的程度,她也應該會掛在他的煩功下。

    “你一定會活下來的,不過要珍惜你能開口說話的機會。”

    “你還真是無聊。”說話有什麼困難的?

    “要聽話。”尚似雨別有用心的再次叮嚀,不過范遲荷不在意的揮揮手,意味著她要關上通訊系統了。

    “不要再看著我想姐姐了。”

    尚似雨見她不想聽只好作罷,反正所有事情的開端他已經開啟,就等著范遲荷走過,並一項項的告訴他結果,他等著看就是了。

    他擺出慣然的溫柔笑容,希望給范遲荷一點安心。“我會去接你回來的。”說完後他便關上了通訊系統,留下范遲待對著螢幕發愣。

    我會去接你回來的?

    他在想什麼?哪次出勤會有人接她回來的?

    單夙楓嗎?

    她伸手取來放在桌上的資料,再次將那個地下組織的地形與設備看過,也特地將單夙楓的資料再看過一次。

    她還是不懂這個陌生的男人有什麼值得她特別注意?不過每看他那雙深邃的眸子,似乎就有什麼東西在慢慢浮現……

    她驚恐的闔上所有的資料,迅速離開房間,刻意將單夙楓的資料遺留在辦公桌上。

    沙烏地阿拉伯

    游泳池裏一個修長的身軀在水中穿梭著,劃動的四肢並沒有激起太多的水花,美麗的漣漪在水面慢慢擴散著。

    這時室內走出一個人,恭謹的拿著備好的毛巾站在池畔等著泳池中的人起身,泳池中的人也察覺對方的靠近,因此挑了最靠近自己的扶手爬上池畔,而那人也立即走過去遞上毛巾讓他擦拭,並為他穿上新的浴袍。

    “什麼事?”單夙楓的語氣中有明顯被打擾的不悅,他走到不遠處的躺椅休息,喝著對方送上來的冷飲。

    “主人要我告訴你,晚上有一批貨要出,希望由你跟。”總管恭謹的傳達著消息,臉上並沒有太多的表情。

    “這不關我的事。”單夙楓並沒有理會對方的神色僵硬,逕自閉上眼睛休息。他曾說過不跟隨組織裏的任何行動,黑海原卻老喜歡沒事自己找牆撞,雖然是父親,他還是不會順從他的指示。

    “這是主人的命令。”總管的話中有明顯的命令,不過並沒有得到單夙楓的任何回應,對於單夙楓他只是欽服,若非他是私生子,他一定能在黑海裏嶄露頭角的。

    沉默了好一會兒,單夙楓見他沒有離去的意思,只好開口趕人。

    “我來這裏的目的只是保住老頭的性命,其餘的事我一概不管。”他已經在這裏守株待兔三個月了,黑海原只聽說櫻盟的人會來就把他召來,若不是看在可以永遠脫離老頭的份上,他一定不會管他死活。

    母親在離開黑海原之後才發現自己有孕,不顧一切的把他生下來,卻在三個月前才讓他知道父親是誰。

    他會來到這裏的原因是想和黑海原斬斷關係,不想再背負私生子的汙名,另一方面是因為黑海原可能要除掉他!

    “主人的意思是要你以後接管黑海。”主人知道櫻盟要剷除之人絕不留活口,召他回來只是要他熟悉黑海的內部作業,方便他日後接管。

    “那不關我的事。”單夙楓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我姓單,不姓黑更不姓海,而且老頭的兒子數都數不完,接管的事輪不到我頭上。”他早在回到黑海的那一日就將話說得清清楚楚,可是老頭卻還是不放棄。

    “主人只中意你。黑海內部不是嫡子傳承,一向是有能力的人就能接手。”總管不厭其煩的再次強調,雖然召他回來已經惹了黑家和海家的子弟不快,可是卻又因為他是黑海原的兒子而容忍。

    “那還不簡單,把老頭要讓位給我的消息發佈出去,誰能幹掉我誰不就有能力?”單夙楓似乎將生命視為遊戲。“而且我已經盡了做兒子的本分,聽他的話娶了一個妻子,這還不夠嗎?”

    到這裏的第一天,他就被迫娶了一個阿拉伯女郎,表面上是說供他舒緩情緒,可是聰明人都知道那女人只是來監視他罷了,不過他從沒碰過那個女人,說真的他不想在黑海裏沾惹任何人事物。

    “你該知道主人沒有那種意思。”總管當然知道他言中所指,所以習慣性的為主人辯護。

    單夙楓沒有反駁他的意思,只是笑了笑,並不想在這無聊的話題上打轉,他知道談論這種話題沒有任何意義。

    “要你接我的位子真的那麼難?”

    黑海原由室內走了出來,見到單夙楓一臉的淡漠。

    黑海原揮手打斷總管的行禮並要他離開,總管立刻恭敬的退下。

    “我不需要。”單夙楓冷冷的道,面對沙烏地阿拉伯地下組織的主人,他沒有一絲懼意,也沒有給予父親尊重。“想繼承你位子的人多得是,何必一定要我?”

    “我不需要一堆庸才。”黑海原冷哼一聲。他是有許多兒子,可是不是野心太大就是膽小如鼠,根本沒有人能帶著黑海走離黑暗。

    單夙楓訕笑道:“那你又何必要一個庸才的兒子?”想當初他母親被驅逐的原因就是因為“無用的庸才”,而他也並非想報復,只是不願接手一個地下組織,他冀望自己能在陽光下生活。

    “你……”黑海原讓兒子的一句話堵住了嘴。

    “你只是要我的能力而已,而我可以老實的告訴你,我不願意為你貢獻所能。”他這次願意回來算是報答他的生育之恩,日後他們互不相欠。

    “為什麼?難道你不願意在沙烏地阿拉伯呼風喚雨?”

    “如果我願意多打拼幾年,未來我想在沙烏地阿拉伯呼風喚雨也不難。”單夙楓自顧自的躺在躺椅上做日光浴,沒有再理會父親的意思。

    “你真的想逼我除掉你?”黑海原被他的態度氣到。

    單夙楓只是淺淺的笑道:“呵,我們一起走出去,看是你被除掉還是我被除掉好了。”

    其實黑海原想除掉他是不可能的,若不是母親竊聽到他和手下的對談,緊張的跑來求黑海原放過自己的兒子,今天他也不用來到這裏浪費生命。

    “你還真像我。”黑海原讚賞的看著單夙楓,他的兒子中就他最像自己,不過他的固執和聰明也讓他為了要他回到黑海費盡苦心。

    “因為我是你兒子。”單夙楓並不否認他們之間的父子關係,也知道這層關係是他無法否認的,他能做的只有儘早脫離這個地方。

    “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一定要接我的位子。”黑海原只差沒跪下來求兒子,他心裏有些害怕整個組織將毀在他的下一代。

    “你的組織可能會被我大幅改變,被我搞垮你不擔心?”他是不想接,可是也怕父親玩陰的來個“死誓”,這麼一來,除非他也死,不然是無法擺脫黑海主人的位子。

    “這個組織要從我這邊做改變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黑海原的神情裏似乎有一絲的期盼。

    他也清楚如果讓目前在身邊的兒子接手,黑海這個組織只會邁向更黑暗的地獄,但是由單夙楓來接手,黑海可能就可以擺脫地下組織的封號,為了組織的未來他寧可冒這個險。

    單夙楓轉頭看了黑海原一下。“我可能會考慮接手。”

    “還要考慮?”黑海原不敢相信的看著兒子。

    “我沒說不接手吧?”他利落的起身,朝泳池一躍而下,許久之後才又冒出水面。

    他懂父親的考慮,可是要改變一個一百多年來從事販毒走私的組織談何容易?而且他還得擔心會不會讓他憤怒的“兄弟”一個不小心幹掉。

    “如果你想讓黑海淨化的話,就不要找我出黑海的任何勤務。”話畢,單夙楓又竄進水中,不再理會池畔上的人。

    黑海原無奈的搖搖頭。其實他早就知道會有這種結果了,不過今天的晤談有這樣的結論也該高興,因為至少比剛開始他完全不接手來得好。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一定要他接手,組織裏並不是真的沒有能人,而且也有他親自培訓的接班人,但是當他遇上了單夙楓,他就決定要將黑海交給他。

    是相信他的能力嗎?他笑了笑往室內走去。

    是相信他的魄力吧!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接近他,是他最大的武器吧!

    暮色降臨,天色昏暗,范遲荷悄悄的潛入戒備森嚴的華宅,她的唇邊漾著一抹輕笑,似乎是在嘲笑眾生的愚昧。

    她站在三樓的落地窗外,看著室內的人正優閑的聽著四季交響曲,不由得又泛起一抹笑靨,迅速的在玻璃上開了一槍,看著裏頭的人帶著笑容安穩的死去,當她由三樓一躍而下要舉步離去時,她卻停了下來。

    她的面前站了一個男人-一個陌生卻熟悉的男人,他正拿著一把槍瞄準她,那人在看清她時滿臉驚愕,她在認出來人後,心中開始咒駡尚似雨。

    因為那是單夙楓。

    當他開槍時,她知道已經來不及反擊了,所以帶著一抹笑容對單夙楓用中文以唇語說:你好。

    連閃的意圖都沒有,而且她的笑容沒消失,就這麼如秋天落葉般的倒下,額際的鮮血緩緩的染濕了她絕塵的臉龐,疼痛並沒有如預期中侵襲她,卻漸漸的讓疲憊包圍,那種感覺是一種解脫。

    鮮血流入眼睛模糊了她的視線,她隱約看見緩慢朝她走來的單夙楓。給了站在她面前等她死亡的單夙楓一個微笑,之後便放任自己落入黑暗中。

    單夙楓讓那抹笑容迷惑了,也看到她在剛才給他的問候,並對她的毫不閃避感到疑惑,心中有無數的問號萌生,更有某種不一樣的情緒在發酵。

    為什麼?他不懂,難道有人和他一樣輕視生命的存在?她竟然連躲都沒躲,更沒有害怕,一想起剛剛的問候和輕笑,他心中仿佛被大石壓住一般感到萬分沉重。

    他抱起了毫無知覺的軀體匆忙的往黑海的診療室跑,希望能挽回她的生命,為了她的一抹笑容,他甚至已經在後悔剛才的那一槍。

    他想問清楚……

    方才那一槍並不是終結她性命的證明,卻像是打開兩人之間的緣分,他有預感他們之間已經牽扯不完了。

    黑海的診療室內聚集了一群醫護人員,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范遲荷身上,眾人對她的身份好奇,對單夙楓的心急更是不解。

    “可能救不活了。”一個醫生告知他實情,“因為子彈貫穿了她的頭部,即使能救回來,她也可能只是植物人。”子彈穿過腦部,如果還想讓她活下來一定得靠奇跡。

    單夙楓心中的不悅立即顯現,冷冷的語氣中有著不容忽視的威嚴,“如果救不活她,你們就當她的陪葬品吧!”

    “二主!您這不是為難我們?”他發現單夙楓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病床上的女人身上,現在的她靠著呼吸器供給氧氣,她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呼吸,若單夙楓再晚個兩分鐘送來,她可能就已經死了,而現在他們無法確定她會不會活下來。

    “既然你還有空站在這裏跟我講話,那你就一定有能力可以救她。”單夙楓看著她蒼白無血色的臉,覺得心中有種感覺在滋生,而他很清楚那讓他無法捨棄病床上的女子。

    他不懂那種感覺,他們今天第一次見面啊!可卻好像怎麼也消除不了對她的在乎,只因為那抹微笑,就輕易的捕獲他以為不會為任何人跳動的心。

    “二主,既然你要殺她又為什麼要救她?”醫生也發現他對那陌生女子的關心,更沒有忽略他方才慌張的抱著她沖進診療室的情形。

    單夙楓總是一副冷漠的模樣,就連黑海原也拿他的孤傲無可奈何,今天卻看見他匆忙的帶著一個陌生人闖進診療室,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他除了冷漠以外的表情。

    “這不關你的事。”

    單夙楓淡漠的目光掠過他,讓他沒來由的打了個冷顫。

    殺她,是盡了他回到黑海的義務;救她,只是因為他舍不下,至於為何會有這種感覺他不清楚,現在他只能期望她醒來之後能夠弄清她在心中的定位。

    同時單夙楓心悸了下,因為黑海內還沒有人知道黑海原亡故的消息,而他也知道他正要求黑海的人員來救兇手,不過他已經深受那抹輕笑的迷惑,更不介意往後得時時刻刻保護她。

    現在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救醒她。

    單夙楓回想起她中槍的那一幕。

    她在嘲笑死神?

    不!他不准她那麼輕賤生命,他一定要救回她!若該終結也得由他來。從此刻起,她的命應該屬於他,即使他們的身份不允許。

    “救醒她,不然你們也等著當植物人。”單夙楓又將醫療的難度提升了,他要的不只是活人,而且要一個能再對他笑的人。

    一旁的醫護人員讓他堅決的口氣駭著,準備手術器具的手也不禁顫抖,因為在場的人都很清楚,要救活被子彈貫穿頭部的人是不太可能的。

    “是,我們盡力。”

    醫生使了個眼色給待命的護理人員,一個護士立即拿起剪刀,另一隻手則拉起她的頭髮。

    單夙楓見狀立刻沖到護士身旁,並奪下她手中的頭髮,陰寒的問道:“你要做什麼?”

    “我……”護上讓他的態度嚇得連話都說不太出來。“我……要……把她的頭髮……剪掉啊!”

    替這個女人剪頭髮有什麼不對嗎?這是手術的步驟啊!

    單夙楓感覺到范遲荷如黑緞般的頭髮在他掌中仿佛是活的,輕柔的觸感讓他捨不得放手,它似乎是不願被剪短而無聲的哀號著。

    “二主!再耽擱下去,她就真的沒救了。”醫生也看清了單夙楓對她的態度特別,但為了跟死神搶時間,他打算將單夙楓請出去。

    單夙楓將范遲荷的頭髮梳理整齊後,由口袋中取出一條手帕將頭髮綁好,才拿過護士手中的剪刀剪斷近七十公分的頭髮,將頭髮緊緊的握在掌中。

    “救活她。”

    單夙楓留下了一句話後,就帶著她的頭髮離開診療室,但捨不得離去的他還是站在窗外看著室內的醫護人員準備動手術,裏頭的護士拉上了窗簾,將他完全的隔絕在外,就算他心急也看不到手術的情形。

    手術的過程是一段漫長的等待,單夙楓壓抑著內心的焦急,沉穩的坐在門外的椅子上,數小時過後有人來向他報告消息。

    他不由自主的握緊手上的頭髮,知道來人一定是向他報告關於黑海原的消息,他也知道他正利用黑海的人員來救兇手。

    但是他向自己發誓,他一定會保住她的性命。

    初春的輕風帶著些微涼意,似戲謔似輕撫的撩撥著室內純白的窗簾。

    范遲荷緩緩睜開雙眼,全身虛軟無力沒辦法移動,想轉個頭都很困難。

    不知過了多久,知覺漸漸恢復後,她才發現全身上下插滿管子,喉頭的乾澀讓她想伸手去拿茶几上的玻璃杯,勉強拿取的結果,卻聽到玻璃杯由桌上落地時清脆響亮的碎裂聲。

    范遲荷無奈的歎了口氣,只好再度閉上眼睛休息,不久聽覺靈敏的她就聽見有人開門的聲音,並刻意壓低了腳步聲向她走來,之後就站在床邊看著她。

    不喜歡讓人注視的范遲荷勉強的睜眼看著他,迷蒙的雙眼還認不清來人,就聽見對方興奮的聲音。

    “你真的醒了?”戚皖棠興奮的檢查范遲荷的瞳孔和她身上關節的反射情形,在確定一切正常後,他給了她一個陽光般的笑容。

    “別急著想說話。”戚皖棠看見地上碎裂的玻璃杯,知道她是口渴了,連忙打開抽屜拿出新的杯子,自水壺倒了些水進杯子後,用棉花棒沾水潤濕她乾澀的唇瓣,不過沒多久他就將棉花棒收回了。

    他看到她眼底的失望,連忙解釋道:“你還不能沾太多水,等到你腸道功能都恢復正常之後才可以。”

    “醫生說得還真准,說你三天會醒還真的醒了,這幾天除了護士照顧之外就是我在照顧你,有什麼事可以跟我說。”戚皖棠似乎在她眼裏看到疑問,不過他一下子就意會到他沒有自我介紹。

    “我是戚皖棠,我知道你不認識我,我就是那個開槍打你的那個人的朋友。”他連珠炮般不停的說著,“再觀察個兩、三天,你身上的管子就可以拿掉了,這幾天可能會很難過,不過等到確定你能自己呼吸,我就會幫你把呼吸器拿掉。”

    范遲荷被他又快又急的解說弄得有點迷惘,但是她還是以唇形做出“謝謝”,這時她突然發現他說的是一口標準的中文,但這裏是沙烏地阿拉伯啊!

    戚皖棠也發覺她的疑惑,又解釋道:“開槍打傷你的人告訴我你會中文。我母親是臺灣人,所以我從小就會說中文。”

    范遲荷無力的輕笑,卻扯動了喉頭的管子,讓她不舒服的皺起眉。

    戚皖棠體貼的替她將管子調到適當的長度之後,才坐到她身邊。

    “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問題,但是等你復原之後有的是機會可以問,現在先好好休息好嗎?”雖然他的口氣是詢問,卻已經替她調整好被子,等著她再閉上眼睛休息。

    范遲荷無奈的給他一個請安心的笑容,隨後就閉上眼睛,雖然她了無倦意,但是身上的管子卻讓她很難過,所以她寧可逼自己再睡一覺,也不想清醒的受這些醫療器材的折磨。

    一直存在她心中的疑惑是為什麼要救她?

    戚皖棠在見她閉上眼睛後也拉出一旁的躺椅準備休息,神情與方才和范遲荷講話的表情大不相同,那是一種冷漠與無情,仿佛剛才那個稚氣的大男孩從來不存在。

    會來照顧她是單夙楓的安排,因為單夙楓無法親自來照顧她,而他是他最信任的手下,因此被派來保護她。

    單夙楓自從三天前被召入黑海的盟部之後就沒再出現過,想也知道黑海原真的將黑海交到他手上了,雖然他不願意接任,但是如同單夙楓先前所害怕的,黑海原玩的是死誓的把戲,現在除非他死否則無法脫離黑海。

    另一方面,在黑海原死亡的消息傳開之後,這女人被單夙楓射殺的原因也開始被懷疑與注意,而且已經有人想揪出她並以黑海的盟規處分,若不是單夙楓的特意隱瞞和掩護,她早就被那些忠於黑海原的手下動用私刑解決了。

    他也不知道單夙楓留下她有什麼用意,更不知道他將會如何處理她,在他執意要救她之後就將人交給他保護了,也不知道單夙楓什麼時候會再出現,現在他也只能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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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0 01:15:0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范遲荷在櫻盟接受的體能訓練讓她的復原狀況十分良好,才一個星期已經奇跡似的可以下床活動。

    一早她起床後走向室內唯一的窗戶,靜靜的看著朝陽由地平線的彼端升起,她羡慕的看著窗外的麻雀在天空翱翔,因為她覺得自己就像只被禁錮的鳥兒。

    自從她恢復意識之後,她的活動範圍就是這間房間,起初戚皖棠還會在這裏陪著她,雖然她沒有開口說任何一句話,但是有他如連珠炮的話語陪伴,她還不至於覺得無聊,但這幾天戚皖棠也消失了,連續好幾天都只有她一個人。

    雖然有人會來送飯,但是也是在送完飯之後就走人了,她有想過要逃離,可是當她發現這個地方並沒有在櫻盟調查的資料裏,而且周遭都有嚴密的保全系統後,她就決定放棄了,因為在不熟悉環境的地方她完全沒有辦法有所作為。

    她將手伸到窗外去,期望著外頭翱翔的鳥兒能在她手上暫時停歇,讓她感受一下自由的快感,但幾乎在同時有一隻大掌跟著她一起將手伸出窗外,並握住她的手,連同她的軀體也一起被環繞。

    “想出去嗎?”單夙楓佔有性的環著她的手與身體,鼻尖在她頸間嗅著她特有的溫香,似乎很高興她能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范遲荷驚慌的推開他的鉗制,但他似乎對她的抗拒感到不悅,於是又將她納回懷中。

    在抗拒無效後,她終於不得不開口。

    “放……”一開口她便愣住了,因為她發現她似乎無法講出一句完整的句子,腦中想的話講出來卻只有破碎的中文字。

    “怎麼了?”單夙楓發現她不再說話後很不悅,因為他很想聽她說話,就算是罵他一聲無賴也好,但是她沒有,只是錯愕的看著他。

    “我……沒……講……”

    又是這樣!范遲荷顧不得對他的排斥,心急的注視著他,她想告訴他她沒辦法講話,可是她不知道為什麼講出來的話都是斷句。

    “為什麼不說話?”單夙楓也發現了她的不對勁,為她眸子裏的心急而擔心。

    “我……道……”她的眼中開始蓄積水光,因為她連一聲“我不知道”都無法完整的說出,這讓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靜靜的讓單夙楓將她的手越捉越緊,而且連一聲好痛都無法表達。

    “痛就告訴我啊!”單夙楓看她一臉痛苦卻不肯開口,他的怒意慢慢的竄升。

    難道她討厭他?連話都不願意說?

    范遲荷看著他憤怒的神色心頭一驚也不再試圖開口,雖然不知道自己到底發生什麼事,但她知道必須要冷靜。

    她倔傲的與他相望,他不肯放手,她無法也不願求饒。

    她無法講話?!

    單夙楓被她的目光駭著,不禁放鬆了手中的勁道,可是還是捨不得放開她。他突然想起戚皖棠說她已經能寫字了,所以拿來放在桌上的紙筆遞給她。

    范遲荷不再看他,連他遞過來的紙筆也不願意拿,還拍開他的手讓紙筆掉落在一旁,仿佛不屑使用,這讓單夙楓怒火更熾,也顧不得她還沒完全康復,對她的鉗制更加的用力。

    “別跟我鬧脾氣,你該知道能讓你生不如死的方法多得是,尤其在你殺死黑海原之後,白荷!”他希望看到她的妥協,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跟他針鋒相對。

    范遲荷因為他的話而訝異,原來他知道她在櫻盟的代稱,一定是因為在解決黑海原後留下的白色荷花。

    她毫無懼色的看了他一眼,給了他一朵冷笑,在心中嘲諷的道:白荷這個名字原本就代表著死亡,她敢背著這個名號走了近十年,又怎麼會害怕死亡?或許死亡對她而言才是最好的解脫。

    櫻盟的人早將生死置之於度外,他們活著的目的就是找出在他們界定範圍裏的壞人一一狙殺,如今落到別人手裏,而且還是狙殺對象找回來保護自己的兒子,她也不期望有活命的機會。

    她將視線轉往方才在窗外飛翔的小麻雀身上,以往她就喜歡一個人在外遊走的感覺,現在的她怎麼可能甘願留在這個封閉的地方?

    她不顧單夙楓滿腔的怒氣,故意發出諷刺的笑聲,她嘲笑自己竟然連一隻麻雀都比不上。

    突然,她身後的單夙楓怒不可遏的開槍打落了原本自在飛翔的麻雀,她心一驚卻沒有回身看他,似乎知道他會這麼做,因為她知道這個男人不容別人對他輕視,但她還是沒有做任何的反應。

    這麼一來卻更惹惱了原本就泛著怒意的單夙楓,他向來不喜歡被忽略的感覺,尤其是那冷漠來自於她,他一把捉住她的手臂,勁道不比方才弱,可是得到的卻是她的反抗。

    “為什麼?”他被她的態度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因為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敢對他不言不語,甚至冷然以對。

    范遲荷熟練的施展反擒拿,已經冷靜的她這次輕易的掙脫了他的掌控,她無顧他鐵青的臉色走回床畔,坐在椅子上等著他接下來的舉動。

    無所謂的看著他,她認為自己沒有必要和這個人解釋太多,況且她已經有了擁抱死亡的打算。

    單夙楓看著她似乎是等著審判的神情,反而覺得內疚,對她方才掙離他鉗制時的功夫與力道也訝異得很,雖然他知道她屬於櫻盟,對她卻是一無所知,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告訴我你是誰?”單夙楓沒有再靠近她,刻意與她保持距離,語氣裏有請求與不容拒絕的嚴肅。

    范遲荷卻沒有理會的意思,她覺得他知道白荷這個名字就夠了,所以靜靜的與他相望,那雙如黑海般深沉的眸子裏沒有情緒起伏。

    單夙楓對她的冷漠有著難以平復的怒火,可是始終沒有對她發洩,他不斷告訴自己她是病人,不能對她動氣。

    “如果還想活下去,最好乖乖的留在房間裏,在這裏沒有任何人能傷你。”他欺近她身邊,原想觸摸她的臉卻被她輕易的閃開,心中升起的落寞感讓他一下子沒法子反應的看著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

    范遲荷被自己直覺的反應嚇了一大跳,習慣性的垂下頭想借著長髮遮掩自己的不自在,但是突然想起她的長髮已經被剪去,所以又抬起頭給了他一個飄忽的輕笑。

    那是她擁有的驕傲,也是她能活那麼久所學來的生命真諦,她不違逆生命給她的考驗,但是也不會屈服於逆境。

    單夙楓想起在初見面時她的一抹輕笑與問候,他就是被她謎樣的笑容迷惑,讓他不由自主想逃離這種異樣的思緒,直覺的不想被她所掌控。

    他急忙的轉身離開了房間,留下范遲荷帶著錯愕與失笑,看著他幾乎是倉皇離去的背影,腦中慢慢的將有關他的資料統統彙集起來,這個她在出任務前就害怕的男人真的讓她碰上了。

    她很清楚那種感覺並不只是害怕,還有一部分的牽系在裏頭,那牽系是她目前最不想碰觸的情感,所以寧願漠然以對。

    她的生命已經準備隨時送給死神了,怎堪碰觸那男女之間的情感?她還是要有點自知之明,畢竟一個殺手哪里有權利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

    何況現在的她生命正操控在另一個男人的手裏……

    再次走向窗前,望著湛藍的天空,她幽幽的歎息。

    她終於明白尚似雨的那句“我會去接你回來的”是什麼意思,現在的她只希望這裏不會是她必須待上好一陣子的地方。

    在沒有自由的地方她會崩潰,尤其是當她無法掌握的情況發生時。

    “她是怎麼回事?”

    單夙楓不悅的走進戚皖棠的房間,神情裏的責問與心急毫不隱藏。他只不過花了幾天的時間處理黑海的事務,怎麼一忙完回來,見到的卻是不講話的人,他想知道她不願說話的原因。

    “我不懂你的意思。”戚皖棠面對他突如其來的問題不知如何回答,雖然知道他問的是房間裏那個不說話的女人。她不是一直都過得好好的嗎?從他照顧她到現在也沒見過她講任何一句話,他還以為櫻盟的人大概都為了保密原則而個個是啞巴。

    “為什麼她不說話?”單夙楓知道自己的在乎太過火,但是並沒有掩飾的意思,因為他想儘快知道事情的癥結。

    “她從來就沒跟我說過話。”而且對她的不言不語他早就習以為常,嘴巴長在她身上,她開不開口他又管不著。

    “什麼?”單夙楓不敢置信的看著他,要他怎麼相信一個人十來天都沒開口說話?他永遠記得她問候他時的戲謔神情,她不像是會不言不語的人。

    “我才在想是不是你把她的腦子打壞了。”戚皖棠像說風涼話一般的睨了單夙楓一眼,對他太過明顯的在乎一個女人並不是很高興。

    對他而言那不是個好現象,尤其這種情形發生在黑海。

    他的話讓單夙楓的心猛地一震,他害怕真的是那一槍的關係,他無法想像她不跟他對談的情形。

    戚皖棠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他習慣性的諷刺笑容掛在唇邊,“反正跟女人用不著溝通,只要在床上能合作無間、高潮連連,哪管得了她會不會講話。”女人在他眼中向來沒有什麼地位。

    不過這個白荷的確讓他有點訝異,他一直以為櫻盟的主事應該會是男人,卻沒想到是個絕世美女,不過漂亮是漂亮,看樣子她的脾氣挺倔的。

    “那群庸醫在哪?”他煩躁的問,根本沒聽到他的批評。

    戚皖棠笑道:“把一個垂死邊緣的女人救回來的醫生,你還叫人家庸醫?”

    他也知道那天診療室裏發生的事情,所以對那個女人才更想除之而後快,“在乎”這兩個字並不適合現在的單夙楓,黑海裏有太多人想除去他了。

    單夙楓淩厲的目光掃了他一眼,讓他閉上了嘴,因為他還沒有被單夙楓槍決的打算,即使他是他最信任的部屬,他一發起狠可是誰也不認,識相一點還是比較好。

    “在他們該在的地方。”那群醫護人員自從脫離被淩遲的命運後,都很慶倖自己能活下來,若不是在黑海無法輕易脫離組織,恐怕他們在受到單夙楓的威脅後都走人了。

    “馬上叫他們過去,我要知道她為什麼不說話。”他突然想起她方才欲言又止的神情,讓他不由得擔心了起來。“我在雲居等你。”

    雲居就是他藏匿她的地方,因為雲居是黑海的禁地,除非有黑海主人的指示,誰也別想踏入,那地方用來藏她是最好不過的地方。

    “等我三分鐘。”戚皖棠聽話的走出房間,留下他一個人思考。

    經過一連串的檢查後,范遲荷隨著單夙楓和戚皖棠一起在診療室外等候醫生的解說,他們不斷的用阿拉伯語溝通著,並沒有再強迫她開口說話的意思,而她也只是靜靜的聽著他們的對話。

    就算她聽得懂也不想反應,而且戚皖棠也只是向單夙楓報告他們相處的這幾天,她不願開口說話的情形。

    她茫茫然的看著雪白的牆壁,直到醫生從診療室出來,一看見他們面色凝重,她也知道結果並不好,不過她還是不願開口,等著醫生宣判她的未來。

    “主人。”主治醫生在綜合所有醫生的結論後,也不知道該不該老實的告訴單夙楓實話,尤其是在他們都見識過單夙楓的怒氣之後。

    “有什麼話直說,我想她應該聽不懂。”單夙楓記得她用的是中文,繁複的阿拉伯語他想櫻盟應該不會有人願意花時間學。

    坐在他們面前的范遲荷聽見他這麼說,在他們都沒有注意時,漾開了一個輕蔑的笑容,沒有反駁或澄清的意思,只是睜著迷惘的大眼看著他們,徹底的表現自己應該不懂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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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他已經給了她最好的舞臺位子,她打算徹底的表演,她向來不喜歡爭辯與強出頭,如果能夠不講話,她還能真的就這麼永遠都不開口。

    醫生在心中斟酌著適當的解說方式,他取出一張腦部斷層掃描解說道:“在這裏有一大片的淤血,我們沒辦法清除,如果勉強要清除的話,她可能會永遠醒不過來,所以我們把它留下來,不過這個地方正好是她的語言區,現在的她聽得懂我們說的話,可是她沒有辦法說話說得很完整。”

    “什麼意思?”雖然他已經瞭解醫生說的話,但重要的是他想知道她會不會復原,或許他太過在乎,所以無法終止那種再次跟她講話的期待。

    “這是一種失語症,她還能聽得懂已經很慶倖了,如果傷的是另外一個地方,她會連聽都聽不懂。”

    “有沒有辦法治療?”單夙楓看著范遲荷迷惘的臉泛起一陣心疼,因為是他傷了她。

    她接收到他心疼的眸光,同時也知道他的內疚,卻沒有任何回應,失語症對她而言並不會造成多大的傷害,至少生活的技能沒有失去就好。畢竟她這一生倚賴的不是聲音,並不會太過惋惜。

    “目前沒有辦法,她剛接受腦部大手術,身體還沒有辦法承受第二次的手術,而且我們也沒有把握在不傷害她的神經下進行手術。”醫生直言不諱的說出事實,雖然擔心會讓單夙楓炮轟,可是總比要勉強再動手術的風險來得好。

    到時候他們再讓單夙楓給作掉,結果還不是一樣,他們要的是活命而不是把生命丟在黑海的診療室裏。

    “有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治療?”單夙楓看著范遲荷茫然的眼神,心頭的內疚更深了,如果可以,他會想盡辦法讓她恢復。

    “只能用語言治療,但是她只能說簡單的單字,沒有辦法像正常人一樣說話流利。”這種後遺症是必然的結果,除非誰有辦法移除那片淤血。

    “如果讓她學手語呢?”這是他能想到唯一的方法了,即使她不能說話還是必須讓她學會表達自我意識的方法。

    “可以,可是現在她學的速度與成效可能並不好。”

    “那就讓她學手語吧。”

    單夙楓決定後,便走近范遲荷身邊主動的替她拆卸頭上的紗布,醫生之前通知他今天她頭上的紗布已經可以拿掉。

    范遲荷沒有反抗靜靜的讓他動手,他的動作很輕柔似乎怕會傷到她,這讓一旁佇立的兩個人詫異得不得了,因為他們從來沒有看過這麼溫柔的單夙楓。

    火一般熾烈的男人竟然會對一個陌生女子……

    在完全將紗布移除後,他不自覺的蹙起眉宇,因為除了新生的頭髮外,她的頭上還有明顯的手術疤痕,雖然傷口癒合的情形很好,不過他不喜歡那疤痕在她身上的任何一個地方。

    “有沒有辦法把她的疤痕處理掉?”

    單夙楓又問出了讓在場的人都訝異不已的話,他的神情認真得讓人覺得他捨不得她。

    范遲荷也感覺到了他的不同,只是她仍然扮演著什麼都聽不懂的女人,不願對他有任何反應,是為今天他的無理賭氣也好,是為不想沾惹他的一切也好,她就是寧願什麼都不懂。

    “等頭髮再長出來的時候就遮得住了。”醫生惶恐的回應,沒有人會在乎頭髮下的傷痕吧。

    “我說,有沒有辦法除掉她的傷痕!”

    單夙楓冷峻的語氣嚇著了在場的三人,因為誰也想不到他會因為一個可以掩蓋的傷口對他們發脾氣。

    范遲荷抬眼看他,心中有股悸動猛烈得讓她無法平復,為了掩飾自己的情緒,她只是佯裝出被他聲音嚇著的模樣。

    “對不起,我不是在凶你。”單夙楓一接收到她害怕的目光,立刻轉柔了聲音安慰她,這不僅讓在場的人訝異,也讓范遲荷得盡全力才能控制心中的悸動。

    她將目光的焦距轉回他溫柔和緩的臉上,將他臉上的焦慮看清之後,突然讓一股莫名其妙的感動擊敗,眼裏似乎浮上了酸熱的液體,但是她緊緊的壓抑著那情緒,不讓自己表現出來。

    “我會儘量讓你回復到以前的樣子。”單夙楓因為心中的自責,對於她的木然已經能坦然的接受,他的手覆上了她癒合良好的傷口,細細的幫她剔除上頭的脫屑。

    戚皖棠看他的樣子也知道事情很糟糕,但是他在歎了口氣之後就拉著醫生離開,將空間留給他們兩個。

    范遲荷留意到室內只剩下他們時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她沒忘記他生氣的模樣,雖然她並不害怕死亡,卻害怕他有如風暴般變化快速的個性,她無法掌握這男人的脾氣,所以壓抑是保護自己的最佳方式。

    “希望有一天你能和我講話,即使是手語也好,你願意學嗎?”單夙楓幾近渴求的目光梭巡著她沒有情緒起伏的瞼龐,冀望她會給他一個笑容甚至是瞪視。

    然而他失望了。

    范遲荷聽到他的每一句話,心頭浮動不安,雖然裏頭也包覆著感動,但她卻不想回應,所以她不給他任何答覆,就連點頭也不肯,只以迷惘又不解的神色面對他。

    她懂得許多國家的語言甚至是手語,但是她不願也不想用手語,她相信有一天她一定能開口,即使不用任何的語言或者治療,她很清楚他的在乎,可是卻自覺的不願給他任何信任。

    “我知道你一定懂我說什麼,別這麼對我。”單夙楓認為她是故意不理會任何人,但是卻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因為心中有股捨不得纏著他,一種不願再傷她一分一毫的衝動。

    他甚至想伸手抱抱她,可他也清楚她不願給他任何的信任,更別說是擁她入懷,即使是疼惜。

    “明天我會安排醫生來看你,希望你能好好的接受治療,我等著你告訴我第一句話。”他的手似乎是承諾般的握住她的肩頭。

    單夙楓堅定的口氣讓范遲荷不得不抬眼看他,對這男人不懂的程度又更深一層,她以為她已經拒絕得夠清楚。

    “不!”她不要接受任何的語言治療。

    她用力的推開他的雙手,臉上浮出憤怒的神情,力道大得讓單夙楓一驚。

    他怔愣的時間並沒有太久,下一秒他出乎意料的吻上她的唇,帶著肆虐與懲罰,沒有疼惜的情緒吻著她。

    范遲荷被他突如其來的吻嚇著,睜著眼不敢置信的看著他,正好與單夙楓的眸子相對,卻看到他似乎含著興味和欣喜的笑容,並在她的唇上重重的咬了一下才放開她。

    “知道阿拉伯男人怎麼懲罰不聽話的女人嗎?”他緊緊的扣住她的雙臂,沒有給她掙扎的機會,粗重的氣息在她耳邊細吐著。

    范遲荷發現自己再怎麼用力也掙開不了他的環抱,敏感的耳朵感受到他的陣陣喘息,讓她不由得一陣輕顫,那種感覺對她而言極為陌生。

    單夙楓對她的反應滿意極了,他知道她一定懂,所以並沒有說明的意思,只是揚起一抹輕笑,在她耳邊道:“永遠不要學‘反抗’兩個字。”

    說完,他放開了對她的鉗制,帶著幾天來的第一抹笑容走出房間。

    她因為他突如其來的放手而跌坐在地,不可思議的看著被關上的房門,心裏的震撼久久無法平復。

    老天!她到底遇上了什麼樣的男人?喜怒不定也就算了,竟然還有虐待女人的傾向,尚似雨給她的資料上並沒有這一筆!

    她撫上被他咬過的粉唇,身子縮了一下。

    很痛!她並不是在做夢,看來她還是早點搞清楚這裏,趕快離開為妙。

    語言治療師雙眼冒著怒火,惡狠狠的揪起范遲荷的領子威脅道:“你不給我乖乖聽話,你就給我試試看!”

    范遲荷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假裝自己聽不懂他說的話,即使他說的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中文。雖然她拒絕接受語言治療,但是比她固執的單夙楓還是把語言治療師送來了,而她只能以漠然作為無言的抗議。

    不過跟她耗了好幾天,這個治療師終於受不了而發飆,因為她壓根就沒有給他任何反應,從早到現在都是他一個人在唱獨腳戲。

    治療師看著她冷漠的眼神,怒氣快克制不住,他實在搞不懂為什麼單夙楓會選擇忍耐范遲荷的臭脾氣,若說是喜歡女人,街上隨便一找就可以找到一打,就是不知道單夙楓喜歡她哪一點。

    “我知道你聽得懂,別再給我裝傻!”老天!他真想送一巴掌給她,希望能打碎她的面無表情,也希望她能有任何反應。

    她可以一整天就如同沒生命的木頭娃娃一般,這樣要他怎麼教?若不是怕被單夙楓一槍打死,他也不必要費盡心思在這裏教她手語。

    范遲荷還是睜著眸子迷惘的看著他,心中已經笑翻了。

    她是存心故意沒錯,因為她說過不願學手語,就算用威脅利誘還是不會去碰,即使早就學會也不願使用,只因從沒有人能夠強迫她做任何事情。

    范遲荷突然給了他一個冷笑,讓治療師更是怒上加怒,甚至忍不住的捉起她的領子反手就要給她一個巴掌,但她似乎無所謂的閉上了雙眼。

    疼痛並沒有在預期中侵犯她,治療師因為疼痛鬆開了手並發出像殺豬般的叫喊聲,隨後而來的是單夙楓憤怒且充滿威嚴的聲音。

    “我不知道語言治療有包括打人。”他毫不留情的一個反握,治療師的手就發出了骨折聲,接著他將他丟到不遠的門邊。

    而范遲荷只是懶懶的睜開雙眼,沒有感謝也不帶感情的看了他一眼,心裏卻對他的及時趕到覺得訝異。面對他的存在,她總是不停的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深怕自己在他面前表現出任何不恰當的情緒。

    包括對他的悸動……

    單夙楓這些天來已經習慣了她的木然以對,所以只是小心的檢查她是否受到任何傷害。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看重她,心甘情願忍受她的目中無人,唉,喜歡一個人永遠都找不到理由。

    “不想學就算了。”單夙楓以眼神示意戚皖棠將治療師帶離房間,留下他們兩個獨處。

    老天!他似乎習慣了對她自言自語,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將他的話聽進去,他就是會不由自主的來找她說說話,就算沒有任何回應也無所謂。

    “今天我帶你熟悉整個雲居好了,雖然你們櫻盟不管要什麼資料都能弄得清清楚楚,不過我想你還不清楚整個雲居吧,不然依你的身手早就可以離開這裏了。”

    他沒忘記她從黑海原的三樓房間一躍而下的情形,如果沒有很好的身手根本沒辦法這麼做,更何況他們住的房子為了預防有人入侵都特地將空間挑高,他們的三樓等於是一般房子的五樓。

    范遲荷因為他的提議而心動,雲居真的是櫻盟沒有給她的資料,如果她能熟悉環境是最好不過,或許不用尚似雨的救援她就可以離開。

    “雲居是一個不對外開放的隱密區域,只有黑海的主人和獲得允許的人才能進入,而且沒有人帶領永遠也走不出這裏。”單夙楓伸出手放在她的眼前,期待著她的手會與他相系。

    她故意忽略他伸出來的大手,並不想和他有太多不需要的身體接觸,只是輕輕的起身站在他身側,她相信他懂她的意思,不過一雙水靈的眸子表現出來的還是茫然無神。

    單夙楓無奈的歎了口氣,但因為容不下她蓄意的忽視,還是霸道的捉起她的手緊緊的握在手中,牽著她一起離開沉悶的房間,他的手勁大得不容拒絕,范遲荷只好乖乖的讓他帶領。

    也在這時她才發現原來在他霸氣的主控下,他包覆的手掌傳來的陣陣溫熱竟是一種安全與無憂,她隨著他特意放慢的腳步怯生生的走出門外。

    想不到踏出門外見到的就是一個嵌上防彈玻璃的圓弧形長廊,雖然有燈光卻不知道要通到何處。她隨著他的目光瞟到遠方的街景上,這裏竟然可以俯瞰整個市區,甚至可以看到如火柴盒大小般的汽車行駛著。

    眼中有著難掩的嚮往,她幾乎是整個人伏靠在窗上,她好想到街道上走走,即使只是市集,總比把她關在這種孤獨的地方來得好,雖然沒有人可以講話的感覺不好,可是她更無法忍受禁錮在明明可以看見自由卻碰觸不到的地方。

    “等你的身體恢復得更穩定一些,你可以沿著這個走廊走一圈,雖然還是沒有辦法外出,可是看得到利雅特的風光。”他還記得那天她伸手出去窗外的背影,也知道她不喜歡被囚禁的生活,可是目前他不得不這麼做,如果離開雲居她面對的可能就是死亡。

    范遲荷的目光流連在街道上,佯裝沒聽見他的話,畢竟禁錮就是禁錮,不會因為任何原因而改變。

    “我在保護你。”他仿佛瞭解她無言的抗議。

    范遲荷一聽他的解釋不禁失笑,可她沒有轉頭回應,只是看著自己手掌的熱氣漸漸地在玻璃上印出一個纖細的手印來。

    他清楚的聽到她諷刺般的笑聲,一股悶氣在心中萌生,也不顧她的意願又拉著她的手走向長廊。

    突然間他們看見一個女人站在牆角,她發現單夙楓不悅的看了那個女人一眼,那女人就帶著憂怨的目光消失在另一端。

    他知道那個蒙著面紗的女人是誰,她是他名義上的妻子,也是父親硬塞給他的那個女人,雖然對她來到雲居不悅,可是他沒辦法阻止,因為那是她的權利,只要是黑海繼承人的第一位妻子就能自由進出雲居。

    范遲荷心中雖然對那女人的身份感到懷疑,不過她沒有表示自己的疑問,只是繼續隨著他的腳步,不過因為單夙楓心中的芥蒂,反而讓他們之間的氣氛變得有點僵。

    范遲荷也明顯的感受到了,不過她不想言明也無法言明。

    “為什麼不問我她是誰?”單夙楓轉身捉住她的手臂,看著她似乎無所謂的神情,希望能在她眼中找到一絲在乎。

    她怔愣的看著他不知如何反應,更對他突如其來的怒氣不解。

    她該問嗎?更正!是她有那個詢問的權利嗎?她只不過是一個執行任務失敗被擒的囚犯,能夠去質詢一個正掌握著她的生死大權的人嗎?

    他們應該在發現她的時候就終結她的生命,可是這一切卻脫了節,現在她的身份到底是什麼也難以界定,是囚犯,卻是待在最高級的“牢房”;是客人,卻過著被禁錮的生活,是不是她該說一聲,他不了結她的小命已經是最大的恩惠?

    一連串的疑問她沒辦法發問,也沒辦法回答自己,只能狐疑的看著他的憤怒,也不想知道他的怒氣是從何而來。

    單夙楓看到了她的表情無奈的歎了口氣,失望的放開她的手以受傷般的目光看著她。

    對她,他該怎麼辦啊?他並無心長留在黑海,可是留在這裏卻是目前他唯一能保護她的方法。

    如果他如當初預期的,在黑海原死後立即離開黑海,那她的命運會如何?黑海裏兄弟的嗜血他不是沒見識過,將她留在這裏就是死路一條。

    他無奈的再歎口氣,“你自己晃晃,不會迷路的。”留下這兩句話之後他就消失在長廊的那一端,也沒有再回頭看呆立在長廊上的范遲荷。

    雖然她很訝異他的反應,這也讓她知道他和那個女人的關係匪淺,不過她和他之間容得了她對他的懷疑嗎?

    她無奈的笑了笑。

    因為他們之間什麼都不是。

    她也知道他們已經牽扯不清了,如果她繼續留在這裏的話。

    她轉身看向窗外。

    “雨……”

    她看著潔淨的玻璃窗漸漸被雨滴染濕,自己的心就如同漸漸被黑雲覆蓋的天空一樣蒙上一層陰影,因為她連一句“下雨了”也沒辦法完整的講出口。

    這樣的她要如何安全的活著仍然是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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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清晨醒來,范遲荷突然發現房間裏有些空洞,因為身旁的人已經離開了,已經忘記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了,似乎是幾天前的晚上,她突然發了一夜高燒沒人理之後吧!現在只要是一入夜,單夙楓就會來到她房間和她說說話,之後就會睡在房間的沙發,陪她到天亮,雖然她仍是對他不言不語。

    她披了件薄外套走到窗邊關上窗戶,讓房間溫暖起來,來到這裏已經將近三個月的時間,她還是被囚禁在雲居裏,因為單夙楓似乎在害怕什麼,不知道是怕她離開還是怕她被殺害,就是不肯告訴她雲居的出口在何處。

    而她雖然已經知道出口,還是捨不得離開這個地方。

    捨不得?

    范遲荷為這個想法怔愣了下,她竟然用“捨不得”這三個字,但似乎真是如此,她莫可奈何的苦笑並走出房門,做每天都會做的事情——將長廊走一圈。一個聲音在心中告訴自己,她是在等尚似雨來救。

    走到長廊的終點時,范遲荷伸手觸摸著牆上的壁畫,畫上女孩的眼睛是特別的藍色,她知道這就是雲居的唯一出入口,不過她遲遲沒有按下按鈕,反而對著畫像中的女孩發呆。

    突然牆壁往右開啟,門的那端是看到她臉色立即變差的單夙楓。

    “你在這裏做什麼?”他捉住她的手快速的往她房間移動,緊繃的心弦似乎在看到她站在門邊時斷裂了。

    老天!她還是找到離開雲居的出口了,如果他不是正好回來……

    他很清楚櫻盟的人聰明絕頂,而她卻是他的擔憂,害怕哪天他回到雲居時,她已經悄悄的離開了。

    他相信她絕對有那個能力,即使她沒辦法,神通廣大的櫻盟只要得知她沒死,也一定會派人來救她,他根本沒有辦法阻止。

    在闔上房門後,單夙楓從范遲荷的背後緊緊的擁住,聲音裏帶著些害怕,對她的在乎沒有絲毫掩飾。

    “別離開這裏,就算是為了我。”

    老天!頭一回他想真正擁有、疼惜一個女人,他卻時常在擔心她有天會突然消失,恨不得將她永遠囚禁在雲居裏,讓她只為他一個人而活,雖然這對她而言非常殘酷,可是他又放不下手讓她離開這裏。

    范遲荷靜靜地讓他擁著,心頭的澎湃並不亞於他,她不懂為什麼他會對一個陌生的女人那麼執著,而且還是一個不肯對他言語的女人。

    櫻盟的成員都各有自己的辛酸故事,即使她和姐姐曾經有過幾年的正常家庭生活,到最後她們還是落了個孤苦無依,父親因為得罪有美國國會議員撐腰的商界大老,以致家中的人全被殺死。

    若不是她們正好被送去上舞蹈課,而傭人的一對女兒替代了她們死亡,她們也早死在仇家的追殺下了。

    學習生存與避免死亡是她們活著的唯一目的,而依賴是從唐畢馨的出現開始,她是他們這群人生存的標的,但是現在……

    她伸出手輕輕的碰觸單夙楓環抱她的手,那雙手是不同于尚家兄弟的溫暖,而且似乎也不同于唐畢馨的,不過他讓她萌生了想依賴的感覺,而且不由自主的想將他的手緊握著,頭一次在心中承認自己喜歡有依靠的感覺。

    “我……沒……”

    她一開口,兩個人都愣了下,范遲荷也不相信自己竟然會想要辯解,原來她真的不想離開,即使被禁錮在這個空間裏。

    單夙楓欣慰的笑了並將她擁得更緊,因為他懂她想說的話,也感受到她原本僵硬的身於漸漸放鬆,他在她的耳畔輕語著。

    “我懂。”

    范遲荷為他所說的話輕輕地蹙眉,她不知道他懂了什麼,也不相信他真的懂得她的思考,不過沒多久之後她就莫可奈何的笑了,因為他環抱她的方式就像怕失去心愛玩具的孩子,他的擁抱和尚家兄弟的不一樣,並不只有親人般的溫暖——

    親人?她又因自己的想法一愣,遲遲不敢分析他在她心中的定位。

    他拉著她的手走到窗前環視著利雅特的風光,手指著數百公尺外的小山丘,在她耳邊道:“等到我把黑海的事情都解決之後,我們到那邊的綠洲去,這樣一來你就可以自由的在沙烏地阿拉伯出入,我也不必再擔心黑海的人會對你怎麼樣。”

    范遲荷以懷疑的眼神看著他,不明白他所謂的解決是什麼。

    單夙楓瞭解的笑道:“怎麼解決,你就不用管,只能告訴你,我原本就不打算留在黑海,綠洲的那一端才是我的世界。”

    讓父親召回黑海的唯一好處應該就是遇見她了,不然在黑海原死亡的當天他就會離開黑海,怎麼可能再留在黑海為黑海原處理大小事務?

    范遲荷掙開他的環抱不解的看著他。對這個男人真的不懂,她原本以為他只是黑海原的私生子,即使黑海原找他回來也不會影響她的任務,卻沒想到他現在會是黑海的最高決策者。

    她深深的歎了口氣,轉頭不再看他。尚似雨所說的“該是她的”就是這種下場嗎?

    她的生與死操縱在另一個男人的手上。

    “怎麼了?”單夙楓看著她的側臉,原以為她會再和他講講話的,但她卻輕蹙眉宇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范遲荷搖搖頭掙開了他緊握的手,倚靠在窗旁思考著。

    綠洲的那端或許又是另一個和她不相容的世界,她不知道也不懂得面前這個男人,更不知道在未來的日子裏能不能容得下彼此。

    突然間,她看見了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不由自主的伸手摸摸剛剛生長出來的毛髮,那種粗刺的感覺讓她笑了笑。

    她發現玻璃中反射的自己就像小刺蝟一樣,更像沒有剃度乾淨的小尼姑。

    單夙楓也知道了她的不自在,一雙手覆上她的頭皮問道:“明天我要人替你送頂假髮過來,好不好?”

    “不……”范遲荷反射性的轉身拒絕他,讓他不悅的蹙起眉。

    她感受到他潛藏的怒意之後,緩慢將彼此的距離拉開。她向來不喜歡一些人造的非生活必需品,她連所謂的化妝保養品都沒有在用,可對他的怒氣她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她根本無法開口解釋。

    “別怕我!”

    單夙楓一把捉住她的手臂,不願意與她疏離,這個動作讓范遲荷蹙起了柳眉。

    她不怕他啊!

    她抬高手環住了他的肩,借著行動告訴他她並不害怕,卻似乎在無形中感受到他害怕孤獨的情緒,那是一種和她相同的浮動,令她不由自主的將他擁緊。兩個同樣害怕孤獨的人湊在一起會是個怎樣的結果?

    她也在害怕他只是不擇手段的想留下一個人在身邊陪著,而且不管身邊的人是誰,就如同她曾經因為害怕孤獨的滋味,有段日子都是黏著姐姐不肯放手,直到姐姐的一句“我們不可能永遠在一起”,她才漸漸的放開姐姐的手。

    “怕?”她很想問他眼裏的孤獨害怕的是什麼。

    單夙楓卻在接收到她詢問的目光後,突然間掙開她的環抱,狼狽的看了她一眼之後倉促的離去,留下一臉茫然的她,手甚至不知往哪兒擺。

    一點一點的刺痛感漸漸麻痹著范遲荷的心,不懂他那狼狽的神情,更不懂在讀透他的心思之後換來的卻是他倉促的離去。

    她只是想試著瞭解他啊!如果這是想瞭解的代價,那她怎麼負擔得起呢?

    看著打開又關上的大門,她真的無語了。

    午夜時分,范遲荷讓突然傳來的開門聲驚醒,雖然對方刻意壓低了音量,受過訓練的她還是反射性的立即清醒,看著對方如同貓般無聲無息的漸漸接近她的床鋪,在來人靠近之後,一種她熟悉的氣息讓她知道他是單夙楓。

    他坐在床邊看著她假寐的容顏,也知道在他開門時她就立即清醒,幾個月下來隔離的生活並沒有降低她的反應力與防衛力。

    “我知道你醒了。”單夙楓壓低了音量,語氣中有難掩的可憐。

    他知道白天的離去傷了她,也知道現在來找她根本沒有面子可言,可是他就是不知不覺的往這裏來了,現在的他心中有種強烈的空虛感,讓他一時之間不知如何調適,而她是唯一看見他眼裏孤獨的人,他還是厚著臉皮來了。范遲荷因為他這番話而睜眼看他,黑暗中見到的眸子就如同他的聲音一樣也帶著可憐,這讓她沒來由的心軟,更讓她無奈的歎息。

    為什麼歎息?自己很清楚,因為她無法拒絕面前的男人。

    他眼中想傳達的話語她實在無法當作沒看見,她清楚的知道孤獨的滋味,要她拒絕一個她已經知道被孤獨情緒纏身的人,她真的狠不下心。

    “白天很對不起。”他對於自己的突然離去很歉疚,但是他卻無法接受不知所措的感覺,知道她懂他是高興,卻還是有另一種負面情緒在影響他,孤獨了大半輩子的他怎容得了一個人侵佔他的思維?

    花了大半天思考,他發覺自己錯得離譜,竟然枉顧她的關心就這麼走人,罪惡感啃蝕他的心。

    范遲荷體諒的搖頭,表示沒關係。

    “謝謝。”他靜靜地看著她黑暗中晶亮的眸子,似乎有點欲言又止,事實上他很想躺到她身邊,只是不敢付諸行動。

    她似乎讀到了他心中的意念,於是掀開了被子讓他能上床,她不禁笑了笑,不知道這個男人什麼時候學會了表裏不一。

    單夙楓讓她的動作嚇著,他從來不覺得讓一個人懂自己的心思是種好事,不過他知道從這一刻開始,他不會介意,即使一顆心都被看透也沒關係。

    “謝謝。”他自動的爬上她的床分享她的被子、枕頭與體溫,現下的他並不是統馭一個黑暗組織的主人,只是個尋求慰藉的孩子。

    “我睡不著。”他飽含情感的眸子望著她複雜的神情。

    范遲荷試著諒解的笑,想閉上眼睛繼續睡覺,卻無法抵擋他的眸光,那激發了她關愛的本能,令她情不自禁伸出手輕輕的觸摸他的頭髮,環繞在他們之間的親昵感,讓他們兩個都有些陶醉其中。

    單夙楓滿意的閉上雙眼,鼻尖嗅著她混合著淡淡香味的短髮。“你好香。”那種香味令他安心的想入睡。

    她輕輕地攬過他的身軀,幫他找到最舒服的姿勢,讓他可以更好睡,這種男人她應該可以愛吧!雖然還不是很確定,不過至少她目前滿喜歡這種彼此依賴的感覺。

    “我喜歡你身上的香味。”單夙楓靜靜的躺臥在她身邊,享受這種難得的平靜,這些年商場上的奔波讓他累了,最近又必須管理黑海,雙重的壓力更令他想停下來好好歇息。

    只是他一直找不到可以讓他安心入睡的地方,在黑海裏他找不到他要的安全感,而她卻意外地讓他想要在她懷中沉睡,是依賴他也認了,現在的他只想好好睡上一覺。

    “睡吧……”范遲荷難得的吐出兩個完整的字彙,高興之餘她讓他枕在她肩上。

    第一次她發現其實被依賴的感覺似乎還不錯。

    “其實身邊有一個人的感覺還算不錯,並沒有我想像中的難過。”看她似乎心情不錯的樣子,連帶的他也跟著高興起來。

    突然頭部的一陣疼痛讓她皺起了柳眉。

    “怎麼了?”單夙楓發現她的不對勁,緊張的問。

    她無所謂的搖頭卻惹來他的不悅。

    “為什麼不說?你明明不舒服!”

    “沒……”她困難的再說出一個字希望他能相信,現下的她除了不太能講話和偶爾侵犯她的頭痛,身體幾乎已經完全恢復。

    她知道頭痛的原因是因為淤血還在她的腦袋裏,除非她再次開刀,不然不僅她永遠無法講話,頭痛也會伴隨她一輩子,只可惜在黑海裏找不到能讓她信任的醫生。

    黑海?

    她竟忘了尚似雨能救她啊!在這裏的日子竟讓她忘了一些人……

    他看著她的神情也知道她在頭痛,所以主動伸出雙手替她按摩,直到她的柳眉不再深鎖,時間就在這種體貼下度過。

    舒服多了的范遲荷感謝地看著他,再次告訴他,“睡吧……”

    單夙楓滿足的點點頭,這是他第一回在女人的懷中入睡,在他的直覺裏他信任她。

    “可不可以……”他帶著一絲期望,閉著眼睛斷斷續續的講出他的心願。“為我……留下?”

    話畢,他根本沒有抬眼望她的勇氣,緊張的閉著眼睛只是希望他能聽到希望中的答案,可惜等了許久她並沒有開口允諾,他只得緊緊的閉著雙眼。

    她見了他的反應真不知道該笑與否,現在她還不確定能否為他甘心的留在這個被拘禁的地方,畢竟她是渴望自由的啊!

    她撫上他緊閉的雙眼希望他放鬆心情,現在她仍無法給他答案,她不想自己後悔。

    單夙楓似乎也讀到了她的意思,也只能無聲的歎息,在她懷中靜靜的入睡。

    見他入睡之後,范遲荷無奈地笑了,只見他臉部剛毅的線條變柔和了,臉上新生的胡碴讓她不斷得壓抑自己想去碰觸的欲望,逼著自己也跟著入睡,卻沒想到反而更睡不著。

    她突然想到這是她頭一回和尚家四兄弟以外的男人同床共枕,雖然不習慣,不過他身上淡淡的香皂味還不令人討厭,或許也能幫她入眠吧!

    因為她也不討厭這個男人啊……

    連續數日單夙楓每天都會在午夜時分來找她,雖然她知道該拒絕,卻總是在見到他無辜清澈的眸光下投降,無奈地和他分享枕頭與棉被,然後聽著他說話直到他入睡,這似乎已經成了她的習慣了。

    不過清晨醒來她見不到他,因為他總是在天沒亮之前就離開她的房間,她清楚他在顧忌什麼,無法言明也不想言明的她,只好任憑遺憾在每日清晨肆無忌憚的侵犯她。

    今天他離開的特別早,在他離開之後她也跟著醒了,再也無法入睡的她盯著天花板發愣,不過幾秒鐘之後她就起床梳洗並離開房問。

    她站在長廊上靠著透明的玻璃窗等著太陽升起,來到沙烏地阿拉伯後她從來沒看過日出,以往她最喜歡在北海道的湖岸看日出了,她只要一有空就會往北海道的湖泊區跑。

    在天際漸露曙光之後,她也跟著露出一個愜意的輕笑,已經很久沒這麼優閑的她連帶的警覺性也降低了,絲毫沒注意身邊多了一個人。

    “你不能留在這裏。”

    戚皖棠站在她身側,一把短刀出其不意的插入她的腰際,卻未見她有任何的訝異,只是一如方才的輕笑。

    這令戚皖棠震驚不已,立即再補上一刀。

    她的存在已經嚴重的影響到單夙楓,更讓他逐漸露出一個男人不應該有的依賴,而他絕對不容許這種事情發生。

    范遲荷默默的吃下兩刀,拉著他的手拔出刀子,刀口轉向她的胸口,並且刺入一寸之深,鮮血立即染紅她的睡袍。

    早在她平安的在雲居清醒時就覺得訝異,為什麼應該會殺她的人,竟守在身邊保護她,她也一直知道戚皖棠會動手殺她只是時間的早晚而已,卻沒想到他根本無心殺她。

    如果真的想殺她,刀子應該會落在她的胸口而非腰際。

    戚皖棠反手抵著刀刃,讓它不再深入她的胸口,他讓她的堅決駭著,更無法想像這女人的思考模式,她的力道大得讓他心慌。

    “海……夜……”范遲荷輕笑著喊著他的別名,她一直等待的時刻終究還是來了,早就知道不離開的結果會是這樣,可是還是留了下來,或許這就叫自作孽吧!

    雖然他極力在她面前隱藏身為殺手的戾氣,但同為殺手的直覺早讓她做好了心理準備,隨時讓他結束生命。因為這世上能將殺氣完全隱藏的人只有一個人,就是他們的冰璃。

    “你竟然知道我的身份?!”海夜是他在黑海的另一個身份,是黑海原親自賦與他的,要他終身跟隨並保護單夙楓,這件事連單夙楓都還不知道,想不到這個女人卻早就知曉。

    看著鮮血從她身上的三道傷口汩汩流出,她卻絲毫不鬆手,好似只要他稍微放手,短刀就會立即插入她的胸口,他知道她並不怕死,但是怎麼會這樣?

    他曾經聽過單夙楓提過她輕視死神,難道就是現在這個樣子?現在他能瞭解為什麼單夙楓會擔心她毫無預警的離開,因為她可能會像現在這樣,拉著他的刀深深的刺入自己的身體。

    倔氣。

    這兩個字竄入他的腦海,讓他為自己動手傷她而後悔。原本清楚的認定現在摻雜了不確定。

    這樣的女人留在單夙楓身邊到底是好是壞?他也無法斷定了。

    范遲荷見著他眼裏的遲疑讓她有難掩的失望,但是身上傷口的鮮血不斷流著,因為失血過多讓她漸漸地感到四肢冰冷,連和他爭短刀的手也慢慢無力,即使如此她還是不肯放手。

    戚皖棠知道該結束這種對峙,所以伸手往她的頸項打了下,希望她能夠昏厥,這是他第一次遇上這種女人。

    范遲荷眼前驀然一黑鬆開了手,被爭奪的短刀也掉落到地上,在無聲的長廊上這聲音顯得驚悚,她不情願的閉上了雙眼落入黑暗。

    見她終於倒地,戚皖棠才松了一口氣,他無法想像這個女人再繼續和他僵持下去的情形。

    他橫抱起她滿身是血的身軀,不替她特別處理也不幫她止血,慢慢的走向診療室。

    傷她、不盡力救她已經算完成任務了吧!他在心中這樣告訴自己。而她能不能存活,就看她生命的強韌度了,他會去向單夙楓請罪。

    留下她的好與壞就讓上天去決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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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0 01:16:0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黑海的診療室裏又是一陣忙亂,醫生忙著止血也忙著縫合傷口,護理人員則是將一袋袋的新鮮血液輸入范遲荷的體內,而她早因為失血過多而陷入昏迷。醫護人員的緊張來自站在玻璃窗外鐵青著臉的男人,讓他們不得不繃緊神經全神救人。

    “為什麼?”方才趕到的單夙楓再次看著躺臥在手術臺上的人,心如刀割。他還以為黑海裏最安全的地方莫過於雲居,卻沒想到傷她的人會是自己的親情,可怕的是他還曾將她的生命交予他保護。

    “我是你的海夜。”戚皖棠誠實的回答。事到如今他也沒有隱瞞的必要,畢竟他遲早都會知道,他早該找機會告訴他,否則也不會落到今天這種尷尬的局面。

    當年單美琳離開黑海生下單夙楓,黑海原並不知情,直到單夙楓六歲時才知道他的存在,經過兩、三年的觀察後,他發現單夙楓是個可造之材,比其他的兒子更優秀,為怕引來兄弟之間的紛爭,所以沒打算將他帶回黑海。同時安排父母過世成了孤兒的他讓單美琳收養,不過他的真實身份單美琳母子並不知曉。

    而為了引單夙楓回黑海,黑海原故意放話要殺單夙楓,因為他知道單美琳會為兒子來向他求情。

    海夜是上任主人為下任主人留下的終身護衛,任務之一就是斬除妨礙主人的絆腳石,這個女人就是他眼裏的絆腳石,他非除去不可。

    單夙楓在一陣驚愕之後,漾起了一個諷刺的蔑笑。“原來我身邊的人早就讓老頭給收買了,而且還是我相信了大半輩子的夥伴!”

    他還一直以為他身邊沒有海夜的存在,卻沒想到父親早就替他準備好了。

    他是生氣卻也無奈,因為就像老頭玩的死誓一樣,誰都沒有拒絕的機會,但是他不懂為什麼他一定要殺她?難道他真的不能有一個依靠?

    “對不起。”戚皖棠為一個朋友的忠誠而道歉,也訝異單夙楓對那個女人的在乎,難道他忘了她是他的殺父兇手?

    單夙楓看到了他的欲言又止,舉起手阻止他說任何一句話,不用想也知道他會跟他講些什麼,他聲音裏有難忍的怒意。“這裏不需要你了,海夜。”

    他諷刺的喊了他一聲,不用轉身他都知道他臉上受傷的神情,可是威皖棠還是動作迅速的退到門外,留下他一人在窗外看著那個正和死神奮鬥的女人。

    老天!他要如何是好?

    他一直以為她有自保的能力,卻在他離開不到一小時就讓人刺傷,傷的還不是一刀而是三刀,難道她沒反抗?

    這種意念竄進他的腦海中後,一種害怕油然而生,因為他想到她嘲笑死神的那抹微笑,讓他打從心裏不安。

    他不要她離開!

    就算得跟死神爭奪,他也一定要爭嬴。

    看著躺在手術臺上的人,他好想喚她的名,給她一些活下去的勇氣,卻發現自己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雖然每天都睡在她的身邊,卻感覺不到她屬於他,他真的好想將她囚禁在自己身邊,就算她的世界會因為他而失去顏色,還是想留下她。

    等待許久之後,裏面醫護人員松了口氣的神情讓他跟著鬆懈,一個醫生滿頭大汗的走到他身邊想跟他解釋情況被他拒絕,他急忙的走進診療室內,握著她的手輕吻著。

    “我求你活下去好嗎?別再跟死神玩遊戲了。”她屢次和死神擦身而過讓他心驚膽戰,也讓他的精神無法承受,只能祈求老天別再來一次了。

    也不管她聽到與否,更不管身旁的醫護人員訝異的神情,他就是在她耳邊輕語著,現在的他只希望她能醒來再看看他。

    不知她是不是聽到他的話語,她的手真的慢慢的觸動他幾下,讓原本垂首的他欣喜的望著她緊閉的雙眼。

    “醒醒!”單夙楓迫不及待的喊她,滿心期望著她的清醒,也害怕她會就這麼昏睡。

    “主人,她的麻醉藥還沒完全退是不會醒的。”一個醫生在他身後說著,剛手術完的病人或許會有幾秒鐘的蘇醒,卻不是清醒,會立刻陷入沉睡直到麻醉藥的效力減退為上。

    他話才說完,范遲荷就慢慢的睜開雙眼,醫護人員是訝異,但單夙楓卻是高興不已。

    “你真的醒了。”他吻著她纖細的手腕,卻發現她的五隻手指上都有明顯的的血痕,聰明如他當然知道那血痕是怎麼來的。

    “你竟然和皖棠搶刀刺自己?”怒氣突然席捲著他,難以相信一個人可以不愛惜生命到這種地步。

    范遲荷沒有任何不馴的眼神與神情,一方面是在抵禦著傷口難忍的疼痛,因為麻醉藥對她而言沒有任何效用,在櫻盟裏的訓練早讓她對麻醉藥有了抵抗力,方才若不是失血過多昏倒,她可能是清醒的接受縫合。

    另一方面在那一刻,她真的想就這麼結束自己的生命。

    范遲荷的不言不語等於默認,這讓單夙楓更加的憤怒。

    “難道你寧願死也不願意留在我身邊?”他放開了她的手,質問的眸光逼視著她,心裏卻害怕她的答案會是“是”。

    老天!他還得為這個女人擔心受怕到何時?

    范遲荷因為他的話而皺起了柳眉,她只是不逃避她的命而已,怎會說她是寧死也不願意留在他身邊?這兩件事根本搭不上邊啊!

    她伸出手想捉住單夙楓的手,身體的疼痛讓她伸出的手無力的垂落,從口中發出虛弱無力的聲音,卻連自己都訝異為何會急於向他解釋。

    “我……沒……”

    她的話拉回了單夙楓的注意力,他幾乎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你有說話?”

    “主人,讓她休息好了。”醫生見到她臉上忍痛的模樣也替她心疼,只好不怕死的向單夙楓進言,讓他覺得奇怪的是為什麼麻醉藥對她沒效?

    他也注意到她強忍的神情,不舍之餘他不疾不徐的下令。“幫她移到雲居去,我自己照顧她,從今以後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許踏入雲居。”

    “不……”她還有話沒講完,怎麼可以就此被打斷,身旁趕來的人也真的整理著點滴瓶準備轉移的樣子,不過還好他們有聽到她細微的反抗而停了動作。

    單夙楓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模樣非常心疼,可是一想到她和戚皖棠爭刀刃的情景,又壓不下心頭的沉重與害怕,寧可佯裝沒看見她可憐兮兮的請求眼光,以忽視來表現自己的憤怒。

    “還要我說第二次!”他厲聲的吼道又讓身旁的醫護人員連忙處理病床上的必須配備,就這麼將范遲荷推出了診療室。

    她含著疲累的眸子注視著他,始終沒有閉上眼。

    她還有話沒告訴他啊!

    她也看見他眼中的憤怒與忽視,突然覺得那感覺讓她難過得幾乎快無法呼吸,她可以甘心的挨刀,可她不要他眼裏沒有她的冷漠!

    但他卻好似在懲罰她一樣只是遠遠的跟在後頭,寧可見她急於解釋的神情卻不肯靠近她,讓她只能緊緊的捉著床單,希望能坐起把他看清楚。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最後只好無力的閉上雙眼休息,她也不再急於解釋了,反正她要講也講不清楚。

    單夙楓在看到她閉上雙眼之後才走近她身邊,他猜得到她可能想解釋才故意不靠近她,避免自己將怒氣發洩在她身上。

    他倆像賭氣般的對峙讓隨行的醫護人員覺得好笑,卻沒有半個人敢笑出聲,只想儘快地將范遲荷送回雲居。

    范遲荷再次醒來時身邊多了一個人,這個男人似乎已經習慣爬上她的床了,她忍著傷口的痛伸手替他拉好被他踢到一邊的棉被,不過卻驚醒淺眠的他,他反射性的擒住她的手臂,讓她痛得皺眉。

    “痛……”

    范遲荷沒力氣反抗他,只得發出細如蚊蚋的聲音,不過很慶倖他在完全清醒之後,就立即放開她。

    “對不起。”他以為有人要侵犯所以下手重了些,拉過她的手臂一看,原本白皙的手臂已經紅了一大片,他不舍的揉著她的手。

    “為……什……緊……”她想問他為什麼那麼緊張,可是講出來的話卻只有幾個字。

    單夙楓知道她在問什麼,卻不回答她的問題,逕自拿起一旁的冷毛巾敷在她發紅的手上,那是昨夜她發高燒時用的,到早晨才退燒。

    “你受傷而且發高燒了,我該照顧你。”

    她訝異的看著他不像說謊的臉,昨天他的態度讓她差點以為他氣得不想理她了。

    看著她的訝異,單夙楓無奈的答道:“你以為我可以真的不理你?”如果真的可以,他也不必整晚守在她身邊照顧她。

    他主動解開她睡袍上的蝴蝶結,檢視她腰際上的紗布,看到紗布上滲出透明黃色的組織液,立刻拿了放在床頭的醫藥箱要替她換藥,沒注意到她臉上有著難掩的羞澀。

    他發現之後並沒有停止拆紗布的動作,只是慢慢的解釋著,“護士告訴我,如果紗布滲濕了就要立刻換,這樣傷口才不容易感染,也會好得比較快。”

    她想起身看看傷口卻讓他給壓下。

    “別動,我一下子就可以換好了。”老實說,他並不想讓她見著傷口的樣子,這會加深他的愧疚感。他不但保護不了她而且還傷了她,新傷加舊傷,現在她身上真的滿身是傷。

    聽他這麼說,范遲荷只好乖乖的躺回床上,見他細心的把沾黏在傷口上的紗布用生理食鹽水慢慢分開,那小心翼翼的樣子教她很感動。

    以往她出任務也是常常受傷,不過幫她換藥的尚似雨與姐姐可不會憐香惜玉,每次都是把紗布從她傷口上直接撕開,哪管她痛不痛,他是第一個讓她這麼乖乖換藥的人。

    他動作輕柔的替她上藥,深怕會弄疼她的模樣更讓她感動的笑了。

    “謝……謝……”

    只能講簡單字彙的她慢慢的吐出兩個字,見到的卻是他低著頭回應的內疚淺笑,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撫去落在他額頭上的頭髮,想告訴他別在意,畢竟會受傷可以說是她自找的。

    換完藥後他並沒有立即幫她拉攏睡袍,他輕吻了她的額際,雙手輕輕環著她光潔的背,在不會壓疼她的情形下靠在她的肩上,在她沒有抵抗之下分享彼此的親昵。

    他慎重的說:“以後我不會讓任何人進來雲居,我希望你在這裏絕對安全。”

    感動至極的范遲荷伸手環上他的頸項,這是她從未領受過的溫柔,這樣的幸福她能捉住多久算多久吧!

    許久之後,她卻驚愕得推開了他的親昵懷抱,睜著一雙大眼害怕的看著他。

    “不……”她意會了他話中的意思,令她害怕的推拒。

    他竟然想將她囚禁在雲居裏?這樣的想法讓她害怕。

    “為我留下來!”單夙楓乞求的捉住她的手臂細語著。

    “在我的生命裏雖擁有財富和權勢,我卻只感到寂寞,我不希望自己永遠活在孤獨中,我想要有你的陪伴。”或許他不能給她最好的卻還是希望能留下她。

    范遲荷驚愕的看著他再認真不過的眸子,心裏掙扎得更厲害了。一個高高在上的男人竟然對一個仍算陌生的女人說出這樣的話來,當下,她想拒絕他的勇氣與意念都消失無蹤了。

    雖然內心仍殘留著抗拒,她還是不由自主的伸出手環抱他的頸項,讓兩人的額際相碰後緩緩的點頭,她一向喜歡和人雙額相貼的感覺,那讓她覺得溫暖而親密。

    她投降了,這樣的一個男人教她怎麼拒絕?先暫時不管這一切會如何了,只要目前他們能夠快樂就好,她也知道自己內心的抗拒是因為反對而反對,不想讓尚似雨一語成識的心理作祟。

    但是她並不是那種會因為這種心態而讓自己陷入掙扎痛苦中的人,如果真的如了尚似雨的預言又如何?他想看的不過是她在痛苦裏掙扎的模樣,而她當然不會讓他如願。

    一想到這裏,她不由得展露了一個笑容。

    “怎麼了?”單夙楓注意到她笑靨裏的興味,這讓他好奇。

    “沒……”頭一次,范遲荷覺得能講話真好,她很想讓他知道她現在的想法,卻礙於自己口齒不清。

    “我們不會一直待在雲居的,等我把事情都處理好,我答應你一定帶你到綠洲的那一端,這段日子裏就請你跟我一起忍耐好嗎?”他根本無心留在黑海,現在的他極力將黑海轉型,如果成功不久之後他就能離開了。

    “好……”范遲荷以細細的嗓音安撫他,他的體貼讓她忘了身體上的疼痛,現在她還有什麼好在乎的呢?

    “不過你得先答應我,發揮你自保的能力。”他實在受不了再次見到她了無生氣的躺在手術臺上了,他實在希望不要再來一次。

    她溫柔的笑了,也在他的額際上烙下一個印記,像是在給他保證。她現在又傷得那麼嚴重,而且還消失了三個多月,說真的她也沒那個臉回去櫻盟,就讓她先當只逃避的小鴕鳥吧!

    單夙楓在范遲荷溫香的懷抱裏醒來,知道她在同時也醒了,很高興她的警覺性沒有減退之餘,伏在她身畔撫著她的背脊。

    “再睡會兒,我等下得去開會。”近來黑海的作業一直在異動,他慢慢地將所有的毒品買賣與黑槍交易都減少了,而且也將主人的稱呼改為總裁,他的幾個兄弟也加入他的智囊團。

    只要時機一到,他會創造一個讓他們推翻他的機會,而他還是會回到屬於他的領地,黑海並不是他可以長久居留的地方,不光為了自己也是為了身旁的人,若不是他的特意袒護,或許她身上的傷不只這三刀。

    范遲荷輕輕的頷首,然後閉上眼睛休息。她是真的累了,昨夜傷口疼了一夜,弄得她根本無法入睡,黑海的麻醉藥對她沒效,因為沒辦法好好休息,頭疼的毛病又來侵犯她了。

    單夙楓看她疲累的樣子心疼的將她抱在懷中,讓她枕在他的胸前。“等會兒我讓人幫你送止痛藥過來。”他知道她一整晚都睡不安穩,因為忍受疼痛那種沉重的呼吸聲,他很清楚。

    “沒……用……”范遲荷現在學聰明了,讓要說的話儘量的簡短,這樣還能表達一些意思,至少不是什麼都不會講。

    “這樣忍你根本沒法子好好睡覺。”他伸手觸摸她頭上的疤痕,雖然頭髮長出來之後真的見不太到了,他還是很清楚傷口在什麼地方。

    她伸出雙手環住他的腰際,為他的細心感到窩心,因為第一次有人注意到她的睡眠品質,雖然她和櫻盟的夥伴很親昵,可是也因為大家對受傷都習以為常,對於疼痛與睡眠他們還是有辦法調適,只是呼吸聲會變得很濃重。

    而她很訝異他注意到了。

    “謝……謝……”她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止痛藥對她沒效,只能向他道謝,因為除了尚似雨自製的止痛藥之外,任何藥物對她都是沒效力的。

    “晚一點我會幫你送來。”他突然想起不讓人踏入雲居有傷害她的機會,還是他親自送來比較保險。

    范遲荷妥協的點頭。就算是為了讓他心安吧!

    他在她額上落下輕吻,幫她調整好最舒服的姿勢讓她休息後,在她的目送下離開房間,她慢慢的合上雙眼讓自己好好休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突然發現有人進到房間來,雖然腳步聲很輕,可她還是立即警覺性的睜開雙眼看著進到房間的人。

    她見到一個穿著阿拉伯服飾的女人站在她床前,蒙著面紗的臉只露出一雙明亮的大眼,讓她知道面紗下的女人一定是個美麗的女子。

    “夙楓找你。”娜妲輕柔的嗓音讓人聽得遍體舒暢。

    不過,范遲荷卻因為她親密的稱謂而蹙起眉宇,她誠實的告訴自己那是種嫉妒,在同時她也對她那雙過分明亮的大眼感到不安與熟悉。

    “你能起來嗎?”娜妲坐到她身邊想扶起她。她知道她昨天受了傷,因為她當時也在場只是沒有出面阻止,她當然知道單夙楓每夜與她共枕,只要想到那個畫面,心中還是忍不住的泛起酸意。

    這樣的她到底算什麼?到底誰才是單夙楓的妻子?

    范遲荷順著她的力道坐起,也不知她是蓄意或是無心碰觸到她的傷口,范遲荷疼得緊鎖著眉。

    “還好吧?”娜妲也知道她無法講話,她留在雲居三個多月的時間,幾乎每天都能見到她,對她的一切作息瞭如指掌,這還得感謝黑海的規定,主人的第一個妻子可以踏入雲居。

    范遲荷倚靠在床頭,不解的看著她。她的直覺告訴她,單夙楓不可能找她,她沒忘記他根本不許她出雲居。

    “他替你準備好止痛藥在海夜居等你,要我來帶你過去。”她給了范遲荷一個令人心安的微笑與眼神。

    范遲荷還是點了點頭,雖然很想拒絕,聽是一聽單夙楓在等著她,就讓她拒絕不了,她真的想去見他。

    “能起來嗎?還是我扶你?”

    娜妲的行動有些急切,讓范遲荷起了疑心。

    一察覺她動作緩了下來,娜妲連忙放慢手腳,陪笑道:“我得快點把你送到夙楓身邊,因為等一下還有事情等著我去處理。”她試著想取得范遲荷的信任,因為她在她的眸子中見到了不信任。

    范遲荷雖懷疑卻還是慢慢的起身,她相信她有能力可以自保,而且依她接觸過的手來說,可以斷定面前這個女人沒有半點功夫。

    她單手護著傷口借著娜妲的力量站起來後,自己慢慢的走向大門,倔強的她不容許自己倚靠任何人。

    娜妲對她不假手他人的神態突然有些害怕,不似剛剛在床上軟弱的模樣,一種天生的威嚴令人不由自主會屈服。

    她回避著范遲荷的注視,趕緊替她開門讓她走出房間。

    “我們沿著長廊走,一下子就可以到了。”娜妲配合的腳步走在她身後,唇邊不禁漾起微笑。

    “如果你能講話,夙楓一定會更疼你。”娜妲似乎看到范遲荷的背脊明顯的一僵,讓她笑得更得意。

    哪個男人不喜歡女人嬌聲細語?就算單夙楓疼她也好,可是不能講話的女人到最後還是只能淪為被丟棄的破鞋。

    不甘示弱的范遲荷突然停下腳步,回過身給了她一個絕豔的輕笑,讓娜妲瞬間傻了眼。

    她是在挑戰沒錯,她的倔脾氣不容自己輸給任何人,就算是女人,因為在她的經驗裏誰也無法拒絕她的笑顏。

    娜妲沒想到會被人用這種方法反擊,待她們走到長廊的盡頭,她尷尬的笑道:“出了這個門再左轉就到了,我很想陪你過去,可是我想夙楓不會喜歡我出現在那裏的,而且我得去做我的事了。”

    范遲荷點點頭,雖然不太懂娜妲到底想做什麼,可是還是聽了她的話,在點頭道謝之後,就挺起背脊走向她所指的地方,沒見到她面紗下計謀得逞的笑容。

    她走到一扇核桃木門前,那門上的雕刻讓她莫名其妙的卻步,因為那種感覺太熟悉,那是她不太喜歡涉及的地方。

    她相信門的那端一定是會議室,畢竟她也是在商場上工作的人,不過她還是伸手開了門,而門開啟的瞬間她似乎聽見門內的人一起倒吸口氣的聲音,雖然門只是稍微開了一小縫,那聲音讓她非常不安。

    突然,門讓裏頭的人打開了,她見到了戚皖棠之後也越過他見到會議室內所有的人,他們用難以理解的目光注視著她,不過她並沒有看到單夙楓。

    她又看向戚皖棠,他的神情裏似乎有些高興的成分。

    “小姐,恭喜你。”他細如蚊蚋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似乎像是在宣判死刑,讓她更加不安。

    “把人帶進來。”

    她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不過並沒有她所熟悉的溫暖,完全是公式化而嚴肅的命令聲,幾乎在同時她被戚皖棠拉了進去,她面對著眾人的訝具神情,和單夙楓的眼神在驚愕的刹那間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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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0 01:16:4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是誰帶她來這裏的?!”

    單夙楓的聲音裏有著明顯的憤怒,在場沒人敢講話,只有戚皖棠神色自若淡淡的回應。“沒人。”

    她聽見身後的戚皖棠闔上了會議室的大門,在刹那間她終於瞭解為什麼那個女人要帶她到這裏來了。

    “不可能!”單夙楓的目光回避著她無辜的神情,因為在這裏他根本幫不了她,在場的十個人除了威皖棠之外每個人都是黑海原的兒子,而且是在黑海內早就有一定影響力的主導者。

    “沒有人帶她來,她不可能知道這個地方。”沒錯!他是在袒護她,如果他不這麼做,她即將會被黑海的盟規懲罰。

    任何人都不准在主人開會時進來打擾,這是黑海長久以來的規定,他也從來沒想過要改,誰會想到有今天這種情形發生?

    “櫻盟的人多厲害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早就有整個黑海的地形圖不是嗎?”戚皖棠的話讓單夙楓臉色刷白。

    他一直想把她弄出雲居都沒辦法,想不到她今天卻自己走出來,昨天他好不容易溜進雲居,卻突然對她心軟,現下她自己送上門他也沒必要刻意留情。

    范遲荷仍佯裝聽不懂阿拉伯語,也沒有抬眼看戚皖棠,知道他是故意在眾人面前提起她的身份,她看單夙楓的模樣也清楚她想在這群人面前全身而退是不太可能的。

    尤其她已經看到幾個人在聽聞她是櫻盟的人後,臉色就變得十分兇惡,她雖害怕,不過她的傲氣卻不容她退縮,依然挺直了背脊靜靜聽他們的決定。

    “人要交給我處理嗎?”戚皖棠順水推舟的道。

    “不——”單夙楓發現眾人的注意,在話還沒說清前住了口。

    所有的人都在等他的裁決,在還沒處理好黑海的事務前如果他偏袒,就一定會被拉下來,到時候不僅無法自保,也別想再將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下保護了。

    “把她送到愕海,不准任何人接近她。”他沒有勇氣再看她,因為愕海是犯了黑海盟規的人被囚禁的地方,對她而言目前只有那裏最安全了,因為除了他和海夜誰也沒有那個地方的鑰匙。

    而他相信戚皖棠在第一次殺她失敗之後,就不會再動手。

    一聽他的決定,戚皖棠真的不得不佩服單夙楓,在他的眼中看到的篤定讓他明白他決定的原因,在這種情形他竟然還有能力找到可以讓別人無法侵犯她的地方,不過這也讓在場所有人知道,面前這個女人是他最大的弱點。

    “馬上給我找出是誰把她帶到這裏!”所有的人都知道他處於憤怒之中,沒有人敢反對他所作的決定,畢竟目前他還是黑海的主人,而且他也做出了處分。

    “是!”戚皖棠在門打開後又將范遲荷往外推,力道之大幾乎讓她跌倒在地,還好她扶著牆壁,不過還是觸碰到了傷口,一種熟悉的溫熱與疼痛感馬上席捲她,她咬緊了牙關沒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單夙楓就這麼看著她被推出會議室,心頭雖不舍卻沒有辦法表現在臉上,會議室內的每對眼睛都想在他臉上搜尋出對付他的蛛絲馬跡。

    “繼續。”他試著讓自己恢復原本的嚴肅,而在做會報的人趕緊接著報告。

    不過單夙楓的心卻已不在這個會議中了。

    這天清晨范遲羲一反冷漠本色慌張的沖進尚似雨的房間,一見他仍然優雅的伏趴在床上,她氣得直接掀起他身上的涼被。

    “尚似雨!”她擔心妹妹足足三個多月,而這個始作俑音卻仍然躺在床上睡他的美容覺,怎麼教她不生氣?

    昨夜她睡到半夜讓莫名的心悸驚醒,那是妹妹出事的徵兆,長久以來只要荷一出事她就會這樣,可是這段期間尚似雨卻一直以“沒事”來敷衍她,遲遲不許她去阿拉伯找人,現在人又出事了他卻還在睡美容覺。

    習慣裸睡的尚似雨身上只有披散的長髮替他遮掩,而氣得失去理智的范遲羲早就沒了欣賞和羞赧的神情。

    他輕輕的打了一個呵欠,一雙迷蒙的眼看著她。

    “你來啦!”

    她讓他毫不在乎的態度惹怒。“我當然來了!荷到底在哪里?”在櫻盟裏,自己任務自己查的規定,這下可讓她吃足苦頭,現在想找到妹妹還得靠把任務丟給她的尚似雨。

    現在唐畢馨失蹤了,能夠救荷的只有她和尚家四兄弟,可是唯一有她下落的人卻沒有任何搭救的行動。

    “荷現在沒事。”他懶懶的拉回自己的涼被慵懶的回應。

    “你沒看到人怎度知道她沒事?”范遲羲不客氣的把他從床上拉起來。“可是我知道荷又受傷了。”

    尚似雨不知死活的又打了個呵欠。“荷死不了的,目前她還很安全。”

    對於范遲荷的情況他再清楚不過,現在她只是受了些皮肉之痛,卻能讓她得到一個能伴她一輩子的有情郎也值得了,而且他向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既然敢將范遲荷送去,當然就有把握將她救回來。

    “你現在去把荷找回來只是破壞人家的姻緣。”

    “姻緣?”范遲羲的聲音提高了八度。“她命在旦夕你不去救也就算了,竟然還說我在破壞人家的姻緣?”

    “時候到了,我會去找她回來的。”他在等待范遲荷的身體足以承受他另一次的手術,現在只有他能、也只有他敢幫她再動一次腦部手術,把殘留在她腦部的大片淤血取出,她身體還沒恢復前,就讓她留在黑海和那個人培養感情吧!

    “什麼時候?”她擔心死了,她只有一個妹妹!

    “該去就會去了。”他還是很想睡覺,一看牆上的掛鐘才知道現在不過清晨五點。

    “我求你快把荷找回來好嗎?”若不是她的理智告訴她不能貿然前往阿拉伯,她早就動身去找人了,怎麼會來這裏找他。

    尚似雨卻給了她一個輕笑。“如果荷知道你那麼關心她一定很高興。”

    冷漠了大半輩子的范遲羲從不坦露自己的情緒,就算和他相處的那段日子也一樣,因為她必須維持自己是妹妹的依靠,所以無法軟弱,現在她終於肯為了妹妹的失蹤而表現自己的情緒了。

    “雨,這不好笑。”她終於崩潰的跌坐在地板上,淚水再也忍不住的緩緩落下。

    真的!如果她的坦然能換回遲荷,她願意,她不想再感覺她又出任何意外了。

    尚似雨取了床旁的睡袍披在身上,並將范遲羲擁在懷中,很高興她終於脫下冷漠的假面具。

    “我待會兒就動身去阿拉伯。”其實他也該過去了,再讓范遲荷待下去她可真的會小命休矣。

    “我跟你去。”她立刻拭幹臉上的淚水,企盼的眼神像在哀求。

    尚似雨輕輕的搖頭,“你跟去只會天下大亂,別忘了。”他撫上她柔嫩的臉龐。“你有張和荷一樣美麗的臉龐。”

    他的語氣中似乎又帶著預言的成分,讓范遲羲不悅的逃離他的懷抱。

    她起身走向門邊,“我回日本等你。”她一向不喜歡命運被預知,這點她和范遲荷一樣的固執。

    “好。”尚似雨諒解的笑了笑,似乎對她的冷漠已經習慣。“不過請你把日本的手術室給準備好,荷一回來我會立刻幫她動刀。”

    范遲羲艱難的頷首,因為她知道荷不能講話的事情了。

    “我走了。”在得到他的首肯之後,范遲羲便離開了他的房間。

    尚似雨看著她倔強的背影,無奈的歎息。

    兩個同樣倔強的女孩,這是註定的結果吧!

    愕海

    范遲荷讓戚皖棠扔進一個幾乎完全黑暗的空間,待她適應黑暗之後才知道這裏是一間禁閉室,只有在數尺高的地方有個小小的窗戶,她找了個角落靠著,想試著舒緩傷口傳來的陣陣刺痛。

    這種黑暗逼得人有點發狂,她大概可以懂得為什麼這裏會被叫“愕海”,若不是唐畢馨有先見之明訓練他們習慣黑暗,讓他們在黑暗裏也能清楚的看清事物,否則這種密閉式的空間的確令人害怕。

    其實她可以輕易逃離這種環境,可是心裏卻想再見到單夙楓,也知道目前的環境對她而言越來越惡劣,為了能留在單夙楓身邊,她甚至心甘情願的承受這一切。

    過沒多久,整個室內都暗了下來,連那道小窗透進來的光都消失了,也不知道自己又坐了多久,門才被緩慢的開放,傳來的是單夙楓熟悉的腳步聲——他每晚到她床前輕輕的腳步聲,雖然在黑暗之中他還是輕易的找到了她的方位向她走來。

    “我幫你帶藥來了。”單夙楓扶起窩在角落的她,讓她舒服的枕在他的胸前,並在她嘴中塞了顆藥還喂了一口水。

    范遲荷乖乖的吞服下藥丸,不想反抗也沒力氣反抗了。

    “有人把你帶出雲居對不對?”他一直相信她不會輕易的離開,畢竟她曾經給過他承諾。

    她緩緩的點頭,可是她不懂這有什麼重要性。

    單夙楓不用想都知道是誰將她帶離雲居,因為目前能夠自由進出雲居的只有三個人,那時戚皖棠在他身邊,第三個人當然就是娜妲,他名義上的妻子!他深深的擔心那個女人的嫉妒心。

    “重……要?”范遲荷抬眼望他,等著他的回答。

    “我必須把你弄出這個黑暗的地方,但是我得知道是誰把你帶到海夜居。”讓她待在這裏只會讓她的健康更加惡化,他還記得她嚮往藍天的模樣,這裏的黑暗她怎能忍受?

    “沒……關……系……”因為她現在留在這裏或許才是最安全的,雖然沒有陽光可是她還是能忍耐。

    “不!”單夙楓緊緊的摟著她單薄的身軀。“我不能再將你留在黑海了,你多留一日就沒有所謂的安全可言,我不想再見到你受傷了。”

    范遲荷莫可奈何的笑了,也知道自己已經漸漸讓他的在乎與關心慣壞,以往的她總覺得這個軀體留與不留都無所謂,一個專門掠奪他人生命的殘酷靈魂,即使對方的行為是污穢的,還是污染了她的雙手,在乎生命與靈魂對她而言有何用處?

    可是……這個男人卻從不保留的表現對她的在乎。

    “我……保……護……己……”她想講的字數只要一超過五個,就會缺字缺得嚴重,可是她還是想告訴他,她有能力保護自己的。

    “這不夠!只有把你帶離這裏才是唯一的安全。”他當然知道她有自保的能力,可是黑海裏卻沒有一個可以讓他們信任的人。

    “我已經知道是誰把你帶離雲居,明天一早我會帶著她和皖棠過來,到時候只要你告訴我是不是那個人,我就能將你帶離開這裏。”

    “好……”她枕在他的胸前歇息,因為她有點累了。

    “睡吧,今晚我會在這裏陪你。”他清楚的感到她的困意,在黑暗之中他們唯一的溫暖就是彼此的體溫,所以可以輕易的知道她的氣息變化。

    “好……冷……”她主動傾靠在他的懷中分享他的溫暖,也讓他發現她的身軀冰冷得讓人害怕,單夙楓警覺性的撫上她腰際一的傷口,果真傷口的血液又緩緩的滲出紗布,他可以知道那紗布幾乎全濕了。

    “還好我把藥箱帶來了。”單夙楓拿出裏頭的手電筒和藥品,細心的幫她換藥,傷口重新包紮好後,才又將她擁進懷中細聲道:“對不起。”

    她搖搖頭,在他懷中尋找最舒服的位子休息。“不……聰……明……”她想告他那是自己不夠聰明,明明知道他希望她不要離開雲居的,偏偏她還是離開了,會這樣是自己造成的。

    “我知道了。”單夙楓雙手環抱著她,希望能給她一點溫暖,也祈禱她今晚不會再發燒。“好好休息。”

    “嗯……”她含糊的應聲,意識已經陷入半昏迷。

    努力的讓自己保持一整天的清醒直到他到來,她才讓自己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加上疼痛早讓她體力透支,所以更加的疲累。

    單夙楓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在她漸漸沉睡後也覺得有點累,輕輕在她額際印下一吻後也跟著閉目養神。

    而他始終沒有鬆開對她的環抱,因為他承受不起失去她的風險。

    突如其來的開門聲,驚醒了伏趴在外套上的范遲荷,她反射性的坐起,燈光的照射卻讓她睜不開眼,直到適應光線之後,她才知道室內多了三個人。

    “夙楓,為什麼要帶我到這種地方啊?”娜妲受不了這狹小空間裏的黴味而抱怨道,柔魅的嗓音裏含有些許責問,一雙柔若無骨的雙臂輕攀在單夙楓的頸項上。

    單夙楓的神情裏帶著厭惡卻懶得伸手推離她,因為不想再讓身體的其他部分又接觸到她。

    戚皖棠則是以看好戲的心態站在一旁,因為他一直期待這一天的到來,他期待著范遲荷今天的表現。

    娜妲看了范遲荷那疲累的樣子,蹙起眉宇問道:“夙楓,難道你不相信我的話?”她的聲音楚楚可憐,面紗下卻是一抹冷笑,因為她賭定范遲荷一定不會開口說話。

    范遲荷雖然看到單夙楓眼裏的厭惡,卻不見他伸手推開“掛”在他身上的人,她無法理解的看著他。

    單夙楓也看到她的懷疑,所以撇開了娜妲的手臂,快步的走向范遲荷並將她扶起。

    不堪受辱的娜妲在一旁氣憤的大叫:“單夙楓!我是你的妻子!你怎麼能這樣對我!”這話她是故意講的沒錯,也如願得到想要的效果。

    她的話讓范遲荷怔愣而吃驚的看著單夙楓,可是他並沒有給她任何回應,反倒是一旁的戚皖棠帶著諷刺口吻開了口。

    “難道你們櫻盟的調查報告沒有告訴你,主人已經結婚了嗎?”他輕蔑的睨了范遲荷一眼。“如果你想留下來當二妻,我想主人是不會反對的。”

    他不相信在一夫一妻制度下成長的女人,會願意接受阿拉伯男人可以迎娶四位妻子的習俗,尤其是像她這樣驕傲的女子,而現在就證明了他是對的。他本來還想繼續說下去的,不過在接收到單夙楓的殺人目光,他也只能乖乖閉嘴。

    他指著娜妲問道:“告訴我,帶你出雲居的人是不是她?”

    單夙楓並不想浪費時間說明他和娜妲之間的關係,只著急的想儘快的將范遲荷帶離這個黑暗的地方。

    范遲荷卻因為娜妲和威皖棠的話而久久答不出話來,她竟然不知道他已經結婚了?那現在的她到底在等些什麼?身份模糊不清也就算了,這些日子裏的陪伴又算什麼?

    而他竟然殘忍的一句話都未曾告訴她!

    戚皖棠和娜妲在一旁難得有默契的笑了,因為他們的目的是一樣的,看著范遲荷的痛苦與迷惘。

    她的回應有何用處?能夠離開這裏又如何?他並不是她身邊的另一半啊!

    “別理會他們說的!”單夙楓看到她眼中的不信任,只好逼著她與他相望,他不希望她有任何的懷疑。“告訴我是誰帶你離開雲居?”

    “假……的?”范遲荷帶著一絲希望問道,希望從他口中得知真偽,卻見他避開了她的眸光,讓她的心一下子陷入絕望。

    單夙楓沒有辦法欺騙她,畢竟戚皖棠所說的是事實,而娜妲也真的是他的妻子,即使他不愛她,這也是個無可否認的事實。

    “我會向你解釋,現在你只要告訴我帶你離開雲居的人到底是不是她?”他捉著她的雙肩激動的問。

    老天!看來帶著戚皖棠來是錯的,他早該知道他一直在等這幕戲的,現在可正好達成威皖棠的心願了。

    范遲荷看著他急切的目光,不知道自己回答是與不是的差別,不理會他眼中的在乎,她揮開他緊捉著她的雙臂,不願讓他碰觸的往後跌靠在牆上。

    老天和她開了一個惡劣的玩笑,怎麼可以在她以為可以投入真心之後才告訴她,他已經擁有一個美麗的妻子!

    一種仿佛遭雷擊的麻刺感刺激著她的感官,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她狼狽的笑了,笑聲卻淒厲得讓人心酸,單夙楓想靠近她身邊,卻在一碰觸到她的手臂時被推得更遠,她故意將他推到娜妲的身邊,幾乎在同時,一旁的戚皖棠動作迅速的來到她身邊,重重的給她一巴掌。

    “誰准你這麼無禮!”戚皖棠看著她的嘴角緩緩的流出鮮血並沒有任何後悔,因為他是故意的,如果這一巴掌能夠斷絕她所有的情念更好。

    單夙楓推開了娜妲和戚皖棠來到范遲荷身邊,她眼中明顯的拒絕卻讓他不敢碰觸她,只能看著她伸手拭去嘴邊的血漬。

    “走……”范遲荷忍著眼淚不願哭出聲,若不是講話太吃力,或許她會求他們留給她一絲最後的尊嚴。

    想留下一點尊嚴也不可能嗎?而目前僅剩的就只有一個安靜的空間,她不希望連這麼小小的要求都達不到。

    單夙楓知道目前是無法解釋了,只好帶著戚皖棠和娜妲離開愕海,決定入夜之後再回來找她。

    在大門闔上之後,倔強的范遲荷還是不許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落下,她不知道該用什麼身份哭泣與哀悼,她拭去嘴角的鮮血抱著雙膝蹲坐在地上,慢慢的思索著。

    或許該是離開黑海的時候了……

    范遲荷在黑暗的房間裏枯坐了許久,情緒已平復下來,思慮也變得清楚許多,在她腦海中已經有整個雲居與黑海的地形。這一整天只有戚皖棠再來過,但只是送來餐點後就匆匆離開,而那堆東西她根本沒動過。

    她摸摸自己頭上短得可以的頭髮,突然自卑了起來。像她這樣不能講話,原本引以為傲的長髮也被剪了,她原有的自信都沒了,單夙楓會選擇留在她身邊是為了什麼呢?

    范遲荷輕輕的歎息已經不想再猜了,這幾天的狀況讓她受夠了,只有早點離開這個地方對她而言才是最好的。

    她站起身走向門邊,正好門被打開,進來的人是戚皖棠。

    她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隨後走回角落坐下。

    “別用那種眼光看我。”戚皖棠對她的倔強真的沒轍了,她不願意做任何表達,只用一雙大眼看著他讓他心虛。

    “騙你的人不是我。”他拿了一張椅子坐在她面前,他故意激怒她,可是她並沒有任何反應,仍然表情僵硬。

    “我只是幫你送晚餐過來。”

    他從口袋裏拿出兩個麵包遞給她,她是伸手接了,可是只拿在手中。

    “你多少還是吃點東西,讓我比較好交代。”其實,對她他也很矛盾,不過心裏雖佩服她,可是卻不停地在做傷害她的事情。

    范遲荷冷冷的睨了他一眼,那眼神裏似乎沒有任何情緒,讓戚皖棠不斷的冒冷汗!和她相處的這段日子她一向很平靜,她今天這模樣讓他覺得心驚膽戰,那雙眼睛不像是人類應該有的。

    范遲荷撕了一小塊的麵包丟進嘴裏,不願再看到他而閉亡雙眼,無言的表示希望他趕快離開。

    不過威皖棠卻笑了,“你很快就可以離開黑海的。”

    隨後,他真的頭也不回的離開,一開始范遲荷還對他的反應感到訝異,可是過了幾分鐘之後,她就瞭解他話中的意思了。

    火焰灼燒般的痛楚漸漸地從胃部慢慢的往上灼燒,噁心的感覺一下子就從胃裏竄出,鮮血更隨著嘔吐由口中流溢出。

    她雖然難過,可是還是笑了起來。

    呵!

    殺不死她,毒死她也是個不錯的方法,而且不費吹灰之力,他們用的是出血毒,這毒不僅會讓她失血過多,而且在死亡之前,還得接受疼痛不斷的侵襲直到她氣絕。

    她沒有支撐多久就癱軟的倒地,意識渙散且無力的望著數尺高的天花板,突然間天花板被扳開了一小塊,一張模糊的臉帶著熟悉的笑看著她的掙扎,隨後就放了繩索慢慢的落下,並將她抱在懷中。

    “荷,我現在相信這世上沒有人比你更倒黴了。”尚似雨將她擁在懷中,看她面無血色的無奈表情,立刻在她嘴裏塞了一顆解毒藥。

    以往她出勤就常常受傷,可是絕對不是像這次讓單夙楓打傷的,通常都是離開的時候從圍牆掉下來,再不然就是開車技術不好的她在回程的時候出車禍,更倒黴的是她還曾經被狗追過,還好那時她有帶著迷蝶香。

    如果她出任務平安的回來,通常他們都會給她一個掌聲以茲鼓勵。

    范遲荷好想給尚似雨一抹微笑,可是卻連揚起嘴角的力氣都沒有,鮮血快速的染紅他倆的衣服。

    尚似雨雖然醫術高明,可對她口中不斷湧出的鮮血還是頗為心驚,更為黑海所下的毒生氣。

    他們竟然用出血性的蛇毒,如果他晚來個幾分鐘范遲荷就真的掛定了。

    “荷!別笑了,你已經把我的新衣服給毀了。”

    他趕緊又讓范遲荷吞下一顆解毒藥,並將她擁綁在自己胸前,范遲荷又吐了一口鮮血在他胸前。

    “這件衣服我一定會留下來叫你幫我洗。”隨後他開始收緊繩索和范遲荷上了天花板,他先將她安置在長廊上,並開始做撤退前的準備,很慶倖的是,藥力已經發揮作用,她吐血的量已經明顯減少。

    意識漸漸恢復的范遲荷發現自己躺在熟悉的長廊上,才知道愕海的上方就是雲居,而且還正好在她的房門前。她知道不管有多深的依戀與在意,一旦離開這裏就不可能再回來了。

    這裏只能成為她人生記憶裏的其中一段吧!

    工作完成的尚似雨來到她身邊,並拿出手帕替她拭去殘留的血漬,開玩笑的說:“沒血可流了,現在頭很暈吧?知道血很寶貴了吧!”

    范遲荷對他的調侃無力回應,只是慘笑。“我……回……家……”現在她只想回到她熟悉的地方,這裏並不屬於她。

    “終於想回家啦?我和遲羲等了你那麼久,你都不回來,非我來請你回去不可嗎?”尚似雨將她橫抱在懷中,又在她口中塞了一顆藥。

    她因為怕苦而想把要把藥吐出來。“苦……”她一向不喜歡吃苦的東西,何況剛剛已經吞了兩顆藥丸。

    “別吐!”他把她的嘴捂起來,不讓她把藥吐掉。“想保持清醒就把它吞下去,我相信你的血還夠你當口水吞。”這顆藥是他特製的,除了幫她維持一定的血壓,還可以讓她完全保持清醒。

    范遲荷乖乖的將藥九吞下,因為她想醒著離開這裏。

    尚似雨走到一幅畫前停下,他當然知道畫中的機關在哪里,可是他並沒有按,因為他並不想只帶走范遲荷的軀體。

    “你來吧。”

    范遲荷懂得他的意思,緩慢的伸手觸碰那幅畫的眼睛,看著門慢慢的開放,在門開啟的同時她告訴自己一切都結束了。

    “我們走。”尚似雨就這麼光明正大的帶著她由雲居的正門離開,而且整個黑海似乎安靜得很詭異。

    “為……什……麼……”她不懂,這裏應該會有人看守的,怎麼可能完全不見人影?

    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笑道:“我帶了一千人份的迷蝶香來。”

    “天……”范遲荷無力的笑。他也太光明正大了一點吧!

    “不讓他們見識一下櫻盟的實力怎麼行?我們也是有能力的。”

    他的確是故意的,而且在那個對范遲荷下毒的人必經的路上,下了更多的迷蝶香,讓他醒了後得吃點苦頭。

    “回……家……”她窩進他的懷中尋求親人的熟悉。

    不過尚似雨卻將她的頭抬了起來,不滿的看著她。“小姐,你怎麼可以偷吃我的豆腐?”

    范遲荷不依的撥開他的手偎進他的懷中,反正今天她是賴定他了。

    尚似雨想拿下披在她身上的外套卻被她一把捉住。

    “別帶走任何黑海裏的東西。”他不想讓黑海的東西玷污了櫻盟的聖潔。

    不過范遲荷緊緊的捉住不放他也沒法子,只好不情願的繼續走著,他當然知道那外套是誰的,反正他還不至於為了那件外套對她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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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單夙楓因突來的暈眩軟倒在會議桌上,他努力的撐起身子,不願也害怕被深深的無力感擊敗,好不容易坐起之後,他發現會議室內所有的人都被迷昏了,而且空氣中還飄散著莫名的香味。

    他連忙沖出海夜居往愕海去,心中竄起了陣陣不安的感覺讓他慌亂,在半途他看見許多人都倒臥在地,原本他期望清醒的戚皖棠也倒在不遠的前方,而且就在離愕海不遠的走廊上。

    看了昏迷不醒的戚皖棠,他根本無心去將他喚醒,又快步的往愕海奔去,手忙腳亂的打開門,迎接他的卻是空蕩蕩的房間,還有飄散在房間裏久久不散的血腥味。

    不見了?!

    只有地上一攤還未完全乾涸的血跡,可是大門並沒有被開放,為什麼她會就這樣平空消失?

    戚皖棠在這時撐著虛軟的身體走到他身邊,無力的靠在牆邊。“人還是走了。”他試著表現出惋惜的樣子,其實他也覺得不可思議,因為那蛇毒還不至於讓人化為血水。

    “人呢?”單夙楓的聲音冷得讓人害怕,他沒表現出內心有如刀割般的難過。

    戚皖棠聳聳肩,“我不知道。”橫豎他的目的都達成了,而過程是如何也不用去在乎。“可能是櫻盟的人來把她救走的吧。”

    “這些血跡呢?”櫻盟的人不至於傷她吧?何況她曾答應過不離開他的!

    “你別忘了,我剛才也倒在半路上。”他並不害怕單夙楓殺人的目光,因為他早已習慣他的不苟言笑,甚至殺人般的目光。

    單夙楓突然無聲無息的快速移到他身邊,不留情的在他的腹部上結實的打了一拳,來不及反應的戚皖棠當下就吐了一口鮮血。

    “我信任你大半輩子,咱們也算兄弟一場,你卻這樣對待我的女人?”他讓戚皖棠靠在他的肩膀上,蓄積了滿身怒氣的他無處宣洩,他不用想也知道這血跡是戚皖棠的傑作,更清楚他非常的討厭她。

    “就是兄弟一場才這麼做。”戚皖棠臉上帶著苦笑。“你該很清楚她會讓你不自覺的表現軟弱的一面,而那一面是在黑海裏不能出現的。”他們倆只是立足點的考慮不同,如果今天那個女人是在他穩定黑海之後出現,他一定會舉雙手贊成。

    “我從沒想過要在黑海待一輩子!”單夙楓憤怒的捉起他的領子將他架在牆壁上。“我只是想要一個屬於我的情人、妻子。”他想要的只是一個平凡的生活,難道他生為黑海原的兒子就沒有享受平凡的權利?

    不!他不想一輩子都待在黑海!

    戚皖棠卻在這時給了他一個諷刺的微笑。“當你把我一起帶回黑海的那天我們就沒有平凡了,這註定你要待在黑海一輩子,更不會只有一個屬於你的女人!”自黑海原立下死誓之後平凡就更遠了。

    在黑海裏只有死亡的主人,從沒有所謂退休的主人!

    “我會改變給你看。”單夙楓放開他並整整自己的服裝走出大門,他緩緩的道:“我要你在一星期之內找回她。”

    現在最重要的是儘快找回她等等,單夙楓突然回頭看了威皖棠一眼,心裏的失落明顯的寫在臉上。

    老天!他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將近四個月的朝夕相處他未曾喊過她的名字一次。

    戚皖棠當然知道他為何回頭看他,他掛著輕蔑的笑,拭去嘴角的血漬。“別問我她叫什麼名字,你都不知道我當然也不可能知道。”

    “她是櫻盟的人這就是最好的線索。”他知道櫻盟的行事作風隱密,這次能碰見她可以說是幸運,他只知道她是櫻盟的七主事之一,況且他們都還有自己的身份背景,要找她真的很困難。

    “你該知道找到的可能性不大。”事實上他也無心去找,根本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那個女人身上,她只會影響單夙楓的獨立性。

    “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我都要你在一個月內把她找回來。”這是他最大的期限了,雖然知道這是為難,但現在他只想找回她,不管她是逃離或者被救走,他都還想再見她一面,他還有話沒告訴她啊!

    “這個月內你能將黑海穩定嗎?”他知道單夙楓對那個女人的依賴,要他找人沒問題,可是有個前提是他得要能夠活命到那時才行,在那之前他至少要有組織裏一半人的忠心。

    現在讓那個女人回到單夙楓身邊只會影響他,畢竟大家都在意她是殺死黑海原的兇手。

    “你跟我談條件?”單夙楓的語氣中有明顯的怒意。

    戚皖棠冷哼道:“我是要你保住自己的命,不然我找到人也沒用。”語畢,他腳步不穩的離開了愕海,再也沒看單夙楓一眼。

    他能幫上單夙楓的不多,只能儘量幫他穩定自己的地位,不至於被黑海裏其他想取代他的兄弟們殺死。

    手段不能讓人接受也無所謂了。

    尚似雨將范遲荷帶回日本後,不顧她的意願就將她送入手術室,開始動手將她腦中的淤血清除,由於手術精密的關係,他足足在手術室裏站了十二個小時,沒有休息就將手術完成。

    在送她回房休息後,尚似雨也沒有閑著,就這麼陪著她三天等她清醒,一方面是他不信任把她交給盟裏的青櫻照顧,一方面則是對她的愧疚,畢竟她會這樣可以說是他造成的。

    他才想閉眼休息時房門卻被用力推開,緊張的范遲羲沖了進來,見到妹妹的頭上纏滿繃帶,原本和她相同的長髮已經不見,而且臉上毫無血色可言,她氣得指著尚似雨大罵。“為什麼會這樣?!”雖然遲荷的臉龐依舊美麗,可是那沒有生氣的模樣好像隨時會離開一樣,早已失去一切精神依靠的她非常不喜歡這種感覺。

    她才因為公務去了希臘一趟,沒想到回來見到妹妹卻變成這模樣,就算她已經有心理準備,可是還是無法接受。

    “荷已經沒事了。”尚似雨展開溫柔的笑容想安撫她。“她今天就會醒了。”

    “你怎麼可以讓荷去出這麼危險的任務?”她真想狠狠的打尚似雨一巴掌,若不是看在妹妹的命是他救回來的,她可能就真的動手了。

    “羲,已經沒事了。”尚似雨想安慰她,才關心的伸出雙手就讓她推開。

    范遲羲對他那一貫的溫和笑容非常感冒,甚至讓她有了想揍他一頓的念頭。

    “你可以動手沒關係。”尚似雨因為碰觸到她的身體而讀到她心中的意念。

    范建羲因為意念被讀透而更加生氣。“有一天我真的會讓你氣死。”

    “你們好吵……”虛弱的范遲荷因為他們的聲音而蘇醒,一睜眼見到的就是姐姐火冒三丈的樣子和尚似雨那欠扁的笑容,沉沉的睡了三天,她全身產生難忍的酸痛。

    “我是在關心你。”范遲羲見到妹妹醒來很開心,可是表面上卻保持淡淡的笑容。

    “你姐姐又表裏不一了。”尚似雨坐到范遲荷身邊,雙手覆上她的額際檢查她的瞳孔大小,隨後他溫柔的笑道:“醒來可以講話的感覺還不錯吧?”

    范遲荷無所謂的聳聳肩,“見到你欠扁的模樣又扁不到才最難過。”她伸出雙手將姐姐拉到身邊。

    許久不見的親人呵!也只有她的親人才不會欺騙她吧!

    范遲羲指著妹妹纏滿繃帶的頭,一臉惋惜的道:“你變成尼姑了。”

    范遲荷的眼睛黯了一下又立即恢復正常,以輕快的語氣試圖掩蓋她的不自然。“頭髮還會再長,有什麼關係呢?雨隨便拿一罐生髮水來用用就好啦!”

    心裏受傷只能靠自己恢復,而且那傷又是自願挨的,她沒有權利向任何人訴說她的委屈。

    在手術前她真希望尚似雨能出點差錯,就算她不會一命歸西,至少也讓她失去這段期間的記憶,不要讓她記得單夙楓,偏偏功能神秘的大腦就是不讓她失去任何有關他的訊息。

    “回來就好。”范遲羲和她是孿生姐妹,當然懂得她的心思,雖然尚似雨沒有詳細說明,可是能讓一向開朗的范遲荷落到這樣的心境,也只有她未曾碰觸過的情感。

    “姐姐,我好想去北海道。”現在的她需要一個能讓她的心好好休息的地方,她不僅身體累了,心也累了。

    范遲羲露出諒解的笑。“你想去威尼斯我都讓你去!”在櫻盟裏誰都知道她和遠在威尼斯的尚似雷最有話講,而且兩個人都一樣會玩,如果他倆湊在一起,恐怕很難有一天的平靜。

    現在該是讓遲荷休息的時候。

    “謝謝姐姐。”

    “有沒有搞錯?我是你姐姐,不是你很久沒見的朋友,竟然向我道謝?”范遲羲拍拍妹妹的肩膀。“好好養傷,等你好了之後就換我去休息一陣子。”

    “對了,下個月初能回來一趟嗎?”范遲羲突然想到自己的計劃連忙趕緊詢問,原本閉上眼的范遲荷又勉為其難的睜眼。

    “好。”

    她還想說些什麼,可是尚似雨已經來到她身邊。

    “荷,好好休息吧,我會替你安排到北海道的行程。”他知道她已經累了,所以用嚴肅的口氣要求她休息。

    范遲羲輕輕的幫妹妹蓋好棉被,並在她的額際印下輕吻。“好好睡,有事打我辦公室的電話,晚上我再回來陪你。”

    范遲荷閉上眼感受姐姐的溫柔,卻在閉上眼的刹那看到單夙楓溫柔的笑容,她驚恐的睜開眼。

    “需要我拿安眠藥給你嗎?”尚似雨知道她驚醒的原因,所以體貼的問。

    “不!”她眼中有著堅決。“我要自己克服。”

    她若想忘記他還是得靠自己,或許是自虐,可是她就是想保持清醒。

    尚似雨像疼惜孩子般摸摸她的頭,“別想太多。”

    他的話中有話,可又不希望讓她知道太多,畢竟該她的就是她的。

    “你又在打什麼主意?”范遲羲見他眼裏有異樣的光芒,不禁懷疑的問。

    尚似雨無辜的淺笑道:“我只是在想明天送荷去北海道,也可以好好照顧她。”

    “如果荷再出什麼意外,我一定會殺了你。”

    范遲羲一雙邪媚的眸子盯著尚似雨,讓他打了個冷顫,不過下一秒他又毫不在意的轉頭對范遲荷笑道:“這次受傷很值得對不對?讓你又可以見到你那表裏不一的姐姐關心你的樣子,雖然用的方法一點都不溫柔。”

    范遲羲知道他是故意的,沒有理他就離開了范遲荷的房間。

    在姐姐離去後,范遲荷才難過的道:“為什麼你總是喜歡惹姐姐生氣?”姐姐對她的關心她當然清楚,只是基於保護立場的她不得不武裝自己。

    “我好奇啊!”尚似雨不避諱的回答,對於范遲羲不僅是對她的喜愛,還有好奇,更因為她是他唯一無法預知未來的人。

    范遲荷莫可奈何的笑了,因為她拿這樣的尚似雨沒轍,只好乖乖的在他的催促下入眠,回到櫻盟那份輕鬆的感覺很快的就讓她安穩睡著。

    一個月後,范遲荷依約回到櫻盟,一回到熟悉的家中就見到一個陌生的男子坐在客廳看書,她很好奇為什麼會有她不認識的人出現,而且竟然能忍受這屋子裏的麻醉劑,她目不轉睛的看著對方。

    季夢淩則是在察覺來人之後,也放下書本望著對方,不過卻在和對方正眼接觸的刹那幾乎傻眼。

    他真的以為他看到了范遲羲,可是也立刻辨認出兩個人的不同,她沒有范遲羲的冷漠,而且她留著一頭俏麗的短髮,和習慣綰起長髮的范遲羲截然不同。

    “你怎麼可以在這裏?”范遲荷知道他對她的頭髮感到訝異,尷尬的摸摸自己的短髮問道。

    若不是尚似雨的生髮水,可能她的頭髮還只有短短的幾公分,他還說長髮是櫻盟的特徵,不可以讓她一個人例外,除非她不再屬於櫻盟,所以只好乖乖的按時使用他的生髮水,想不到效果還挺不錯的。

    “我是羲的朋友。”季夢淩禮貌的笑道,心裏佩服著范遲羲的定力,竟然連自己的雙胞胎姐妹也未曾吐露她的計劃。

    “朋友?”她不敢置信的看著對方,不太相信范遲羲會為了把朋友帶回家而讓外人去接受櫻盟的青櫻試煉。

    “明天我們要結婚了。”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范遲羲慢慢的走近,難得見到她披散長髮的模樣。

    季夢淩打量著兩個人,“我不知道你們是雙胞胎。”兩個人除了頭髮,幾乎完全一樣,他從來不知道雙胞胎可以像到這種程度。

    “似乎沒有讓你知道的必要,所以就沒有提了。”范遲羲拉著妹妹的手細細的打量著,現在的她比剛從沙烏地阿拉伯回來還要有精神多了,可是似乎瘦了一點,而且眉間還有種抹不去的哀愁。

    范遲荷從小就不太懂得隱藏情緒,即使她努力的想遺忘,在她的臉上還是看得出蛛絲馬跡。

    她被姐姐看得很尷尬。“姐姐,你們像是明天要結婚的人嗎?怎麼對他這麼冷淡?”她試著轉移范遲羲的注意力,對她要結婚很訝異,可是從來不會質疑姐姐所下的任何一個決定。

    “只是想讓雨死心。”她拉著妹妹坐到沙發上。“他是托我找人來的。”

    范遲荷對這個“明天的姐夫”覺得很面熟。“為什麼我越看他越眼熟?”總覺得好像在某本雜誌上見過。

    “湖濱邪靈季夢淩就是他。”范遲羲的語氣沒有感情,只是例行性的介紹,並在妹妹的耳邊細語。“他是來找卿的。”

    范遲荷詫異的看著季夢淩。沒想到他竟是狐仙,而且還可以坐在櫻盟的大廳裏,她也知道織務卿等了整整十年的癡戀,想不到他還是出現了。突如其來的震撼讓她的心酸酸的,因為她曾看過卿哭泣的模樣也為她心疼過。

    不過她隨即振作了精神,因為她不願和卿流下相同的眼淚,更不允許自己有這樣的權利。

    季夢淩對范遲荷的心緒波動好奇,可是卻無法探知這對姐妹的心思,只好靜靜的看著兩姐妹的對談,突然范遲羲拉著妹妹走進臥室。

    “姐姐為什麼躲他?”范遲羲闔上門後,范遲荷不明所以的問。

    她一轉身就見到姐姐明天即將披上的婚紗正穿在模特兒身上,那潔白雅致的白紗觸動了她敏感的心,忍不住的伸手觸摸。

    “許多事情他用不著知道。”她話中有話的睨著妹妹,等著她自己坦白。

    而她則逃避的笑道:“有什麼好隱瞞的嗎?”

    “荷,你什麼時候回去找他?”她看不慣她自虐的方式,遲荷表面上精神是好很多,可是體重卻一直都在往下掉,比她從黑海回來的時候瘦了一大圈,尚似雨這是哪門子的好好照顧?

    “找誰?”她佯裝不懂的問,不願去接觸那個傷口。

    “對別人可以裝蒜,但是你怎麼可以對我裝蒜?”范遲羲生氣的問。她這樣逃避不是辦法,只是一味的虐待自己。

    “我不想提他。”她這一生唯一不容的就是欺騙,而他怎麼可以在結婚後又對她呵護有加,甚至與她夜夜共枕而眠?

    “有誤會應該去解開,我不喜歡看你這樣虐待你自己。”她直視著妹妹,卻見她將視線轉移開。

    “沒有什麼誤會,只有事實。”對一個人失望又該如何尋回信心?

    范遲羲歎了口氣,將放在桌上的公文交給她。“這是和歐洲伊珞集團的合約,明天你替我簽妥。”

    “我以為你會要我去參加婚禮。”范遲荷接過公文,心裏確實放鬆了不少,因為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去接受一個婚禮的進行。

    “我倒希望你能回黑海一趟,而且不需要讓太多人知道我們是雙胞胎。”范遲羲看著妹妹拉下臉的模樣,而且眼眶裏漸漸聚積了水氣,她緊緊咬著下唇,好似只要一開口說話,淚水就會奪眶而出。

    “姐姐……我……不能回去找他的。”

    “為什麼?如果相愛有何不可?”她不懂遲荷的顧忌,只知道不願她再傷心下去,她不喜歡看到她強顏歡笑的樣子。

    “他結婚了。”傲氣的她怎麼容得了自己必須和別人爭奪或者分享丈夫?她要的是一個能陪著她過完一生的男人,而他的眼裏永遠只能有她。

    她還以為她找到了,卻沒想到他已經是別人的枕邊伴侶。

    范遲羲看著不敢正視她也不願落淚的妹妹,心裏仿佛挨了一刀,她終於知道妹妹心情一直好不了的緣故。

    她錯了,本以為能幫她分擔心事,沒想到卻讓她更難過,心疼的感覺驅使她伸手將她擁入懷中。

    “哭吧。”范遲羲輕輕拍著她的背,要她盡情宣洩心中的傷痛,她已不記得多久沒見到妹妹掉淚了。

    范遲荷窩在姐姐胸前,因為姐姐的一句哭吧,不肯落下的淚水就真的決堤而出,她終究還是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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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0 01:17:5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單夙楓倏地坐起身,沮喪的用雙手支撐著沉重的頭顱,忍著難過的頭疼與疲憊,眸光流連在棉被上黑絨般的長髮,那是她唯一留給他的東西,一個月下來他只能每夜與這束長髮共眠。

    只是清晨看不見她沉靜的睡容,加上又常夢見愕海裏留下的血跡,每次都讓他心驚的嚇醒。他看了看昏暗的室內,天根本還沒亮,他只能握著手中的長髮發愣,再次因為她的不存在而遺憾。

    在這段期間裏,黑海已經慢慢的步上軌道,在他強悍的作風下脫離走私與黑槍交易,可是他卻依然沒有她的任何消息,就連戚皖棠也未曾回黑海。

    他歎了口氣將她的長髮收入黑檀木盒中,接著進浴室梳洗,只有在自己的空間裏,他才容許自己這麼頹喪的想她,在人前得擺出威嚴的模樣,他幾乎快撐不下去。

    他一直睡在她曾睡過的房間裏,原本的雙人枕頭也還在,可是沒有她的存在,總覺得多了一份空虛,他歎了一口氣離開浴室後,看見戚皖棠帶著一貫的諷刺微笑環胸倚站在門邊。

    “給你的。”他丟了一份日文報紙給單夙楓,這是他特地從日本帶回來的禮物,也對那個女人的身份背景感到訝異。

    映入他眼簾的是占了半個版面的結婚照,毋需細看也能讓他立即認出照片裏的新娘就是他思念已久的女人,他自動忽略了她身旁的新郎,只看見她美麗而幸福的微笑。

    “她在哪?”看不看得懂日文已經無所謂,他只要照片中的人。

    “她已經結婚了,而且她並不是路邊的小孤女,你想見就能見。”日本十大財團之首——高橋財團的總裁是他想見就能見的人嗎?

    單夙楓冷冷的睨了戚皖棠一眼。“憑我‘自己’的身份,我相信要見她不難。”他特意強調著自己兩字,他的私人企業在沙烏地阿拉伯是舉足輕重的集團,黑海並不會成為與她相見的絆腳石。

    “夙楓,我說過她已經在兩天前嫁給一個世界有名的畫家了。”他知道單夙楓對一個人的執念有多強,可是他還是得阻止。

    “我要去日本!”他將手中的報紙揉爛了,現在他真想將她身邊的男人殺了,他的女人怎容得了其他男人的碰觸?

    “你一定要去破壞她的幸福,讓她恨你才甘心?”他當然知道單夙楓會告訴他他要去日本,已經是給足了他面子,他大可什麼話都不說,直接到日本去找人。

    “我要再見她一面。”他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牽掛著她所受的傷是否已經痊癒啊!而且他更想知道那天在愕海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又是何必呢?”其實他早料到會有這樣的情形發生,所以還是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張今晚直飛日本的機票交給他。“希望你不會後悔。”

    單夙楓一接過機票就從櫃子中拿出他早已準備好的行李,還特意將她的長髮取出,緊握在手中。“我有預感,如果我不去見她才會後悔一輩子。”

    戚皖棠無奈的聳聳肩,反正也管不著他了。“什麼時候回來?!”

    “我不知道。”他將手中的頭髮握得更緊,如今的他真希望這三千煩惱絲能成為他們之間不斷的姻緣線,脆弱也好,至少不會斷啊!

    他們之間不應該只有短暫的幾個月,就算見面只能聽到她的一聲再見,他也心甘情願啊!

    隻身一人來到日本的單夙楓,真的無法見到范遲羲,問過他們公司的櫃檯小姐,卻因為“未預約”而被擋在大樓外,他只好耐心的坐在車子裏等著她出來。

    原本以為過了中午,她應該會離開公司去吃飯,卻想不到都過了下午三點還沒見到她出公司一步,他無奈的歎了口氣,正當他想放棄離開時,一個熟悉的人影終於出現在大樓出口處。

    他緊盯著她並跨下車子走近她。

    她穿著一襲正式的套裝,將曼妙的身材襯得凹凸有致,她的長髮綰成了中規中矩的髮髻,臉上並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有疲累,在她等待車子的同時,他快速的將她拉進他的車子。

    不過她並沒有驚聲尖叫或者有任何反抗,而是冷著一雙沒有感情的眸子望著他,似乎是在等著他的解釋,這讓他大受打擊。

    “你忘了我嗎?”單夙楓問得有點心驚,她的回答若是肯定,可能會讓他沒有待下去的勇氣。

    “我不認識你。”范遲羲看著面前的男人,心裏多少有個底,知道他跟妹妹一定脫不了干係。

    很可惜今天是她到公司上班,遲荷在昨天就離開東京了,更遺憾的是這個男人似乎分辨不出她和妹妹的不同。

    單夙楓不敢置信的看著她。“懲罰人的方式有很多種,可是你別用最殘忍的方法來對我好嗎?”有什麼事情比被人遺忘還要痛苦?她甚至可以在他頭上也開一槍,可就是別拿“不認識”這三個字來敷衍他。

    那是一種心痛,被遺忘的感覺並不好受……

    “我的話向來不說第二次。”范遲羲突然給了他一個冷笑,似乎在笑他的愚昧,不過這男人講的話她喜歡,妹妹真的可以交給他。

    因為對一個人的在乎不會改變的。

    單夙楓因為她的笑容而如遭電極,他驀地醒悟了。這女人和他所認識的她不一樣,或許長得一模一樣,可是她不會有方才那種令人發顫的冷笑。

    “她呢?”他假設性的問道。

    范遲羲知道這個男人開竅了,更不避諱的給他一個諷刺的輕笑。

    “你問誰?”

    她當然是故意的,不過她更佩服妹妹的毅力,竟然可以跟別人相處好幾個月,甚至愛上了對方還不跟人家講名字,這麼特殊的方式她還真的做不來。

    “別裝蒜!你知道我說的人是誰。”

    單夙楓方才那溫柔的模樣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無可侵犯的威嚴,雖然他的改變讓范遲羲訝異,但她也是不容忽視的商場老將,當然不畏他那令人害怕的嚴肅。

    “先生,我只能說你認錯人。”事實上,他的確是認錯人。如果她沒記錯,這個男人的名字應該叫單夙楓。

    “我不相信。”

    “你不知道這世上會有三個人長得很相似嗎?你這樣繼著我不如再去找下一個和我相似的人。”不過她還是挺佩服他的,畢竟他是除了櫻盟的主事之外,可以在幾分鐘內分辨出她和遲荷的人,下次要騙他可不容易了。

    “我相信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就算不是,你一定會有她的消息。”他沒有再正視她,因為已經知道她並不是他所思念的人,更不希望看著別人的面容想著她,在他心中她是無可取代的。

    “我沒事把像我的人放在身邊做什麼?”老實說,看他的模樣她就是忍不住想刁難他,因為他沒有給她應有的尊重,畢竟她是遲荷的姐姐啊!

    “在你身邊?”這回換成單夙楓一聲冷哼。“你該告訴我她在哪了。”

    范遲羲是很想再裝蒜,不過她無奈的聳聳肩,她也沒時間再耗下去,她得去處理一些公務。也不知道為什麼交給遲荷的那份合約竟然沒簽成,她是很想作罷,不過看屬下為這筆合約辛苦了那麼久,她是應該去見一下伊珞的總裁。

    “妹妹現在不想見你。”她開門見山的說,不過她是故意不告訴他遲荷的名字,荷不肯說一定有她的原因,不需要多嘴,而且她昨天已經回北海道去了。“而且我沒有打算讓妹妹當別人的二妻。”

    “難道她沒有說我並不打算留在黑海啊!那個女人只是父親硬塞給我的女人,對我而言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老天!她果然在乎娜妲的存在,而他竟然以為不需要解釋?

    “你不需要跟我解釋。”

    單夙楓因為她的一句話收起所有的情緒,因為他真的不需要向一個陌生人解釋任何事情。“告訴我她的名字。”

    他好想喚喚她的名字,就算無法立即見到她能喚她的名字也足夠了。

    “我不能告訴你。”她的態度與語氣擺明瞭別想從她這邊套出任何有關於范遲荷的事情。

    “為什麼?”既然說是妹妹為什麼不能告訴他?

    在戚皖棠給他的資料中沒有提到她還有個妹妹,難道是戚皖棠故意隱瞞?

    “我向來不過問妹妹的事情,而我也沒有權利透露任何有關她的事情。”除了盟裏的主事之外,誰也不會將彼此的訊息透露給外人知道。

    “你想要我每天到這個地方來找你?”他似乎已經猜到她們兩姐妹的行為模式了,如果他沒猜錯,或許明天來上班的會是妹妹。

    “你以為你知道了?”范遲羲冷哼一聲。“妹妹昨天是最後一天上班,她又到別的地方去了。”她在思考著要用什麼方法讓荷和他見面比較好,而且重點是整個過程要像意外。

    不像意外的話,她怕荷知道以後會對她採取報復行動。

    “她在哪?”他毫不掩飾急切的問。

    范遲羲歎了口氣,反正她是註定要讓遲荷報復了吧!不然她真不知道該如何幫助她了。她從公事包中取出紙和筆,在上面以阿拉伯文寫下了地址。

    “你先搭飛機到北海道的劄幌,然後再自己想辦法沿著這地址找,應該可以找到她。”她能幫的只有這樣了。

    妹妹最喜歡北海道了,尤其是然別湖,為了那片美麗的湖泊,她差點賣了整個高橋財團來買下那一整座湖。

    “你懂阿拉伯文?!”單夙楓驚訝的看著手上以阿拉伯文書寫的地址。

    老天!他做了什麼好事!竟然愚昧的認為她不懂阿拉伯文!

    “你不知道櫻盟的人懂得多國語言嗎?”她不懷好意的補述,“裏頭當然包括手語。”她聽遲荷大略提過她在黑海的情形,不過她也只能笑單夙楓太笨,或許遲荷是很會裝,可是瞭解她的人還是可以抓到她的破綻。

    “我一定要找到她!”

    范遲羲看著他的一臉堅決只是無所謂的聳聳肩,她打開車門下了車,不再理會單夙楓的任何疑問,坐進在路旁等待她的轎車就揚長而去。

    耽擱了幾分鐘,希望不會影響到他們辛苦了半年多的合約。

    清晨起了個大早的范遲荷,因為打開了窗戶冷風灌入而打了個哆嗦,一時無法適應寒冷的她連忙又將窗戶關上,下一秒就聽見室外傳來一陣悶笑聲。

    穿著厚重大衣的尚似雨走到窗戶前敲著窗戶,讓她不顧寒冷就打開窗戶。

    “別逞強!外面很冷的。”尚似雨的口中冒出了許多的白霧,他順手將窗戶關上。

    “明年春天你喜歡的野薑花就會開滿庭院了。”

    “真的?”范遲荷喜出望外的看著尚似雨在園子裏辟出來的小花園。那是她特別請尚似雨弄的,因為野薑花無法在寒冷的北海道生存,才請他去改變花的基因,讓花能適應大自然。

    尚似雨見她又要開窗,立刻以手壓在窗戶上。“去套件衣服再出來。”這小女人已經害他被范遲羲教訓過好幾次了,因為寒冷的關係她根本無法將他特別調製的營養吸收反而更瘦弱。

    如果他再讓她感冒怎麼辦,他這陣子特地幫她調身體的工夫又白費了。

    他站在窗外看著她倉促的找了件外套就往外沖,還來不及告訴她現在只能看到球根,不過看她一臉興奮大概就知道不用講了。

    她快樂的沖往他身邊,整個人掛在他身上,他是盟裏最像父親的人了,連唐畢馨也喜歡賴著他不放,在他身上所見的關懷與愛護絕對假不了。

    尚似雨順手將她抱起來,不過很快的又皺起眉將她放下。“如果你不穿外套有那麼重就好了。”以她一百六十幾公分的身高,現在的她穿上厚重的外套還大概只有四十五公斤重,這樣下去還得了嗎?

    “沒事把自己養得跟頭豬一樣有什麼好?瘦一點才不會有一大堆的毛病。”她看著已經整理好的地,不想佩服尚似雨都不行,球根已經有綠綠的嫩芽了,明年春天她就會擁有一園子的野薑花了。

    光想到這裏,她就不由自主的綻開美麗的笑容。

    “太瘦也是會有毛病的,像你這樣一星期給我瘦一公斤,我光想要阻止你不繼續瘦下去就得白了我的頭髮。”為了調整她的營養,他想得頭髮都快變白了,可是她卻還是不停的瘦下去,果真心病還是要心藥醫。

    他知道她並不像表面這般的快樂,可是她又不得不逼著自己表現堅強,為的只是不讓盟裏的人擔心。

    “你當白髮魔女也不錯耶!晚上我幫你把頭髮染白好了。”她開玩笑的捉起他綁得整整齊齊的長髮湊至唇邊。

    “別吻它!”尚似雨在寶貝頭髮還沒遭到蹂躪前,把頭髮拉了回來。“這頭髮以後要留給我老婆當紀念的,不可以給別人吻的。”

    “小氣!”范遲荷拍拍手掌伸了個懶腰,又摸摸自己的短髮,希望它趕快變長。“為什麼姐姐結婚了,你卻沒有任何反應?”她以為尚似雨會難過的,可是他卻快快樂樂的跟她來北海道一起住。

    尚似雨聳聳肩神秘的笑了,“因為羲從希臘回來以後,我看見我所好奇的東西了。”范遲羲的未來他終於看到了,原本他一直以為他和她會有結果的,不過看清楚之後,他的心中也有點淡淡的落寞。

    因為只有他自己的未來一直看不到。

    “你是說姐姐的未來?”范遲荷不相信的看著他,認為那只是他因為范遲羲結婚而編造的理由,畢竟她姐姐不是那種男人隨意勾搭得到的女人。

    “你以為我會騙你?”尚似雨故作傷心的模樣看著她。

    “本來就是,誰教你常常耍我。”她不留情的扯扯尚似雨的臉皮。

    “會痛耶!”他摸著自己受虐的臉,突然冒出一句話。“回去留著你頭髮的人身邊。”

    一說完,他清楚的看見她瞬間僵硬的背脊。

    她乾笑了幾聲,“怎麼你跟姐姐都說同樣的話呢?你們明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啊!”她好希望能忘掉一些事情的,可身邊的人又不斷的提起,難道她就是無法逃脫有關他的訊息嗎?

    “該你的就是你的。”尚似雨疼惜的撫摸著她的背脊,不希望她再當小刺蝟。

    范遲荷直覺的反應道:“他不是我的!”他是別人的丈夫,必須陪著他的另一半走過人生剩下的數十年,而她只是不小心在他的人生中出現的丑角。

    “荷,他是愛你的。”尚似雨知道她固執的小腦袋在想什麼,整個盟裏思想最保守的就是她了,他把一顆野薑花的種子交到她手中。“你的未來會在這個開滿野蓄花的花海裏,而你的他正是你心中想的。”

    “那改變不了他是別人丈夫的事實,我不喜歡和別人分享丈夫。”她含著淚水緊緊的咬著下唇。“我已經努力的想忘掉他了……”

    話說得簡單啊!可是要做到很難的。

    可是她也不希望他改變對婚姻的忠誠度,能背棄現在的人就能背棄未來他所愛的人,這是非常可能的不是嗎?

    “荷……”尚似雨深深的歎息道,他伸手要去安撫她卻被她用力的拍開。

    “別管我了。”她突然的轉身往外奔去,快得尚似雨還來不及阻止就這麼看著她跑了出去,不過他並沒有追逐的打算反而往屋內走去,因為他已經看見門外不遠站著一個熟悉的男人了。

    范遲荷一沖出屋子就撞上了一具胸膛,她並沒有抬眼,只是說了一聲抱歉又立即要跑走,不過她的手臂卻被她撞上的人緊緊的握著。

    “放開我!”她抬起雙手要往那人打去,可是在看清那人之後,原本止不住的淚水流得更凶。

    “為什麼不肯放過我?”她掙開他的手往後退了好幾步,難以相信面前所見到的男人。

    他竟然找到她了……

    單夙楓二話不說快速的走到她身邊,緊緊的擁住她瘦弱的身子,沒讓她開口就吻上她冰涼無血色的唇,所有的相思與煎熬都在這懲罰性的吻裏訴說著,也輕訴著他所有溫柔的情意。

    范遲荷卻為了他的吻詫異得不知如何反應,直到她能有所反應時,她已經被牢牢的鎖在他的懷中動彈不得,脆弱的感官也讓他慢慢的挑燃火花,一起分享這久別的相思。

    沒多久理智又回到她的腦中,為他的吻感到憤怒,也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可恥,掙脫不了他的懷抱,她只好狠狠的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讓他因為吃痛而放開她。

    “你憑什麼吻我?”她眼中難掩氣憤的火花,怒視著面前的男人,沒有任何相逢的喜悅,娜妲那溫柔的輕笑又浮上她心頭。

    “那是誰?”單夙楓隨手拭去被她咬傷的血漬,帶著滿身的憤怒問道,心中的妒意翻騰著,一雙手就是不肯放開對她的鉗制。

    他這一生是絕對不可能放開她的。

    她雙手撐在他胸前努力的隔開兩人的距離,單夙楓卻更用力的將她擁著不肯放手,在努力無效之後,她怒瞪著他。

    “我沒必要回答你的問題。”

    她真的想忘了也想離開他的,可是在他的眸子裏她看不見任何退路,所以別過目光不想正視他。

    “別跟我賭氣!”他直直的盯著她。“娜妲和我沒有任何關係,她只是我名義上的妻子,一個我父親硬塞給我的女人。”

    范遲荷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對他的話心中泛起一絲甜甜的溫暖,不過懷疑也在她心中湧現。

    “你不用向我解釋,我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單夙楓無力的望著她,因為他連想喚她的名字都沒辦法,只是以受傷的目光看著她,下一秒他卻驚愕的睜大了眼。

    “你會講話了?!”他捉著她的手臂,像在審視寶貝一樣的看著她,伸手將她的頭髮撥開,發現原本應該有疤痕的地方竟然都沒有了,那皮膚就像完全沒受過傷一樣,而且她的頭髮也長長了。

    “你看完了嗎?”范遲荷推開他的手,轉身就要走。

    “別走!”他不相信真的無力挽留她,若不是對她的倔脾氣早已瞭解,以往的他可能真的已經轉身就走了。

    “要怎麼說你才肯相信?”要他掏心剖肺是不可能的,也不相信她會要他這麼做,畢竟他們都是理性的人,可是現在要她怎麼相信他卻還是個問題。

    范遲荷的眸光閃過一絲嗜血的光芒,她原本就是個殺手,她知道嗜血是她的本性,她隨手將腕上的手環轉為利刃交給他,邪魅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還我每一滴我在黑海所流的鮮血。”

    她想告訴他,她的心已經死了,也想用這種力法嚇退他,讓他認清她的嗜血,借此和他畫下句點,不相信任何一個神經正常的人會這麼做,所以她遞上刀刃,以挑釁的目光看著他。

    單夙楓卻在接過利刃之後給了她一個微笑,“有何不可?”

    從她在黑海受傷開始,他就恨不得與她同生共死,如果她挨上一刀,他也願意跟她挨上一刀。

    范遲荷以為他在開玩笑轉身就走,走沒幾步路就聽到兩聲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那是再熟悉不過的利刃穿透血肉的聲音,她不敢置信的回身看他,就見他不顧兩隻手腕正冒出殷紅的鮮血想走近她身邊。

    “你瘋了!”她當下愣了愣,回神之後二話不說就撕下自己的裙擺將他兩隻手牢牢的綁緊,可是還是止不住鮮血。

    “為了你的信任,我可以廢了我兩隻手都沒關係。”他將利刃轉回雕工精細的手環再銬回她的手腕,不顧鮮血染紅了兩個人的雙手。

    “老天!”范遲荷簡直無法想像這男人的思考行為模式,這種男人她能要來留在身邊嗎?她連忙喊著已回到屋內的尚似雨。

    “雨!帶著你吃飯的傢伙快點出來!”

    單夙楓對她熟稔的稱謂不是很高興,甚至非常吃味。“那是誰?”

    他沒忘記剛剛兩個人在窗前和花圃裏的親昵。

    “都這種時候你還問我他是誰?!救你的手比較重要!”范遲荷拉起他,一回身就看見尚似雨拿著手提包優閑的站在門前和他們招手。

    “荷,你帶他進來啦。”

    她想拉動他啊!可他卻不動如山的杵著。

    單夙楓聽著他倆親昵的稱謂,心頭更不是滋味。如果不告訴他一個結果,他寧願血流幹了也不願意隨她進去療傷。

    她瞪著他,“你在耍脾氣嗎?”

    單夙楓還不知羞恥的對她點點頭。

    范遲荷翻了個白眼。這個男人真是……耍脾氣也應該挑時候吧!還非得告訴他尚似雨是誰不可,想了想,她發現說尚似雨是親人也不對,是朋友也不是,最後只得草率的下了個結論。

    “他是醫生啦!”這個身份誰也不能否認了吧!

    話畢,她立刻拖著單夙楓走到尚似雨面前,只見尚似雨咧嘴大笑。

    “哈哈哈!荷,我第一次看見這種重逢耶!”

    這兩個人不懂得浪漫也不是這種搞法吧!只差沒鬧出人命了,虧單夙楓還能雙眼炯炯有神的死盯著他看。

    尚似雨接過他受傷的手一看,也不禁吃了一驚。要他這麼割自己兩刀,不如直接拿刀砍了他比較快一些,兩手的傷口深可見骨耶!

    “老兄,你還真是勇氣十足。”尚似雨拿出手提包中消毒好的銀針在他手臂上的止血穴位都紮上一針,不過就是獨獨漏了止痛的穴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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