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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洛樵薰] [欽賜妙姻緣][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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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0 07:02:5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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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不嫁,我不嫁,我、不、嫁!」一陣大吼聲由屋內傳出。

  實在是不知該怎麼形容,這麼壯觀的場面,茶壺啦、杯子啦,甚至是鞋子,全部都被拿,喔,不是「砸」到外面,而這壯觀的景象竟是發生在丞相府,這更是奇上加奇,空前絕後,堪稱古今天下第一奇觀。

  而「事發當場」的庭院,只見僕人灑掃,奴婢送茶地送茶,個個神色自若,像沒事人樣地充耳不聞,彷彿天塌下來也不關他們的事似地,更何況只是那「小小」的嘈雜聲。

  再仔細一瞧,那個「萬惡根源」正是許丞相許富的女兒許筠香,那這就更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了,反正這也不是這陣子才有的事,根本已經是司空見慣了,所以莫驚、莫奇、莫疑、莫怪也!

  「麗兒,這是皇上下旨賜婚的,而新郎又是當今太子,可由不得你胡來,說不嫁就不嫁的。」許富頭上頂著一個剛腫起來的包,苦口婆心地勸著許筠香。

  「哼!」面對老父的「諄諄教誨」,許筠香的反應竟是索性來個視若無睹、聽若罔聞,她一對漂亮的大眼睛正望著窗外枝椏上的喜鵲,專心地聆聽它的叫聲,父親的話全給擋在外面啦!

  「唉!」看著眼前的寶貝女兒,許富深感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真是令人感歎慈父難為啊!這是早在一個月前皇上就已賜下的親事,說什麼太子好玩成性、常常出遊,一點也沒有身為太子的認知,皇上怕他以後誤了國家大事,所以才要替太子選妃,好管管太子。

  而好死不死,上個月剛好是許筠香的及笄之年,又不知道哪一個王八蛋在背後陷害,這門親事就這樣落定了,也造成丞相府變成戰場的悲慘命運。

  不過,這回「英明睿智」的皇上可要失算了,想要教許筠香管太子,好教他不要出宮?哈!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她沒跟太子出宮一起瘋就很阿彌陀佛了,還談到「管」?!

  「皇上也真是的,也不看看麗兒是什麼樣子就賜婚,我看後宮早晚會被她給掀了。」已經技窮的許富暗自嘀咕道。

  也不是他存心要把自個兒的女兒批評得一無是處,實在是這根本是連否認都無法否認的事實。

  在這長安城內,誰不知道許家出了個女人中的異類,把女子應做的女紅、彈琴丟一邊,成天搞那些稀奇古怪的機關,還一天到晚出去拋頭露面,就算想不成名也很難。而在許富努力地想破頭欲遮掩「事實」的同時,她的事跡早就一陣旋風似地傳遍全城。

  「爹!」門外一名男子打斷了許富的思緒。

  這名男子長得英挺俊逸,斜飛的劍眉,高挺的鼻樑,配上一襲飄逸的白衫,更加突顯出他修長的身材,不知迷煞天下多少女子。

  「大哥!」成本昏昏欲睡的許筠香頓時眼睛一亮,高興地叫道,因為她終於可以脫離苦海了,「哥,你快救救我,我快被爹給煩死了。」

  煩?這丫頭竟然說他煩,許富氣得七竅冒煙。

  想他許富也是堂堂一個丞相,皇上跟前的紅人,朝中從沒有人敢公然跟他作對,而今自己的女兒竟然說他煩。

  唉!如果靜芳沒有那麼早走就好了,他在心中哀傷地想道。

  羅靜芳是許筠香的娘,當年生下許筠香後,就因體弱而身染重病,不久,就拋下許筠香和大她五歲的哥哥──許毅凡走了。

  十多年來,許富父兼母職,含莘聒苦地撫養羅靜芳所留下的兩個孩子,他不敢續絃,怕再娶的人會虐待他們兄妹,一思及此,他的兩滴老淚就在眼眶裡打轉。

  「麗兒!」許毅凡責怪地瞪了許筠香一眼。

  許筠香吐了吐舌,馬上把臉別過去,許毅凡無奈,只好歎了一口氣。

  「爹,您又在為麗兒不肯嫁給太子而煩心嗎?」他把視線重新調回許富身上。

  「是啊!」許富的聲音嘶亞,似乎又蒼老了許多。

  一個月來,他已經被許筠香折騰得慘不忍睹,不成人形了。

  單是因誤中機關所留下的「輝煌」戰果就不計其數──左腳「破相」、右手骨折、牙齒掉了一顆、頭上腫了兩個包,算一算還真不知該用什麼形容詞來形容比較好,總而言之就是慘斃了。

  想著想著,許富不禁又想到那個在小魔頭背後的大魔頭。

  那個混蛋,真不知自己前輩子是不是做錯了什麼壞事,這輩子才會與他結成兄弟,遭受他的百般陷害,許富在心裡不禁咒罵起許堂,不知道是不是吃飽了太撐,有事沒事教女兒那些稀奇古怪的機關幹什麼?因為許筠香如果不嫁,他們許家就很可能會被判欺君之罪而誅九族,所以他還是要繼續奮戰──說服許筠香,只是不知道他這條老命還可以撐到何時,就不知什麼時候會失足走進她的機關之中而提早升天。

  看父親這樣,許毅凡心裡著實不忍,畢竟他從小就父兼母職的撫養他們兄妹長大,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到了現在應該安養天年的時候,實在不應該再為那些俗事煩心,於是便勸許富,「爹,您就先去休息吧!由我來和麗兒談談。」

  「也好!」許富說罷便搖頭歎氣地走出去了。

  君無戲言項上逼,難為天下慈父心,這是否是最佳寫照?

  「大哥。」許筠香等許富一走出去,便興奮地拉著許毅凡的手,「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幫我,你一定有辦法對不對?」

  她仰著的小臉充滿期待,希望能聽到肯定的答案,但,他無奈的搖搖頭。

  「丫頭。」許毅凡寵溺地捏捏許筠香的臉,愛憐地說道,「你該知道皇上的旨意是不容違逆的,為兄也無能為力啊!」

  「啊」許筠香一臉希望馬上轉變為絕望。

  其實,許筠香的個性有一半也可以說是被許毅凡給寵出來的,由於自小沒了母親,許毅凡對這個妹妹可是寵愛有加,常常為了順應她的希望,不顧父親的反對,帶她往外跑,但世因為外頭跑久了,深知民間疾苦,所以她並沒有養成千金大小姐的驕縱脾氣,不過腦子裡所裝的那些稀奇古怪、亂七八糟的思想,可就令人不敢恭維。

  而他們在外面時,又因為許毅凡的武藝超群,常常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惹上了許多麻煩,所以什麼大風大浪都經歷過了,以致養成她天不怕、地不怕的膽量,如今竟連聖旨也

  許毅凡歎了一口氣,真不知是幸或不幸?

  「還是不肯嫁?」許富年邁的臉上蒙上一抹絕望。

  為什麼別人的女兒都是百依百順,父親說一絕不敢說二,只有他,他許富的女兒好像是專門生出來與他作對似地,叫她往東,她偏向西;叫她站著,她偏就找張椅子坐下,不理會你在她旁邊念得是口乾舌燥或是唇破嘴裂。

  總歸一句話,許筠香就是任性得非常之徹底,徹底到你想不僅服她都難。

  「嗯!」許毅凡實話實說,但看到她老爹這模樣又於心不忍,於是只好安慰他爹說:「爹,您就別擔心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嘛!大不了到時候把她捆一捆丟上花轎。」

  許毅凡說純粹是開玩笑,想讓許富輕鬆一點,沒想到許富竟眼睛一亮,並連說那是一個好主意,嚇得他趕緊轉移話題,以免讓許筠香聽到了,害她不像後被冠上一個謀殺親兄的罪名。

  「唉!」無計可施的許富又是一歎。

  歎歎歎,歎天、歎地、歎自己,生了一個不聽話的女兒。

  「爹,這幾天我一直在想,麗兒她再怎麼不識大體、違反禮教,但也不至於不知道抗旨婚的嚴重性,但是她卻堅持怎樣也不肯嫁給太子,其中一定有什麼理由。」並非許毅凡不知道許富這陣子的麻煩夠多了,還要不孝地再添上一個麻煩讓他去想掉滿頭白髮,而是這個疑點實在值得大大思考一番,或許能一舉解開多日來的麻煩也不一定。

  「嗯,那你知道是為什麼嗎?」老了是老了,許富的腦子可沒老,該清醒是絕對不含糊。

  「不知道,就算我問了,她也不會告訴我,您又不是不知道麗兒的脾氣有多倔。」對於這個他從小帶到大的妹妹的脾氣,許毅凡可一清二楚,既然知道她一定不會說,自己又何必跑去碰釘子。

  霎時,許富心中剛燃起的那一點小希望之光又絕望地滅了。

  「我有辦法。」就在他們灰心之餘,門外傳來一個救命的男聲,他們一致高興地把視線往外移,但許富卻馬上厭惡地轉回來。

  「你會有什麼辦法?」許富咬牙切齒地瞪門外的男人,他是絕對不會忘記這人就是害得他全身上下傷痕纍纍的「罪魁禍首」!

  許堂一臉微笑地看著他,他當然知道大哥在氣什麼,看大哥身上的「戰果」就知道,那是自己調教出來的「高徒」所留下來的偉大傑作。

  「大哥,您就別氣了,氣壞身子就不好了,小弟我可是專程來提供你錦囊妙計的,您就把那殺死人的眼光收起來吧!」許堂自認非常「好心」地提醒他。

  「哼!你不要在那裡貓哭耗子假慈悲了。」許富非常不屑他的「提醒」與他所謂的「錦囊妙計」。

  「耶,大哥,你可不能這樣說,這個欺君之罪判下來可是要誅九族的,我當然也得為我的身家性鉻著想一下,你說對不對,賢侄?」許堂把話轉向許毅凡,他可不想再繼續碰釘子,自討沒趣。

  再怎麼說,找一個連瞄都不瞄你一眼的人說話,而且還不懂得適可而止,一直浪費自己的口水,這未免太不值了。

  「對啊,爹,您就不要再固執了,聽聽看叔叔的辦法再說吧!」許毅凡也跟著勸許富,畢竟他們現在都是九族之一,當然要同心協力了。

  許富暗選一聲,在外退強敵之前首先還要先內除國賊,他現在就想一腳把那個王八蛋給踹到天邊去。

  他站在一旁不答腔,頭轉向另一邊,學起許筠香的任性來了,無怪乎人家說「有其父必有其女」,眼前就有一個非常有力的證明。

  見大哥又開始「任性」了,許堂也不理他,他太老了,已經有一點「返老還童」的跡象,但自己可不,才不要去跟他一般計較。

  揮揮手,許堂要許毅凡附耳過來,在他耳邊絮絮叨叨說了一大串話。

  在一旁的許富頭還是偏向一邊,耳朵卻伸得直直地,想聽看看許堂到底說了些什麼,但由於音量實在太小了,除了看到他的嘴在動證明他在說話之外,其餘的聲音一律聽不見。

  憤恨地把目光射到許堂身上去,嘴裡不知已要將許堂碎屍段幾千次了,這個王八蛋,分明債刻意隱瞞自己知道,雖然是他自己事先說不採用弟弟的辦法,可也不代表不拿來作參考啊,他在傲個什麼勁啊?

  「哦,原來是這樣。」許毅凡聽了許堂的辦法之後贊同地點點頭,心想叔叔可真是把麗兒的個性得清清楚楚呢!

  混帳!許富不平地把椅子當成許堂踹了一下,瞪著許堂,敢情他是當真不讓自己知道了。

  開始了,許堂暗暗把大哥的動作全收進眼底,他跟筠丫頭果然相像,好奇心特別重,而且更擅於把怒氣遷於別人身上。

  「好了,那你趕快去吧!」說完後,他就要許毅凡趕緊去辦,而他也要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免得成為大哥的「足下冤魂」。

  雖然說他一身武功,許富那手無縛雞之力的身手是決定傷不到他的,不過本著敬老尊賢的道理,他還是不要惹大哥生氣得好,免得大哥真的因度量太小,而氣到氣血攻心而亡,那自己可就真的成為不孝之人了,畢竟人稱「長兄若父」嘛!

  「爹,那我先去找麗兒,您跟叔叔慢聊。」說完,許毅凡就出去了,留下許堂跟許富兩人在那邊大眼瞪小眼。

  「大哥,我也走了,有空再來聊聊。」許堂可也不敢再多逗留一下,瞧瞧他大哥那陰鬱的臉色有多嚇人,他還真怕大哥這樣瞪就能把他給瞪進棺材裡。

  「砰!」一個花瓶落在那及時闔上的門上,許富嘴裡吐出一長串詛咒。

  氣呼呼地坐在椅子上,一對燃燒著熊熊怒火的美目,正不偏不倚地把視線投注在優閒地坐在對面,涼涼把手中的折扇「帕」的一聲敞開來、氣定神閒地搖著的許毅凡身上。

  什麼話!竟然說她膽小、畏怯?!哈,這真是她有生以來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他在她許筠香的身上哪裡找得著他所形容的四個字?可笑!太可笑了!

  「你說!我哪裡膽小、畏怯了?」一隻手扶在桌沿,一隻手直直地指向許毅凡,許筠香大聲地問。

  「你怕成親不就是膽小嗎?」涼涼地,許毅凡對她拋出一抹動人心弦的笑,可惜的是,那個人並不包括許大小姐。

  「你到底哪只耳朵聽見我說我怕成親了?」站起身來,許筠香踱到他身邊去,居高臨下地瞪著他。

  不甚在意地睨她一眼,單手撐在桌子上,許毅凡手中的扇子還是緩緩地搖著,「你是沒有說,可是你的行為卻大大地表現出來了。」

  「我的行為又在哪裡表現出來了?」許筠香在他面前張牙舞爪的,好似如果今天許毅凡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就決計不放他干休似地。

  「你不是不肯嫁嗎?」

  「對呀,那又怎樣?」她可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嫁不嫁跟怕不怕有什麼關係?根本是八竿子打不著嘛!

  「你不肯嫁給太子不就是不敢嫁給太子,不敢嫁不就是『怕』?」他緩緩地吐出這一長串足以氣死許筠香的話,存心要激她。

  「誰說我不敢嫁了?」許筠香衝動地回回去,雖然說她知道待會兒自己一定會後悔,但她就是禁不起人家激。

  「那你的意思是要嫁了?」許毅凡在心中偷笑地問。他可不敢笑得太明顯,如果他還想長命百歲的話。

  「當然,那有何不可!」許筠香剛說完就後悔了,她簡直想為自己這禁不起人家激的壞脾氣一頭撞死,不然跳進她自己所設的機關裡整死自己也行!

  「那好,我去告訴爹了,免得他老人家每日憂心得睡不著。」許毅凡迫不及待地跑出去了,他可不敢再在這裡多留一會兒,因為他知道如果再留下來的話,耳邊所聽到一定又是那三個他已整整聽了一個月的字──「我不嫁」!

  許筠香瞪著許毅那維躍的背影,心裡想反悔也來不及了,因為她知道如果自己開口叫他的話,他那原本不算慢的速度一定會再加速個一、兩倍。

  鼓著腮幫子撐在桌上生著悶氣,他的思緒不覺飄到了兩個月前

  好一個秋高氣爽得日子,涼風徐徐吹來拂過池面,池畔的楊柳輕垂著腰,怎麼看都是一幅如詩如畫的美景,偏偏就有人不懂欣賞,坐在池畔長吁短歎,真枉費了這麼一幅自然美景。

  「唉!真無聊,大哥又不曉得跑哪去了,丟下他一個可愛的妹妹『獨守空閨』。」許筠香獨坐在花園水池邊,百般無聊地丟著石頭,嘴裡還喃喃自語地數落著許毅凡,只是措辭有點可笑。

  她曲起雙膝,用手撐著臉望著池面的漣漪出神,這麼無聊,該做些什麼才好?「小姐,您可不要亂跑。」第十四個經過的僕人這樣提醒她。

  許筠香沒好氣地抬眼瞪了那個顯然太多嘴的人一眼,怎麼每個人都對她這麼沒信心,都認定了她只要一沒被看著就會亂跑?

  好吧,既然這麼無聊,而他們又對她「期望」這麼高的話,那就再給他來一次「出走」吧!

  說做就做!許筠香躡手躡腳地溜到後門,準備趁守衛換班的時候爬牆溜出去。

  啊!機會來了,她躲躲藏藏地從樹後閃出來,趁著防衛疏鬆的時候就這樣大剌剌地爬上樹,再經由伸展的樹枝攀到牆上,等到好不容易跑出去的時候,她還挑釁地瞄了身後朱紅色的門一眼,露出一抹勝利的微笑,耶!脫逃成功!

  走在街上,她有如走馬看花地看著熱鬧的景象,與為了招攬客人使出渾身解數的小販,這些她跟她大哥出去外面閒晃的時候就看得太多了,而既然看多了,自然就不會覺得有什麼稀奇了。

  唉!沒想到在府裡無聊,出來到外面還是同樣無聊,許筠香漫無目的也走著,不知不覺已走到城外去了。

  她不是故意的!她可以保證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站在那刻著「雲霞山」三個字的大石頭前面發著呆。

  許毅凡從不讓她到這裡來,甚至是連接近那麼小小的一步也要罵她個狗血淋頭。照理說,依許筠香那愛唱反調的個性是不可能那麼乖乖聽話的,可是看大哥那麼愛妹心切,每次她一接近這裡就嚇得個半死,看他可憐,也只好勉強聽他的話了。

  不過現在既然來了,不去白不去嘛,反正大哥也不會知道,就讓她上去一窺「雲霞山」的秘密吧,看看上面究竟是什麼三頭六臂的東西,可以把她大哥嚇得個半死不,更正,是她要上去就會把她大哥嚇得個半死,她大哥倒是常常晃到上面去,但是卻都不帶她去。

  當然,許筠香在踏進山裡的第一步時,還是不忘在心中保證,她真的不願意上去,也不是故意要上去的,只是既然來了,就不要浪費時間嘛!她可很明白「千金難買寸光陰」的這個大道理。

  只是如果許毅凡在的話,一定會斥責她一句,「見鬼的千金難買寸光陰!」她會懂得珍惜光陰──才怪!

  嗚,誰來救救她?

  許筠香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驚駭地看著眼前那兩隻流著口水、黑得很醜陋的大狼,她百分之百地肯定,自己已經開始後悔了。

  她好後悔當初為什麼沒有跟武功高強的大哥偷學幾招、好後悔沒有多看老爹幾眼、好後悔清有多去風光明媚的江南幾趟、好後悔——她千千萬萬個後悔,而且她證日後最後悔的一件事,一定是葬身在這兩隻醜陋的畜牲肚子中。

  要死也得死得轟轟烈烈、淒美絕倫一點,有誰願意死得神不知、鬼不覺?就像她現在一樣,而且還屍骨無存,一定不會有人知道她是怎麼死的。

  許筠香美麗的雙眸中隱隱含著淚光,隨著兩隻狼的步步逼近,她步步後退,她並沒有呼救,因為她知道在這深山野嶺中,要獲救的希望幾乎沒有,只有像她這種不怕死的人,才會獨自一個人跑到這山裡面來,她還奢望誰來救她?所以還是留著些體力以便自救吧,那至少還有千萬分之一的存活的機會。

  完了!當許筠香一腳往後踩空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沒救了,前有惡狼,後有峭壁,想不死都很難。

  「啊!」就在那兩隻狼撲上來,許筠香終於尖叫出聲,絕望地跌坐在地上。但令她驚訝的是,那兩隻狼在那驚險的一眨眼間,竟就這樣活生生地在她面前相繼哀嚎倒了下去。

  繼而,後面出現了一個年輕男子,手上還拿著一把飛標,一看就知道他救了她。

  他嘴角淡淡地浮著一抹笑,眉宇之間流露出渾然天成的王者氣息,一雙犀利的鷹目彷彿能看穿人心,雖說許毅凡已是個罕見的美男子,但氣勢上硬是差了眼前這個男子一大截。

  許筠香就這樣坐在地上呆呆地望著他,忘了一個女子不該如此盯著一名男子直瞧、忘了跟他道謝、也忘了從地上爬起來。

  「姑娘,你沒事吧?」直到他伸手扶她,許筠香才恍若大夢初醒,呆愣地隨著他的動作站起來。

  「我沒事。」直到站起來,許筠香的目光還是未從他臉上移開,當然也就忘了把自己的手由他的手中伸回來。

  老天!這個男人真不是普通地好看,教人怎捨得把眼光從他臉上移到一邊去?

  「姑娘,你確定你真的沒事?為什麼如此看我,是我長得太難看嚇著你了嗎?」他正經的口氣掩不住笑意。

  他一直知道自己長得很好看,但由於身份的關係,從沒有人敢如此毫不避諱地盯著他瞧,令他不覺地想捉弄她一番。

  「啊我真的沒事。」直到此時,她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忙將手急急忙忙地從他手中抽回,不料卻踩到自己的裙擺,一個踉蹌,竟跌進他的懷裡去。

  「小心一點!」他穩穩把她扶在懷中。不知為何,眼前這個小女人竟興起他濃濃的保護欲。

  「對對不起。」她臉紅地欲掙開他的手,卻發現他的手在停頓了一會兒後才似乎非常不甘願地放開她。

  許筠香非常驚訝於這個發現,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很危險!

  「姑娘,妁為何獨自一個人在此山中?這座山豹狼很多,非常危險,以你一個姑娘家實在不應該獨身在此山中。」

  「我」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我是因為太無聊,而大哥又老是不准我上這座山,所以才上來『探險』的。」

  「探險?」他驚呼了一聲,胸口竟隱隱作痛,好似有人狠狠揪住它似地,如果自己沒及時救了她,那該會是個什麼樣的場面?

  看見她無助地倒在血泊之中?天!他不敢想也不願去想,更無意去深思自己為何會有如此異常的反應。

  「啊,對了,我還沒跟你道謝呢!」看見他那陰鬱的表情,許筠香直覺地轉移話題,以她多年的經驗來看,如果再繼續持續這個話題的話,自已穩討來一頓好罵,雖然她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有何資格罵她,也不明白自己的生死又關他的事。

  更重要的是,她發覺自己竟有一些些怕他。

  「不用客氣了,敢問姑娘芳名?」他在想,如果父王預備逼婚的姑娘有眼前這個這麼可愛就好了。

  「我叫」她驀然住口,一個姑娘家的閨名是不能隨便告訴別人的,但她轉念一想,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應該沒關係吧,如果他要討恩情也才有個地方可去,於是她說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許筠香,我」

  「你就是許筠香?」不等她把話說完,他便打斷她的話,驚訝地問道。

  「對啊,你認識我嗎?」許筠香奇怪地偏著頭看他。

  「喔!不,我是常聽人家說,許家大小姐老喜歡做一些驚人之舉,所以——」他掩飾地說道,但腦子裡想的可全是另一回事。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許家小姐似乎也在他父王預備逼婚的名單之內。

  「我真的有這麼有名嗎?」不會吧!她還以為是爹在唬她的呢,原來自己真的已經「聲名遠播」了。

  「大概吧!」他微微露齒一笑,不過不可否認地,她真的滿出名的,據說在朝無往不利的許丞相,常常因為她「偉大」的事跡,而在群臣之中抬不起頭來。

  許筠香嘴一嘟,「什麼大概嘛,你就不會稍微掩飾一下,維護一下我的自尊心嗎?」她咕噥道。

  他聽明地不說任何話,他知道,這時候當啞吧才是上上之策。

  一陣清亮的哨音突地劃破長空,在許筠香還來不及回過神時,一條黑色人影已閃到了他身邊。

  「什麼事?」他雙眉微微一皺,似乎已料到有事發生了。

  「公子,堡裡飛鴿傳書,鄰國大軍來犯,關外兵馬不敵已節節敗退,請公子定奪。」那名黑衣人附在他耳邊說。

  那音量是不小,可也沒大到可以讓許筠香可以聽得到的程度,只見她在那裡伸長了脖子、拉長了耳朵,也聽不到個什麼東西而垮著一張俏臉。

  「那些狗賊!」他眼裡迸出冷冷殺意,這回他們可真惹惱他了,一次又一次來犯,他這次一定要讓他們夾著尾巴回去,至死再也不敢踏進中原一步。

  「喂!」許筠香小手在他面前揮了揮,不懂他剛剛的溫暖笑臉,此刻怎會變得既冷峻又不近人情。

  他愛憐地看著眼前那只揮動的白嫩小手,天知道他多希望能跟她多聊聊,但眼前的局勢卻不容得他如此做,不過他相信,自己跟她一定會再見面的,「黑鷹,你護送許小姐回丞府去。」不捨地再度看了眼前那古靈精怪的小東西一眼,他吩咐來人送她回去,然後便策馬離開了。

  「喂!等一下,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啊?」許筠香忽然想起什麼,大聲地對著遠去的身影大叫。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遠方響起這句話,但卻已看不到他的人了。只見滿天黃沙瀰漫,留當許筠香一肚子疑問。

  他有預感,他們一定會再見面的,而當他們再度相見時,許筠香將會是他的「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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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0 07:03:2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唉!」想起兩個月前,許筠香趴在桌上,不知不覺歎了口氣,「你到底是誰?為何不告訴我你的名字?」她不知心裡那酸酸澀澀的感覺是什麼,只知道那令人很不好受,而且當她聽到要自己嫁太子時,整顆心竟莫名地抽痛,這也是她堅決不嫁太子的原因。

  「他是誰?」在門外偷聽的許毅凡驀然地推門進來問道。

  看小妹那個樣子就知道是陷入情網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嫁給了太子,豈可容許她心裡再裝著另一個男人。

  「大哥?!」許筠香被嚇了一大跳,撫著胸口瞪著他。

  他又進來做什麼?剛剛不是跑得比誰都手嗎?幹麼又折回來,還偷聽人家講話。

  「告訴我他是誰?」許毅凡不理會她殺人的目光,眼前最重要的事就是知道擄獲妹妹的心的那個該死男人是誰,然後把他找出來,然後然後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到時再說吧,總之,是不容許麗兒心裡裝著他的。

  「哪個他?」瞧瞧他那是什麼問話方式,打死她都別想她會告訴他。

  「你知道我在問什麼,不要跟我裝傻。」許毅凡不容反抗地說。

  如果在平時,他會毫不考慮地寵溺她,但眼前是非常時期,一個弄不好九族人頭可要全都落地的。

  「哼!」許筠香嗤哼一聲,偏過頭去,連看也不屑看他一眼。她就是不說,就不信他能對她怎麼樣。

  「麗兒」許毅凡口氣軟了下來,溫和得近求似哀求。

  唉!他早該知道,麗兒是吃軟不吃硬的,他怎麼會這麼白癡,竟用「逼」這個蠢方法呢?

  「不知道!」許筠香壓根不為所動,是打定主意不告訴他了。

  「這樣吧!」許毅凡決定撒個小小謊,「如果你告訴我『他』是誰,我就想辦法幫你解除跟太子的婚約。」他不得不這樣做,即使日後她知道了,怕會不顧手足之情地把他砍成一千塊,再剁成一萬塊,他還是要為了許氏九族的性命安危著想,犧牲小我以完成大我。

  「真的?」果然單純,許筠香馬上把頭轉回來驚喜地問道。

  「我保證。」看她那麼高興,許毅寸不得不擔心,他日後的下場可能會不只被剁成一萬塊。

  她懷疑似地看了許毅凡一會兒,看到許毅凡冷汗直流地打了個冷顫,她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決定相信他。

  「事實上呢,我是」說到一半,許筠香驀然地打住了,她忽然想起她是因為上「雲霞山」才會認識那個人的,而偏偏那個地方又是大哥耳提面命不准上去的,她實在不敢想像自己說出來的下場會如何?

  被倒吊起來打屁股?不!可能會更慘

  「嗯?」許毅凡在等她的下文,並已經作好心理建設地模擬出各種他認為有可能的答案,免得待會聽完後馬上倒地不起,病因:由於驚嚇過度,導致暫時性休克。

  「你保證不生氣?」許筠香小心翼翼地問。其實她也只是問個意思意思而已,她相信大哥所有的保證在聽完她的話之後,馬上就會全部消雲散,只剩下他滿腔高昂的殺人情緒。

  許毅凡不回答地看著她,他覺得事有蹊蹺,倒底是什麼重大的事情可以讓他這個夾不怕地不怕的妹妹面露愧色,難不成是

  「你上『雲霞山』去了?」他陰鬱地瞪著許筠香。

  許筠香低著頭默認。

  見她不說叫,許毅凡又繼續問下去,「不要告訴我你是在『雲霞山』上認識那個人的?」

  她又不說話,這證明了他的猜測是對的。

  許毅凡忍住一波波向他襲來的暈眩,他簡直不敢想像如果那個「該死的男人」沒有及時救了她的話,她的下場會怎樣,只怕她早就被野獸啃得屍骨無存了!

  「你找死啊!我告訴過你幾百次絕對不能上去『雲霞山』的,你是把我的話當放屁是不是?!」他氣得向她大吼。

  頭一次,許筠香被罵得說不出話來,她只是愣愣地看著許毅凡,預計自己再過不像之後就會被掐死。

  此時此刻,她竟覺得,眼前張牙舞爪的大哥,比那天那兩隻惡狼還要恐怖上幾倍

  熱鬧的迎親隊伍敲鑼打鼓地停在丞相府前面,引來了許多民眾的裡足圍觀,只是,外頭看似喜氣洋洋的丞相府,裡頭卻是一片愁雲慘霧。

  許富甚至已經可以預估他根本用不著等到皇上下令,早就可以一頭栽進女兒那些機關中以死謝罪了,至少比起家產被充公,然後再被誅九族這種一無所有、毫無尊嚴的死法要強多了。

  「麗兒,你就快穿上吧,時辰已經快到了,你就不要再任性了。」許富在許筠香旁邊是勸得滿頭大汗,就差沒有「咚」的一聲跪下去。

  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輕言放棄,他不是個容易認命的人,尤其當他事業正如日中天的時候,這也是為什麼他還沒跳進機關的原因。

  許富絕對肯定,換成普通人,如果有這種女兒的話,早就不知死幾百回了,而且都是自殺的。

  「我不要!」而許筠香的反應是稍稍抬頭,愛理不理地看了他一眼,回了他一句非常乾脆的拒絕,然後又低下頭去繼續他最近剛迷上的新玩意──刺繡,然而,那塊布惟一的圖樣顯然只是一堆糾纏在一起的線

  「麗兒───」接收到老父求救的眼光,許毅凡試探性地叫了她一聲。

  然而,所換來的只是許筠香狠狠地一瞪,那眼光是在告訴他,少廢話,想想看你自己前幾天答應過我什麼吧!

  許毅凡無奈地垮下了肩,父子倆所流露出的眼神都是同樣的無助。

  「老爺,吉時已到,請小姐上花轎吧!」門外的敲門聲驚醒了兩個陷入沉思,想著怎樣把許筠香騙上花轎的父子。

  「啊!」就在此時,許筠香驚呼了一聲,原來是扎到手了。

  許毅凡乖機一掌劈昏了她,不管了,就算她醒來之後會恨他入骨,恨得想要剝他的皮、吃他的肉、啃他的骨、喝他的血甚至把他挫骨揚灰都無所謂啦!先把她丟上花轎再說。

  當然,當迎親隊伍的聲音漸行漸遠時,許毅凡所剩下的惟一反應是大歎一口氣,他挫敗地癱在椅子上,唉,自己的來日無多了他絕對這麼相信!

  可悲啊,他的人生,為何烏雲罩日的時候總是比大放光明的時候多呢?他無語問蒼天,但天知道!天給他的回答竟是飄來了一朵更大、更黑、更厚的烏雲——

  唉!為什麼?許毅凡在心中第一千零一次問著頭上的朗朗青天,為什麼別人遇事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地逢凶化吉,只有他,一次又一次要接受那可怕的災難,而且人家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他卻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續之災,難道

  ──這果真是天妒英才嗎?

  乍見那可憐的新房被摔得滿目瘡痍,東倒西歪地有如颱風過境,每個看到的人都該心裡有數──這是免不了的。

  當然,看到「兇手」正在邊咒罵邊犯案時,那更不用太吃驚,因為這更是預料中的事,早在他們把這個危險分子給用八人大轎抬進來時就該有所覺悟了,如果她不破壞的話,那才叫作奇怪!

  「混帳許毅凡、王八許毅凡,竟敢把我劈昏,然後再把我送入虎穴當中,我許筠香今生今世絕對跟你折不兩立。」許筠香邊摔邊罵,腦裡咒的、嘴裡罵的、心裡恨的,全都是她那個死一千次都不足以向她謝罪的混帳大哥。

  蹲在牆角偷聽的許毅凡更是顫巍巍地替自己捏了把冷汗,他百分一千地相信,他那個正在房中找無辜物品發洩怒氣的妹子,心裡絕對是千千萬萬希望她手裡摔的、腳上踹的全都是他──許毅凡!

  他知道,他此時最應該做的事是挺身而出認罪,讓那些無辜的物品得以苟延殘喘,但他更相信,任何一個有腦子的人都絕對不會去做那種蠢事的,當然,他也不例外。

  更何況許毅凡自認為是一個絕頂聰明的人,蠢事,他是絕對不屑去做的。

  他認為,此時此刻的自己「更」應該做的一件事是馬上腳底抹油──溜,以免慘遭橫禍而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麗兒,我是不得已的,你就原諒大哥吧!」許毅凡在那間正在慘遭摧殘的房間前帶著一分的誠意,九分的假意懺悔完之後,就起身以最快的速度離開。

  妹妹重要,自己的身家性命也一樣重要,他可不會忘記他現在所處的地方是深宮內苑,隨時隨地都有可能遇見那個惡魔不,是平昌公主,他腦中所殘存的可怕記憶一直不間斷地在提醒他──趕快走。

  他可不想去跟命運挑戰。即使不想承認,許毅凡仍不得不接受事實──他真的滿倒楣的,倒楣到好好地吃一頓飯都會被噎到,因此他不能不防範如果現在又楣運抬頭的話,連走在路上都會好死不死地遇到那個惡平昌公主!

  「香兒,香兒。」摔累了,許筠香坐她替自己預留,僅存完整的床上百般無聊地喊著派來伺候她的丫鬟。

  坐在床上的她,頭上的鳳冠和紅蓋頭早在她在發飆的時候就被扯掉了,此時正淒涼地躺在房間的某一個角落;霞帔也被她解下來綁著玩,她現在全身上下就只剩下那件大紅衣,其他裝備一應俱「無」。

  「太子妃,香兒來了,您有何吩附?」在外面避難的香兒趕忙衝進來,就怕自己成了下一個犧牲者。

  「我還要待在這個房間多久?我快要無聊死了!」許筠香甩弄著手上那條霞帔,語氣甚是無奈地問道。

  香兒根本沒去注意到對方到底說了些什麼,此時她只是雙眼圓瞪地盯著許筠香空無一物的頭上以及手上那條看起來很是眼熟的東西。

  「太子妃,您」她已經被嚇得說不出話來。長這麼大,她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把新娘服解下來玩的。

  「你怎麼了?」許筠香手裡依然把那件霞帔拋著玩,很是奇怪香兒看到她的怪表情,她又不是很醜,用不著在看到她的真面目之後被嚇成那個樣子吧!

  「太子妃,您為什麼把鳳冠給拿了下來?」香兒實在是很不想問,畢竟問了之後不知會有什麼下場,但基於責任範圍,她還是很勇敢地把它問出口。

  「鳳冠?」許筠香疑惑地眨了眨眼,「你是說頭上那頂又沉又重的東西嗎?」看見香兒迫不及待地點頭,她又繼續下去說:「拜託!」她翻了白眼,「那個鬼東西那麼重,如果不拿下來,我的脖子早被壓斷了。」

  「可是」香兒還想說什麼,卻被她揮手制止了。

  「別在那邊可是不可是了,我問你,我到底還要在這裡待到什麼時候?」許筠香一臉很不耐煩的樣子。

  成個親真麻煩,要那麼久,她的肚子好餓喔!從被那個混帳許毅凡丟上花轎之後,她就什麼東西也沒吃,而剛剛又大突地「運動」了一番,現在肚子已經咕咕叫了,雖然剛進來這時,桌上是有擺一些食物,可是想也知道,早就全部「滋養大地」了。

  「這極大概是待到殿下來。」

  許筠香聽了差點昏倒,要等多久他才會來啊?到那時候自己恐怕早餓死了。

  「那他什麼時候才會來?」她在心裡是巴不得他永遠不要來,可是又很餓,唉,好為難啊。

  「奴婢——奴婢不知道。」香兒說這句話時,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她不知道太子妃是不是一個可以接受否定答案的人?

  「喔!」許筠香喪氣地垂下肩膀,「你可以出去了。」她有氣無力地說。

  「是。」香兒聞言,如獲特赦般地趕忙退了出去。她覺得多待在許筠香身旁一會兒,危險度就多一分,所以還是離許筠香遠點比較安全些。

  許筠香瞪著那顯然走得太快的身影,她怎麼覺得好像依稀可以在香兒身上看到大哥的影子?

  大概是自己太敏感了吧!不然就是太過憎恨大哥所產生的錯覺,她搖了搖頭,卻正好瞥見開著的窗戶,一個想法在她腦中慢慢形成。

  許筠香跳下了床,走到窗邊,拎起裙角,踏上椅子爬了出去,她發誓,如果再不出去透透空氣的話,她一定會悶死在房間裡頭。

  她轉念一想,其實這樣也不錯,如果自己在新婚夜悶死在新房裡頭的話,正好可以讓那糊塗的老爹和混帳哥哥後悔一輩子。

  不過許筠香回頭再想想,還是算了吧,年紀輕輕的香消玉殞,未免太可悲了,她可不打算做悲劇的女主角。

  夜色中,她四處摸黑,什麼都看不到,只得四處亂撞,她在心裡一直罵自己,怎麼這麼笨,不會拿個燈籠出來,現在好啦!一片黑暗,哪裡都去不了,就連想要逃婚也不!許筠香在心裡更正,她可是沒有這個意思,只有一點點的不情願而已,用膝蓋想也知道,想要逃出這個浩大的皇城,簡直難如登天,說不定她連這個宮都還沒走出去就被人給拎回來了。

  咦!等等,那裡怎麼有一個人影?藉著月光往四周看了看,原來她已經走到花園來了。

  許筠香好奇地潛近了一點,準備看看那個孤傲背影的主人站在涼亭裡做什麼?她更好奇他長得什麼樣子,為何自己對他會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然需光線不足,且他又是背對她,因此看不清楚他的臉。

  才剛要偷偷地繞到另一邊去,看看是不是可以看清楚他的臉,卻聽到他從口中念出一首詩,讓她不自覺地停下腳步聆聽。

  「遙夜泛清瑟,西風生翠蘿。殘螢棲玉露,早雁拂銀河。高樹曉還密,遠山晴更多。淮南一葉下,自覺老煙波。」他念完還加一聲歎息。

  不知是在感歎時光飛逝,還是悲憐因天寒而從樹上翩翩落下的枯葉,而且

  ──許筠香差點就要衝到他面前去看個清楚,這個聲音好熟悉啊,是他?會是他嗎?

  突然,好死不死的,什麼時候不好來,偏偏這個時候來搗亂,一隻貓就這麼該死的湊巧地跳到許筠香背上去。

  「哇!」嚇得許筠香尖叫,從草叢裡面跌了出來。

  「誰?」站在涼亭的人──李懷禎眼光銳利地掃到她。

  多年的經驗使他時時都保持著高度的警覺狀態,即使是在自己的地盤上,他仍是一點也沒鬆懈。

  「痛死人了!」許筠香不雅地坐在地上揉著自己摔疼的腳,可憐兮兮地叫著。

  「沒事吧?」一隻有力的手臂把她拉了起來,低沉的男聲在她耳邊響起。

  李懷禎看著懷中的小東西,她怎麼老是跌倒,而自己總是扮演著那個英雄救美的人?不過他倒很願意一輩子守候著她,隨時等著拉迷糊的她一把。

  再也顧不得腳下的疼痛,許筠香驚訝地抬頭一看,「真的是你!」

  李懷禎倒沒有多大反應,只是對她淡淡一笑,「我說過我們會再見面的。」

  「你你怎麼會再這裡?這裡是皇宮耶!」而且還是那麼大膽,意悠哉悠哉地站在涼亭下吟詩,他的官階有大到當前面忙得人仰馬翻之際,而他還可以在這裡偷閒納涼嗎?

  「我知道。」李懷禎拍拍她的肩,好像是在安撫她,教她不要過度激動似地。

  「你知道你到底是誰?」許筠香警覺地往後退了一步,她從今晚開始就是個有夫之婦了,不可以再跟男人靠這麼近。

  一思及此,她閃爍的淚光就在眼眶裡若隱若現。如果是在成親前見到他,她一定會很高興,如今再見她只是徒增傷悲。

  許筠香低著頭,卻聽到頭頂上傳來高低低的悶笑聲。

  「你不知道我是誰?我可是跟你關係很親密的人喔。」他高深莫測地看著她說道。

  「少廢話,你到底是誰?」許筠香的耐性漸漸被磨光了,她現在好氣,氣老天的捉弄,使她在成了親之後才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又氣他的不正經,明明她都已經心痛得快要死掉了,他還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枉費自己為了他廢寢忘食了兩個多月,不值得啊!

  「先不要說我了,倒是你,你今晚不是新娘嗎?不乖乖待在房裡,跑到這裡來做什麼?」李懷禎巧妙地又把話題轉開。

  不說還好,一說到這個,許筠香又想哭了,「要你管!反正你又不是新郎,你管不著。」許筠香賭氣地把頭偏過去不看他。

  她心裡明白,如果再繼續盯著他那張迷人的臉瞧的話,自己的眼淚一定會真的不爭氣地在他面前落下來。

  李懷禎心疼地看著她的愁容,禁不住想伸手撫平她的微蹩的秀眉,他很清楚,自己在他小娘子的心中其實是占極大的份量的,所以他決定不再逗她了,看她這樣,心裡所湧起一波接著一波的心疼幾手淹沒了他。

  他捏了捏她的臉,「其實我就是」說到一半他發覺地點不對,停了下來。

  許筠香則被他這個舉動嚇得連退好幾步,他到底知不知死活啊?竟公然在皇宮內苑中調戲當今太子的妃子。

  「你不要一直退後,這樣我怎麼跟你講話?」李懷禎走向前幾步,拉起她的手,「算了,回房再說。」說完就拉著她走。

  回房?!聽到這句話,許筠香當即愣在那裡。眼前這個男人果真是不怕嗎?竟說要帶太子的新娘「回房」?

  「你要幹什麼,再不放開我我就減人了!」她開始極力掙扎,雖然她很喜歡他,甚至可以說已經愛上他了但,世俗的羈絆終究困著她,成親的第一天晚上,連相公長得什麼鬼樣子都不知道就偷情,這實在太

  「你」李懷禎無奈地看著奮脫開他手的許筠香,深深歎了一口氣。看來他的小娘子還是不明白狀況,不過這也難怪,從一開始自己就未曾表明身份,她會知道才有鬼!

  「放開我!」無視於他的歎息,許筠香還是一直要掙脫他的掌握。

  李懷禎停了下來定定地望著她,手上的力道放鬆了些,不過還是堅決握著她的手,「好吧,既然你不想回房談,我們就在這裡把話說清楚好了。」他朝四周望了望,「如果你不覺得太顯眼的話。」

  他們此刻正站在通往雲馥宮的廊上,上面吊滿了燈籠,幾乎來來往往的人都可以瞧見他們,尤其太子和太子妃的新房就在雲馥宮,可以想像通行的人多到什麼程度。

  許筠香聞言四處張望了下,也對,偷情不能選在人多的地方見鬼了!她哪有要偷情,分明從頭到尾都是眼前這個男人在自作主張的!

  「有什麼話在這裡說就好,不要偷偷摸摸的。」她硬是要留在現場,她不想要做出有關任何可以讓人誤會的事。

  令許筠香不解的是,路過的僕人、奴婢除了紛紛向她身邊這位不知官階的人行禮之外,根本沒有露出任何懷疑的目光,反而嘴角還噙著一抹類似祝福的微笑,好像很樂觀其成似地,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們不認識他,不知道她是太子的新娘嗎?

  她跟別的男人一起他們還這麼高興,他們是頭殼壞掉了是不是?

  李懷禎看著她,不相信她真的要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談,難道她不知道這樣會損及他太子的形象嗎?

  「你」未說完李懷禎就打住了,因為她是真的不知道,「難道你不覺得很奇怪嗎?盡什麼前面正熱鬧宴客,極需人手之際,我卻可以在這裡吟詩賞月,你都沒想過為什麼嗎?」

  「想過啊!」許筠香點點頭。拜託,這個問題從剛剛到現在,她早不知道想過幾百次了。

  「你的結論?」他心裡明白,不用想會聽到什麼好答案。

  「因為你的官階大啊!」許筠香說得理所當然,「你年輕有為,因此非常受到皇上的寵愛,因此才可以在這裡偷懶。」她頗為得意洋洋,認為自己猜對了。

  果然李懷禎在心裡苦笑了聲,「你錯了,我是受到皇上的寵愛沒錯,但不是因為官階大,而我會在這裡也不是那個原因。」

  「啊?」許筠香睜著茫然的大眼睛望著他。

  李懷禎笑著執起她披在肩上的一綹髮絲,送往鼻間嗅聞著,「我會在這裡的原因是因為我就是今晚的主角──太子李懷禎。」

  本以為她聽完自己的話之後就會乖乖地隨著他回房去,沒想到她的反應竟是驚恐地從他手中抽回自己的頭髮,然後後退了一步、兩步、三步

  「你你好大膽,竟敢冒充太子,你不知道這是要殺頭的嗎?」許筠香滴溜溜的美目往四周轉了轉,又走上前去推他,「這個罪很重的,你快走,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又推了他一下,「快走,不然等一下被發現就來不及了。」

  李懷禎一頭霧水地任她推著走,過了半天才搞清楚他的小娘子在想什麼,原來她認為他在冒充太子騙她!

  「你不用急著趕我走,我不是冒充的,我真的是太子。」他硬是把被她直推著走的身軀停了下來,抓過她的手,順勢把她摟進懷中,暫時忘了這地方此時是人來人往的。

  許筠香的大腦因為他的舉動需暫時停止運轉,愣愣地任由他把她帶回去,等到她回復意識之時,早已身在雲馥宮中。

  「你」她瞪大眼睛望著他,這裡這裡是她跟那個鬼太子的新房耶!他怎麼把她帶到這兒來了?

  李懷禎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他真懷疑她的腦袋是被打死結了是不是,不然怎麼老是轉不過來?「我再告訴你一次,我——」

  「太子妃!」他話沒說完,就被香兒那失火似地叫聲給打斷了。

  她從門外衝進來,嘴唇發白,臉上泛著豆大的汗珠,好像才剛跑完皇城一圈似地。

  「你叫魂啊!」許筠香跟李懷禎隔著一個桌子保持著「安全距離」,看見她跌跌撞撞地進來,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

  「您您終於回來了」看見許筠香安然無恙地站在房裡,香兒頓時鬆了口氣,腳軟得跌坐在地上。

  「我只是出去走一走嘛!又不會不見,幹麼那麼緊張。」看見香兒如釋重負的表情,許筠香不覺低聲嘀咕了幾句。瞧瞧香兒那劫後餘生的態度,根本就是跟她家的人如出一轍。

  「看看你,可真是會惹麻煩。」李懷禎聽見她的嘀咕,輕笑了出來,溫和的語調裡沒有責備只有寵溺。

  在他出聲的那一刻,才使得還在地上喘氣的香兒注意到房裡還有另一個人,她不覺把頭抬起來看看是誰──

  這一看,嚇得可不輕,「太太子?!奴婢該死!」她趕緊把身體拔離地面,跪在李懷禎面前。

  「平身,你出去吧!」他叫香兒起來,揮揮手示意她出去。心裡明白這根本不是她的錯,是他的小娘子太好動了。

  而且他環顧了一下房間四周,照這損害程度看來,任何一個有大腦的人也都不會留在這裡,趕緊出去避難才是真的。

  而此時的許筠香──簡直呆了,太子?香兒叫他太子?怎麼會這樣?這下可換她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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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0 07:03:5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漫長的一刻鐘過去了,至少在李懷禎眼裡是這樣認為,許筠香還是沒從這個驚嚇之中醒過來。

  她只是睜大眼,怔怔地瞧著眼前那個帶笑的人,眼睛酸了,眨了眨再繼續看,她還是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他就是她要嫁的那個太子?那個她朝思暮想、為了他幾乎離家出走的人?喔,這下子真不知是要高興還是擔憂了。

  高興的是,這下子她可以不用去嫁給那不認識的人;擔憂的是──死了、死了,完了、完了,竟然在新婚之夜偷溜出去,然後被新郎官拎回來,她該怎麼解釋才能讓他相信她「不是故意」走出去的呢?

  大概很難!她心想。

  「我」許筠香把臉垂了下去不敢再看他,很怕看到他生氣的臉,就像那天她在「雲霞山」看到的那般冷酷、無情。

  「怎麼?心虛了?」看到她不知所措的俏模樣,李懷禎不覺莞爾,他可以預期他以後在宮中的日子將不會再無聊。

  「誰誰說我心虛了?」她逞強地把頭抬起來直視他,禁不起激的個性又從她的內心深處竄了出來。

  本來就是,她為什麼要心虛?他都可以在新婚之夜丟下新娘子,自己一個人跑到涼亭去對著浩浩長空吟詩,她為什麼就不能出去透透氣?

  一想到這裡,許筠香就理直氣壯地把頭抬得高高的,不過還是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被他眼中的低溫給凍傷。

  然而,就因為她不去看,不然她會明白,她該擔心的不應該是被「凍」傷,而是被「灼」傷,李懷禎眼中所射出的火熱,只怕可以煮沸一鍋水。

  李懷禎好笑地看著她明明就怕得要死,卻又故作鎮定的樣子。

  「不是心虛,那就看著我呀!」他把她四處游移的目光鎮定在自己眼中。

  許筠香訥訥地瞪著他的眼睛瞧,好半晌說不出一句話,她覺得自己快要溺斃在他那兩潭幽深的黑眸裡了。

  那黑亮眸子裡所盛滿的熱情,緊緊抓住她,令她移不開眼,教她幾乎忘了如何呼吸,連剛剛在餓的肚子也都忘了。

  只知道他似乎會魔法,讓全世界彷彿都忘了轉動,只剩下他們倆;整個房間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見,而周圍節節上升的溫度包圍著他們,秋天的氣息迅速抽離,只留下滿室媲美夏天的高溫。

  「你吻我」許筠香舔了舔嘴唇,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覺得室內的氣氛使她暈眩。

  一個跨步,李懷禎便越過了她隔在兩個人中間那可笑的「安全距離」,把她擁入懷中,低頭便攫住她的唇。

  他才不要讓她把這美好的時刻浪費在說話上面。

  一時之間,許筠香只覺天旋地轉,沒有絲毫經驗的她,只能任他擺佈,然後軟軟地癱在他懷中。

  良久,李懷禎才勉強克制自己地將唇從她唇上抽離。老天,她嘗起來是該死的美好,限好得不像是真的,教他差點丟失理智。

  他強迫自己推開她,拉起她的手往外走去。

  「你要去哪裡?」還未從夢幻中清醒過來的許筠香,被他這樣一拉,不知所以地問了一句。

  「偏殿。」環顧了下四周,他皺了皺眉,他可不會笨到去相信這種地方今天晚上還能住人。

  「去偏殿做什麼?」

  「這還用問嗎?」李懷禎相信,就是戰場也不會糟過這裡了。

  看來,他似乎不能太低估他的小娘子的破壞能力,或許還跟他那個寶貝二妹有得比呢!

  唉!只可憐了那李湘雁所住的「幽雁宮」,人事依舊,景物大概已皆非了吧,不知那池裡優遊的錦鯉是否依然健在?

  「等一下,你要去哪裡,放開我啦!」許筠香本來渾沌的意識,因步出房間吹到略帶涼意的秋風之後,而一下子全部清醒過來。

  李懷禎不認為此刻回答她任何話是明智之舉,還是不停歇地拉著她往偏殿的方向而行。

  而所謂的偏殿,說穿了也只不過是一室之遙而已,走沒幾步就到了,裡面的燈火也早已被香兒點亮,因為她知道那間新房無論如何今晚是不能夠住人了,所以她就事先來把這裡整理好,這個年頭,做丫鬟的還是機伶點比較好混。

  「你做什麼躲得那麼遠?我又不會吃了你。」李懷禎好笑地看著甫一進房門,就忙不迭掙開他的手,躲得遠遠的許筠香。

  「停,你不要再靠近我了。」隨著他的靠近,許筠香心中的「危險指數」呈一直線上升,她急急地叫道。

  她不知道他剛剛是對她施了什麼魔法,讓她迷迷糊糊地忘了自己身在何處,但她可不準備再任他擺佈了。

  「我說親愛的娘子,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你怎麼可以叫我不要靠近你呢?」不理會她的叫喊,李懷禎還是一步一步的逼近她。

  「你你」不知如何是好的許筠香,由於他的逼近,只好跟著一步步地後退,退到最後跌坐在床上,已無退路了。

  這讓他不由得想起那天在「雲霞山」上的情景,同樣的被逼、同樣的無路可退,問題是那天是他救她的,今天又有誰要來救她?

  「你真的這麼怕我嗎?」李懷禎俯下身來與她平視,雙手擋在她兩側的床上,兩人近得鼻息相聞,周圍又不可抑止地持續增溫。

  「誰怕你了!」許筠香猛地原本低垂的頭抬起來,雙唇不經意地刷過他的。

  隨著她這不經意的動作,李懷禎的眼神倏地變得深沉,在他眼中,她現在的任何舉動都像是挑逗,只會把他體內的慾火燃燒得更旺盛。

  「我覺得你好像在邀請我。」他把她輕壓到床上,在她耳邊輕吐著氣,並以他低沉的嗓音說道。

  冷不防地,他的唇由她耳畔移到她唇上猛然吻住她,由原本的輕聲呢喃轉變成狂烈熱吻。

  這種突然的轉變令許筠香無力招架,只能一次又一次無助地讓他攻佔城池,索得他所要的吻。

  突然,一陣寒意襲上心頭,令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也使她由原本意亂情迷的狀態下稍稍清醒過來。

  「你你要幹什麼?為什麼脫我衣服?」許筠香雙手抵住他的胸膛好隔開兩人緊緊相貼的身體。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只知道那種肌膚相親的感覺令她臉紅心跳,她覺得她幾乎要在他唇下迷失自己,這種感覺教她很不安,不安得想逃避。

  而事實證明,她真的付諸行動了。

  察覺她的蠢動,李懷禎把她的雙手壓制在她耳側兩旁,對她邪邪一笑,「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娘子你以為我要做什麼呢?」他特別加重「洞房花燭夜」那五個字,而他所呼出的熱氣,騷動著她的每一根神經。

  「我怎麼知道你要做什麼,你先放開我啦!」許筠香依然掙扎著。

  奇怪了,他要做什麼是他的事,幹麼抓住她不放,還脫她衣服?

  看見許筠香那茫然且還帶著一點憤慨的表情,李懷禎無奈地深歎了一口氣,不知是該欣慰還是該悲憐自己,他的小娘子竟還如此單「蠢」,恍若涉世未深的小女孩。

  但天知道,在這國境內的大江南北,幾乎處處都有她的足跡。

  「我們要圓房。」李懷禎實在是不怎麼喜歡在這時候講出這麼殺風景的話,尤其是這種不適合明講的話,但有監於他親愛的娘子對這種事情還懵懵懂懂,為了讓她明白,他也只有犧牲一下了。

  「圓房?什麼是圓房?需要脫衣服嗎?」果然不出他所料,此刻許筠香正睜著她那閃滿著問號的大眼睛,很白癡地問他。

  「喔!」李懷禎呻吟一聲,好想去撞牆,不過問題是他捨不得拋下他新婚的嬌俏妻子,於是,他二話不說,以行動代替回答,連解釋也懶得解釋了,他可不想跟她就著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耗到天亮。

  他一吻吸走她的所有意識,不再讓她有機會發問任何問題,雙手也開始不規矩地上下遊走,探索她那片從沒人褻瀆過的處女地。

  許筠香再度臣服於他的魔力之下,雙手也搭上他的背緊擁住他,任由他將自己帶入激情的洪流中

  夜,已經過了三分之一,而一室的旖旎,正在這克難新房裡緩緩進行著

  一陣翻雲覆雨之後,許筠香便沉沉睡去了,而李懷禎並沒有睡,他半躺著望著他懷中可愛的嬌妻,心中漾滿了疼措。

  他伸手拂開濕黏在她臉上的頭髮,心想,大概是累壞她了。

  李懷禎不打算欺騙自己,他愛許筠香,從在「雲霞山」上遇見她的那一刻起,就深深地愛上她了,所以才會要父王把她許配給自己。

  問題是,許筠香即不溫柔,也不乖巧,更不是賢妻良母型的,他為什麼會愛上她?這個問題連他自己也感到懷疑。

  或許是愛上她的古靈精怪與單「蠢」吧!他不由得輕笑出聲。

  這時,一隻小手輕輕爬上他的臉,「你怎麼還沒睡,一個人在那裡笑什麼?」許筠香半睜著睡眼惺忪地問,實際上已呈半睡眠狀態。

  「筠香?」李懷禎握著她的手看著她,「對不起,把你給吵醒了。」他歉然地說道,另一隻手輕輕摩挲她細嫩的臉蛋。

  「叫我麗兒,我爹和大哥都叫我麗兒」她咕噥地說道,說完便又沉沉睡去了,仙女般的睡顏深深撼動李懷禎的心。

  他愛憐地撫摸她的臉,心底忽然有一股衝動──他不要再納妃,他打算寵她一輩子,甚至生生世世。

  不過李懷禎微微彎起了性感的嘴角,這回他可不敢再笑出聲了,他在想,依許筠香的性子,大概也不會准自己再納妃了,那他可真要成為史上第一個有一個老婆的皇帝了──當他登基以後。

  不過他倒寧可不要登基,把皇位讓給他五個皇弟之中的其中一個。

  但李懷禎知道那是永遠不能實現的,他那五個皇弟跟他根本是如出一轍,視登上皇位為畏途,一個個都請調到外面去當王爺逍遙去了,把他一個人孤單地留在皇城;不過也由於如此,使他更加堅信,他們兄弟果然都是有血緣關係的──尤其當父王宣佈要冊封太子的時候,他們的「兄弟之情」更加明顯,不是謙讓個沒完,就是每天躲得不見人影,就希望那苦差事不要落在自己頭上。

  結果,到頭來,就數他這個嫡長子最可憐了,就因為自己那時候剛好在天鷹堡,就因為推選太子的時候他不在,就因為他是皇后生的,那沉甸甸的責任就這樣活生生地壓在自己頭上,讓他想推也推不掉,只能乖乖地認命。

  曾經有一度他還在想,沒被壓死可能是自己太幸運了。

  天剛濛濛亮,月亮也還掛在西方未完全落下,李懷禎卻早已清醒過來。

  平時的現在是他練功的時間,不過,他望了望在懷中的睡美人,為了嬌妻,他允許自己偷懶一天。

  而實際上,此時的許筠香也早已醒過來了,只是還沒睜開眼睛而已。

  其實她並不是個會早起的人,更何況經過了昨晚,想早起也起不來,她會那麼早就「被迫」醒來的原因,是因為外頭的樹枝上,正有一堆擾人清夢的鳥在那裡開著合唱會,直吵得她睡不著。

  改天一定要拿把彈弓把它們給打下來!許筠香在半夢半醒之間,迷迷糊糊地想道。

  突然,覺得唇上被輕觸了一下,倏地她便完全驚醒過來,一眼就瞧見把自己當成所有物般緊擁在他懷中的李懷禎。

  她不禁細細端詳起他來,因為她只看過他醒著的樣子,也心折於他醒著的模樣,但可從沒見過他睡著的樣子。

  睡著的他跟醒著的他看起來又別有不同。醒著的他是如此的俊美又兼具領導風範,不怒而威的氣勢教人不敢對他的命令有所違逆;睡著的他,能夠攝人心魂的雙眸已然闔上,前面的頭髮頑皮地覆蓋在他額際,完全不具任何殺傷力,卻絲毫不減他的魅力,仍是教人捨不得不多看他一眼。

  許筠香不禁感歎,上天對他真是太得天獨厚了。

  就在她正專注於自己的思考當中時,冷不防被一雙有力的手臂給拉了下去,嘴上給重重地吻了一下,「怎麼這麼早起,昨晚不累嗎?」

  聽出他話中含意的許筠香,臉又霎時滾滾地燒燙著,經過了昨晚,她已經明白圓房的意思,這讓她更為自己的無知感到無恥。

  但其實這也不能怪她,當時的她根本就不想嫁,哪還會去管奶娘那絮絮叨叨一大串的有關為人妻子所應該注意的事項,她一個字都沒把它聽進去。

  看見她嬌羞的模樣,李懷禎抑止不住地輕笑出來,笑得趴在他胸膛上的許筠香都跟著上下震動著。

  「你笑什麼?你不也很早起,難道你就不會累嗎?」聽見他的笑聲,許筠香抬起埋在他懷中的頭瞪著他,她以為他在取笑自己。

  聽見她的話,他更是遏止不住地大笑出聲。喔!她真的是一點點虧都吃不得。

  「你放開我!」看見他不僅沒有止住笑聲,反而狂笑起來,許筠香惱羞成怒,掙扎著要離開他的懷抱下床去。

  但李懷禎哪會讓她離開,反而更是緊緊地抱住她,讓她動彈不得,「生氣啦?」

  「哼!」許筠香哼了一聲,把頭別向一邊去。既然他不讓她下床,那她至少可以不看他吧?

  看見她真的生氣了,李懷禎也不敢再逗她,他可不想才新婚第一天,就跟她得不愉快。

  「麗兒!」他翻了個身把她壓在下面,打算轉開她的注意力,「我昨晚有沒有弄痛你?」他問了一句光聽就會臉紅心跳的話。

  「嗄?」聽到他這句話,許筠香拉回放在遠方的視線,茫然地看著他,一旦一觸及他熾熱的眸光,又不自在地把目光移開,「沒沒有,你問這幹什麼?」

  李懷禎滿意地看著她游移不定的目光,這表示自己的話已收到成效了,「不幹什麼,只是想」他並沒有說完全部,剩下的,僅以行動代替言語,讓她用身體去感受他滿腔的濃濃愛意。

  又是一番纏綿過後,許筠香總算如願以償地睡去了,那些嘈雜的聲音再也進不了她耳裡,現在的她,正在與她甜蜜的夢境相擁。

  她的夢中有她、有懷禎、還有他們日後將會增添的小寶貝。

  「海滄山」,昂然挺立於玉門關旁的山地之上,地勢險要,攀登不易,蜿蜒崎嶇的彎道,一個不留神便會摔個身碎骨。它易守難攻,普通人也絕不會吃飽飯沒事找事做地爬上去玩玩,而一些土匪級的三流角色,更不會選擇那裡作基地,因為他們還頗有自知之明,知道以他們的身手,要在那渾然天成的險峻山壁攀上爬下的,根本是癡人說夢話。

  但是對於訓練有素的天鷹堡成員來說,這裡不啻是一個好地方,尤其是鄰近關外更加添了他們斥退外敵的方便性,因此,這裡自然而然地成了天鷹堡的領域。

  只要上過「海滄山」上的人──當然,那是少之又少的──都可以知道,整個天鷹堡呈降鷹之勢地盤踞在整個「海滄山」頂,那雄偉磅礡的氣勢令人不禁為它所折服;甚至不用上到山頂去,只要在遠遠的地方往「海滄山」的方向看,就可以看到山頂上有一隻振翅欲飛的傲然大鷹,那,就是天鷹堡,一個群英彙集的地方。

  「副堡主,前方探子來報,敵軍又大舉南侵了。」一名一看就知道是訓練有素的男子,行色匆匆地走進浩雲樓,跪在冷嘯鷹前面報告。

  只見冷嘯鷹那原本就不見任何溫度的臉龐上,聽到了這個消息又冷上幾分,幾乎要把整個廳中的空氣全部凍結。

  「又來了嗎?」他冷笑地說。

  這是繼上次被他們逼退之後,敵軍的第五波攻勢,而且顯然更加來勢洶洶,大有想舉滅掉天鷹堡,進一步併吞中原之勢。

  而冷嘯鷹的語氣裡,除了國仇外之,又多了一絲矛盾的情緒,似乎對敵國深惡痛絕,卻又有著令他放不下的牽掛。

  「副堡主!」一旁的紅、藍、銀、黑四鷹,也就是天鷹堡的「四先鋒」皆擔心地望著他。

  「放心,我沒事。」他淡淡地說道,「對了,黑鷹,堡主還沒回來嗎?」

  四先鋒除了戰時是主要大將外,在平時,都有其各司的主要職務,而黑鷹的職務就是負責堡裡與雷傲鷹──也就是李懷禎間的消息傳遞,由於種種因素,李懷禎不能常常待在堡裡。

  「回副堡主,還沒。」黑鷹簡短地回答。昨天是堡主的大喜之日,他當然是不可能這麼早回來。

  「是嗎?」冷嘯鷹深鎖起挺秀的眉,整個大廳因而陷入一片寂靜之中。

  他不是個掛名副堡主,相反的,他有足夠的權力可以號令整個天鷹堡,但是他盡可能請示李懷禎,因為他不是個善於謀略的人,不想因為自己的一時失策,而懷了整個大局。

  「讓屬下去通知堡主吧。」黑鷹自告奮勇地說。

  「這」冷嘯鷹一時之間難以下決定,他不想違背李懷禎的規定──盡量不要到宮中去找他,但這次情況特殊,攸關著國家存亡與否。

  「副堡主!」黑鷹焦急地喊他,顯示出事情的嚴重性。

  「你去吧,小心點。」冷嘯鷹眼一閉,下了重大決心似地說道。

  「是!」黑鷹領命之後,便達到馬房去跨上快馬,往京城的方向急奔而去。

  「哈哈哈,原來整個天鷹堡沒了雷傲鷹就只是一群飯桶啊?」在黑鷹才剛離開不久之後,一名與冷嘯鷹具有相同冷傲氣質的男子,站在門外譏謹著冷嘯鷹,顯然是把整件事都看在眼裡,但卻都沒人發現他的存在,其武功的高深令人心驚。

  其實冷嘯鷹也不是沒發現,只是不想揭發而已,因為他知道是誰,只是沒想到這人竟然敢現身。

  「退下!」冷嘯鷹遣退了欲拔刀相迎的守衛,轉而冷冷地看著來人,「你來做什麼?不怕死嗎?」他冷冰冰的語氣裡,隱含著別人聽不出來的感情。

  「怎麼說得這麼絕呢?我只不過是來探視一下我的弟弟啊,做哥哥的總該關心一下你是否安在嘛!如果你死了,我也好來祭拜你啊,哈!哈!哈!」男子絲毫無懼地走到冷嘯鷹面前,眼神中,冷峻帶著莫名的情感。

  他,冷少雲,是冷嘯鷹的哥哥;而冷嘯鷹原名冷少傑,倆人原是一對人人稱羨的兄弟,感情好到連他們親生父母都會嫉妒,大概也就因此而惹起天妒吧!

  十五年前,他們冷家曾是叱吒一時的豪門,「閻烈山莊」名震天下,在當時的江湖之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聲威甚至大過現今江南的傲龍莊、江北的天鷹堡,是武林之中人人競相攀交的對象。

  但是這麼一個豪門,竟在一個夜裡全給滅了,莊主冷劍悠、夫人穆絮楓以及兩個公子全都不知所蹤,除此之外,整個山莊一百二十幾條人命全都被奪,沒有人知道是誰做的,也沒有人知道他們夫婦倆到哪裡去了,連官府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這件事在當時掀起了一陣好大的浪潮。

  而冷少雲、冷少傑兄弟在逃出來時並沒有跟他們的父母在一起,甚至連雙親還有沒有活著他們也不知道,走到一半他們兄弟也失散了。家破人亡的打擊對兩個才八歲、七歲的孩子已經夠大了,又和自己的兄弟走散,在茫茫人海中,他們飢寒交迫,只能夠縮在路邊等待死亡,他們是不可能去當乞丐的,雖然才幾歲的孩子,由於山身不凡,自尊心卻強過任何人。

  或許是天不絕人路吧!冷少傑被當時雖才十歲,但卻人小鬼大的李懷禎救走,李懷禎把他安置在父王賜給的別莊之中,看出冷少傑有一些武功底子,還請了個人教他武功。

  而冷少雲偶乎就沒有弟弟那麼幸運了,他因為生病,在兩國交界掙扎著,被到邊境視察的番王給帶回去,從此過著非人的生活,那嚴格的武功訓練,若不是他咬緊牙撐著,恐早八百年前就下去跟他們一莊大大小小團聚了。

  也由於被不同的人救走,奉不同的人為主子,而偏偏番王又處心積慮地要進軍中原,他們當然是不可能站在同一陣線上,所以,他們兄弟對立的局面從此展開。

  從他們被救到再相遇這兩、三年來,雖然誰也沒有說出口,但心裡的痛卻仍是無可磨滅的清晰。

  「這裡不是你冷大將軍的地盤,滾出去!」冷嘯鷹怒瞪著已經站到自己身邊的冷少雲。

  「唷,不要那麼凶嘛,好歹我們也是親兄弟,這麼久不見,不想敘敘舊嗎?」他一手搭上冷嘯鷹的肩膀說。

  自小艱苦的遭遇,把他原本瀟灑不羈的性情磨成了情感內蘊的冷,本以為十歲以前的冷少雲早已隨著閻盟山莊的毀滅而逝去,卻沒想到會在自己的親弟弟面前再度顯現出來。

  沒想到冷嘯鷹竟是一把揮開他的手,「不要動手動腳的,你再不滾,小心我把你抓起來,這可是大功一件。」他威脅地說,並把頭硬轉到一邊去,不再看大哥。

  冷少雲明瞭地收起玩世不恭的態度,並往後退了一步,「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以現在的局勢看來,我們也的確不宜見面我來只是想告訴你,這次的情況不比從前,你自己多保重,我不希望繼爹娘之後,你也離開人世。」

  他停了一下又繼續說道:「雖然我們處在敵對的兩方,但至少我知道,你還陪我活在世上。」語氣之中,包含多少歷盡滄桑的疲憊,似乎冷嘯鷹才是他現在生活的所有重心,沒了冷嘯鷹,世上也將不會再有冷少雲這個人。說完,便轉身走了出去,大王對他有恩,他不能背叛,但他也不忍心弟弟受到傷害。

  冷少雲怎麼也忘不了,在戰場上初次相逢時心中的喜悅,以及知道彼此立場是對立的之後,那股希望破滅的濃厚失落感,那不是一般人所能體會的。

  「你不會明白天鷹堡的實力到什麼地步的。」走了幾步,他後面響起了冷嘯鷹冷冷的聲音。

  他的腳步停了停,苦笑了聲,「但願如此。」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冷嘯鷹望著他的背景,只覺得兒時的記憶彷彿又一幕幕在眼前重演,而如今,他們之間所剩下的,只有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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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0 07:04:2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當許筠香再度醒來之時,已經是早上三竿的時候了。實際上她是被餓醒的,從昨天她「重整」新房開始到現在,根本是滴水未進。

  探了探身邊,李懷禎似乎已經不在了,她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許筠香可不希望每回睡醒的時候,他都在旁邊瞧著她,這樣她的心臟會提早崩潰的。

  但是,她那口鬆掉的氣可沒逍遙太久,當她掀開紫紗帳的那一剎那,那口氣隨即又從她的胸口提起來。

  天哪!這個情形該如何解決?

  她那個親愛的相公正坐在外頭的椅子上,帶著饒富興味的表情,把欣賞的眼光投到她來,看得她心慌意亂。

  突然,她覺得他的眼神似乎不一樣了,而且也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的某一部位,她順著他的眼光低頭一看──

  她原本拉到脖子上的被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掉滑到腰部,上面的春色一覽無遺,難怪她老覺得上面涼涼地。

  許筠香被他的眼神嚇壞了,有別於昨晚的溫柔誘人,變得狂熱危險,驚呼一聲,連忙擁著被子縮回帳內喘氣,試圖撫平自己那一顆狂跳的心。

  在外頭的李懷禎看見她這個可愛的舉動,不覺微微彎起嘴角,淡淡地泛著笑意,心中對她的疼愛又加深一層。

  他走過去掀開紫紗帳,看著把頭埋在被子裡的許筠香,心裡明白他的娘子現在一定羞得整個臉都紅透了,但他就是忍不住想逗她。

  他的手撫上她光滑的背,察覺她僵了一下,「你把整個臉都埋起來,不怕悶死嗎?」

  「悶心總比羞死好!」許筠香咕噥了聲,但他沒聽清楚她說什麼。

  李懷禎的手離開她的背轉移陣地,輕輕一拉,就把她手中的被子給抽走;手中的依賴物頓時不見,許筠香睜著茫然的大眼望著他。

  直到看到他的眼神又開始轉變,她才驚覺到,她現在身上已經是光溜溜的一片,惟一的被子也被他抽走了,昨晚的衣服又全部丟在地上,她現在可以遮蔽的就只剩下她那兩隻加起來都不知道有沒有他一隻手粗的細小手臂。

  許筠香有些手忙腳亂地遮著,後來發現怎麼遮也遮不全,乾脆把她兩對水靈的大眼睛閉起來。

  「你好美!」李懷禎有些忘我地看著她。

  他這才發現自己從沒好好看著她,昨晚是已經熄燈了,今早清晨天又還沒全亮,視線不良,根本就看不到,直到現在,他才可以把嬌美的她盡收眼底。

  許筠香睜開眼,正好望進他的眸子裡,發現她的理智根本不允許自己的視線在那裡久留,眼神又開始游移。

  「你起來多久了?」她答非所問地問道,眼神已經找到它所要的歸依處──他繫在腰間的玉珮。

  她開始研究起那塊玉珮大概多重、價值多少,以及色澤及透度如何,然後她睜大眼地看著那塊玉珮離自己愈來愈近、愈來愈近,最後停在眼前。

  「你喜歡?」李懷禎拿著那塊玉珮在那裡晃呀晃。

  「不不是!」她乾笑幾聲,「我只是覺得以你這種身份的人,不應該配戴這種劣玉。

  劣玉?李懷禎挑了挑眉。這可是先皇,也就是他祖父御賜給他的,還是塊夏透涼、冬暖手的罕見寶玉,她竟說它是劣玉?敢情她是說到沒什麼話好說了。

  他把玉再系回腰間,「你──」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遠方響起的哨音給打斷了。

  「又發生什麼事了?」李懷禎微變了臉色,低語了幾句,便轉身走向門外。

  這種兩長一短的哨音是堡裡的緊急警報,而且一定是發生了很嚴重的事,不然他們不會跑到宮中找他的──尤其還是他新婚的第二天。

  他走到門邊又想起什麼地回過身來對許筠香說:「你梳流一下,用完早膳之後再找個宮女陪你去逛逛。」然後,便踏著焦急的腳步走了出去。

  本來他是想要陪她四處走走的,但看樣子情況似乎不能允許,只能改天了。

  坐在床上的許筠香抱著他剛丟回給她的被子,愣愣地瞪著那扇開了又關的門發呆,腦子裡想的全都是剛剛哨音。

  奇怪,怎麼老覺得很耳熟,好像在哪裡聽過似的

  啊!對了,那天在「雲霞山」上聽到的也是這種哨音。她以她那還不算太笨的腦袋轉了幾轉,才恍然大悟,看樣子,相公除了太子之外,顯然還有另一種身份

  但是什麼身份呢?唉!她敲了敲頭,這種沒有線索的問題最累人了,她除了哨音之外,根本就是一無所知,會想得出來才有鬼!

  咕嚕肚子的重要性終究是強過那沒有答案的問題,許筠香趕緊跳下床穿好衣服,然後打開門,拉大嗓門叫著香兒。

  她的肚子快要餓───死───了!

  「什麼,又攻過來了?!」堡內一名男子憤怒地大吼,眼中憤怒的火焰似乎恨不得立刻把來人碎萬段。

  「是的,而且為數幾乎是我們的二十至三十倍,大概想滅掉我們吧!」他身旁那名全三上下泛著冷意的男子也說得咬牙切齒。

  「關外軍隊呢?」他冷硬的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

  「除了楊將軍的軍隊還在奮力抵抗之外,其他的早就全被打得淅瀝嘩啦了。」冷嘯鷹盡量不要把他們說得太沒用,但事實就是如此,他可也沒誇大。

  「是嗎?看樣子得向父王建議一下了。」他喃喃自語地說。

  沒錯,他就是李懷禎,也就是天鷹堡堡主──雷傲鷹。

  這些年來,他自己在外組了天鷹堡,以抵外侮,必要時也可以不用涉及身份就能教訓一下那些個貪官污吏,滿足了他要在登基之前所想過的優閒生活。

  而也就是因為太過「行俠仗義」了,時常劫一些有錢有勢的大老爺的錢財來濟貧,教那些守財努恨得牙癢癢的,是朝廷欲除之而後快的目標,如果被皇帝知道堡主竟是他自己的寶貝兒子,不被氣死才怪,因此,長久以來,他的雙重身份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

  「堡主,你想要怎麼辦呢?」冷嘯鷹看著面無表情的他。

  照著情勢看來,如果他們再不出兵援助的話,所僅存的楊氏軍隊很快也會不敵。

  李懷禎凝著神望著遠方想了許久,才由唇邊露出一抹冷笑,「很好,他們既然真的不怕死的話,可就不要怪我無情了。」

  他臉上肅殺之意,教人看了就不禁不寒而慄,而且也迅速擴展到眾人身上,不一會兒,整個廳中都充滿了冷冷殺意。

  「難不成你要」冷嘯鷹從他臉上的表情就猜出七、八分,但還不太確定。

  李懷禎是個俠骨柔腸的人,最見不得無辜的人民受到傷害,要不然他也不會這麼生氣;而從這一方面看來,就不難看出他是個愛惜生命的人,怎麼可能會用這一招下去對陣,要知道,那個死傷是不可計量的。

  「傳令下去,」他對冷嘯鷹吩咐著,「全體弟兄準備待命,擺開『狂鷹』陣式,這次我要他們來得去不得。」

  「堡主,這」冷嘯鷹不敢相信堡主真的要這麼做,「狂鷹」原本是他想出來的,也只是排練著好玩而已,沒想到堡主真的要以它來抗敵。

  「快去準備。」李懷禎朝他揮揮手,表示自己的決心。

  當然,冷嘯鷹的疑慮他不是沒看見,但自己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與其犧牲無辜的老百姓,他還不如殺了那些狗賊,更何況這是他們自找的。

  「是!」看出他的決心,冷嘯鷹也只得遵命。

  他邊著手準備邊暗忖,要以「狂鷹」下去對陣的話,那批狗賊可要死傷慘重了,說不定還有可能全軍覆沒。

  而所謂「狂鷹」陣式,是以天鷹堡全體人員傾巢而出的一種作戰方式,其總共分為三部分──鷹頭、鷹翅和鷹爪。

  陣式排開,所成之形狀恰似一隻振翅欲飛的雄鷹,而陣式之強虛有如狂鷹覓食,敏銳、快速,不留一絲餘地,進得去,出不來,如果有幸看到遺體,也是缺手、斷腳、血肉模糊,看上一眼,就足以三天天夜吃不下飯。

  能讓李懷禎發狠以如此猛烈的陣式應對的戰役,這還是頭一遭。

  「堡主,準備好了。」冷嘯鷹等一切都準備就緒之後,就去通知坐在廳中沉思的李懷禎。

  「好,出發。」他嘴角揚起一抹不帶的冷笑。

  李懷禎在路上交代冷嘯鷹,他要生擒番王,叫弟兄們看到番王時暫且留之一條狗命。

  李懷禎要把番王關到天牢裡,再把他餓個十天、半個月,讓他嘗嘗兵荒馬亂、民不聊生時所受的飢餓之苦,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再亂興兵作亂。

  當然,能夠餓得死番王,讓他們的國民看清事實真相,再重新推舉個英明的主子出來,才是他心裡所希望的。

  戰況果然如冷嘯鷹所預料一般,陣式一擺開沒多久,敵方便潰不成軍,只剩下一些忠心耿耿的將領在那裡作著垂死的掙扎。

  但是這個情形也沒維持多久,那些個殘兵敗將在番王被生擒之後,便都逃得不見不影,有幾個不怕死的倒還丟下幾句狠話再跑,不過跑的速度可也不輸那些沒膽的人,尤其番王身邊那個狗頭軍師,說的話是比誰都狠,跑得更是比誰都快。

  「追!」

  天鷹堡眾人本來是打算乘勝追擊,把他們打得一個不剩的,畢竟縱虎歸山總不是一件好事。

  「不必追了。」李懷禎喝止蠢蠢欲動的眾人。

  他原就不打算盡殺絕,便何況只剩下幾個殘兵敗將是成不了氣候的,所以又何必非要置人於死地呢?

  李懷站在原處,表情淡然地望著急急逃命的幾個背影。

  主子被擒的敵軍已是人心惶惶,再加上死傷慘動,原本的幾萬人變成現在的幾十人,這種情況之下,還有哪個人的心可以靜得下來?

  「冷將軍,沒想到他們的實力如此驚人,現在大王被擒,我們該怎麼辦才好?」番王身邊的狗頭軍師,六神無主地在冷少雲身邊轉來轉去叫嚷著。

  「閉嘴!你可以可以安靜點?」冷少雲火大地吼了他一句。

  奇怪,這狗頭軍師明明就不會武功,除了那顆腦袋和那張嘴會在那裡出些餿主意以外,根本就一無事處,怎麼還回得來?

  「是。」那狗頭軍師扁扁嘴,畏懼地垂下頭去,不敢再吭聲。

  冷少雲冷眼瞪了他一眼,才不屑地把目光移開。

  在旁邊的幾個人見他發狠了,甚至是官階跟他一樣的,也都垂下頭去不發一言,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畢竟打又打不過他,大王又不在,他要是抓起狂來,大伙只有死路一條的份。

  營帳裡頓時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過了一會,冷少雲從沉默中抬頭,掃視了一下四周的眾人,冒出一句嚇人的話,「劫獄!」大王對自己有恩,無論如何自己一定要救他脫險。

  在旁邊等待他命令的人,沒有不被他這句叫嚇到。

  劫獄?開什麼玩笑!幾萬大軍去都快被殺得一個不留了,更何況想僅憑幾人之力去闖虎穴,這根本就白白去送死嘛!

  「將軍,您是在是在開玩笑吧?」狗頭軍師代表著眾人,小心翼翼地問道,而且他還站得遠遠地,深怕冷少雲一個不高興一掌劈過來,自己的腦袋就要飛了。

  「開玩笑?」冷少雲冷哼一聲,「哼!我冷少雲從不開玩笑。」他驀然地站了起來,嚇得原本就沒離他多近的眾人,又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

  「可是」狗頭軍師的話在看他的眼神之後,就全部吞回肚子裡了。「決事。」他乾笑了幾聲,幾乎退到帳外去了。

  冷少雲銳利的眼光掃過了欲言又止的狗頭軍師,瞪得他以可笑的姿勢差點奪門而出後又說:「去挑選幾名精英,明晚和我一起去救大王。」哼!沒用的狗東西,冷少雲在心中暗罵。

  「是是。」狗頭軍師以小小的、顫抖的音調回著話。

  其實不用選也知道,能夠從剛剛那場戰上逃回來的,有哪個不是精英呢?除了狗頭軍師。

  「沒事的話可以出去了。」下完命令之後,冷少雲也沒意思要再把他們留在帳中,省得看了心煩。

  「屬下告退。」首先開跑的是狗頭軍師,他一聽到冷少雲的話,就趕忙轉身朝帳外衝了出去,活像後面有千軍萬馬追趕似地。

  其餘的眾人也好不到哪去,與其說他們是走出去的,倒不如說是「跑」出去的。

  等到他們全都出去以後,冷少雲才有時間能夠完全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不過由他緊皺的雙眉上,看得出來他心裡想的並不是什麼快樂的事。

  「該死的!」他火大地把旁邊的椅子踹倒在地上,惹得才剛從他房裡逃出,還未未遠的眾人又是一陣心驚。

  狗頭軍師更是以他有始以來最快的速度沖離現場,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惡人無膽」吧!

  冷少雲心煩地在帳裡踱來踱去,臉上陰鬱的表情一直沒有變化,心裡所想的也一直繞著冷嘯鷹轉。

  如果可以、如果他真能漠視大王十幾年來對他的栽培,做個忘恩負義的人的話,他真恨不得能夠歸降,再怎麼說他還是個漢人,更何況對付的還是自己的親弟弟,這教他情何以堪啊!

  更何況冷少雲又想到剛剛眾人的反應,更何況還是跟這一群沒有用的人一起共事,一想起來就一肚子火。

  「砰磅!」他又踹了地上的椅子一下,聽得他帳外的守衛也有一點想逃的衝動。

  隔天入了夜,冷少雲與四名看起來身手還可以的人,穿著夜行裝在「海滄山」的方向而去。

  依照原定的計畫,是先派兩個人到天鷹堡的糧倉去放火,然後另外兩個再去引開雷傲鷹與冷嘯鷹的注意,他自個兒再獨身前往牢裡救人。

  由上下上到山頂的那一段並不好走,尤其是還要經過謹容一人通過,一個人小心就會跌得粉身碎骨的「斷魂谷」,除了冷少雲外,看得出來其餘的四個人都有點不,「非常」吃力。

  「等一下你們一定要跟著我走,堡裡機關重重,你們一個不小心就會一命歸西。」在路上,冷少雲對著身後眾人交代著。

  「是。」那四人顯然對這險峻的地形有點心驚,若不是冷少雲帶他們上來的話,恐怕他們還爬不到一半就已經摔死了。到了山頂,大家一切依計行動,這裡冷少雲來探過三次,找到天牢的所在地對他來說並非難事,他隱在暗處,等他們四人成功地引起堡裡的慌亂之後,他再前往天牢去救出大王。

  其實他們會那麼容易,一路通行無阻地上到山頂還有另外一個因素,天鷹堡正在為昨天的大獲全勝,並且還生擒番王的事而大肆慶祝,由敵軍被打得落荒而逃的樣子看來,他們根本沒料到對方會那麼大膽地敢來救人。

  「不好了,不好了,糧倉失火了!」整個天鷹堡亂成一堆,全部都擠往糧倉的方向救火去了。

  雖然他們個個都已經是訓練有素的人,但是賴以為生的糧食眼看就要付之一炬,哪能不心慌?

  「發生什麼事了?」正在廳裡跟冷嘯鷹商量事情的李懷禎,聽到外頭亂烘烘地,走到外面去詢問駐守在外面的守衛。

  「報告堡主,糧倉失火了,弟兄們正在救火。」守衛拉回投注在遠處火光沖天的視線,回著李懷禎的話。

  「失火?」李懷禎不信地重複了次。

  他倒是不怎麼擔心糧食的問題,而是怎麼會失火?他不相信弟兄們會這麼大意,除非有人蓄意縱火。

  「是誰?」就在他落入沉思之際,身邊的冷嘯鷹突然大吼一聲,然後便跳起來追了出去,李懷禎見狀也不假思索地追了上去。

  追沒多久,李懷禎便看到冷嘯鷹以及被他制伏的兩個人。

  「說!是誰派你們來的?」冷鷹正寒著一張俊臉,問著跪在他身前的兩個人,冷冰冰的語調不含一絲溫度。

  「是是冷將軍。」他們的頭連抬也不敢抬的,顫抖著聲音回話。他們可不要傚法什麼「誓死如歸」的精神,還是自己的性命最重要。

  「冷將軍糟了!調虎離山之計。」冷嘯鷹一聽到他們說的話,便變了臉色,朝李懷禎說了句話,就往回程的方向跑。

  李懷禎看見他緊張的樣子,察覺事情的嚴重性,吹了口哨招來幾個人將他們壓回去,也跟著以上乘的經功往天牢而去。

  果然,番王被劫!瞪著人去樓空的的牢房,李懷禎心裡滿是懊悔,好不容易才抓到的人,竟然後眨眼就被救走了。不過,能夠輕易就進到天鷹堡來救人,想必也不是泛泛之輩。

  回到廳裡,縱火的那兩個人也抓到了,此刻正跟著被冷嘯鷹抓到的那兩個人一起跪在那裡。

  「對了,嘯鷹,」李懷禎忽然想起什麼地問著冷嘯鷹,「當那個人說他是冷將軍派來的之後,你怎麼那麼肯定是調虎離山之計?」

  「因為」冷嘯瞪著地上那四個人,為難著不知道該怎麼把話告訴他。

  甘堡主知道哥哥曾經來過,而自己卻為了手足之情,讓他毫髮無傷地離去,不知會作何感想?會不會大發雷霆,怪自己誤了大事?

  「不能讓我知道?」看見他猶豫的樣子,李懷禎微笑著說。

  他不會怪冷嘯隱瞞,每個人都會有不想讓別人知道的秘密,只是他不認為這是個秘密啊!

  「不,」冷嘯鷹趕忙回答,「只是因為劫獄那個人是我哥哥,所以——」他的眼神毫無焦距地定在門外某一點。

  原來李懷禎手拍上他的肩,「你不需要自責,這不是你的錯,反正經過這次,諒他們也暫時不敢再來犯了。」李懷禎看見他眼裡有很深的傷痕。

  冷嘯鷹回過神注視著堡主,發現廳裡的人已經都被他遣退了,「可是──」

  這還是他的錯啊!是自己太心軟、是他不懂得大義滅親、是他害得好不容易抓住的人又被救了

  「不早了,去休息吧!」眼看他又要開始無止境的自責,李懷禎把他趕去睡覺。

  李懷禎相信冷嘯鷹還是很愛他哥哥的。

  自從十五年前救了冷嘯鷹之後,他就派人略微調查了下冷嘯鷹的身世背景,這些年來也一直沒放棄過追查,究竟是誰有那麼大的本事在一夕之間就滅了整個閻烈山莊,但卻一直沒有結果。

  李懷禎也知道,整個冷家,除了生死不明的冷氏夫婦之外,就只剩下他們兩兄弟了,救了冷嘯鷹之後,也一直替他明查暗訪冷少雲的下落,沒想到竟是在敵軍那邊,教這成本應當相依為命的兩兄弟竟成了敵人,教自己如何再能狠得下心去責備內心一定很痛苦萬分的他呢?

  只能歎一句,造化弄人啊!

  冷少雲一救出番王后,就連夜快馬加鞭地趕回國去,不敢再在中原稍作停留。

  「大王,您受驚了,請恕屬下救駕來遲。」冷少雲向番王請罪道。

  冷少雲並不苟同番王的作法,但番王是他的恩人,他並沒有反對的權利,甚至沒有離去的權利,因為他不能背棄大王對他的救命及養育之恩。

  「無妨,看不出來中原倒是個臥虎藏龍的地方,尤其是天鷹堡,更是三番兩次壞我大事,居然還囚禁我!此仇不報,誓不為人。」番王恨恨地說,心裡更是把天鷹堡眾人的祖宗十八代給罵得一無是處。

  「大王,」看見番王回來的狗頭軍師,又恢復了他阿諛奉承的嘴臉,「不如我們教他們自個剷除天鷹堡吧,也省得我們折損人馬。」

  哼!狗奴才,站在一旁的冷少雲冷眼看著他,瞧他一副小頭銳面的小人嘴臉,有夠令人反胃。

  「嗯這倒不失為一個好方法。」番王頗為贊同地點點頭。可以除掉心腹大患,又可以不損兵折將,何樂而不為呢?

  「大王請用。」那個狗頭軍師早就把筆、墨、紙、硯準備好了,還一直磨墨猛獻慇勤,甚至把毛筆遞到番王眼前了。

  冷少雲看他那個模樣,簡直抬腳一腳把他踹出去。真是無恥!自己打不過人家也就算了,竟然還要別人去送死。

  跟他們交過手後,他很清楚依天鷹堡的實力,以及所在地的險峻,唐朝軍隊想要剷平他們也絕非易事。

  「好,就讓我來寫幫信給楊全吧!」番王接過狗頭軍師手上的筆。

  楊全,也就是一心作著皇帝夢,跟他們有所勾結的漢奸。

  信上,只有短短的數行字───

  楊全:

  貴國天鷹堡,三番兩次壞我之大事,甚至還把我關到天牢去,可惡至極,假如你還想要著皇帝寶座的話,就趕快想個辦法除掉他們吧!

  速辦!

  「大王,依屬下看來,天鷹堡的實力非比尋常,他們打不過的。」冷少雲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出聲勸諫番王。

  「那更好,就讓他們去自相殘殺吧!這樣我們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了,哈!哈!哈」番王猖狂地大笑著,笑得頰旁的肥肉都一上一下地抖動著。

  「大王」冷少雲走上前一步,顯然還想說些什麼。

  「耶!」番王朝他揮了揮手,然後懷疑似地看著他,「你這麼替他們說話,莫非」他瞇起了兩隻不算太大的眼睛。

  「屬下不敢。」冷少雲跪下去。

  「哈!哈!哈」番王狂笑出聲,「我諒你也不敢,起來吧!」

  「是。」他站起身來,沒錯過番王眼中一閃即逝的得意,「如果沒什事的話,請容屬下先回房休息。」

  冷少雲咬緊了牙,不讓自己的怒氣洩漏出來,他一直知道,一直知道番王救他只為了能夠利用他,知道他在番王眼中只是打仗的工具,可是他無能為力,他不可以走啊!

  儘管番王怎麼利用他,怎麼攻打自己的國家,番王最終還是自己的救恩人。

  踩著僵硬的腳步回到自己房裡,用力地甩上門,讓痛苦淹沒他。

  再一次,冷少雲提醒自己,他現在只是一個人家的下屬,一個不容許照著自己意志能力去行動的下屬,一個別人操作在手中的傀儡!

  現在的他,不可以做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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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0 07:04:5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那番王寫給楊全的信,很遺憾地並沒有如他所願地送到楊全中手中,送信的差子早在半途便被管盡天下閒事的許毅凡給攔了下來,並且還很「好心」地將人送到天鷹堡去。

  只見許毅凡一路通行無阻地走進天鷹堡,根本視那些機關為無物,只能說──他已經訓練有素了,誰教他有個機關天才的叔叔以及一個盡得叔叔真傳,幾乎把整個丞相府弄得滿佈機關的妹妹。

  從許筠香出生會走路開始,許毅凡就在步步危機的環境下生活,要不習慣也很難。

  「雷堡主,好久不見了。」他走進浩雲樓去,看見李懷禎,就大剌剌地一屁股往椅子上坐下去。

  「有什麼事嗎?」李懷禎將自己放在宮中許筠香身上的心思轉到他身上。

  看到許毅凡,李懷禎並不會有多驚訝,反正他向來就不把那些個機關放在眼裡,而「海滄山」對他來說更是有如平地一般容易,只是自己也很瞭解這個大舅子,他一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若不是真的有事,教他爬上來他還跟你嫌累哩!

  「當然是有事啦,不然你以為我來這裡幹麼?遊山玩水啊?」許毅凡給了他一副省省吧的表情,「哪,拿去。」他從懷中摸出那封密函丟給李懷禎。

  「這什麼?」李懷禎不解地接過那封信。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許毅凡打了個哈欠,說得好像不關自己事那麼輕鬆。

  以一個王府的將軍來說,他似乎閒了點。

  李懷禎的臉在打開信看見信末端那個大大的印記時,便沉了下來,當看完信之後,他便再也忍不住地咒罵出聲。「那個狗賊,居然還想利用朝廷勢力剷除我天鷹堡,真是太可惡了。」

  「是很可惡沒錯。」許毅凡涼涼地在旁邊應和著。

  李懷禎緊捏著信,陰鬱著臉色不發一言。

  見他不說話,許毅凡又開始發表自己的高論了,「你看我們要不要把信呈上去,整死楊全那隻老狐狸?竟然作起皇帝夢來了。

  許毅凡很早就看那個奸險狡詐的死老頭不順眼了,恨不得能趁這個機會把他一腳踢離朝廷,省得看到他就一肚子氣,要不是看在他是楊召崇的父親的份上,許毅凡早就派一個殺手幹掉他了,哪還會讓他遺禍至今。

  「不好,這樣會連累到召崇的,而且也會使關內的軍隊伺機起來作亂。」李懷禎平復了下自己的怒氣,把信放到桌上去,沉吟地說。

  「那你說該怎麼辦呢?」對於自己的「高見」沒有被採納,許毅凡倒也沒有多大反應。

  「我看先按兵不動好了,反正這封信也送不到那老鬼手中,而那些狗賊這次吃了這麼大的敗仗,大概暫時也不敢來犯了。

  反與也不急,敵在明,我在暗,李懷禎倒不怕他們耍什麼把戲。

  「也好。」許毅凡無所謂地聳聳肩,三人之中李懷禎最大,而且對事情也瞭解得最透徹,他說了就算。

  「你還有事嗎?」看見許毅凡事情說完了還不走,還是一副涼涼的樣子坐在那裡搖扇子,李懷禎就知道他應還有事。

  因為若在平時,許毅凡早丟下一句「告辭」,然後走人了,哪還讓他看得見人影。

  「當然有啊,怎麼沒有?這回你兄弟我的小命就快要不保了,你看嚴不嚴重?」許毅凡還是那模樣,臉上表情倒也沒看他正經嚴肅多少。

  「喔?」李懷禎不信地斜挑起一眉,「是什麼人有那種通天的本事,竟然可以搞得我們許大將軍也大喊救命,叫出來讓我崇拜一下吧!」那種戲謔的口氣,聽得許毅凡直想吐血。

  「你還笑!」許毅凡憤恨地狠瞪了他一眼,「如果不是為了你,我也不會那麼淒慘,你竟然還在那裡幸災樂禍。」語氣滿是不平。

  真是可恨啊!自己為了李懷禎都快賠上自己的一條小命了,他竟然還然優閒地在那裡崇拜那個罪魁禍首。

  「又關我什麼事了?」面懷禎被許毅凡指證得一臉茫然,可不記得自己曾經派人追殺過他。

  更何況,就算許毅凡被人追殺,以他的身手會打不過嗎?少唬了!

  「不要給我推卸責任,」許毅凡收起摺扇,挺直身子,「你們成親那一天,麗兒抵死不肯上花轎,我為了我們許家九族數百條人命著想,只好一掌劈昏她,然後把她丟上花轎,你也知道她個性的,她心裡一定恨死我了,那天我躲在你們新房外還聽她用最狠毒的句子在詛咒我,」想到那天的情形,許毅凡就欲哭無淚,「我敢說,她現在一定計畫好要怎麼整死我了。」許毅凡一古腦將苦水往李懷禎身上吐,最好淹死他算了。

  李懷禎的臉在聽他說許筠香抵死不肯上花轎時開始變得陰黯,目光也開始銳利地鎖在許毅凡臉上,「她為什麼不肯上花轎?」

  許毅凡理也不理那張臭臉,「她心有所屬了。」他惡毒地要在李懷禎身上找回些報復的快感,他可不會笨得看不出來自己的好友兼拜把兄弟已經深深陷進去了。

  不過,這也得要有超乎常人的膽量才行,沒有人會在當今太子面前說這種可能被砍頭的話。

  在聽到他這句話之後,李懷禎眼裡更是冒出熊熊怒火,難不成她對自己所表現的深情全是假象?「那個人是誰?」

  看他那個模樣,許毅凡敢保證,那個男的一定會被他給殺了,「我不知道。」許毅凡朝李懷禎一聳肩。

  「你不知道?」

  李懷禎那森冷的語氣,讓許毅凡不禁懷疑,自己會不會也被他給殺了?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保命優先,「我只知道那個男的是她在『雲霞山』遇見的,其餘的我便不知道了。」一說出口,許毅凡就知道自己不該提的,他現在又是一肚子氣了,他有點懷疑那天自己怎麼會沒掐到她,自己的自制力真是太好了。

  一聽到「雲霞山」三個字,李懷禎首先是呆愕在那裡,然後臉上的怒氣全部被爆笑所取代,空氣中飄浮的危險低氣壓也迅速消散。

  「哈!哈!哈!真是難為你了,兄弟。」他從椅子上走下去拍拍許毅凡的肩。

  許毅凡則順勢摸上李懷禎的額頭,「你生病了嗎?不然你在笑什麼?」他不認為自己的老婆心裡裝著另一個人很好笑,可是顯然,他的兄弟並不這麼認為。

  「我沒發燒。」李懷禎揮掉他的手,然後作個深呼吸,要自己止住笑,「或許我該告訴你的,你知不知道那天在山上救麗兒的人是誰?」

  「我怎麼知道,我又沒看到!」許毅凡當他白癡一樣地看著他,沒多久鄙視的表情迅速轉成震驚,張大嘴地望著他,「難不成是」許毅凡伸出右手食指顫抖地指著李懷禎,「不會吧?」

  看見李懷禎朝他點點頭,許毅凡多麼希望自己此刻是瘋了,不然找個山洞讓他隱居、遠離塵囂也行。

  他知道,自己又開始行楣運了,成本要整人的竟然變成被整,多麼可悲的一件事啊!

  「沒錯,就是我。」李懷禎朝他說明事情經過。

  「喔,天啊!」許毅凡開始呻吟,「你為什麼不告訴她你是誰,你裝什麼神秘啊?」就因為他的一「言」之差,害自己現在正面臨可怕的危險。

  「我怎麼知道。」李懷禎一臉無辜。

  許毅凡覺得自己真的不能平衡,「說!你要怎麼補償我?」不狠狠敲李懷禎一筆,他就不叫許毅凡啦!

  「你自己說吧!」李懷禎朝他雙手一攤,「你這個最難搞了,權勢你不要,財富和女人你也不要,我不知道我還有什麼好給你的」突然,李懷禎眼中精光一閃,「不如我教父王把湘雁許給你吧!」

  「不!」許毅凡慘叫一聲,連連朝李懷禎搖著手,「我求求你,你千千萬萬不要這麼『好心』,大不了我不要補償了,你可不要害我。」打死他他都不要跟那個惡魔有任何牽扯。

  「你確定你不要?湘雁她雖然愛玩了點,可是也不錯的」李懷禎似乎還嫌整他整得不過癮。

  「不,我百分之百的確定,」許毅凡快速往門口移動,「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說完就趕忙以輕功逃走了,消失於一瞬之間。

  不過匆忙之中,他倒還不忘拋下一句話,「你在天鷹堡也待得夠久了,再不回宮去的話,我相信麗兒很快就會轉移目標了。」其實他心裡也是很希望的。

  李懷禎好笑地看著已望不見好友背影的門外,但心中覺得他「怕」之有理,畢竟連自己都受不了湘雁,也難怪他了。

  想起許毅凡最後的那句話這倒是真的,自己離宮算一算也有好一陣子了,再不回去的話,恐怕他親愛的娘子要不高興了。

  「快,高一點,高一點!」許筠香手拉著線,興高采烈地喊。

  「太子妃,您可要小心一點,別跌倒了。」香兒在她後面苦口婆心地說,就不知道太子妃會把自己的話給聽進多少。

  「啊!」壓根沒聽到香兒的話,她的小眉頭望著天空皺了起來,「喂,你們移開一點啦,快要跟我的纏在一起了。」

  她的話似乎是說得晚了些,眼見天空那兩隻風箏早卿卿我我地摟在一起了,再加上強風助陣,一眨眼就斷線私奔去啦!

  「可惡!」許筠香嘟著嘴把把剩餘的線往地上一丟。

  從今天早上起床,她就諸事不順,先是洗臉時被嗆到,再來是用早膳時咬到自己的舌頭,現在竟連風箏也來跟她過不去了,又想到那個混帳太子從那天早上出去,到現在已經半個多月了,竟然都不見人影,她就更是一肚子火。

  「太子妃請恕請。」那個風箏跟她打架的宮女嚇白了一張臉地跪在她面前,要知道,如果太子妃大怒要降罪的話,要殺自己這個宮女簡直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

  「你平身吧!」許筠香把那宮女叫起來,雖然她很會遷怒別人,但她今天是自己的運氣背,怪不得任何人。

  「謝太子妃。」那個宮女趕忙站起來,退到一邊去。

  「太子妃,」把許筠香扔在地上的線收拾好的香兒跑了過來,「不如我們玩蹴鞠吧?」

  這些天來,香兒漸漸摸清了許筠香的性子,瞭解到她除了愛玩之外,其實本性並不壞,成親那天的情形也是因為她情緒失控才會發生,並不是常常會這樣的大概吧!

  「蹴鞠?」許筠香臉上的表情很疑惑。

  打從她會走、會跳、會玩開始,就都跟許毅凡大江南北地四處跑,這種家裡玩的玩意兒她聽都沒聽過。

  「是啊,蹴鞠是一種很──」香兒的話顯然沒機會說完。

  「管他是什麼,只要可以玩就好,你快去拿來吧!」許筠香不耐煩地打斷香兒的話,看樣子,再過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把從平常人家到王公貴族閒暇時所做的休閒娛樂全玩遍了──如果她再繼續被關在這宮裡的話。

  要她讀書?免談!要她彈琴?不會!要她刺繡?早膩了!要她學畫?別逗了!總之琴棋書畫、三從四德,想要她去碰,下輩子吧。

  「是。」

  不一會兒,院裡開始喧鬧起來了,帶頭作亂的人玩得可是問心無愧。

  「哇,糟了!」許筠香揚起一聲驚叫。

  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是她的什麼日子,還是老天爺故意要跟她作對,使得那顆球因為她的一個腳勁太猛,而往迴廊直奔而去,更加不幸的是──砸到人啦!

  「唉唷!」一聲輕柔的呻吟從迴廊傳了過來。

  許筠香一聽到,就馬上跑了過去,本來她是想三十六計走為上策的,但是礙於良心問題,她只有硬著頭皮,上去看看那個人有沒有被她砸得少了一隻手或缺了一條腿。

  她在心裡暗暗祈禱,老天爺呀,就算你再怎麼看我不順眼,也要保佑我不要去砸到什麼大人物,我今年才十五歲,絕不可能因為命太長而去礙著你的,你可不要太黑心啊!

  「你沒事吧?」許筠香小心翼翼地問著眼前那位大美人。

  說眼前的女子美似乎還不夠,她臉上有些許稚氣,些許傲氣、還有許筠香看不出來的跟她自己一樣散發著整人光彩的大眼睛,卻又不失嬌艷,令人一看上就移不開眼神,許筠香有些失神地盯著她猛瞧,總覺得她看起來像某人,卻又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我沒事,喂!」李湘雁手在許筠香面前揮了揮,「你怎麼了?」她怎麼覺得有事的好像是眼前的女子。

  她奇怪地打量起眼前這個人,赤著腳丫,袖子捲到手肘上,裙子也提到腰部綁了起來,頭髮則是編成一條又粗又黑的辮子,說有多邋遢就有多邋遢,但令人不容忽視的是那脫俗的美。

  她是誰?李湘雁在心底泛起疑問,不可能是宮女,宮女不可能會穿質料那麼好的衣服,也不敢玩得那麼瘋,而後宮裡也沒有這樣的野丫頭──除了自己之外。

  「太子妃,」香兒看見許筠香跑了過來,也趕緊追上,在看見李湘雁後愣了愣,「六六公主。」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眼前這兩人的相遇,令她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你是公主?!」

  「你是大皇嫂?」

  她們兩個幾乎同時脫口而出,不同的是,一個是慌亂的驚叫,一個是快樂的歡呼。

  「耶!太棒了。」李湘雁一把衝上前去抱住許筠香,真是天助她也。

  本來她聽說皇兄把那個愛玩得出名的許筠香給娶了回來之後,就要馬上來找許筠香的,沒想到皇兄說什麼也不讓她來,今天是聽說皇兄不在宮裡,所以想來「雲馥宮」碰碰運氣,沒想到自己這麼好運,一來就給她遇上了。

  許筠香還在擔心砸到她該怎麼解決,卻被她那瘋狂的舉動給嚇了一跳。

  「你還好吧?」她擔心自己砸到李湘雁的腦袋,把李湘雁給砸瘋了,那自己可就罪過了。

  「什麼還好,我根本就是很好。」李湘雁還是摟著許筠香又叫又跳,全然無視於自己公主的身份,不理會旁邊還有宮女在場,反正她們也早該習慣了。

  完了!看見這個情形,香兒總算知道自己不祥的預感所為何來,兩個愛玩的恐怖女人湊在一起,想不完也難。

  「你沒事就好。」許筠香鬆了一口氣,「對了,你要不要跟我們一塊玩?」

  此時此刻,她完完全全把「太子妃」的身份拋到腦後去,還挺有義氣地邀李湘雁一起「同樂」。

  「好啊,反正我也無聊。」李湘雁一口就答應下來了,她來這裡本來就是要找許筠香的,現在既然有這個好機會可以多多親近這個跟自己臭氣相投不,是志同道合的嫂子,她何樂而不為呢?

  香兒在一旁看見她們倆快快樂樂地相挽著手往庭院的方向走去,她在心中不禁悲憐起「雲馥宮」的命運,因為她想起了兩年前「幽雁宮」的下場。

  如今,當愛玩的太子妃和愛玩的公主湊在一起時,下場通常就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慘!

  當李懷禎回到宮裡,前腳才剛踏進「雲馥宮」時所見的情景,那股讓他想吐血昏倒的衝動提升到最高點,他多希望此時的自己是不省人事,多麼希望自己回來的時間不是那麼剛剛好,因為這樣才不會對他的壽命造成縮短的威脅。

  天!他看到了自他出生以來最恐怖的一件事。

  兩個長不大的丫頭,此時正捲起袖子,撩起裙子地在草地上追逐著那顆球跑,她們那銀鈴般悅耳的笑聲,在李懷禎聽來卻有如貫腦的魔音般刺耳,至可怕的不是這個,而是──她們兩個為什麼會湊在一起?

  難道看到這個景象,就沒有一個人意識到危險正在逼近中嗎?

  「咳!咳!」李懷禎輕咳兩聲,雖然他很想漠視這一初地退出去,但為了「雲馥宮」的安全著想,他還是要出聲。

  更何況她們一個是公主,一個是太子妃,瘋成這樣像話嗎?

  聽到他那兩聲輕咳,原本也加入戰圈的宮女們連忙退出場外聽候差遣,只剩下那兩個不知死活的人仍在那裡追逐她們的快樂,不,應該說是她們玩得太入迷了,以致沒有看到和聽到李懷禎。

  「耶,你們怎麼都不玩了,快來玩啊!」許筠香奇怪地叫道,怎麼好端端地大伙全都退出去了?然後,她看到猛向自己打暗號的香兒而瞄到了一旁的李懷禎,她興高采烈地對他大叫,「相公,你回來了,要不要一起來玩啊?」

  一起玩?她竟然叫他一起玩?李懷禎真的有一股想要向前一把掐死她的衝動,至少在他被氣死之前要先拉她作陪。

  「皇兄?」李湘雁聽到李懷禎來了,吃了一驚,也趕忙退出去。

  怎麼那麼倒楣啊!她可是打聽好才來「雲馥宮」的,沒想到剛來不久,皇兄就回來了,現在理虧的可是自己,還是安分點好。

  「湘雁,怎麼連你也不玩了?」許筠香不高興地嚷道。

  李湘雁無奈地朝她聳聳肩,看來許筠香皇嫂似乎還不瞭解她相公的個性。

  看到閒雜人等全都退開了,李懷禎走到許筠香面前,沒好氣地仰天長歎一聲,「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嗯?」他用手溫柔地抹去她臉上的泥土。

  「知道啊,」許筠香點點頭,然後從地上拿起那顆球,遞到他面前,「這個叫蹴鞠。」

  「嗯,然後呢?」

  「然後?」她眨了眨迷惑的大眼睛,「什麼然後?」

  「然後請你告訴我你在做什麼。」李懷禎雙手環胸地看著她,他要她自行招供。

  許筠香聞言把蹴鞠放在她面前的地上,使勁一踢,滿意地看它飛到空中去,然後呈一個完美的弧度落下,「我在玩它啊!」她給了他「你很笨」的眼神。他剛進來不是看得很清楚了,還要她連帶表演地說明一次,真是麻煩。

  李懷禎挫敗地看著她那明顯鄙視的眼神,歎了好大一口氣,捏捏她細嫩的臉頰,「大家閨秀是不應該這樣的。」他有些多此一舉地告訴她,因為她是不太可能把話聽進去的。

  雖然他就是喜許筠香活潑、不按牌理出牌的個性,但這可絕不能夠告訴她,否則下場可能會很淒慘──就是像兩年前的「幽雁宮」一樣。

  「幽雁宮」是李湘雁住的宮殿,兩年前,那小妮好竟然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竟然在床上學起燧人氏的「鑽木取火」,可想而知,火是給她鑽出來了,但宮殿也被她給燒掉了。

  而這位公主可也不笨,召集了太監去提水好來滅火,但不幸的是那些池裡色彩斑斕的錦鯉,她竟然說想嘗嘗看烤魚的味道,教太監拿網去把魚撈起來,然後一尾一尾地丟進正在熊熊燃燒中,後來火是滅了,那些可憐的魚也不知少了幾尾。

  直到現在,李懷禎腦海裡還清楚地記得,當他看到濃煙時而趕到那裡的景象,映入他眼簾的是李湘雁那被火燒破的衣裳和燻黑的臉蛋,以及被燒得面目全非、東倒西歪的桌椅,還有滿地的烤魚骨,因為那些錦鯉都被燒得只剩下骨頭,有的甚至只剩下一搓就散的灰燼。

  李懷禎相信自己這輩子絕對忘不了當時的反應,他因為驚嚇過度而愣在那裡哭笑不得,不知是該臭罵她一頓還是毒打她一頓,或者乾脆一點,把她扔進房裡面壁思過一個月,總之,那種經驗他可不想再經歷第二次,畢竟他是心臟負荷量終究有限,他可不想年紀輕輕就暴斃身亡。

  李懷禎低頭看了看眼前的小娘子,以及正趁他不注意溜走的李湘雁背影,他根構想不出來當這兩個恐怖的女人湊在一起時會做出何等恐怖的事,說不定

  燒掉整個後宮?!喔,他真的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了,因為他總覺得自己所可以想得到的,其實只有她們可以做到的十分之一而已。

  因此,現今之計,最好的方法就是將她們倆隔離,而且隔得愈遠愈好,最好一個在東,一個在西,讓她們永無相遇之日,才不會出來危害人間。

  現在李懷禎開始同情起自己了,也開始羨慕或許正在某處逍遙的許毅凡,因為看到她們兩個在一起的恐布預感,再加上精采的回憶助陣,竟讓他也有一股想要逃的衝動。

  不過他不可以,因為──許筠香是他的愛妻,他準備用一輩子去疼愛的人。

  看見李懷禎自從把許筠香「拖」回「雲馥宮」之後,就一個人呆坐在一旁,然後眼光一直盯著她看,臉上一會青、一會白的,讓她不禁要懷疑他是不是生病了?

  也只有李懷禎自己知道他是不是生病,他只是還未將那些他所預測後宮的恐怖下場從腦中剔除掉,所以才會有那些莫名的舉動出現。

  不過,許筠香可沒想到造成他這樣的罪魁禍是自己,她伸出白嫩的小手在李懷禎面前搖了搖,「喂,你沒事吧?」

  李懷禎從失神中復過來,抓下她的手無奈地看著她,「麗兒,答應我,不要跟湘雁在一起。」他幾乎是用哀求的語氣說。

  「為什麼?」許筠香不依地大叫,「我好不容易在這麼無聊的後宮找到一個可以陪我玩的人,為什麼我不能跟她在一起?」

  也不想想他才結婚第二天就把她丟在宮裡自生自滅,壓根不管她的死活,現在又要來剝奪她交友的權利。

  李懷禎有些心疼地看著她,他也知道在這深宮內苑中,不像以往她在丞相府那樣自由,說出去就出去;不能她是自己的錯,半個多月丟下她自己一個人在宮中也是自己的錯,可是她實在是挪不出時間來,敵國的入侵,楊全的叛變,一波一波接著發生,偏偏他又不能什麼都不管,所以只有暫時先委屈她了,日後再補償。

  看這皇宮前後加起來也不小,好歹也夠逛上個把月,難不成她那麼快就膩了?!那她的精力也未免太充沛了些。

  「麗兒,你不要問這麼多,先答應我好不好?」李懷禎可不敢告訴她是因為她們兩個的「破壞力」太驚人,他才不想跟許毅凡落得同樣的下場──被她用最狠毒的句子咒罵到體無完膚。

  「不好。」許筠香想也不想地就回絕他,不管他有什麼理由,她都不答應,這麼好「玩」的朋友,不交才怪。

  「麗兒」李懷禎真的快要去撞牆了,如果她不答應的話,那自己豈不要時時刻刻活在擔心害怕的環境之中?

  「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答應的,」許筠香朝他皺皺小鼻頭,「是你的錯,誰教你都不陪我,現在我有人陪了,我不要你了。」

  瞧瞧,她在說些什麼鬼話,李懷禎真的欲哭無淚,他知道她指控得有理,可是他的小娘子竟為湘雁而不要他,這個懲罰未免太重了吧!「麗兒,我知道是我的錯,可是這跟湘雁根本扯不上關係呀,要不,你要些什麼我都給你,只要你不跟湘雁在一起。」除了哀求外,李懷禎連利誘都使上了,就看許筠香上不上鉤了。

  「什麼都給我?」許筠香真的低著頭沉思起來了,一個朋友和任何禮物,哪個比較有價值?「那我要你告訴我你的另一個身份,還有我要出宮。」

  「你是說除了太子的另一身份嗎?」李懷禎倒不訝異她會這麼問,他早就知道她那顆古靈精怪的腦子其實是不笨的,但他會告訴她?看情形吧!

  「對。」許筠香興奮得直點頭,她就知道,與其絞盡腦汁去想那想不出來的問題,還不如直接用問的比較快。

  「我的另一個身份就是娘子──你的相公呀!」他邊說邊俯下身去在她頰邊偷了一吻。

  許筠香因為他的舉動愣了半晌,過了一會才意識到他說了什麼,「你耍我!」她紅著臉對他大叫,然後轉身欲走出去,「我不管,我現在就要去找湘雁玩。」

  她的手還沒摸到門邊就被李懷禎給拉了回來,他雙手圈在她纖腰上,低頭在她耳邊說:「我沒耍你,你敢說我的另一個身份不是你相公嗎?」熱熱的氣息拂在她臉上,引起她一陣酥麻。

  而他的手開始往上游移,在她的每一個敏感部位逗弄,卻又不停留,最後停在她小巧的雙峰上。

  「啊?你說什麼?」許筠香的意識開始模糊,整個人都陷入他所編織的醉人情網裡。

  「我說我想要你,親愛的娘子。」李懷禎狡黠地笑了,攔腰抱起她走向床的方向,他決定要讓她忘了追問、忘了湘雁、忘了任何事,只記得他──李懷禎。

  偏偏就有人那麼不識時務兼殺風景,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沉醉的兩人,「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在裡面嗎?」香兒在門外火燒屁股地喊。

  李懷禎原本不準備要理香兒的,但由於她的語氣緊張得不尋常,他只得放開眼前的軟玉溫香下床去開門。

  在門外的香兒,望著眼前仍然緊閉的門,心裡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既不敢闖進去,可是又身負皇上的旨意,教她好為難。

  就在她舉起手預備再敲門的時候,門驀地打開了,門後出現了李懷禎明顯不太高興的臉,「什麼事?」

  「稟殿下,皇上傳您去御書房,說有要事跟您商談。」香兒低下頭去恭敬地說。

  就算是呆子,看到了此時他顯然激情未退的臉,也知道她打擾了什麼「好」事。

  「知道後,你下去吧!」他臉色稍和緩了些。

  李懷禎轉身走回了許筠香的面前,「父王有事召見我,我待會再回來陪你。」說完還歎了一口氣。

  唉!父王也真是的,打擾了他的計畫,看來待會自己回來,可要有心理準備接受許筠香的逼問,然後乖乖把天鷹堡招出來,不然這個倔強的小娘子恐怕不會這麼容易就羆休的。

  頭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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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0 07:05:3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走出「雲馥宮」李懷禎邊欣賞著御花園的景色,邊往御書房的方向走去。

  看到園內那些凋零的花時,他驚覺自己竟已有好久沒有好好欣賞過花園的景色了。時序都已快進入冬天,園內除了一枝獨秀的菊花與含苞待放的梅花之外,其餘的花都只剩下枯黃的殘枝在寒風中抖動著。

  他不禁感概起時光匆匆,又想起已經嫁到傲龍莊去的湘雪,算算日子,也已經半年了,自己卻連一次都沒有去看過她,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應該還幸福吧?

  不知不覺中,李懷禎已經來到御書房門口了。

  叩!叩!「父王,我來了。」他在門外敲著門,卻連自己都感到奇怪,他什麼時候學會進門前要先敲門的?真懷疑。

  「進來。」李顥寰渾厚的聲音從門內傳出來。

  李懷禎一把推開門,一進去就看到父王沉重、失望的表情,「發生什麼事了,父王?」他開始察覺事情的嚴重性,因為他父王平時是絕不會有這種表情的,父王雖然貴為一國之君,但可從不會為了公事煩心,不管多麼困難,父王總是有解決之道,今天這情形,還是打從他有記憶以來第一次。

  李顥寰聞言淡淡地歎了一口氣,轉身背對他,「朕剛剛接到一個消息,說『威遠將軍』楊召崇預謀叛變,你認為呢?」他知道楊召崇是李懷禎的結拜兄弟,但如果真是犯了叛國之罪也是饒不得的。

  更何況楊召崇也一直是李顥寰的心腹大將,還相當信任他地把全國二分之一的兵權交到他手上,如今竟傳信他要叛變,教自己怎能不心痛。

  「這」李懷禎也不知該怎麼說。的確,楊召崇旗下的軍隊明顯有要叛變的跡象,有的甚至已沉不住氣地四處欺壓百姓,但那不是楊召崇指使的,而是他父親楊全搞的鬼──那只作著皇帝夢的老狐狸。

  這整件事,楊召崇本人並不知情,他目前人尚在關外,關內的兵符他交在楊全手中,想他作夢也料不到他從小敬愛的父親竟然會叛變。

  而楊全那隻老狐狸,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哼!沒有任何事能逃得過天鷹堡眼線,但父王怎麼會知道呢?是誰說的?

  「禎兒,你倒是說話呀,朕知道你平時跟召崇感情很好,朕平時也待他不薄,他怎會叛變呢?」李顥寰走到椅子上坐下,語氣有掩不住的心急,無論如何,他還是寧願相信那是謠言,也不願相信那是事實。

  「父王,」李懷禎走桌子的前面,「召崇他人在關外鎮守,怎麼可能會策動叛變呢?這一定是外面有人想陷害召崇才會故意造謠的。」他安撫李顥寰說。

  現在絕不是讓父王知道楊全的事的好時機,證據還未充分掌握,而事情也還未完全明朗化,如果一個弄不好,叛國罪是要誅九族的,到時就算召崇沒有參與也會被牽連到,那自己要救他可就心有餘而力不足了,畢竟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就算是太子,甚至是父王想網開一面也沒辦法。

  「可是外面」李顥寰很想相信兒子講的話,但外面的風風雨雨卻又使他不得不猶豫。

  「父王,」與剛才的語氣大不相同,李懷禎的語氣開始促狹,「什麼時候您精明的腦袋也變得如此拖泥帶水的?這樣可不行喔,國家大事還待您去處理呢!」他見到李顥寰的嘴角開始出現笑意,就知道自己的話奏效了。

  「我拖泥帶水?」李顥寰嘴角的笑紋愈來愈大,「哈!哈!兔崽子,你等著瞧吧!」打死他他都不承認剛才的缺點,他可是個「英明」的君主,要不然怎麼生得出這麼「優秀」的兒子呢?

  他有些得意地看著李懷禎,果真是出自他李家的品種,英挺、俊俏不說,尤其是眉間那股睿智之氣更是完完全全地遺傳自自己,哈、哈、哈!

  「父王,您不覺得應該把您臉上陰險的笑容收起來嗎?」李懷禎涼涼地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然後提醒道,他心裡知道,他這個父王又在心裡開始自誇了,唉!也不想想都已經快要年近半百了,還那麼厚臉皮。

  「什麼陰險的笑容?」李顥寰有些不服地哼了聲,「你不覺得如果以我這樣再微服出巡的話,肯定還會迷個一大票的女人回來嗎?」他指指自己的臉,這個笑容叫「迷人」,什麼陰險?真是沒眼光!

  「是喔!」李懷禎望了望他父王那雖上了年紀卻仍英氣煥發的臉,「您是可以再迷個一大票的女人回來,問題是」他帶著懷疑的表情上下瞄了瞄,「您不怕母后生氣嗎?」年紀都已經一大把了,還要出去「招蜂引蝶」。

  大家都知道,他母后對於父王年輕時候的風流事跡不怎麼引以為意,表現出了皇后的泱泱大度,只是現在已逐漸步入晚年,她可開始擔心父王的身體,天天吩附御膳房燉一些有的沒有的補品給父王喝,就怕他因為「縱慾過度」而壞了身體。

  父王剛開始看到那些補品也只是一個勁地皺眉頭,只是現在已經學乖了,到最後還是乖乖地端起碗就唇把它們給吞進肚裡去。

  「不怕才怪!」李顥寰可怕死了皇后天天在他耳邊的嘮叨,雖然聽來倍感溫馨,但耳朵可受盡了折磨。

  「怕就好了,您要安分點吧,如果沒事的話我先走了,」李懷禎起身走到門邊,又想起什麼似地轉回頭,「您不怕我去跟母后告密嗎?」

  「噗!」聽到這句話,李顥寰把剛喝進去的茶水給噴了出來,還連連咳著,「咳咳兔崽子,你想陷害我啊?」如果兒子去告密,那自己今晚的耳根子肯定又要不得安寧了,且皇后要說的話他早就已經都會背了。

  「我沒有。」李懷禎首先先為自己辯解,然後再重新走回他剛才坐的椅子上坐下,「只是您不覺得做人應該要誠實嗎?我只是不想隱瞞母后而已。」他說的頭頭是道,把李顥寰堵得啞口無言。

  李顥寰盯著他看了好一會,才歎口氣投降,「好吧,你說,你要什麼?」對於這個兒子李顥寰可瞭解得很,他一定是有什麼要求,才會說出威脅的話──因為這一招自己也常用,而且這一招真的是無往不利,沒想到竟被親生兒子偷學了去,而受害者竟變成了──他。

  「我沒想要的東西,我只是希望您能答應我一件事。」李懷禎現在食、衣、住、行樣樣不缺,又是當今太子,要什麼東西他得不到的,根本不用使詐跟他父王討。

  「什麼事?」李顥寰認命地問。就答應他吧,反正這種失皇帝威嚴的事也沒人可以看得到,更何況自己還圖個今晚能夠睡個好覺呢!

  李懷禎見他答應了又站起身來,「不是現在,我要保留到以後,我先走了。」說完就真的打開門走了。

  其實也不是什麼嚴重的大事,只是他希望當李顥寰知道了天鷹堡的堡主是他之後可以原諒他罷了,要不然如果父王要是氣得太嚴重而有個三長兩短,那他幸福自由的日子不就全完了。

  李顥寰一頭霧水地看著兒子離去,根本搞不清楚李懷禎在搞什麼,不過他很清楚的一點就是──自己今晚能有個好覺啦。

  一出御書房,李懷禎就急步趕回「雲馥宮」,就怕許筠香一個待不住跑到「幽雁宮」去跟湘雁「培養感情」,萬一她們彼此「達成共識」,那他可以肯定的一點就是──後宮完了。

  「麗兒,麗兒。」走到房門口,李懷禎首先在門口試探性地叫道,不太有勇氣推門進去看。

  裡面沒反應,李懷禎心裡的不安上升到最高點,可以預見屋內的情形,他深吸了一口氣,原本是準備轉身離開的,不過他還是把門推了開來看看。

  令他吃驚的是,房間裡並不是空無一人,許筠香坐在床上,一對大眼睛正直勾勾地望著他。

  「你既然在,剛剛我叫你為什麼不出聲?」他走了進去,順手把房門掩上。

  「我才不要跟一個不守信用的人講話。」許筠香跳下床,說了這句話,繞過他就準備開門出去。

  她在心裡極力否認自己才不是為了等他回來才待在房裡,是因為玩得太累所以才要休息一下。

  李懷禎聽出氣中的不悅,笑著拉住她,把她擁進懷中,「你怎麼可以這樣批評自己的相公,我怎麼會不守信用呢?」

  許筠香在他懷中掙扎著,「還沒有,你明明說什麼都答應我的,結果我說了兩件,你卻都晃點我。」

  「我沒有騙你。」他用手順了順她柔滑的秀髮,「我的另一個身份真的是你的相公啊!」唉!看來她不問出個結果是不會罷休的。

  「你少唬我!」許筠香趁他的手沒抓緊的時候掙脫他,「你明明還有另一個身份,卻都不告訴我,我是你娘子耶!」她嘴一嘟,眼淚就好像要從她水汪汪的眼睛中掉下來的樣子。

  不是有人說夫妻之間是沒有秘密的嗎?可他卻什麼都不告訴她,竟連抽空陪她都沒有,半個月來跑得不見人影,自己沒找他算帳就很不錯了,他一回來竟還限制東限制西的,當她是什麼啊?

  看見許筠香泫然欲哭的樣子,李懷禎的心也疼,走過去要摟住她,沒想到她一個蹲身就閃了開來。

  李懷禎無奈地看著她,「麗兒,不是我要瞞你,這種事情實在不適合單純的你知道,不過你真的要知道的話,我會告訴你。」他深情的眼光瞅著她。

  原以為施展苦肉計她就會放棄追問,沒想到她竟興奮地眼睛一亮,「我還要出宮去玩。」

  「好,我告訴你,再順便帶你出去,這樣你滿意了嗎?」反正他也打算回天鷹堡去,就帶她去吧,免得她每天在宮裡罵他。

  「當然好了,你快說啊!」剛剛避他惟恐不及的許筠香,自動上前扯住他,一張小臉上充滿著期待的光彩,看得李懷禎不禁連連暗歎了好幾口氣。

  李懷禎拉著她到椅子上坐下,順勢讓她坐在自己腳上,下巴靠在她肩膀上,「其實我的另一個身份,並不是很多人知道,連父王也不知道」言之之意,還是有點希望她放棄追問的意味在。

  「嗯,然後呢?」許筠香假裝不懂他的暗示,接著問道。

  失敗!「所以我希望你也可以幫我隱瞞,我不想讓父王生氣。」李懷禎認命地繼續說道。

  「沒問題。」許筠香大方地答應了,現在的她,心思只專注於他要說不說的答案上。

  「你應該聽過天鷹堡吧?」他的大手不自覺地握起她纖細的雙手把玩著,語氣甚是肯定地問。

  他知道許毅凡常帶她四處跑,所以她會知道武林中的事他並不感稀奇。

  「聽過。」許筠香點點頭,「我很喜歡他們堡主呢!」

  聽大哥說,天鷹堡是由雷傲鷹所組成,平時最好打抱不平,不畏朝廷勢力,劫富濟貧,卻又勇於力抗強敵,據說敵方有幾次的入侵都是他斥退的,讓她不禁欽佩起他來,雷傲鷹聽起來似乎是個頗富正義感卻又不盲從的人。

  「是嗎?」李懷禎苦笑了聲,發覺自己竟吃起自己的醋來,真是要不得啊!

  「嗯!」許筠香直點頭,「你一定知道他這個人對不對?他真的好厲害,我好想認識他喔!」她眼中露出崇拜的神采。

  她似乎沒發覺他們已經離題了,由原本的要逼問李懷禎的另一個身份,轉為討論「雷傲鷹」這個人。

  「我介紹給你好不好?」李懷禎決定快點跟表明身份,免得她的心被另一個自己給偷了去,這樣他不就太失敗了!

  「真的?」許筠香不太相信地問,他怎麼會認識雷傲鷹?朝廷跟天鷹堡應該是水火不容的啊,他怎麼可能去結交雷傲鷹?

  「當然真的,」他肯定地點點頭,「而且是馬上。」

  「馬上?!」許筠香跳下李懷禎的腳,面帶驚訝地望著他,不會吧,他竟然把雷傲鷹帶進宮來了?!

  就算他敢帶雷傲鷹進來,也虧雷傲鷹敢跟他進來,不怕乘機被逮住嗎?不過她也知道,雷傲鷹本來就是個不將生死看得很重的人,這讓她對雷傲鷹的好感又更加一層。

  李懷禎看見他的小娘子聽見他的話之後臉上轉變為驚訝,後又轉為讚許,心中的警報開始響起。天啊,她不會已經開始移情別戀了吧?

  「你現在想不想看到他?」他決定還是早點表明,少點危險。

  「當然想啊!」她現在是巴不得雷傲鷹馬上站在她面前了。

  彷彿是聽到她中心所想的一樣,李懷禎笑看著她,「他現在已經在你面前了。」

  「在我面前?」許筠香迷迷糊糊地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她轉身朝房間四周看了看,「在那裡,我沒看到啊?」他是在開她玩笑吧?

  「哪會沒有,房裡除了你之外的人就是了。」李懷禎沒有正面回答她,要她自己去想。

  「除了我之外的人」她呆呆地重複這句話,最後慢半拍地把視線移到他身上,「你?」

  「我!」他朝她點點頭,眼中笑意盈然。

  「你沒騙我?」她圓睜的雙眼訴說著不相信。

  這太諷刺了吧?!朝廷多次欲剿滅的天鷹堡,竟然是他們親愛的「太子殿下」所創立的,難怪多次圍剿都不能成功,一個位高權重的「內賊」就在宮裡,什麼軍情都被知道了,剿得滅才怪!

  「當然沒騙你,我李懷禎可從來不騙人的。」李懷禎還不忘吹捧自己一下。

  完全愣住了的許筠香根本沒去注意到他後面那句話,當她心中的震驚迅速被快樂所取代之後,她高興得衝上前摟住李懷禎的脖子,「太棒了,我要去天鷹堡玩。」

  「你說什麼?」李懷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到了雷傲鷹的反應只是這樣?

  「我說我要去天鷹堡玩,」她不吝嗇地又重複一次,「人人都說天鷹堡不是常人所可以上得去的,所以我要去那裡玩。」

  「你」李懷禎真的哭笑不得,就算不想,他還是不得不承認,這才是她認識雷傲鷹的「主要目的」,可他竟傻得以為她會去愛上雷傲鷹,真是太可笑了。

  不過他也鬆了一口氣,至少他知道自己的娘子是全心全意愛著他一個人。

  「我不管!」許筠香耍賴的神色開始出現,「你答應要帶我出去玩的,不可以反悔。」

  「帶你去是可以,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他毫不猶豫地答應她,反正他原本就準備要帶她去,不過還是要乖機敲詐一下。

  唉!他覺得自己真的愈來愈詐了,真是是「虎父無犬子」,有一個那麼詐的父王,就會有一個那麼詐的兒子。

  「什麼事?」只要能一償她的宿願,什麼都可以,不過會不會實現她可就不敢打包票了。

  「不要再去找湘雁。」往事重提,李懷禎還是那句話。

  「唔!」許筠香隨意哼了聲,算是回答。

  「你的答案?」他可不接受模稜兩可的回答。

  許筠香嘴一嘟,「好啦!」她答得似乎不甘不願。

  不過她心裡可是另有所思,常言道:「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可惜的是,她不是個「君子」而是個「女人」,所以當然有事後反悔的權利啦!

  李懷禎看著她那甜美得不太真實的笑靨,心裡不由得冒起了一股冷意。

  「太子妃」要出宮去玩,當然是不能太光明正大,他們趁入夜四周朦朧的時候悄悄地從皇宮後門守衛較少的地方溜出去。

  臨行前,李懷禎還往空中放了一個信號,要許毅凡看到信號之後馬上到天鷹堡商談大事。

  「看不出來妁倒還騎得滿好的嘛!」李懷禎略感驚訝地看著許筠香純熟的騎馬技術。

  原本他還怕她嬌弱的身子骨不堪長途跋涉,準備買一輛馬車讓她乘坐的,誰知道她竟說什麼都不要,堅持要騎馬,而且還是獨自一個人騎,讓他實在是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想生氣,可是一看到她那嬌俏的臉蛋,生氣的情緒就全部丟到八千里遠去了,且現在看她騎得這麼好,他也放心了。

  「那當然。」許筠香驕傲地一抬頭。別的她是沒話說,說起騎馬,丞相府裡除了她大哥之外,還沒有人騎得贏她。

  李懷禎微笑地不置一言,就讓他的小娘子去自捧一下吧,反正事實也證明了她所言不假。

  過了十多天,他們總算在山腳下一個大石碑前面停了下來,成本這段路程李懷禎只要四、五天就可以達到的,但為了配合他娘子走走、停停、玩玩的速度,他只好放慢腳程了。

  許筠香坐在馬上看著他下馬去啟動機關把石碑移開。她知道那是個機關,只是她不知道他帶自己來這兒做什麼。

  「這是哪裡?」她看著石碑後面出現的那個黑漆漆的洞口問。

  「從這兒走過去就是天鷹堡了。」李懷禎跳上馬,率先走了進去,撥了旁邊的開關一下,原本隱在牆內的夜明珠露了出來,洞內霎時大放光芒。

  「從這裡可以到天鷹堡去?」許筠香跟著走了進去,那塊大石碑又移回原位,洞外一切恢復正常,「可是我聽大哥說,要到天鷹堡去的路不是應該險峻難行嗎?怎麼會是這個樣子的?」許毅凡應該不會騙她才對啊。

  「就是因為險峻難行所以我才帶你走這邊,這裡是秘道。」不然你以為你那連三腳貓都不如的身手上得了山頂嗎?他在心中暗想。

  許筠香驀地拉住韁繩把馬停下來,帶著審視的目光看著因她的舉動也跟停下來,臉上漾著困惑表情的李懷禎,過了一會才不平地指控,「你取笑我!」

  李懷禎不可置信地愣看著她,他哪裡有取笑她?他只不過是他不禁歎了口氣,「麗兒,我沒有取笑你,如果我沒帶你走這裡的話,你棖本上不了『海滄山』的。」雖然不想說,但他還是不得不說,只是忠言總是逆耳的。

  「哼!」許筠香哼了一聲,把臉撇向一邊去不再吭聲,因為他說的是「事實」。

  「好啦,別孩子氣了,走吧!」李懷禎安無性地摸摸她的頭,再繼續往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許筠香也沒費心去計算,她只知道走過的路似乎有緩緩上升的坡度,而且還是一段不算短的路程。

  「到底還有多遠啊?」許筠香不耐煩地問。望著眼似乎無止境的道路以及兩旁除了石壁還是石壁的景色,她都快悶死了。

  「快要到了。」李懷禎在前領路漫不經心地回答著。

  「你已經說了第十九次了,怎麼還沒到?」還說不會騙人,都已經騙了她十九次了。

  「這次是真的,」聽出她語氣裡的不悅,李懷禎指著前方要她看,「哪,那裡有扇石門看到了沒,走出那裡就是了。」

  「那快點,我快被悶死在裡面了。」許筠香說完就要策馬狂奔,卻被李懷禎給阻止。

  「這裡面不可以跑,『海滄山』的內部已經被我們挖了條秘道,已不甚穩固,如果再受猛烈刺激的話,恐怕整條地道會塌了。」

  這是環著山一層一層迴旋上來的,地道的下面還是地道,所以不是實心的,太大力的話真的會有坍塌的危險。

  「喔!」聽了他的話,許筠香也只有乖乖地緩慢行走了,正所謂「欲速則不達」,她可不想還沒到達目的地就先被壓死在洞裡。

  走到門前,李懷禎伸出手要按開石門的手有點遲疑了,他突然想起許毅凡現在正在被親愛的妹妹追殺,現在自己卻又帶她來,再怎麼說他們也是幾十年的老朋友兼好兄弟,這樣殘害會不會有點過分了?

  「麗兒,」打開門前,他決定先試探一下許筠香,「現在如果讓你看到你大哥,你會怎麼樣?」

  「不會怎麼樣」許筠香露出一個甜美的笑臉,然後在李懷禎才剛要鬆一口氣之前又補上一句,「才怪,我要把他碎屍萬段。」

  「你們是親兄妹耶!」李懷禎覺得自己有義務要提醒她他們倆的關係。

  「可是他一掌劈昏我,很痛耶!」她的表情十二萬分地委屈,「難道我不該報仇嗎?」

  沒辦法,她是個有恩「忘」恩,有仇「報」仇的奉行者,叫她不要找許毅凡算帳那是不可能的。

  看見她那委屈的表情,李懷禎不覺偏向她這邊,沒辦法,人總是偏心的,結拜幾十年的兄弟也比不上一個親愛的老婆,他按下機關,「走吧!」

  老弟呀,可別怨恨為兄的,為兄的也是逼不得已的啊!跟許毅凡那天一樣,他在心裡不甚真心地說道。

  李懷禎原本以為以他們的腳程,許毅凡應該會比他們還要早來才對,沒想到他不知道到哪逍遙去了,竟除了飛鴿傳書說他會盡快趕來之外,仍不見人影。沒辦法,只好等了。

  過了三天,那個在「逡霄王府」閒閒沒事做的許大將軍總算捨得上山來了,還沒見到人影,她那不正經的叫聲就先從外頭傳了進來。

  「雷堡主,有什麼天大地大的事——」他未說完的話,全都因看到坐在李懷禎身旁的許筠香而卡在喉嚨裡。

  天哪,她怎麼會在這裡不,應該說李懷禎怎會把她帶來這裡?

  「大哥?!」許筠香這聲大哥叫得是又驚訝又氣憤。

  「我說雷堡主啊,你也太不顧兄弟之情了吧!上回被你陷害一次沒成功,你居然又陷害我第二次,實在是太不夠意思了!」他轉身拔腿就跑,丟下那堆話給李懷禎。

  上次都已經跟李懷禎說妹子要追殺自己了,他現在竟然又帶她來見自己,分明是想害死人嘛!許毅凡心想,現在是不是應該開始懷疑,李懷禎這個幾十年的好友兼兄弟兼主子值不值得自己再為他賣命了?

  「許毅凡,你給我站住!」許筠香見他跑掉了,馬上起身追了出去。她一定要報那一掌及一綁之仇。

  「麗兒,你就饒了大哥吧!」當許筠香追到廳外以為許毅凡不見了時,他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了下來。

  許筠香不會輕功,只能在下面抬頭狠瞪著他,「我不管,你給我下來,我要『報仇』!」她「報仇」那兩個字說得又大聲又響亮,深怕許毅凡聽不見似地。

  「大哥。」許毅凡可憐兮兮地望著已經追出來站在許筠香旁的李懷禎,也只有許時他才會叫這個結拜大哥為大哥,不然平時可是雷堡主、雷堡主不正經地叫。

  「麗兒──」畢竟是多年兄弟,好歹也得義務幫忙開口一下,更何況好友還是為了他才會惹惱許筠香的。

  「你閉嘴!」許筠香惡聲惡氣吼了李懷禎一下,要他少開口,然後連他一起罵,「要不是你當初裝神秘不告訴我名字,就不會害我被劈一掌,我也會心甘情願嫁」她驀然住口,意識自己說了些什麼話。

  她簡直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自己怎麼會說出這種話呢?她甚至已經可以預知李懷禎心中已經萌芽的邪惡思想了。

  「喔,心甘情願?」李懷禎促狹地盯著她看,那對帶點邪惡的雙眸看得她臉紅心跳,呼吸開始急促。

  在屋頂上的許毅凡樂得高興看著接下來的一場好戲,至少他的生命暫時不會受到威脅,而且還可以為自己的辛苦索回些代價,是呆子才會不識相地打斷他們。

  「不是」許筠香退了一步,離開李懷禎的危險範圍才結結巴巴地否認,「那是你聽錯了,我我可什麼都沒有說。」

  「你什麼都沒有說?」李懷禎故意在他原本懾人的雙眸蒙上一抹受傷的神采,「這麼說來你到現在還是認為嫁給我是被逼的,你心裡根本就沒有一絲絲的願意嘍?」

  「不,我───」

  李懷禎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他背過身去隱藏住浮在嘴上的笑意,哀怨地歎了一口氣後又開口了,「枉費我還把這個連父王都不知道的秘密告訴你,結果你卻告訴我說你根本就不愛我,我真是太失望了。」

  單純沒心機的許筠香被他唬得一愣一愣地,還慌亂地想挽回一點情勢,「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我是」她低著頭,臉上泛起紅霞,他總不會要她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把「我愛你」三個字說出口吧?那多丟人啊!

  而在屋頂上憋笑憋得好痛苦的許毅凡,差點因控制不住即將脫口而出的大笑而滾下屋頂去,喔!他真的不知道他們老大的演技好到這個地步,瞧瞧李懷禎顫抖的背影多聳動人啊──其實那是因為憋笑過度所造成的效果,不過這也該歸功於自己的妹子實在是太單「蠢」了,就算是一個大男人在哭也不會嚴重到這種程度,她還信以為真咧!

  許筠香走近李懷禎,準備安慰他一下,哪知他一個轉身就把她緊摟在懷中,她根本就看不到他的臉,「你不用再說了,我已經知道你要說什麼了,那三個字你要等到四下無人的時候再告訴我。」說完還在她臉上偷了一吻,言下之意就是不要讓其他人當免費觀眾。

  「我哪有」許筠香聽他這麼一說,臉蛋又迅速泛紅。可是再看到他滿足的臉後,她就知道自己被耍了,氣得馬上要掙開他的手。

  李懷禎察覺他的蠢動,更把她摟得緊緊地,「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是你也用不著急著表示,我們先進去吧!」說完,就強硬地把她拉回廳裡去。

  進去之前,李懷禎還給了屋頂上的許毅凡一個眼色,告訴他自己已經把災難攬到身上,要他可以趕快從屋頂上滾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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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0 07:06:0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咦,你就是那天送我回家的那個人嘛!」許筠香一被李懷禎強拖進廳中,就瞧見廳上堡主座下那三人的其中一人,她甩開李懷禎的手,跑到黑鷹面前驚訝地說。

  「屬下黑鷹,見過堡主夫人。」黑鷹朝她恭敬地行了個禮。

  「你是黑鷹?」她又分別看了旁邊穿藍衣和紅衣的兩人,「那你們就是藍鷹和紅鷹了?」

  「屬下見過堡主夫人。」他們也分別向她行了個禮。

  許筠香的好奇心似乎還不能滿足,她又瞄到了堡主座旁座位上的那個男子,她跑到他面前上下看了看,最後肯定地說:「如果我沒說錯,那你一定就是冷嘯鷹了。」

  冷嘯鷹沒說話,只是淡漠地掃了她一眼。

  「還真是人如其哂。」許筠香喃喃地說,自知自討沒趣地跑下去站在黑鷹面前,「你們不是還有一個銀鷹嗎?他人呢?」

  可以見到傳聞中的雷傲鷹以及四鷹一直是她最大的希望,現在她看到三個了,就連那個以「冷」聞名的副堡主也教她見到了,最後的一個當然不能錯過。

  說實在的,他們還真都長得不錯,黑鷹健壯的身體裡在那件黑色勁裝下,不但不會讓人覺得太沉鬱,反而泛著一股淡淡的神秘感,讓人有一種看不透的感覺;而紅鷹和那件紅色勁裝搭配起來,根本看不出有哪裡不搭調,反而充滿了積極、活躍;始終保持笑臉的藍鷹穿著藍色勁裝,他如同廣闊的藍天一樣,包容、寬和,讓人不禁想親近。

  她在想,銀鷹應該也不會差到哪去才對,哪像廳上那個男人,集冷、傲、酷於一身,拒人於千里之外,讓人看了就想躲得遠遠地。

  李懷禎看了她的舉動,真的想把她抓起來狠狠揍一頓,也不想想她的相公就在後面看著她,她竟就這樣在四個男人之中穿梭來去,還站得這麼近,簡直是把他當作不存在了。

  「你在吃醋嗎?」許毅凡用手肘撞撞他。

  「吃你的頭!」李懷禎毫不留情地一拳往他臉上揮去,接著走到許筠香後面去把她拎起來,「銀鷹出任務去了,現在不在堡裡。」

  「我又不是在問你!放開我啦!」不要聽她兇惡的語氣,只要看她騰空亂揮的雙腳,就覺得少了那麼點說服力。

  「安靜點,不然」他帶著邪惡的語氣湊近她耳邊,「你想要我當眾表演嗎?堵上你的嘴──用唇。」堅定的語氣讓人不得不害怕他會說到做到。

  「你」許筠香明顯畏縮了下,但想了一下又開始不怕死地挑釁,「你敢嗎?你可是當今太子,怎可在眾人面前做出這種行為?」

  「你可以試試看。」他揶揄的語氣聽得出決心,「在這裡,我不是太子,我只是天鷹堡的堡主而已,而且」他環顧了下四周,「我相信大家應該也不會反對才對。」

  「你」許筠香氣結地瞪著他,不敢相信他真的會這麼對自己,她是他的娘子耶。

  似乎從他一結婚開始,她就一直處於被欺負的狀態之下,而且情勢一直沒有逆轉,所以說嘛,從剛見面她就覺得這個男人很危險,現在果然應驗了,自己竟還傻得愛上他,直是自找罪受。

  不管,她一定要扳回一點情勢,等回去之後,自己絕對要去找湘雁聯手出擊──整死他!

  被李懷禎揍了一拳的許毅凡,顧不得會牽動傷痛還是笑了出來,在許毅凡看來,能夠治自己小妹的偉大英雄終於出現了,教人怎能不高興呢?只是——唉!治得了那個惡魔的超級大偶像如今尚不知在遙遠的何方,他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盼著他的出現嗎?喔!偶像,趕快來解救蒼生吧!

  看見許毅凡笑得有點近乎白癡,許筠香不忍不住向他大吼了,「許毅凡,你妹妹被欺負了你還這麼高興,你有沒有一點手足之情啊?」這算什麼大哥啊?下地獄去算了!

  「麗兒,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許毅凡連忙把笑意吞進肚子裡,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大哥當然會心疼啊,只是他是當今太子,你要大哥拿什麼去跟他鬥?更何況她應該以夫為天,畢竟人家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應該」他開始發他心目中現代女子應有的宿命論。

  而他所說的也就是他以後的理想對象,溫柔、嫻淑,又不會反抗丈夫,不用時時刻刻擔心她會在外面給你捅了個什麼難以收拾的樓子,多好!

  「許毅凡,你給我收起你的屁話!」許筠香已經氣得渾身發抖,口不擇言了。

  她真的好想哭,她做人不會失敗到這種地步吧?!竟然親大哥和丈夫都要欺負自己,哼!這個可惡的許毅凡,她發誓,她一定要到他的房間去裝一些機關,然後──嘿!嘿!再想辦法把他避之惟恐不及的湘雁弄給他做老婆,讓他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麗兒,千萬別把你的恐怖思想付諸行動。」看到她不懷好意的臉,許毅凡驚慌地說,然後轉向李懷禎,「老大,你把我叫來這裡,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我們可以開始了。」

  他知道李懷禎把他叫來這裡,一定是有要事商量,他得趕緊轉移妹子的思緒,免得自己死得太慘,因為他剛剛發現了一件事──在某一種程度之下,李懷禎是救不了他的。

  李懷禎看了許毅凡一下,實在有點不想幫他,讓他自己去自生自滅算了,但事情實在是不容久耗,就算他好狗運吧!

  「麗兒,我們現在有事情要商量,如果你覺得太無聊的話,就出去走走吧!」李懷禎把她放回地面,正色對她說。

  許筠香腳一沾地,就馬上走離他三步遠,然後看也不看他一眼地走到一旁的椅子前,以非常不淑女的姿勢坐下去,擺明了她不離場。

  在場的眾人,除了始終冷著一張酷的冷嘯鷹以及不知已歎了多少口氣,短了多少年壽命的李懷禎外,全都關不住嘴地在上面露著點點笑意,只是比較特別的是許毅凡,因為他的笑是「苦笑」。

  他丟出一抹非常同情的眼神給李懷禎,「恭喜」好友這一輩子都要跟他這個呃,很天真活潑的妹子綁在一起,真是可喜可賀啊!因為丞相府終於脫離災難了。

  李懷禎狠瞪了他一眼,走到位子上坐下,可悲啊!他堡主的威儀全完了,有這麼一個妻子,真不知道自己心靈上的幸運還是內體上的不幸。

  就不知道會在哪一天,他太子的完美形象也會被她踏到土裡面理起來,唉!他總覺得那一天的來到似乎是指日何待了。

  「咳!咳!」李懷禎輕咳了幾聲引回眾人的注意力,然後視線停留在許毅凡臉上,「毅凡,不知是誰去說的,現在父王已經知道關內召崇旗下的軍隊有造反的跡象,也開始起疑了,如果不盡快處理的話,召崇會被牽連入獄的。」

  他並不像辭了章法的在詢問許毅凡如何辦,只是很平緩地述說出整個事情經過,他認為他們都有權利知道這件事,——也可以幫忙出些意見,這總比一個人在那裡苦思對策要好得多。

  廳中除了三鷹仍站著之外,許毅凡也走到許筠香斜對面的椅子前,把身體拋進椅子中,敞開折扇來緩緩搖著,臉上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表情。

  「你認為這表示什麼?」他有些多此一舉地問。

  用膝蓋想也知道這表示什麼,表示事情不能夠再拖下去了,然後李懷禎並沒有回答他,他把撐著下巴的右手肘放到椅把上,「既然父王已經知道了,風聲一定很快就會走漏出去,那關內的軍隊隨時都有起兵的可能。」這是眾所皆知的事。

  既然知道事情敗露了,除了放棄之外就是提早行動,而楊全那隻老狐狸的舉動,應該是促二者比較有可能。

  「你想」許毅凡「啪」地收起折扇,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坐姿,「除了把召崇調回來收回兵符外,還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廢話,當然沒有!李懷禎不悅地瞥了他一眼,他今天怎麼淨問些蠢問題,難不成是腦子被他的天才妹子給嚇傻了?

  「你今天的廢話很多。」他把許毅凡急召到這邊來可不是要聽廢話的。

  「什麼廢話?」許毅凡這回可挺直了身子,「這可是惟一的法子,不然難道你還有更好的辦法?」

  「怎麼沒有」一個清脆的女音響起。

  廳裡除了冷嘯鷹之外,四雙錯愕的眼睛全瞪向李懷禎,他什麼時候改變了性別?!

  「有辦法的人在這邊,你們的眼睛在看哪裡?」這回聲音可滿含不悅了,什麼意思嘛!她才一會沒出聲而已,他們這麼快就把她甜美可人的聲音給忘了,真是過分。

  這次包括冷嘯鷹、李懷禎在內,六對含著相關程度不信的眼覺全部射向廳中惟一的女性同胞,裡頭的「希望」程度是零。

  「你會有什麼辦法?」知道是誰發言之後,許毅凡攤開折扇涼涼地搖著,他可不相信他「蠢蠢」的妹子會有什麼「偉大」的辦法。

  「許毅凡!」許筠香這聲叫聲滿含警告,「你給我把你那鄙視的語氣收起來,不然你就回家去等著做你心目中偉大的偶像吧!」

  他心目中的偶像?不就是那個惡魔的駙馬嗎?不!他不要!看了看許筠香那氣沖沖的俏臉,威脅!許毅凡可以確定這是一個天大的威脅!

  當一個「歹命」的大哥被他親愛的妹子,用他畢生最害怕的一件事施以威脅時,他該怎麼辦?答案當然是,咬緊牙、拉下臉──乖乖地接受威脅,要不然下場鐵定百分之一百的淒慘。

  「麗兒,」許毅凡連忙收起折扇正襟危坐,語氣裝得可憐兮兮的,「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你可以繼續發表你的高論了。」

  他也顧不得李懷禎投過來那輕視的眼光,自己一生的幸福比較重要。

  許筠香把那惱人的噪音源封住之後,就跳下椅子,在廳中大搖大擺地踱起步來,「所謂辦法嘛,是人想出來的。」

  「然後她走到門邊去又走了回來,「除了我那笨哥哥的辦法之外呢,其實還是有另一個辦法的。」她偏過頭去,不理會許毅凡射過來那指控的眼光,「他不是說要把那個楊召崇召回來收回兵符嗎?」她一副老學究的樣子,在那裡賣著關子,不過會著急的人可沒幾個,因為他們本來就沒想會聽到什麼好方法,「你們也可以把楊全調到關外去,叫他兵符交給楊召崇啊。」她驗傲地抬起頭,自認為這真是個舉世無雙的好房法,很是佩服自己。

  天啊!六雙眼睛同時收回視線,他們現在總算見識到什麼叫作真正的「廢話」了,如果楊全肯自動交回兵符的話,他們還用得著在這傷腦筋嗎?

  「麗兒,」李懷禎在眾望所歸的盼望之下,勇敢、無奈地出聲了,「你先出去外面走走,等我事情辦完再去出陪你好不好?」

  這番情深意重的話在許筠香的腦袋裡自動自發轉換為──許筠香,你實在很礙事,先出去外面,不要妨礙我們談事情好不好?

  她柳眉倒豎,「李懷禎,你可惡,不採用我的辦法也就算了,竟然還嫌我礙事,你你去死吧!」說完,她氣得跑了出去,留下滿臉錯愕、不曉得自己又做錯什麼的李懷禎。

  同樣是一個父母生的,她可沒許毅凡那種辦法沒被採用時的好氣量,更何況他們還表現得如此不屑,罪加一等!

  「喔喔!」許毅凡這聲歎息裡有些同情、有些好笑,有些幸災樂禍。

  「你什麼話都不准說。」李懷禎警告瞪了眼許毅凡,及掃了一下臉上都笑意盎然的三鷹,惟一漏掉的是坐在他旁邊的冷嘯鷹。

  在一旁的冷嘯鷹冷冷地把這一切看進眼裡,老實說,他打心底不喜歡許筠香,她太任性驕縱了,這種個性配不上李懷禎,不過他看了眼雖然無奈,卻滿臉寵溺的李懷禎,瞭解到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他無權說話,所以他選擇沉默的。

  「事實上我就是什麼話都清有說啊」許毅凡無奈地朝李懷禎眨眨眼,笑意在胸中一點一點擴張,最後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

  他發誓,他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要取笑自己的好朋友兼好兄弟,只是哇哈哈,事情真的是太好笑了。

  天哪,李懷禎臉上的表情真是絕頂精采,一他可以預知後續如何,依多年的經驗指出,這場戰爭不會太容易平息,新仇舊恨加一加,有得這個好友好受的。

  李懷禎不語地瞪了他好半晌,過了一會才迸出一抹冷冷的笑,「沒關係,就讓你笑吧,反正你也只有這個時候笑得出來了。」

  聽到這句話,許毅凡驀然止住了笑,睜大眼望著李懷禎,「你說這是什麼意思?」他怎麼覺得好像有危險逼近了。

  「哼!」李懷禎冷哼了一聲,壓根不理許毅凡的追問,「黑鷹,你最近沒什麼事要做,就麻煩你去關外把召崇叫回來了。」他丟了一塊玉珮給黑鷹,「這是信物,你只要拿這個給他看他就知道了。」他得要趕快把事情處理好,好出去安撫嬌妻。

  「屬下遵命。」黑鷹拿了玉珮就準備要離開。

  「等一下!」從頭到尾一直沒出聲的冷嘯鷹叫住了正要走出門的黑鷹,「楊將軍是關外惟一靠得住的將軍,你不怕把他叫回來之後,敵軍再伺機來犯嗎?」

  「不會的,」李懷禎很有把握地說,「上回他們兵敗如山倒,短時間是不敢再貿然來犯的。」他用眼色示意黑鷹離開。

  「老大,」眼見他事情處理完了,許毅凡可急著要拯救自己脆弱的生命了,「你不會這麼狠心吧?」

  「嘯鷹,我們出去。」李懷禎看也不看許毅凡就帶著冷嘯鷹走了出去,剛才他笑得這麼高興,不給他點苦頭吃自己就不叫李懷禎啦!

  「老大——」看著李懷禎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許毅凡再度為自己多波折的坎坷人生掬起了一把悲傷的淚水。

  天鷹堡的幅員並不大,至少跟江南第一大莊傲龍莊比起來,是小了數倍有餘,可是他們著重的是外圍的防禦,對於整體的華麗反倒不甚在意,不過,卻更平添了雄偉之美,令看過的人都不由得讚歎。

  整個天鷹堡以浩雲樓為主幹左右延伸開來,除了後面一幢廂房以及西面一間武術房和西南方的天牢之外,再剩下惟一有屋頂蔽魚的,就只有東南側那間馬房了。

  而整個天鷹堡的骨幹除了馬房之外,包括圍牆都是以巨石架成,再加上浩雲樓頂上那只雕工精細、栩栩如生的傲然大鷹,所展現出的懾人氣勢已不在話下,又有幾度斥退外敵的事跡作為背景,使它躍上了「江北龍頭」之寶座,因此江湖中近幾年來向來流傳著一句話,「南盤龍,北踞鷹;威中原,震武林。」由此可想見它在江湖中的影響有多深。

  而就事實來講,在這前後加起來繞個一圈的時間不用一刻多鐘的天鷹堡來說,只要那個人還在堡裡,要找到一個人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更何況前提還是,此人絕對是不可能下得了山的,要是在這種種優渥條件之中再找不人的話,那可真是大大地奇怪了。

  偏偏,這種奇怪的事在許大小姐的身上就是會發生。

  李懷禎裡足在武術房前面,無奈地瞪著大門方向出神,沒有可能啊,一個這麼大的人怎麼會無緣無故不見呢?她是不會功夫的,根本不可能從正面下山,而秘道又是個機關,如果沒人告訴她的話,她根本是打不開,怎麼可能平空消失呢?

  等等!秘道?機關?完了,他怎麼忘了許筠香的叔叔就是人稱「機關怪才」的許堂呢?!而許堂惟一的得意高徒又正好是她──他親愛的小娘子,這會兒她一定就是下山去了。

  想到這裡,李懷禎旋即往秘道的方向而去,她根本就不會武功,要是路上遇著了危險怎麼辦?不行,他一定要去追她回來。

  就在他轉身才邁開沒幾步時,卻又被大門口的騷動聲給吸引而停住腳步,是發生什麼大事?難不成是哪個不怕死的亡命之徒要來踢堡?

  「堡主。」冷嘯鷹看到了引起騷的那個人後,便以一雙同情的眼眸看著李懷禎。

  「嘯鷹,這事交給你去處理就好了,我有事要辦。」他頭也不回地交代冷嘯鷹,接著又繼續往前走。

  「堡主,」冷嘯鷹又叫住他,「這件事屬下解決不了,你這樣教屬下很為難啊!」好難得,冷嘯鷹語氣裡竟出現了一絲絲笑意,不過「厭惡」的成分居更多。

  李懷禎這會兒可真帶著狐疑的眼神轉過身來,看著冷嘯鷹那依舊冷得不帶一絲人氣的俊美臉龐,不信地開口「什麼樣的大人物會讓你解決不了的,還要我幫你助陣?」敢情他真認為有人來踢堡了?

  他一向不自認武功強得過冷嘯鷹,因為冷嘯鷹自小有下過一番苦練,比起他這個自小就錦衣玉食的太子來說,是有過之而沒有不及。

  「對方是個完全不會武功的弱女子。」冷嘯鷹依著實際情形照實回答,不過沒有說出重點。

  「完全不會武功的弱」李懷禎的話還沒有重複完,就因為映入眼簾的景象而卡在喉嚨裡,是啊,好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

  真的是好巧呀!那個弱女子正好就是他遍尋不著,找得他差點抓狂的許筠香,他親愛的太子妃。

  李懷禎氣沖沖地往事發當場急急而行,目露凶光,他現在有一股想殺人的衝動,而且是非────常─────想!

  他不知道大門那裡有什麼好吸引她的,也不知道她在幹什麼,不過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再加上圍在她身邊的那一大群男人,使他欲殺人的情緒更高亢了。

  冷嘯鷹也跟在李懷禎的背後走過去,雖然他已經習慣了冷心待人、冷眼看天下的處事態度,不過,他真的也有點好奇許筠香在做什麼,怎麼會引來那麼多人的圍觀,照那人數看來,幾乎是所有在大門的守衛全都圍過去了。

  李懷禎來到大門旁邊,輕咳警告地讓眾挪開一條通道,讓他得以站在正不知在忙些什麼的許筠香後面。

  「你在幹什麼?」他硬硬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這是暴風雨來的前兆。

  「啊!」許筠香被他嚇掉了手中的東西,移了移蹲著的身子,轉頭瞪視個壞了她好事的傢伙。

  李懷禎才看清楚她在做什麼,她在──玩機關!

  「堡主,堡主夫人好厲害,她把這改造得更成功了。」

  「是呀,是呀,而且整個警示範圍還包括了整個山腳到山頂,這樣敵人一來就可以上知道了,又可以節省人力。

  還等不及她開口,在旁的眾人就爭著幫她洗脫罪名。

  「我想我需要一個解釋。」李懷禎臉色陰鬱地瞪著她。

  一旁的眾人早就因為嗅到不尋常的味道,而乖乖回到工作崗位上去了,不過冷嘯鷹沒有走,他站在李懷禎身後五步遠的地方冷冷瞧著整個事情的經過,心裡有點興奮,他倒要看看這個丫頭把他精心設計的機關改成什麼樣了。

  「等一下再給你。」許筠香漫不經心地回答李懷禎,又轉身要繼續她未完的工程。

  李懷禎聞言退了一步,靜靜站在那裡看著她,他信任她的能力,所以也就放手讓她去玩。

  「好啦!」過了一會,許筠香拍了拍雙手,滿意地從地面上站了起來,轉頭看著李懷禎,「現在你要問什麼可以問了,本姑娘現在心情不錯,就好心點回答你吧!」

  李懷禎聽了差點衝上前去按住她美麗的脖子,他緊握著雙手站在原處,氣得直發抖。忍耐!忍耐!他在心中命令自己,要以然被氣死的恐怕是他自己,而那個在他面前笑得正開心的小魔女,可能連一絲罪惡感也不會自她心中產生。

  「我問你剛剛在幹什麼,為什麼我剛剛找不到你?」李懷禎硬著聲音問,他也是剛剛才看到她在門這裡,而方纔他在堡裡繞了好幾圈卻都沒找到她的人影,一個人總不可能突然消失再平空出現吧!

  「我相信你的眼睛並沒有問題,應該看得出來我在做什麼。」她挑釁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再指指大門外面遙遠的前方,「至於剛剛嘛,我出去一會兒,而現在呢,我站在你面前,再等一下嘛,我要回浩雲樓去休息。」她很盡責地把過去、現在、未來都交代清清楚楚,然後把手中的工具丟給他,就自顧自地要走回浩雲樓去。

  「你給我等一下。」李懷禎從後面拎住她的衣襟,然後隨意叫了在旁的一個守衛,「阿南,剛剛堡主夫人去了哪裡?」

  那個名喚阿南的守衛很恭敬地走到他面前,然後回著話,「回堡主,剛剛堡主夫人出堡去佈署山下的機關。」

  「你下山去了?」他眼光危險地瞪著被他拎在手中的許筠香,她根本就不會武功,怎麼下得了山?

  「不是的,」看見堡主逐漸陰沉的臉色,阿南連忙替他解惑,「堡主夫人只是在上面指示,再由弟兄們下去佈置。」

  原來如此,難怪他剛剛走過門前時發現少了那麼多人。

  「好了啦!現在你已經弄清楚了,可以放開我了吧?」許筠香用手去扳他拎住自己衣襟的大手。他是什麼東西啊,剛剛把她趕出來,現在又跟出來問東問西的,煩哪!

  「不行,」瞭解到許筠香並沒有闖什麼大禍之後,原本聚在他心中的怒氣全部都消失了,又是一個雲淡風清的好心情,「現在機關的原創人在這裡,」他指指站在他們身後的冷嘯鷹,「你總該告訴他你到底把他的機關改成什麼樣了。」

  「你說那些機關是那個冷到冰點以下的人設計的?」她的語氣掩不住的驚訝。

  「你可不要小看嘯鷹,舉凡堡裡的機關全部是他設計的,就連那個秘也是他策畫挖出來的。」

  「真是看不出來。」她在嘴裡喃喃咕噥,然後再跑到冷嘯鷹面前去,以一副專家中的專家的口吻對他說:「老實說,你的機關是設計得不錯,只不過就是有那麼一點點的瑕疵。」

  是嗎?冷嘯鷹還是沒開口,只是把一雙利眸從她剛剛好的機關上調到她臉上,令她不得不懷疑此人是不是不會說話。

  也罷,人家既然惜言如金地不開口,她就好心點地全包了吧!「你的警戒點是埋在大道上的土裡,只要一踏上那條路的人全部都不會放過,而且只是在堡門前面一公里以內的範圍才有,可是這樣一來,一公里以外的地方還是要派人防守,而且會走大道的人通常是友非敵,這樣子只要有人一來就提高警戒,太費時耗力了。」

  她直著他們倆邊走邊講,現在已經走回浩雲樓來了,她喝了一杯茶之後又繼續開口,「我這次呢,是把警戒點埋在大道兩旁的草叢裡,而且範圍擴大到山腳下,一來,只要是敵人的話,必然是必有防守而改走隱密的地方,這樣一觸到警戒點我們就可以加強提防了;兩來嘛,範圍擴大了,防守也可以不用這麼嚴密,可以給弟兄們多一點休息的時間,不是兩全其美嗎?」

  不愧是「機關怪才」的侄女,果然有一套!李懷禎讚賞地看著她。

  冷嘯鷹也不得不對她另眼相看,開始思索自己剛見到她時,對她的印象是否太過武斷了些。

  「老大,現在你總應該明白她的可怕了吧?你可要當心點,說不定『雲馥宮』哪天也會變成危機重重的地方,倒楣的可是你喔!」許毅凡不怕死的聲音又不知從哪裡響起,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臭許毅凡,你的嘴巴就是閒不下來是不是?」許筠香氣呼呼地對著半空中大喊。

  可惡的大哥,自己都已經寬宏大量地不計前嫌了,他竟非要惹惱她不可,他幸福安逸的日子過得不耐煩了是不是?!

  「我說毅凡啊,你就真那麼希望跟我親上加親嗎?」李懷禎的警告也冷冷地在空氣中揚起。

  可憐的許毅凡,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惹火了這對就算有十個他也惹不起的大人物,為他原本就超級不幸的人生再添一波折,可惡、可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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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0 07:06:4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久久沒收到楊全的回音,番王又再度發了第二封威脅意味更濃的信函,並且叫冷少雲送去。

  照番王看來,沒回信的原因只有兩個可能,第一,信件在半途中被劫了;第二,楊全根本沒誠意跟他合作,如果這回信安然送到而楊全再沒回音的話,他可要採取行動了。

  冷少雲的行蹤在馬嵬的時候就被銀鷹給隨後盯上了,他並沒有上前去搶信,以他的能力而言也僅能勉強地遠遠跟著冷少雲而不被發現,如果貿然行搶的話,恐怕吃虧的會是他自己。

  銀鷹跟著冷少雲進了長安,直到他進了楊府之後,銀鷹才躍上屋頂,暗中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出乎銀鷹意料之外,冷少雲把信交給楊全就走了,並未久留,看得出來冷少雲對楊全也挺不屑的,他並沒有跟著冷少雲的腳步離開,反而留下來繼續查看老狐狸的動靜,更打算趁個機會把那封信給摸出來。

  「老爺,信上寫些什麼?」楊府的總管陪笑在楊全身邊問著。

  「叫什麼老爺!」楊全憤怒地朝他一吼。

  「是,是,是!」那個總管連忙改口,「皇上,請恕微臣無知,冒犯龍顏,望皇上開恩。」那語氣諂媚得讓在屋頂上鷹噁心想吐。

  「哈、哈、哈!」楊全大聲狂笑著,轉了專桌上的花瓶,一件架著的龍袍霎時出在眼前,他開心地撫摸著它,「好一個皇上、好一個皇上,哈哈哈

  」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包括了總管、房中的兩、三個人都跪下去呼喊著。

  「哈、哈、哈」楊全把龍袍收了回去,得意忘形地大笑著,這大片江山將要歸他所有了。

  他那被西利所蒙蔽的老臉上,散發令人厭惡的氣息,臉上一條條的皺紋隨著他的大笑而劇烈擺動著。

  接著看到手中的信,楊全愉快的笑容瞬間收起來,開始大聲咒罵,「這可惡的天鷹堡,竟三番兩次地妨礙我,我一定要他們死無葬身之地。」他那對滿是皺紋的瞇瞇老眼,射出惡毒的光芒,讓屋頂上的銀鷹不由得想發射暗器,將他除去。

  這種人渣,死了倒乾淨了事,留著只會浪費糧食,污染環境而已,銀鷹心想。

  「皇上,這您要怎麼做呢?」那個總管哈著腰說,腰幾乎彎到九十度,多恭敬有禮呀!

  「哼!」楊全的嘴角瓶出一抹奸狠的冷笑,「備轎,我要進宮。」他下完命令之後,把那封通敵信藏在書櫃的深處,就走了出去。

  他要去實行番王信上所寫的,也是他心裡一直很想做的一件事──將天鷹堡除之而後快。

  而最快、最有效,也對他最有利的方法當然是借助朝廷的力量了,不僅能除掉心腹大患,又能耗損朝廷的兵力,讓他以後能更輕而易舉地坐上皇帝的寶座。

  「總管,你想老爺那封信上寫什麼?」待楊全走遠之後,一名家丁偷偷問著總管。

  「這種事少管,小心你的腦袋瓜子!走走走,都出去了。」他恐嚇著那名家丁,接著吆喝眾人出房間。

  主子的事,做下人的還是少管為妙,不然項上人頭可就危機四伏,隨時都有被砍的可能。

  銀鷹等那些拉拉雜雜的人一離開,就從屋頂上跳下來,準備信拿了就走人,不過再想了一下,他又回頭去轉動機關,把那件鎖在暗櫃裡的龍袍也給順便摸了回去。

  這些叛國的證據可足以讓那隻老狐狸死了一百次還有餘。

  浩雲樓裡和諧的氣氛,全都因為銀鷹所帶回的信和龍袍而瞬間膠著住,每個人的臉上全都出現了罕見的冷酷──許毅凡例外,他是個異類。

  而其中李懷禎臉上所山現的肅殺之意,更是讓人不由得想退避三舍。

  楊全那只該死的老狐狸,竟然連龍袍都已經準備好了,簡直是不把他們李家放在眼裡,真是可惡至極。

  打破僵局的是已經在天鷹堡閒了好幾天的許筠香,她是聽說有急大事,才跟著來湊熱鬧的。

  「喔,原來你就是銀鷹,我終於看到你了,真是幸會,幸會!」超級遲純的許筠香,根本無感於廳中的沉滯氣氛,一看到銀鷹,就趕忙跳下椅子跑到他前面去仔細端詳他。

  呼!總算是不枉費她在天鷹堡裡閒晃了這麼多天,她終於目睹這最後一隻鷹了,這才不會造成她一償宿願──到天鷹堡一遊之後的一點小遺憾。

  在座位上原本已經被氣得臉色發青的李懷禎,被她這個舉動給弄得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在大夥兒正努力培養憤怒氣氛的同時,她竟然還有那個閒情逸致在那兒欣賞別的男人,令他不得不懷疑他這個相公的魅力是否正在逐漸衰退中,要不然他的老婆怎麼會三番兩次地公然在他面前欣賞起別的男人來?

  「好了,我親愛的麗兒小娘子,你不覺得你應該把你那色迷迷的眼神收起來嗎,還是你當真想被人當成個女色魔?」經過多次的教訓之後,他也開始懂得以「揶揄」來表達心中的不滿。

  此時廳緊張的氣氛也因而舒緩不少。

  「她是堡主夫人。」看到銀鷹困惑的表情,基於多年的兄弟情誼,藍鷹好心地替他解惑。

  「啊?」銀鷹的笑容中帶著顯而易見的失望,「我還以為我那麼好運呢,才剛結束辛苦的任務就有艷遇。」

  他是堡中跟許毅凡最合得來的人,基本上,他與許毅凡的性格根本就十分相似──非常地不怕死,只不過幸運之神似乎比較眷顧他,讓他沒有許毅凡那麼倒楣罷了!

  「什麼女色魔?真難聽!」許筠香咕噥地回到位子上去坐好。

  好啦,看也看過了,自己就好心點,不要太虐待她相公了,免得他因為喝醋過多而變得全身酸溜溜的,那受苦受難的可是她。

  「還沒有。」李懷禎有點不太真心地反駁,寵溺地揉揉她的秀髮,「四鷹你是看得一個不漏,而且眼光還如此地『專一不二』,那不叫色迷迷叫什麼?」

  他在想,天底下要找像自己如此「大度量」的男子恐怕也不多了,竟能容老婆在自己面前把目光投到別的男人身上去,還能以此來取笑老婆的,那更是少之又少,百年難得一見,做他的老婆真的太幸福了。

  「喔?」許筠香轉而看著他,「聽你這麼說來,我好像還沒有用這種目光看過你耶!那你真該檢討一下了。」

  「喔?是嗎?」李懷禎給她的回答是斜挑起一邊的劍眉,「可是我記得那天在『雲霞山』上,不知道是哪一個人看我看得忘記從地上爬起來了?」他臉上的笑容得意得近乎猖狂。

  「李懷禎,你」許筠香紅著臉對他大叫,跟著環視了一下廳中四周。他這個人怎麼這個樣子啊,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種話,雖然是事實,他也用不著說得這麼得意吧,瞧瞧他那笑臉,真是令人討厭!

  而廳內的眾人早就因為聽到這段有點精采又不會太精采的對話,暫時都忘了生氣,嘴上都噙著一抹笑,就連不知道幾百年沒笑過的冷嘯鷹那僵硬的唇角也似上揚了一點點,經過了這幾天的觀察,他發覺他當初的看法果真是太過武斷,他也看出了一件事,以許筠香這種古靈精怪、彷彿一刻都靜不下來的個性配李懷禎是太適合不過了,李懷禎在宮中的日子太過沉悶,一靜一動,絕配!

  「唉!」李懷禎故作安慰地拍拍許筠香的肩,「我說麗兒啊,你就不要再自責了,我長得太英俊、太迷人並不是你的錯,會看我看到癡也是正常現象,而且我現在也已經屬於你了,你應該連作夢都會偷笑了吧?」他的笑臉好燦爛、好迷人、好欠揍,看得許筠香有點想揮拳相向的衝動。

  天啊!他竟然在發揮他顛倒是非的能力,而且還極力譭謗她的清譽,嗚

  愈想愈可憐,自己怎麼會愛上這種人啦?她到底是不是有自虐傾向?!她心中有一千、一百萬個自我懷疑。

  「你給我閉上你的嘴啦!」許筠香不平地跳下椅子,走到李懷禎面前去踢了他一下,再怎麼說她也得為自己的顏面討回一點公道,不然難道都是被他欺負假的啊!

  「哈!哈!哈!」又是一陣大笑聲,而且這次的笑聲也有重疊的感覺,再仔細一看,原來是許毅凡與銀鷹的「合奏」。

  這回勢單力薄的許毅凡總算多了一個盟友了。

  「許毅凡!」這會兒正在鬥嘴的夫妻倒同仇敵愾起來了,一起出聲警告他們共同的敵人──許毅凡。

  好奇怪,明明銀鷹也有笑,可是人家就偏偏都把矛頭指向他,為什麼倒楣的總是自己?上天對他許毅凡真的太不公平了。

  「你們也太不公平了吧!銀鷹也有笑,為什麼卻都找我?難道他會長得比我帥?」許毅凡不平地指控,然後踹了腳正在一偷笑的銀鷹。

  「大哥,」許筠香給了他一個甜甜的笑臉,「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雖然你長得比銀鷹帥一點,可是呢,我已經看了十五年,早看膩了,銀鷹比較有新鮮感啦!」

  「哇!哈!哈!」銀鷹笑得更變本加厲了。

  「麗兒,你───」許毅凡的聲音被進來通報的人打斷了。

  幸虧來人解救了他的危機,不然他這一番話再說下去,依他倒楣的程度看來,不知道又會又什麼淒慘的遭遇了。

  「報!」

  「什麼事?」李懷禎收起笑容正色問。

  廳中原本愉悅的氣氛也因此而隱去不少。

  「黑鷹先鋒與楊將軍已經回來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李懷禎把他遣下去之後,又對廳中的眾人說道:「楊全叛變的事先不要讓召崇知道,等他收回兵符再說,不然恐怕會打草驚蛇。」說完之後,黑鷹也領著楊召崇從外面走了進來。

  「哇!」看到楊召崇的許筠香又是眼睛一亮,他長得好好看呀!不同於他大哥和懷禎的俊美,而是一種勇猛陽剛的感覺,男人味十足,也給人一股不小的壓迫感。

  聽到她這聲「哇」的李懷禎並不會太驚訝,他苦笑地搖搖頭,知道自己的小娘子又在對人家「評頭論足」了。

  倒是沒有防備的楊召崇被她嚇了跳,天鷹堡什麼時候多出了個女人?

  「好了,你回魂吧!」看到自己的兄弟被許筠香嚇了一跳,李懷禎拍著她的臉要她收回視線,然後對著楊召崇說:「三弟,好久不見了,你還好吧?」

  「還好,不知大哥這回急著叫我回來是有什麼大事?」楊召崇不掩一臉風沙,一開口就是問正事,他曉得李懷禎不會無緣無故就貿然將他從邊疆叫回來,一定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也沒什麼大事,只是想趁著那群狗賊不敢再來犯之際,叫你回來敘敘舊罷了。」李懷禎狀似輕鬆地對他說。

  「是這樣嗎?」楊召崇已看出了李懷禎從容之後的嚴肅。

  「當然還有一件事想請你順便幫我辦一下。」李懷禎輕鬆的態度沒變,但語氣卻認真許多。

  「什麼事?」他也嗅出了空氣中所飄浮的不尋常。

  「我希望你能把在你父親手中的兵符拿回來。」

  「為什麼?」楊召崇的臉滿是困惑。

  他不懂,好端端地為什麼要從父親手中把關內的兵符拿回來,難不成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最近可能會用兵,我們懷疑有人要叛變。」李懷禎的語氣盡量輕鬆,他不想要讓楊召崇有所懷疑。

  「是誰?」

  「逡霄王府。」李懷禎隨便編派了個名字給他。

  「逡霄王府?」楊召崇轉頭懷疑地看著許毅凡。

  許毅凡朝楊召崇聳聳肩,一副不關自己事的模樣,楊召崇也沒多大反應,反正他本人就是這個樣。

  「還有,」李懷禎再加強補充,「我希望你不要跟你父親說兵符是我要你拿回的,我不想打草驚蛇。」懷禎說得輕描淡寫,實則每個人都聽得出來這是「命令」。

  「知道了。」楊召崇服從地點點頭,這是軍人的本分。

  但楊召崇心裡還是忍不住懷疑,「逡霄王府」是三皇子李懷淵的府第,楊召崇相信如果他想繼承皇位的話,李懷禎會很高興地讓給他的,他又何必用叛變的方式來搶奪皇位呢?更何況在策封太子時,李懷淵還是跑得最快最遠的一個,怎麼又會突然眷戀起名利來?

  看見對方點頭,李懷禎心裡也放心了,因為他知道楊召崇是個重軍命的人,不可能會抗命。

  只有一點李懷禎覺得很過意不去,就是瞞了楊召崇他父親的事,但這也是不得已的事,希望他知道之後能夠諒解,自己也不希望他受傷啊,更何況他原本就不知情,沒有義務要跟他父親一起承擔這個叛國罪。

  因此,「不知情」對他這個功勳彪炳的大將軍是一條非常大的生路,他可以以功過抵,所以,他絕對不該知道,也不能知道。

  「召崇,你先在門外等我一下。」拿到兵符之後,李懷禎拉著楊召崇一起進宮,現在才是他明瞭的好時機。

  「好。」楊召崇應了一句,就走到御書房的一旁等著。

  「父王,我進來了。」他在外面敲門說了句,便推門進去。

  進去時,李懷禎意外地發現那隻老狐猙──楊全也在場,而且正在跟他父王討論一件令他極為火大的事,剿滅天鷹堡!

  這是楊全繼上次的建議不成功之後,第二波的遊說攻勢。

  「禎兒,有什麼事嗎?」李顥寰看到來人不免驚訝,他這個兒子帶著老婆「失蹤」好幾天了,什麼時候回來的,他怎麼不知道?

  「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李懷禎走了進去,一對若有所思的利眸盯著楊全那正在強力鼓吹的老臉上,「只不過是您上次所說的叛變的事,已經知道是誰了。」

  他看到楊全聽而這句話之後,猛烈吸了一口氣,而且臉色也變得異常慘白,明顯地作賊心虛。

  「喔,真的嗎,是誰?」李顥寰高興問,絲毫沒去注意到楊全異常的臉色。

  他現在只關心李懷禎的反應,既然李懷禎臉上清有擔心之色,那就表示跟楊召崇扯不上關係,那自己也用不著痛心失去一位好將領了。

  「這裡有兩封信,您看了就明白了。」李懷禎從懷中抽出兩封信來放在父王面前。

  「咳!」楊全不自在地咳了一聲,他認出其中一封就是自己前幾天遭竊的那一封叛國信,「陛下,如果沒什麼事的話,老臣想先走了。」

  「楊老將軍又何必急著走呢?」李懷禎不著痕跡地擋住了他的去路,「好歹你也是個資深的老將軍,就留下來一起討論一下該怎麼辦吧!」

  「這——」楊全乾笑幾聲,滿臉地不自然,「太子殿下您太抬舉老臣了,老臣哪會有那個能力呢?」他一直在尋隙想從旁邊溜出去,開玩笑,留下來還得了,不被馬上拖出去砍頭才怪。

  「怎麼會沒有,楊老將軍你可是個最佳人選呢!」李懷禎繼續跟他打著哈哈,但臉上怒氣卻正一層層加深中。

  這個死老鬼,都已經東窗事發了竟還想要逃,敢情是想要回府去調兵馬一舉攻進皇城來,真是個該死的東西!

  「是啊!」李顥寰冷冷的聲音也在他們身後響起,他已經看完信了,「楊老將軍果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我想我是不是該為了避免生靈塗炭,而自動自發把皇位讓給你,你似乎很有自信可以做得比我好。」他的聲音裡沒有一絲溫度。

  「老臣不敢!」楊全在他面前跪下去,「老臣一向忠心耿耿,絕無謀反之心,這是有人想使計陷害老臣,請皇上明察。」他在那邊作著垂死前的掙扎。

  「喔,原來如此!」李懷禎故作明瞭地點點頭,「可是有一件事我覺得很奇怪,既然這是有人故意陷害,那就表示你沒看過這封信,楊老將軍怎麼知道裡頭寫的是有關謀反的事呢?還有,放在你房裡暗櫃裡的那件龍袍不知是從哪裡來的?」李懷禎的問話愈來愈犀利,臉上的表情也愈來愈冷,到最後,楊全總算看出他們父子倆的魄力,簡直是可以置人於死地。

  「哈!哈!哈」被逼得無話可說的楊全,忽然瘋狂大笑地站了起來,「沒錯,我就是通敵叛國,準備讓自己當皇帝,那又如何?要命一條,你們儘管拿去啊,哈哈哈——」他已經完全被利益蒙蔽住了,根本就看不清現實,滿腦子的金錢、權勢、地位。

  「爹!這是真的嗎?」由於聲音太大,傳出了御書房外,所以門驀地被打開了,門外出現了楊召崇不可置信的臉,他訝異、震驚的眸子裡泛著沉沉的傷痛。

  「你怎麼會在這裡?!」楊全渙亂不清的眼神,在看到惟一兒子之後出現了一絲的清醒

  「爹,您告訴我,這不是真的,這只是一個玩笑對不對?」楊召崇走了進去,根本無心去想這裡是哪裡,也沒有看到一旁的李顥寰和李懷禎,現在他眼中看到的只有眼前這個撫養了他二十幾年的慈父,以及舉證歷歷的叛國罪行。

  不!事實怎麼如此殘忍,這種事情怎麼會發生,曾幾何時,他的父親變益這個樣子,竟要叛君篡國?!

  天啊!這一定不是真的,誰能來告訴他,這只是一場惡夢只是一場醒了就沒事的惡夢,倒底誰能告訴他?

  「不要叫我爹,我不是你爹。」楊全殘忍地撇過頭去,「從今天起,我們斷絕父子關係,你不再是我兒子,而你也從來沒有過我這個父親。」他的話像利刃,字字刺進楊召崇的心裡,毫不留情。

  這是他自己一個人的事,他要自己一個人擔,沒有理由要召崇陪自己一起送死。

  「爹,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楊召崇絕望、失神地跌跪在地上,兩行清淚從他剛毅的臉上流了下來,這是個多麼大的打擊,他的父親是叛國賊,而且還不認他這個兒子哈!哈哈哈老天開了他楊召崇一個多大的玩笑呀!

  「楊全,現在已經證據確鑿,你還有什麼話要說?你該明白叛國罪的懲罰重到什麼程度。」李顥寰走回桌前坐著,不帶一絲感情地問著楊全,身為一國之君,他必須毋枉毋縱,就連是他最寵信的臣子也不例外,叛國罪要誅九族!

  「李顥寰,事情全都是我一個人做的,你不要傷及無辜,要殺要剮我楊全一條命隨便你,你不要把怒氣波及別人。」楊全已經沒有什麼好怕的了,就連皇帝的名字他也一樣照叫不誤。

  「你以為你有資格跟我討價還價嗎?」李顥寰氣得拍了一下桌子,大喝一聲。

  「哼!」楊全朝他冷哼一聲,「如果不是我甘願受死,你動得了我嗎?我可是有先帝御賜的免死金牌。」楊全有恃無恐地跟他對峙著。

  李顥寰怒瞪著他,在心裡一直要自己冷靜、冷靜,衝動是辦不了事的,只會壞了大事。

  「很好!」他深呼吸一下,又繼續開口,「你有免死金牌是吧?那難道我就不可以將你的家產充公,再流放邊疆嗎?那可是比死還要痛苦上幾百倍。」

  「流放邊疆?哈哈哈」楊全再度瘋狂地大笑,「那算什麼,我楊全不過是老命一條,只要不牽連我楊氏九族,你要做什麼悉聽尊便。」

  只有在這最後一刻,才讓李顥寰又重新欣賞起他這個人,至少他有勇氣獨自一個人承擔罪過,不會像某些人大吼大叫的,巴不得將所有人一起拖下水,楊全是條漢子。

  「很遺憾,那是不可能的。」李顥寰的話一字一句敲進楊全心裡。

  「李顥寰,我楊氏九族除了我楊全之外,在朝為官的哪一個不是忠心耿耿,你就非得一定要趕盡殺絕不可嗎?」楊全扯開嗓子朝他大吼,不能忍受惟一兒子遭受跟自己相同的命運,這不是召崇該得的。

  「來人啊!」李顥寰認為自己不能再忍受更多的挑釁,「把楊全帶到天牢裡,聽候發落。」他叫來侍衛把楊全帶開。

  「父王,您當真要誅楊氏一門嗎?」李懷禎掃到李顥寰在楊全被帶出去之後,嘴角所浮現的那一抹詭譎的笑。

  「你說呢?」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我說您是不可能做這種慘無人道的事的,您大概會安楊全另一個罪名以服眾,然後再把他流放邊疆。」李懷禎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說出自己的看法。

  叛國賊都已經揪出來了,可以輕鬆一下了,惟一擔心的就是楊召崇該怎麼去調適自己的心情,以接受這個事實。

  「喔?」李顥寰老神在在地瞄他一眼,接著才朗聲大笑,「哈哈哈,不愧是我李顥寰的兒子,把我的心思摸得這麼透徹,真是知父莫若子也。」

  李懷禎單手撐在椅子把上,不想去挑父王的語誤,不是應該「知子莫若父」嗎?隨後,眼光瞄到了依舊跪在地上的楊召崇,他根本就沒有在注意週遭的變化,早就把自己封閉在內心裡,逃避這個現實。

  「召崇,」李懷禎走到他身後拍了他的肩,「你要有承認事實的勇氣,至於楊氏九族的事你放心,他們不會有事的。」

  「為什麼?」楊召崇忽然從地上站了起來,扯住李懷禎的衣襟,「大哥,你為什麼要瞞我,為什麼?」他狂亂地大喊。

  「召崇,你理智點!」李懷禎反手制住他,現在的楊召崇根本不是自己的對手,李懷禎使勁地搖著他,想要搖醒他。

  現在的局勢,不容楊召崇頹廢下去,外敵環伺,不是光他一個天鷹堡就能逼退的。

  「哈!理智點?我以為已經夠理智了。」楊召崇揮開他的手,像一隻戰敗的獅子般躲到角落去,獨自舔舐著內心的創傷。

  「不然你以為當時我該怎麼跟你說?說你父親涉嫌叛變,然後好讓你回去興師問罪,逼使他提早出兵地進攻皇城?」李懷禎殘酷地一點一點分析給他聽,要他認清現實,在當時,瞞住他是最好的作法。

  「我」楊召崇被鋒利又中肯的話刺得偏體鱗傷,答不出反駁的話的他倏地打開門,朝門外飛奔而去。

  「父王,他」李懷禎擔憂地望著李顥寰,怕他因為楊召崇無禮的舉止而憤怒。

  「唉!由他去吧,這個孩慮的心中也夠苦的了,我怎麼忍心再責備他。」李顥寰深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

  更何況,楊召崇也替國家立了不少的汗馬功勞,自己怎麼可以為了這麼點小事就問他的罪,他李顥寰不是這麼沒度量的人。

  「還是父王深明大義,如果沒事的話,容孩兒先行告退。」聽到李顥寰並無意責備於楊召崇,李懷禎也放心地退了出去。

  御書房內只留下李顥寰獨自一個人在那兒思索,該給楊全安個什麼有點嚴重又不會太嚴重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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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0 07:07:1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當冷少雲完全番王所交付的任務回去時,竟被一個殘酷的消息給轟掉了理智,他愣愣地杵在門邊聽著房裡兩個人興奮異常的對話。

  「大王,您真是有夠英明,那個愣小子為您拚死效命了十幾年,卻不知道您就是他的滅門仇人,可惜的是冷少傑沒有一起抓來,不然您就更加如虎添翼了。」狗頭軍師尖尖細細的小人聲從門內傳出來,間或雜著一、兩聲難聽的笑。

  當年,番王就是因為冷劍悠不肯將兩個天賦異稟的孩子讓給他,所以才會派人滅了閻烈山莊。

  「他怎麼可能會知道?冷劍悠和穆絮楓至今下落不明,說不定已經死在哪個荒郊野嶺了,哪還會有命回來告訴他我是他們閻烈山莊的滅門仇人。」番王得意的笑聲更是肆無忌憚,不過過了一會兒,他又不忘叮嚀狗頭軍師,「這件事你出去不准亂說,不然我們可會損失一個異國的賣命卒子。」

  異國的賣命卒子?!冷少雲聽了悲憤難當,想不到自己在他們眼中竟是如此不值,而且他明察暗訪了多年的仇人,竟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自己還誓死為他們效命了十多年,若是不幸戰死沙場,自己怎麼對得起閻烈山莊上下百餘條人命?

  「遵命,屬下當然會以國家興盛為優先。」

  「哈哈哈——」

  聽到這些話的冷少雲,顧不得現在身在敵營中,一心想為閻烈山莊復仇,他一腳踹開那扇隔著罪惡的房門,冷著一張欲殺人的臉走了進去。

  他要為父、為母、為十五年前那些無辜冤死的人報仇。

  「這冷將軍你你你」看見他臉陰鬱地從外面走了進來,狗頭軍師沒種地躲到番王后面,口齒不清地支支吾吾,不知在說些什麼東西,他可是見識過冷少雲的武功是何等高強,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太過害怕所產生的幻覺,他似乎看到冷少雲的額間有一簇火焰在隱隱跳動著。

  跟他比起來,番王顯然冷靜多了,不愧是個一國之君,深沉的眼神不懷好意地瞅著冷少雲,「你都聽到了是吧?」

  「不錯,你就乖乖納命來吧!」冷少雲將手中的劍從劍鞘中抽出來,直指著他。

  「沒那麼簡單。」番王陰笑著,吹了聲口哨,門外馬上聚集了眾多的士兵,他早就道事情絕對是不可能瞞得了永遠,所以老早就作好準備,就算被冷少雲知道了,寡不敵眾,冷少雲也不能對他怎麼樣。

  「哼!」冷少雲回頭掃了那群圍在門外的士兵,冷笑了一聲,「你以為他們救得了你的命嗎?我勸你還是不要作無謂的犧牲了,他們是攔不了我的。」

  「試試看就知道了。」番王說著按下旁邊的機關,身形已經遁入後面的暗門之中。

  「你可惡!」看見番王身後出現一個暗門,冷少雲再追去已經來不及了,只好轉回頭殺出一條路來,他不會放過那個賊人,絕不!

  但是等到冷少雲追到外面時,才發現外面已經圍滿弓箭手在等著自己了,一見他出來,就萬箭齊發,打算將他送下地獄去。

  冷少雲一面揮著手中的劍避開那些箭,一面迅速往馬廄的方向移動,他人單力薄,壓根不是他們的對手,現在惟一可以做的,就是上天鷹堡將這個消息告訴少傑,然後再一起來報這個深仇大恨,等到仇報完之後,他便會自行了斷,不會讓少傑難做人,因為自己已經不配再回到中原。

  「嗚!」當他終於跨上馬時,悶哼一聲,顧不得右大腿上那只箭所傳來的痛楚,駕馬往中原的方向疾疾而行。

  那枝箭不知道是哪一位箭術高手所發的,深深地陷入冷少雲的肉中,直抵著骨。

  冷少雲忍著強烈的痛往天鷹堡急奔,途經溪流,他停下來將插在腿上的箭拔出,撕下衣物將傷口綁緊,使它不再大量出血,他沒閒工夫去找大夫,對他來說,現在最重要的事是他們冷家的滅門血恨,此仇不報,他誓不為人。

  可是他漏了一件最重要的事,以「海滄山」地勢之險要,非是普通人可以上得去的,其他那些險峻的山路是還難不倒他,可是面對眼前這個說寬不寬、說窄非窄的谷壑,以他腳現在的狀況看來,要躍過去是不太可能的,說不定還會摔得粉身碎骨,而這就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了,畢竟大仇未報,他尚需苟活在人間。

  冷少雲站在谷前猶豫著,跳過去嘛,若是幸運著地,也會傷了腿的經脈而導致殘廢,而且生機不到一半;不過去嘛,血海深仇又沒得報,這教他如何是好?

  「朋友,切莫輕生。」一個年輕男子的聲從猶豫不決的他身邊響起。

  冷少雲不由得轉過頭去看著來人,他器宇軒昂,卓然挺拔,看得出來有武功底子,尤其是他泛著的淡淡冷意,更是有幾分少傑的味道,只是他渾身上下比少傑多了絲人氣,少傑除了對救命恩人雷傲鷹還是懷著尊敬之意以外,對於其他人、事、物除非必要,根本說得上是不理不睬了,自遇見少傑以來,見了少傑幾面之後,冷少雲甚至懷疑弟弟除了尚在呼吸外,到底是為什麼理由而留在世間,少傑簡直已呈半封閉狀態了。

  「我不是要輕生。」冷少雲的聲音裡含著警戒,在不清楚對方是友是敵之前,是不可以太過相信的,這是他才剛覺悟的道理,因為他已經錯了十五年。

  「那你為何帶著腳傷在這懸崖邊徘徊不去呢?」他沒忽略他帶著血跡的右腿。

  「我有要事必須上天鷹堡去,只是礙於腳傷,在考慮該不該過去。」冷少雲看得出他無惡意,便有禮地淡淡回應。

  男子瞄了一眼他的腳傷,「你千萬不可逞強,以你受傷的程度看來,恐怕早已傷及筋骨,若是勉強跳過去的話,你的右腳大概要廢了,在下風棠,如不嫌棄,我可以幫你看看。」風棠好言規勸,所謂醫者父母心,風棠不能眼睜睜看著面前的男子去送死,更何況自己的目的地跟他一樣,所以風棠相信彼此不會是敵人。

  「風棠?你總該不會是江南傲龍莊的副莊主風棠吧?」冷少雲腦中迅速閃過這個名字,雖然他長年居於塞外,但對於中原武林局勢可一點也不含糊。

  「正是在下,不知你尊姓大名,上天鷹堡有何要事?」雖然知道這是個人私事,風棠自己不該過問這麼多,不過照他的傷勢看來,短時間內是上不了山的,如果他肯說的話,自己上去時倒可以順便幫他個忙。

  「唉!」冷少雲深歎了口氣,「不瞞你說,我是十五年前被滅的閻烈莊所留下來的遺孤冷少雲,而天鷹堡副堡主正是胞弟少傑,我已經查出滅門仇人是誰,正欲趕去告訴他這個消息。」雖然明知對於第一次見面的人不可以盡信,但冷少雲心裡就是有一股衝動想去相信他,也罷,就再依著自己的直覺走一次吧!

  「你是冷少雲?」風棠是有耳聞在當時轟動一時的滅門案,也很不齒那些人的行徑,竟連奪一百二十多條人命,真是太可恨了。

  「是啊,冷少雲,一個被人遺的名字,一個令中原人士深惡痛絕的名字。」冷少雲苦笑地說。

  風棠敏銳地察覺到冷少雲心中沉沉的哀痛,他用誠摯的語氣說:「如果你相信我的話,請先跟我下山,拙荊正住在山下一間客棧裡,讓我先替你療傷再作打算吧!」

  「不,我必須先將這個消息告訴胞弟。」冷少雲堅決地搖搖頭,反正他也不打算再留戀世間,就算腳廢了也無所謂。

  風棠看出他的決心,不過可不容他這麼做,畢竟這種血性男兒如願腳廢了的話,就等於他的江湖生涯畫下句點,那豈不太可惜了這麼一個好人才。

  「冷兄也急欲復仇吧?!你想想看,如果你的腳廢了的話就不能親身去復仇,那這個擔子就要全部壓在令弟身上,這是你所想見的嗎?」別的人說,對於說服人這檔子事,他風棠可是一流的,雖然平時不愛說話,但可不代表他不會說話。

  「我」冷少雲呆立在那裡,對啊!他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

  「如何?」風棠知道他已經有一點動搖了。

  「好吧!」冷少雲歎了口氣,接受他的提議。

  他已經錯了十五年,至少在最後的復仇機頭他也要親自參與,如果再把這件事全都丟給少傑去做的話,那他可就真的不配為人了。

  「咦,你怎麼回來了?」李湘雪看到推門進來的風棠,奇怪地問。

  自從她回宮去住了半年之後,性格竟然完全轉變,溫柔、聽話的景像已不復見,愛玩、整人功夫一流,連梁冰都遭她帶壞,害他差點被楚靖踹出傲龍莊,經由許毅凡的解說,才知道原來她的同胞妹妹李湘雁「教導有方」的結果啊,這真是令風棠頭痛萬分,不知道李懷禎會不會為此而感到愧疚,竟把她恬靜的氣質給害得一點不剩。

  像這回,說好聽點是要回宮探望她大哥李懷禎,而說穿了背後的真正目的是──要上天鷹堡去玩,讓他有那麼一點後悔,當初為何要把李懷禎的另一個身份告訴她,只是如今再後悔也來不及了,就如同他千千萬萬個後悔為何當初要讓她在宮中住那麼久,不早一點去把她娶回來,導致她有那麼大的轉變,而再也找不回原來的她。

  至於為何她肯乖乖地待在山腳下讓風棠獨自一個人上山,是因為她根本就上不去,所以要風棠先上山去問問看有沒有其他通道,好讓她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就可以輕輕鬆鬆上山去玩。

  而原本風棠說實在的也是不放心她自己一個人待在客棧裡,但拗於她的鬧功之厲害,只好答應她了。

  「這位朋友受傷了,所以我先把他送回來。」風棠邊說邊把冷少雲扶進去。

  「受傷了?嚴不嚴重啊?」雖說李湘雪的性情已有非常大的轉變,但根深蒂固的善良可沒消失。

  「不算太嚴重,腿上受了點箭傷而已。」這話說得連風棠自個都聞得出酸味,雖然知道很沒道理,但見到妻子如此心另一個男人,他就是忍不住要吃醋。

  風棠將他原本綁在傷口上的衣物解開,把傷口清理乾淨,塗上了金創藥之後再重新用乾淨的布條綁好,並對他說:「幸虧箭上沒毒,因此這傷只要休息個幾天便無大礙,但千萬不可以勉強要上山去。」

  冷少雲悶不吭聲,但由他的神色看來有明顯的固執,堅持非要上山去不可。

  見他這樣,風棠一手拍上他的肩,「冷兄,我知道你復仇心切,但你也得考慮到自己的狀況,不然這樣好了,橫豎我也是要上天鷹堡去,拙荊在此沒人照應我也挺不放心的,你就在此照應一下,我上山去替你傳達吧!」這不是藉口,風棠是真的擔心李湘雪的安危。

  「這」冷少雲遲疑了下,想了想,發覺這無不也是個好主意,「好吧!」他現在的確是不宜逞強,這條腿還得留著報仇用呢,頓了下,他接著問了風棠一個問題,「我有一個疑問,既然風兄這麼擔心嫂夫人,為何不把她一起帶上山呢?」

  看得出來風棠是發於內心真正地關心李湘雪,既然這樣,又怎會放心把她自己一個人丟在山腳下?

  「這是因為」風棠瞄了李湘雪一眼。

  瞧見李湘雪正努力睜大眼睛瞪著他,裡頭傳達著一個非常有力清晰的訊息,你敢說就給我試試看!

  沒辦法,這實在是太丟臉了!當你千方百計吵著要來天鷹堡,最後終於成功了,結果到達目的地時才發現自己根本就上不了山,那說有多沒面子就有多沒面子。

  被老婆大人禁止說話,風棠只好用眼神表達他所想說的話。

  可喜可賀的是冷少雲是個不算太笨的人,一點就通,他明瞭地點點頭,「喔,我明白了!」想也是,她一個弱女子看起來一點功夫都不會,怎麼上得了「海滄山」呢?

  「你明白什麼了?」李湘雪扯著他的袖子急問。

  冷少雲聽明地不置一辭,因為說出來可是會害了風棠的,這種缺德事他才不做。

  倒是風棠看見她扯住冷少雲袖子的手後,醋火急速上升,他走過去抓下她的手,然後把她拉進懷裡,「他什麼都不明白,這樣總可以了吧?」他太清楚他這個娘子的自尊心強到什麼程度。

  李湘雪撇撇嘴掙脫他,「騙人!」她才不信冷少雲會什麼都不知道,也不看看他的臉上多麼清楚地寫著───「我什麼都明白了」幾個大字,還當她那麼好騙啊?

  「是真的。」冷少雲附和地點點頭,「我真的什麼都不明白。」由他帶笑的嘴角看得出這話的真實性根本就不到一半,冷少雲隱藏了十五年之久的本性,由此時開始攢露頭角。

  「好了,我先走了,冷兄你就在此暫候我的佳音吧!」風棠趕忙話說一說就順勢溜出房門。

  她的娘子是個「今日事,今日畢」主義的奉行者,因此只要過了今天大抵上都會沒事的,要不然依她那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再不溜的話,倒楣的可是他,他才不做那種白癡事呢!

  「風──棠!」李湘雪惱怒地瞪著那扇及時闔上,而把她的怒喝聲給擋回來的房門,巴不得自己能多長雙翅膀,馬上飛出去把那個「落跑」的風棠給追回來,他真的是太───可───惡───了!

  風棠自認坦蕩蕩,上山當然不走旁徑,直直地順著大道一直往上走,因此警戒點一個也沒踩到,再加上他的輕功在江南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所以直到天鷹堡門口才被人發現,且他又不是來做賊的,當然不必要偷偷摸摸潛進去。

  「站住,你有什麼事?」他被門外的守衛攔了下來,而守衛的問話含了一絲佩服,能無聲無息地上山直到這裡才被發現,想必身手一定不賴。

  「在下有事找貴堡堡主,麻煩請通報。」風棠溫文地回答。

  「我們堡主不在,你有事的話下次再來吧!」守衛見他的態度還算禮貌,語氣也就跟著放緩。

  「喔!」風棠明瞭地喔一聲,他不在堡裡,想必是在宮中了,不過不在也無妨,冷嘯鷹在就好了,反正自己同樣進得去,又不是不認識,「那你們副堡主呢?」

  「副堡主?」守衛懷疑地看著眼前來人,不信以副堡主那種冷硬的處事態會有朋友好到上山來找他。

  連他們這些每天跟冷嘯鷹朝夕相處的下屬都恨不得能離他遠遠的,免得被他的超級底溫給凍傷,怎麼還會有人來自討沒趣?除了堡主之外。副堡主那個人可是你跟他說十句話,他才回你一句話的啊───至少在他們眼中是這樣。

  「你進去跟他說傲龍莊風棠他就知道了。」

  「傲龍莊?風棠?」守衛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顯然在衡量他話中的真實性有多少,從他不凡的氣度看來,就算是騙人的,但武功一定也不差,守衛可沒把握在場的幾位弟兄打得過他,還是找副堡主出來處理比較恰當,「你等一下。」說完就走進去通報冷嘯鷹了。

  風棠背著手優閒地在門外走過來蕩過去,打量起天鷹堡的一磚一石,不若傲龍莊的華美,但凜人的氣范不在話下。

  過了一會兒,冷嘯鷹踏著沉穩的腳步從堡內走了出來,臉上還是一成不變的冷,他走到風棠面前停了下來,「堡主不在,有事?」連話也問得簡潔,絲毫不贅述。

  他冷的程度令風棠咋舌,真不知道自己在遇到湘雪之前,有沒有也「生人勿近」到這種地步,大概還差一大截吧?

  「我本來是要來找大哥的沒錯,不過現在我要找的人是你。」風棠前進了幾步,走進大門內,望著浩雲樓頂上那隻大鷹。

  「喔!」冷嘯鷹只是略微揚了揚眉,無聲地問。

  「我想,你對冷少雲這個名字一定不陌生吧?」風棠的目光沒有離開那隻大鷹,更掩不住眼裡那抹讚歎,好個精細的雕工!他是不是該建議靖祥考慮一下要不要在傲龍莊屋頂上也雕上一隻龍?

  「冷少雲?!」冷嘯鷹那素來沒有表情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愕,但一會兒就恢復正常,這麼多年來,他已經學會如何將心中所想的完完全全地藏在心裡面,不讓它從臉上顯露出來,過多的情感通常會成為自己暴露在外的弱點,「他怎麼了?」

  他不是好好地在做著他的大將軍嗎?怎麼會跟風棠搭上線?

  「他受傷了,現在正在山腳下那間客棧等你。」

  「受傷了?」冷嘯鷹鎖起成本就不怎麼舒展的眉,誰有能力可以傷得了他?「他怎麼受傷的,嚴不嚴重?」原本平靜的內心泛起了陣陣漣漪,有一點激動。

  受傷的是他在世上可能僅存的惟一親人,雖然是敵人,但他終究不能不在意。

  「傷得是不太嚴重,只不過要幾天不能過度走動,不然會傷及筋脈,至於是誰傷他的嘛我想可能是你們的滅門仇人吧!他說他已經查出是誰了。」風棠將目光調回冷嘯鷹臉上,卻驀然看到他額際隱隱浮現的烈焰標記,覺得有一點眼熟卻又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滅門仇人?!你是說他查出了我們閻烈山莊的滅門仇人?」冷嘯鷹的聲音提高許多,額際那朵烈焰也浮現得更加清楚,火紅得令人怵目驚心。

  隨著烈焰標記的明顯,風棠的記憶也愈來愈清晰,他忽然想起師父掛在清靈洞內當擺飾的那塊鏈牌,上面的火焰標記跟冷嘯鷹額上的一模一樣,隨後,風棠嘴角揚起了一抹神秘的笑,他想,自己或許知道冷劍悠夫妻的下落了。

  「他是這樣跟我說的沒錯,但真實情形我並不清楚,你自己下山去問他吧!他受了傷上不了山。」風棠說完話之後又轉回頭,走出大門,「如果你肯見他的話就跟我來。」說完,他就頭也不回地走了,他相信如果冷嘯鷹肯見冷少雲的話,會自動跟上來的。

  果然不出風棠所料,冷嘯鷹只是在門外躊躇了一會,就跟了上去,就算他割捨得了手足之情,但滅門之仇總是要報的。

  「少傑?」冷少雲端著手中的茶杯,驚喜地看著門外的冷嘯鷹,原本以為弟弟不會肯來見自己,只會叫風棠回來傳話而已,沒想到他竟來了。

  「你的傷怎麼樣子?」冷嘯鷹走了進去,冷冷的問話中含著只有冷少雲才聽得出來的關心。

  「還好。」冷少雲淡淡地揚起了唇。

  「到底是誰傷你的?」冷嘯鷹還是一貫的語氣,只是其中多了一絲怒氣和不解,他在鄰國好好地做他的大將軍,就算知道了仇人是誰,也沒人敢放肆到進宮去行刺他,更何況冷嘯鷹也不相信鄰國有人可以傷得了冷少雲,他在鄰國可算得上是個一等一的頂尖高手。

  「哼!」冷少雲的笑容迅速隱去,眼中透著凶光,「是那個該死一千次的狗賊,也是滅了山莊的人,我竟然還誓死替他效忠了這麼多年,我真是該死!」他猛然用力捏碎茶杯,血絲一滴滴由他指縫間冒了出來。

  「是他?!」冷嘯鷹額間的烈焰又開始轉紅,好似一團火在那裡熊熊燃燒著,他由於平時太過於冷靜,因此只要情緒一激動就會特別明顯;而冷少雲的只是淡淡地浮現在額際,會讓冷少雲真正把火焰顯現出來的機會並不多。

  「是他!」冷少雲放開了緊握的拳頭,赫然見到那一碎片一塊一塊刺在掌上,不過他壓根沒去在意,「我很傻是吧!竟還替他賣命了這麼久,簡直是認賊做主。」冷少雲恨不得能馬上一刀殺死自己,才不會悔恨交加得心一陣一陣地痛,那比死更難過。

  「不是你的錯。」冷嘯鷹此時竟憎恨起自己笨拙的安慰技巧,大哥根本就沒有錯,換了是他,他也會那樣做,畢竟在那種情形之下,只看得到表面的現實而看不到背後的事實,面對自己的救命恩人,還能怎麼做?什麼都不能,能做的只有───報恩。

  「不是我的錯?」冷少雲仰天苦笑了一聲,「哈!如果這只是一句不是我的錯就可以了結的話,我就不會這麼痛苦了,我替那狗賊殺了那麼多我漢族同胞,我就是再死一百次也罪無可赦!」他用那只受傷的手用力捶上桌子,本來已經停了的血又再次汩汩流出。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們要先商討怎麼才可以殺了那個狗賊以報我們的滅門之仇。」冷嘯鷹抓過他受傷的惠點住了止血穴,「先上天鷹堡吧!這裡不是個談事情的好地方。」

  「他現在不能上山去,以他腿傷的狀況來說太勉強了。」門外的風棠端著一盆水走了進來,準備幫冷少雲清理手上的傷口。

  真是的,他是有自虐傾向不成?不然都那麼大一個人了,還那麼不會照顧自己,把自己的手戳的一個洞一個洞的他也高興。

  「我帶他從秘道走,不用經過那些天險。」冷嘯鷹走到門邊去,一對黑眸盯著緊拉著風索衣服的後擺,一臉懼意地跟著走進來的李湘雪。真是的,她那是什麼表情?她又不會吃人,幹麼怕成這個樣子?她從第一次看到她時就是這種反應,這麼久了也沒看她有多大長進。

  「真的?我也要去!」一直縮在風棠身後的李湘雪興奮地話了句,就是說嘛,她就知道一定還有別的通部,老天爺不會這麼刻薄她,有那麼好玩的地方而不讓她上去玩。

  她完全得了李湘雁的真傳──只要一興奮就會得意忘形,忘了自己處在什麼情形之下,因此當冷嘯鷹那銳利的目光又飄過來時,她又趕緊噤聲地躲回風棠身後。

  正在替冷少雲清理傷口的風棠見了她的舉動,好笑地歎了口氣,「湘雪,他是個人。」這個小妮子對冷嘯鷹的畏懼好像是有增無減,真不知道冷嘯鷹是用什麼方法才會讓她怕成這個樣子,自己真該去向他討教幾招才對,以然自己都快壓不住她了。

  「廢話,我當然知道他是人。」李湘雪撇撇嘴,沒好氣地扯了他束在腦後的頭髮一下。

  她這舉動讓風棠微皺了下眉,這丫頭,真是愈來愈大膽了,竟然欺負到他頭上來了,「既然知道他是個人,你又何必怕他怕成這個樣子,他又不會吃了你。」他一面說話,手上的動作還是沒停下來,迅速又俐落,不一會那些碎片就全部被清出來了。

  「誰誰怕他了?」不愧是雙胞胎,連逞強也學得十成十,絲毫不差,但一見到冷嘯鷹那幾乎完全結凍的冷眸,冒出頭的膽子又收了回去,這個人,難道都沒有人教他看人的基本禮節嗎?用這種呃,可以凍死人的眼光看人,可是非常不禮貌的。

  「不怕他你幹麼躲?」風棠拿出了藥替冷少雲抹上去,然後再飛快地用乾淨的布條替他包紮起來,交代他,「我說冷兄弟,別動不動就弄個傷痕上身,你以為藥不用錢的啊?」

  冷少雲用他沒受傷的手替自己倒了杯茶,就唇喝了一口,對他不甚真心的埋怨一笑置之。

  「你——」李湘雪很想狠狠瞪風棠一眼,但因考量到站在他身後,她就算瞪凸了眼珠子他也看不見,於是乾脆用拉的,她又大力地扯了他的頭髮一下。

  站在門邊的冷嘯鷹對他們夫妻間的打情罵悄沒有興趣,他在李懷禎與許筠屍身上早看夠了,於是他微咳了聲,「既然包紮好了,我們可以走了吧?」他沒漏掉李湘雪那閃耀著「希望之光」的汪汪大眼,暗歎了一聲,「公主若不嫌棄,請也一起來吧!」她是李懷禎的妹妹,這天鷹堡又是李懷禎的,沒什麼理由不讓她上去。

  「少傑,」冷少雲叫住了轉身往門外走去的冷嘯鷹,「謝謝你。」雖然弟弟還是沒叫他大哥,不過也夠了,只要少傑還肯認他、跟他說話,他就很欣慰了。

  冷嘯鷹的腳步明顯地僵了僵,不過沒有回頭,「走吧!」

  風棠看著他們兩個,知道現在並不是告訴他們實話的好時機,不然冷少雲一定又會拖著腳傷跑到江南去,而且他也還沒告訴師父這件事,如果貿然跑去,不被轟出來才怪,或許過一陣子再說吧!

  不過得在他們報仇之前,不然難道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倆衝進敵營去自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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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0 07:07:5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無聊!無聊!許筠香坐在「雲馥宮」長廊的欄杆上,瞪著一望無際的天空發呆。

  為什麼日子會這麼無聊呢?在宮裡,每天除了吃以外就是睡,要不就是放風箏直到它單飛才罷手,要不就是招集人馬來場蹴鞠大戰,但,有誰可以救救她?她已經玩膩了這些東西,卻還是得日復一日,一成不變地玩它們,天啊,簡直是無聊透頂了!

  喔!她好想念由「海滄山」上往下看那秀麗的風景喔,當涼涼不,更正,現在是冬天,當冰冷的北風拂過臉上時,雖然凍得刺骨,不過卻令人懷念,尤其是當清晨天才濛濛亮時,那白色的霧氣一層一層環著山嵐,放眼看過去一片白茫茫,猶如置身在仙境之中的神秘感,簡直是棒呆了。

  但現在許筠香面帶淒涼地環視四周,放眼可及,雖然美不勝收,不過卻是圍在牆內的美,一點也不真實,根本就比不上自然美來得有吸引力。

  唉!她不由得又仰天長歎一聲,卻意外地聽見熟悉的哨聲。

  哇哈!哇哈哈哈!好令人懷念又興奮的聲音喔,黑鷹真是她的大救星,聽見這個聲音,就表示自己又有機會出去玩玩了,教人怎麼能不高興呢?

  於是順著聲音的來源走,準備去「抓贓」,然後再為自己賺來一次遊玩的好機會,這可是不常常有的,不好好把握那就太笨了。

  但由於太專心的緣故,導致許筠香沒發現後面有人跟蹤,所以當她發現他們的所在地而要跑出去叫住他們時,猛然被一個力量給拉了回去躲在草叢後面,害她被狠狠地嚇了一大跳。

  「父───王」她瞪大眼睛地望著拉住自己的李顥寰。

  「噓!」李顥寰放開她,做了個手勢示意她噤聲。

  「喔!」許筠香點點頭表示明白,乖乖地在李顥寰身邊蹲了下來。開玩笑,人家可是比她大了一輩,而且又是當今皇上,不像她老爹這麼好欺負,不聽話怎麼行。

  李顥寰滿意於她的聽話,這會他可要睜大眼睛好好看看他這個寶貝兒子到底在搞什麼,不然為什麼常常三天兩頭地不在家,一點太子的樣子也沒有,而且是一聽到這種哨聲就跑得不見人影,不調查清楚他的好奇心可就要飽受虐待了。

  哼!不要以為也整天待在宮裡就什麼都不知道,他的眼線可廣得很呢!

  李顥寰豎起耳朵,把李懷禎跟黑鷹所交談的一言一語,一字不漏地全聽進耳裡。

  「有什麼事嗎?」這回並不是緊急哨音,可以知道發生的不是什麼大事,所以李懷禎的態度很輕鬆。

  「稟堡主,副堡主去江南了。」黑鷹看見他來,收起哨子行了個禮,恭敬地說。

  「去江南了?」李懷禎懷疑地皺起眉,「他去江南做什麼?」

  「副堡主的大哥來堡裡,跟副堡主說他已經查出滅門仇人是誰了,他們原本是要去報仇的,但傲龍莊的風副莊主又跟他們說他知道冷劍悠莊主和其夫人的下落,所以他們就去找冷莊主了。」

  「喔?」李懷禎揚起了眉,「那你知不知道他們的仇人是誰?還有他們去江南的哪裡?」這小子,怎報仇這麼大的事卻不找自己商量呢?!要不是風棠找理由攔住他,恐怕他們倆早就去執行他們的復仇大計,哪還會等到黑鷹來通知自己。

  「仇人是敵方那群狗賊,不過聽他們說副堡主好像是去翡翠峰醫仙那裡了。」黑鷹回著話,卻眼尖地發現李懷禎身後的草叢似乎在動,他淡淡勾起了嘴角,躲在那裡的人,除了他們好動的堡主夫人以外,不作第二次想。

  「怎麼了?」李懷禎察覺他異樣的眼光,順著他視線往身後看去,李顥寰驚覺不妙,連忙往更內層隱去,留下許筠香呆呆地在那裡勾勒著她的大計。

  李懷禎看見那個隱隱約約的嬌小身軀,不由得扯開了嘴角,他還道是誰呢,原來是他的小娘子。

  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發現的許筠香,還蹲在那裡微張著嘴,傻傻地作著她的白日夢。江南,江南耶!自從三年前跟大哥去過一次之後她就沒再去了,好懷念呵,這次自己一定要去玩個夠,她樂得連口水都快滴出來了都沒發覺,當然,在作夢之際,她還不忘自己的共犯李顥寰,她轉過身去,「父王」卻意外看見背後根本就空無一人,奇怪,他人上哪去了呢?

  許筠香哪會知道,李顥寰在知道他所要的資訊之後就老早離開了,哪還會像她一樣笨得愣愣在那裡等著被人發現。

  李懷禎看著草叢內的人兒似還不想有動靜,他漂亮一嘴角彎了起,一個計謀在他腦中成形,他背起雙手,故意走到她藏身的草叢前幾步遠,對著黑鷹說:「黑鷹,堡中內務暫時交由你們四鷹處理,我要到江南去。」

  江南!許筠香眼中射出萬丈光芒,但一聽到他似乎不打算帶她去,眼神就又黯淡了些,不行,就算他不帶她去,她也要去!

  果然不出李懷禎所料,他才在心中數到四時,許筠香就從草叢中衝了出來,然後拉住他的衣服,「我也要去,你不可以丟下我。」他原本以為要數到十的,沒想到一提到玩她的動作這麼迅速,自己真是小看她了。

  「咦?」李懷禎故作很驚訝,「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跟宮女們在放風箏放得很高興嗎?」

  很高興?許筠香瞧了他一眼,眼裡滿是不認同,他到底哪只眼睛看見她「很高興」了?他眼睛分明是有問題嘛!

  她伸出雙手用力摟住他的右手,賴在他身上,「我不管,我一定要去!」雖然臉上滿是倔強,可是她心裡卻一直吶喊,江南、江南,我來了!她簡直是樂呆了。

  李懷禎寵溺地把她擁進懷裡,給了黑鷹一個眼色要他先回去,本來想再逗她一會的,但看到她的俏臉就又忍不下心來,只好低頭輕啄了她的朱唇一下,「要去快點回房去準備一下,我們晚上出發。」

  真可悲,老是要利用晚上出門,虧她還是堂堂太子妃,卻老是要偷偷摸摸的。

  許筠香順從地任他拉著自己往「雲馥宮」的方向走,卻又突然想起剛剛遇見李顥寰的事,她認為有必要告訴李顥寰,「對了,剛剛父王───」

  她還未說完就慘遭打斷的命運,「父王說什麼你都別理他,他的奸性無人能比。」

  不過李懷禎可沒告訴她,他已經盡得他父王的「奸術」了,但這一招用在他的小娘子身上恐怕無效,因為她的天真令人捨不晶欺騙她。

  「不是的,我是說父王他──」但她又沒機會說完。

  「你不用擔心他不讓你去,他自己的國事都忙不完了,哪還有時間管到你身上來。」言語間有一點幸災樂禍,但一想到以後忙的人會變成他,李懷禎心中就有一種無力感。

  「算了!」許筠香歎了口氣,既然相公不想知道,自己也不用多費唇舌,反正是他不讓她說的,他不能怪她。

  她把一切都拋開,管他的,就快快樂樂到江南玩個痛快吧!明天的事等到明天再操煩就好了。

  清靈洞,醫仙巖虛子的住處,一個充滿靈性美的地方,好久沒人來作客了。

  巖虛子望著那又是黃沙瀰漫的山路歎了口氣,唉,不知道又是哪個人要來打擾他的清幽了,真是的,連窩在山上的洞裡也不得安寧,這世上還有什麼地方可以住人呀?

  隨著那愈來愈明顯的人影,巖虛子看了不由得吹了下鬍子,怎麼又是他?!這個傻徒弟到底要給自己惹多少麻煩啊,他看來似乎還帶了不少陪客咧!所以說嘛,就說他學藝不精還不承認,這會兒還不是一樣得來麻煩自己。

  「師父,」風棠到了他面前抱著李湘雪跳下馬,向巖虛子打著招呼,「好久不見,您老還好嗎?」

  「哈羅,巖爺爺,您想不想湘雪啊?」李湘雪一下馬就跑到巖虛子旁邊搶過他手上終年不離手,溫潤瑩白又會冒著白煙的玉葫蘆來玩。

  這玉葫蘆可真好玩,又光又滑,冒的煙還有香味,如果巖爺爺肯割愛那不知道有多好。

  巖虛子無奈地任李湘雪搶過瓶子,沒好氣地瞥了風棠一眼,「幹麼,來看我你還帶那麼多隨從來,充排場呀?」

  「他們不是我的隨從,」風棠抱歉地看了冷少雲兄弟一眼,師父就是這樣,脾氣古怪得令人摸不透,難怪除了他之個徒弟之外都沒有人肯上山來找他,除了求藥的人,「而且才兩個而已,也沒有多少人啊!」

  「才兩個人而已嗎?」巖虛子的眼光越過風棠,望著他身後不遠的某一處,語帶嘲諷地說。

  風棠他們轉過身去看看來人是誰,奇怪,他們怎麼也來了?

  「大皇兄!」李湘雪驚喜地看著來人,他懷中女子想必就是皇嫂了,他們成親的時候因為風棠莊務太忙,害她不能回去看皇嫂長什麼樣,到現在她都還覺得可惜呢。

  許筠香在李懷禎懷中不停地扭動著,這可惡的男人,竟然威脅自己如果不跟他同騎一匹馬的話,就不讓她來,害她得委屈自己地縮在這小小的空間裡,天知道,騎馬耶!她許筠香什麼都不會,騎馬可是最在行了,但這個王八蛋卻說這裡的路太崎嶇了,就算她在平地的騎術再好,在這裡也起不了什麼用處,這──

  這是什麼狗屁理論啊,她恨不得腳把他踹下馬去!

  「別動!」李懷禎低聲警告她,「你再亂動的話,小心我們一起到山谷下去做一對『慧命鴛鴦』。」

  聽了他的警告,許筠香只得乖乖地縮著,她可還有大好青春等著自己去揮灑,才不要那麼年輕就翹辮子了。

  「皇兄!」一等他們到了目的地,李湘雪馬上衝到他們面前去,興奮地叫著李懷禎,但眼睛卻一直沒離開過許筠香。

  「喂!丫頭,小心我的玉葫蘆啊!」巖虛子在李湘雪後面感驚膽跳地叫著,看她那個拿法,真的好怕她一個不小心鬆了手,就把那個寶貝給摔成碎片,那可會讓他心疼死的。

  「放心啦,沒事的!」李湘雪舉高了拿著玉葫蘆的那隻手揚了揚,讓巖虛子看了更是一顆心差點跳出心窩。

  「小心、小心啊——」巖虛子一對老目緊緊隨著玉葫蘆動,準備要是發生意外的時候,可以及時搶救自己的寶貝。

  他寶貝這個玉葫蘆寶貝到連睡覺都捨不得離手的程度,沒想到每回都被這丫頭搶去玩,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唉!說來說去又是他那個傻徒弟害的,沒事娶了個這麼古靈精怪、嘴又甜的丫頭做什麼?害得自己老是被她的甜言蜜語牽著鼻子走,連罵也捨不得罵一句。

  李湘雪理也不理巖虛子,她停在許筠香面前,一對美目盯著許筠香瞧,「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一定是皇嫂對不對?」

  「湘雁?」許筠香疑惑地看著她,奇怪李湘雁怎麼會跑到這裡來,而且比他們要早到。

  「我不是湘雁,是湘雪啦!」李湘雪糾正她,略帶不高興地嘟著嘴,把責怪的目光投到李懷禎身上,哼!皇兄一定是沒把自己的存在告訴皇嫂。

  「湘雪?」許筠香的疑惑更深了,「好端端地你為什麼要改名字呢?」

  她的心中只有「玩」這個字,因此還未進宮時,她除了知道有一個太子之外,根本連他有幾個兄弟姐妹都不知道,哪會知道李湘雁還有個雙胞胎姐姐。

  「我沒有改名字,湘雁是湘雁,我是我啦!」李湘雪焦急地更正,更是起勁地瞪著李懷禎,討厭的大皇兄,還不趕快來幫她解釋一下。

  接收到她不悅的目光,李懷禎笑著把百般不解的許筠香摟進懷裡,「湘雪跟湘雁是雙胞胎。」

  許筠香掙開他,她可沒忘了自己準備要跟他嘔氣的,所以怎麼可以讓他摟著,這樣她不就太沒立場了,「你怎麼都沒告訴我?」許筠香橫他一眼,她在湘雪面前丟了那麼大一個臉,都是他害的!

  「我忘了。」李懷禎無辜地一聳肩,他原本連湘雁的存在都不準備要告訴她的,怎麼還會告訴她湘雁有一個雙胞胎姐姐。

  「哼!」許筠香輕哼一聲,走過去摟住李湘雪的肩膀,「你不要理他,他那個人就是這樣,他本來連湘雁都沒告訴我,還是靠我自己去發掘的呢!」許筠香那半安慰半自誇的語氣弄得李懷禎哭笑不得。

  在後面觀看的風棠等李湘雪「自我介紹」完畢之後,走過來拎起她,對著李懷禎說:「大哥,你怎麼會來這裡?」他不習慣叫李懷禎「大舅子」,這樣叫起來好奇怪。

  李懷禎朝風棠淡淡一笑算打過招呼之後,走到冷嘯鷹面前微慍地盯著他,「為什麼不告訴我報仇的事,你想要你們兄弟倆自己去送死嗎?」李懷禎看到了站在他旁邊的冷少雲。

  「我」冷嘯鷹低下頭去,「堡主已經幫我夠多了,我不想連報仇的事都要麻煩堡主,所以───」

  「跟你說別叫我堡主。」李懷禎不勝厭煩地打斷冷嘯鷹的話,不曉得跟他說過多少次了,要嘛就學許毅凡叫一聲大哥,要嘛就直接叫懷禎或傲鷹,可他怎麼都講不聽,真是頑固。

  「不!」冷嘯鷹非常堅決,主僕得要畫清界線,儘管李懷禎從沒拿他當部下看過,他還是不得僭越。

  果然是個老頑固一個,人冷也就算了,連性格也比石頭還要硬,「你實在是——唉,算了。」李懷禎歎了口氣,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經放棄說動冷嘯鷹不要叫他堡主了,所以他更沒有奢望今天會成功。

  「咳!咳」巖虛子在旁邊輕咳了幾聲,「你們眾人是我來清靈洞開討論會的不成?」他們發燒了不成,不然爬了那麼大段山路,就為了要到上面來「聊天」?無聊!

  「巖爺爺,不要這麼沒耐性嘛!我們聊兩句您又不會少塊肉對不對?更何況您麼久沒出江湖了,我們來說些江湖事給您聽,是要給您增長見聞的耶!」李湘雪把玉葫蘆丟還給巖虛子,摟著他的手臂撒著嬌。

  巖虛子小心地捧著玉葫蘆,嘴裡還喃喃叨念著,「小心點,這麼折磨我的寶貝可是會遭天譴的。」就怕自己下次還是會讓李湘雪將玉葫蘆給搶去玩,他對這丫頭就是沒有招架的能力。

  風棠無奈地把李湘雪拉離巖虛子,她竟然在他面前摟起另一個男人來了,就算那男人是個年過半百的老人也不行,要知道,這麼挑逗一個老人家可是有違道德的。打死他他都不會承認自己是在吃醋,而且是吃自己師父的醋。

  「師父,冷劍悠夫婦倆在您這邊對吧?」他單刀直入地問。

  要不然怎麼會十五年武林上都沒他們的消息,而象徵閻烈山莊的「舞焰令」卻被穿成鏈牌吊在他的洞裡,大材小用地當起吊飾來。

  巖虛子睨他一眼,「你又知道了?」

  「師父,您就不要再為難他們了,他們已經流離了十五年了。」風棠看了在一旁情緒有些激動的冷氏兄弟一眼,他們額上的烈焰隱隱浮現。

  「唉!」巖虛子歎了口氣,「並非我不讓他們離開,而是他們夫婦倆體內的熱度必須要在『九寒洞』才可以克制,要不然他們會烈火焚身而亡。」

  「當年閻烈山莊被滅之時,他們由於悲憤過度,導致體內潛藏的火熱本質爆發出來,全身通紅,劇熱難當,若不是以『九寒洞』裡的寒氣相剋,後果恐早已不堪設想。」巖虛子搖著頭說。

  「可是穆絮楓並不是冷家的人啊!」

  「當她與冷劍悠交合之時,她就已經是了。」

  「那有什麼方法可以解救呢?」冷少雲急急地探問;而一旁冷嘯鷹臉上的焦慮神色並不亞於他。

  巖虛子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我知道你們兄弟倆身上從小都各自帶一塊『凝璣玉』對不對?那是為了要預防你們還小控制不了自己體內的烈性,而讓你們帶在身上抑制的。」

  「是的。「他們各從懷中分別拿出一塊透藍和透緊,散著點點寒芒的焰形玉。

  「好極了。」巖虛子接過那兩塊玉,「有了這兩塊玉他們就有救了。」

  「凝璣玉」是冷家的傳家之寶,據說也只有冷氏一族的人才能擁有,因為它本身是個極陰之物,如果普通人拿了,恐怕已五臟六腑全結成冰塊,自從它現世以來,不知有多少人欲從冷家奪過它,也不知有多少人死在它的酷寒之下,然巖虛子是個醫者,自有他的一套方法可以抵抗它的寒性。

  「勞煩前輩了。」冷少雲和冷嘯鷹一致低下頭去謝著巖虛子。

  「沒什麼。」巖虛子朝他們擺擺手,「反正他們都在我這待了十五年了,現在可以讓他們復原,我也省了每天送飯給他們吃。」

  風棠在一旁看著,知道他老人家最討厭謝來謝去那一套了,那會使他渾身不自在,所以來求藥的人只要太過拘禮或矯情的,大部分都會失望而歸,而現在這種反應只是他老人家在掩飾的一項作法罷了。

  巖虛子帶著眾人往「九寒洞」而去,許筠香在背後也尾隨而去,但卻被李懷禎給適時拉住,「你也要去?」

  「廢話!」許筠香一副「理所當然要去看結尾」的表情,哪有人看戲只看頭不看尾的?雖然她開頭或許也沒看到,不過精采的通常是結局,不去看就太笨了。

  跟她僵持了好一會,李懷禎終於放棄地歎了口氣,他敢說,要是不讓她去的話,她一定會跟他沒完沒了,所以何苦給自己找罪受呢?

  他們一夥人靜靜地在一旁看著巖虛子將那兩塊玉貼上冷劍悠與穆絮楓額上那兩個烈焰標記,直到那赤色的火焰逐漸淡去,才把玉拿下來。

  兩塊玉吸收了他們倆身上的熱氣之後,彷彿絲毫不受影響,依然散發著逼人的寒氣。

  冷劍悠兩人坐在石床上,緊閉著眼忍受著磨人的熱火焚身,這時卻感覺到身上的那股熱氣一直在消散,他們緩緩地張開了眼睛,臉上佈滿了驚喜,「少雲,少傑,是你們嗎?」

  忍了十五年,冷劍悠一直抱著希望,他們的兒子一定會來救他們的,現在終於讓他們給盼到了。

  「爹!娘!」冷少雲和冷嘯鷹走過去跪在床前拉起雙親的手,他們無法言喻現在心中的狂喜,他們曾經數度以為已經不在人間的雙親,如今活生生地在面前叫著他們的名字,這是他們在夢中尋了多少回的景象呀!

  許筠香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眼角也浮著一小滴淚珠,緊緊拉住李懷禎的手,述說著她心中現在的感動。

  李懷禎無奈地翻了翻白眼,其他的人都識相地退出去了,就只剩她還一對眼睛直盯著人家瞧,一點也不會不好意思,人家親子團聚真不知道她是在湊什麼熱鬧。

  「麗兒,你還要看嗎?」他扯扯她拉住自己的那隻手,低聲問。

  「看啊,怎麼不看?」只說還不夠,她還以行動來證明,視線直停在人家身上。

  「可是別人都出去了耶!」李懷禎暗示她。

  「這樣才好,空間才大看得才舒服,不會人擠人。」許筠香太遲鈍了,不懂暗示。

  天!李懷禎拍了下自己的額頭,思量著該不該強行把她拖出去。

  考慮再三,他決定放棄那個方法,因為那會讓他受苦很久的,他另外想了個方法,「麗兒,不要看了好不好?我帶你去游江南。」

  「真的?」許筠香總算捨得將她那「水汪汪」的眼睛轉移目標了,她略帶懷疑地看著李懷禎。他何時變得這麼好心了?

  「當然是真的!」李懷禎點點頭,只要能把她帶離這個洞穴,他什麼都答應,他們兩個根本就是不相干的局外人,杵在那裡幹麼啊?

  「那就走吧!」許筠香挽住李懷禎的手,轉身準備走出「九寒洞」。在她的心目中,再也沒有比「玩」更重要的了。

  李懷禎苦笑地任由她扯著自己走出去,也為自己感到可悲,沒想到他的情敵不是他自己、不是四鷹、不是任何人,而是──玩。

  也罷,反正現在事情也解決了,他落得無事一身輕,就帶她去玩個痛快吧!當作是前陣子冷落她的賠償。

  一輪夕陽掛在「翡翠峰」的上面,餘暉將馬上兩人的身影拉得長長地,他們決定了他們游江南的第一站──傍著長江而建,二皇子李懷軒,也就是李懷禎的大弟所在的「凌霄王府」。

  可憐的「凌霄王府」,下場的悲傷程度無可預料,有許筠香在的地方就如同裝了顆不定時炸彈一樣,得隨時提防她突發奇想地想裝機關,卻又防不勝防,慘慘慘

  李懷禎臭著一張臉離開「凌霄王府」,帶著許筠香踏上歸途。

  而許筠香會那麼心甘情願地在還沒玩夠的情況之下,乖乖地隨他回宮,原因在於他「發揮」了太大的本領,導致李懷禎毫無兄長尊嚴地被皇弟掃地出門,所以如果她再不乖一點的話,小屁股可要受罪了。

  「麗兒。」李懷禎終於開金口,講了三天以來的第一句話。

  「什麼事?」許筠香怯怯地問,這大概是她嫁給李懷禎以來最乖的一次吧!

  「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李懷禎心有餘悸地說,要是「雲馥宮」也被她搞成那個樣子的話,還能住人嗎?不如趁她難得聽話的現在,好好跟她約法三章。

  「好!」她順從地點點頭,對於正在「抓狂」的人,什麼都順著他就對了,至於遵不遵守承諾就看個人了。

  「你不准在『雲馥宮』給我裝機關。」

  「啊────」許筠香長長地叫了一聲,但看見李懷禎山陰鬱的臉色之後,只好把欲出口的抗議吞回肚子裡,「好,我絕不會在『雲馥宮』裡裝機關。」才怪!她又在心中補上一句。

  「很好。」李懷禎滿意地點點頭,心裡鬆了一口氣,這下子自己往後的日子可以過得安全點了,他可沒忘記二皇弟府裡總管那中了機關之後的豬頭臉,真的是慘不忍睹,如果不是看了總管的情形,他從來不知道人的臉可以腫成那個樣子。

  不過,再過不久李懷禎就會很清楚地明白一件事──他這口氣松得太早了,要許筠香不在她所住的地方裝機關?

  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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