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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又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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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 古靈 ]【天使與惡魔 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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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0 18:08:54 |只看該作者
 
 
  路希,不,路西法那雙盈滿暴怒的黑眸正冷厲地瞪住她,背上那三對發出驚人光芒的羽翼彷佛欲待展翅遨翔的大鵬鳥般盡展開來,幾乎遮去半邊天,眼看就要揚動起來了。

  豆芽慌忙推開拉摩奔向他。

  「不,不,別生氣,請別生氣!」她尖叫著,一邊想把他的翅膀拉下來,但他的翅膀根本沒有實體,她的手抓來抓去就是抓不到他的翅膀,只撈到好幾把空氣,「該死!」急得她差點用咬的。「拉摩只是想看看你吃醋的樣子,他沒有惡意啊!」

  但路西法眼中的暴怒並沒有消失,羽翼仍舊不肯收回。

  「拜託,是真的啦!」豆芽忍不住歎氣。「我們雖然在跳舞,但其實他一直在替你說好話,說你是真的愛我,勸我不要再懷疑你了……」

  羽翼上的羽毛微微往下垂落。
  「……他還說雖然以前你有過很多女人,但自從和我結婚之後,你就再也沒有碰過其他女人了……」

  羽翼收回了一點點。

  「……又說你實在不應該和愛蓮結婚,因為你不愛她,但你愛我……」

  羽翼收回更多。

  「……所以你不再像以前那樣到處去玩,乖乖守著我和孩子,因為你的心已經定下來了……」

  羽翼繼續往回收。

  「……他說你害怕我會被別的男人吸引而離開你,可是……」豆芽頓了一下。「其實你比誰都清楚不是嗎?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比得上你,我怎麼可能會被其他男人吸引呢?」

  羽翼終於合攏,豆芽松了一大口氣,黑眸裏的憤怒已消褪,但依然冷森。

  「不准你再跟其他男人靠那麼近!」

  「不敢了!不敢了!」豆芽卯起來搖頭給他看,證明她是真的不敢了。

  「也不准你再跟其他男人跳舞!」

  「不會!不會!」豆芽繼續死命搖頭。

  「很好。」

  豆芽苦笑,「是啊!你是很好,可是……」她喃喃道,兩眼掃向四周,還有二樓,幾百雙眼睛依然瞪住他們,不,是瞪住他的翅膀出不了聲。「這種情況實在不太好!」

  「我會讓他們忘了這件事。」

  「咦?」豆芽驚訝地望住他。「你可以?」

  「等我收回羽翼之後,他們就會忘了。」

  「酷!」豆芽驚歎。「集體催眠嗎?」

  催眠?

  路西法挑了一下眉,沒出聲,羽翼突然揚開來揮了一下,旋即消失,豆芽只不過眨了一下眼,那雙冷森的黑眸已然回復清澈的藍眸,金髮燦爛依舊,舞池裏的人繼續跳舞,二樓的人繼續看樓下的人跳舞,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唯有拉摩怔愣地望著自己空空的懷抱,想不透他的舞伴怎麼突然不見了?

  「咦?豆芽,你怎麼……」路希錯愕地拚命眨眼。「剛剛你不是和拉摩在一起跳舞嗎?」

  豆芽斜睨著眼。「所以你很生氣?」

  「當然生氣!」路希憤慨地說,還惡狠狠地朝拉摩瞪去一眼,表示他是真的很生氣。「他的手摸在你的背上吃豆腐耶!」

  「誰教你要拿這件衣服來!」

  路希窒了一下,「但……但這件衣服是我特地?你挑選的,又特地訂制配件,你卻從來不穿……」他委屈地囁嚅道:「啊~~對了,你應該把頭髮全部攏起來用髮夾夾住,而不是攏到一邊去,難怪我覺得有點不太對。來,我幫你弄。」

  「是嗎?」任由他替她改變髮型,豆芽喃喃道:「所以我說你適合走這行。」

  「可是我只想為你……」眼看豆芽又瞪起眼來,路希慌忙改口,「好好好,我做,我仿造型設計師!」見豆芽露出滿意的表情,他馬上又湊上諂媚的笑。「陪我跳舞?」

  豆芽原想拒絕,但想到她都陪拉摩跳過舞了,說不陪自己的丈夫跳舞好像說不過去。

  「先說好,我不會跳舞,只會晃來晃去的喔!」

  「那樣就夠了。」

  於是,在四周那些女人——包括安吉拉——驚訝又錯愕的瞠視下,路希迫不及待地將豆芽摟進懷裏隨著音樂「晃來晃去」,順便……

  「喂喂喂,你在摸哪里啊!」

  「拉摩可以摸,為什麼我不可以?」

  「他沒有摸,他只是把手放在我的背上;而你,先生,你已經把手伸進我的衣服裏面去啦!」

  「不然我幹嘛買這件衣服,不就是為了可以……」

  「你說什麼?」

  「哈哈,沒什麼、沒什麼,我是說,反正你全身都已經被我摸光了,現在多摸一下又有什麼關係?」

  「有觀眾!」

  「好嘛!那我摸前面,她們看不見,這總可以了吧?」

  「……」

  ///////////////////////////////

  二樓的VIP座,奧維莉與艾斯特和其他模特兒們張口結舌地靠在欄杆上往下望,眼珠子瞪得快掉出來了。

  「他不是不跳慢舞的嗎?」

  「他現在跳的正是慢舞,而且是和卡露蜜一起跳,還抱得那麼緊!」

  「抱她?不,他沒有抱她,他一隻手忙著在她背上爬來爬去,另一隻手伸進她的裙子裏摸她的屁股,哪里還有多餘的手抱她?」

  「My GOD!他們在親吻!」

  「看在老天的份上,他腦筋打結了?不挑安吉拉,竟然挑上卡露蜜!」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們早就認識了嗎?」

  七嘴八舌間,設計師們終於來了,見大家都驚險萬狀的挂在欄杆上,不禁也好奇地往下瞧。

  「原來是他!」莎蘭絲喃喃道。

  一聽莎蘭絲好像認識那個漂亮得迷死人的男人,女模特兒和助手們不由興奮地圍過來。

  「你認識他是誰?」

  莎蘭絲微笑,「很漂亮的男人對不對?迷人得讓人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下肚對不對?」坐下,揮手向路過的侍者要了一杯調酒。「我想你們一定猜他是模特兒或影星?」

  大家競相點頭,莎蘭絲搖頭。

  「錯,他根本不需要工作,每天都是這樣無所事事的到處吃喝玩樂,因為他是全球十大富豪之一,表面上身價三百億美元,私底下的財富聽說更驚人,可能兩、三倍不止。年輕漂亮又富有,不知有多少女人覬覦他,但他就像個長不大的頑童似的,玩玩可以,想抓住他?」她又搖頭。「不,誰也抓不住他!」

  驚歎聲此起彼落。

  「但,卡露蜜怎會認識他呢?」奧維莉忐忑不安地問。

  「卡露蜜認識他?」莎蘭絲驚叫。

  奧維莉指指舞池。「現在正在和他跳舞,不,親吻的就是卡露蜜。」

  「真的?」莎蘭絲吃驚地也挂到欄仟上去。「上帝,真的是,她換了衣服我都不認得了!」片刻後,她坐回原位。「不過這也沒什麼,他玩過的女人幾卡車都載不完,或許他們剛認識,一起跳跳舞,玩玩罷了。」

  「剛認識?」奧維莉不以為然地蹙起眉宇。「但他不跟任何人跳慢舞,只和卡露蜜跳,這不是很奇怪嗎?」如果他們真有什麼關係的話,也難怪卡露蜜買得起那麼貴重的首飾,而相對的,她和艾斯特恐怕就不太妙了。

  「待會兒她回來時問問她不就行了。」

  但豆芽過了很久之後才回來,路希一直纏著她跳不停,對其他女人的誘惑眼神視若無睹,只專注於貼在她身上用軀體「教」她跳舞。

  貼前面就光明正大的拿不懷好意的手在她背後周遊列國,順便吃她的口紅。

  貼後面就堂堂正正摸她的大腿,啃咬她的耳垂,用亢奮的象徵頂她的屁股。

  直到麥可和一位女模特兒舞到他們身邊去傳話……

  「卡露蜜,要到三樓用餐了。」

  「哦!好,馬上來!」

  片刻後,兩人汗水淋漓地來到二樓VIP區,豆芽一身燦爛的銀與對比分明的黑,整體造型十分耀眼;而路希則是一身柔和的米白,紮進長褲裏的大翻領襯衫沒有扣子也沒有拉鏈,大大方方地敞露出結實的胸肌與誘人的金色鬈毛,璀璨的金髮眼貼地覆在腦後,美麗純真的臉上挂著無邪的笑。

  單就造型上來看,他們實在是最完美的搭配。

  「莎蘭絲,他是我丈夫,想和我們一起去用餐,可以嗎?」

  鏘鏘鏘鏘數聲連響,桌上的飲料全數陣亡,有人吃洋蔥圈差點噎死,有人摔倒椅子,還有一個險些翻到欄杆外跌到一樓去摔成肉餅。

  「他是你丈夫?」女人們嘶聲尖叫。

  豆芽頷首。「是啊!」

  「我們結婚快三年了,」路希炫耀似的補充,「她還替我生了兩個全世界最漂亮的孩子,我愛死她了!」說完再狠狠啵她一下,以證明他對她的熱愛。

  現場所有的下巴全掉光了,每一雙不可思議的眼都在訴說著他們的無法置信,奧維莉與艾斯特更是絕望地面面相覷,兩張臉同樣慘澹。

  他們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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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0 18:09:4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往年,歐洲人一到夏天就競相跑到海邊去曬太陽作日光浴,但這一年,自進入六月以來溫度便反常地不斷往上攀升,到了七月,有些地區更高達攝氏四十度以上,熱浪造成的死亡人數也在持續增加當中,火災頻仍、航運受阻,農作物面臨減產,電器設備因高溫而功能紊亂,甚至連長年結凍的冰川都開始融化,這時候別說是曬太陽,大家躲太陽還來不及。

  學者說是地球「生病」了,專家說是因為溫室效應,然而真正的原因……

  「老天,又有人熱死了,今年夏天到底是怎麼搞的?」豆芽盯著電視喃喃道。「哇~~法國熱死的人最多?我看我們還是快離開這裏吧!」關掉電視,起身回頭,愣住。「你在幹什麼?」

  路希跪在地毯上拉開兒子的褲子,一手探進裏面不曉得在摸什麼。

  「拉菲爾的小雞雞又不見了,我正在幫他找。」

  「又不是頭一次,還找什麼,它自己會跑回來的啦!」豆芽失笑道:「小心他給你一坨黃金。」

  「才不會,他已經會自己大小便了。」

  豆芽搖搖頭,逕自走出起居室。「兒子交給你了,我要去叫他們整理行李。」

  「整理行李?幹嘛?」

  「到白朗峰啊!」

  可是她才剛吩咐過管家和加百列,正打算上樓去整理自己和路希的行李,僕人便來通報。

  「夫人,艾斯特先生和奧維莉小姐來訪。」

  終於來了!

  「請他們到客廳,還有,麻煩你替我送杯果汁來,至於客人,給他們白開水就行了。」

  懊悔莫及與惶惶無措交錯在奧維莉與艾靳特瞼上,他們惴惴不安地並肩坐在沙發上,欲言又止地想說話又說不出半句話來,整整十分鐘過後,豆芽終於不耐煩地先開口。

  「你們到底來找我做什麼?」

  兩人震了震,相對一眼,又躊躇了好一會兒,艾靳特才??道:「我……我不能不改行嗎?」

  「隨便你。」豆芽無所謂地聳聳肩。「不過這條路你要是真能順利走下去,我倒不能不佩服你。」言下之意非常明確——她一定會千方百計阻擾他。

  「可是……」艾靳特幾乎哭出來。「我只懂得服裝設計……」

  「而且多少還有點天分,」豆芽也承認他的才能。「但是你偏偏要利用我,為什麼?」

  艾靳特遲疑一下,然後沮喪地垂下腦袋。「當時我的教授告訴我,我是有些天分,但也僅僅足夠作個獨當一面的設計師而已,根本沒有資格踏上世界伸展台。而當我把你的設計圖拿給他看,他當下就斷言那才是足以走上世界伸展台的天分,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偷我的設計圖,順便把我的積蓄搜刮一空!」豆芽忿忿指控。

  艾斯特頭垂得更低。「對不起,我的家人不願意支勸我走這一行,光靠打工實在應付不來學費、生活費……」

  「那我呢?」豆芽憤怒地拔尖嗓門。「你走投無路時還可以回家去,可是我連半個親人都沒有,一切都要靠自己,你卻偷走了我所有積蓄,半毛錢都不留給我,你知道那之後我過得有多淒慘嗎?常常一天只吃一片吐司,有時候光喝白開水,如果不是碰上路希,我早就餓死了!」

  「對……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你現在說對不起有什麼用,」豆芽不屑地扔回他的歉意。「那一段悲慘的日子早已深印在我腦海中,儘管我現在大魚大肉過好日子,但乍夜夢回時偶爾還是會驚醒過來,惶恐地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仍在孤兒院裏被欺負,還是在徐家受盡虐待,或者是住在儲藏室裏餓得想吃掉自己,你能想像得出那是什麼樣的日子嗎?換了是你,你能……」

  說到這裏,她突然打住,雙眸轉注客廳口看著一團金髮燦爛的小肉球滾進來。

  「媽咪!媽咪!」小肉球急急忙忙蹦一下彈進她懷裏,沒穿褲子,胖胖的小指頭惱怒地指住隨後追來的父親告狀。「爹地欺負拉菲爾啦!」

  一追進客廳裏來,路希便緊急煞住腳步,拎著一條小褲子猛打哈哈。

  「抱歉、抱歉,我不知道你有客人,哈哈,我馬上把小鬼帶走,馬上!」

  但小肉球兩隻肥肥的手臂死命抱住母親的脖子不肯放。

  「不要,爹地要欺負拉菲爾!」

  豆芽斜睨著路希。「你又幹什麼了?」

  「我……」路希尷尬地猛搔金髮。「我找到拉菲爾的小雞雞了……」

  「然後?」

  「然後?」路希的傻笑愈咧愈誇張。「然後、然後……」

  「爹地說要把拉菲爾藏小雞雞的地方塞住,這樣拉菲爾以後就不能再把小雞雞藏起來了。」小肉球委屈地嗚嗚咽咽。「拉菲爾又沒有藏,明明是小雞雞自己躲起來的嘛!」

  差點爆笑出來,豆芽好不容易才硬憋住。「路希,請問你幾歲了?」

  「呃,二十九歲。」路希有點茫然,不懂她突然問這個做什麼。

  「哦!二十九歲了,是大人了呢!」

  路希得意的挺高胸脯。「那當然,還是兩個孩子的爹地呢!」

  「是喔!」豆芽似笑非笑地點點頭。「既然如此,就請你別再做那種幼稚的事情了可不可以?」

  胸脯扁了,傻笑又爬回路希臉上。「我……我只是跟他玩的嘛!」

  「不好玩!」小肉球小嘴兒噘得高高的。

  「聽到沒有,你兒子說不好玩。」

  「好嘛、好嘛,不玩就不玩嘛!」路希咕噥著把小肉球接過去,「兒子,媽咪有客人,我們不要在這裏打擾媽咪,爹地陪你玩。」隨即抱著兒子離去。

  但父子倆的後續對話仍清晰地傳進客廳裏來。

  「爹地當馬給拉菲爾騎。」

  「飛機好不好?當馬很辛苦耶!」

  「騎馬、騎馬、騎馬,拉菲爾要騎馬!」

  「好好好,給你騎就給你騎……晚上我再去騎你媽咪……」

  「拉菲爾也要騎媽咪。」

  「不行,你媽咪只有爹地能騎。」

  「要騎,要騎,要騎,拉菲爾要騎媽咪!」

  「小鬼,你敢讓我戴綠帽子,我先掐死你!」

  愈聽愈不像話,豆芽面紅耳赤地吼出去。「路希!」

  一聲短促的驚喘,某人的懺侮立刻誠惶誠恐地傳回來,「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應該是我給你騎、我給你騎!」然後是某人低聲埋怨兒子的聲音。「你看,都是你啦!媽咪生氣了,害爹地不能騎媽咪了!不過,這樣也好啦~~反正給你騎累了,也該換你媽咪出一點力氣來騎爹地……」

  「拉菲爾也要騎爹地。」

  「是是是,先給你騎,再給你媽咪騎,一個騎後面,一個騎前面,唉!做牛又做馬,男人好辛苦喔……」幸好接下去的話已經聽不見了,否則難保另一位某人不會沖出去砍人。

  豆芽哭笑不得地揉揉太陽穴,覺得有點頭痛。

  「總之,我沒有辦法忘卻過去所吃到的苦頭。瞧,路希對我很好吧?即使如此,我依然無法不懷疑他對我的感情,就算他說他有多麼愛我,我還是患得患失,而這一切都是你們造成的,也許我一輩子都會是這樣,到死都無法得到真正的快樂,你們說,我怎能輕易原諒你們呢?」

  「但畢竟你得到最好的結果了呀!」奧維莉脫口道。

  豆芽冷笑。「你的意思是說,反正你們沒有害死我,那就不算有罪,不應該得到懲罰?」

  奧維莉窒了窒。「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不需要逼得我們無路可走。」

  「逼得你們無路可走?」豆芽不可思議地覆述。「不,那是你們做的事,不是我。離開服裝設計這一行,你們真的沒有別的路可走了嗎?不,你們還有很多選擇,服飾業並不僅有服裝設計,還有許多相關專案任你選擇,但我絕對不允許你們再繼續做服裝設計。」

  「為什麼?」奧維莉忍不住提高了聲音。「為什麼一定要逼他放棄?只是因為報復嗎?」

  「只是?」豆芽哼了哼。「你們差點害死我,我沒有權利報復嗎?而且,如果你們繼續做服裝設計,為了得到更高的名聲,你們一定會再使出卑鄙的手段去陷害別人,因為艾斯持根本沒有足夠的天分更上一層樓。這點我絕不允許!」

  「不會,絕對不會,我們可以發誓!」奧維莉忙道。

  「很抱歉,」豆芽面無表情地說:「我沒有辦法相信你們。」

  「要怎樣你才肯相信我們?」

  「無論如何都不信!」豆芽以毫無轉圓餘地的口吻拒絕付出她的信任。「總之,不准他再繼續從事服裝設計的工作!」

  「不,你不能這樣對我們,這樣……這樣不公平!」

  「公平?」豆芽嘲諷地發出嗤笑聲。「你跟我這個一出生就備嘗不公平待遇的人說公平?告訴你,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憑什麼你可以在父母的呵護下長大,而我一出生就得被父母遺棄?憑什麼你可以陷害我,而我就必須被你陷害?不,別跟我說公平那種詞,因為我根本不懂那是什麼意思!」

  「你……難道你真的不能再給我們一個機會嗎?」艾斯特絕望地哀求。

  「我已經給你們機會了,不然我一定會要你們嘗嘗當初我所受到的苦。」

  「可是……」

  「不用再說了,到此為止,我不想再跟你們羅唆了!」豆芽猛然起身。「記住,不准再陷害別人,否則我會讓你們嘗嘗真正走投無路的滋味!」

  奧維莉凝視她半晌,慢慢起身。

  「你變漂亮了,但心卻更狠了。」

  豆芽不在意地冷笑。「別忘了,這是你們造成的!」

  奧維莉又注視她片刻,而後偕同艾斯特黯然離去,望著他們絕望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豆芽也有點黯然。

  為什麼?

  為什麼生存在這個世界上非得要如此冷酷無情不可呢?

  白朗峰是阿爾卑斯山的最高峰,也是一年四季都可滑雪的天然滑雪勝地,甚至還設有滑雪學校。不過豆芽並不打算滑雪,因為她不會滑雪,她只想玩雪,譬如堆雪人、打雪仗之類的,但她早該知道路希不會輕易放過她。

  第一天到達旅館時已經是下午茶時間,所以他們乖乖待在旅館裏休息;第二天他們帶著拉菲爾去坐輪胎滑雪,瘋狂了一整天;然而到了第三天……

  「慢著、慢著,路希,你究竟要把我拖到哪里去?」

  「滑雪。」路希愉快地告訴她。

  「滑雪?」豆芽嘶聲裂喉地尖叫。「不要,我才不要滑雪,我……我要陪拉菲爾玩!」

  「他說要在兒童俱樂部跟小朋友玩,沒空‘陪’你玩。」

  「可是……」

  「沒有可是,」路希繼續拖著豆芽走向滑雪場。「既然來到滑雪度假中心,怎能不滑雪?」

  「為什麼不能?」豆芽尖銳的反問。

  路希瞟她一眼,給她一個安撫的微笑。

  「現在,我們先替你買一副滑雪裝備,然後,我保證你一定會愛上滑雪的!」

  才怪!

  當你直過去也摔,橫過來也摔,甚至不動也摔,有時候還會倒栽蔥筆直插在雪地裏,或者來個一宇大劈腿,害她褲襠差點沒裂開,腿筋差點沒拉斷,這樣誰會愛上滑雪?

  「不對、不對,豆芽,你太緊張了,要放輕鬆一點,兩支滑雪板的距離要與肩膝保持同寬,兩腳蹲低,上身和膝蓋要微微前傾……不,不能彎腰駝背,放輕鬆一點,要自然挺直……對了,對了,就是這樣,放……」

  「你敢再叫我放輕鬆一點,我馬上去買一支槍來斃了你!」

  豆芽咬牙切齒地警告他,路希頓時不知所措地僵住。

  「那、那……不要放輕……呃,不對,我是說、說、說……」

  瞪了半天眼,聽他說、說、說了半天,豆芽終於泄了氣。「算了,我沒有滑雪的天分,還是你來吧!你一定滑得很好,表演給我看如何?」

  一聽,路希立刻眉飛色舞起來。「你要看我表演,好啊!好啊!」

  於是,他們移師到高級滑雪道,路希帶她到一個可以綜觀大部分雪道的地方,自己再到山頂上去。由於他穿著一身鮮豔醒目的金黃色滑雪裝,即使彼此距離遙遠,依然可以在眾多滑雪客中清楚地分辨出哪一個是他。

  「酷!」

  見路希熟練俐落的操縱著滑雪板和滑雪杖,姿勢美妙的從陡坡上以每小時80哩的速度俯衝而下,風馳電騁在波浪般的超大滑道上,或者自天然躍台騰空飛躍上半空中表演高難度的劈腿跳躍、直立翻轉與360度大扭轉,滑雪板激起的雪花飄散于藍天中,彷佛下雪一般,豆芽不禁贊佩歎不已。

  「這傢夥愛玩歸愛玩,好像也玩出一點成果來了呢!」她喃喃自語道:「或者他應該去參加奧運比賽。」

  不只她看得欽佩不已,其他滑雪客也自動停下來觀賞路希表演,而後,如同往常一般,當路希要回到山頂上去時,一大票女人好像螞蟻盯上香甜美味的糖果一樣圍繞在他身邊黏纏不休。

  換了是其他老婆,恐怕會氣到爆,但豆芽不會,因為路希不是別的男人,那個男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會碰上這種狀況,如果她每次都要吃醋生氣,有再多條命也不夠她爆。

  豆芽聳聳肩,逕自轉首望向四周眾多的山峰,每個山峰看起來都是那麼嚴肅高大,披著抖擻雪斑,露出硬雕而嚴峻的深灰色鐵岩,那並不適宜滑雪,卻能讓人深刻地體會到人類的渺小與脆弱……

  「你不生氣嗎?」

  豆芽閃電般回眸,只一眼便抽著冷氣駭然連退好幾大步。

  「你……你……你……」

  不知何時,黑衣男人——撒但葉與他的妻子——李麗絲如同鬼魅般出現在她身後,兩雙陰森冷酷的眸子寒惻惻地把她盯在原地無法動彈。

  「你真以為他愛你嗎?」李麗絲輕蔑地斜著眼看她。「告訴你,惡魔是沒有心也沒有靈魂的,所以路西法不可能愛你,他只是為了要阻止最後審判日的來臨才騙說他愛你,你若是相信他也就太愚蠢了。」

  「既、既然如此,」唇瓣抖了好一會,豆芽才硬擠出聲音來。「你們的目的應……應該相同,為……為什麼要阻止他?」

  李麗絲挑了一下眉。「看樣子她也不笨,撒但葉,恐怕我們騙不了她呢!」

  撒但葉徐徐眯起眼來,嘴角悄然勾勃起一抹殘佞的笑,森森白牙閃耀著噬血的光芒。

  「那就送她‘回去’!」

  話落,他背後那雙巨大的黑翼霍地揮揚開來,剎那間,原是清澈澄藍的天驀然黯淡下來,烏雲密布,遮蔽了所有的陽光,瘁然一道雷鳴暴響,狂風猛然爆發,滿天冰雹仿佛落雨般打下來。

  連驚嚇都來不及,好幾顆拳頭大小的冰雹業已K到豆芽頭上來了,她立刻抱頭沒命的狂奔想要找個安全地點躲起來,但沒跑兩步便腳底一滑,像顆肉球似的滾到雪道上去。

  下一刻,只聽見一陣巨大的轟隆聲,像打雷一樣,振動了整座山谷,她駭然抬頭,但見成千上萬噸的冰雪仿佛一面白茫茫的雪牆,似奔雷、若閃電般,排山倒海而來,夾風帶雪、噴雲吐霧,氣浪的的嘯叫和松濤滾動之聲綿延交錯,如同千軍萬馬奔騰般的浩大,席捲了所碰上的一切……

  大樹被劈啪折斷,野獸四處亂竄,人們驚叫著極力逃命,可是沒有一個人動作夠快,沒有一隻動物奔跑得夠迅速,那堵直瀉而下的雪牆以雷霆萬鈞之勢毫不留情地遮蓋所有……

  連滾帶爬地,豆芽掙扎著想要逃開,但一切都是徒勞,當她被冰雪卷起而墜下時,神志依然很清醒,腦海中驀然閃現「我還沒有告訴他我愛他」的遺憾,同時身體輕飄飄地數次被抬起又落下,而後被深埋住不能動,雖然她使勁掙扎,但更多的冰雪壓上來,直至她完全無法動彈,於是,她不得不放棄了……驀然,一雙宛如鋼鐵般的手臂平空出現攫住她的腰際,下一秒,她已然脫離冰雪的桎梏被納入某人溫暖的懷抱裏,旋即騰飛至空中……飛!?

  她尖叫著立刻抱緊某人脖子,不想看卻又不由自主地往下望,那堵雪牆依然轟然作響地卷著千層雪浪繼續往前賓士,貪婪地吞噬掉一切,包括……

  「不,不,拉菲爾、赫莉兒!我的孩子啊!」

  她驚恐地哭叫著,一邊掙扎著想要眺回雪地上去救她的孩子,驀而,一隻手把她的臉轉向另一側,於是,哭叫驟止,她不可思議地發現另一個人也長著翅膀飛在半空中,而且雙手各抱著一個孩子,她的孩子。

  加百列?她居然也有翅膀!

  而對面,撒但葉與李麗絲也飛揚著黑翼停留在空中。

  「路西法,你真以為‘祂’那麼好心想要成全你和雅娜爾嗎?錯了,‘祂’不想讓你回去,又想利用你來牽制我們,所以才用雅娜爾來套住你,你不會那麼愚蠢上‘祂’這種當吧?」

  「我知道,可是……」唇畔浮漾起溫柔的微笑,路西法深情地俯視懷裏的女人。「我不在乎,我願意被利用,只要雅娜爾能夠陪著我,隨便‘祂’愛怎麼利用我都不介意。」

  「你是說,」撒但葉的表情瞬間陰沈到零度以下。「你要與我們對抗?」

  緩緩抬起烏黑的眸子,路西法的神情同樣陰冷。

  「如果你們打算要掠奪這個世界的話,是的,我會與你們對抗。」

  「你以為你拚得過我們六個?」

  「不信就試試看!」

  撒但葉牙根咬得喀嚓喀嚓響,可見他有多憤怒。

  「為什麼?當初你願意和我一起背叛天,現在又為何要背叛我?」

  「當然是為了雅娜爾,這個世界是唯一能讓我和雅娜爾共存的地方,我不會讓‘祂’破壞,也不會讓你們搶去,這裏是我的,我和雅娜爾的!」路西法的語氣是毫無妥協餘地的堅決。

  「不!這裏是我的!」撒但葉怒吼。「‘祂’擁有天,這裏就該屬於我!」

  「你有地獄,不然你就去跟‘祂’搶天。」

  「你明明知道沒有你,我一定搶不過‘祂’。」撒但葉憤然道。

  「那種事你自己去想辦法。」路西法滿不在乎地說,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你!」撒但葉狂怒得又想揮動黑翼掀起更兇猛的狂風暴雪,但很快又放棄,他很清楚自己的力量或許是六位撒旦之中最強大的,卻依然不及路西法。「我不會輕易放棄的!」話落,一陣森冷的風吹過,撒但葉與李麗絲驟而消失。

  加百列徐徐飛過來,深深凝住路西法片刻,

  「‘祂’不僅要利用你牽制撒但葉他們六個,最重要的是,沒有你,他們就不敢向‘祂’挑戰。」

  「我知道。」路西法淡然道,再反問:「那你呢?你又是來幹什麼的?」

  加百列意味深長地瞄豆芽一眼。「將來有一天,或許你會需要我。」

  「需要你?」路西法那兩條充滿邪氣的眉微微往上挑,嘲訕地冷笑。「就算我真的需要你,你又為什麼要幫我?別忘了你和我的立場是對立的,你不怕‘祂’以為你也背叛‘祂’了嗎?」

  加百列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逕自轉注豆芽。「時間不多了,雅娜爾,記住,當你們的第三個孩子出世時,那是最後的警告。」

  但豆芽根本沒有辦法回應加百列,因為她還搞不清楚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

  為什麼長翅膀的人愈來愈多了?為什麼大家都若無其事地飛在半空中,好像這才是最正常的行動方式?

  這是某種傳染病嗎?

  還是今年的流行趨勢?

  不長翅膀不夠炫,所以大家都要長副翅膀來趕時髦,無聊的時候飛到空中去轉兩圈秀一下,就像模特兒上臺走秀,請大家看看哪一副翅膀最酷,這就是今年秋冬最流行的新款式……

  豆芽苦笑著把臉埋進路西法懷裏。

  好吧!以後她的設計圖上都會多添上一副翅膀,這樣可以了吧?

  //////////////////////////////

  由於整座滑雪中心都被淹沒,道路也不見了,電線杆被砸倒,電線被砸斷,公路上更堆積了數以萬噸的雪,通訊與交通完全中斷,劫後餘生者只好先「飛」到庫爾馬悠再搭飛機回到羅馬,剛下飛機便瞧見沙利葉與羅弗寇氣急敗壞的趕來接機。

  「你們碰上雪崩了嗎?有沒有怎樣?」

  「雪崩?什麼雪崩?」路希茫然地左邊看看、右邊看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沙利葉愣了一下。「雪崩啊!白朗峰的雪崩啊,你們不是到那兒滑雪嗎?」

  「對啊!」

  「那……」

  「可是我不知道有什麼雪崩。」

  「但、但……」沙利葉與羅弗寇面面相覷。「電視報導說白朗峰上突然狂風大作,雷電交加,還有冰雹,因而引發一場驚人的雪崩,綿延了數十公里,滑雪中心整個被淹沒,到現在還在挖掘尋找生還者呢!」

  「是嗎?」路希驚訝地眨著藍眸。「真可憐。」

  「真可憐?」沙利葉不可思議地喃喃重復,「我又沒叫你可憐他們,我是說你們……咦?」這時候才發現他們居然沒有半件行李。「你們的行李呢?」

  路希正待回答他也不知道,一旁的某人搶先嘀咕了一句。

  「都埋在雪裏了。」

  沙利葉怔了怔,又與羅弗寇相對一眼,再一起望向某人。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能不能請你說清楚一點?」

  「說清楚?」瞧瞧一臉無辜的路希,再瞧瞧若無其事的加百列,豆芽不由苦笑,歎氣。「沒事,什麼事也沒。」怎麼說?

  沙利葉盯住她看了一會兒,而後壓低聲音問:「是……路西法?」

  「別問了好不好?現在我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覺,然後……」像上回一樣把一切都丟給周公去處理,雖然有點阿Q,但……

  不然她還能怎麼辦?

  ///////////////////////////////

  事實證明阿Q做法是行不通的。

  能把一切困擾都丟給別人去煩惱當然是最美滿的打算,可惜周公不再受理這種閒事,所以酣睡了整整兩天醒來後,生平第一次,豆芽考慮到別人,想到那些無辜被埋在雪崩下的遊客,她有點不安。

  起因是她,後果卻老是由別人去承擔,這樣好像不太符合公平原則吧?

  於是,背著路希,她找上加百列。「那個,呃,加百列,如果你真的是天使的話,怎麼可以眼睜睜看著那些遊客被活埋,被犧牲呢?」

  加百列深深凝住她。「你……感到不安了嗎?」

  「才不是!」豆芽矢口否認。「我……我只是奇怪。」她不安是她的事,卻不想被人知道——有良心的人總是比較吃虧,會被利用、被欺負的,這種事她絕不會承認。

  加百列泛起一抹淡淡的笑。「你終於開始對這種事感到不安了,真是不容易,沒有開始就沒有結果,我等了好久呢……」

  「跟你說我沒有……」

  「噓……」加百列用食指輕輕抵住豆芽的唇,「我明白、我明白,但是……」她無奈地歎息。「這些犧牲都是不得已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所等待的結果,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嗎?」

  「請你說正確的義大利文好嗎?」豆芽以嘲諷的語氣要求道:「你說的義大利文我聽不懂!」

  加百列搖頭。「不,這件事必須讓你自己慢慢去感受。」

  「感受什麼?感受他們的犧牲?」豆芽尖銳地叫。

  「是的,你必須感受他們的犧牲,」加百列話說得極慢。「然後你才會請求路西法為你做一件事,如果路西法願意為你做那件事,你就會相信他是真的愛你。」

  「什麼事?」豆芽脫口問。

  「你必須自己想到。」

  「該死,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

  「因為,雅娜爾,」加百列露出為難的表情。「這是你自己的要求啊!」

  「見鬼,我不是雅娜爾,」豆芽怒叫。「你不要老是……」

  「那你就更不需要知道。」

  豆芽窒了窒。「但……」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只希望那天來得不會太遲。」

  語畢,加百列逕自回身離去,豆芽怔愣地望著她的背影,不知如何是好,既生氣更不滿加百列不肯把話說明白,又沒辦法硬逼加百列把話說清楚,只好自己生自己的悶氣。

  片刻後,她來到書房裏,從路希的保險箱裏取出三張支票看了一會兒後,毅然撕毀,再拿起話筒……

  「我已經撕毀那三張支票,你們可以不用擔心了。」

  簡單講完兩句,挂斷,再另行撥號……

  「艾靳特,你可以繼續設計服裝,但絕對不可以再竊取別人的作品,不然我會讓你嘗嘗走投無路的滋味。還有,你也不能再……」

  她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也許是想求得一點良心上的安寧,但……

  這樣真的有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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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所謂師,就是把知識技能教給別人的人,或者有專門知識技能的人,當然,想要頂上「師」這個名銜,依現代人的習慣,除了天分之外,專門知識還是要到學校裏去學習,但……

  「上課?我才不要!」一聽要他去上課,路希想都不想就大加反對。

  「你不是答應我要做造型設計師?」

  「那跟上課又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譬如你要學習如何畫設計圖,」豆芽耐心地解釋。「還有色彩學、形象儀態學、心理學等等,再加上髮型設計、飾品設計、織品設計、服裝整合設計……」

  她愈說愈多,路希的臉也愈拉愈長、愈來愈臭,她還沒說完,他已厭煩地別過頭去,但即刻又轉回來,兩粒藍眸賊溜溜的發出異樣的光彩。

  「慢著、慢著,我只要旁聽就夠了吧?」

  「如果你希望這樣的話。」要他規規矩矩去註冊上課,他搞不好會以死抗議,不如任由他自由旁聽,隨心所欲。

  「我自己選課?」

  「可以。」就算她替他選,他不去旁聽她也沒轍。

  「OK!」

  這聲OK實在太爽快了,使豆芽無法不起疑惑。

  他又想要什麼陰謀了?

  //////////////////////////////

  再度出現在羅馬大學校園裏的路希著實引起一陣轟動,現在的四、五年級學生都還記得三年前突然出現在校園裏那位美麗得像天使般的男人,當時幾乎全校的女同學都被他迷住了,想盡辦法企圖要抓住他的注意力,但沒多久他又消失了,最可笑的是,她們只知道他叫路希,連他姓什麼,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不過這陣轟動還是沒有另一件事更教人震驚!?

  「卡露蜜,路希又來了,而且還是坐在你的座位旁,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一點關係也沒有,」忙著準備下堂課的豆芽不耐煩地一句話撇開那個爛包袱。「不管是上輩子、這輩子或下輩子都沒有任何關係!」那傢夥,除了幾堂他想聽聽看的課之外,居然淨挑她的課來選,這就是讓他自己選課的結果。

  聞言,路希馬上不滿地嘟起嘴來抗議。「豆芽,我是你的丈夫,也是你孩子的父親,怎麼可以說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呢?」

  三秒死樣的寂靜,而後是一片驚天動地的尖叫,窗戶在震動,講臺上的玻璃杯喀啦一聲出現裂痕。

  「你是卡露蜜的丈夫?」

  「對啊!我們結婚三年了,」路希得意洋洋地?點頭。「我是她的丈夫,她是我老婆,我們已經有兩個孩子了喔!」他最喜歡向人宣傳這件事,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如果不是豆芽反對的話,他本來還想作一次環遊世界大宣告呢!

  原來路希三年前會消失是因為他和卡露蜜結婚了?

  教室裏再度落入一片死寂當中,而且一直持續到教授出現,眾學生們還是一副無法置信的表情。

  「大家還沒睡醒嗎?」

  沒有人笑。

  費特尼蹙眉,隨即注意到路希。「咦?你是誰?不是這一班的學生吧?」

  「我旁聽,旁聽!」路希笑吟吟地說。

  「旁聽?」費特尼不以為然地放下一疊畫紙——學生們的作業。「那麼你對服裝設計有什麼認識?」

  路希很認真地想了一下。

  「有,我穿的衣服都是Degli Effetti的服裝設計師特別為我設計的。」

  轟然爆笑——學生們終於回過神來了。

  「我的意思是說,」費特尼的語氣有點粗魯,很明顯的流露出他的不悅。「你在服裝設計上有什麼經驗?」

  「經驗?這個嘛……」路希搔搔金髮。「啊~~有有有,我老婆老是叫我脫光衣服給她畫設計圖,每次都要好幾個鐘頭,害我差點感冒了……唉!」叩的一下,隔壁K過來一支麥克筆,正中他的額頭。

  學生們再度哄堂大笑,費特尼訝異地轉向豆芽。

  「他是你丈夫?」

  「對不起,教授,」豆芽尷尬地苦笑。「他那人有時候非常任性,非要跟我一起來上課不可。」

  「我怕你被別的男人拐跑嘛!」路希喃喃咕噥。

  「路希‧菲爾斯,」豆芽咬牙切齒地拼湊他的名字。「我警告你……」

  費特尼猝然倒吸一口氣。「路希‧菲爾斯?晨星財團的總裁?」

  晨星?

  路西法,拂曉之星,亦即晨星。看來路希生來就是要接掌晨星財團,不,應該說晨星財團是因他而存在的。

  她終於知道路希的公司叫什麼名字了。「是啊!有什麼不對嗎?」

  只有一樣不對,他不能再「借用」她的設計圖了,他可招惹不起晨星的總裁。

  費特尼僵硬了好一會兒後才??道:「不,不,沒什麼、沒什麼。」視線往後栘。「你呢?你也是旁聽的嗎?」

  聞言,大家愕然往後瞧,此刻才發現路希身後還有一個人,螓首微俯,長髮垂掩,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甚至一點人氣都沒有,難怪沒有人察覺到她的存在,直至此刻,她才徐徐?起臉來露出一張奇特的五官。

  「我叫麗琳。」

  那張秀麗的臉蛋文靜秀氣又楚楚可憐,卻帶著一股令男人心跳加速,賀爾蒙瞬問爆發的柔媚韻味,教室內所有男人一時之間不由全都被迷住了,癡癡傻傻的差點一窩蜂全撲上去。

  除了路希。「咦?你們怎麼了,她不應該叫麗琳嗎?」

  而豆芽,注視著麗琳,心中沒來由的竄出一股不太妙的預感。

  這個女人很可能會給她帶來很大的麻煩!

  //////////////////////////////

  豆芽的預感在上完課後準備回家時應驗了,麗琳居然一路跟著他們到泊車處。

  「我對羅馬不熟,你們可以送我回家嗎?」

  正待上車的豆芽望著麗琳,猶豫著,拒絕這種要求很不近人情,但她更不喜歡這個女人帶給她的感覺,就在她左右為難之際,路希突然握住她的手,她疑惑地收回視線轉注於他,旋即愣住。

  他怎麼又出現了?

  路西法徐徐回過身去,黑眸冷冷地盯住麗琳、「你想幹什麼?」

  「我就知道瞞不過你。」驀而綻開一朵妖嬈嫵媚的笑靨,麗琳姿態撩人地拂了一下長髮,先前的文靜秀氣頓時煙消雲散,蕩然無存,看得豆芽目瞪口呆。「當然是來找你啊!路西法,你是知道的,除了你,任何男人都看不進我眼裏。」

  「那是你的事。」

  「你怎能那麼說呢!路西法,難道你忘了父親已經把我給你了?」

  「請不要把你父親的一廂情願扣到我頭上來。」

  「可是……」麗琳伸手搭上他的臂膀,但立刻被甩開。「我愛你呀!」

  「我不愛你。」路西法冷然道。

  「為什麼?」麗琳厭惡地瞥向豆芽。「我哪里比不上她?」

  「你沒有任何地方比得上她。」

  「這麼說太令人傷心了,路西法。」

  「你根本沒有心。」

  一再被否決,麗琳也有點生氣了。「我不管,既然我父親把我給你了,我就是你的人,你……」

  聽到這裏,豆芽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疑問。「請暫停,路西法,她到底是誰?」

  握住她的手緊了緊,「撒但葉和李麗絲的女兒,專門在睡夢中勾引男人的女惡魔。」路西法低語告訴她。

  「原來如此,可是……」豆芽驚訝地重新審視麗琳。「她的翅膀呢?」

  「在這裏她無法施展魔力。」

  「是喔……」豆芽慢條斯理地點了點頭。「也就是說,我不用怕她羅?」

  「暫時。」輕輕推她進車裏,路西法為她關上車門,自己再轉到駕駛座那邊打開車門,「別給我搞鬼,麗琳,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還有,離我遠點!」語畢即進入車裏。

  「不,好不容易父親允許我來,我絕不會離開你!」麗琳堅決道。

  路西法雙手握住方向盤,望著前方,連多看她一眼都不樂意。

  「我相信李麗絲一定警告過你,若有必要,我會毫不留情地殺死你,所以撒但葉才不准你來。」他語氣森冷地說:「我勸你記住你母親的警告,不要惹我發火,路西法發怒的後果不是你承擔得起的!」

  話一說完,他立刻發動引擎離去,留下麗琳在那裏憤怒地跳腳尖叫。

  「我才不管母親說什麼,你是我的,路西法,你是我的,聽到了沒有,路西法,你是我的……」

  //////////////////////////////

  猶想路希的女孩子多得像山一樣,但沒一個像麗琳那麼耐力十足又奸狡多詐的,那女惡魔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樣死纏活賴,又拿捏得恰恰好不會惹火路希而逼出路西法來趕她滾蛋,還刻意裝出一副纖細柔弱的模樣來爭取旁人的同情,使豆芽不好意思當眾叫她滾回地獄去燒火炭,不然人家一定會說她欺負「弱小」。

  「卡露蜜,我忘了帶畫好的設計圖來,可不可以麻煩路希送我回去拿?」

  當著所有同學的面,楚楚可憐的女孩怯怯地提出請求,兩隻眼睛裏還醞釀著兩泡馬尿,好像隨時都可以來上一場世紀大洪水,如果不是早已知道她的底細,豆芽差點先替她滴兩淚咸水出來養鯨魚。

  這樣「慘絕人寰」的請求,她能拒絕嗎?

  搞不好會引起公憤,被人蓋布袋抓到廁所去喝馬桶水!

  「路希,送她回去拿吧!」

  滿心以為她會拒絕的路希聽得不由一呆。「我?真的要我去?」

  當然不要!

  「煩死了,叫你去就去!」

  「可以麻煩路希順便送我去買一些文具嗎?」眼見陰謀得逞,麗琳得寸進尺再作進一步要求。

  去買棺材吧!

  「隨便你!」

  類似這種狀況層出不窮,每天至少要來上一回,這樣糾纏下來,那女人不累,豆芽都累了。

  「以後不准你上我的課,不然我跟你翻臉!」要纏去纏路希,別來礙她的眼。

  「為什麼?」路希用媲美女高音的嗓門尖叫著抗議。「我為什麼不能上你的課?我都有認真在聽啊!」只不過右耳進左耳出罷了。

  「因為我一看見你就煩!」這都要怪他,不,怪路西法,為什麼不乾脆一腳把那個女惡魔踢回地獄去算了!

  路希那張漂亮的臉頓時垮了。「我……我又做什麼惹你不開心了?」

  「總之,以後一出門就別讓我瞧見你!」懶得跟他羅唆了。

  所以這天,沙利葉和羅弗寇又瞧見路希特地跑來他的「遊戲室」裏欣賞悲壯慘烈的災難大觀。

  「……十二月開始,美國、加拿大、俄羅斯、歐洲開始流行一種新型流感病毒——目前,僅在美國就已經有二十四個州爆發流感,至少二十名兒童死亡;而在歐洲,僅法國就有接近兩百萬人染上流感,西班牙至少十萬人感染。兒童患上這種疾病後,死亡的概率最大。目前,實際上還沒有針對這種病毒的特效疫苗……」

  「……中石油川東北氣礦‘12‧23’事故遇難者遺體清運工作基本結束。截至十二月三十日,確認的遇難者總數為234名。新發現的死亡人員大多數是在野外逃生中遇難的……」

  「……十二月二十六日浚晨,伊朗東南部的巴姆城發生裏氏6.3級大地震,幾乎將這座古城夷為平地,許多人都遭活埋在廢墟下。有關方面估計,這次大地震造成的死亡人數超過四萬人,有人估計高達五萬人。看來這是全球至少十年內造成破壞最嚴重的一次大地震……」

  「路西法?」沙利葉試探著喚了一聲。

  黑眸側過來瞥他一眼,旋即又收回去。

  果然是他!

  沙利葉與羅弗寇悄悄在兩旁坐下,欲言又止地偷瞄他好半天。

  「想說什麼就說。」

  不耐煩的語氣冰冷得空氣差點凍結,那兩個沭沭忐忐的傢夥不由連打了好幾個哆嗦,險些眺出窗外去逃命。

  嗚嗚嗚,他們的翅膀呢?

  「其、其實也沒什麼啦!只、只是……」沙利葉戰戰兢兢地咽了口唾沫。「呃,想請問一下,你……呃,你是附身在路希身上嗎?」換句話說,路希被惡魔附身了,而且還是被大惡魔:撒旦附身。

  黑眸再度回過來,帶著很顯然的訝異。「當然不是。」

  沙利葉呆了呆,失聲驚呼:「你就是路希?」那個白癡白癡的問題兒童也是路西法?

  路西法彷佛可以窺見他心底想法似的眯了一下眼。「你以為只有人類才有善與惡兩面嗎?錯了,無論是天使、惡魔、人類或任何生物,他們全都有善與惡兩面,我只是把我善良純真的一面分出來而已。」

  這可真是大大出人意料之外,原來路西法也有白癡白癡的一面!

  「為什麼要這麼做?」

  路西法若有似無地歎了口氣。「我以為這樣比較容易使她相信我。」

  沙利葉想了一下,而後深有同感地點點頭。「說的也是,想當初為了讓卡露蜜接受路希,我們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將他們湊在一起。若一開始就是你,卡露蜜大概會立刻逃到地球的另一邊去躲起來,根本不會給你半點機會。所以說你這麼做應該也是正確的,不過……」

  「不過什麼?」

  「為什麼路希不知道你?」既然兩人都是路西法,為什麼路希什麼都不知道?

  「因為我不讓他知道。」

  「為什麼?」

  「一旦知道我的存在,他會立刻和我合而為一,再也分不開。」

  「可是現在卡露蜜已經知道路西法的存在了,應該沒問題了吧?」

  路西法微微勾起一抹苦笑。「她是知道,但她怕我。」

  「怕你?不會吧?」

  「表面上她是不怕,但她一直不願意承認我是撒旦,明明下意識裏已經接受了所有事實,唯獨對於我的存在,她寧可用各種荒唐的理由來做解釋,始終拒絕面對我就是撒旦的事實,於是連帶著也不願承認與我有關的其他事。」

  沙利葉認真思索片刻。

  「我倒不那麼認為,別忘了,現在可不是千年前那種簡陋時代,而是二十一世紀,科技發達思想先進,要現代人相信這種事本來就不容易。我還記得看過一部片子,有一個自稱是撒旦的傢夥被關到精神病院裏去了,整部片子從頭到尾都在探討那傢夥究竟是不是撒旦,或者只是另一個精神錯亂的患者而已……」

  「換句話說,在這個世界裏,撒旦是否存在依然是個未知數,若是存在,是以什麼形式存在又是另一個未知數,你所表現出來的異常現象,以現代的科技來講也不是做下出來,所以一般人是不會輕易相信這種事的……」

  「特別是她,環境造成她不輕易相信任何人、任何事的個性,對一切都抱持著徹底懷疑到底的態度,就算她下意識裏已經接受了,但仍堅持要反抗到底,這也是很正常的。另外……」

  他稍稍遲疑了一下。「我以為相對于路希是你善的一面,現在的卡露蜜所表現的應該是雅娜爾惡的一面,但既然你還瞧得見她的天使光輝,那就表示善的一面也在她身上,可是除非她相信你,否則她絕不會讓善惡兩面合而色一。換句話說,你現在面對的不是天使雅娜爾,而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瞭解嗎?」

  「普通女人?」路西法蹙緊眉頭沈吟好半晌。「或許是吧!因為她有些行為確實令我相當難以理解,譬如她老是無緣無故的生氣,明明我已經盡力按照她的希望去做,為什麼她還是不滿意?」

  想笑又不敢笑,沙利葉嗆咳了好幾下,「我說路西法,你應該瞭解,女人絕不會無緣無故生氣的。」他又清了一下喉嚨。「我想你會跑到這裏來,八成是又惹她生氣了,那麼請你告訴我,你們最近相處得如何,有什麼異常現象嗎?」

  「唯一的異常現象是麗琳。」路西法不假思索地說。

  「麗琳?她是誰?」

  「她是……」

  十五分鐘後——

  「上帝!」沙利葉呻吟著低頭去偷笑,連羅弗寇也哭笑不得地連連搖頭歎氣。

  這麼明顯的事實,他怎麼看不出來呢?

  路西法很不高興的攬起眉峰,雖然他們沒說話,但他看得出來他們正在偷笑。

  「沙利葉!」竟敢嘲笑他!

  聽出路西法語氣中的不善,沙利葉連忙端正臉色,板出一本正經的表情來,表示他是很認真的,就算是偷笑也是很認真的偷笑。

  「呃,我想先請問你,路西法,你什麼時候才會出現呢?」

  「我覺得有必要的時候,或者雅娜爾主動呼喚我的時候。」

  既然如此……

  「那你為什麼還不把麗琳趕回地獄去?」這不是最必要的時刻嗎?

  「她並沒有惹火我。」路西法說得理所當然。

  可是她已經惹火卡露蜜了!

  沙利葉啼笑皆非地揉揉太陽穴。「路西法,麗琳從來沒有打算要惹火你——我想她也不敢,她一開始的目標就是針對卡露蜜呀!就算她沒有黏在你身邊,但老是在你身邊晃來晃去,人家請你幫忙你就幫忙……呃,不對,那是路希……」

  「是雅娜爾叫路希幫她的。」路西法辯駁。

  「這是那個女人聰明的地方,她不直接叫你幫忙,而是透過卡露蜜來請你幫忙,當著同學的面,卡露蜜總不能光明正大的叫她去死吧?告訴你,人家不會罵你,只會罵她!」

  「她以前並不會在乎別人的眼光。」

  沙利葉怔了怔,「說的也是,那麼……」蹙了一下眉。「我想就如同她的外表一樣,她的內在也悄悄在改變,所以她現在會在乎;而你呢就必須替她考慮到這點,可是你沒有,所以她才會生氣,懂嗎?」

  路西法深思片刻。

  「你的意思是說,為了某種不可理解的原因,女人常常會說一些口是心非的話,明明嘴裏說的是這麼一回事,其實心裏渴望的卻是另外一回事?」

  哪里不可理解,明明很容易理解呀!

  不過,算了,你又能要求高高在上的撒旦大人理解多少低低在下的凡人想法呢!

  「對,就是這麼一回事,所以啊,要討好女人並不是凡事順從她就行了,重要的是要抓住她真正的心意。」感激吧!感激吧!這些泡馬子的撇步他可是不輕易外傳的,現在全都免費奉送出去了,只希望撒旦大人以後少來掐他的脖子!

  「我明白了,」路希法點點頭表示他理解了。「也就是說,以後我都不能順從她的心意?」

  沙利葉聽得呆了一呆,腦袋無力地掉下去,很想當場一頭撞死。

  「請問,現在到底是誰在和我說話?路西法大人?還是路希?」會說那種沒腦筋的話的人八成是路希。

  羅弗寇噗哧笑一聲,即刻又收回去,因為那雙惡狠狠的黑眸殺到他這邊來了。

  「路西法大人,惡魔專門誘拐人類的靈魂,難道你就沒有誘拐過女人嗎?」

  「從來沒有!」路西法不假思索地斷然道。

  羅弗寇頓時傻住。「呃?」難不成路西法跟路希一樣不喜歡工作,只會成天無所事事的吃喝玩樂?

  好混的撒旦!

  「還用得著他費事去拐嗎?」沙利葉在一旁不甘心地咕噥。「哪一個女人不是自動送上門來給他拐的,趕都趕不走喔!」就算是他,也要努力勾好幾下眼神才能釣到女人呢!

  「原來如此!」羅弗寇恍然大悟。「難怪他完全不懂得女人心理!」

  路西法冷冷地橫去一眼。「撒旦不做那種事。」

  「呃?」沙利葉又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對喔!那種辛苦費力的事怎麼可以勞煩高高在上的撒旦大人,丟給小惡魔去累個半死就行了!」

  「就像我們這兩個可憐的小惡魔。」羅弗寇低低嘟囔。

  沙利葉差點笑出聲來,忙又吞回去。「好吧、好吧!既然撒旦大人你一無所知,我只好傾囊傳授。」就當是倒店貨,一概免費贈送好了。「那麼,首先呢,說到女人這種動物……」

  一個努力教導,一個認真聽課,一個順應路西法的手勢命令去倒酒,沒有人注意到半掩的門外有個女人在那兒傾聽了大半天,當裏面說的天花亂墜口沫橫飛時,她也攢緊了眉頭極力想理清腦袋裏的困擾……

  「……好了,大約是這樣,懂了嗎?呃,算了,不必回答了,總之,如果又碰上什麼你無法理解的問題,立刻打手機來問我,OK?」

  路西法仍在努力消化沙利葉傳授他的泡馬子要訣。

  「最重要的是眼神和說話語氣?」

  「對對對,你一定要從這上面來判斷她說的是表面上的意思,或是恰恰好相反,慢慢去體會吧!」

  路西法點點頭,然後若有所思地注視苦沙釗葉。「既然你說現代人不容易相信撒旦的存在,那你們呢?你們為何如此輕易就相信我了?」

  沙利葉與羅弗寇相對一眼,聳聳肩,「我們自己也不太明白,或許是因為我們自己本身也是惡魔的緣故吧!說到這……」他咳了咳。「我說,撒旦大人,既然我們也是惡魔,請問我們的翅膀呢?我們的魔力呢?為什麼我們一點都不記得身為惡魔時的事?」

  「你們的記憶和魔力都被我封住了。」

  路西法說得輕描淡寫,沙利葉與羅弗寇聽得齊聲大叫。

  「為什麼?」為什麼只有撒旦大人可以耀武揚威,小惡魔就不可以小小囂張一下?

  「免得你們給我惹禍。」

  兩個小惡魔不禁面面相觀。

  到底是誰在惹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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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0 18:11:38 |只看該作者
 

  靜靜沈坐在化妝台前,發梳有一下沒一下的刷著頭髮,兩眼卻盯住鏡中的人影眨也不眨,豆芽心不在焉地端詳鏡中人,滿心疑惑。

  如今,她已經構得上漂亮的邊了,若仔細看還可以瞧見自己眼裏閃爍著翡翠般的綠采,原來的白髮已完全轉變成銀髮,一簇簇適度地摻雜在黑髮裏,顯得非常高雅。還有她的身材,剛認識路希時,她兩眼平視只能看見他的胸部,現在卻已頂上他的下巴,曲線仍然纖細,但胸脯豐滿臀部扎實。

  以前她一直騙自己這是生過孩子的緣故,那種答案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釋,事實上,她也想不到其他可能,但現在若是有人這麼告訴她,她一定會嗤之以鼻的嘲笑回去。

  沒有人生孩子會改變容貌,也沒有人生孩子會讓頭髮顏色改變,更沒有人生孩子還會長高的。

  那麼,原因究竟是什麼呢?

  「要不要我幫你梳?」

  鏡子裏的人影變成一雙,路希一邊脫衣服,一邊好奇地打量她,不知道她瞪著鏡子裏的自己在看什麼?

  「他們都睡了?」

  「赫莉兒交給加百列就行了,就是拉菲爾那小子,」路希恨恨道:「每次都要我當馬給他騎,騎到我這匹馬快吐血了他才肯睡,所以……」他曖昧地靠上她的背,澄藍的眸子盛滿海般的欲望。「該換你來騎我了。」

  放下梳子,豆芽凝視鏡中的路希良久良久……

  「路西法。」無意識地,她突然吐出這個名字,

  「……雅娜爾。」

  鏡中的翅膀發出異樣的光芒,豆芽不自覺地將手平掌貼在鏡子上。

  「好想摸摸你的翅膀。」

  「可以啊!」路西法輕柔地扶她起身,再把她轉過來與他面對面,「閉上眼。」然後引導她的手去碰觸他的翅膀。

  「天哪~~好柔,好軟啊!」豆芽驚歎,幾乎不敢相信手上的觸感。「這樣不可思議的柔軟,真的是羽毛嗎?」閉著眼,她繞到他背後,把臉頰貼上那比棉花更柔軟的翅膀,滿足地歎了口氣。「好溫暖!」

  路西法靜靜地一動不動。

  「路西法。」

  「嗯?」

  「如果我也有翅膀,也是這種感覺嗎?」

  「不,不一樣,光之翼是沒有實體的,只有閉上限才能感覺得到,即使如此,那也只是感覺,事實上你並沒有摸到任何東西……」

  「那我的翅膀呢?」

  「你的翅膀是銀色的天使之翼,兩對。」

  「所以孩子們才會有光之翼和銀翅膀,但,那對黑翅膀呢?」

  路西法沈默了一會兒。

  「你想看?」

  「咦?那是你的?」豆芽愕然睜眼,手上的感覺瞬即消失。

  路西法回過身來,黑眸清冷。「別忘了我是撒旦之一。」

  豆芽怔愣地注視他片刻。

  「想看,我想看全部的你。」

  聞言,路西法那雙溫柔又殘酷的黑眸也盯在她臉上凝視了好半晌,然後,他捧住她的瞼,徐徐俯唇覆上她,她闔上眼,紅唇為他而開啟,心跳為他而加速。

  直到他離開她,她徐緩地睜開眼眸,旋即驚喘著後退一步。

  他的黑髮變長了,宛如瀑布般地披泄滿地,邪惡的黑眸隱隱透著一股陰冷的藍光閃閃爍爍,然而最駭人的是他的頭上如同撒但葉一樣長著兩支彎角,兩支附黑翼的彎角。

  她圓睜雙眸駭然瞪住他,滿心戰慄,雙手捂著嘴仿佛想阻止自己尖叫,其實根本出不了聲。

  他真的是撒旦!

  兩人就這樣眼對眼盯住對方,一個驚駭得腦袋呈現一片空白,一個在等待對方做出反應。

  然而,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不知為何,那份驚懼感逐漸沈澱,繼而淡然,最後消失,隨之而起的竟是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熟悉感悄然浮現於心頭,使她頓悟他原本就該是這模樣。

  慢條斯理地踏進一步回到他身前,「原來……」她伸長手去觸摸那對角上的黑翼,「這就是那對黑翅膀啊!」然後噗哧笑了一下。「好小喔!」

  冷硬的表情在瞬間融化了,黑眸蒙上一抹欲望,路西法雙手充滿佔有欲地環住她,被喚起的男性抵住她的小腹。

  「這邊夠大就行了。」

  嫣然的紅浮上她雙頰,路西法溫柔地抱起她走向他們的床。

  她緊張地期待著,知道路西法將帶給她全然不同于路希的感受,路希總是那麼熱情奔放,而他,他帶給她的將是一份顫慄的激情。

  橫陳於床上,她可以聽見自己急遽的心跳,烏黑的長髮垂落在她裸露的嬌軀上,光華奪目的翅膀溫柔地包裹住她,他以充滿挑逗的手逐一撫遍她的肌膚,令她全身著火……

  他們的交纏是最原始的求歡之舞、最狂野的熱情燃燒,纏蜷過後,她筋疲力盡得只想立刻墜人夢鄉。

  但在那之前,她必須先告訴他一句話。

  「我愛你,路西法,還有路希,如果你們是一個人就好了。」

  //////////////////////////////

  半眯開眼瞄了一下鬧鐘又闔上,豆芽更縮進被窩裏,才五點多,周末的清晨不需要太早起床。但才剛蠕動了一下,背後馬上冒出一條手臂將她往後拖去貼住溫暖的胸膛,恍惚間,她口齒不清地問出頭一個浮現在腦海裏的問題。

  「昨天你為什麼蹺課?」所以她才會跑到公司去找他。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生氣。」

  片刻的靜默,待完全消化他的回答之後,她的腦袋猝然清醒過來,訝異地翻過身去,是路希,路希的金髮,路希的藍眸、路希的純真眼神、路希的燦爛笑容,但說話語氣卻是路西法的。

  「你?」

  「是你的希望不是嗎?如果我們是一個人就好了,可別告訴我你後悔了!」

  豆芽更是傻眼,現在他的說話語氣又變成路希的,但邪氣的眼神卻十足十是路西法。

  「就算你後侮也來不及了,」他低沈地呢喃,手掌悄悄捧住她的豐盈,「我們已經分不開了。」話落,連嘴也湊上來了,咬她的耳朵、啃她的唇瓣,有路希的熱情,也有路西法的霸道。

  現在又是誰?

  「等等!等等!」豆芽竭力抗拒他,想要先問清楚再說,但……

  「閉嘴!」

  他笑容滿面地捉住她的手,強勢地要求她的屈服,澄藍的瞳眸充滿野性的饑渴、邪惡的欲望,唇瓣卻溫柔得彷佛雲絮飄拂,梭巡著她凸起的鎖骨、細嫩的蓓蕾,呢哺在她耳畔的絮語是那麼深情依依,愛意綿綿……

  毋需再問,他是路希,也是路西法!

  ///////////////////////////////

  透過毛玻璃穿入窗內的冬季陽光仿佛掩上薄霧般朦朧,帶著些許傭懶的氣氳,還有幾分浪漫的詩意,豆芽就坐在這樣溫和日光下的窗傍,披著一襲睡袍,抱著一本書本,時而振筆疾畫,時而將觀察的目光投向床上依然酣睡的男人,金髮散亂,俊俏美麗,背上還有三對光燦耀眼的翅膀的男人,

  沒有人會懷疑他不是天使!

  不知過了多久,趴在床上的男人突然微微蠕動了一下,然後手臂彷佛小鳥飛翔似的在右邊空位上盲目地掃了一圈……

  咦?人呢?

  藍眸困惑地打開,恰好對上一雙正在態意「欣賞」他的眸子,他徐徐撩起一抹傭懶的笑,正打算翻身……

  「別動,你不怕壓到翅膀嗎?」

  話聲剛落,翅膀不見了,豆芽露出失望的表情,男人懶洋洋的伸了一個懶腰,再慢條斯理地下床,一絲不挂地步向她,走兩步翅膀又冒出來,豆芽滿意地繼續上下瀏覽,再低頭畫畫。

  翅膀再度消失,男人在她身邊坐下,拿起一旁幾張畫好的圖注視片刻,也執起筆來在光凸凸的雞蛋頭上添上髮型,還有領巾、鞋子……

  「好酷的造型!」不知何時,豆芽已畫好自己的圖,歪過腦袋來看他畫了些什麼。「我以為上課時間你都在打混,原來你還是有在認真聽課嘛!哪,這張、這張,來個休閒造型吧!」

  於是兩人一個設計服裝,一個立刻添上造型,配合得天衣無縫。

  「太棒了,我們真是一對最好的搭檔!」豆芽樂得合不攏嘴。

  男人也笑得一臉粲然,純真一如以往的路希,但他不像路希那麼聒噪,最明顯的差別是,他的瞳眸不時閃現邪佞的光芒,笑容有時候會顯得有些詭戾,也不會老是諂媚討好她,然而這樣的他反而更有一股今女人難以抗拒的魅力。

  路希的純真漂亮足以吸引所有女人的視線,但帶著邪氣的他才能夠讓女人為他心動、為他癡迷、為他瘋狂。

  這大概就是所謂惡魔般的吸引力吧!

  「以後……」豆芽仍專注在設計圖上,邊漫不經心地問:「我要叫你什麼才好呢?」清晨才發現他不一樣了,現在還有些不太習慣,連該叫他什麼都不太確定。

  「我還是路希啊!」男人笑得更迷人。

  「說的也是,那……」豆芽順手將剛畫好的女裝交給他。「這件你要設計什麼造型?」

  「我看看……」

  他看設計圖,她看他。

  她知道,這個路希不再是那個老是被她罵白癡的問題兒童,也不再是那個滿身邪惡氣息的路西法,而是原來的撒旦。

  墮落天使路希斐爾。

  「卡露蜜,能不能麻煩路希……」

  「路希,你……」

  麗琳話才說到一半便被豆芽打斷,但同樣的,豆芽也沒機會把話說完,正在專心畫圖的路希便頭也不抬地把偉大的任務推給另一位男同學。

  「馬利諾,交給你!」

  「咦?可是我下一堂也有……」

  「一萬歐元幹不幹?」

  「幹!」

  簡單明快、乾淨俐落,不但豆芽和麗琳聽得愣住,其他同學也懊悔不已——輕而易舉便可以賺上一萬歐元,剛剛應該把任務搶過來才對!

  「但我想坐路希的車,他的車比較平穩又……」麗琳企圖敗部復活。

  鏘的一聲,路希的車鑰匙驀然飛至馬利諾懷裏。

  「我的車送你,以後為麗琳服務的任務全交給你,幹不幹?」

  「幹!」

  這下子,整個教室盡皆哄然,大家都知道路希那輛跑車是限量級的名車,不僅昂貴無比,有錢也不一定買得到,路希竟然想也不想一下就轉手送給別人,簡直是慷慨到令人咬牙切齒——為什麼不多送幾部?

  「你不是很喜歡那部跑車嗎?」豆芽彎下身去悄聲問。

  路希飛快地瞥她一下,眼神比麗琳更狡黠。「我去年預定的最新型跑車下個月交車,那輛舊跑車送給別人開總比放在車庫裏吃灰塵好,你說對不對?」

  對,他最狡猾!

  於是,自這天開始,教室裏經常會聽見這種「對話」……

  「卡露蜜……」

  「路希……」

  「馬利諾!」

  「有!」

  馬利諾一站起來,同學們就爭先恐後圍過來要求「搭便車」,連課都不想上了,麗琳憤怒得差點沒現出女惡魔的真面目來,豆芽不禁咬唇悶笑不已,路希若無其事地繼續研究他的造型。

  不過,麗琳可沒有這麼容易被擊垮,不然哪有資格做女惡魔,她再接再厲想出更多新點子,不信自己鬥不過豆芽。但是……

  「卡露蜜,路希是學造型設計的對不對?能不能請他幫我……」

  「沒空,我也要上課!」

  搶在她把要求說出口之前,路希快一步先斷然拒絕,豆芽不禁訝異地瞄了他一眼。但麗琳不理會他,反倒拿出最哀怨的表情哭兮兮地面對班上同學。

  「我知道他要上課,所以我只要求他下課時幫我一點忙,但卡露蜜卻……」

  她又怎樣了?她連話都還沒聽完耶!這樣也能賴到她頭上來?

  豆芽聽得猛翻白眼,正在專心為豆芽的設計圖添上造型的路希終於抬起頭來,笑容璀璨得可媲美夏日豔陽。

  「很抱歉,我要上課,至於下課後嘛……」

  說到這裏,詭譎的目光曖昧地瞥向豆芽,在豆芽尚未察覺到他的企圖之前,身子突然移位到路希的大腿上,她嚇了一大跳,正想問路希要做什麼,才剛打開的嘴驀然被一雙炙熱的唇瓣堵住,咿咿唔唔地說不出話來。

  好半晌後,他才放開氣喘吁吁的豆芽,得意地看回頭頂上正在冒濃煙的麗琳。

  「下課後我也很忙的!」表面上燦爛,眼底卻透著一股令人心驚的陰鷥冷厲。

  於是麗琳明白了,路希不再是以前那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笨蛋,不知何時,路西法已經和路希合而為一了,如此一來,她就不能再光明正大的對豆芽使壞點子,往後,她只能暗中來。可是……

  「從明天開始,若是再讓我發現你對雅娜爾使什麼詭計,我會立刻拆掉你的翅膀把你丟回地獄去!」趁豆芽下課上廁所,路希悄悄傳去幾句警告,輕聲細氣的低喃絲毫不減其中的威脅意味,反而更增其危險性。

  麗琳不禁臉色驟變,心頭顫抖。

  翅膀是惡魔的魔力根源,失去翅膀也就等於失去魔力,連她父親撒但葉也幫不了她,她可不想冒這種險!

  翌日,麗琳不聲不響地消失了,如同出現時一樣突兀。

  「你趕她回地獄去了嗎?」豆芽好奇地問,隱藏不住她的開心。

  「沒有。」路希笑吟吟地否認。

  「你……」咽了口唾沫。「殺了她?」

  「我還不想和撒但葉正面起衝突。」路希搖頭道:「她自己回去了。」

  豆芽也懶得再追問麗琳為什麼會自動回地獄,總之,那女惡魔回去了就好。

  另一方面,現在的路希雖然比以前強勢,不再事事依從她,卻比以前更懂得觀察她的臉色揣測她的心思,不可否認的,這點確實令她感到相當窩心。

  女人想要的是一個能夠瞭解自己的男人,而不是一隻哈巴狗。

  縱使這個男人有點邪惡、有點霸道,有時候還有點冷酷,但該溫柔的時候他依然很溫柔,該體貼的時候還是很體貼,又可以和她成為設計服裝上的好搭檔,這樣的男人是女人夢想中的男人。

  如果他是真的愛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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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0 18:12:1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2004年依然是天災頻仍的一年。

  二月,伊朗東北部的阿布‧穆斯林車站由於地震導致一列有著引節車廂、滿載著硫磺、汽油和化肥的貨車脫軌爆炸,五座村莊被夷為平地……

  六月,西非地區遭遇了近十五年來最嚴重的蝗蟲災害……

  八月,經歷了十一年的休眠期後,加萊拉斯火山強烈爆發,灼熱的火山灰引燃了山坡上的雜草和森林,致使周圍九個城鎮的近四十萬居民的生命財產受到嚴重威脅……

  從八月至十一月,加勒比海地區與日本、菲律賓等地區接連遭受到颶風襲擊,造成無數生命財產的損失……

  十二月二十六日,印度尼西亞蘇門答臘島發生地震引發大規模海嘯,造成七萬人死亡,這可能是世界近百年來死傷最慘重的海嘯災難……

  不過這些都與豆芽無關,她也不想與那些事扯上任何關係,在她認為,自己的事都忙不過來了,哪有空去管別人的事。

  現在的她已經開始習慣衣食無缺的生活,不再時時刻刻擔心這種美好的日子何時會結束,過去十幾年的慘痛生命彷佛噩夢一般逐漸遠去,儘管她依然無法相信路希是真的愛她,但自一年前路希突然改變成另一個人之後,她便無法自主地沈溺于那個男人的寵愛裏。

  明明不相信他,但當他用那種邪惡的誘惑眼神瞅著她,並呢喃著他有多愛她時,在那一剎那,她會忍不住騙自己:是的,他是愛她的。

  然而那一剎那過去後,她又會告訴自己:不,他不可能真的愛她。

  這種矛盾的情緒使她無法去特別在意他是否惡魔、是否撒旦,事實上,不知道為什麼,她從來就不介意那一點,不管他是惡魔或撒旦,但他也是她的丈夫、孩子的父親,更是她愛的人。

  此刻她是生存在人類的世界裏,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獄,她不想自尋煩惱去思考太多。

  她心裏想的只有那個男人,那個女人夢想中的男人。

  會愛上純真無邪的路希是莫名其妙的,但對於這個有點邪惡的男人,她是真確又深刻的愛上了。

  有時候她會想,如果她真的是雅娜爾,那麼千年前她會愛上路西法並不奇怪。

  所以,若是將來有一天路希終於厭倦了這一切而提出分手,她希望自己是毫無怨恨的,因此現在她要盡情享受這個男人的寵愛,直到分手那一天,她就可以告訴自己:她愛過了。

  真正的愛,一個女人一生只要擁有過一回,她就不虛此生了。

  然而現實就像不聽話的小孩一樣,總是不肯乖乖順從人願,路希沒有提出分手,炸彈卻還是炸到她頭上來了!

  //////////////////////////////

  2005年主顯節過後——

  「我懷孕了!?」

  豆芽不可思議地捂著自己的肚子,她明明是來檢查最近為什麼老是頭暈想吐,又沒有說要驗孕,醫生幹嘛說這種話來嚇唬她?

  「沒有錯,菲爾靳夫人,你懷孕了,三個月,你說的那些現象正是懷孕初期生理症候群,夫人已經有兩個孩子,應該不陌生才對。」醫生擺出非常專業的姿態,雖然他並不是婦?科醫生。

  「不可能!」豆芽斷然否決。「我有吃避孕藥,怎麼可能懷孕?」一定是哪里搞錯了!

  「依理論來說,口服避孕藥的避孕效果應該接近百分之百,但實際上它的失敗率仍可達到1%左右……」醫生再看一眼檢驗單,更肯定地點點頭。「換句話說,那種藥丸也不是百分之百可靠。」

  「Shit!」豆芽懊惱地脫口詛咒。

  醫生蹙了一下眉,隨即決定裝作沒聽見。

  「倘若夫人不想再生,可以作墮胎手術,順便結紮。」

  「不不不,我不是不想再生。」豆芽忙道。「只是想晚兩年再生。」

  「那麼墮胎手術……」

  豆芽遲疑一下。「我再考慮一下。」

  而路希的反應則比她「正常」。

  「你又懷孕了?太好了!」他樂不可支地哈哈大笑。「吃避孕藥還會懷孕,天注定你一定要再替我生個孩子!」

  天注定?

  豆芽不禁攢起了雙眉,想起她會決定晚兩年再生的原因,兩眼惴惴不安地瞥向加百列……

  「記住,當你們的第三個孩子出世時,那是最後的警告!」

  這是加百列曾對她提出的警告,因為這樣,她才會決定晚兩年再生,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她還是懷孕了,這是不是表示……

  時限快到了?

  不,或許她應該先決定要不要相信加百列所說的那些鬼話,再決定要不要作墮胎手術才對。

  仿佛可以透視豆芽的思想似的,加百列搖搖頭。

  「不,你不會拿掉這個孩子。」

  豆芽張口想反駁,卻說不出話來。

  是的,她不會拿掉這個孩子,無論這個孩子的出生代表什麼,她都「必須」生下這個孩子,因為、因為……她也不知道因為什麼,總之,她會生下這個孩子,因為……

  她「必須」!

  /////////////////////////////

  隨著含羞草開出黃色的花朵,春天也就到了,這時,羅馬男性會把含羞草花作為禮物送給妻子或戀人,以傳達他們對妻子或戀人的感情。

  雖然不是羅馬人,但路希從來不會忘記這種事,不同的是,以前的路希總是花錢去買一大把包裝精美的含羞草花束,而現在的路希會親手在自己家的庭院裏摘擷一朵。

  她寧願要一朵。

  健臂悄悄自身後環住她,另一手持著一朵含羞草花舉在她眼前,粉嫩的黃,像一團小絨球。

  「我愛你。」低柔的聲音在她身後呢喃。

  接過花來,豆芽垂眸凝睇那小小的絨球,含羞草花並沒有什麼特別的香氣,但她仍舉至鼻下嗅了一下。

  「今天天氣很好,要不要出去走走?」

  豆芽搖頭,依然不吭聲。

  後面沈默了一會兒,又問:「有什麼事困擾你嗎?」

  豆芽也靜默片刻,然後回身仰起雙眸望著他,沒有笑容的他邪氣特別濃烈,但這樣的他也特別吸引人。

  「不知道為什麼,」她幽幽低喃。「我總覺得這個孩子會帶來什麼不幸。」

  環住她的健臂依然留在她腰際,另一隻手則溫柔地捧住她的臉。

  「你不想要這個孩子?」路希低問,並溫柔地撫挲著她隆起的小腹。

  「我當然想要這個孩子,只是、只是……」豆芽頓了一下。「你知道加百列已經為這個孩子取好名字了嗎?」

  「哦?什麼名字?」

  「烏利爾。」

  「烏利爾?原來這回是他,警告諾亞會有大洪水的啟示天使……」路希淡淡地勾起一彎邪魅的笑,帶點自嘲意味。「所以你才擔心嗎?」

  豆芽又不說話了,只是憂心仲仲地瞅著他。

  路希闔上眼,「是的,時間也差不多了,再不久就該輪到你了,雅娜爾,可是你……」他歎了口氣,睜眸,眼裏抹著些許愁鬱。「還是不肯相信我嗎?」

  「相信你什麼?」

  「相信我愛你。」

  兩眼別開,「不是不相信,是、是……」豆芽囁嚅著不知該如何說才好。

  「看著我。」

  猶豫一下,豆芽才將眼神移回來定住他,路希的表情十分嚴肅,還有一抹無奈的悲傷——不被接受的悲傷,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這樣的他令她感到異常熟稔,好像在過往的某個時候她曾經看過,然而她又可以肯定自己從來沒有在任何時候見過他這個樣子。

  「告訴我,雅娜爾,為何你無法相信我?」

  「我……」豆芽無助地落下目光。「也不知道。」這是實話,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至少現在是如此。

  他對她的專注、對她的寵愛、對她的憐惜,時間過去愈久,她愈可以肯定他不是在作假,多少心靈創傷都被他的疼愛逐漸撫平,累積十幾年的怨恨也是在他的呵護下漸漸消褪,但是她依然無法相信他、

  為什麼?

  她真的不知道啊!

  路希再次歎息。「看來這個答案仍舊要靠我自己去摸索。」

  豆芽張了張嘴又闔上。

  如果始終找不到呢?

  //////////////////////////////

  「路希,你來了!」

  「路西法,你來了!」

  沙利葉與羅弗寇相視一眼,聳聳肩,羅弗寇扶了一下眼鏡,沙利葉咧嘴裝出一瞼滑稽的笑。

  自從一年多前路希跑來公司要求撤掉他辦公室裏大半「遊樂器材」,又添了一套辦公桌椅當時,他們就察覺到路希不一樣了,之後他們便常常出現這種毫無默契的狀況——一個叫路希,一個叫路西法。

  這實在不能怪他們,誰教現在的撒旦大人又像路希又像路西法,他們習慣的相處模式全被打翻,只好隨機應變,就算變錯了也沒辦法,反正怎麼叫都是那個人,都不算錯。

  「有事嗎?」

  沙利葉習慣性地直接走向吧台,羅弗寇則一本正經地請教老闆大人有什麼特別指示。而辦公桌後,路希沈坐高背椅內,雙手十指互搭成尖塔狀,眼色深沈地來回看他們兩個。

  「我……」慢條斯理地,路希兩手分開,用食指輪流各點他們一下。「需要你們。」

  話剛說完,辦公桌前的羅弗寇突然變成一個長著三支折曲的角,有著很大的眼睛以及山羊的下半身與長尾巴的惡魔,瞬間後又恢復原狀;而吧台前的沙利葉則變成一個擁有一雙鮮紅色的邪眼,頸項上纏繞著一條紅蛇的惡魔,同樣在瞬間後即恢復原狀。

  但兩人的神態並沒有恢復原狀,依然保持著那瞬間的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肅穆而恭謹,與前一刻截然不同。

  沙利葉即刻放下酒杯上前和羅弗寇並立。「路西法大人。」

  十指又搭回尖塔狀,「有其他人在場時,你們依然是原來的沙利葉與羅弗寇,明白嗎?」路希懶洋洋地說。

  「明白。」兩人敬謹俯首。

  「那麼……」藍眸瞥向沙利葉。「聖彼得節後,撒但葉隨時可能會來,一旦發現他,你立刻來通知我。」

  「是。」

  「還有你……」藍眸轉向羅弗寇。「倘若有人企圖打開地獄之門,馬上通知我。」

  「是。」

  然後,路希徐徐轉動高背椅面向玻璃帷幕外的藍天。

  「至於天……」他喃喃道:「就交給我來應付!」

  大學畢業典禮過後半個月的六月二十九日,聖彼得節當天,豆芽生下了第三個孩子。

  跟路希一樣漂亮,卻長了滿頭白色的髮和一雙紫色的眼,而且表情很嚴肅,說剛出生的嬰兒有表情實在很奇怪,可是事實就是如此,這個詭異的嬰兒確實有表情,當然也少不了六對翅膀,不過他沒有黑翅膀,但多了一對藍色的翅膀。

  接生的醫生護士見怪不怪,早就習慣了,反正「眼花」個幾秒鐘就會恢復正常,用不著大驚小怪。

  翌日,當路希從醫院回家洗澡換衣服時,加百列喚住了他。

  「路希斐爾。」

  腳步驟止,幾秒後,路希才緩緩回過身來,瞼上的神情很怪異,「好久沒有人叫我這個名字了。」他喃喃道:「有什麼事嗎?」

  「烏利爾是來警告我們時間快到了、」加百列語氣凝重地告訴他。

  「我想也是。」路希頷首。「然後?」

  「彼得回天上去了,這裏已不再有人庇護,所以……」

  「我知道,撒但葉要來了。」

  「不,」加百列搖頭。「他們六個都會來。」

  「六個?」路希挑了一下眉,「是嗎?」眸中掠過一抹冷酷,「那麼……」表情也跟著陰沈起來。「他們全都是要來殺雅哪爾的?」

  加百列點點頭。

  路希皺眉。「難道他們真的都不在意這個世界是否會被毀滅?」

  「對他們而言,向天挑戰才是最重要的。」

  路希更顯陰鷺,原來的純真坦率銷匿無蹤,分毫不留,只剩下路西法的邪惡與狂捐。

  「我絕不會讓他們碰雅娜爾半根寒毛!」

  「這個我知道,也相信你辦得到,但是另一件更重要的事你沒忘記吧?」

  「忘記?」路希自嘲地撩起嘴角。「怎麼可能忘記,來到人世這一趟原本就是為了她,怎麼可能忘記?但她就是不肯相信我,也不肯告訴我她希望我怎麼做,我又能如何?」

  加百列輕歎著搖搖頭。「不,路希菲爾,你錯了,她不是不相信你愛她,而是不相信你懂得愛的真諦,一個不懂得愛的真諦的男人的愛是不可靠的。所以如果你真的愛她,你應該先想想真正的愛究竟是什麼,然後,你就會明白應該如何向她證明你確實理解愛的真諦了。」

  路希皺著眉宇,眼神有些茫然。「愛的真諦?」

  「是的,路希斐爾,想想‘祂’的愛,然後你就會瞭解了。」

  「‘祂’?」

  加百列的眼神透著一股慈悲的,憐憫的光芒。「想想‘祂’為何要將愛子賜給人類,不是為了審判,而是為了救贖,‘祂’為何這麼做,倘若你能想通這一點,那麼你就能明白雅娜爾為什麼下能相信你了。」

  他怎能明白?

  當基督耶穌降臨人世時,他早已墜落地獄之中了,又怎能明白「祂」為何要這麼做?

  愛的真諦?

  他愛她,這還不夠嗎?

  究竟要他如何?

  //////////////////////////////

  裏維耶拉海岸線上最閃亮的一顆珍珠——芬諾港是義大利最高級的港灣及最富盛名、最昂貴的度假城鎮,小小的港畔停靠著無數豪華遊艇,綠意盎然的橄欖樹與松林問的旅館彷佛宮殿一般,街道上綠色的百葉窗和鮮豔的赭色牆房舍是芬諾港特有的景觀,仿佛童話中的彩色世界,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Gee,今年好像比去年更熱了!」豆芽呻吟著縮回腦袋,猛然拉上窗戶,將那股幾乎可以悶得死人的熱氣關在外面。

  烏利爾出世滿月後,路希帶著妻兒來到芬諾港度假,意欲躲開羅馬的酷暑,沒想到芬諾港同樣炙熱,地中海吹來的海風沒有絲毫涼意,在這種高溫下跑到外面去逛,八成會被烤成香噴噴的法國麵包、

  路希把烏利爾交給加百列,示意她把孩子們都帶定,再來到豆芽身邊。

  「到阿爾卑斯山?」

  「不要!」豆芽想也不想即沖口而出。「絕對不要!」一次已經夠了,她可不想再見識另一場雪崩,她又不是愛斯基摩人,沒有窩在冰洞裏睡覺的習慣。

  扶手將她轉過身來,「你……」路希欲言又止地看著她好一會兒,最後還是吞回原來想說的話,笑吟吟地提出另一個建議,「晚上去夜泳?」雙手還順著她的曲線往下滑,暗示這個建議的附帶「好處」。

  豆芽似笑非笑地瞅他一眼,沒有回答他,反而頭歪一邊朝他後面望去。

  「孩子們呢?」

  「加百列說等烏利爾睡著後,她要帶兩個大的到海邊去看船。」

  豆芽不甘心地噘起了嘴,「為什麼他們三個都不怕熱也不怕冷?」兩眼再往上指控似的瞪住他。「你也是!」

  路希笑得既純真又無辜。「是啊!真的好奇怪喔!」

  「才怪!」豆芽嬌嗔地捶他一拳,然後使力掙開他,繞過他離開起居室。「你們父子四個都不是人!」

  「你要去哪?」路希忙追上去。

  「阿瑪妮公司對我的畢業作品很感興趣,要我多畫幾張過去。」轉入西側的室內露臺,豆芽在百葉窗下的長榻盤膝坐下,拿起一旁的畫本翻開來。「我已經畢業了,可不想做一個無所事事的廢物。」

  路希哈哈笑著也膩到她身邊。「你在說我嗎?」

  「不是你是誰?」

  「你不是說我們是最好的搭檔嗎?」說完再低聲加一句,「在床上。」

  豆芽噗哧失笑,「你啊!老是這樣,我真不懂為什麼……」話至中途驀然失去聲音,兩眼宛如看到天開了似的瞠得又圓又大,連下巴都掉了。

  好像沒察覺到她有什麼不對,路希若無其事地替她闔上嘴,然後問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來了?」

  露臺通花房的拱門前,貿貿然平空出現的沙利葉朝像個呆子似的豆芽滑稽的擠擠眼。

  「來了。」他也應答得沒頭沒尾。

  「哪里?」

  「羅馬。」

  「好,繼續盯住他們。」

  「如果他們分開了呢?」

  「……盯住帶頭的傢夥。」

  「是。」

  然後,豆芽驚喘一聲,拚命揉眼睛,搞不清楚剛剛平空出現又平空消失的沙利葉到底是不是幻覺。

  「沙利葉他……他怎麼、怎麼……」

  「你看到什麼了?」

  「呃?」豆芽愕然愣住。

  難不成真的是幻覺?

  //////////////////////////////

  在芬諾港四周,路希設下了魔力障壁,如此一來,即使是其他六位撒旦也找不到他們,他以為只要撒但葉找不到他們,豆芽就不會有危險。

  事實上也確實是如此,路希的做法確然使撒但葉找不到他們。

  然而有時候魔力找不到的東西,老老實實用嘴巴去問反而問得到,撒但葉就是從鄰居的僕人口中問到了路希一家人到義大利北部海邊去度假,雖然不確知是哪里的海邊,但,這樣就夠了。

  九月,氣溫依然維持在攝氏三十度上下,雖然有空調設備,但老是關在屋裏也是很悶的。

  「傍晚若是涼一點,我們到卡普區去逛逛,」把剛喂過奶的烏利爾交給加百列後,豆芽突然這麼提議。「順便帶拉菲爾去,他一直吵著說要吃麥當勞,還有赫莉兒,她要吃……」

  「霜淇淋刨冰!」小小的赫莉兒扯著路希的褲子大聲說。

  他們的別墅位在半山腰上,距離山下鬧區並不是很遠,但清靜得多,附近還有其他別墅,也不會太孤單。

  「沒問題,寶貝,」路希笑嘻嘻地把女兒抱起來,在她紅嫩嫩的腮幫子上重重啵了一下。「你們想去哪兒我們就去,如果你們有興趣的話,晚上我們還可以到港灣區……」

  他的提議沒有機會說出口便被打斷,不是被誰打斷,而是被一陣奇異的晃動感打斷。

  地震!

  大人們面面相對,很快就察覺到這種震動與一般地震不同,它是連續不斷的,而且震動也一次比一次劇烈,拉菲爾頭一個站不住腳,豆芽想要去扶他,自己也差點摔倒。

  見狀,路希當機立斷,馬上把赫莉兒交給隨同他們來度假的潘德蕾,自己一手抱起拉菲爾,一手牽住豆芽帶頭往外跑。

  「加百列、潘德蕾,快跑,到外面空曠的地方去!」

  才剛跑出屋外,震蕩的幅度已接近天搖地動,地震波像數千輛隆隆駛來的坦克車隊從港口的海底傳來,震耳欲聾,房屋傳來陣陣龜裂的聲響,附近許多倉皇逃出的人尖叫著被震碎的玻璃割傷……

  這場超級強烈的地震持續了將近三分鐘之久,大家好不容易可以從趴在地上的姿勢站起來,回頭看自己的屋子有的歪了、有的裂了,還有的塌了一角,沒有人敢回屋子裏去。

  再往山下望去,許多不太結實的房屋都被震塌了,許多人被埋在碎石瓦礫中哭叫哀嚎,?人面面相覦,懷疑到山下是否會更安全?

  就在這時,一幕駭人的景象出現在眾人眼前。

  港口的海面突然以極其驚人的速度迅速退落,露出從來沒有見過天日的海底,那些魚蝦蟹貝等海洋動物來不及跟著海水離去,只好在海灘上又蹦又眺,拚命掙扎著要回到海水裏。

  「快,快上車!」

  所有男人都跟路希一樣高吼著命令家人立刻上車,然後以最快的速度逃向山頂。而山下,同樣有許多人紛紛開車逃上山,或登上擱淺著的遊艇,以躲避即將降臨的新劫難。

  大約過了十五分鐘後,驀而一陣奇異的聲響傳來,山上的人們膽戰心驚地眺望著遠方的海面。

  「上帝耶穌!」豆芽驚駭得幾乎窒息。

  那一面澎湃洶湧的海牆起碼有三十米高,夾著雷霆萬鈞的威力在幾秒鐘之內即呼嘯而至,以摧枯拉朽之勢越過海岸線撲向陸地,那些仍留在廣場、港口、碼頭和海邊的人們眨眼問被翻滾的巨浪吞噬,無一倖免,船隻和建築物均被擊得粉碎,掩埋於碎石瓦礫之中還沒有死亡的人也被洶湧而來的海水淹死。

  然後,海水又迅速退去,滾滾波濤昕過之處,凡是能夠帶動的東西都被潮水洗劫一空,避難到船上的人也隨著船隻遊艇被巨浪擊碎或擊沈,頓時被波浪全部席捲而走。

  不久,另一波浪濤又狂湧而來……

  如此—漲一落,反覆震蕩,驚心動魄的海嘯持續了好幾個小時,直至傍晚,海潮終於平靜下來,一無所有的廢墟在落日的輝映下顯得蒼涼無比,沒有人知道這場大海嘯卷走多少生命,造成多少損失,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場海嘯之大為歷史所僅見。

  「到車上去睡一下吧!明天早上再開車到凡瑞希。」

  豆芽沒有動,依然呆呆望著山下,路希也默默地陪伴在她身邊。直到所有人都各自回到車上去休息,潘德蕾也回來把拉菲爾抱到車上去,再也沒有人能夠聽到他們的對話,豆芽才沙啞地問了一句話。

  「你是撒旦吧,路希?」

  「……是。」

  「既然如此,剛剛那場海嘯你應該有能力阻止吧?」

  「……是。」

  「那你為什麼不阻止?」

  「我不可以。」

  「為什麼?」

  「我不想讓撒但葉知道我們在這裏。」

  對於這句回答,豆芽並沒有立即作出反應,整整一分鐘後她才猛然回過眸來失聲大叫。

  「你的意思是說,這場海嘯是……是撒但葉造成的?」

  「是。」

  「為了……」豆芽困難地吞了一下口水。「殺我?」

  「是。」

  「上帝!」豆芽呻吟著閉上眼。「你為什麼不乾脆讓他殺了我算了!」

  路希溫柔地環臂將她納入懷裏。「你以前並不會在意這種事的不是嗎?」

  沒錯,以前她是不在乎;但,老天,因她而死的人愈來愈多了,她怎能不在乎?

  「路希。」

  「嗯?」

  「再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我會瘋掉的,所以,阻止他們吧!我不想再有人因我而死了!」

  車裏,潘德蕾突然皺起眉頭,而加百列卻笑了。

  就在這一瞬間,路希終於明白雅娜爾希望他如何證明他的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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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雅娜爾,又稱亞衲爾,是創世天使之一,也是金星的守護天使,而金星所代表的正是愛與美,所以雅娜爾的美是無庸置疑的,她的愛更是屬於創世的大愛,是犧牲的、是奉獻的,是凡事包容永不止息的,這是她所認知的愛。

  「她真的希望我那麼做?」

  「是的,她希望你能為她那麼做。」

  從芬諾港到凡瑞希,再從凡瑞希到米蘭,一路都是由路希開車,所以這回絕不會有人知道他們在哪里,只要他不主動通知,連沙利葉和羅弗寇都不知道他們的路西法大人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但是……

  「可是一旦我真的那麼做的話……」路希喃喃道。

  「你就再也不能和她在一起了。」加百列歎息著替他接下去。「但唯有這樣,她才能相信你是真的愛她。」

  路希沈默許久……

  「我需要多一點時間考慮。」

  「你應該知道時間不多了。」

  「……我知道。」

  //////////////////////////////

  一個星期後——

  豆芽端坐電視螢幕前,一心專注於有關這次海嘯的報導,波及範圍有多廣,影響到多少地區,還有死了多少人,失蹤了多少人,多少建築物被摧毀,多少財產被吞噬……

  路希突然起身,順便把她也拉起來。「走,我們去看看米蘭!」

  簡直不敢相信,這種時候他居然還有心情去觀光!

  「才不……」

  「去吧!」加百列輕聲打斷豆芽的怒吼、「沒有多少時間了,陪他去吧!」

  豆芽聽不懂地在說什麼,但不知為何,滿心怒火竟然被她兩句話澆熄了,然後莫名其妙地被路希拉出門去。

  有人說米蘭很醜,那是因為米蘭的建築物很醜,其實如果能夠耐心去仔細探索的話,必然會發現米蘭是一座充滿魅力的獨特城市,古老的建築和當代設計交織錯落,形成米蘭特有的迷人風貌。

  連續一個多月,路希帶著豆芽在米蘭市內到處逛,像兩個頑皮的孩子一樣在建築於山洞內的美術館內鑽來鑽去,又跑到郊區去看阿爾卑斯山,甚至在墓園裏大吼大叫,只因為一時心血來潮。

  他們幾乎忘了一切煩惱……

  //////////////////////////////

  「……位於拿波裏東南的維蘇維火山在死火六十年後突然又爆發了,大地搖撼,劇烈的爆炸聲接連不斷,熊熊的火焰夾帶著濃厚的火山灰沖向天際,將整個天空都遮蓋了起來,熾熱的岩漿從山口直向山腳下的龐貝古城遺?奔流,所經之處盡成焦土,當時在古城內參觀的觀光團至本台截稿之時仍生死未明……」

  「等等、等等……」正要出門的豆芽硬拉住路希。「那、那又是怎麼一回事?」

  路希沒有回答她,電視機前的加百列回過頭來。

  「他在逼你,逼你和他面對面,」但她並不是為了回答豆芽才回頭,而是為了警告路希。「如果你再躲著不現身的話,將會有更恐怖的災難降臨!」

  路希依然不吭聲,藍眸陰沈地注定電視螢幕好半晌,驀而轉身離去,身後還扯著不情不願的豆芽。

  「我們去跳舞!」

  跳舞?

  喂,這種時候還去跳舞,未免太無情了吧!

  他們跳了一整天的舞,除了偶爾坐下來休息一會兒之外,路希都將她緊抱在懷裏隨著音樂搖晃,不時在她耳際呢喃著他有多麼多麼愛她,隱約透著一股深沈的哀傷、悲切的絕望。

  聽他用那樣悽愴的語氣吐露深情的絮語、依戀的呢喃,豆芽幾幾乎乎就要相信他了,但,終究還是沒信,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如此頑固的堅持不信他,只隱約感到似乎有個不知從何而來的聲音在告訴她:

  還不到時候!

  所以,雖然她很想相信他,終究還是沒信。

  夜深,他們回到飯店,路希與她纏綿的模樣使她有點不安,那樣眷戀的眼神,那樣不舍的深吻,就好像、好像……

  這將是他們的最後一夜。

  而後,她沈沈睡去,而他則專注地凝視苦她酣甜的睡容一整夜,時而輕撫她紅潤的粉頰,彷佛要在這一刻把她的一切全鎖進他的腦海中。直至曙光微明,他才依依不捨地在她唇上印下最後一吻,悄然起身離去、

  這是他們的最後一夜。

  ///////////////////////////////

  「我會讓潘德蕾和你們兩個留下來,但你們必須替我好好保護雅娜爾和三個孩子。」

  面對表情森冷目光邪惡的路西法,沙利葉和羅弗寇戰戰兢兢地相顧一眼。

  「我們會,可是……」

  「沒有可是!」

  「……路西法大人,您為什麼要那麼做?」

  「因為除了‘祂’之外,只有我做得到。」

  「那就讓‘祂’去做,為什麼您要替‘祂’做?」

  「……」

  「為了雅娜爾夫人?」

  「……是,也不是。」

  是,也不是?

  究竟是什麼?

  //////////////////////////////

  揉著惺忪的睡眼,豆芽將腦袋采出房門外。

  「路希呢?」

  潘德蕾瞥她一眼,默然轉身帶兩個孩子到餐室用早餐,加百列則專注于喂烏利爾喝奶,連一眼也沒看她。

  「他去找羅弗寇。」

  又被叫去簽什麼文件了吧!

  「哦!」豆芽不在意地收回腦袋,決定再睡一下回籠覺。

  反正簽完文件就會回來了。

  ///////////////////////////////

  四天後——

  「老天,地震海嘯還不夠,現在連小島都沈了!」

  一邊吃杏仁餅,一邊指著電視螢幕,豆芽口沫橫飛,餅屑四處亂噴地大叫。

  「看、看,你們看,太平洋的波裏尼西亞那邊——天知道那是哪里,三天前開始就地震海嘯接連不斷,狂風暴雨山崩地裂,地動天驚風雲變色,持續了整整三天,今天早上好下容易靜止了下來,救難隊才有辦法過去救人,沒想到居然有二十幾座小島全都不見了,幸好半數以上都是無人島……」

  加百列與潘德蕾默然相對無語。

  「媽咪,你不要把人家的杏仁餅吃光了啦!」

  「媽咪在講話,你別吵!」豆芽一把推開大兒子,望住加百列。「你們說那是不是又是那個撒但葉搞的鬼?」

  加百列垂了一下眼,然後盯住她身後,答非所問地說:「路希回來了。」

  「真的?」豆芽驚喜地大叫,立刻跳起來回過身去,打算讓路希知道她有多麼想念他,但……「他……是誰?」

  「他做到了,」加百列輕輕道:「他把其他六位撒旦和所有惡魔全都趕回地獄去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也不想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只想知道他是誰?」豆芽面無表情,語氣僵硬地問。

  「……路希。」

  「路希?你說他是路希?」隔著三步遠,豆芽指著躺在沙利葉雙臂上那個支離破碎,不成人形的人體,差點笑出來、「你想騙誰呀!」除了金髮之外,那個人體沒有一個地方像路希。

  「要戰勝六位撒旦和所有惡魔並不容易,尤其是當他只有一個人的時候。」

  笑容慢慢消失,豆芽覺得自己的臉皮有點僵硬,「你……你是說那個……」她吞一下口水。「真的是路希?」

  「是,也不是。」

  加百列徐徐上前拂開那個人的金髮,露出汙血滿布的臉龐,美麗的五宮已然變形,就像被砸爛的柿子。

  豆芽只瞄了一下便移開目光,不知道為什麼,她不想看,也許是因為這樣她就可以不承認那就是路希。

  「這只是路希的肉體,路西法已經回到地獄去了。」

  心頭顫抖了一下。「回到……地獄去了?」

  「是的。」

  「那他……」豆芽開始覺得呼吸不太順暢。「什麼時候回來?」

  加百列徐徐回眸。「他不會回來了,他必須留在地獄壓制住其他六位撒旦和所有惡魔,不准他們再到這個世界來搞鬼,只要沒有惡魔的誘惑,這個世界就能保持乾淨,也就不需要最後的審判日來審判罪人。所以,他永遠不會回來了。」

  永遠?

  豆芽瞪著兩眼與加百列平靜的眸子相對好半天。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是你要他這麼做的。」

  「胡說!」豆芽猛然扯開嗓門嘶聲尖叫。「我沒有叫他那樣做,從來沒有,沒有!」

  「但雅娜爾希望他那麼做。」加百列依然很平靜,並沒有被她嚇到。「為了這個世界,他犧牲他自己;為了雅娜爾所愛的人類,他心甘情願留在地獄承受思念你的痛苦,而這份痛苦將是永無止境的……」

  「不!不!不要!」豆芽惶恐地拚命搖頭,永遠再也見不到路希的恐懼愈來愈深。「我不要他那麼做,我要他回到我身邊來,我要他陪著我,我不在乎他是不是真的愛我,只要他陪著我,你去叫他回來,叫他回來……」

  「不可能,天使的翅膀一進入地獄就會被染黑。」

  「那、那……」豆芽無措地快哭出來了。「我去陪他,對,我去陪他!」

  「但你的翅膀……」

  「該死的翅膀!」豆芽憤怒地大叫。「我沒有翅膀,就算有,我也不在乎它們是什麼顏色的,我可以穿適合黑翅膀的衣服,這總可以了吧?」

  如果不是時間不對,加百列差點笑出來。「雅娜爾……」

  「別叫我雅娜爾!」豆芽像母獅一樣咆哮。「永遠都不准再叫我雅娜爾!」都是這個鬼名字惹的禍!「永遠!」

  「好吧!那麼,既然你不是天使,也不是惡魔,請問你如何下地獄去陪他?」

  豆芽呆了呆,蹙了一下眉,隨即轉向沙利葉。「你是惡魔對不對?好,我跟你定契約,你送我下地獄去,我把我的靈魂送給你!」

  沙利葉頓時哭笑不得,一旁的羅弗寇趕緊躲到沙利葉後面去,免得豆芽也說要跟他定契約。

  「夫人,路西法大人只交代我們照顧您,可沒要我跟您定契約。」

  「是我要跟你定契約的,關他屁事!」

  「夫人,可、可是……」沙利葉為難地道:「路西法大人用魔力封住了地獄之門,不要說送您去,連我們自己也回不去了呀!」

  「那、那……那我該怎麼辦嘛?」豆芽終於放聲嚎啕大哭起來。

  加百列好笑地搖搖頭,然後轉眼望向拉菲爾與赫莉兒,不知何時,那兩個小傢夥都戴上了另一副表情——不該屬於小孩子的表情,他們也在笑。

  「其實你想要再見到他也不是不可能……」

  聞言,豆芽馬上抽著鼻子噎住哭聲。

  「真的?」

  「你只要老老實實回答我一個問題就可以了。」

  「什麼問題?」豆芽忙問。

  輕輕地,加百列把她推到沙利葉跟前,讓她仔細看清楚躺在沙利葉臂上的人。

  「看著他,想清楚,現在,你到底相不相信他是真的愛你?」

  「我……」她不想看。

  「別立刻回答我,看著他,想清楚!」加百列大聲叱喝。

  豆芽嚇了一跳,瑟縮著看她一眼,「好嘛!」再不情不願地把視線放到沙利葉雙臂上那個人臉上。

  僅僅一眼,她胸口便開始燃燒起來,那根本是一具破爛的人體,從頭到腳沒有一處是完好的,幾乎像是被火車輾過似的……看得愈仔細,她的胸口就愈炙熱、愈來愈炙熱、愈來愈炙熱……

  忽地,兩對銀光燦爛的翅膀伸展開來,沙利葉與羅弗寇頓時張口結舌地呆住。

  她是誰?

  那樣美麗優雅,翠綠的瞳眸充滿無限慈悲,銀色發絲散發著如許柔和的光芒,全身包裹在無盡和諧的霧氳中。

  她是誰?

  溫柔地,她伸出柔荑撫在他的臉頰上,深深睇視半晌,而後抬眸,翠綠的瞳眸中溢滿深情。

  「他愛我。」

  「是的,雅娜爾,他愛你。」加百列微笑贊同。

  「那麼……」她憐惜地抹去他臉上的血污。「‘祂’怎麼決定呢?讓我去地獄陪他,或者……」

  「你以為我們幾個為什麼會來?」加百列微笑。「‘祂’有多麼慈悲,你應該比誰都瞭解,不是嗎?」

  她輕輕頷首,「是的,我的確比誰都瞭解。那麼……」慈藹的眼轉注拉菲爾,「拉菲爾,療愈天使,請你先療愈路希的身體;然後……」再看回加百列。「加百列,復活天使,當路西法回來後,請你讓他回到路希的身體內……」

  最後,她望住赫莉兒。

  「天使的翅膀一進入地獄就會被染黑,只有你,赫莉兒,愛的天使,你的翅膀不會被染黑,所以,請你到地獄去找到路西法,告訴他,我願意永遠陪伴他,請他回到我身邊來……」

  赫莉兒裝了一下鬼臉。「那種話請你自己對他說,雅娜爾,在他回來之後,我相信他寧願親耳聽到你告訴他。」

  雅娜爾笑了,笑靨美得令人心碎。

  「好,我自己對他說,只要他喜歡,我可以永遠都這麼對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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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 曲

  「媽咪,爹地到底什麼時候才回來嘛?」

  廚房裏,像天使般可愛的小女孩噘著嘴偎在女人大腿旁嘟囔。

  「快了,就快了!」像天使般美麗的女人放下菜刀,寵愛地揉揉小女孩的腦袋。「乖,去找哥哥、姊姊玩好不好?媽咪要煮菜。」

  「小豆苗才不要跟他們玩!」小女孩氣嘟嘟地鼓起了腮幫子。

  「為什麼?」

  「他們飛來飛去的,小豆苗都抓不到他們嘛!」

  「你不是也有翅膀?」

  長而翹的睫毛像扇子似的垂下,「人家都飛兩下就掉下來了嘛!」小女孩不好意思地咕噥。

  女人失笑,黑眸裏驀然閃現幾許翠綠光彩。「怎麼會?」

  「媽咪!」小女孩惱怒地用力扯一下媽眯背後的馬尾,烏溜溜的黑,還有一簇簇閃亮的銀。「怎麼可以笑人家嘛!」

  「對不起、對不起,媽咪不笑了、不笑了,」女人忙收起笑容。「媽咪叫他們不准飛了,還有,你想玩什麼就陪你玩什麼,這樣好不好?」

  十五分鐘後——

  後院裏,小女孩玩累了,又開始想念起爹地來了。

  「拉菲爾哥哥,爹地到底去哪里了嘛?」

  拉菲爾懶洋洋地就地坐下,雙手撐在背後,兩腿伸得筆直,漫不經心地回答小妹的問題。

  「爹地去巡視地獄之門的鎖有沒有裂痕,如果有的話就要趕快補好。」

  「那是用七支金碗作成的鎖。」赫莉兒為大哥的回答再加上補充。

  「爹地每三個月就要去一趟,」烏利爾索性躺下,雙臂枕在腦後。「這樣他就不用留在地獄裏看守惡魔了。」

  小女孩有聽沒有懂,一臉困惑地跪坐在拉菲爾身旁。

  「那為什麼爹地不能帶小豆苗去?」

  拉菲爾疼愛地捏捏小妹豔紅的腮幫子。

  「因為那個地方只有爹地能去,不只是你不能去,連媽咪也不可以去的。」

  「為什麼?」小女孩愈是不懂,愈是想打破砂鍋問到底。

  赫莉兒從後面抱住小妹,偷偷咬了一下小妹的耳垂。「因為爹地是撒旦呀!」不知道為什麼,小妹全身上下都甜甜的,好像糖果一樣。

  小女孩覺得有點癢地抓抓耳朵。「什麼是撒旦?」

  「小笨蛋,說了你也不懂,等你長大一點就知道了啦!」

  小女孩又嘟起了嘴,氣唬唬地橫眼瞪住烏利爾。「ㄏㄡ,烏利爾哥哥又叫人家是小笨蛋了啦!小豆苗要跟爹地說烏利爾哥哥欺負我,叫爹地打烏利爾哥哥的屁屁,再罰烏利爾哥哥三天不准吃霜淇淋……」

  「是誰又在欺負我的寶貝小豆苗啊?」

  驀然聞聲,拉菲爾、赫莉兒和烏利爾不約而同將驚喜的眼神投向同一個方向,小女孩更是歡喜得立刻跳起來沖過去。

  「爹地!」沒跑兩步,背上突然冒出三對可愛的小翅膀,揮呀揮的飛起來了。

  比天使更美麗的男人笑呵呵的抓住半空中的小女兒,金髮在豔陽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透著邪氣的藍眸溺愛地凝住小女孩與她母親一模一樣的五官。

  「小寶貝,想不想爹地呀?」

  「好想好想喔!爹地,」小女孩撒嬌地窩進爹地懷裏,嗚嗚咽咽的呢喃。「下次帶小豆苗一起去嘛,好不好啦?爹地,好不好啦!」

  「爹地只離開半天而已啊!」

  「那已經好久好久了,小豆苗都快老了啦!」

  「老?」男人失聲大笑。「小豆苗,在爹地面前說老,你還不夠格!」

  三個大的小孩也一齊圍過來。

  「爹地,禮物、禮物!」

  男人笑望三個孩子身後。「哪,不就在那裏。」

  三個大孩子齊聲歡呼著沖向草地上那一大堆平空出現的禮物,小女孩也顧不得打小報告了,忙也掙脫父親的懷抱跳下去搶,男人望著又吵又鬧的孩子們露出慈祥的微笑,片刻後,身後突然傳來女人溫柔的聲音。

  「我猜你一定是在想,幸好平常時候他們只是普通小孩。」

  「幸好。」男人的笑容由慈祥一變而為愛戀,他回身攬臂環住女人,深情地吻住女人的唇,半晌後才離開。「不然我一定把他們踢回天上去!」

  女人大笑起來。「放心,只有在非常必要的時候他們才會出現,否則他們只是你的孩子,非常普通的孩子。」

  「是啊!會飛的普通孩子,」男人嘲諷地喃喃道:「還會變男又變女的普通孩子。」

  女人笑得更厲害。「抱歉、抱歉,都是我的錯!」

  「既然你承認都是你的錯,那麼……」男人射出曖昧的邪惡眼神。「你要如何補償我?」

  「替你生更多會飛又會變男變女的孩子?」

  「好主意!」男人一把抱起女人,「現在就去!」

  「喂喂喂,我還在煮菜耶!」

  「我不餓。」

  片刻後,主臥室內——

  「我愛你,雅娜爾。」

  「我也愛你,路希斐爾。」

  她終於相信他了!

  雖然他必須替「祂」看守地獄之門,做「祂」的僕人,但她也會陪著他,做他的女人,直到永遠、永遠……

  天使與惡魔終於在一起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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