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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 古靈 ]【引郎上勾】[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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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1 15:02:1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3
 
 讓他死了吧!
    他這堂堂大遼王爺、統領百大軍的大元帥,
    居然慘遭"橫禍",
    被設計娶了個"平板丑陋見不得人的老處女"?!
    唉!大歎口氣,
    他抱著"犧牲小我完成大我"的決心推開新房門,     
 睜大眼睛的一看——哇!好美好美的新娘子喔!
    誰說她是又老又丑的?瞧她那粉粉嫩嫩的小臉蛋,
    "波瀾壯闊"的胸部,聲音比他還大的火爆性格,
    而且,幾杯黃湯下肚,
    她便迷迷糊糊的自動送上門讓大野狼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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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1 15:03:0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一拜高堂——二拜天地——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在一般的情況下,最後的一句話,一定會使得聚集在四周觀禮的賓客齊聲歡呼喧笑,吵著要把新郎灌醉、要鬧洞房。

但今天似乎有所不同,今天……北宋景德二年,正月十八日。在這位於邊疆荒僻的瓦橋關裏,在這天寒地凍的天候裏,在雙方身分都相當顯貴的婚禮之中,沒有歡呼聲,也沒有人舉杯祝賀,大家都暗藏憎恨、厭惡地彼此面面相覷。新娘在窒人的凝重氣氛中被送入洞房,各家漢子也在敵意濃厚的對視下謹慎入席。

只有新郎似乎未受到這股敵意的感染,舉起酒杯狀似平靜地微笑著,但那笑意卻不曾到達他的眼中。他媽的!為怎麼是他?滿面落腮胡的新郎在心中忿忿地暗罵著,他這堂堂大遼國王爺、統領百萬大軍的兵馬震天將軍竟連老婆都沒法子自己選擇!該死的皇帝老大知道自己說不動他,就派出太后老娘來壓他,而他那老娘也很過分,明明是她和皇帝老大眼紅他的豐功偉業,所以決定親自上陣率師領兵南進北宋,卻在輸了前鋒戰,與大宋謀和之後,拿他當那無辜可憐的犧牲品!

媽的!他們以為這是玩家家酒嗎?若是由他領兵,憑他多年指揮作戰的經驗、每戰必勝的紀錄,大宋哪有不手到擒來的道理了?天殺的潭淵之盟!(在歷史上,潭淵之盟後,宋遼兩國之間維持了百多年的和平。)議和就議和,白銀絲絹就白銀絲絹嘛!幹啥弄出個兩國互通婚盟之好的狗屁名堂?

南進之戰前就被騙到寧夏的耶律隆慶,因一道莫名其妙的緊急詔書,在風塵僕僕地趕回南京之後才驀然發現,他身邊的人,包括他老娘、親兄弟姐妹在內,全都是一群卑鄙小人、齷齪之徒!不但壞了他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輝煌紀錄,連帶的還出賣了他!

短短半個月之內,所有的皇族、後族、王公大臣子弟,居然全都各自婚配嫁娶,獨獨剩下他,耶律隆慶,遼聖宗的二弟恒王,足以擔此「重責大任」。

「我有女人了!」他抗議道。

「兒啊!那些都只是妾侍,恒王王妃之位仍虛著啊!」蕭太后溫和慈藹地說。

「恒王王妃的人選我自己會……」

「普賢奴哪!」蕭太后叫著他的字。「婚姻大事本就該由父母作主,為娘的是瞧你老父已經不在了,」她拿著手絹兒按按眼角。「才會急著作主,為你許下這門親事,想必你應該不會反對吧?」

耶律隆慶的雙眉揚得高高的。「才不……」

「不要嗎?」蕭太后在瞬間垮下臉,「啊!我就知道,你父皇不在之後,就沒人會尊重我的話了。」她用手絹兒覆住臉。「我的命好苦啊!你父皇死得早。丟下找一個老婆子孤伶伶地沒人理,沒人睬……」

耶律隆慶哭笑不得的說:「母后,我不是——」

「那你是答應了?」一張陰謀得逞的笑臉從手絹兒中揚起。「我就知道你是娘最窩心的兒子了,總算沒白疼你。你放心,為娘的會準備幾個美人讓你作側王妃之選,只要你乖乖的把人家娶回來。」

這就是他老娘,主掌遼國軍政大事多年、敢作敢當的承天皇太后,只要她一聲令下,即使是皇帝老哥也得忌憚十分的蕭太后,而她,就這樣沒大沒理地把這樁沒人要的婚事給硬栽到他的頭上來!

話說,三、四個月前,舅舅慷慨地「捐」出表妹翠喜兒,送去給宋室皇帝老兒的弟弟福頤王爺作續弦老婆;所以;這會兒就該輪到他犧牲小我,以便完成大我了!可他不知道大宋會送來什麼樣的「瑕疵品」,為免他在整個大遼國人民面前難堪,他只好要求在這兒成婚,不必再回去舉行什麼盛大婚禮了。有什麼難堪事兒,有什麼笑話,自家關起門來怨歎就行了!

「宋朝的姑娘家,向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話說得大聲一點會嚇死她;手勁兒重一點腰會折,三天一小病、十天一大病。尤其哪!會被送來和親的,不是有大缺陷就是有小暇疵,或者年紀大得嫁不出去的老處女,抑或平板醜陋見不得人。二哥,要有點心理準備才好哪!」齊王耶律隆佑,他的三弟如是說。

沒良心的東西!為避免「橫禍」,他也趕著在幾個月前的那道熱潮成了親,這會兒竟敢來說這等風涼話?媽的!他娶個嬌嬌弱弱的宋室醜娘兒們回去能幹啥?不如叫他去死吧!



讓他死!這簡單,只要將小小的匕首往他心窩眼兒一刺,便大功告成,而趁夜偷溜更是她的拿手好戲,擔保人不知、鬼不覺、神明不驚。接著,一匹良馬便足夠她在兩天之內趕回汴京,然後由德妃在皇上耳邊輕言一句「遼國支柱震天將軍耶律隆慶已經隔屁了!」皇上就會趁遼國大亂之際,滅了大宋長久以來的心頭大患,而接下來呢……就是「論功行賞」了!

嘿嘿嘿!大紅蓋頭下的新娘沈小小,自滿地嘿嘿冶笑,等她立了這等大功勞,看劉皇后還敢不敢對她姑姑德妃有任何不敬欺淩之處!

沈小小,剛滿十六歲,人如其名,小小的如玉香墜兒一個,北宋光祿少卿沈繼宗的孫女兒,都指揮使沈紹文的么女。既然身為武將之女,即使是女兒身,活潑調皮的個性仍使她在眾家文靜嬌弱的姑娘中名列異數,大字雖識得「幾個」,可整本書對她來說卻像是螞蟻在爬。三從四德她不懂,精致女紅更是通了九竅,僅有「一竅不通」,倒是騎馬耍槍弄劍樣樣精,頑皮搗蛋尤其沒人比得上。

當姐姐們在閨房裏刺繡時,她會手拿著針線包朝棄她而去的哥哥們追去,把支支繡花針當暗器射出去,讓他們試試她靈活的「指法」。巧手作羹湯她沒試過,可殺兔剝皮作野炊的動作,可比她那些哥哥們還熟練快速。

她雖然刁鑽頑皮、活潑好動,可也是京師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姿容豔絕,傾城傾國的大美人,尤其是她額心上那一顆鮮紅欲滴的觀音痣,更是讓見者無不大呼她為美觀音。而且,她還未及笄時;求親之人便已幾乎踏破門檻,當然,及笄之後更是門庭若市。

但是,每當有人因傾慕她的美貌而上門求親時,她總是會拿了一把劍猛地跳出來大叫道:「先贏了我再說!」然後呼呼兩三下就把不管是媒婆,或者是求親者本人嚇得落荒而逃,不過,他們還是會再來就是了。

「不成體統!不成體統!」爺爺每一次都會這般怒喝。而爹多會打她手掌心、罰她跪,娘親則只會搖頭歎息。可有用嗎?事實上是沒啥作用,她依然故我,甚至變本加厲。但是,也就因為她的頑皮,沈家才敢大膽將這件沈家私自設下的計謀交托給她。

以將相之家出身,入選後宮的沈才人,本是呼聲最高的皇后人選,但宋真宗卻迷上了劉美人的美貌,故而不顧大臣們的激烈反對,硬是把寒微出身的劉美人授修儀,進嬪妃,最後立為後(即狸貓換太子的劉後)。而文靜賢淑、檢約樸素的沈才人,在宮中歷經才人、美人、姨好、充媛,至於德妃,也都很得真宗的寵愛,可她也因此成為心胸狹窄、滿腹惡毒心思的劉後的眼中釘。

此次和親的人選決定出子女眾多的沈家擇一而嫁,便是劉後趁夜在真宗枕邊細語所授意的,她說,既然人家送來的是皇親,當然也得回個國戚去才行。

在收到聖旨後,沈家便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中,尤其當他們得知所嫁之人將是那個「身高八尺、頭大如鬥、眼如銅鈴,血盆大口、滿臉橫肉、兇殘惡毒、殺人如麻」的遼國震天大將軍時,沈家未嫁之女中最年長的沈音兒立刻掩面痛哭。

「茹兒,要不你嫁過去吧?」沈母一邊憐惜地安慰著膽小文靜的沈音兒,「以音兒的性子,怕是嫁過去不到兩天就沒命了。」一邊向個性較為刁蠻任性的沈茹兒詢問。

「才不要啦!要我嫁給那種野蠻人,那我可寧願一輩子不嫁!何況我下個月就要嫁去李家了,娘想毀婚嗎?」

知道此路不通,沈母只得轉向香兒,但嘴才半開,香兒便已一溜煙逃掉,嘴裏還兀自嚷嚷著:「別忘了我也訂親了!」

沈母無奈的長歎,這下只剩小小了,但她還小,孩子心性仍重,總不能叫個小女孩糊裏糊塗的去「犧牲」吧?

「讓我去吧!」沒想到小小卻是拍拍胸脯,豪氣幹雲的說:「保管讓他日不安穩、夜不安枕。」對小小來說,嫁人根本就是一件無聊事兒,所以嫁給誰都一樣,總歸一句話就是不能再活蹦亂跳、我行我素了。那倒不如嫁得遠遠兒的,沒事還可以「大膽」的踢丈夫兩腳出氣一番。

「你?」沈母愕然的問,沈音兒更是震驚地抬起淚痕滿面的嬌容。

「行啦!行啦!大黑熊我都見過了,才不怕他多高大、多兇殘呢!他要是敢對我不客氣,我就先戳他兩刀再說,絕不會讓他欺負我的。」

「可是……」沈音兒猶豫了一會兒,仍舊搖搖頭。「不行!我不能讓你代我受此苦難,還是我——」

「四姐!」小小翻翻白眼。「要是讓你嫁過去,你早晚會被他給折騰死,趕明兒個我還不是得過去替你報仇?那多累啊!還是由我去,說不定一開始我就先取了他的狗頭來,那大宋可就有福啦!」

就這麼一句話,讓原本垂頭暗歎的沈繼宗,倏然抬起頭瞪著小小。的確,只要掌握遼國兵馬的大元帥,也就是遼國致勝之鑰的震天將軍能夠嗚呼哀哉、一命歸天,哪愁大宋不能一舉殲滅長年虎視眈眈的心頭之患?

於是,一條荒謬計策經過一宿的詳細討論,便成定案,決定由小小代姐成親。正面挑戰對打或許不行,可暗裏來、暗裏去,就算沒有十成把握,也有九成的機會,小小這麼說。

在來宋朝和親時,遼國特別派了一位契丹語老師隨行,好教導未來的恒王妃契丹語。

所謂知已知彼、百戰百勝,小小當然是盡心學習,雖然契丹語老師一再強調恒王會說漢話,王妃可以慢慢學,可或許她是真的有點語言天分,不到三個月,平常的對話她便能應付自如。

但美觀音沈小小即將遠嫁番邦的消息一傳出,頓時引起京城家王公子弟、名門豪富捶胸頓足、聯名反對,甚至打定主意不讓送親的隊伍出京城,使得原本浩浩蕩蕩的送親隊伍,只得選在月黑風高的夜半時分悄悄溜出京去,活像賊人偷溜似的。

為了滿足小小的慾望,也避免她因一時不快而破壞計劃,沈紹文只得容許她改扮男裝,騎馬一路至瓦橋關,直到來到離瓦橋關十裏遠之處,小小才鑽進轎子裏扮起羞怯的大姑娘。

一到瓦橋關行館,小小在下轎時,忍不住好奇偷竊了准夫婿一眼。喝!滿頭散髮活像剛從地獄闖出來的惡鬼,一臉雜草般的鬍鬚將五官遮得不見蹤影,高大魁梧的身軀,腰幹粗得想必她用兩臂也圍不住,而他的兩隻大腿就像兩根樹幹在走路似的,臂膀……

在她失神間一個踉蹌,小小便被推進行館,然後是忙亂的換裝、拜堂行禮、送入洞房的程序。

這會兒,只見小小滿心不耐地呆坐在床沿,像有幾百斤重的鳳冠壓得她脖子短了好幾寸,個子也似乎矮小了幾分。她摸摸靴裏的匕首,不耐煩地想著,那只猩猩到底什麼時候才要進來啊?

就在同一時刻裏,耶律隆佑正在苦功著耶律隆慶。「二哥,大家都在等你呢!該進去了」

耶律隆慶懶懶地掃了周遭一眼,果不其然,就見宋室的人期待著他去「送死」;而遼國的部屬則等著想看他的笑話,甚至還有人下注紛紛都猜測新娘不知有啥毛病呢!

耶律隆慶長籲了一口氣。「不能再拖了嗎?」

「殺頭砍頭都是一刀,二哥,」耶律隆佑極力的憋著笑。「還是早點了結了吧!」

「媽的!為什麼是我?」耶律隆慶喃喃嘀咕著。

耶律隆佑猛吸好兒口大氣,才壓抑住狂笑的衝動。「二哥,呃……你進房前,最好先整理一下儀容,洗個澡、換套衣服,你身上……嗯!實在不怎麼好聞,還有,最好是把鬍鬚也給剃了,至於頭髮嘛——」他打量一眼耶律隆慶滿頭散亂的長髮。「先紮起來就好了,否則以你這副德行,若先把人家嬌弱的大姑娘家給嚇死了,看母后不把你大卸八塊才有鬼呢!」

耶律隆慶閉著眼,低聲咕噥了一句。「我不入地獄,誰人地獄?唉!」隨即睜開眼,霍地站起,轉身往前走兩步後,又停下來回頭向連忙收起狂笑嘴臉的耶律隆佑低語道:「別來那套鬧新房什麼的,小心我火起來,將你們統統給宰了!」

耶律隆佑將嘴巴閉得緊緊的,他怕自己一開口就會忍不住大笑出來,所以只能猛點著頭,表示知道了。

在幾十道眼光的目送下,耶律隆慶慢吞吞地往新房踱去。瞧他那模樣,可真是不情不願哪!

耶律隆慶聽話的洗了澡、剃了鬍鬚,還梳了頭髮呢!時間上當然是拖延了不少,可還是沒能讓這整件事化為噩夢一場。

終於到了最後的一刻,他滿心不甘願地推開門,一腳剛踏入新房,立即訝異的止步,他愕然的瞪著床前正彎身與鳳冠奮戰的嬌小身影。只見那紅蓋頭和幾絡青絲皆纏在鳳冠上,纏繞在鳳冠上的發絲像是跟她有仇似的,即使小小捧著鳳冠,歪著頭,還是解不開那糾纏、只得死拉猛扯著,她想:掉幾根頭髮總比掉整顆腦袋好吧!她的脖子都快被鳳冠的重量給壓垮了!

好吧!既然扯不掉,那她只好……正想上前幫忙的耶律隆慶,駭然的看著那個小小身影以單手勉力抱住鳳冠,另一手則從靴子裏拔出一支……匕首?就見她毫不考慮,俐落地削斷死纏住鳳冠的頭髮,再熟練地將匕首插回靴子裏,然後砰一聲,把鳳冠隨意的甩落在地上。

小小妖媚自然地一甩頭,把散亂的髮絲往後撥去,而這一撥,她那清麗絕俗的面容便順勢朝向門口,耶律隆慶陡地張大了嘴,口水幾乎要灑了滿地,差點淹死好幾隻小螞蟻。

「咦?你是誰?怎麼不敲個門就闖進來了?」小小頗感意外的打量著傻楞在門口的英俊男人,他長得雖粗獷,卻不失性感,她中肯地在心裏下評論呸!呸!番人一個,有什麼好英俊的?有什麼可性感的?小小踏前兩步,兩手叉腰的說:「喂!你是呆子,還是聾子啊?怎麼不懂得回話?」她老實不客氣地質問著。

耶律隆慶猛然回神,緩緩地合上嘴,眨眨眼後,發現眼前的嬌俏美人兒並沒有消失不見,唇角不覺咧出一抹歡愉的笑容。他踏進房裏,反手把門鎖上。

「咦?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啊!你的眼晴是藍色的耶!」正準備興師問罪的小小驟然改口驚呼,兩三步便沖到耶律隆慶面前,踞高腳尖想仔細瞧個清楚。

不行,還是不夠高!不假思索的,小小伸手一把抓住耶律隆慶的毛皮衣襟往下扯,耶律隆慶只好順著她的手勁兒彎下腰與她面對面。

好美!真的好美!耶律隆慶在心中暗歎著,他從沒見過這麼美的人兒,就連遼國第一美女虎娜都遠遠不及。彎彎的細眉有如兩勾新月,小巧挺直的鼻子,柔軟嫣紅的菱唇,光滑白皙的皮膚和額心一點紅相互輝映,那雙眼更仿佛是盈盈的秋波,清清亮亮的,只要一眼,就能攝去人們的魂兒,真是好一個美人胚子啊!

同樣的,小小也忍不住驚歎著,那湛藍的雙眸令她想到蔚藍的晴空,還有那片她生平僅見最濃密的長睫毛,她甚至下意識地用另一隻手去拉拉他的睫毛……嗯!不是假的,那眼晴呢?

耶律隆慶擋住她的手。「別挖,是真的。」

小小狐疑地看著他。「你說我就信,你當我是不懂事的孩童啊?」

耶律隆慶只得先拉開她緊抓住他衣襟的手,才得以直起身來。「你看起來是頂小的,恐怕只有十多歲吧?」

小小不由得挺起豐盈的胸脯。「少看不起人,我己經十六歲,不小了!」

耶律隆慶吞了口唾沫,硬生生的把雙眼從她的胸脯移開,「嗯!是不小。」

「喂!說老實話,你那藍眼珠子到底是怎麼弄出來的?」

耶律隆慶笑笑,兩個深凹的酒窩在雙頰浮現。「這你該去問我娘親她肚子裏有什麼機關,是她把我生成這樣的。」

小小忍不住又動手去挖挖他的酒窩。「你們遼國有很多藍眼睛嗎?」

「是有一些。」而且大都是皇族。

小小退後幾步,坐在桌邊的圓凳上,蹺起二郎腿,上上下下打量著耶律隆慶高大魁梧的身材。「你們遼國人的身材也都這麼……」她比了比他的身軀。「嗯……巨大嗎?」

耶律隆慶也坐到她身旁的圓凳上,「我是比別人高大些。」他伸手拿起桌上的酒壺,倒出兩杯酒。「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名字?」

她拿起酒杯在鼻下聞了聞,皺皺眉又放回去。「哪有先問人家名字的?你自己的名字為什麼不先報上來了」

耶律隆慶一口幹掉杯中的酒,「叫我燕隱吧!燕子的燕,隱士的隱。」他再斟一杯酒。

「燕隱……」小小在嘴裏咀嚼了一會兒。「滿好聽的。我叫小小,沈小小。」

「小小……」他上下審視了她一會兒,便直點頭。「嗯!好名宇,好名字。」

小小皺皺鼻子。「少來,我知道我很矮小,但你也別用這麼侮辱人的眼光看人!」

「小小,你看錯了,」耶律隆慶笑道。「我這可是貨真價實的欣賞眼光呢!」

「算了吧!男人說的好話沒一句是真的。」她嗤之以目的揮揮手。「不跟你說這些無聊話了,我想問你一下……」她漂一眼緊閉的房們,又壓低了聲音。「你知道我不方便出去,所以只能問你。你知不知道那只大猩猩什麼時候會來了」

「大猩猩?」耶律隆慶不解的蹙起眉。

「唉!就是你們那個什麼元帥、什麼將軍、什麼王爺的嘛!」

「他是大猩猩?」不會吧?雖然他不是什麼曠世美男子,可這遼國上下也有不少美少女在暗地裏心儀仰慕他,他何時變成了一隻大猩猩?

「你……看過他?」他小心翼翼的問。

小小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剛到時偷瞄了一眼,可那一眼就夠多了。他長得人高馬大,又披頭散髮的,還滿臉鬍鬚,看不出眼睛、鼻子、嘴巴藏在哪兒,摘不好他根本就沒有五官,是個無面人……」

耶律隆慶突然爆笑出聲,令小小不悅地瞪著他。「我倒不知道我何時說了這麼有趣的笑話。」

「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抱歉,不是有意的,對不起……」他極力咽回笑聲,嘴角卻猶笑意盎然。

小小眯起眼睛,狀似威脅的說:「你到底說是不說?」

耶律隆慶仍微笑著。「怎麼?你這麼急著想入洞房?」

小小的臉蛋驀地一下子漲紅。「狗屁啦!誰要和他入洞房啊!我是恨不得宰……」她剛摸到匕首的手倏然驚覺地收回,而後胡亂地端起桌上的酒,像是掩飾失言的一飲而盡,連聲嗆咳隨之而起。

宰了他?耶律隆慶沈思地端詳著小小,這是她自己的意思,還是宋皇帝的指使?不過,沒多久、他就明白不可能是宋皇帝指使的,因為他知道宋皇帝不可能派她這個烏龍殺手來。那麼,是她自己的意思羅?是為了兩國之間的敵對局勢?還是……嘿嘿!跟他 一樣,不甘心受人擺佈?或者……以上皆是?

不管如何,只要不是宋皇帝有意破壞兩國之間的和議,什麼事都好解決,就算是……他也絕不會放棄她的,今生今世,他都要定她了!他偷瞄一眼她的軟靴,或許這只小野貓馴服起來會比較麻煩一些,但是,他自負地微曬,天底下沒有難得倒他耶律隆慶的事!

主意既定,他便悠閒地倒著酒,狀似無意的問:「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楚,能不能再說……」

「沒有、沒有,我沒說什麼,我只是咳了幾聲而已,你聽錯了。」小小慌亂地反駁道,另一杯酒在惶恐中又下了肚。

「是嗎?」耶律隆慶繼續為她斟酒。「我好像聽見你說什麼要宰了……」

「啊!這酒很好喝,來,我們一起喝、一起喝,」她忙轉移話題。

「好!我們一起喝,但是,我發誓剛剛你有說到要……」

「喝、喝,別廢話,喝!」她假笑著繼續勸酒,自己也一口又幹了一杯。

過了好一會兒,她傻笑著說:「這……屋子……怎麼……轉……起來……了?」

「你醉了,我抱你上床,睡一宿就好了。」耶律隆慶這個大野狼終於露齒流出口水。

「我……沒醉!」她結結巴巴的說。

「是、是,沒醉、沒醉。」只不過是迷糊到剛好讓人吃了你,他暗忖。

「我……好熱……」

「我幫你脫掉衣服就不會熱了。」他順勢說,心裏則想道:鴨子在上枝烘烤前得先「除毛」。

一陣奚索後,她迷迷糊糊的問:「你……為什麼……也脫……衣服?」

「我也會熱啊!」他說。

「哦……」她點點頭,忍不出逸出一聲嬌吟。「你……你在幹……幹什麼?」

「你會熱,我在幫你吹氣啊!」他靠在她的耳畔,灼熱的氣息吹在她的臉上。

「可你……弄得我……好癢……而且我……我更熱了……」

「那我可得更使力的吹了。」他輕柔地吻著她,有力的大掌四處遊移,撫摩著她光滑如絲的肌膚。大手覆上她的胸部,挑逗著粉紅色的頂端,讓它們挺立起來。他耐心的探索著她的嬌軀,使她全身的神經都像著了火般難耐。

她呻吟著。「我……好難……難受……」

「放輕鬆,寶貝,放輕鬆。」他沙啞地低語,再度吻住她。他的手滑至她因喘息而上下起伏的腹部,然後探進她的雙腿間溫柔地摸索著,直到他找到那最敏感的一點,然後開始揉搓著,他一面輕柔的、徹底的愛撫她,一面在她耳際低喃著安撫她。

一股熾熱的烈火自她體內燃燒起來,迫切需要的感覺幾乎使她瘋狂,她不自覺的拱起身,主動投向他溫柔的撫觸。

「你是我的,」他用牙齒咬住她小小的耳垂,舌尖描繪著它脆弱的邊緣,以最最輕柔的聲音呢喃道:「你的每一部分都屬於我……從裏到外,全是我的……」

醉眼迷蒙又欲火焚身的小小,聞言,虛弱的睜開眼晴。耶律隆慶相信,此刻她或許連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來了。他深深的吻住她,並將自已安置在她的腿間。接著,他猛地往前推送,一抹痛楚襲來,她覺得自己像是被撕裂成兩半,他的吻立刻吞沒她的尖叫,

疼痛的淚水自她的眸中湧現。

「噓……待會兒就不痛了……」

她完全沒有聽到他的話,只想把他推開,解除疼痛的感覺,但他卻抓住她不放。他的唇覆著她的唇瓣,輕舔細啃地安撫她。雖然他的需要急著想發泄,所有的感官也懸在狂喜的邊緣,但他卻忍住靜止不動,好讓小小習慣他在她體內的感覺。

「你……幹嘛用棍子……戳得人家……好痛……」她哽咽著。

「噓——對不起,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痛了,我保證!」他咬緊牙根。「噢,天哪,別動!」他呻吟出聲。

她不舒服地扭動著,「可是……真的……好痛啊……」

「這樣好些了嗎?」他呢喃著,緩緩移動身軀。

小小渾身輕顫。「我……我不……不知道……」

「那這樣呢?」他沙啞地問。

她無法回答,雙唇微張,可又說不出活來。他開始移動,輕柔而緩慢,她以為他終於要挪開他的棍子了,但他沒有,反而緩緩推入、撤出,並一個勁兒的撫弄著她。半晌後,痛苦褪去,只剩下深沈的壓力,以及一股逐漸增長的莫名情愫。

他在她的體內長驅直入,將她推向一處處美妙的仙境。她的雙手抓住他濕濡的肩,全身的感官隨著他的每一個動作而更加火熱,她逐漸迷失在漸高的浪潮裏,直到她忍受不了。

「不要……」她嬌喘著。「我……受不了了!」

那對藍眸中則閃爍著勝利感。「不,你可以的!」他無情地繼續擺動,直到她攀上極樂的高峰,在狂喜之中尖叫出來,歡愉的波濤狂卷而來,她緊緊地攀住他堅實頎長的身軀,感覺自己飛了起來。

當她的肉體終於平靜下來時,他卻仍在她體內更快更深地移動著,然後那強烈、美妙的升騰感再度襲來,她的腦海裏只剩一片空自,仿佛進入另一個燦爛的世界,她得到全然的解放。她漂浮在漲起的海浪中,聽見他的詛咒聲,和他再一次的往前衝刺,最後停留在她的最深處。他的身軀猛地往後弓,粗嘎地呻吟著將他的種子熾熱地酒向她。他們互相擁抱著,一同緩緩地落在輕軟的雲端。

有好長、好長的時間,他們的身體仍然結合在一起,然後,他的唇輕輕掠過她的額頭,滑過她挺直的鼻子來到她的唇上,可小小渾然不覺,她幾乎是在達到高潮的那一刻,便已沈入滿足的熟睡中了。

他可愛又迷糊的小王妃,明日醒來,她該是如何的暴跳如雷呢?她絕對沒想到自己藏了一把匕首準備刺人,卻被一根「棍子」反戳回去……他輕笑。想傷人啊!就得先受些教訓才行。

是夜,耶律隆慶的棍子又忍不住硬了好些回,當然,他都利用來教訓那位「醜陋」又「脆弱」的小王妃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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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1 15:03:4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雖然經過一夜的纏綿,耶律隆慶仍是習慣性地在清晨第一道曙光照入房內時清醒過來,他愛憐地摩挲著枕在他肩窩沈睡的小腦袋。多麼美麗的小東西,多惹人憐惜的小可愛啊!

他不禁想起自己當時是如何想拒絕這門婚事,又是如何的怨天尤人,哀歎母后硬塞給他一個宋室女人,更自憐著不知有多少人等著看他的笑話!

嘿嘿,等他們見過小小後……耶律隆慶自傲地想著,怕他們不後悔死了!說不定還搶著搶?!

那可不行!誰也別想搶走他的心肝寶貝!摟著小小的粗壯手臂不由得緊了緊,小小嚶嚀一聲,睜開迷蒙的雙眸。

耶律隆慶忙輕聲撫慰著。「沒事、沒事,你繼續睡、繼續睡。」

困倦的眼晴聽話的閉上了,但是不到一會兒又猛然張開來,又圓又大的瞪著他。「你……」她從他的肩窩迅速彈開,一下子蹦到床角。「你在這裏做什麼?」

耶律隆慶側著身,單手支著腦袋,兩隻閃亮的藍眸在她裸露的胸脯上遊移不去,「睡覺啊。」

那雙賊兮兮的眼晴和風吹來涼颼颼的感覺,令她趕緊低頭察看有何不妥,這一看——

「怎麼會這樣?」她驚叫一聲,趕緊扯過被單掩住裸露的身軀,而這一拉扯,又拉出了另一聲驚叫。「怎麼會那樣?」她羞澀地從他那光裸結實的身軀上挪開視線。

耶律隆慶有趣地看著她腓紅的雙頰,「忘了,嗯?」

小小攬眉苦思著昨夜的情形。喝酒……然後是……棍子?哪兒來的棍子?不是匕首嗎?怎麼變成棍子了?她有帶棍子嗎?幾個大問號浮現在她那兩隻困惑的大眼睛裏。她又為什麼會光著身子?而他也沒穿衣服,這不會是一加一等於三吧?她小心翼翼地避開看了會長針眼的地方,兩隻烏溜溜的大眼晴瞪著耶律隆慶。「說!你是不是占了我的便宜。」

他的嘴角高高揚起,毫不掩飾的說:「是啊!」

「你、你、你……你怎麼可以?」小小氣急敗壞地叫道,「就算你不怕我對你不客氣,難道你就不擔心你們那勞什子王爺砍了你的豬腦袋嗎?」

耶律隆慶眨眨眼。「你在為我擔心嗎?」

「擔心你個屁!」就算是真為他擔心,她也死都不能承認!

耶律隆慶誇張地垮下臉。「那就讓我被他砍死算了!」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小小失聲道:「你的命就那麼不值錢嗎?」

耶律隆慶又端著一張期待的臉,問:「你為我擔心嗎?」

「我……」小小左右為難地欲言又止,終於,心中那份難解的悸動令她下定了決心。「好、好,我是為你……」

門外突然傳來說話聲,打斷了小小的真心話。「王爺,照預定行程出發嗎?」

耶律隆慶慢吞吞地坐起來,懊惱又無奈地朝驚詫的小小揚起一抹求饒的笑容,然後對門外的人下達指令。「照預定行程,你們先去準備,準備好再來通知我。」

「是,王爺。」

說話間,耶律隆慶的雙眼始終沒離開過小小的臉龐。

「你……燕隱……不是……」

「耶律隆慶,字燕隱,你們大概沒詳細調查過我的資料吧!」

小小張了張嘴,光滑的藕臂直指著他的臉。「你……」

耶律隆慶摸摸自己的下巴。「剃掉了,看樣子,我的鬍鬚是不能再留了,否則你又要把我當成大猩猩了!」

小小楞了好半晌,耶律隆慶那帶著歉意的笑容也始終停留在唇邊。敢耍我?摹地一個縱身,小小不顧仍光溜溜的身子,兩隻手猛地往他的脖子扼去。「我殺了你這只大猩猩!」

當房內開始傳出激烈的打鬥聲時,守候在門外的恒王貼身護衛臘葛和彌裏吉連忙上前詢問:「王爺、王爺,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你們統統不准進來!」

小小那些整夜苦候消息的家人,聞聲急忙過來查問,卻被臘葛和彌裏吉三言兩語給打發走,但他們心中已是有數,計劃——失敗了!

唯恐天下不亂的耶律隆佑也過來湊熱鬧。「怎麼回事?」他向守候門口的兩大護衛問道。

「回齊王爺,屬下不知道,不過,王爺吩咐過不准任何人進去。」彌裏吉躬身答道。

「是嗎?」耶律隆佑更好奇了,他把耳朵湊在門邊仔細聽著。是打架聲沒錯,可是……

二哥在和誰打?他忍不住高聲問:「二哥,才新婚第二天,怎麼就有這等興致,一大早演起全武行來了?」

「少羅唆!老二,你最好給我滾遠一點,少來這邊興風作浪!」耶律隆慶回答的聲音不疾不喘,可見他打得是既輕鬆又愜意。

門外圍觀的人愈來愈多。

「你怎麼能這麼冤枉我?二哥,做弟弟的當然得幫著哥哥嘛!要不我進去幫你……」

卻只聽見一聲狂吼傳來,「不准進來!」

耶律隆佑皺眉,怎麼回事?好像真的不太對勁。正想再問時,卻聽到裏頭傳來細語聲,他湊上耳朵聆聽。「小小,現在是正月,天氣冷得很,凍壞了你我會心疼的,你先把衣服穿上,咱倆再繼續打好不好?」沒穿衣服打架?耶律隆佑驚訝得下巴差點掉下來。

「小小,我道歉,別生氣了好不好?瞧咱倆這副模樣,要是真讓他們闖進來瞧見,我們以後還能見人嗎?」門外的耶律隆佑沒聽見回應,對方想是仍埋頭苦打,悶聲不吭。

「小小,別這樣,你自己也知道贏不了我,何苦累著自己呢?」乒乒乓乓的聲響絲毫不見中斷。

只聽到耶律隆慶一聲長歎。「那……寶貝,你可別怪我又欺負你了。」三兩下之後,翻桌倒倚的聲音戛然而止,換上一聲嬌聲怒喝。

「你這只大猩猩,放開我!」

「那可不成,小小,放了你可又沒完沒了了,除非你答應我不再動手。」

「放你媽的屁!我今天非宰了你這只混蛋猩猩不可!」

耶律隆佑暗自笑道,二哥是大猩猩?嗯!這形容可真貼切啊!一干旁聽者卻是又驚又疑,這宋室女人竟如此大膽,敢對王爺不敬?而一向嚴厲威武的王爺卻又為何如此容忍她?

正在驚疑間,忽聽得里間傳出耶律隆慶的命令聲。

「彌裏吉,去把那件銀貉裘給我拿來,連白狐大麾也一併取來。」彌裏吉應聲而去。

「臘葛,馬車備好了嗎?」

「好了,王爺,一切都已準備妥當,就等王爺一聲令下,便可啟程。」

「那好,老二,別再偷聽了,去替我問王妃的家人辭行,就說我待會兒會直接上路,不再跟他們打招呼了,日後我自會登門請罪就是。」

看戲還沒看到結局就叫他去做事,害得耶律隆佑滿心不甘願的過走邊咕噥,不過,他還是完成使命,把王妃的家人、送親人員全體打發上路回去了。沈紹文至此也明白事情是不可能成功了,值得安慰的是小小並未「成仁」!他暗地嘲諷著自己,他們怎麼會以為叫小小去暗殺恒王會成功呢?他可是掌握遼國幾十萬兵馬的震天將軍,身經百戰的戰場梟雄耶!根本不可能如此輕易的就被一個衝動莽撞的小女娃兒解決掉嘛!之前他們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對了,才會滿懷期望的讓小小「出馬」!

如今,他也只能為小小暗自祈福,希望恒王爺寵愛、呵護她,讓她能尋著自個的幸福,這也是他們為人父母者唯一的心願。沈紹文留了一封信交給耶律隆佑轉給小小後,便黯然離去了。

耶律隆慶本是怨極了這場婚事,所以,他帶來的人馬並不多,以示他對此事的不滿與不尊重。除了兩位王爺各自的貼身護衛外,其他的加起來也不過十幾二十來個人。此刻,齊王和一干護衛部屬全都擠在院落裏等著看熱鬧。

從耶律隆慶單單只伸出一條粗壯胳臂接過銀貉裘與白狐大麾後,又過了好一會兒,這中間不時傳出斷斷續續的嬌喝與耶律隆慶的軟言安撫,更是加強了眾人心中的好奇。

耶律隆佑更是佔據了最佳地理位置——門口正前方,等著頭一個知道謎底。

門「咿呀!」一聲開,耶律隆慶大步走出,瞧見他身邊沒旁人,耶律隆佑很自然的

就往他身後的房內迅速掃一眼。沒人?!

耶律隆佑回過身。「二哥,我那二……」他倏然住口,與所有的人一樣,詫訝的瞪著被耶律隆慶挾在臂彎裏的……包袱。一個用白狐大麾包裹著的包袱、一個不斷蠕動的包袱、一個會發出嗚嗚嗯嗯聲音的包袱。

「二哥!那……那……不會是我二嫂吧?」耶律隆佑不由得失聲叫道。

耶律隆慶不經意地瞟他一眼,逕自往馬車走去,「臘葛,今兒個我不騎馬。把叱雷綁在馬車後面。」話畢隨即隱入馬車內。

一句話嚇掉了在場三十幾個人的下巴。除非昏迷不醒,否則,即使傷勢再重,也不肯上馬車的震天將軍,此時無傷無痕地居然要坐馬車?更令人驚訝的是,他還一連坐了兩天的馬車,除了偶爾挾著「包袱」下車方便外,就連吃食也吩咐送上馬車。

所有人的好奇心都已升至頂點,幾乎就要爆炸了,可他們唯一能做的只是圍在馬車邊,想盡法子偷聽裏頭的動靜,但對話始終都是一樣——嬌嫩的怒吼聲和耶律隆慶左一聲寶貝,右一聲心肝的撫慰聲。直到第三天中午,大夥兒停下來用膳,人手一塊兔肉,

可十幾隻耳朵仍然不死心的聚集在馬車旁。

「我不要坐馬車了,我要騎馬!」嫩滴滴的聲音嗔道。

「不再跟我鬧彆扭了?」耶律隆慶的聲音傳來。

對方靜了好一會兒,才不甘願的回答:「好嘛!好嘛!只要你讓我騎馬就行。」

「得跟我一起騎喔!」

馬車旁的人驚詫的面面相覷,別說女孩兒了,就連皇上,耶律隆慶也不曾同意將寶馬叱雷外借。

「為什麼要跟你一道騎?你瞧不起我的馬術嗎?我告訴你,我……」

「不是的,寶貝。」耶律隆慶又開始安撫了。「我們遼馬比宋馬要來得高大,野性也較重,這兒你不熟,外頭還下著雪,在這天寒地凍的荒僻野地裏,咱倆兒一塊兒騎我才能放心。」

「可是……」

「不要拉倒!」他難得強硬的說。

「好啦!好啦!一起騎就一起騎嘛!」

馬車旁的人皆面露興奮之色,一窩蜂的全擠在門簾口。片刻後,門簾被掀開,耶律隆慶首先跳下馬車,看見圍在周遭的人,濃眉不禁一皺。「你們幹什麼?」

看戲啊!雖是事實,但是沒人敢說出來,大夥兒只是對著他嘿嘿傻笑著。

「燕隱,快點嘛!」

燕隱?耶律隆佑不敢置信地挖挖耳朵,除了皇上老大哥外,沒人敢叫耶律隆慶的字,因為他不准!還曾撂下話說,誰敢亂喊他的字,就會把他的舌頭割下來。

耶律隆慶回過身,雙手握住車上雪白人影的纖腰,一把將她輕輕的舉下地來。過大的白狐大麾完全裹住那嬌小的身軀,下擺垂落在雪地上,寬大的帽兜在微微一晃後,掉落在背後。

劇烈的抽氣聲頻頻傳來,所有的人都屏息凝視著眼前的小人兒;完全忘了規矩、忘了禮節、忘了王爺,也沒了魂、失了魄,更沒注意到手中的兔肉全都掉落在地上。

「把你們的狗眼給我挪個方向,吸回口水,順便把嘴巴閉上,然後儘快從我的眼前消失!」耶律隆慶不悅地沈聲道。「臘葛,替叱雷上鞍具去。」

被他這麼一罵,一夥人這才不情不願、依依不捨,兩步一回首地離去。

小小卻沒注意到這些,她一下馬車,便被四周與江南完全不同的景色吸引去了。魔鬼般的冷例寒風,夾帶著雪花肆虐而過,蒼涼遼闊的雪景,皚皚的白色世界,經霜的枯樹,灰霾的天空,遠方危岩奇石宛如拔地而起。

「好美,燕隱,好美啊!」小小低呼著。「找從沒見過這麼……這麼偉大的景致!」

耶律隆慶感動地俯視著小小驚喜的神情,沒想到她那小小的身軀內,竟擁有如此廣闊的胸襟,能夠感受到北地豪邁灑脫的壯麗。他原本還擔心小小不能適應北地的寒酷生活、蒼涼景色,深怕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與環境會折損她嬌弱的生命力,會磨滅她旺盛的鬥志,但現在看來,倒是北地的豪邁壯闊才是最適合她,也只有粗曠灑脫的北地人才能容許她自由自在地表現出她的真性情。她天生就注定是他耶律隆慶的妻子!

耶律隆佑在一旁細細觀察良久。天真美麗的小嫂子讚歎地、貪婪地攫取眼前的美景,高大英俊的震天大將軍寵愛憐惜地摟著小妻子,多麼相配的一對呵!可是……他媽的!

早知道他就不急著娶那任性的伊娃蘇了!耶律隆佑懊悔萬分地想道,這麼清麗絕俗的小可愛,他也想要……好嫉妒……嗚嗚……真想哭。

許久,小小才長籲一口氣,滿足地收回視線,轉向旁邊。「咦?你也是藍眼晴啊?」

她兩三下掙開耶律隆慶的懷抱,疾步來到耶律隆佑的面前,往前伸手一抓,耶律隆佑就被她抓到眼前。耶律隆慶猛皺眉,滿臉濃濃的酸意,正要開口喝阻,小小便已放開手,使得耶律隆佑楞楞的彈回原處。

「你的藍眼晴灰灰的,沒有燕隱那麼好看。」她批評道。「他的藍眼清澈透明,就像水晶一樣,那才叫漂亮。」

耶律隆慶這才轉怒為喜,得意地摟回小小,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理會耶律隆佑的沮喪表情。

小小問:「他是誰啊?」

「耶律家的老三,我老弟。」耶律隆慶說道。

「哦!你弟弟啊!」小小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難怪長得跟你有點像。我該叫他什麼呢?跟你一樣叫他老三嗎?」

耶律隆佑賊兮兮地上前一步,說:「小嫂子也可以叫我的字,我的字是……」

耶律隆慶立刻臉一沈。「他沒有字!」

耶律隆佑微微一呆,呢喃道:「我沒有嗎?」

「沒有!」他以威嚇的語氣說。

「哈哈……」看見老哥那霸道的表情,耶律隆佑只得攬恤無奈地乾笑兩聲。「是啊!沒有字,沒有字,那小嫂子可以叫我的……」

「老三,叫他老三就行了!」這是他的結論,沒得反對!

「老三?」耶律隆佑哭笑不得。「怎麼會這樣?為什麼小嫂子不能叫我的名字?」

「你沒有名字!」耶律隆慶跋扈蠻橫地回答。

「怎麼我連名字也沒了?」耶律隆佑失聲叫道。「二哥,你的心眼也未免小得太嚴重了吧?」

耶律隆慶狠瞪他一眼,不容置疑的說:「從今以後,你就是無名氏!」

小小左瞧瞧、右看看。「真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她不耐煩地扯扯耶律隆慶的袖子。「喂!我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騎馬啊?你的馬呢?能不能先讓我瞧瞧。」

耶律隆慶把她轉個方向。「喏!臘葛正在上鞍準備的那匹馬就是叱雷。」

順著他說的方向看去,她驚歎一聲,「哇!」而後仿佛夢遊一般,一步一歎地走到馬前。「哇!哇!哇!」這馬的毛色烏黑發亮,馬頭方而大,臀圓腰粗,四腿挺勁如樁,在長豎的兩耳間,有一撮白色的鬃毛迎風飛揚,神態雄健無比。馬首、腰臀兩處,臘葛正為它安上披著黑皮綴釘亮銀椎頭的甲衣,襯著白色的犀皮軟鞍,看上去英挺、威猛極了!

仿佛像是碰觸珍寶一般,小小小心翼翼地輕觸叱雷的鼻頭,叱雷微微晃一下腦袋,低嘶一聲,鼻頭竟然往小小的懷裏鑽去。小小掩不住興奮的再度驚歎,「叱雷、叱雷,你真是我見過最、最、最漂亮的馬,我好喜歡你喔!」小小忍不住抱著馬首親吻。「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喔!」

耶律隆慶不悅的板起臉,他發現自己竟然在吃愛駒的醋!不過,這畜生竟敢「非禮」他的女人。

眼裏瞧見醋意,鼻裏聞進醋味兒,甚至連耳朵裏也聽見醋哼,耶律隆佑又驚訝又好

笑地欣賞著老哥打翻好幾桶醋的熊樣。

在臘葛備好馬前,耶律隆慶一直是那副可笑的模樣,直到他把小小舉上馬鞍,自己再跳上去坐在小小的背後,牢牢地把她鎖在懷抱裏時,這才展開笑為。

「啟程!」他朗喝一聲,輕扯鞍繩策馬離去。

「啊?」耶律隆佑突然發現,除了他之外,所有的人都已上馬隨著離去。「怎麼這樣?等等我啊!不要這麼沒良心」

天氣相當酷寒,尤其是呼嘯的北風尖銳刺骨,每一陣刮過去,全夾帶著雪花飛舞,吹在身上,不但冷得讓人牙關打顫,甚至連呼吸都覺得不順暢。可一向看多了南方花花綠綠世界的小小,卻迷上了這白山黑水間的遼闊天地。

一路走走停停,幾天的路程,他們竟足足花了一個多月。在路過某些小部落時,他們總會停下來待上個兩三天,接受族人盛情的招待。耶律隆慶驕傲地把恒王妃介紹給他們,而小小也很自在地享受遼人的遊牧生活,仿佛她一直是這麼生活著,沒有隔閡、沒有排斥。

在頭一次停留某部落時,耶律隆佑便把信交給了小小。「是令尊要我轉交給小嫂子的。」

小小接過信,一聲不吭地往馬車裏鑽。過了好半晌,小小紅著眼,但笑容滿面地跳下馬車。信寫得很長,但小小只注意到兩句話——計劃取消,求取你自己的幸福是為父的衷心期望。

太好了,明明打不過人家還想宰了對方,實在是再愚蠢不過了!但最重要的是……

她好像也有點下不了手……小小悄悄瞄一眼耶律隆慶,他那湛藍雙眸恰巧也盯著她,兩抹紅雲摹地飛上小小的雙頰,她羞澀地垂下頭。

憑良心說,他對她真的很好,連爹娘兄姐都沒這麼寵她,這麼由著她胡亂要求。這是不是就是幸福?她不懂,但是,只要他一直這麼寵她,及像五姐所說的,不再有別的女人,那麼她就心滿意足了。順著山道婉蜒向前,或向高處攀,或往低處落!轉過一道山拗,又是一道山拗,連山群峰,俱是皚皚積雪。

在和村落族人的對話中,耶律隆慶發現小小的遼語雖不甚流利,卻可應付自如,他很訝異,所以,當他們一離開部落,他便問她。「是誰教你說契丹話的?」

「你們派來的老師啊!」她理所當然的回答。

耶律隆慶蹙眉思索。「那是……三、四個月前的事吧?」

「嗯!」

「才三個多月你就有這等成績了?」耶律隆慶不禁訝然道。

「是啊!」小小得意的笑說。

耶律隆慶不禁以另一種眼光來審視懷中的小人兒,她天真美麗,善良活潑、直率坦白,現在再加上聰明慧黠,她到底還有多少隱藏未現的寶藏?到底還要展現多少讓人驚奇詫異的本事?

不過,數日後,他使又發現多項「特異功能」

——她有絕佳的箭術。

「誰教你的?」他問。

「我自己偷學的。」她小小聲的說,明亮的大眼閃呀閃的。

——她的劍法也不錯。

「誰教你的?」他又問。

「偷看來的。」她嘿嘿英兩聲,神情頗為得意。

——她的騎術精湛。

「誰教你的?」他再問。

「摔幾次就會羅!」她說來輕鬆,像是理所當然似的。

——她的槍法俐落。

「誰教你的?」他還是問。

這回,小小歪著頭想了想,才回答:「不記得耶!好像就這麼會了。」

另外,她還能在頃刻問便剝掉一隻兔皮,並剔除內臟、洗淨、上枝烘烤。

「誰教你的?」

「這還用人教嗎?」她們高頭,驕傲的說。

耶微隆慶看著她,靜默了一會兒,才又再問:「你的書應該也念得不錯吧?」

「哈哈!」小小傻笑出聲,模棱兩可的回答:「大概認得幾個字吧!」

耶律隆慶挑挑眉。「那女紅呢?」

「沒試過。」這次她很直接坦白的表示。

「中饋(指婦人在家煮飲食之事)?」

小小傲然挺胸道:「我會烤野兔,烤乳豬也試過一回。」

「那琴棋書畫呢?」

「只通了九竅,還剩"一竅不通"。」她有些心虛的說,還刻意加重「一竅不通」的語氣,

只是不曉得他有沒有聽懂就是了。

他認輸了!他發現,他可愛的小妻子只是長得像嬌嬌柔柔的宋室女子,但她的內心卻是十成十北地兒女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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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1 15:05:5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析津府為遼國南京(即今之北京),本是遼的陪都,為了便於指揮南進,於是蕭太后決定暫時定都於此。

一大清早,街上便已聚集了不少的攤販,來往人群眾多,應小小的要求,耶律隆慶陪著她慢慢策馬走過外城,以便她觀察遼國人的日常生活。

遼國男子一般穿羊狐皮袍、皮褲,較富有,或稍有地位者則在肩背間圍著錦貂製成的「賈哈」。女子則著各色團衫,直領、左衽,長裙前長可拂地,後面曳地五寸餘,雙垂紅黃帶,頭梳羅髻或垂辮。

但這些都不算什麼,最讓小小覺得恐怖的是遼國男人的腦袋。耶律隆慶的隨行人員都頭戴為帽,所以小小一直沒發現帽裏的乾坤。事實上,大部分的人也都頭戴各式頂帽,皮帽、為帽、狐帽、貉帽等,因為天氣實在太冷了嘛!可那些沒有戴的人……還有偶爾摘下帽子抓抓癢的人……

天哪!他們頂著光頭還不打緊,為何還要特地在兩鬢或前額留下一或兩綹如銅板大小的頭髮呢?而且還將其修剪得奇形怪狀的!

小小瞪了半天,倏地仰頭盯著耶律隆慶,有些怕怕的問:「你們遼國人都是那種……那種頭嗎?」

耶律隆慶隨意的瞟了一眼。「是啊!那叫髡髮。」

「已經是光頭了,還髡什麼髮!」小小嗤聲道。「你為什麼沒有那樣?」

他聳聳肩。「長年打仗,連鬍鬚都顧不著了,哪還有時間顧到頭髮這種小事。」

「你是說,」小小眯著眼看他,「若是不打仗了,你就要去弄出那種怪頭嗎?」

耶律隆慶不置可否的聳聳肩。小小霍地抓住耶律隆慶的衣襟,將他猛往下扯,直到他們眼對眼、鼻尖相碰。「我鄭重的警告你!你要是敢動你頭髮的歪主意,我就……就……把你大卸八塊!」

「不准動?」

「一根都不許碰,讓它們好好兒的待在原位就行了!」

「好吧!」

小小眯著眼說:「你發誓!」

耶律隆慶歎了口氣。「我發誓絕不動自己的頭髮,可以了吧?」

小小又瞪了他好一會兒,才鬆開手。「只要你不去碰你的頭髮,我可以幫你梳頭。」

耶律隆慶聞言雙眸一亮。「真的?那我就絕對不會去動我的頭髮!」

小小又轉頭開始瀏覽著街道,邊隨口問道:「待會兒上哪去?」

「先回恒王府休息一會兒,再進宮去拜見母后。」

「你的皇帝哥哥呢?不用去覲見嗎?」

「他不在宮裏,」耶律隆慶答道。「現在是春捺缽時節,這會兒他應該在鴨子河。」

「春捺缽?」

「遊獵,雁群、鴨群、鵝群,都有。」

「什麼?」小小驚呼一聲,又突然出手把耶律隆慶抓到面前。「打獵居然不帶我去?」

她的語氣陰森森的,好可怕。

耶律隆慶啼笑皆非的說:「他出發的時候我們還在回來的路上,怎麼帶你去?」

小小仍然死盯著他,滿臉的不悅。

「除了春捺缽外,」耶律隆慶忙道。「還有在黑山的夏捺缽,如果你還是嫌不夠,秋天還有秋捺缽,在伏虎林,冬天在廣平澱也有冬捺缽,一年四季都有,這總夠了吧?」

小小挑桃眉。「沒騙我?」

耶律隆慶哀歎了一聲。「我哪敢騙你啊!又不是自找罪受讓你追殺。」

小小想了想,又說:「如果我們現在趕去,還來不來得及?」

「饒了我吧!小小,這哪來得及啊!」

小小沮喪地垂下手,連帶著小腦袋也垂下去了。耶律隆慶心中覺得不捨,只好提議道:「我帶你去擊球好嗎?你喜歡的話,也可以擊鞠,或者過個幾天,三月初時有陶拉葛爾布節,那是我們契丹的大節,有很多競賽,都挺有趣的。」

小小抬眼,好奇的問:「擊球?擊鞠?那是啥玩意兒?」

「簡單的解釋就是兩邊對打,用木棍把球打到特定的門裏;而擊鞠則是騎在馬上擊球。」耶律隆慶說道。「宮裏的常武殿有擊球場,或許我們可以先到那邊試試。」

「我也去!」一旁突然冒出一個聲音。

兩人嚇了一跳,同時轉頭朝向不知何時騎到他倆身邊的耶律隆佑。

「你是從哪兒蹦出來的鬼頭蛤蟆臉,滾一邊兒去!」耶律隆慶不客氣地喝斥。

厚臉皮的耶律隆佑不在乎地說:「你們待會兒大概會先去見母后吧?我帶伊娃蘇先到擊球場那兒等你們好了。」

「伊娃蘇?她是誰?」小小睜大眼問。

「他老婆。」耶律隆慶答道。

「哦!」小小這才放下心,露出微笑。

他們由崇天門進入宮城後便分手,耶律隆佑回他的齊王府,耶律隆慶則帶小小回到恒王府。經過數座大大小小的府邸後,小小發現恒王府是所有府邸中最大的一座,幾乎較其他的大上一半,同時也是最富麗堂皇、氣勢雄偉的。

光是府門前那兩座石獅就大得嚇人,一進入府邸更是令人歎為觀止。壯麗龐大的建築物,上覆琉璃瓦,朱紅鑲金的窗櫺,隱約可見室內鋪滿紅黃色的厚地毯。往右望去是一潭波光粼粼的小湖,假山流水,石橋連接著兩頭,橋上雕琢著虎豹雄姿。

左側古木參天,圍著一寬闊的廣場,場內有刀劍槍戟和木人箭靶,想必是練武之場所。往主屋的廊道上,沿途奴脾僕役夾道相迎,並齊聲高呼:「王爺、王妃」

一坐上正廳內的兩座上覆虎皮大椅,奴婢便奉上參茶,接著是一干內務、外務總管、軍總的拜見,再來是奴僕傭婢,每個都是見完就出廳去,拉拉雜雜的令小小煩悶得都快睡著了。

「王爺萬安。」幾聲鶯鶯燕語讓小小立刻睜大了眼,磕睡蟲一下子全跑得不見蹤影,追都追不回來。

只見整個正廳內只剩四個妖燒柔媚的女人盈盈跪在耶律隆慶面前請安,雙眼還不停的朝他瞟呀瞟地猛為媚眼。

「王爺,請問那幾個是啥玩意兒?」小小先是很客氣地問道。

王爺?耶律隆慶因她的這個稱呼而訝異地看了她一眼。「她們都是我的侍妾。」

小小眯起眼斜睇著似乎正在向她示威的四個騷娘兒們,單是聽她們只向耶律隆慶問安,而未曾叫她一聲王妃,小小便知道她們根本不把她看在眼裏。「你的侍妾?」

「是啊!」宋朝的男人不也一樣的三妻四妾,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嗎?

小小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轉,小腦袋瓜子裏也迅速轉不好幾圈。嗯!瞧此等陣仗,她知道自己只可智取,不可力敵。記得五姐曾說,男人是很奇怪的動物,纏著他他不希罕,若是主動要離開他,他可就捨不得了。

「陪你睡覺是吧?」小小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耶律隆慶明顯的楞了一下。「呃!這個……」一股不安在他心裏緩緩湧起。

「太好了!」小小的表情似乎挺開心的,可她突然站起來,不發一言的便往外走去。

耶律隆慶微微一楞,忙追上前去。「怎麼了,小小?你要上哪兒去?」

小小頭也不回的回答:「回娘家。」

耶律隆慶嚇了一大跳。「回……回娘家?為什麼?」

「既然已經有人伺候你了,我還留著幹什麼?」小小理所當然地說。

「可……可是,你才是我的王妃。」

「那又如何?」小小撇撇嘴。「還不是一大堆女人中的一個而已,我才沒那興致和一堆女人搶男人呢!我獨自一個人也可以活得很好。」

耶律隆慶皺眉拉住她。「小小,不要這樣,男人有幾個侍妾是很正常的,你們大宋的男人不也一樣有三妻四妾嗎?」

「是啊!所以我沒怪你,我只是不想和她們搶男人而已,那多無聊啊!反正我本來就不想嫁人,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會嫁給你。」小小聳聳肩。「如今可好,你既然不缺女人,我也可以回去過我的逍遙日子了。」

聞言,耶微隆慶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小小,不管有多少女人,你才是我最……」

「管你醉不醉!要我留下也行,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行!」他這才松了一口氣。「只要你願意留下,不要說一個,十個也行。」

「這可是你親口答應的哩!」慧黠靈巧的笑容在小小的唇角若隱若現。「你有多少侍妾,我就要有多少男侍。」

耶律隆慶的臉色陡然一變,大吼:「不行!」

小小面不改色的說:「別忘了你剛剛才答應我的喔!別讓我到處去宣傳你震天大將軍說話不算話。」

耶律隆慶的臉色僵硬,好半晌,他頹然垮下雙肩。「我今天就遣散她們。」唉!他的男性尊嚴就此一蹶不振。

「不勉強喔!」小小故意這麼說。

「不勉強,」耶律隆慶苦笑道:「一點兒也不勉強。」

沈小小「護夫」成功,不禁笑得開心極了。

一件藍紫鴛鴦衫配上淡紫金縷裙,外披銀紹裘,頭戴翡翠花髻,腳蹬絡縫烏靴,小小完全是一副典型遼國皇族女子的打扮。

蕭太后驚豔于小小的出眾美貌,她情不自禁地把小小拉到跟前細細端詳,那份精致秀麗、嬌柔可愛,實在是北地兒女遠遠不能及的。

「普賢奴,你可撿到寶了。」蕭太后說。

小小眨眨眼。「普賢……奴?」

「普賢奴,」蕭太后摸摸小小細緻的臉龐,不經意地問道:「是隆慶的小名。」

小小又眨了眨眼,輕咳兩聲,面色不改,「對不起。」

隨後又嗆咳兩聲,臉部線條有些顫抖,「對不起。」之後忍不住噗哧一聲,「對……不起。」而後是悶笑道:「對……不……起……」忍到最後,她終究沒能克制住的捧腹大笑起來。「天哪!咱們的大元帥……大將軍……恒王爺……居然叫……叫奴……哈哈……是奴家的奴……還是……奴僕的奴啊……哈哈……哈……」

蕭太后目瞪口呆地瞧著小小笑得跪地捧腹。耶律隆慶尷尬地上前扶起小小。「對不起,母后,小小她有點……呃!率性,她絕對不是故意在母后的面前放肆,希望母后見諒。」

蕭太后若有所思地看著耶律隆慶愛憐地摟著小小,讓她趴在他的胸前放聲大笑。看來,這小子的心是給這天真的小女孩束縛了!

好半晌,小小終於笑夠了,才緩緩止住笑聲,邊擦著淚水邊說:「對……對不起,小小太……太無禮了,請太后……原諒。」

蕭太后朝小小招招手。「你過來。」

小小不怕生的走向前,讓蕭太后握住她的手。蕭太后犀利的雙眼直直望進小小無邪的烏黑大眼晴裏,看見那裏頭只有坦率與率真。

「你很坦白,我喜歡。」蕭太后慈祥地微笑著。「希望你能繼續保持下去。」

小小噘噘嘴,抱怨道:「可我老因為太坦白而得罪不少人呢!」

「哦?」蕭太后好奇的挑起眉。

「是啊!像我娘,她明明穿綠色的衣裳會讓肌膚的為色看起來髒髒的,好像好幾天沒洗過澡似的,我當然就老實告訴她啦!我是好意嘛!免得她出去讓人家給笑話了。」

小小嘟著嘴。「可她卻把我罵得半死,還送我一頂不孝的大帽子,您瞧,我有多冤哪!」

蕭太后忍著笑,點點頭,「是啊!是很冤、很冤。」

「還有呢!我大姐懷孕時,穿件新衣衫來讓我評評美不美。」小小皺皺鼻子。「可她

怎麼穿都還是像個大水桶啊!我還特地問她是不是要我說老實話,她回說,就是希望聽

見實話才來找我的,所以我就告訴她羅!結果……」

蕭太后咬著下唇,不敢笑出來,「結果如何?」

小小好委屈地說:「我又多了一頂沒良心的帽子。」

蕭太后終於忍俊不住。「好可憐!」

「我爺爺更討厭了,他要我老實告訴他是誰弄花了他的古畫,還聲明坦白從寬、絕不嚴懲,所以,我就老老實實地承認是我不小心把墨汁翻倒在上頭的,結果……」小小扁著嘴,一副氣鼓的模樣。

蕭太后心疼地拍拍她的手。「他怎麼罰你了?」

「他說,他再也不偷娘做的蜜餞給我吃了!」小小心有不甘地說,「好過分,娘做的蜜餞好好吃,他居然要獨佔耶!」

蕭太后楞了楞,才失笑道:「蜜餞?他不偷蜜餞給你吃了?」

小小重重的點頭,「嗯!他還真的躲起來偷吃,都不分給我了喔!」

蕭太后身後的宮女聞言,早就笑得眼淚直掉,一旁的耶律隆慶也悶笑不已。

「所以,我就當著全家人的面前,告訴娘說爺爺偷吃她的蜜餞!」小小得意地說。「那時爺爺的臉漲得好紅喔!」至此,蕭太后終於忘了她的身分而大笑不止。降福宮中所有的宮女、太監皆面面相覷,都詫異於興天殿何以會傳出從未曾有過的轟然大笑聲。

逗樂了太后後,耶律隆慶又帶著小小往興盛宮中的興盛殿去見皇后。皇后也很喜愛

小小的天真爛漫、嬌憨可愛,總拉著小小聊個不停,不肯放人。

所以,當他們急忙趕到常武殿時,已是晚膳時分,耶律隆佑早就回府用膳去了,擊球之樂只好延後再敘。

兩人回到恒王府,用過晚膳後,一回到寢室,小小便把自己扔到床上,雙眼一閉,「累死了,我要睡了!」她呢喃道。

耶律隆慶搖搖頭,只得親自動手幫她除去花髻,脫下馬靴,褪掉外衫長裙,還拉過被子幫她蓋上。

房中是溫暖又安詳的,在一張醇枝雕花方桌旁邊,有一盆熊熊的炭火,火盆粗大如石鼓,是厚白瓷繪青花裝的。桌上則擺著一瓶己盛開的素心臘梅,陣陣蠟梅的幽香飄漾在屋子裏。

「好冷喔!快取懷爐來伺候。」小小撒嬌的說。而這所謂的懷爐,也就是指耶律隆慶。

耶律隆慶笑笑,迅速褪下全身的衣褲,才鑽進被窩裏,小小便像只八爪章魚似的纏過來,感覺到他的溫暖後,滿足地歎了一口氣。

「好暖和喔!」

耶律隆慶緊緊的摟著她,忍不住親親她的額頭,再親親她的鼻子,最後來到小巧香甜的櫻唇。他的唇滑到她的頸項間低吟道:「小小,我的棍子又硬了……」換言之,他是想「馴妻」了。

小小噗哧一聲笑出聲來,兩隻潔白如雪的藕臂像蛇般繞到他的頸後摟著。「真糟糕,那該怎麼辦啊?」她俏皮地說。

「這麼辦。」說著,他使開始拉扯著她的肚兜,卻被她一掌拍掉。

「少毛手毛腳的,我困了,」她打了一個誇張的大呵欠,故意吊他的胃口。「我要睡了!」

「沒關係,」他一手拉掉她的肚兜,「你睡你的,」接著扯去褻褲,「我辦我的事。」他將頭埋在她白皙豐潤的胸脯上,深深吸嗅著她的芬芳。「嗯!好香……」

他溫暖而粗糙的手心在她的乳尖上畫著圈圈,令她堅挺起來,「你這樣……」她輕哼,「我怎麼……」她下意識的將十指穿過他的髮間,往下碰觸他的耳朵,並探向他強壯的頸部線條。「睡得著……」她感覺到他紮人的胡碴,下巴堅毅的線條及他溫暖的皮膚。

「那就……」他貼著她的唇,低沈地呻吟一聲,「不要睡了。」便伸舌長驅直入的填滿她的口中。她用雙臂圈住他的脖子,迷失在他的深吻中。他細碎的吻著她,手指搓揉著她細緻豐盈的胸脯,銷魂的呻吟聲自她口中鑽出,她難耐欲火的輕輕的搖晃著頭。他離開她紅腫的雙唇,移到她堅挺的玉峰,雙手捧住她的雙峰,吻上那緊繃的小丘並吸吮著,

舌尖掠過峰尖,攫取柔軟的乳暈並拉扯它!

他的胡碴摩擦著她的肌膚,令她喘息呻吟著把手指插入他的頭髮中將他拉近。她合上眼,任由一聲聲歡愉的呻吟竄出她顫抖的唇齒間,搖晃著頭部,在絲枕上輾轉呻吟,快感像永不止息的熾焰,熊熊的把她推進奇妙的境界中。

他一直持續著溫柔的折磨,直到她的思緒潰散。她的雙手拂上他的雙臂,感覺他結實的肌理與柔軟的毛髮。他輕吻過她的肋骨、雙峰下緣及鎖骨,然後探入她的嘴裏,肆虐的舌充滿她的口中,雙手攫住她的臀部緊緊抵在他的腰際,再拉起她的腿環住他。

她感覺自己張了開來,也感覺到他的堅硬,熾熱的興奮使她渾身痙攣。她的雙臂鎖住他的頸項,朝他拱起身子扭動著,示意他她還想要更多。

「燕隱……」她挨著他的嘴哀求呢喃。

他吐出一聲壓抑的低吟,勃然的男性抵著她潮濕的女性,下一瞬間,她感覺到他的飽滿堅挺滑入她如絲緞般的女性中心。她輕喘一聲,倒吸一口氣。

「嗯……」他的聲音粗啞,頭低垂,呼吸濁重。她緩緩閉上雙眼,感覺他們的結合,他的吻如細雨般灑在她的臉上,然後緩緩移動著填滿她,再往後退,步調緩慢得有如一種折磨,每一次送入、每一次抽出,都惹得她不斷地輕顫、歎息。

一陣陣難以控制的快感,將她的耐性消磨殆盡,她不由自主的和他一起律動,迫切的尋求解放。他往前加快衝刺,他們胸貼著胸,每移動一下,他結實的胸肌便摩挲著她的胸脯。他加快抽送的速度,使他更深入她熾熱的最深處,激情的火焰開始燃燒,讓人喘不過氣來。體內的血液奔騰,心跳在耳邊隆隆作響。

突然,他呻吟著,並停止移動。

「不!別停下來……」她哀求道。

他咕噥著,先退,再深深衝刺,突然間,他以她所渴望的猛烈速度移動起來,在他的每一次有力的衝刺下,一波接一波的感官歡愉湧向她。兩人陷入原始的本能中。銷魂忘我的旅程開始,她覺得自己一直往上飄,直到原先閃爍的微光變成令人睜不開眼的明亮,直到她在他的嘴裏尖叫起來,並無法自己地痙攣顫抖著。

他更加快了速度,在一次幾乎抽離的動作後,伴隨著一聲咆哮、叫喊長驅直入,將生命的種子灌輸在她體內,然後俯在她身上一而再、再而三地顫抖著。

半晌之後,他才有氣無力地說道:「現在你可以睡了。」

在沒有得到回應的情況下,他抬起頭看她,微微一楞之後不禁笑了,原來她早就去找周公下棋了。啊!每一次都是這樣,她總是能帶給他最大的成就感,他心滿意足地想著。

屋外,冰天雪地、酷寒冷幽,室內,卻是無盡旖旎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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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中午,小小才睜開惺松的睡眼,懶懶的抬眼一瞧,喝!天光大亮,也不知是什麼時辰,但她卻能肯定時候不早了。她猛地彈坐起來,枕邊人已不見蹤影,她暗忖:該不是自個兒溜去擊球了吧?

「王妃萬安。」她猛地被嚇了一跳轉頭,只見一個十七、八歲,婢女打扮的少女立于床側。

「你……」胸前候然傳來一陣冰冷,小小下意識地低頭察看,就看到自己那豐盈雪白的胸脯在寒冷的空氣中浮現粒粒疙瘩。「啊!」小小驚呼一聲,忙把被子往上扯,好掩蓋住無限的春光。

婢女掩嘴偷笑。「王妃,奴婢叫燕燕,是內務總管派我來伺候您的。」

「哦!好吧!那就麻煩你先把衣服取來給我,我快冷死了!」

燕燕小心的伺候著小小穿衣著靴,最後為她披上銀貂裘。「王爺真疼王妃,這銀貉襲可是皇上欽賜的呢!整個大遼國也只有三件,一件在太后那兒,第二件賜給了皇後娘娘,這第三件就在王妃您身上了。王爺一直捨不得穿,如今居然送給了您,不過也難怪,也只有像王妃這麼美的人才配穿它。」

「這是皇上禦賜的?」小小拉拉袖子、扯扯衣襟,也沒啥特別嘛!就是銀亮得很特殊,也比別種毛衣物暖和了些。

「是啊!」燕燕拿起花髻。「您想戴什麼樣的花髻,王妃?」

「不戴了,又不進宮,給我紮條辮子就行了。」

燕燕嘴甜手也巧,三兩下就弄出一條烏黑亮麗的麻花辮,還細心地用一條銀緞帶綁了一個蝴蝶結。「您好美,王妃,真的好美喔!」燕燕由衷的讚歎著。

天生麗質的小小,經過一番梳妝打扮後,更顯得肌膚如雪、瑩白柔嫩,五官精致秀雅,額上的觀音痣和雙頰的兩抹嫣紅更襯出其清麗之姿,顧盼之間亦可見其嬌態。

小小聳聳肩,從小她就聽慣了這些讚美辭,早麻痹了。「王爺呢?出門去了嗎?」

「沒有,王爺正在偏廳招待客人。」

「哦?那我去找他,麻煩你幫我整理一下房間。」

「是,王妃。」

望著小王妃一蹦一跳地跑出去,燕燕不由笑了,好可愛的王妃。

偏廳究竟在哪兒?一路問一路逛,經過重重閣廊,穿過大小屋子,小小終於來到偏廳,遠遠的,她就聽見一聲聲嬌嗔嗲語,腳步不禁緩了下來,最後,停在偏廳外。

「隆慶哥,你說嘛!為什麼都不來找我?」

隆慶哥?小小眯起眼晴,是何方大膽妖女,竟敢直呼燕隱的名字還「割來割去」的,種田的在割稻嗎?

「我昨天才回京,哪有空閒去找你。」耶律隆慶淡淡的說。

嗯!不錯,小小滿意地點點頭,耶律隆慶的語氣聽起來像是挺厭煩的。

「可是,你以前都是回京的頭一天就來向我報到的。」

有這等事?小小氣鼓鼓的想道,她待會兒得好好的審問審問才行。

「我是去找烈魯穀,虎娜。」

對、對,不是去找你的,少在那裏自作多情。小小暗自得意的想。

「可是你也有找我啊!隆慶哥,你以前都說我是王妃人選的第一優先考慮者……」

什麼?小小覺得有一股火氣正逐漸往上升。

「就算你不得已娶了大宋的女人作王妃,我還是願意委屈作你的側妃……」

不得已?哼哼!他娶她是「不得已」的嗎?

「其實,太后也曾跟我說,只要你一回京就娶我……」

來人啊!即刻將她逮捕入獄!小小怒極的暗忖。

「整個京城上上下下,全都在等著看你娶個醜陋的老處女回來,可是,如果有我這個遼國第一美女作你的側王妃,就沒人敢看你的笑話了……」

不必審問,判決死罪,且即刻行刑!小小氣得火冒三丈,握緊拳頭。

小小黑著一張俏臉佇立在偏廳門外,可她沒瞧見偏廳裏頭的耶律隆慶也陰沈著臉色,恨不得把喋碟不休的那個女人扔出王府。當然,小小也不知道偏廳裏還有其他人在,直到他們出聲。

「是啊!隆慶,大夥兒可真是都在暗地裏偷笑著呢!虎娜願意委屈嫁給你作側妃,你就該好好疼惜她才對。」高大魁梧的烈魯谷洪聲說道。

斯文懦雅的王思溫心思較為細密,他早看出耶律隆慶的不悅。「烈魯谷,隆慶自有他的想法,別多事。」

王思溫是南樞密院夷離堇王安仁之子,烈魯穀則是檢校太尉兼金紫光祿大夫烏不呂之子,兩人同是耶律隆慶從小玩到大的知交好友。而虎娜是烈魯谷的妹妹,也是遼國第一美女,她從小就跟在他們三個人的後頭跑,十多歲就下定決心要嫁給耶律隆慶,所以老是纏著耶律津隆慶,可惜耶律隆慶總把她當妹妹看,根本沒想過要娶她。

「想法?他還能有啥想法?瞧他的臉色那麼難看,准是娶回來的女人很糟糕!只要他娶虎娜過門,包管這回是歡歡喜喜地入洞房,甜甜蜜蜜的過新婚。那個什麼大宋女人,可以滾一邊咬手絹兒去了。」烈魯谷當然是大力推銷自個兒的妹妹,別人家的姑娘則是哪邊兒涼快哪邊兒去。

王思溫蹙眉看著耶律隆慶緊繃的下顎已微微抽搐著,忙道:「烈魯穀,別再說了,我說過隆慶他自會斟酌計較,不用你來操心。」

「王大哥,你可不能這麼說,我大哥知道隆慶哥是捨不得委屈了我,當然得勸勸他啊!我是一點兒也不在意……」

「王妃,您怎麼站在這兒不進去?」偏廳外突然傳進臘葛的詫異聲,立即讓耶律隆慶臉色大變。

「臘葛,麻煩你轉告王爺,說本王妃要去找男人了!」話落,只見耶律隆慶身影一閃,已然飛出廳去。王思溫隨後跟上,烈魯穀則是楞了一下才追出去,虎娜當然不肯落後。

雖然小小躲躲閃閃、彎過來繞過去的,還是被耶律隆慶在練武場追上了。小小雙手叉著腰,惡狠狠地瞪著堵在她跟前的耶律隆慶。「滾開!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小小,聽我解釋……」他涎著笑臉說。

「滾開!」

「小小,你聽……」

「不聽!不聽!」小小一閃身,從旁邊的兵器架上抽出一把劍,刷刷兩劍就刺過去。

耶律隆慶狼狽萬分地左閃右避,「小小,別這樣,你會傷了自個兒的!」

小小熟練的把劍交到左手,右手再抽出一把刀,兩手刀劍齊揮,看得耶律隆慶更是心驚膽跳。靜立在一旁的王思溫搖頭道:「誰說她是老處女來著?我看她根本還是個小女娃兒嘛!」

「天哪!她好美,簡直就像是天仙下凡!」烈魯穀呢喃道。

虎娜美豔的臉龐被妒恨所籠罩,當她的視線從小小的臉落到銀貂裘時,嫉妒的火花更是狂盛。皇上禦賜的銀貂裘!那應該是她的,為什麼會穿在那大宋女子身上?

「我說你是多事你還不信。」王思溫歎道。「你瞧隆慶連自衛都不敢,只能逃,不就是怕出手太重傷了她?」他瞟一眼虎娜。「那麼,你想他心裏還容得下別的女人嗎?」

聞言,虎娜的臉色更為陰鬱了。

不知是逃得累了,或是終於決定要阻止小小的瘋狂,耶律隆慶一聲不吭的突然停下來轉身面對小小,而小小的沖勢來不及煞住,仍直往他攻去,直到刀劍幾乎觸及他的衣衫,小小才尖叫一聲,將兩手的兵器往外挪,整個人止不住腳地撲進他懷裏。他的胸膛結實堅硬,撞得小小七葷太素,可她顧不得滿頭星星,將刀劍往地上一扔,兩手便慌亂地在他身上東摸摸、西找我。「傷著了沒?傷著了沒?」

耶律隆慶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聽到小小又是一聲尖叫。「啊!流血了,你的臂膀流血了啦!」

有嗎?耶律隆慶往自己的在手臂望去,的確是流血了,可他沒什麼感覺,這點小傷對他而言就好像蚊子叮一樣,他想開口安慰她,可是……

「來人啊!王爺受傷了!救命啊!來人啊!救命啊!」小小疊聲嚷嚷著。

救命?耶律隆慶啼笑皆非地看著小小眼淚都掉出來了,他知道她是真的急了,「小小,沒事,我……」

「你痛不痛?一定很痛吧!來,我先幫你吹吹。」

吹吹?耶律隆慶好笑地瞧著她鼓著腮幫子,努力地在他的臂膀上猛吹。

「不必了!小小,這……」

「可是我娘說,吹一吹就不痛了。」小小認真的說,伸手胡亂抹去滿臉的淚水,然後又低頭開始吹個不停。

耶律隆慶只能苦笑著往王思溫那頭看去。只見王思溫和烈魯穀正誇張的笑個不停,而虎娜則寒著一張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奴僕護衛們團團圍攏過來,令耶律隆慶覺得丟臉極了,只是一點小傷,就要這般勞師動,要是傳了出去,他的臉不知要往哪兒擱啊!

真是傷腦筋!

震天閣恒王的寢室裏,耶律隆慶端坐在床沿,上身裸露,胸前的肌肉結實墳起,臂膀上裹著一圈白繃帶,小小搬個凳子坐在床前。「你真不用躺下?」她溫柔的問。

「真的不用,」他瞄一眼繃帶。「若不是你堅持,連包紮也不必了。」

「那傷口很長耶!」

「但是不深。」耶律隆慶笑笑道,「現在你可願意聽我解釋了?」

小小噘起嘴,低頭用手扭絞著衣角,「解釋什麼?」

耶律隆慶把她的小手包握在自己的大掌裏。「我和王思溫、烈魯穀是一起長大的好友,而虎娜是烈魯谷的妹妹,她從小就喜歡跟在我們後頭跑,大了更愛纏著我們不放,但是,不管她有什麼樣的心思,我都只是把她當妹妹看。」

小小懷疑地起眼。「可她說她是你王妃人選的第一考慮對象。」

「從六年前她十四歲時起,就不斷纏著我,要我娶她,我當然是百般推拒,可有一回我正急著進宮見皇上,她卻死拉著我不肯放,我只好順口說如果要選王妃,就一定先考慮她,但這並不表示就一定會娶她,所以也不能說我負了她,當時我還曾告訴她,若有好的對象就趕緊嫁了,說不定我會終身不娶,也說不定皇上會替我指婚。」

「那她又說你娶我是不得已的。」小小頂不高興地說。

他把她的小手送到嘴邊親了親。「的確是不得已的。」小小立刻生氣的要把手收回來,

耶律隆慶卻是緊抓不赦。「你不也是不得已的?其實,誰想和一個完全不認識的對象婚配?」

小小歪著頭想了想,也對。「沒嫁給你以前,我是覺得挺煩的沒錯。」小小咕噥道。

耶律隆慶深情地望著她。「可我一見到你、整顆心就被你偷去,再也收不回來了。」

小小臉一紅,低垂下頭,嬌嗔道:「你胡亂說。」

耶律隆慶把小小挪抱到自己的大腿上,抬起她的下巴,藍眸柔情似水地看著她的臉蛋。「我愛你,小小。」

小小一張臉蛋紅似火,可雙眼裏卻盛滿了驚喜與滿足。

「你愛我嗎?小小。」

掙扎考慮了片刻,小腦袋才輕輕的點了點。

是啊!她是愛他,原來不知何時,她早已把一顆芳心送給了他而不自知!是在瞧見他那雙湛藍眼眸的一刻?或是個把月來的朝夕相處?小小實在是想不起來,只知道當她想要看看自己的「真心」時,就已遍尋不著了。見了他有別的女人,她心中會覺得不舒服,聽見他或許要娶側妃時,她就會湧起滿腔的憤怒和……嫉妒,私心的想一個人霸佔住他,不讓別的女人碰、不容許別的女人沾染。

原來這就是愛呵!當她聽見他說愛她時,整個嬌軀不由得因興奮而顫抖,心中的甜蜜幾乎要滿溢出來,心兒像長了翅膀似的在高空中飄蕩。

但是,嫉妒的感覺可真不好受啊!那股濃濃的酸味兒,連她自己都聞得到呢!

十六歲過四個月的小小,婚後一個多月才初嘗愛情滋味。嗯!又甜又酸的,頂像娘做的蜜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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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又跑了一趟降福宮興天殿,耶律隆慶才把蕭太后要替他娶側妃的事給解決掉。

「請母后轉告皇上,我有小小一個就足夠了,什麼側妃、美人、侍寢全都免了。要是皇上沒事又要給我添麻煩,我可將醜話先說在前頭,我一定會抗命!您也一樣,母后,別逼我帶著小小躲到蒙古去!」就這樣,一開場,耶律隆慶就把話挑明瞭,要是以皇命逼他娶小,他就走人!

耶律隆慶走了沒關係,恒王走了也沒關係,可震天將軍不能走,天下兵馬大元帥更不能走啊!

蕭太后看得出兒子的堅決,也瞧得出兒子的癡情,所以,她終於點頭應允了,反正她還有一個齊王耶律隆佑可以「設計」。

拉著小小跑出降福宮,他們來到常武殿和耶律隆佑、伊娃蘇玩了一下午的擊球,而可憐的耶律隆佑,此刻尚猶不知自已已成了耶律隆慶的替死鬼,還玩得興高采烈,直嚷嚷著明日再來。

「抱歉,明日宮裏有葉子戲,我要帶小小去瞧瞧。」

葉子戲是從大宋流傳到北地來的娛樂,在遼宮中極受歡迎,不似宮女們喜歡,後妃、皇帝也很喜歡,甚至連皇帝和大臣也常常以此為樂。小小玩得很開心,但是,耶律隆慶知道這些還不夠,他不但想拴住她的心,也希望能栓住她的身。他已以知道她愛他,可是,他也要她愛上這兒的生活,這樣才能確保他永遠不會失去她。

北方遊牧民族以射獵為能事,馬術和射藝技術的高低能決定個人在群體中的地位,不但皇帝好之,連後妃和宮人也精於此道,一般大臣及平民就更不用說了,因此,騎射,遊獵可以說是遼國用以保家護國的看家本事,也是耶律隆慶藉以讓小小愛上遼國生活的法寶。

中原女子通常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只有貧家女孩才會為了生活不得已地拋頭露面,男人可以練武騎馬,女孩兒家只能躲在閨房裏刺繡;男人可以出門闖蕩,女孩兒家還是只能待在家中數手指頭兒,而這些個規矩把活潑外向的小小綁得動彈不得、叫苦連天,成天只能偷偷摸摸的跟在兄長的屁股後面跑,然後引來斥罵。

然而在遼國,騎馬練武卻是男女皆宜,只要能完成應盡的職責,女人家想出門逛逛也不會有人阻止,而這可恰好合了小小的性子。

三月三日是遼國隆重的陶拉葛爾布節,在節慶前的兩天,遼聖宗趕了回來,頭一個召見的當然就是恒王和他的新王妃。

「側妃、美人、侍寢都不需要?」如此問著,想必是蕭太后將耶律隆慶先前的聲明告訴了他。

「全免了!以後少來找我麻煩,我可是對蒙古那邊的藍天闊地向往得很,正想找機會去溜達溜達,你可別給我逮著藉口溜開,我去了可是不會回來的!」耶律隆慶警告道。

聖宗耶律隆緒拍拍弟弟的肩頭。「我明白了,反正還有老二嘛!」也難怪弟弟會有這種反應,若是他知道嫁過來的會是這麼個大美人,他早就自己出面「犧牲」了,哪還輪得到耶律隆慶!

「她怎麼了?」

文思殿內暖盆遍佈四處,所以不用戴帽,而小小自從見過聖宗起身後,就一直躲在即律隆慶的身後悶笑不已。

耶律隆慶側頭俯視小小,只見她全身抖顫。「小小,怎麼了?」

「他……他的……頭……」耶律隆慶立刻明自她的意思,他瞟一眼聖宗的髡髮——

一顆大光頭,耳上兩絡頭髮長長地垂至胸前,上面還綁著幾個彩色的小蝴蝶結。

為免小小做出更失態的事來,耶律隆慶忙向聖宗告退,隨即拉著小小快步出殿去,然而沒一會兒,聖宗便聽到小小的狂笑聲從殿外傳入。「她到底怎麼了?」聖宗茫然的自問。
 


重三陶拉葛而布節是遼國盛大的節日,尤其是精采絕倫的各項騎獵比賽,真是令人眼花撩亂。這一天,除了宮城內的活動外,城外更是熱鬧非凡,小小當然不肯錯過。一大清早到蕭太后和聖宗那兒請過安後,小小就拉著耶律隆慶往外跑,連聖宗追在後面的話也沒聽見。

「隆慶,你有朋友來……找……算了。」聖宗搖搖頭,「整天找不著人,見著眨個眼又溜了,也不知道都跑哪兒去了,真是不像話!」

蕭太后笑眯眯地說:「大概是帶著小小四處玩兒去了,那女孩兒可真討人喜歡,又可愛又天真,有她在身邊,愁字都不知道該怎麼寫了!」

聖宗歎了一口氣。「可人家找他不著,就找到我這兒來了,天知道找這個皇上居然連自己的弟弟也難得見上一面。」

蕭太后蹙眉。「你是說那個李元昊?」

「是啊!」聖宗無可奈何地說。「隆慶請人家來參加盛會,人家來了,自己卻連個影也找不著,李元昊說他去恒王府好兒次都沒見到人,只好上我這兒來問問了。」

「他現在在……」

「他和他阿姨都先在老二那兒住下了。」

「阿姨?」蕭太后不解的問。

聖宗端起茶喝了一口。「史羅兒,雖說是李元昊的阿姨,年齡卻比他小,剛滿十八,美麗端莊、賢淑高貴,誰娶了她可就有福了。」

蕭太后其他一眼。「若是她看上了隆慶,那可就糟糕了!」

聖宗神情一凜。「您是說……」

「李元昊以前也來過許多次,你可曾見他帶過旁人?這次竟帶一個年輕未婚的女孩兒來,又急著找隆慶,想也該猜得到他有什麼心思。」

聖宗皺眉沈吟道:「要真是如此,可就有點麻煩!」

「嗯!若是他單純只想以聯姻維繫兩方的友好,那倒好辦,看是許給老二作側妃,或是你自己收了都行,反正你也說娶了她的人有福。要是她不想作小,南院大王巴古濟剛喪妻也可以娶她,但若連續弦妻都不做,皇后的弟弟蕭匹敵夠格了吧!怕就怕……」

「是她自己看上的?」聖宗輕聲問。

蕭太后點點頭。「你最好先仔細合計合計,免得推拒時出了問題,就像虎娜,」她歎了一口氣。「到現在都還沒完沒了的,成天上我這兒來吵著要我幫她作主,我告訴她隆慶不肯娶小,讓她另外找人嫁了,她竟死也不肯依,我都快被她煩死了!」

聖宗沈默的思忖著。

「哦!對了,這次你要選誰嫁過去?」

「我才剛回來,還沒想到這件事,沒料到李元昊這麼快就來了。」

「對方是誰知道嗎?」蕭太后問。

「是李元昊的堂哥。」

蕭太后想了想。「就虎娜吧!把她嫁過去,免得留在這兒煩人!」

「她肯嗎?」聖宗懷疑地問。

「管她肯不肯!皇命不可違,她不肯又能如何?難道她想抗旨不成?」

「我知道,但是烏不呂那兒……」

蕭太后明白了,聖宗是不想得罪自己娘家的人,免得她為難。「交給我,既然是我娘家那邊的人,當然是由我來處理。」

「母后聖明!」聖宗這才笑了出來。

「去!」蕭太后笑道。「你趕快想想該怎麼應付李元昊吧!」

「兒臣謹遵懿旨!」

城外果然是「人擠人氣死人」,嬌小的小小雖然在耶律隆慶的雙臂護衛之下,但在人高馬大的遼族人群中,她依然被擠得快喘不過氣來。耶律隆慶滿是心疼不舍,趕忙把她帶進城外最大的食館內躲避人潮。

片刻後,他們就安坐在樓上靠窗邊的雅座上。小小瞪著桌上的東西。「那最什麼?」她指著一盤肉,很像是……

「不要問,吃了就是,不騙你,真的很好吃。我原以為宮中才有,沒想到城外也有。」

小小眯著眼,聲音低沈。「那是什麼?」

耶律隆慶歎了一口氣,知道若不為她「解惑」,她絕不會罷休。「毗狸。」

「毗狸?」小小狐疑地看著他。「少咬文了,說簡單一點,到底是啥玩意兒?」

這會兒,耶律隆慶歎得更大聲了。「用牛乳餵養的……老鼠。」

小小張大嘴指著那盤東西,而後把它推得遠遠兌的,還差點因用力過猛而讓它掉下

桌子。然後她又指著一碗羹湯。「那又是啥?」

「換舌羹,很鮮美的,我保證你……」在看見小小的表情時,他隨即住了口。

小小斜睇著他問:「啥做的?」

耶律隆慶楞了楞,陪笑道:「你先喝喝看,喝了保證你還想再……」

「嗯?」她朝他伸出食指,搖了搖。

耶律隆慶認輸了。「是玉板筍和……」

「和什麼?」她側著耳,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他大大的歎了一口氣。「白兔胎。」

小小驚喘一聲,低呼:「老天!這兒沒有正常人吃的正常食物嗎?」

「可是這些真的……」

「管你蒸的還是煮的,我才不要吃這個呢!那又是什麼做的?」小小指著窗外街道對面的小攤販。

耶律隆慶望了一下,隨即迷惑地看著她。「那不是你們大宋的糖葫蘆嗎?你怎麼不認得?」

「我當然認得那是糖葫蘆,」小小不耐煩地說。「我是說,裏面包裹的東西有沒有換成什麼奇奇怪怪的玩意兒?」

「沒有啊!」

「好,我就吃那個!」

「可是……」

小小噘著嘴,疊聲道:「我要吃糖葫蘆!我要吃糖葫蘆!我要吃糖葫蘆!我要吃……」

「好、好好!我去買、我去買,行了吧?」耶律隆慶舉雙手投降。

「燕隱萬歲!」小小這才眉開眼笑地歡呼。

「那你得乖乖在這兒等著,千萬不要亂跑喔!」耶律隆慶不放心地叮嚀著。

小小乖乖的點頭。「我發誓絕不亂跑。」

耶律隆慶一下樓,小小馬上趴到窗口上往下看,她瞧見耶律隆慶走出食館往街道對面擠去,隨即又被遠方傳來的歡呼聲吸引住,凝目一看,原來是有人在賽馬。待會兒她得讓燕隱帶她瞧瞧去!小小想著。

她坐回座位上,外面人擠人的,食館裏的人卻不多,因為大夥兒全看熱鬧去了,許久之後,才又上來兩位客人。那是兩個年輕男女,男的約二十多歲,一身皮衣、皮帽和皮靴,身材順長,長得頗為英俊,尤其那雙精光四射的眼晴,散發出狂傲自負的氣勢。

女的二十不到,美麗大方、溫柔婉約,身著寬大的長袍,肩披雲肩,腳蹬紅靴,兩條又黑又粗的辮子垂放在胸前。他們坐在離小小兩桌的靠窗座位上,點完食物後便隨意打量四周。

小小也很好奇的盯著他們瞧。他們的衣著很明顯的不是宋服,但也跟遼服不盡相同,究竟是哪兒的服飾呢?而那男人的眼晴一掃到小小,便再也移不開了,怔楞地盯著她的臉上,眼光滿是震驚與幾近瘋狂的癡迷。

哪有這樣看人的!小小不高興地撇開頭,低聲哼了哼。

那男人向少女低語幾句後便起身向小小走來,他瀟瀟灑灑地站立在她的桌前,斯文地開口道:「我叫李元昊,能請教姑娘芳名嗎?」

「不能!」這樣放肆地盯著人看,又放肆地上前搭訕,以為自己長得好看啊?哼!她的燕隱可比他好看百倍不止呢!小小在心中想道。

李元昊沒生氣,繼續問:「能請問姑娘是自己一個人嗎?」

「不能!」關你屁事啊!她在心理罵道。

「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不能!」煩不煩哪!討厭的人!

「姑娘……」

「不能!不能!不能!不管你要問什麼,我的回答都是不能!」小小不耐煩的怒道。

李元昊楞住了,怎麼說不上幾句話就惹火她了?他到底說錯什麼了?他不過是想認識她而已啊!想他族裏的姑娘各個巴著他不放,哪一個不是迷著他、戀著他?可他一個也看不上眼,現在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姑娘,怎麼她就這麼討厭他?

與他同桌的少女以為李元昊得罪了人家姑娘,忙過來代為賠罪。「對不起,姑娘,元昊他有些莽撞,我替他向你道歉,希望姑娘不要生氣。」

小小雖氣這自以為是的男子,可沒氣這個溫柔嫻雅的少女,瞧著地那亭亭玉立、嬌嬌柔柔的模樣,她就什麼氣也沒了。小小揮揮手。「算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們是從哪兒來的啊?怎麼衣裳好像不是我們大遼的樣式?」

「我們是從寧夏來的黨項族人。」

「哇!寧夏來的啊!」小小忙地少女拉坐在自己身邊。「來、來,告訴我一些你們那邊的新鮮事兒,我對這最好奇了。」

少女坐下來,李元昊當然也不請自坐,還暗中扯了扯少女的袍袖,少女會意。「我叫史羅兒,姑娘……」

「沈小小。」小小答道。「你的衣服這麼寬大,行動起來不會覺得累贅嗎?」她好玩地位位史羅兒的袖袍。

「不會啊!習慣就好了。」

「你們是特地來參加重三節的嗎?」

「也可以這麼說,是朋友請我們來的。」史羅兒的神情忽然顯得有些黯然。「可是我們一直沒找著他。」

「沒關係,你跟我們一起逛好了,包准你玩得過癮。」

「不用了,我們還……」

什麼不用?李元昊忙急著搶答道:「好!」

小小和史羅兒一起瞪著李元昊。「我問你了嗎?」小小不客氣地問。

李元昊則尷尬地咳了咳。小小撇撇嘴。「我是問她,不是……」

「小小,你在幹什麼?」一個低沈富磁性的聲音傳來。

一桌三人同時轉過頭去看向來者。

「糖葫蘆耶!」小小首先跳起來沖向前。

「耶律大哥!」史羅兒站了起來。

「隆慶!」李元昊也驚訝的站起來。

「元昊,史姑娘!」耶律隆慶邊忙著招呼舊識,邊應付著小小粗魯的搶奪。「小小,別急,又沒人和你搶,小心掉了就沒得吃了。」

小小抱著大包小包回到座位上,興奮的問:「怎麼買這麼多糖葫蘆啊?」

「這食館的東西你不愛吃,所以我就幫你多買了幾樣小點心,待會兒要是餓了,可以填填肚子。」他打開其中一小包。「哪!你的糖葫蘆在這兒,先拿去吃吧!」

小小開開心心地接過糖葫蘆。「你要吃嗎?很好吃哩!」她問史羅兒。

史羅兒納悶地搖搖頭耶律大哥為什麼看起來和小小很……親呢?

「那我一個人吃羅!」小小立刻咬下一大顆。「你們真笨,這麼好吃的東西都不懂得享受!」

耶律隆慶寵溺地摟摟她。「對不起,小小就是這種長不大的樣子,讓你們看笑話了。」

話是對李元昊和史羅兒說的,可他的眼晴卻一直盯著小小,捨不得移開,所以沒瞧見對面那兩人的怪異神色。

「隆慶,沈姑娘是……」李元昊啞著聲音問。老天保佑她不要是耶律隆慶的心上人或未婚妻什麼的!

「啊?我還沒告訴你們嗎?」耶律隆慶驚訝地問。

李元昊搖搖頭。

「瞧我真糊塗,被小小一鬧,就全忘了禮數!」耶律隆慶不好意恩地說。「小小是我的王妃,我們才剛成親不到兩個月,因為時間緊迫,所以沒來得及請……你們兩位怎麼了?臉色突然變得這麼難看?可是身子不舒服?」

史羅兒的臉色蒼白如紙,眼神震驚而痛苦。李元昊更糟糕,不但臉色難看,神情更是陰鬱恐怖。

「史姑娘,你生病了嗎?」小小也關心的問。「要不要看大夫啊?」

史羅兒仍然出不了聲,只是搖著頭。

「那……你們現在住哪兒?要不要先送你們回去歇歇?」耶律隆慶問。

「上次你到我那兒時並沒提起要娶親的事,怎麼忽然就成了親?」李元昊不答反問,

語氣幾乎帶點責問的意味。

耶律隆慶詫異地看著李元昊。「我說過時間很緊迫,所以……」

李元昊看著還傻傻地舔著糖葫蘆的小小。「所以你就可以不通知我們,私自成親了?」

該死!他原以為可以在他們成親前先行搶走小小的!

私自?耶律隆慶愕然的剩著李元昊,李元昊則仍死盯著小小,小小對他吐吐舌頭,忿然地把臉埋在即律隆慶的懷裏;李元昊的眼裏突然盛滿妒意。耶律隆慶明白了,他用雙手緊緊的摟抱著小小。「元昊,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耶律隆慶沈聲道。

「我當然知道我在說什麼,你應該通知我的,隆慶。」李元昊寒聲道。

「為什麼?」

「為什麼?」李元昊似乎失去了理。「你為什麼不該通知我?如果你通知了我,她就會是……」

「元昊!」史羅兒驚叫出聲。

會是什麼?會是你的嗎?耶律隆慶與李元昊互視著,眼神似乎在訴說:你是這個意思嗎?元昊,你會在我們成親前把她搶走嗎?

我是,隆慶,我是,我不想這麼做,可我一見到她就失了魂、丟了心,隆慶,我想要她,想得快瘋了!李元昊也以控訴的眼神望回去。

「耶律大哥,對不起,元昊他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他是一時糊塗了,請你不要怪他。」史羅兒急道。

兩個同樣對小小一見傾心、無法自拔的男人始終不言不語的對視著,史羅兒焦急地輪流看著兩人。

「不要這樣,元昊,耶律大哥,你們是十幾年的好朋友啊!」

千金易求、知己難尋,多年的情誼是一點一滴累積下來的,也是以漫長時光堆砌起來的,難道會在這一瞬間就要消失無蹤了嗎?為什麼元昊不能明自小小已是他耶律隆慶的妻,永遠不會是他的?休說他會讓出小小,即使他讓小小自己作選擇,小小要的……

想到此,耶律隆慶突然柔聲問道:「小小,你愛我嗎?」

小小訝然的頭仰望耶律隆慶,「你瘋了,燕隱,你怎麼可以……」她羞澀地看看史羅兒和李元昊,又把腦袋埋回耶律隆慶的懷裏。「怎麼可以現在問我?」

「你愛我嗎?」耶律隆慶仍是固執地問道。

小小再一次抬頭,狐疑地研究著耶律隆慶的怪異舉動,只見他仍然和李元昊互視著,小小轉頭看看李元昊,又轉回來盯著耶律隆慶,益發感覺到氣氛不對勁,怎麼一回事?

到底是哪里不對勁了?

「你愛我嗎?」耶律隆慶第三次問,聲音仍是那麼輕柔。

她實在不明自他為什麼要在此時,在大庭廣眾之下問她這麼令人難以啟齒的問題,但是,她可以感受到她的回答對他的重要性,所以,在她又把腦袋塞回他的懷裏時,遂了他的心願。

「我愛你,燕隱,」她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從他的懷中傳出來。「雖然你是只大猩猩,我還是好愛好愛你。」

耶律隆慶滿足地笑了,李元昊的臉色則更加陰沈了。

小小突然又抬起頭。「你呢?燕隱,我都告訴你我愛你了,你怎麼沒告訴我你愛不愛我?」小小嘟著嘴,不滿地說。「這樣不公平!」

耶律隆慶俯首深情地凝視她「我當然愛你,小小,比你愛我還多。」

「亂講!才不會比我多呢!我愛你比較多!」小小不認輸的說。

「小小,我愛你之深是你難以想像的。」

「少咬文了!反正就是我愛你比較多,像天上的星星那麼多,像海裏的魚那麼多,像沙漠裏的沙那麼多。」小小仰仰下巴,得意的說:「你還能比我多嗎?」

耶律隆慶微笑不語。

小小挑挑眉,正想再多講兩項時,眼角卻瞥見好些人正有趣地望著她,如送菜的夥計、鄰近的兩三桌客人和剛上樓的一對老夫妻……她驚呼一聲,滿臉通紅地再次躲進耶律隆慶的懷裏。「啊!都是你啦!害我丟臉死了,看我以後怎麼見人嘛!都是你,都是你!」

耶律隆慶摟抱著她,微笑著在她頭頂上親了一下,隨即斂去笑容面對李元昊。

「她愛的是我。」他說,並再用眼神向李元昊示威,她己經作了選擇,她的心是我的,你得到她又有何用?所以、你最好儘早死了那條心,少來打她的主意。

李元昊咬咬牙,「那又如何?」女人最善變,今天她愛的是你,明天她愛的為什麼不能是我?他也用眼神反駁。

耶律隆慶搖瑤頭。「元昊,我們是老朋友了,我並不想為了這種事而失去你這個朋友。」

李元昊的眼神閃了閃。「你真的這麼重視我這個朋友?」

耶律隆慶凝重地點點頭示意,難道你就一點也不嗎?

李元昊眯了眯眼。「你知道史羅兒這次會跟著我來,目的就是想嫁給你嗎?她已經愛上你好些年了。」

「元昊!」史羅兒驚呼,蒼白的臉迅速漲紅。

耶律隆慶驚愕得張大嘴,小小則猛然抬頭瞪著史羅兒,什麼好感全飛到九霄雲外去了,心裏只想著:她要搶去我的燕隱!小小一聲不吭的一屁股塵上耶律隆慶的大腿,雙手緊緊把住他的腰,管他丟不丟臉、難不難看,先聲明所有權才是最要緊的!

耶律隆慶低頭看看像壁虎般吸在他身上的小小,安慰地摟摟她,旋即頭說:「感謝史姑娘的厚愛,但隆慶已有心愛之人,恐怕只能辜負姑娘的一番情意了。」

史羅兒欲言又止,終究沒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坦承情願居側的心意。

然而,李元昊心中卻另有一番算計。「如果隆慶真的重視我們之間的情誼,我倒是有一個兩全其美的主意。」

耶律隆慶微微蹙起眉。李元昊那尚稱英俊的嘴臉上儘是狡詐自私。「我們可以私底下作交換,史羅兒給你,沈姑娘給我,大家皆大……」

「住口!」耶律隆慶鐵青著臉怒喝。

李元昊卻仍是幾近無賴地說:「為什麼不可以?既然你說你重視我們之間……」

「我放棄!」耶律隆慶斷然道。

放棄什麼?小小和在場的每個人都瞪大眼看著他,等待他的下文。

「我情願放棄你這個朋友,事實上,打從你盯上小小的那一刻起,便已不夠資格做我的朋友了!」耶律隆慶俯視小小,「除非我死,否則小小永遠是我的妻子!」

除非你死?李元昊眯起眼,那不是不可能,耶律隆慶,要你死並非不可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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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1 15:07:3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因為歷代遼帝皆酷愛狩獵專用的鷹「海東青」,因此,遼官便常至女真部落索取,同時魚肉女真百姓;而女真族便須興兵遼五國部,搶奪海東青獻給遼帝,長期下來,女真和遼五國部皆不勝其苦,雖心懷怨恨,卻無能反抗。

重三日,當李元昊在市集裏碰到散立在松花江以北、最強勢的女真部落——完為部族的少酋長完為允敦時,他心中立刻浮起一個狠毒的計謀:借刀殺人。

之後,李元昊便設法與完為允敦交好,繼而慫恿他暗殺耶律隆慶;然而,完為部酋長既然會在眾子之中選中完為允敦作少酋長,就表示完為允敦並非無能昏庸之輩,在聽完李元昊的建議後,他立即明白李元昊所提議之舉將會招來女真滅族之禍,故而當下便嚴詞推拒。

一計不成還有一計,李元昊又開始遊說完為允敦綁架耶律隆慶的妻子恒王妃沈小小。

且表示,若是有恒王妃在手,不但不怕遼國再來騷擾,亦可獅子大開口索取報償,女真長年遭受的欺淩更可乘此時一舉報復回來。但完為允敦雖年輕,卻不愚蠢,挾持恒王妃之計看似完美,實則漏洞百出。而最重要的是,李元昊和耶律隆慶是多年好友,他為何要設計陷害好友?若如他所說的,耶律隆慶搶了他心愛的女人,所謂朋友妻、不可戲,

李元昊尋計報復是名正言順之事,但他為何不自己動手?黨項族可比他完為族要強上許多。

李元昊早就明白完為允敦不是那麼輕易可以說服的,於是,他使把夾在中間兩難的史羅兒趕回甘肅,自己則隨著完為允敦去到完為部繼續想法子說服完為允敦,或者是完為族酋長答應動手綁人。李元昊表面一派斯文,實則心機深沈、狠酷狡詐,他想做的事從不輕易放手,尤其小小更是他勢在必得的女人。

如果能借他人之手得到她是最好,畢竟與遼國正面敵對實是不智之舉,除非萬不得已,他可不想為黨項族帶來禍端。他為自己訂了一年的時間,如果一年後他還說服不了女真族,那就只好由他黨項族人親自動手了。而這期問,他只能忍受相思之苦,可愈苦就愈能激發他的決心!

他親手畫了一張小小的畫像,讓她的一望一笑深印在他的腦海裏,他天天看,日日想,相信她終究會屬於他的!

重三那天,離開食館後,耶律隆慶便把小小帶回恒王府,不再讓她出門,他實在怕極了會失去小小。直到李元昊出了京城,他才又開始帶著小小出門遊玩,或者進宮逗蕭太后開心,陪皇后聊聊天。

盼了許久才盼到「重三」,正想好好動動身手、松松筋骨,沒想到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讓小小覺得挺泄氣的,可她也感受到耶律隆慶的緊張與擔憂,更明白他有多寶貝她,

所以,她頂多抱怨兩句也就算了,反正她想,還有重五嘛!還有夏搽缽嘛!

就在重三到重五的這段日子裏,耶律隆慶帶小小到處逛,城內、城外、京畿附近。

而皇親貴族下王公大臣們也陸陸續續前來拜見恒王妃,原是抱著看笑話的心態,卻沒料到一見之下便驚為天人,全被迷去了心神,各個俯首稱臣,卻又懊悔莫及、哀歎連連,恨當初不是自己去「犧牲」。

沒多久,虎娜這大遼第一美女的稱號便被小小給奪了去,上至帝後、下至販夫走卒,無不心悅誠服地認定恒王妃才是真正的遼國第一美女,還好虎娜那時已遠嫁到黨項族,否則,她非暴跳如雷、火冒三丈不可!當然,一心暗戀耶律隆慶的虎娜並不是心甘情願的嫁過去,事實上,她是被父親烏不呂和兄長烈魯谷給綁過去的,還押著她拜堂成親後才回來。

而可伶的小小,在重五日時,依然「不幸」的錯過了賽事!

五月五日是端午節,遼人稱此節為討賽離,在這一天午時,皇上會在宮中設宴,遼宮另外還有個習俗,就是用雜絲系結合歡索,纏在臂膀上,以表示吉祥,希望皇帝能夠降恩垂顧,客人們還製作長命縷,宛如人像,戴在身上以示長壽。

只是沒想到,原打算缽宴完便拉耶律隆慶去參加賽馬射箭的小小,就在飲宴中途昏倒了。眼看著一向身強體健的小小居然昏了過去,耶律隆慶的臉色甚至比小小還要難看。

當太醫來到興天殿時,一時還真不知道是躺在床上的恒王妃有事,還是一旁看起來快昏過去的恒王有病呢!

太醫迅速把過脈,交代幾句後,留下補方便離去。在耶律隆慶還未消化完太醫告訴他的消息時,小小便已清醒了。

「怎麼了?我怎麼會躺在這兒?你們怎麼都圍在這兒?」小小掙扎著要起來。

坐在床沿邊的耶律隆慶忙按著她不讓她起來。「別……別起來,再躺一會兒。」

小小嘟嘴道:「為什麼?我又不想睡,幹嘛要躺著?」

耶律隆慶溫柔地看著她,柔聲道:「小小,你要做娘了。」

「啥?娘?為什麼?」小小茫然的問。

「為什麼?」耶律隆慶訝異的重復她的話。這還用問嗎?成了親、圓了房,就應該會有孩子,沒有才有問題呢,他可不認為自己有問題。

坐在床邊凳子上的蕭太后拍拍小小的手。「你肚子裏有孩子了,小小。」

「我?肚子?孩子?」小小驚愕地摸著自己的肚子。

「是啊!你有孩子了。」耶律隆床上不住歡愉的笑容。「你高不高——」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小小突然打斷。

「是誰?」她倏地嬌喝一聲,「是哪一個混蛋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把孩子偷放到我的肚子裏?」

「啊?混蛋?不注意?」耶律隆慶愕然、不知所措地向蕭太后求救。「母后?她……偷放?」

蕭太后用手絹兒掩著嘴悶笑不已,她身後的兩個宮女也忍不住暗自偷笑。

「快告訴我,燕隱,」小小坐起來,把衣袖拉高,一副想扁人的態勢。「是哪一個王八蛋?我非親手宰了他不可!」

宰了他?為什麼?難道她不想要孩子嗎?「呃、呃、是……呃……是……」耶律隆慶心中叫苦連天。

「快說!」

「是我!」他低聲承認。

「你?」小小似乎楞了一下,隨即用雙手抓住他的衣襟拉向前。「你確定是你?」

耶律隆慶轉頭再向母后求救,可蕭太后連眼淚都笑出來了,哪有空理他。他只得轉回頭,硬著頭皮說:「確定。」

沒想到小小好似松了一口氣般放開他。「還好,我還以為是誰胡亂塞在我肚子裏的呢!可是……」她滿臉迷惑。「你是什麼時候放的,我怎麼都不知道?」

這下子,耶律隆慶終於明自母后和宮女在笑什麼了,也瞭解小小的反應為什麼會那麼奇怪了。小小她……她竟然什麼都不知道!耶律隆慶哭笑不得地瞪著她。「呃……出嫁前,你娘……都沒告訴你什麼嗎?」

小小歪著頭回想了半天。臨行前都是爺爺、爹爹、哥哥門左叮嚀、右交代的,娘見了她老哭,好像也沒說什麼嘛!「沒有。」

耶律隆慶望向蕭太后。蕭太后朝他揮揮手,眼神似乎在說:抱歉,我還沒笑夠。

耶律隆慶歎了一口氣,湊近小小的耳邊低語。

「啥?」小小更迷惑了。「你拿棍子戳我的時候?可是……」

耶律隆慶一把捂住她的嘴,卻已來不及,只見蕭太后笑得幾乎摔落在地上。耶律隆慶則滿臉通紅地向蕭太后抱怨。「母后,我就不能和我的媳婦兒說幾句體已話嗎?」

「這兒可是我的寢宮哪!普賢奴,你要趕我出去嗎?」此等戲碼難得一見,她才不會輕易錯過呢!

「母后!」

「不走!」蕭太后堅持著。

「外面的宴席還沒結束呢!母后。」

「有你皇兄在就行了。」想騙她出去?門兒都沒有!

「藏鬮戲快開鑼了。」

「你母后我今兒個對藏鬮戲沒興趣了!」這兒的戲更有趣呢!

「母后!」

終於,母子倆杠上了!但床上的小小仍是一臉茫然,就見蕭太后一副等著看好戲,耶律隆慶則滿面的憤怒。而小小就是這麼錯過重五的節慶活動,如今,只好指望夏捺缽了……

五月中。

「為什麼我不能去?」

「因為你有孩子了,太醫說這時候最容易流產,不適宜太過顛簸。」

「可是大家都去了。」

「我沒去啊!難道你不想我陪著你,不想為我生一個健健康康的孩子?」

她當然想啊!「好吧!可是藍眼睛的我才要喔!」小小勉為其難的說。

「呃……那可不一定,小小,跟你一樣不也……」

他話還沒說完,小小便沈下了臉。「藍眼睛!」

老天爺,她翻臉比翻書還快!耶律隆慶吞了口唾沫說:「好、好,藍眼晴。藍眼晴。」

老天保佑!請保佑讓小小生個藍眼孩子吧!

夏捺缽沒了,那就等秋捺缽吧!只是,當秋捺缽來臨時,她都要生了,還想往哪兒跑?

小小像抱著大西瓜般的肚子坐在床邊哭得淅哩嘩啦的,耶律隆慶則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小小,別哭了,會傷身子的!」

「為、為什麼……不能哭……夏捺缽沒了……夏捺缽也沒了…-現在秋捺缽…-你又不讓我去……冬捺缽時……孩子要吃奶……肯定不能去……結果我……哪兒都沒能去!」

她哽咽著。「我要騎馬!我要射箭!我要打獵啦!」

耶律隆慶蹙眉沈吟了一會兒,他蹲在小小的跟前,握著她的手。「這樣好不好?小小,等你生下孩子、坐完月子,太醫許可之後,我便教你一套刀法。你想想,不是偷學一兩式,也不用自己揣摩,而是真真正正、從頭到尾、完完整整的一套刀法喔!」

哭泣聲驀地止歇,小小抬眼瞅著他。「真正的刀法啊?」

「完完整整的一套,要不要?」耶律隆慶投其所好地誘惑著她。

小小眨眨眼,興致來了。「燕隱,你的武功到底是打哪學來的?我看它不太像是遼國的功夫呢!」

耶律隆慶站起來想了一下,才坐到她的身邊。「這事我從沒向旁人提過,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他頓了頓,「我是跟一個從你們大宋來的乞丐學的。」

耶律隆慶幼時即愛戰陣遊戲,指揮眾幼童,沒有誰敢違抗。但他並非粗魯蠻橫、霸道跋扈之人,反倒是豪爽開朗、熱情大方,對待任何人都同樣隨和,從不計較身分的尊卑。

十四歲時,他在城外市集幫一個乞丐解圍,還買食物給他、找地方讓他安身、請大夫幫他治病,甚至親自照料他。耶律隆慶並非對那乞丐有所圖,只是很單純的喜歡幫助人而已,卻沒料到一個月後,等乞丐身子康復了,竟主動說要教他武功,而這一教便是八年。耶律隆慶不知道為何師父會淪落為乞丐、為何會來到遼國,也不知道師父教他的武功到底有多厲害?他只是好武,所以有人教,他使學就是了。八年後,他學成隔天,乞丐就不告而別,從此再也沒見過他了,耶律隆慶最遺憾的是,他竟連師父姓啥名誰都

不知道。

「原來是我們宋人教的!」小小咕濃道。「難怪你連輕功也那麼厲害。」

「沒錯,一般北地人多半較注重功夫招式。」

小小斜睨著他。「你的武功好像是遼國中最厲害的哦?」

耶律隆慶笑笑,沒有回答。

「不知道在我們大宋,你算是排第幾位的武林高手?」小小喃喃道。「不過,肯定是頂尖兒的了。」

耶律隆慶摸摸她的頭:「怎麼樣?一套刀法會不會比騎馬、打獵更吸引你?」

小小的大眼睛靈巧地轉了一圈,討價還價的「再加一套輕功。」

「輕功?可是……」

「不要拉倒!」小小賭氣的頭一撇。

「不是不要,而是……」耶律隆慶忙道。「你的內功如何?」

「我大哥教過我最基本的,其他就沒了。」小小老實的說。

耶律隆慶點點頭。「只要有基礎就行了。」

小小歪頭瞧著他。「那你就是答應羅?」

「你得乖乖待產喔!」

「好!我一定會很乖很乖的。」小小興奮的猛點頭。

「好吧!」耶律隆慶溺愛地摟了摟她,「那就一套刀法加一套輕功,換你乖乖的待產,行了吧?」

「行!」小小喜孜孜地應了一聲。「只要我每年生一個,很快的,我就可以把你的功夫全學會了,到那時,我就是武林高手了!」

耶律隆慶目瞪口呆的看著她,她以為自己是什麼?母豬嗎?每年生一個?

重九也是遼國的特殊節日,皇帝會在這一天率領群臣部族騎獵射虎,射少考為輸,罰重酒宴;而今年的重九,聖宗在駱駝山登高,賜賞群臣飲菊花酒。

是夜,天空泛著一片清麗月光,映照得大地銀白皎潔、纖塵不染。恒王府裏震天閣,

恒王的寢室內,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驟然響起。

半晌後,抱著嬰兒的耶律隆慶只不斷慶倖著:還好,是藍眼晴,否則小小又要沒完沒了了!

小嬰兒被命名為耶律憬偉,字鶴依,小名幼哥,相貌與其父耶律隆慶一般英挺俊偉。

小小最愛的就是他那雙澄藍眸子,坐月子期間,只要孩子醒著,總見她抱著孩子心滿意足地直盯著那雙眸子瞧。

滿月後,太醫解嚴令一下,小小可又四處亂跑了。不過,她倒是很清楚自己的職責,只要餵奶時問一到,她就會乖乖的自動回籠報到,向孩子獻上新鮮溫熱的母奶,保證未經稀釋,也不是隔夜貨,更沒有人工添加料。

同一時間,宮人蕭氏褥斤也為聖宗生下第三個孩子,算是聖宗的次子達妲李,而她也因此被晉封為順聖元妃。

小小第一次和元妃碰面時就彼此相看兩相厭,只因元妃長得其貌不揚,臉色黝黑,而且少言寡語,不愛說話,卻一副囂張跋扈、難以親近的德行。而她的私欲和野心也是小小早有所聞的,她仗著自己為聖宗生下兩個子嗣,而皇后的兩子又已夭折,隱隱有欲取皇后而代之的態勢。

而元妃不喜歡小小則是因為小小太美了,犯了她的大忌,雖然小小並不是聖宗的嬪妃之一,且小小在宮內人緣之佳無人可比、沒人可及,上至太后、下至宮女、太監無一不喜愛她。元妃是又嫉妒又痛恨,可就像她動不得皇后一樣,她也碰不得小小。誰人不知小小是恒王的心肝寶貝,誰人不曉小小是太后的開心果,萬一有什麼事發生。就算皇上饒得了她,太后、恒王可絕不會輕易饒恕她。所以,她也只能在暗地裏咬牙,懷恨在心,卻不能有所行動。

但小小老是看不過去溫柔和藹的皇后被元妃明裏嘲暗裏諷的,只要她一聽見元妃又在諷刺皇后是個不會下蛋的母雞,她就忍不住還嘴說「宮裏什麼時候養了只又黑又醜的大母豬」;要是元妃暗示沒有子嗣的皇后理該讓位,小小也會冷笑著說「出身低下的人才應該離後位遠一點」。

不久,宮內人都知道在恒王妃和元妃碰面時,千萬不要在一旁堆積乾草木柴等易燃物,免得兩人碰出的敵對火花會引起宮廷大大。

冬捺缽時,小小還是沒得去,因為孩子要吃奶嘛!不過,這一次她連提也沒提,只因她正忙著學刀法、輕功,哪有那閒工夫去打獵?

一說起學功夫,小小可比誰都認真,差點連飯都懶得去吃了,所以,也更沒心思去宮裏逗蕭太后高興。

可蕭太后卻極想念她及小娃兒幼哥,於是這一日,蕭太后便下了懿旨,叫楞小子趕緊把媳婦兒和小娃兒帶進宮來給她耍弄耍弄。

一進宮來,小小便把胖小子幼哥往蕭太后的懷裏一扔。「這小子最混蛋了,我不要了,送給您吧!」

蕭太后親了親小娃兒的粉嫩臉頰。「怎麼了?這乖小子就這麼不點大,還能幹嘛?」蕭太后微笑著說。

「太后,您評評理嘛!我生他、喂他,我是他娘耶;多少總該對我好一點兒吧?」

「對你好一點兒?」這小娃兒啥事都不能幹,該怎麼對人好一點兒?

「是啊;我喂他喝奶,他竟然猛咬猛啃得我好痛喔!」小小趕緊上書投訴。

蕭太后笑著說:「男娃兒嘛!總是粗魯一點。」

小小想了想,突然指著靜立在一旁的耶律隆慶。「可他吸我的奶時……」

不言不語只是站著也有事啊?耶律隆慶立刻尷尬地捂住小小的嘴,避免「閨房之事」泄漏。只見蕭太后的嘴角直抽搐著。

小小不高興地拉開耶律隆慶的手。「幹嘛啊?我又不是說你的壞話,我只是告訴太後你在吸我的……」這次他可是死也不放手了!耶律隆慶滿臉通紅地再次捂住小小的大嘴巴。

元妃來到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景象:臉色緋紅的恒王兩手緊捂著掙扎不已的恒王妃的嘴巴,而蕭太后抱著娃兒大笑不已,宮女們則是各個成了掩嘴葫蘆。

「褥斤給太后請安。」

蕭太后猶自笑著。「免了……免了。」

「元妃娘娘,」就算再怎麼不喜歡,總也是他嫂子,禮不可廢,耶律隆慶不得不打聲招呼,卻忘了他的手還捂著小小的嘴。

「王爺、王妃,」元妃隨意瞄一眼小小。

耶律隆慶忙放開手,小小卻只是咕噥兩聲,啥也沒說清楚。

「有事嗎?」蕭太后忙著逗弄咿咿嗚嗚的幼哥,頭也沒抬。

元妃也抱著個繈裕褓上前。「想著太后好久沒見著達妲李了,所以抱來給太后瞧瞧。」

「你差不多天天都抱來,也不過是昨天沒來而已嘛!」蕭太后兀自親著幼哥。「好久沒見著幼哥才是真的。唔!這小子和普賢奴小時候一模一樣呢!尤其是這雙眼晴……」

小小立刻興奮地湊過來,「太后也覺得燕隱的眼晴很漂亮啊?」

「是啊!耶律族的藍眼睛很多,可就沒一個像普賢奴那麼湛藍清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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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就在元妃天天躲在被窩裏打小人的同時,完為部終於決定要綁走恒王妃了。但這並非是因為李元昊的說服力夠強,而是由於遼官的欺淩和蹂躪實在太過分了,無奈之下才會忍不住想反抗。

對他們來說,李元昊的計策是減少傷亡的最佳方法,而李元昊又主動表示願意為他們去探路,行動便在李元昊再度來到南京後正式展開。不到幾天,他使探知恒王府多了一位小王爺,他咬牙忍下心中的妒恨,繼續探查任何有用的消息不久,他又得知元妃與恒王妃不和,憑著以往到過宮內的關係,很快的便和元妃身邊的太監趙安仁搭上線。

趙安仁,字小喜,是元妃最寵信的太監,通常都在為元妃探查皇后那邊的消息。為不避免引起懷疑,在與小喜搭上線後,李元昊就不再進宮,而由小喜居中與元妃聯絡溝通與計劃。最後,計劃已定,人員由李元昊負責安排,就等時機到來。

沈小小,很快你就會屬於我了!李元昊不禁得意的想。

又快到重三節了,城內城外都忙著籌備張羅活動,小小發誓這次她一定要賽它個夠本、玩它個過癮。

這日,耶律隆慶讓小小和幼哥在太后那兒等他,他則大進行一個月一次的檢軍。小小瞧太后帶著小娃子睡午覺去,她便溜出興天殿,想到興聖殿去找皇后聊聊天,沒想到半路上卻被小喜給擋了道。「王妃,您來得正好,奴才正找著您呢!」

這小子賊頭賊腦的想幹啥?小小戒備的問:「找我幹嘛?」

小喜一臉諂媚的笑容。「元妃主子正在找您,約莫是想和您聊聊天、解解悶吧!」

無事獻殷勤,居心叵測。「很抱歉,我現在要去星後那兒,怕是沒空過去了,你就幫我向你的主子說聲對不起吧!」

小喜那細長的眼兒眯了眯。「可皇后此刻不在興聖殿,您去了也是白走一遭啊!」

小小蹙起眉。「不在興聖殿?那在哪兒?」

「在皇上那兒。」小喜暖昧地說。「這您總不好去打擾吧?」

「哦……」那倒是。「那……」

「到我主子那兒坐坐嘛!齊王妃也在那兒喔!」

「伊娃蘇?」嗯!伊娃蘇和元妃有點親戚關係,是常到元妃那兒沒錯。小小想了想,反正她也無處可去,燕隱又得到晚膳時才回得來,那就……「好吧!帶路。」

只是沒想到這一帶,就被帶進陷阱裏頭去了!晚膳時刻將至,當耶律隆慶回到興天殿時,卻沒瞧見小小的人影。「母后,小小呢?」

蕭太后正在喂幼哥吃果泥。「不知道,午睡醒來就不見她了,大概又是到處逛、找人聊天兒去了。」

耶律隆慶只好到處找、到處問,降福宮沒有就往興聖宮找,然後是皇帝那兒,太掖池、禦花園……不久,整個皇宮都沸騰起來,連皇上也被驚動了。因為,恒王妃不見了!

皇城四處仔細的搜尋了一遍,然後是宮城內各大府邸,鬧了一整夜,還是沒找著,甚至沒人見過她的蹤影,四個城門口的守衛也發誓說沒有見到恒王妃出去。那就是還沒出皇城!

於是,恒王便下令更仔細的搜查了一遍,可還是什麼也沒有尋著。太后、皇上、皇後、齊王、侍衛總領哈巴皆屏息地望著僵文在寶雲殿外的耶律隆慶,從沒有人見過他這種鐵青恐怖的臉色,即使他最生氣的時候也沒有。

任誰都知道直率的恒王不高興時總是嘩啦嘩啦地吼一咧。然後就事過境遷,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最火大時也只不過是繃著臉,瞪起兩眼,再怒幾句也就結束了。可他現在卻一語不發,額上青筋暴露、雙唇緊抿成一條直線,兩頰更是抽搐不已,兩隻藍眸陰黯地宛如暴風雨來臨前的烏雲。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曉得此刻最好不要去點火,免得他「爆炸」!

「皇上,」他連聲音也變得陰沈恐怖了。「我要找到她,不惜一切代價!」

「我明白,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我不會阻止你的。」

「母后,幼哥就暫時麻煩您了,直到……」他咬咬牙。「直到小小回來。」

「你放心,我不會讓他離開我的身邊的。」太后鄭重說道。「普賢奴,她沒事的,沒有人忍心傷害她,你只要把她找回來就是了。」

是的,只要把她找回來就是了……而他也會把她找回來的,即使要闖入地獄,要上天下海,他也一定要把她找回來!



一見到小小,再聽到她和李元昊的對話,完為允敦就明白李元昊為什麼百般想說服他們行動,並幫助他們綁走恒王妃了。他真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而且,他根本是在為自己打算,因為他想擁有恒王妃!

小小從布袋中被放出來,蒙住嘴的布條一被拉開,她就哇啦哇啦地罵個不停,尤其是當她見到李元昊時,更是罵得難聽極至。「李元昊!你真是個卑鄙下流的無恥小人,燕隱是你的朋友,你竟然敢凱覦他的妻子!你出賣了他、出賣了你們之間的友情,更出賣了你自己的人格!你不配做人,而且根本就是個畜生!還是那種下流的畜生!」

所有完為部落的人都癡癡呆呆地望著,在稚嫩中帶著成熟妖媚,嬌憨中夾雜著醉人風韻的恒王妃,所有的人也都被她勾去了魂魄,包括李元昊。天哪!一年不見,她更美了!

「我會讓你忘了他的,只要你給我機會……」

「住口!」小小怒吼道。「我是耶律隆慶的妻子,我的心裏也只會有他,你滾一邊去吧!」

「為什麼一點機會也不給我?」李元昊苦惱地問。「你不覺得很不公平嗎?」

「狗屎哩!」小小已經氣得出口成「髒」了。「我先認識的是他,我嫁的人是他,我愛的人也是他,我兒子的父親更是他,你莫名其妙的插進來才是有毛病呢!」

「小小……」

「閉嘴!」小小大吼一聲。「不准叫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只有燕隱可以叫,你少來汙蔑我的名字!」

「我……我愛你啊!」

「放屁!」小小嗤聲道。「你只愛你自己,就算你真的愛上什麼人,那個人也是倒了八輩子楣才會被你愛上!」

「求你……」

「去死吧你!」小小輕蔑地冷笑道:「少說那些話讓人噁心了,我都快吐出來了!」

李元昊頹然的低下頭。

完為允敦是個正直的人,他雖然也著迷于恒王妃的美貌,可當他聽清楚她和李元昊的對話時,才知道李元昊說耶律隆慶搶走他心愛女人的事,根本是惡人先告狀,原來是李元昊凱覦友人之妻而想強行占為己有。

是他們上了李元昊的當,被他利用了,可事已至此,唯今他只能看顧好恒王妃,避免她被李元昊偷走,剩下的也只能在回到部族後,再與父親研究商量了。

唉!真是一團糟啊!

宮中的太監總管王繼恩,個性聰慧,極得聖宗的寵愛。當他知道恒王妃在宮中失蹤後,就開始仔細盤問宮中所有的太監、宮女、司仆雜役。這一問,可真的讓他問出些個端倪來了。

窩台離是宮中司廚女僕,那日,她正要偷溜出宮會情人時,恰巧見到元妃的親信太監小喜擋下恒王妃。可當她幽會回來後,才知道恒王妃失蹤,恒王大怒,可她卻不敢坦言會見過王妃,怕一旦追究起來,她私自出宮幽會之事便會被追問出來,所以,她才一直隱瞞著不敢透露。

若不是王繼恩眼尖瞧出她的不安神情,這事兒恐怕她是永遠不敢主動說出口的。王繼恩立即去稟告恒王,恒王馬上下令捉來小喜,在恒王的怒氣下,小喜馬上全盤托出。

恒王立刻上文思殿找到皇上,一起往元妃所居住的興哀殿而去。元妃本想狡賴,可當恒王的七龍寶刀亮晃晃地往她脖子上擱時,立刻嚇得她魂魄俱散,該說的話一句也不敢私留。

「如果小小毫髮未損地回來,我就讓皇上自個兒發落你,若是小小傷了一根寒毛,除非皇上先殺了我,否則我一定要親手宰了你!」語畢,耶律隆慶隨即大步離去。

「皇上!」元妃用哀怨求饒的眼光瞥向聖宗。

聖宗搖搖頭。「自作孽、不可活,你最好乞求上天別讓恒王妃有所損傷,否則連我也救不了你啊!」

既然知道小小是落在李元昊和女真人手裏,耶律隆慶便不敢輕舉妄動、打草驚蛇,他只帶了臘葛和彌裏吉,而烈魯谷和王思溫自願同去幫忙,當然,此行也少不了耶律隆佑的一份。一行六人隨即沿路追蹤,往女真部落而去。

對李元昊,小小是敬而遠之,離得愈遠愈好,再加上完為允敦的嚴密監視,李元昊根本逮不著機會劫走小小,而愈靠近甯江州,李元昊就愈心急,只因一越過甯江州就是女真部落的散居地,在哪兒,就算帶走小小,恐怕也離不了多遠就會被逮住。

而且他發現,所有的女真人都愛上了她,愛上那個又美又可愛的恒王妃了。他們挾持她,卻又決定誓死保護她,這使得他搶走小小的機會更加微乎其微了。

小小對李元昊是惡言惡語加惡形惡狀,可對女真人卻是相當和善,從沒有自恃過身分而要求特殊待遇或對他們惡言相向,他們吃什麼,她就吃什麼;他們睡哪兒她照睡不誤;他們怎麼走,她也照樣行,從不抱怨、從不喊累,而且還挺愜意的,仿佛她是在遊山玩水,而非被人挾持。一路行來,她還真是挺快活的呢!

夜暮逐漸低垂,天飄下雪,北風呼號,冷氣透骨,山巒層峰皆是一片灰白的寂靜世界。

越過一座小丘陵,再穿越一大片蘆花洲,有一座長滿了雜枝枯藤的石山。在山腳下,枯藤後的山洞便是完為允敦等人暫時歇腳處。那是一個隱密而溫暖的石洞,裏面約有四丈方圓,洞頂有瑩白色的石筍垂下,地面也是乳白色的石底,乾燥且潔淨。

火堆旁,小小一點形象也沒有地啃著兔腿,完為允敦則在一旁好笑地看並她,當他看到她正想把一隻油膩膩的手往衣服上抹時,連忙拉出一條手巾給她。

「謝啦!」她說。

「還要不要?」完為允敦問。

她拿起水囊灌了幾口。「等大家都吃飽了,有剩下的再給我就行了。」

完為允敦靠坐著岩壁上看她,小小卻毫不顧忌的就往鋪著毛氈的地上一躺。

「哇,好舒服!」

「你真不像個王妃。」完為允敦笑道。

小小眨眨眼。「對、對,你抓錯人了,趕緊送我回去吧!」她揶榆道。

「你好像一點兒也不擔心?」

小小頑皮地皺皺鼻子。「你想知道?」

「當然。」

小小坐起來。「好,咱們來交換,我告訴你我為什麼不擔心,你就得告訴我為什麼要綁我,我可不相信你會是那個王八蛋的幫兇,因為你不像那種人。」她瞧著完為允敦長相端正,一臉正氣,絕不像雞鳴狗盜之徒。

完為允敦想了想,才回答:「好。」

「我不擔心是有三個原因的,第一,燕隱會來救我。第二,我要趁此機會好好的在外頭溜達溜達,玩它個痛快。你不知道,燕隱老是把我看得緊緊的,沒他跟著,哪兒也不讓我去,我好悶、好可憐喔!」小小乘機抱怨耶律隆慶的霸道。

「是該如此。」完為允敦咕噥道。要是他,也會把她看得緊緊的。

「第三啊……」她神秘地左瞧瞧、右看看,確定沒人注意後才湊上前去低聲說道:「第三個原因就是……」突然,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一把精光閃亮的小匕首橫置在完為允敦的頸項上,令完為允敦驚訝得連呼吸也停頓住了。

她悄聲地說:「我會武功。想想,我相公是大遼的第一高手,我怎麼可能不會兩下子呢?」她慢慢收回小匕首,插回靴統裏。

完為允敦喘了兩下,猶不敢置信地瞪著她。「你……你不是從宋國嫁過來的嗎?怎麼會?」

小小聳聳肩。「我爹爹、哥哥們都是武將,就算是偷學,也能偷兩手吧!」

「啊!原來如此。」完為允敦點點頭。

小小躺回地上。「然後,燕隱又用一套刀法和一套輕功交換我在家中乖乖待產的承

諾,而他在練劍時,我還偷了他一套劍法……嘿嘿,左偷偷,右學學,早晚他所有的武功都會被我學下來。」她得意地笑著。

完為允敦張口結舌地瞪著她。

「好了,該你啦!」

完為允敦走了定神,稍稍想了一會兒,才說:「有一半是被李元昊騙了,而另一半則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小小又坐了起來,雙手抱著曲起的兩膝。「怎麼說?」

「這就說來話長了。」

「那你就慢慢說,反正我有的是時間。」

居住在白山黑水間的女真族,自古就受到遼國的欺淩和蹂躪。每年,除向遼廷進貢人參、蜜蠟、北珠和生金等貴重物品外,派到那兒的遼國官員也常對女真族人強取豪奪,若有反抗,重則喪命。而遼主還常到那兒春獵,鑾冰釣魚,大吃大喝,然後以射獵為樂,臨走時還要他們貢獻糜鹿、野狗、白魚、青鼠和紫貉等珍禽異獸,如有違犯,輕者遭到毒打,重者送進監牢,甚至腦袋搬家。尤令女真族人不堪負擔的是定期要向遼廷貢獻「海東青」,使得女真人一年四季都得冒著生命危險去五國部捕捉,為能如期將此珍禽送到遼京,還專門修築了一條「鷹路」,為此,女真人更付了巨大的犧牲和代價。

最令女真族人難以忍受的是,遼廷會定期派遣便員到女真各部落巡視,每到一處,夜晚時則必須要當地年輕漂亮的女子陪同過夜,不問其有無丈夫或身分高低,如有不從,便滿門抄斬。不堪屈辱的女真族人,長久以來皆義憤填鷹、摩拳擦掌,猶如幹焦的柴薪,只等星火一點,便成燎原大火。而李元昊只是掌握了時機,點燃火勢罷了。

「好慘喔!」小小呢喃道。

完為允敦沈默不語。

「是李元昊要你們綁我的?」

完為允敦有點羞慚地點點頭。「他說綁走恒王妃,恒王便會投鼠忌器而不敢調動兵馬來攻,然後,我們就可以和遼廷談條件了。」

「哼!那個詭計多端的大壞蛋,燕隱當他是好朋友,他卻這麼不要臉!就算他真的把我帶走了,我可寧願死,也不從他!」小小憤怒地道。

完為允敦懊惱地歎了一口氣。「其實,我早就後悔綁你了,你是自宋朝來的,兩族間的事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你又是那麼善良天真,我們實在不該拖你下水,只是我……」他又長歎一聲。「已經不知道該怎麼收尾才好了!」

聞言,小小靈活的眼珠子轉不轉,「這樣吧!我們照樣到你們的部落去,因為我還是想多玩玩,然後,當燕隱來找我時,我們就讓他看看女真族人的慘況,把一切責任推還給他!誰教他是恒王,既然派官員來管你們,他也應該有責任關心你們的生活啊!對不對?」

完為允敦怔楞地瞧著她。

「你放心,我擔保他不會怪罪你們的,再說,我也想怪他呢!瞧他這個恒王怎麼當的,國境之內有人生活得那麼淒慘,他居然全然不知?媽的!我居然嫁了個那麼沒用的相公!」

完為允敦詫異的張大嘴。

小小看見他的模樣,不禁吐吐舌頭。「哈哈,一時失言,一時失言。」

完為允敦慢慢合上嘴,深深地凝視著小小,小小則坦蕩磊落地回望他。

完為允敦突然朝她施了個重禮。「完為允敦謹代表女真族人在此謝過王妃的大恩大德。」

小小呆了呆。「幹嘛呀你?突然這麼正經八百的,害我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長久以來,遼國對我們女真人只有掠奪、欺淩,從來沒有人關心過我們。」完為允敦搖搖頭。「卻沒想到唯一肯幫我們的竟然是被我們劫持的人,一個無辜的被牽連者,我真不知道該怎麼……」

「嘿!別來這套啊!」小小猛搖著手。「你要是再這樣,我可啥事都不管了喔!」

「王妃……」

「這樣吧!要是真感激我……嘿嘿!就帶我去玩玩,你們要是有竟賽什麼的,讓我也參加一份。我嫁到遼國一年多了,結果什麼比賽也沒參加到,害我這俐落的身手無用武之地!」小小喃喃的抱怨著。「就憑這一點,燕隱便該嘗嘗心急的滋味,哼哼!報應,報應!」

完為允敦忍著笑。這小王妃真的很可愛,難怪耶律隆慶會當她是個寶!而且是個「活寶」!「這一路上,我和族人會好好保護你的,」完為允敦瞥見一旁李元昊那陰鬱妒恨的眼光。「等過了甯江州,便可以甩掉他了。」他低聲對小小道。

「甯江州?」小小眨眨眼。「熱不熱鬧啊?」

完為允敦隨口應道:「還好,不過,沒有黃龍府那麼……」

小小一語不發,只是用渴望的眼眸凝視著他。

「喂!喂!王妃娘娘,你想幹什麼?」她的眼神讓他覺得毛毛的。

小小朝他頻頻眨巴著大眼晴,訴說著她的願望。

「少來!我們現在是在逃命,又不是在會,哪能到處遊玩?」

小小扁扁嘴,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

「王妃娘娘,你要體諒我們咧!黃龍府可是遼國的邊境重鎮,要是……」

汪汪的水光浮現在她眼裏,泫然欲滴。

「唉!」完為允敦長長的歎了一大口氣。「黃龍府就黃龍府吧!」他終於「不得已」的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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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這足跡看起來,他們好像是往黃龍府去了。」王思溫有點詫異地說。

「怎麼可能?哪有逃了這麼遠後又來自投羅網的道理!」烈魯穀反駁道。

「逃?」耶律隆佑呢喃道。「我倒覺得他們不太像是在逃,反而比較像是在遊山玩水。」

「可是,王爺,一切的蛛絲馬跡都表明他們是往黃龍府而去。」臘葛說。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彌裏吉咕噥濃道。

此刻,六個人正站在一天前完為允敦等人才離開的山洞中研究討論著。

「會不會是故意要把我們引至岔路?」烈魯穀猜測道。

王思溫再仔細搜索一遍。「我找不到第二道足跡。」

「或者是至半路後再轉道?」臘葛也猜想著。

「幹嘛那麼麻煩?還不是照樣會被我們追上,反而會拖慢了他們的行程。」彌裏吉說。

「拖慢他們的行程?」耶律隆佑嘟嚷道。「他們已經像爬一樣慢了,還能再慢嗎?」

一旁的耶律隆慶一直沈吟不語。

「或者我們兵分兩路,一路往黃龍府,一路直奔完為部族。」烈魯穀建議道。

「不好,」王思溫反對。「要是力量分散了,就算追上了,也根本不能採取任何行動。況且,我們彼此又要如何聯絡?要是聯絡上後,他們又跑了呢?」

「他們從來沒跑過嘛!」耶律隆佑咕噥。「一直都是在爬啊!」

耶律隆慶睇了他一眼。「你認為他們沒在逃?」

耶律隆佑聳聳肩。「我在逃命時可不會這麼悠閒,這種逃法倒像是……」

「什麼?」

耶律隆佑眨眨眼,話出驚人的道:「我們的恒王妃在逛大街!」
 


號稱契丹東寨、銀府的黃龍府(今吉林農安縣),是遼國鎮撫渤海、女真、室韋諸部的軍事重表,亦當時足稱是繁華的大都會。這裏除居住有遼人、渤海人、女真人和漢人外,並有鐵驪、元惹、突撅和黨項等少數民族,混雜著諸國風俗,且不同民族操用不同族的語言,雖然悅耳動聽,卻都聽不明白,因此,大凡聚會或交易,均用漢語作為通用的語言交際。

為了避免引起側目,小小用條絲巾半遮掩住眼晴以下的部分,只露出大眼晴;而完允敦玉滿臉無奈地和族人護衛在正和店家討價還價的她背後,他到現在都還搞不清楚情形怎麼會變成這樣的。早在幾天前,他就應該回到部族裏和父親開緊急會議了,結果他現在卻還在這兒陪她買皮衣?

天哪!他真是昏頭了而想必他的族人也昏頭了,因為他們竟沒一個人反對,反倒舉雙手雙腳贊成恒王妃該多添一件皮衣。

他們已經在黃龍府逗留一天一夜了,可小小卻死賴著不肯走,她直嚷嚷著要多玩兩天,說是京城裏沒這麼熱鬧,花樣也沒這麼多,更設這麼多種民族聚集。完允敦真想跪下來求她!

李元昊卻趁這一天一夜的時間裏,聚集了所有他在黃龍府的部下,預備一舉搶走小小,直接回甘肅去。就在今夜!他打算,趁今夜帶走小小,就算要殺了完為允敦也一樣!

然後,他使直奔寧夏,只要在他的地盤上,恒王也奈何不了他。

可父親那邊又該怎麼辦?父親為了顧全大局,一定會要他把恒王妃送回去的,不管他會有多痛苦。該死!他絕對不能回寧夏!可他又能上哪兒去呢?蒙古?吐蕃?回胡?還是宋朝?或是……大理!要到大理去一走得經過宋朝,剛與宋朝締盟的遼國一定不敢隨便興兵往大理去,怕引起宋朝誤會,兩方又得起爭戰了;而只要他小心一點,就不會讓宋朝的人發現他拐了他們的和親新娘……

就在他志得意滿地計劃著未來時,卻看見了一個不該看見的人、一個出現得太早的人、一個他極為痛恨的人!但是,他不會放棄的,只是再多等些時候罷了,一年他都等了,再多等些日子又如何?無論如何,他絕不會放棄的!

買了皮衣褲,逛到了另一攤賈貂皮的小販前,小小的腳很不幸的又被牛皮糖給黏住了。

「哇!紫色的!紫色的耶!」小小哇啦哇拉的叫著,渾然不覺背後已有了緊張的對峙。

護衛在小小背後的完為允教與族人,皆帶著隱藏不住的畏懼,緊張的凝著前方六人中最為高大魁梧的男人。不用問,光憑他那無人可及的凜咧氣勢,就知道遼國第一高手、恒王耶律隆慶到了!

耶律隆慶神情冷肅、眼光嚴厲地瞪著他們。氣氛愈來愈凝窒,原本在兩方人馬之間的路人急忙閃開,就連周遭三尺內也無人敢逗留,然後——

「喂!完為允敦,你還不快過來幫我看看這究竟是不是真的?那麼貴,買到假的可就衰死了,到時,我可是要你賠的喔!」小小拾著一件紫色貂皮吆喝著。

耶律隆慶皺起眉,完為允敦則是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

小小卻只顧著仔細端詳那件貉皮。「快點嘛!你要負責幫我買到一件真的,否則我絕不離開!」

耶律隆慶狐疑地看看完為允敦,而完為允敦則回他一個苫笑。

「快來啊!這可是要買給燕隱的,要是買到假的,他會笑死我的!」

耶律隆慶慢慢走向小小,完為允敦和族人自動退至邊。他站到她背後探頭看了看。

「是真的。」他說。

「是真的?太好了,那我就……」咦?那不是完為允敦的聲音啊!反而好像是——小小倏然轉身,「啊!燕隱!」一聲尖叫後,她就猛地跳到耶律隆慶身上,像小猴攀著母猴似的挂在他身上,雙手緊抱著他的頸子,兩條著白色長衫褲的腳夾著他的腰,長裙則像扇子似的垂落在他腿前,那副樣子,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我好想你喔!燕隱,你怎麼這麼慢才來嘛!」

耶律隆慶摟了摟她。「好了,下來吧!大庭廣眾之下,這樣很難看的。」

沒想到小小卻將雙手摟得更緊。「不要!好久沒抱你了,我要多抱一下。」

耶律隆慶咳了咳,正色道:「夠了,小小,下來了,又不是小孩子,老要人抱,你都做胖小子的娘了。」

小小不依的在耶律隆慶的身上扭了扭。「我不管,我現在就是小孩子,就是要你抱嘛!」

此時,緊張氣氛自動煙消雲散,圍觀的人開始發笑。

耶律隆慶扯了扯她,可黏膠也沒她菇得那麼牢。「小小,太難看了,快點下來!」

小小原本靠在他肩後的腦袋移到他面前,與他面對面,嗽著嘴,雙眼中淚光閃亮。「才這麼幾天不見,你就不愛我了、你討厭我了?你喜歡別的女人了?你……」

「停!」耶律隆慶歎了一口氣。「你愛怎麼抱就怎麼抱吧!」

小小吸吸鼻子,滿足地再靠回他的肩膀上。耶律隆慶又長歎了一口氣,他轉向正極力憋著笑的完為允敦。「你們住哪兒?我最好趕快把這隻耍賴的小猴子抱回住處,免得笑死黃龍府所有的人,那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一行人回到客棧後,耶律隆慶終於發飆了。

「老二,你再不閉嘴,我就把你的嘴縫起來!」耶律隆慶朝始終笑個不停的耶律隆佑吼道。

「所有的人……都在笑啊……為什麼只……罵我一個?」耶律隆佑邊笑邊抱怨著。

「媽的!他們又沒你笑得那麼誇張!」

在客棧裏,小小仍是霸坐在耶律隆慶的大腿上,心滿意足地依偎在他的懷裏。而耶律隆佑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了,這樣他也要笑個不停。

「小嫂子,你黏二哥黏得可真緊哪!」

小小眨眨眼。「怎麼?你嫉妒我們是不是?哦!我知道了,大概是伊娃蘇不喜歡坐在你的大腿上、不喜歡抱著你、不喜歡黏著你不赦,所以你才會嫉妒我們,對不對?說不定連晚上她都不喜歡跟你在一起,因為你都不……」

她想說的是「不行」嗎?男人氣概可是最禁不起質疑的,尤其是來自女人的質疑。所以,耶律隆佑猛一下漲紅了臉。「胡說!我最厲害了!我一個晚上可以做好幾十次!」

話一出口,所有的人皆一陣靜默,旋即響起的哄堂大笑,笑聲幾乎要掀開屋頂。

烈魯穀大笑不己。「好幾十次?老弟,那你怎麼還沒死啊?」

「該說是……」王思溫擦著眼淚。「齊王妃怎麼還好端端的啊!」

完為允敦也忍不住笑道:「遼國王爺果然厲害、果然威風!」

「老二,我自歎弗如,」耶律隆慶正經八百地說。「元帥之位我自願讓賢,從今以後,我要閉關府內'苦修',一個晚上能有十次我就心滿意足了。」

耶律隆佑滿臉尷尬、手足無措。「小嫂子,你陷害我!」

「哪有?」小小仍是一派無辜的表情。「我不過是想說你都不洗澡,誰知道你……嘿嘿!你自己太心急了,不把話聽完,怎能怪我?」

耶律隆佑哭笑不得,卻聽到小小對耶律隆慶說,「燕隱,我幫你報仇了,你高不高興啊?」

「嗯!嗯!還是我的小小最厲害。」

「我奉勸各位一句,」耶律隆佑感慨地說。「惹龍惹虎就是幹萬別惹我們的恒王姐!」

小小將下巴高高的揚起。「哼!怕了吧?」

「是,是,怕了、怕了!」耶律隆佑連連點頭,一副諂媚樣兒。「恒王妃娘娘千歲千千歲!」

眾人又是一陣哄堂大笑,在笑聲中,臘葛與彌裏吉買了酒菜回來,擺置好後又退了出去,眾人這才逐一就坐。

耶律隆慶舉起酒杯。「先敬完為少酋長,謝謝你一路護衛小小。」

「這……這……」完為允敦尷尬地端著酒杯,不知該喝,還是不該喝。

「什麼這呀那的,」小小不耐煩地說。「本來就是你和你的族人在保護我嘛!要不我早被那個王八蛋給抓了去了!來,乾了、乾了!」

酒杯剛就唇,便被一把搶去,小小驚呼道:「我的……」

「什麼你的?」耶律隆慶把一杯茶塞到她的手中。「這才是你的。」

「怎麼這樣?」小小哀嚎著。

「你一喝起酒來就會沒完沒了的,」耶律隆慶一口喝光她的酒,小小只能在一旁幹瞪眼地啊啊直叫。「然後就三三八八的,最後就瘋瘋顛顛的,丟臉死了!」

小小扁著嘴。「你欺負我!」

「現在不行,」耶律隆慶仍是面不改色。「到夜裏再說。」

在另一陣大笑聲中,小小面紅似火地狠狠扭了耶律隆慶的大腿一把,令耶律隆慶齜牙咧嘴地揉著大腿。

「一向聽聞遼國震天將軍領兵上陣時威風凜凜,竟不知恒王爺的詼諧幽默也是一等一。」完為允敦讚歎道。

「博君一笑而已。」耶律隆慶客氣的說。

「好謙虛呀!恒王爺。」小小調侃道。

「不敢,娘娘,有恒王妃玉駕在此,耶律隆慶甘拜下風。」

「又在掉文了,你明知道我大字不識幾個,還老說些之乎也者來拐我。來人啊!拉出去砍了!」小小煞有介事地大呼道。

「小的遵命,娘娘,」耶律隆佑應答如流。「事成之後可有賞?」

「將軍之位就讓給你,記得,要一刀砍成十六段,否則連你也一起砍了!」

「啥?」耶律隆佑一時傻眼。「一刀砍成十六段?哪有可能?」

「你不會?」小小冷笑道,「那你得脖子洗乾淨點,等著被砍吧!」

一時,房裏喧笑震天,完為允敦在大笑之餘,不由得暗歎,他總以為遼君昏庸,在上位者殘虐,欺得他女真族無寧日,現在看來,應該是在下位者仗勢欺人,以為天高皇帝遠,無人管得著!所以,如果恒王真願意為他女真族出面的話……完為允數不由自主地望向小小,聰慧的小小立即了悟。

她夾了一塊肉送進耶律隆慶的口裏,嘴裏還不經意地問:「完為允敦請我到他們的族裏玩,你要不要一起去?」

耶律隆慶皺皺眉。「那幼哥怎麼辦?」

「現在是誰在看著?」小小老神在在的問。

「母后。」

「那就行啦!太后極喜愛幼哥,她不會在意多照顧些日子的。」

耶律隆慶懷疑的看著正以希冀的眼光望著他的完為允敦。「好吧!」果然,他一答應,完為允敦的雙眼立刻充滿興奮的光芒。

「可你到了那兒,先暫時不要泄漏你是恒王的身分。」小小交代。

「為什麼?」

「否則你就看不到應該看到的事了。」

耶律隆慶蹙眉,他這愛妻又在搞什麼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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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1 15:10:2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甯江州,地處遼國與女真邊境,是遼國控制東北女真等族的軍事重鎮。那裏湖泊縱橫、水草豐美,是野鴨和天鵝群集之所,每年冰化雪融之時,遼帝最喜歡到這兒來春獵。

在此還設有榷場,女真族以北珠、人參、松實、白附子、蜜臘和麻布與遼交換,又成為遼和女真進行物資貿易的市場。大遼原就派有常任都監蕭勤德在此駐紮,以防東北各族叛動;另又有分派遼官到此負責交易與收取貢物,這是各個遼官所爭取的肥缺,為了避免被更換掉。所以各任官員總是極盡所能的榨取女真族,以呈現他們「適任」的成績。

而現任負責交易的是林牙耶律謀魯姑,負責貢品的則是宣威使耶律蒲寧,兩位都是皇族。

駙馬都尉蕭懇德是每季一巡的使員,也是強佔女真族最囂張的一個。三個女真族切齒痛恨的對象都是膺任多年的遼官,另外,蕭勤德雖無惡劣事跡,但對於其他遼官對女真族的欺榨視若無睹,亦是罪狀一條。

完為允敦先把詳細情形告訴小小、而為免被三個貪官認出恒王而湮滅罪狀證據,小小決定繞過此地,直接往完為部落的所在——得勝陀而去。



統和二十四年(西元1006年)三月,當中原江南已是鬱鬱蔥蔥、鳥語花香之際,塞外北國大地卻依然是冰雪遍野、寒氣逼人。

女真族是屬於母系社會,婦女具有相當的權威。如結婚實行男下女制,即男女雙方都同意的情況下,男的先到女的家,父母不加過問,在女方家生了孩子後才回到男方家,而且按規定,成婚的男子必須在女方家服役三年方可回到自己的家裏等待。

部落聯盟酋長,或各部落頭目雖然是男性,但行事也都習慣徵求妻子的意見,但一般來講,女性對部落中的大事,多由男性自行決定而不加以過問,只有關起門來的家中事,女性喜歡由自己作主。

因此,回到家中的完為允敦,首先向母親阿司滿徵求同意,讓幾位由遼國來的朋友暫住家中。

「遼國來的朋友?」阿司滿滿腹狐疑地看著站在門外的七個人。「你什麼時候交上遼國朋友,我怎麼都不知道?而且,」她哼了哼。「遼國人能做朋友嗎?」

瞧著阿司滿臉色不豫,小小立刻猜到完為允敦在微求同意上有了困難,於是她三兩步跑進來,拉下蒙面絲巾,拉住阿司滿的手。「酋長夫人,我們真的是完為允敦的朋友啊!我們只是想來玩玩,您不願意讓我們住下嗎?」她的聲音嬌憨、甜蜜,惹人心疼。

阿司滿呆了呆,驚呼道:「好標致的姑娘啊!你真是從遼國來的?」

「是啊!」小小轉身指著門外的耶律隆慶。「那是我相公,是他帶我來玩的,旁邊的是我小叔和朋友,我們都是好人,讓我們住下好不好,夫人?」

「你相公?」阿司滿的聲音裏滿是惋惜。「我還想收你做我的兒媳婦呢!沒想到你已經有主兒了。」

「我還有個胖小子呢!」小小得意的說。

「是嗎?」阿司滿呵呵笑道:「那你們就住下吧!反正屋裏空房多得很,也不差你們幾個吃飯。」

「謝謝夫人,我就知道夫人是個大好人。」高帽子趕緊送上一頂。

「哪里、哪里,呵呵呵!」想來她真的喜歡小小,所以笑得合不攏嘴呢!

「阿娘,那我先帶他們去房裏休息一下,一路走來,大家都累了。」完為允敦說道。

「嗯!去吧、去吧!先休息一會兒,待會兒你阿爹回來,大夥兒再一起吃飯。」

因為地處荒漠,漠地氣候寒冷,因此,塞外人皆穿士為炕,炕下燒火用以取暖,而寢塌上則鋪著厚氈褥和皮毛暖身,飲食起居都在寢塌上。女真人還有個習慣,就是不論貴賤長幼,都是圍坐著飲酒,酒酣耳熱時,興之所致,就起而歌舞。

這晚,完為一家陪同七位客人圍坐在大炕上,炕上已擺滿了牛、羊肉和山珍野味,中間有一個大大的熱銅火鍋,火鍋中湯汁滾滾、熱氣騰騰,那特異的香味彌漫在整個屋中。

既然答應讓小小他們住進來,完為一家就不會再當他們是可恨的遼人,而僅是完為家的客人。除了恒王、齊王隱瞞了真實姓名外,其他王大都照實報上名字。

「我叫龍恒,他是我弟弟龍齊。」耶律隆慶介紹道。

「好、好,兩位果然是人中之龍,我比兩位年長,就直呼你們的名字了。」部族酋長完為銀術笑著說。

「當然。」耶律隆慶端起酒杯,「這杯先謝過酋長收留之情。」他仰首一干而盡。

「好酒量,」完為銀術笑呵呵地替他再斟上酒。「咱們今天可要好好的喝他個痛快!」

「阿爹碰上酒友了。」完為允敦莞爾道。「我阿爹最喜歡喝酒了,可又遺憾沒人能拼得過他,看看今日……呃!幾位能否有人先讓阿爹醉倒,贏者,我擔保阿爹把他當作生死摯友看待。」

「真的?」小小興奮地側向身邊的耶律隆慶。「拼了、拼了!燕隱,看看誰贏!嘻嘻,我最喜歡看人家比賽了,誰輸誰贏都沒關係,有比賽就熱鬧多了。」

耶律隆慶皺皺眉。「你又來了,小小,你怎麼老是唯恐天下不亂啊?」

小小不睬他,逕自轉向完為銀術。「我告訴你啊!酋長大人,我相公燕隱啊!可是喝遍遼國無敵手,而你是稱霸女真,那你們今兒個可有得拼了!」她驀地又轉向耶律隆佑。「像你就不行了,大概不到兩杯就倒了。」

耶律隆佑雙眉一挑,還未開口,小小便已面朝著王思溫。「你更不行了,長得斯斯文文的,說不定沒聞到酒氣就完蛋了!」

王思溫才蹙起眉,小小又轉移目標。「我們的烈魯古老兄嘛……」

烈魯穀挺一挺胸,期待她「好」的評語。

「唉!中看不中用!」小小不客氣地說。

「什麼?」烈魯穀怒吼一聲。

「不承認就拼拼看呀!」小小挑釁道。「不敢拼就是認輸了。」

「我拼了!」烈魯穀不甘示弱的道。

耶律隆慶啼笑皆非的看著小小拿火把到處煽風點火,連完為家的四個兒子、兩個女婿統統都逃不過她的手掌心。接風宴突然變成拼酒大會,小小在一旁猛敲鑼兼搖旗為喊,最後乾脆下起賭往來了。

「燕隱,我警告你,你不能輸喔!我可是下了十件紫貂、三百顆北珠、十株百年人參!」聽嬌妻如此說,耶律隆慶還能怎麼辦呢?只有拼了!

最後一個倒下的是完為銀術,那時耶律隆慶還搖搖晃晃地坐著,雙眼朦朧。「我……沒醉……再……來一……杯……」

小小笑眯眯地扶著他,免得他一下子倒進菜湯裏淹死。「再一杯?再一滴你就倒啦!」

「扶他進去睡吧!」阿司滿也好笑地說,然後看看滿地的酒國敗將。「我們家好久沒這麼熱鬧愉快了!」她歎息著說。

「你放心好了,以後常常會有這個機會的。」小小拉著耶律隆慶的手臂繞過自己的頸子,然後用力撐起他。「走啦!醉鬼,進去睡吧!」

兩人踉踉蹌蹌地回到他們的房間,小小一把將耶律隆慶給扔上炕,回頭鎖好門後再回到他身邊幫他寬衣脫靴。

「小、小小……我的……棍、棍子……又硬、硬了……」

小小輕啐一聲。「都醉癱了,還硬什麼?」隨手拉起厚氈被,往習慣裸睡的他身上覆蓋去。

「真、真的……你摸、摸看……」

「去你的,誰要摸你啊!」小小沒好氣的說,逕自褪去外衣衫裙。

「小、小小……」他哀求似的喚著她。

「睡覺啦!冷死了!」她迅速拉開一條縫,往被窩裏鑽去。

耶律隆慶立刻如泰山壓頂似的靠過來。

小小習慣性地偎進他懷裏取暖。「幹嘛!」

「我……我要、你……」他在她唇邊呢喃著。哇!酒氣熏天!

「離我遠點兒!」小小雙手一推,差點把他推下炕。

他撐起上半身靠過來。「小小……」

「你的酒味都快把我熏昏了啦!」小小捏著鼻子叫道。

耶律隆慶醉眼朦朧地瞧了她半天,終於死心頹喪地躺回去。

小小靜靜地等了一會兒,瞧見他不再有動作,便湊過去想把掉落到他肚臍下的被子拉上來蓋好。可她一靠過去,便再也動不了了,耶律隆慶那因醉酒而呼吸粗重急速起伏的裸露胸膛,讓她一時之間意亂情迷,腹中候然浮起一個溫暖的漩渦。

天啊!他真性感。他的膚色如銅,身材偉健,胳臂上的肌肉成柬憤起,胸膛寬闊結實,光是瞧著他,便令她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這種反應真的很愚蠢,她告訴自己,她不是個不懂事的姑娘家,而是個已婚婦人;她又告訴自己,她不是花癡,而是王妃;她再告訴自己,她算了!偶爾作作花癡也不打緊,反正又沒人瞧見,她這麼安慰著自己。

小小情不自禁地觸摸著耶律隆慶胸膛中央的那條長而窄的疤痕,從頂端順沿而下,他肋骨下的肌肉因她的觸摸而緊縮起來。她的手指繼續像根羽毛般在他的腹部畫圖圈、輕柔的愛撫,她著迷地看著那鋼鐵般的肌肉因她的撫觸而顫動。

隨著她忘我的探索,他的呼吸愈來愈沈重,當她的唇觸及他的那一刻,他的喉頭發出低沈的呻吟,讓她知道他是醒著的,而且喜歡她的撩撥。於是,小小更大膽地沿著他的喉嚨灑下一道濕熱的吻,迂回緩慢地來到他堅硬平坦的小腹,她的手指則像靈蛇般爬到包圍他男性欲望的濃密叢林之間。他不停地倒抽著氣,手緊握成拳頭放在身側等待著。

她的手指輕輕爬近那悸動的欲望,先是溫柔地試探,仿佛在認識它的形狀、大小,

然後……握緊!

一聲悶哼,他倏地停止了呼吸。

當她的手開始上下移動時,他也開始呼吸,而且迅速加深、變粗,最後成為劇烈的喘息。投降似的低吟令她原先取悅他的心思變成一股征服的欲望,她突然伏下身子,以嘴取代了手,將堅硬灼熱的他納入她柔軟濕潤的口中。

她的舌令他瘋狂,她的吸吮令他呻吟,他不斷的喘息和蠕動,就在他即將崩潰的那一為那,她卻停止了。

「天!不要停止!」他呻吟道。

「我……休息……一下……」她輕喘著。他實在太大了,梗得她差點不能呼吸了。

他一語不發的扯過她,讓她倒在他的身上,她跨坐在他的身上,卻不懂他要做什麼。

他用一記長長的熱吻封住她的抗議,接著挺起腰觸及她。這下子她可懂了,她垂眼看進耶律隆慶的眼裏,其中的激情便她腹內渴望的因數爆炸成喜悅的火焰。

「我們可以這樣子嗎?」她氣息不穩地問。

他沒有回答,只用行動表示。老天,雖然她已是一個孩子的娘了,但她卻依然如此的緊、如此的熱,她的感覺真好!他閉上眼,不想讓這種感覺結束。

他不讓她加快擺動的速度,於是扣住她的腰,緩緩穿透她的身體。小小的頭向後仰,發出喜悅的嬌吟,她輕輕扭動身體,美妙的感覺使她不由自主的蠕動起來。他愉悅地咬牙,睜開眼,發現她正在凝視他,他拉下她的關熱切的親吻著她。

小小再也忍受不了積聚在她體內的壓力,也不願再讓他決定他們的節奏,所以,她拉開他扣住她腰部的手,將雙手撐在他的胸膛上,聽憑自己的需要上下扭動,徐緩地找尋渴望的終點。

她的身體被一種瘋狂的衝動驅使著,而他也知道該如何愛撫她、吻她,以增強那種美妙的感覺,讓她渴求得更多、更多。

他的手和其他部位一樣神奇,她的全副軀體突然間裹緊他,他感覺到她的身體開始痙攣,看到她的眼晴因為狂喜而睜大,然後合上,專心一意地享受著達到滿足的浪潮。

他低吼,也與她一起攀登震撼人心的高潮巔峰。

最後,她頹然倒在他身上,再也不想動了。此刻,他的酒意仿佛醒了一半,他伸長手拉過被子蓋在她汗濕的背上,再用雙手摟著她滿足地睡去。

半夜,小小在翻離耶律隆慶的身體時弄醒了他,他也跟著她翻過身去。他原本想再度入睡的,但是,她的臀部卻在無意間頂到了他的腰側,那種刺激強烈得令他無法忽略。

他本能地撫向她的胸部,輕輕揉捏、緩緩摩挲,但神智尚未完全清醒,他的身體卻已循著本能和她甜蜜而徐緩地結為一體了。

細膩的柔情飄散,一室春光旖旎,無盡的情相愛融合著,化成無形的溫馨飄蕩在鬥室裏……

果然,耶律隆慶拼贏了酒之後,完為銀術每次一見到他,總直拍他的肩頭,然後「好傢夥!好傢夥!」的讚歎不已。甚至當他們到遼五國部抓海東青、上山挖人參、下黑龍江采珠,獵豬、抓貂時,完為銀術都會熱絡的邀他們一同前去。

沒多久,部落裏的人郡知道酋長家中住了幾位身手矯健的客人,尤其是當中那一位美似觀音的姑娘,更是部落中青年的仰慕焦點,若非她已羅敷有夫,恐怕上門追求的人非踏破酋長家的門檻不可。

半月後,春雪初溶,遠近的荒原山嶺,原是無盡的皚皚銀白,此時已隱約可見蒼蒼綠絲,而且愈來愈清晰。

耶律隆慶坐在一塊大平石上,一腳伸直、一腳曲膝,兩手撐在背後,眺視遠方山頭,整個人落入沈思中。

原本在一旁教部落小孩玩遊戲的小小,看見他的模樣,便讓小孩們自個兒玩耍,自己則來到耶律隆慶身旁抱膝坐著。

「想什麼?」

「大夥兒全跑哪去了?」他答非所問。

「老三和王思溫兩個人一大早就不見人影,誰知道他們跑哪兒去了?」頓了頓後又說:「烈魯谷、臘葛和彌裏吉三個人則到銀哥家喝酒去了,說是喝酒,其實還不是想追銀哥。」

小小皺了皺鼻子。「三個追一個,嘿嘿,准會搶被頭!」

「他們好像……」耶律隆慶想了想。「都很快活。」

「是啊!誰不是呢?」小小笑著。「這兒的人都很憨厚親切,生活簡單樸實,他們追求的不過就是平靜度日而已,生活在他們之間,不由得也跟著無所求、容易滿足起來了。」

沈默了會兒,耶律隆慶問,「村落邊兒那一家,前天為什麼哭得那麼淒傖?」

小小凝睇著他。「你真想知道?」

「你要我來,不就是要讓我知道這些事嗎?」耶律隆慶斜膘著她。

小小不好意思地笑笑。「嘿嘿!被你抓包了。」

「說吧!」

「你該知道朝廷有派人固定來這兒巡視吧?」

耶律隆慶略一思索。「好像是駙馬都尉蕭懇德,我遠房堂妹雅裏的丈夫。」

「哦!是,你遠房堂妹的丈夫啊!」小小斜睇著他。「那你知道他只要來這兒巡視,每一個晚上都要找個女真族的少女陪他過夜嗎?而且不管是未婚或已婚,全都不准拒絕,否則殺無赦!」

耶律隆慶雙眉緊皺。「有這種事?」

「村落邊的那一家就是前天被通知,他們的小女兒席谷乃被看上了,要他們今天將她送過去,否則……哼哼……結果就可想而知啦!」小小憤怒地說。「只是,席谷乃原本在四天後就要嫁給希夷了,我們也受到他們的邀請要去喝喜酒不是嗎?」

耶律隆慶沒出聲,但他神情冷峭、眼光淩厲。小小凝視他半晌,才說:「燕隱、你不覺得他們工作得很辛勞,可生活得卻又太貧苦了嗎?」

「我是覺得很奇怪沒錯,可又不好過問。」耶律隆慶承認。

完為族人幾乎從早到晚都在采珠、狩獵、采參、抓貂,以這些珍貴物品在遼國市場上的價格來說,他們應該過得相當不錯才對,但事實上,他們幾乎只是勉強能糊口而已。

「如果值得一兩銀子的東西,人家卻要你一文錢賤賣給他,否則不給你好日子過,這樣又如何能富得起來呢?」小小輕蔑地問道。

耶律隆慶皺眉。「林牙耶律謀魯姑?」

「如果朝廷要求的是十件貂皮作為貢品,人家卻要你交出二十件,甚至三十件,這樣你又如何能不拼命工作呢?」小小又暗示道。

「宣威使耶律蒲寧。」耶律隆慶的臉色更陰沈。「一個是我遠房堂叔,一個是遠房堂兄,哼哼!兩人都是皇族,卻是比誰都囂張啊!」

「我實在不知道,你們遼國皇族是把女真族人當奴隸差遣,還是當牛馬使用!」

「小小,我並不知道……」

「你應該要知道的!」小小有些生氣的說。

耶律隆慶咬咬牙。「是的,我是應該知道。」

「燕隱,他們會去綁我,李元昊的煽動固然是原因之一,可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們再也忍受不下去了!憑什麼妻子不陪他睡覺,他就砍了人家丈夫?這是什麼道理啊!」

小小怒吼出聲。

耶律隆慶攢緊濃眉。

「還有,皇上到這兒狩獵就狩獵,獵得多少就是多少,幹嘛還要人家侍奉他大吃大喝的?自己獵不到,還要人家獵好了奉獻上去?」

耶律隆慶抿著嘴不發一語。

「這些日子來,你也該知道,人家要抓得一隻海東青不知得冒多大的危險!可皇上只要一聲令下,人家就得花上好幾條人命去換得幾隻畜生貢獻朝廷,而朝廷不但連聲謝也沒有,慢了點兒還得受罰,這又是什麼跟什麼啊?」

耶律隆慶依然沈默著,對於小小的指控,他實在無話可說。

「完為族有好幾個部落,女真人有好幾個部族,你知道各個部落裏的人有多麼地痛恨遼國人嗎?就因為他們的財物被搜刮、他們的女人被欺侮、他們的男人無辜被砍!燕隱,換成是你,你忍受得了嗎?」

耶律隆慶閉上眼。是的,這一切他都規避不了責任,他應該知道,可他卻被蒙在鼓裏。

「昨天傍晚來了些客人,那些是完為族其他部落的頭目,他們原以為完為允敦已經綁了我回來,便可以脫離這些欺壓了。但完為允敦告訴他們,我身邊的守衛嚴謹,所以綁不到我,現在,他們又在商量其他辦法了。」小小淡淡地說。

耶律隆慶握住她的手。「我明白了,小小。你去告訴席穀乃,讓她待在家裏準備嫁人,別到處亂跑,嘿?」他笑笑。「我想,女真族人的婚禮可能跟我們不太一樣,一定挺有趣的。」

小小聞言,立即展為歡笑,她抱住耶律隆慶的脖子親了一下。「我愛你,燕隱。」隨

即起身跑掉了。

小小一離開,耶律隆慶的臉色便迅速沈鬱下來。「宜威使耶律蒲甯、駙馬都尉蕭懇德、林牙耶律謀魯姑,你們三個好樣兒的,瞞上欺下、壓榨良民,哼哼!你們搜刮人家多少,我就要你們吐出雙倍來還給人家!」

耶懶部落頭目石古門、翰忽部落頭目撒改、急塞部落頭目宗幹,訖石烈部落頭目話離罕,加上元為酋長完為銀術,五個人都盯著端坐在對面炕上、氣定神閑地掇著酒的耶律隆慶。

完為銀術猶豫了一下。「龍恒,不是我懷疑你,實在……」

「安啦!安啦!」一旁模樣吊兒郎當的耶律隆佑打岔道:「有他們四個在,絕對沒有人能討得了好處!」

烈魯谷、王思溫、臘葛和彌裏古都守在席穀乃家,準備給敢來搶人的遼兵一個大大的教訓。

「然後呢?」石古門輕蔑地說道。「你們就走人,留下爛攤子讓我們收拾?」

「不會、不會。」小小笑眯眯地說。「在事情徹底解決後,我們才會離開,畢竟,我們就是為了這件事才來的,不解決怎麼能走呢?」

耶律隆慶瞄了她一眼,小小則暗暗的吐了吐舌頭。

「你們又能如何解決?你們以為你們都是遼國人,就好說話了嗎?」撒改嗤笑道。「人家可是皇親國戚,砍了你們的腦袋都可以,你們又能怎麼樣?」

「我也怕事情要是鬧大了,可就不好收拾了。」宗幹擔憂地說。「拒絕把人送出去,再把接人的遼兵打回去,這……恐怕他們的報復會很……」

「宗幹叔,」完為允敦截口道。「您放心,不會有事的,他們應付得來的。」

「就算他們真應付得來,我們可應付不來啊!」活離罕嘀咕道。

「不會剩下什麼讓你們應付的啦!」耶律隆佑說。

完為銀術仍是皺眉。「龍恒……」

「阿爹,」完為允敦雙目炯炯的凝視父親。

「請相信我,更要相信他們。」

完為銀術與兒子互視良久,才轉首看著始終不發一語的耶律隆慶,他雍容沈穩的風范、威儀懾人的氣概、還有那份無可隱藏的高貴氣勢……完為銀術若有所悟地想開口,大門卻在此時突然打開,是希夷。

「跑了、跑了!」希夷叫著跑進來。「全被打跑了,他們四位可真厲害,三兩下就將人打得清潔溜溜!驚人哪!」

彌裏吉隨後進來。「爺,完事了。」

「嗯!」耶律隆慶點點頭。「話可帶到了?」

「一字不漏。」

小小噘著嘴。「你就是不讓我去看熱鬧。」

「看熱鬧?」耶律隆慶懶懶地說道:「是湊熱鬧吧?」

「嘿嘿……」小小心虛地傻笑著。

「適才的不算熱鬧,」王思溫邊走進來過說道:「待會兒的才叫熱鬧呢!」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最後一起望向如老僧坐禪般面容篤定的耶律隆慶,隨即不約而同地大笑出聲。

「是啊、是啊!待會兒的才算好玩兒。」

「快!快!去通知大夥兒待會兒一定要出來看熱鬧……」

「燕隱,我警告你,屆時你可不能讓戲碼太早落幕,要是三兩下就解決了,那還有啥看頭啊!」小小叮嚀著。

「沒錯,二哥,你最好……」

完為銀術和四位頭目驚疑不定地盯著直搖頭歎息的耶律隆慶,心裏都想著——他到底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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