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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 古靈 ]【生死相許無盡處】[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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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1 16:23:1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3
 
文案 :
咦?什麼?啥?可能嗎?
他真是集天下「壞」之大成,
心很狠、手很辣的壞胚子嗎?
可她橫看豎看上看下看,怎?看都不像啊?
還一不小心就被他煞到了,
當兩雙眸、四只眼睛在空中交會的一C那,
她就知道,他──是她今生的伴侶!
而他也明白,她──是他今生永遠的最愛!
所以,一切不利於他的言論,她相信,
應該……都是謠言惹的禍,其實他是被冤枉的!
嗯~~這樣一來,她就可以放心的和他談一場甜甜蜜蜜的亂愛了,
只是,她不懂,為什麼所有的人都見不得他們好,
使盡渾身解數、出盡壞招,就是要拆散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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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1 16:27:05 |只看該作者
楔子

  這是一場同學會,一場非常熱鬧的同學會。

  一如以往,出席人數不到一半,但這回幾乎每個人都攜伴參加,甚至還有許多人連小娃娃都帶來了,所以,場面不但熱鬧,甚至還有點嘈雜。

  在當年的高中班長盧有幸家位在金山的別墅裡,大家熱絡地交換彼此的近況,歡愉地回憶往事。為了避免傷及某些不得志的老同學,大家相約,不論工作、不論成就,只談過去美好的青春年代,只談現在的女友、男友或妻子、老公及孩子。

  由於大家都已進入社會工作,為了配合大家的時間,所以,同學會都特地選擇在假日前的晚上舉行,而且很固定的在聖誕節前後三天召開。

  不過,這次盧有幸特別決定同時舉行生日派對替小甜甜慶祝生日!

  六歲的小甜甜是在場最大的小孩子,也是當年班上最令人矚目的班對方拓和舒純雁的女兒,模樣、個性與她母親一模一樣,是個活潑快樂的小東西,除了那雙眼角微翹的眼睛與魅惑的眼神完全承襲自她父親之外,她著實是舒純雁的小翻版。

  不曉得為什麼,每年同學會必到的方拓和舒純雁一定會吸引最多人的熱烈包圍,也許是因為當年他們的戀愛真的是太過轟轟烈烈吧!大家都很好奇他們究竟是如何排除萬難,終於能結合在一起的呢?

  然而,他們從來不作回答,總是露出神秘的微笑,靜靜地不說話。

  一改當年放盪不羈、冷酷傲慢的習性,方拓如今已是個穩重體貼的成熟男人,而在溫柔嫻雅的舒純雁身上,也找不到絲毫少女時代的奔放狂野,兩人是如此登對相配、如此濃情深愛,就好象他們已經愛過了生生世世似的。

  認識他們不夠久的人絕對想不到當年他們之間的差距就有如天一般高、海一樣深,簡直像是要把兩種不同類的動物硬湊在一塊兒,所以,沒有一個人讚同他們在一起,包括學校的老師同學,雙方家裡的父母兄姊親戚朋友,甚至初見面的人都會說他倆的氣質實在不搭配。

  總而言之,沒有半個人看好他們這一對,而且,還苦勸雙方不要做這種「傻事」。

  在兩人都不肯接受「勸告」的情形下,大家甚至還聯手想要分開他們,用盡各種卑鄙手段破壞他們的感情。

  但是,他們是如此堅定的只看著對方、如此頑固地不肯放手!他們用全身每一顆細胞去愛著對方、用每一下心跳去呼喚著對方、用每一個呼吸去眷戀著對方,更用所有的靈魂去擁抱對方。

  直到如今,他們終於能廝守在一起,對這些老同學來講,實在很意外,因為高中畢業時,他們雖然沒有分開,但是,聽說雙方家人仍然不肯放過他們!堅決表示絕對不會讓他們在一起。

  因此,大家都很想知道高中畢業後,他們是否又發生了什麼事?或者他們到
底是如何說服雙方家人的?

  不過,他們就是不肯講,大家也拿他們沒轍,只是在每次同學會相聚時,總忍不住要圍攻追問一下,就算明知道不會有任何收獲,嘗試一下也無妨吧?說不定哪天他們一高興就透露出來了也不一定。

  老實說,這次同學會散會的時間已經此往常來得晚了,直到將近十一點,才有人開始告辭,之後陸陸續續地一個個走人,最後只剩下盧有幸、方拓、舒純雁、小甜甜,還有當年和方拓、舒純雁比較熟稔的幾個同學和他們帶來的同伴,這時候已經過午夜快一點了。

  「我們今天不回去了,可以吧?」陳昆豪摟著女友問。見盧有幸點頭,他轉首又問其它人。「你們呢?」

  謝炳華看看他太太。「反正家裡也沒人等我們,我們也住下來好了。」

  「沒問題!」簡微玉秉持著霸道本性,完全不征求男友的意見就自行決定了。

  廖姿雯則先以眼神征求妹妹的同意,後者頷首後,她才微笑著說:「可以啊!我們也留下來。」

  王志傑聳聳肩。「孤家寡人一個還能上哪兒去?」

  「活該!」簡微王笑道。「誰教你要甩了孫家怡,自作自受嘛!」

  「那怎麼能怪我?」王志傑辯駁道。「是她先說要分手的耶!」

  「她只不過是要逼你向她道歉的嘛!」

  「怪了!錯的又不是我,為什麼要我道歉?」

  「因為你是男人,她是女人,所以,你就要道歉。」(浪漫一生)

  「喂、喂!這是什麼歪理啊?」

  「上帝的真理!」

  「?……」

  「好了、好了,從以前開始,你們一見面就吵,怎麼現在還是一樣啊?」盧有幸嘆道。「你們不是為了吵架才留下來的吧?」

  王志傑咕噥一句不說話了,簡微玉也吐了一下舌頭後就閉嘴了,盧有幸無奈地搖搖頭。

  「有人想睡嗎?」

  這回很一致,而且毫不猶豫的,大家一起拚命搖頭,包括小甜甜在內。

  盧有幸見狀,想了一下。「那有什麼意見嗎?就這樣聊天?還是要玩什麼?橋牌或麻將?」

  其它人連嘴巴都還沒張開,簡微玉就搶著說:「講鬼故事!講鬼故事!」

  她一說,大家就齊聲哀嘆。

  「拜托!每次尖叫聲最恐怖的人就是?,?還敢說!」

  「真搞不懂,平常跟恰查某一樣兇巴巴的,連流氓痞子?都不怕,可是一講鬼故事,?就嚇得跟老鼠一樣,真不知道?這算是有膽還是沒膽?」

  「可是她偏愛聽鬼故事!」

  「那又怎麼樣?」簡微玉不服氣地叫道。「人家就是會怕,所以才要多聽一點來訓練膽子,這樣以後就不會怕了嘛!」

  「是喔!這個以後可是遙遙無期喔!」王志傑嘲諷道。

  「王志傑!你這個……」

  「OK、Ok!講鬼故事、講鬼故事!」為免他們兩個就地掀起大戰,盧有幸連忙道。「有人反對嗎?」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樣子是都沒什麼意見,簡微玉立刻跑去關掉大燈,只留下一盞昏昏暗暗的壁燈,但她剛一回座,廖姿雯的妹妹卻有意見了。

  「可是,講鬼故事要中元節的時候講不是比較刺激嗎?」

  「那?就錯啦!小妹妹,」簡微玉以「資深者」的身分傲然道。「講鬼故事就是要冬天講才夠氣氛,冷風颼颼不提,?想想,這麼冷的天……」說著,她用
右手抓住舒純雁的手,左手也伸去摸著廖姿雯妹妹的手。「哪!瞧,?們的手都是冷的,我也是,我想大家都是一樣的吧?所以說,小雁就沒話講了,可我跟?
是頭一次見面,我哪知?是人是鬼啊?在這種情況下,講的故事若是夠可怕的話,那就……嘿嘿!?懂我的意思吧?」

  廖姿雯環視一圈對她來講都是陌生人的男男女女,窗外寒風陣陣、樹影棟棟,在昏暗的燈光下,大家的臉孔不但模糊不清,而且好象都在遊移浮動,還真是有種恐怖的詭異感,她不覺嚥了一口唾沫。

  「說……說的也是。」

  於是,一個個的,大家開始輪流講,因為通常太長的鬼故事都不怎麼恐怖,所以,大家講的都不是很長,每一個大概都十分鐘不到,有的甚至只說了三分鐘就沒了,因此,就算每個人都講過,大概也不過花上一個多鐘頭而已。

  順序是用抽簽的,第一個就是簡微玉,然後是謝炳華的太太,接著是廖姿雯的妹妹,陳昆豪是第四個……一個鐘頭後,終於只剩下方拓和盧有幸了,盧有幸是下一個要講的人,可是他卻低頭凝視著自己交握的手好半晌都不出聲。

  「喂!該輪到你的啦!班長。」簡微王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我知道,只是……」盧有幸仍然盯著自己的手,聲音低沉陰鬱。「我知道的鬼故事當年就全部說過了,現在……」

  「都沒有了?那就隨便亂掰一個也可以啊!只要夠創意、夠恐怖就行了。」

  「不,有,還有一個,但是……」盧有幸的聲音益發低啞。「這個鬼故事一點兒也不恐怖!卻很悲愴,悲愴得我實在不曉得你們會不會想聽。」

  「悲愴的鬼故事?」眾人狐疑地面面相觀。

  片刻後,簡微玉才聳聳肩說:「無所謂啦!有說就算,反正時間還很多嘛!」

  「是嗎?」盧有幸低喃。

  「是啦!說啦、說啦!」

  「你們真的想聽嗎?」盧有幸徐徐地抬起頭來,依稀可以瞧見他的眸中隱隱泛著水光。「我……可以說嗎?」

  「說吧季」幾乎沒有說過話的方拓突然開口了。「也許他們聽了不會害怕。」

  「咦?不是說不恐怖的嗎?」廖姿雯困惑地問。

  盧有幸卻又垂下腦袋去了,好半天後,他猛然抬起頭。

  「算了!鬼故事不恐怖就不好玩了,不如我們來說方拓他們的故事吧!」

  「方拓?」眾人驚呼。「你是說你知道他們是怎麼能夠在一起的?」

  盧有幸點點頭,大家更是興奮莫名。

  「早說嘛!聽鬼故事當然不如聽方拓和小雁的故事?  辜蛭 癖 溝饋!改腔共豢旖玻堪萃校 頤竅脛 老氳枚伎旆枇恕!?

  「我想……」盧有幸看看那些不熟識的人。「我最好從頭開始說起,免得有人搞不清楚前因後果。」

  「OK、OK!從頭開始就從頭開始,我們還可以幫你補充呢!」王志傑也興奮的說。「不過,畢業之後的事你要說清楚一點喔!因為我上成大,所以完全不知。」

  「我和小雯都在靜宜。」

  「我在高醫。」

  「我是東海。」

  「只有我在東吳,」盧有幸深深地凝視著方拓。「所以我知道的比較多,因為他們兩個也考上東吳,只是不同科系而已。」

  方拓和舒純雁互視一眼,而後坦然地笑了。

  「你說吧!有什麼你不清楚的,我們會替你補充上去的。」

  盧有幸又注視了方拓好一會兒後,才慢吞吞地開口了。

  「那是我們剛升上高三的那一年,一般來講,很少人會在高三的時候轉學,但方拓偏偏就在那時候轉了進來,就在高三上剛開學一個星期後轉進來了,而且,就轉到我們三年三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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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1 16:32:5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在人的一生當中,會碰到許多人,也會喜歡上許多人,感情就是從這當中延續發展出去的。

  也許是甜美的、也許是醜惡的、也許緣僅一面、也許淡淡之交、也許刎頸之義、也許今世仇後世怨、也許談一場甜甜的愛情遊戲、也許是永世情人,但無論是哪一種,大部分的人在剛碰面的那一刻,都不會知道彼此之間將會形成什麼樣的交情。

  但是,也有的人在第一次雙眼交會的那一瞬間,便知道對方就是你為何生存在這個世上的理由,就好象是埋藏在靈魂深處的遙遠記憶終於蘇醒,亙古以來便存在的牽系終於現形,延續千萬年的情之鎖終於被激活,沒有原因、沒有條件、沒有任何理由,可是你就是知道!

  就是她了!

  今生今世、來生來世、永生永世,她就是你的唯一,沒有別人,只有她!

  當方拓第一眼看到舒純雁抱著一大疊作業簿走進教室時,他就有這種感覺!於是,他忘了說了一半的自我介紹、忘了他一貫的慵懶笑容、忘了在旁邊等待的老師、忘了眼前四十幾雙正盯著他瞧的視線,他忘情地凝視著她,長長久久地凝視著她,然後,他連自己也忘了!

  就如同她一樣。

  當舒純雁匆匆忙忙地抱著數學老師交給她發還學生的作業簿沖進教室,發現導師正在介紹轉學生時,差點煞車不及,直沖到方拓面前兩步遠處才停住腳步,而後她立即朝那個害她險些出車禍的挺拔頎長的高個子瞧過去,然後,就那麼一眼,僅僅一眼,單單純純的那麼一眼,她就忘了一切,忘了老師、忘了全班同學、忘了散落一地的作業簿,也忘了自己!

  就如同他一樣。

  在那緊緊交纏的視線中,沒有光、沒有熱、沒有火花,也沒有閃電,但就在眼神相會的一C那,他們彼此就了解了。

  如果說,每個人在一生之中都有一位宿命的對象,那麼,他們便是一眼就能認出對方的幸運兒,宛如小鳥終於找到了折翼,亞當終於尋回他缺少的那根肋骨。從前世、今生,直到來世,他們的靈魂深處呼喚的正是彼此,在他們的眼裡、心裡,自此刻起直到永遠,也都只會有對方的存在。

  無論是創世紀前,或是世界末日來臨,他們只屬於彼此!

  即使他早已愛上別的女孩子、即使她早已愛上別的男孩子,他們仍然彼此相屬,無論少了任何一方,他們都是殘缺不全的,有如同卵雙胞胎的靈魂被分割為二,只有兩個人在一起時,他們才能擁有完整的生命,獲得完美的靈魂。

  於是,就在老師同學瞠目結舌的瞪視下,他伸出修長的手撫在她唇上,並彎身俯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

  沒有人聽見他到底說了些什麼,連近在咫尺的導師也沒聽見,大家只看到舒純雁在聽完後,隨即非常嚴肅地點點頭,再點頭,又點頭……

  接著,方拓若無其事地繼續他的自我介紹,舒純雁也坦然地蹲下去撿拾作業簿放到講桌上,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仔細聆聽方拓的娓娓自述。

  「……大概就這樣,至於我為什麼在這時候轉學的原因,我想,我也不需要說太多,以後你們自然會從許多地方聽到我的謠言,老師、校外不良少年、家長、我以前的同學,他們都會迫不及待的告訴你們關於我的一切,而那一切……」

  他傲然地昂起下巴。「全都是真的,不是謠言,無論是混幫派、把女孩子的肚子搞大、殺傷同學或毆打老師,全都是真的,我自己做的事絕不會推諉否認,無論是好的或壞的,我敢作就敢當,沒什麼我不敢承認的!」

  他的氣勢狂妄不可一世,簡直是酷到了極點,但導師的臉色卻很黑,同學們的臉色也很黑,唯獨舒純雁皺眉、瞪眼、滿臉不豫,她的臉色不但不黑,甚至還有點微微泛紅,氣紅的。

  「最後,我要嚴重警告大家一件事,」方拓冷冽的視線一移到舒純雁臉上就融化了,「她,我還不知道她的W字,但是……」他堅定地指著舒純雁,後者訝然地比著自己的鼻子。「她是我的,我不許任何任人碰她、覬覦她,連多看她一眼都不可以!如果有誰敢動她的腦筋,我發誓,我一定會殺了他!」

  什……什麼嘛!什麼殺了誰,他想殺誰呀?這人怎麼這麼鴨霸啊?舒純雁不敢貿信地暗忖。即使就在剛剛那一刻,他們都有某種相通的默契,但也用不著這麼明目張膽、野蠻霸道吧?

  寒厲的目光掃視全班一眼,「完畢!」方拓說,然後步伐穩定地來到舒純雁旁邊,拿拳頭敲敲舒純雁隔壁的桌子。「滾到後面去,我要坐她旁邊。」

  他以為他是誰啊?零號殺手嗎?

  「你閉嘴!」舒純雁終於忍不住了。「你才要滾到後面去坐!」

  方拓靜止了兩秒,而後徐徐地轉過頭來看著她,神情顯得很不可思議;而她毫不畏懼地反瞪回去,老師和同學們頓時嚇得連呼吸都忘了。沒想到片刻過後,方拓卻出人意料之外,一聲不吭地慢吞吞的往後面窗邊的空位走去了。

  而更令人訝異的是,舒純雁居然也跟著收拾好書包跑到後面去,就在方拓旁的位置上,她舉手報告,「老師,我可以坐這邊嗎?」

  導師呆了呆,隨即發現方拓正冷眼瞪著他,他不覺打了個寒顫,慌忙點頭應允。「可以、可以,你愛坐哪兒就坐哪兒,隨便你、隨便你!」當校長把這個瘟神分到他的班上來時,就先慎重警告過他了,這家伙是個煞星,一個背景、後台很硬的煞星,就算他真的殺了人也沒人敢拿他怎麼樣,所以……

  千萬要小心!

  舒純雁受不了地翻翻白眼。「老師,他連書包都沒帶,哪兒來的課本啊?我跟他一起看好了。」

  「哦!好,那……你們就先一起看吧!明天我會替他找全課本給他。」

  於是,舒純雁勾勾食指,方拓便把桌椅住她那邊挪過去。舒純雁一邊拿出課本筆記打開,一邊低聲警告他。

  「喂!我不管你以前怎麼樣,」她看著他身上的便服。「以後你都要給我穿制服、帶書包、帶課本的好好上課,而且不許搗蛋搞鬼,知不知道?」

  方拓那雙眼角微翹,眼神深邃的瞳眸深深地凝住她片刻後,輕輕點了點頭,舒純雁這才滿意地笑了。

  如果被熟識的人看到一向任性乖戾、我行我素的方拓居然乖乖的聽話,肯定會嚇到昏倒,不過,他一點兒也不在意被任何人看到或批評。他的生命存在的理由或許是她,卻不是為了她而存在,而是為了與她的生命結合為一個完整的生命而存在,她就好象是他另一半的生命。

  誰能違逆自己生命的要求呢?

  至於舒純雁,老實說,她有點困惑,雖然那種彼此相屬的感覺並不是什麼天崩地裂般的超強感受,卻是自然得令人無法不接受的存在。就好象看到自己的手,就是看到自己的手,除非自己的手斷了!否則,絕對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想法,也不會有任何疑問,它只不過是一件很理所當然的事實罷了。

  然而,她明明是第一次見到他,卻有如此奇特的感受,這不是很奇怪嗎?

  特別是,本應該是初次見面的陌生人,他們相處的態度和說話的語氣卻好象是打從上輩子就在一起般那麼熟稔,她說不出來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只是自然而然的就這麼表現出來了。

  她真的不太能理解這一切,不過……悄悄的,她瞄了一下方拓性格的側臉。

  她更無法否認他附在她耳邊說的話。

  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

  這是一個即使她再怎麼抗拒也否認不了的真實感覺。

         *        *        *

  其實,連舒純雁自己都不太明白,當她趕方拓到後面去坐之後,她為什麼要跟著他到後面去坐?這實在沒道理,方拓沒叫她去,老師也沒叫她去,她自己跑去幹嘛?又沒有糖吃。

  雖然當時她只是很自然地跟著去了,就好象小孩子必定會跟在媽媽身邊似的,但事後,她卻怎麼想也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那麼莫名其妙?不過,這種事她當然不會承認,所以,當好友簡微玉和廖姿雯把她抓到走廊上去審問時,她早就想好借口了。

  「他是轉學生嘛!當然需要有人陪他了解一下學校裡的校規和環境,我看大家好象都很怕他,只有我不怕,所以就自動去陪他。」

  但是,好友畢竟是好友,就算對她的個性了解不到十成,起碼也有七八成了,這種亂掰的爛借口誰信她啊!

  「少來唬我們,這邊的人才沒那麼好騙呢!老實說,到底是為什麼?」「哪有騙你們嘛!」她們那邊不信,這邊打死不承認,她們又能如何?

  簡微玉端詳她片刻。「喂!你不會是看上那個不良少年了吧?!」

  舒純雁還沒回答,廖姿雯就搶著驚叫。「拜托!不是吧?你不記得老師昨天講的嗎?老師昨天不是說,今天來的轉學生大家最好不要太接近他,因為他很可怕,連他自己都承認了不是嗎?」

  舒純雁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你才拜托咧!我們導師最膽小了,只要有人抽煙,他就說人家是不良學生;同學之間隨便吵吵打個架,他就差點叫警察來了,那麼夸張的人講的話,聽進耳朵裡至少要打個對折,你還全信啊?真是白痴!」

  簡微玉和廖姿雯對視一眼。「說的也是,不過,就算是這樣,還是小心一點好吧?至少他自己說的那些就夠我們敬而遠之了,我覺得你還是離他遠一點比較好。」

  「沒錯!」

  突然從旁插進一句話來,三人不約而同的循聲望去,原來是班長盧有幸,他是個正經盡責,又循規蹈矩的好學生,只是有時候顯得太過死板、不知變通!所以不太好溝通而已。

  「剛剛老師特地叫我去說了一些事,還要我來警告你一下,千萬別接近方拓,他真的是個很可怕的人,別看他才跟我們同年而已,他幹過的壞事可不比黑道流氓少,根據他的紀錄,大概關他個一百年都嫌少,所以說,你最好聽她們的話,離他這一點吧!」

  舒純雁聽得猛眨眼。「他真有那麼可怕?」

  盧有幸嚴肅地頷首。「沒錯。」

  「你確定?」不等盧有幸回答,舒純雁緊接著又問:「因為是老師告訴你的?」

  盧有幸窒了窒。「呃……老師是不會騙我們的。」

  舒純雁很夸張的嘆了口氣。「是喔!老師是不會騙我們,只是說話都喜歡夸張一點而已。何況,那些也都是老師聽來的,對吧?聽來的話都不曉得轉了幾手,天知道哪幾句才是真的。」

  盧有幸無奈的搖頭,誰都知道舒純雁是個不喜歡認輸的女孩子,要讓她心服口服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至少有一件事我是很確定的,光是高中,他就已經轉過七、八個學校了!」

  「哇嚷!七、八個?」簡微玉不由得驚叫。「他在幹嘛?遊學嗎?」「當然是因為不得不轉,原來的學校實在不敢再留他了,只好請他轉學。」

  「這樣啊……」舒純雁沉吟著住教室裡瞄了一下。「好啦!我知道了,我自已會小心一點的啦!」說是這麼說啦!可是回教室後,她照樣坐到方拓的旁邊去,甚至頭一偏就問他:「喂!你幹嘛轉那麼多學校?」

  方拓單手撐在桌上支著下巴。「你說呢?」

  舒純雁眨了兩下眼睛。「你打算周遊列國,念遍全台北所有的高中?」

  方拓笑了。「對,等上大學後,我還打算念遍全台灣所有的大學呢!」他戲謔地說。

  「吱!」舒純雁嗤之以鼻。「你考得上大學才怪!」

  「說的也是,」方拓不以為杵地聳聳肩。「反正我只跟爺爺約好念到高中就好了。」

  舒純雁眉一挑。「什麼意思?」

  放下手,方拓悠然的將身軀往下滑半躺在座位上。「我小時候就很不愛上學,所以,爺爺就跟我約好,只要我乖乖的念完高中,其它我愛幹什麼他都不會管我,甚至不管我惹出什麼大紕漏,他都會替我壓下來。如果不是這樣,我幹嘛浪費時間來上學。」

  舒純雁不由得皺眉。「那成績呢?」

  方拓嘻嘻一笑。「及格就好。」

  舒純雁眼一涵。「作弊的?」

  方拓搖頭。「爺爺說不準作弊。」

  舒純雁懷疑地斜睨著他。「那之後呢?」

  方拓聳聳肩。「送我出國再混幾年,然後就結婚。」

  「結婚?季」舒純雁吃驚地瞪大了眼。「拜托!你才幾歲啊!!現在就想到結婚了?」

  他滿不在乎地翹起嘴丑A「甚至連對象都決定好了,有三個,到時候讓我自己選。不過……」方拓幾乎快睡著了似的闔上眼。「那三個我一個也不要,我只要你。」

  舒純雁臉一紅。「喂、喂季什麼要不要啊?我又不是東西,還隨便你挑撿呢!」

  「我沒有挑你!你本來就是屬於我的,」他低喃。「而我,也是屬於你的。」

  舒純雁立刻哼給他聽。「是喔!可是我就是不挑你,怎麼樣?」

  方拓又笑了。「會的,無論任何時候,你都只會挑我。」

  「是嗎?嘿嘿!那到時候你就等著瞧吧!我會挑你我就不姓舒!」舒純雁不認輸的臭脾氣又發作了。眼瞼半闔,「沒錯,你會跟我姓。」方拓懶懶地說。

  「我才不……」見老師來了,舒純雁忙吞下剩余的挑舋。「喂!老師來了,回魂啦!」

  方拓聞言,懶洋洋地睜開眼、懶洋洋地坐正,再懶洋洋地嘆口氣。「真麻煩,以前我都可以睡整堂……」還沒說完,他已經被舒純雁硬扯起來敬禮了。「哇靠!居然還要做這種事?季」他不滿地咕噥。他站是站起來了,可他硬是站得直挺挺地不肯敬禮。

  才一坐下,又聽到舒純雁小聲地催促他,「快,過來一點,這個老師很龜毛的,不認真聽課的話,他可是會用板擦K你的喔!」

  「是嗎?」方拓冷冷一笑。「他敢K我我就教他再也不能來上課!」

  剛一說完,他的腦袋就先被舒純雁K了一記。「我先教你不能來上課!」

  揉著腦袋,方拓不覺嘆了口氣。

  「唉~~為什麼是她這種恰查某呢?」

  不過三天而已,所有的傳言就全都傳到三年三班所有同學的耳朵裡了,那些可怕的傳言,那些方拓事先聲明完全不虛的傳言,一個不少的統統傳了過來,還有附加的慎重警告,想不聽都不行。

  不過,那些傳言雖然不勝枚舉,但大致上還是可以總分為三大類--

  首先,方拓對於主動纏上來的女孩子是來者不拒,所以,被他玩弄過的女孩子簡直是不計其數,但是,再漂亮的美眉也不過兩、三個月後他就膩了。若是不小心懷了孕,就會硬逼她們墮胎, 如果有哪個不知死活的繼續死纏著他不肯放,他還會叫別人去輪暴她。

  偏偏還是有很多女孩子心甘情願去任他摧殘!

  再來則是方拓從小學五年級就開始混幫派、混黑道,又賭又嫖,吸膠吸毒品,玩刀又弄槍,勒索兼恐嚇,簡直是個無所不為、無惡不作、無法無天的大壞蛋,無論師長如何輔導都沒用,直到國三快畢業時,他才脫離幫派。

  理由是,他覺得幫派也「玩膩」了。

  總而言之,方拓是個冷血的男生,無論誰惹到他都不會有好下場,不是斷手斷腳,就是被車撞、被人砍,即使是學校的校長、老師、同學都不能幸免。他就像活閻王那般狂妄霸道,冷酷又殘忍,但是,就連一般的警察都不太敢碰他。

  因為他的後台實在太硬了!

  於是,這天午休時間,簡微玉和廖姿雯忙把舒純雁叫出教室外,將所有的傳言都告訴她,順便再次警告她離方拓越遠越好,最好連看都不要看他。

  「總而言之,小雁,你最好離他遠點兒,否則早晚會輪到你遭殃的!」

  從她們一開始敘述,舒純雁就與教室裡靠在窗邊的方拓一裡一外地遙遙對視,他臉上掛著一抹了然一切的庸懶笑容,一望即知他根本不在乎她們說他什麼。

  直到她回到座位上,他依然懶洋洋地背靠著窗台,雙臂一只搭在椅背上、一只放在桌上,雙腿則伸得長長的穿過她的桌椅底下,視線也始終未曾離開她的臉上,似乎正在等待她說什麼或問什麼。

  同樣的,舒純雁的目光也不曾須臾離開過他的臉上。

  基本上,她實在很難把方拓和她們嘴裡那個乖戾冷酷的煞星連在一起,或許他的態度的確是狂妄霸道得很可惡沒錯,但他更有那麼恐怖嗎?一般來講,心性殘暴的人,外表不是都有跡可尋的嗎?可他不但完全看不出來有多可怕,相反的,他還非常帥氣出眾。

  至少一百八十以上的身高,頎長結實的身軀下是修長有力的雙腿,慵懶的一舉手一投足之間散發著野性的優雅動感;尤其是他那雙微翹的瞳眸烏黑深沉、冷冽狂傲,宛如深邃不見底的幽潭,還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蠱惑魔力。

  挺拔的鼻樑像尺一樣銳直,兩道修長的眉毛倒是滿秀氣的,只有略薄的雙唇隱隱流露著令人戰栗的冷峻線條,就連他那份狂妄與傲慢都具有一種詭魅危險的迷人魅力,沒有十八歲的純真,倒有二十八歲的成熟感,難怪有那麼多女孩子甘願被擄獲。

  有如此出色外表的人真會有那麼可惡嗎?

  「那些……」和他互瞪了好半天後,舒純雁才慢條斯理地開口了。「真的是你做的?」

  方拓滿不在乎地點點頭。

  舒純雁咬著下唇。「全部?」

  方拓再點頭。

  雙拳倏地緊握。「你……你為什麼要做那些事?」方拓聳聳肩。「無聊。」

  「無聊?」舒純雁頓時氣結,「因為你無聊,所以就去做那些……那些……」她不敢菻H地尖叫,同時無意識地揮舞著拳頭,顧不得前頭有多少廣播電台正拉長了耳朵在偷聽。「那些令人想海K你到死的事?」

  方拓又點頭。

  「你、你、你……」舒純雁的雙眼開始四處亂飛,考慮著該用書包,還是掃把或椅子砸他比較好。可是,當她終於決定用書包就好,免得不小心打死人--為這種人進感化院實在不值得,眼角卻不小心給她瞥到方拓竟然用那種很有趣的眼光瞧著她,好象她只是個小孩子在鬧脾氣,而他決定任由她胡鬧一樣,她不禁泄了氣。

  「好吧!那你……你不會再做了吧?」

  方拓無所謂地撇撇嘴。「你不要我做我就不做。」

  「你白痴啊你?」舒純雁忍不住脫口就罵。「我當然不要你做季」

  「那我不做就是了。」方拓淡淡地道,彷佛舒純雁只不過是要他少喝一杯開水而已。

  他答應得這麼爽快,舒純雁反倒愣了一下。

  「真的?」

  「我不需要說謊。」

  不是不會,而是不需要,這人還真狂傲啊!

  舒純雁涵了涵眼。「你為什麼要這麼聽我的?」

  方拓笑了,那麼富有魅力的笑容,令舒純雁一時之間看呆了。

  「你知道為什麼的,不是嗎?」

  嘎?呃……她是「知道」啦!可她就是……就是……「你不說我哪知啊!」就是死鴨子嘴硬不想認輸嘛!

  方拓彷佛聽得到她內心深處的想法似的,他的背離開了窗台,上身緩緩朝她前傾過去,目光蠱惑似的抓住她的眼神。

  她不覺吞了口口水,上身也跟著往後退了些。

  「因為你是我的、我是你的。」低低柔柔的嗓音彷佛絲絨般光滑。

  說過的話請不要一再重復好嗎?

  看他說得那般自信,舒純雁實在很想否認回去,再附贈一巴掌,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無法否認那種感覺。

  「那……那樣不夠的啦!」

  「不夠嗎?」笑笑,他又退回窗台靠著了。「很抱歉,你若是期待能從我嘴裡聽到『我愛你』那種可笑的話,那你一定會失望,因為我從不說那三個字,連『喜歡』這種詞,我也從來沒用過!」

  這人為什麼老是這麼可惡得教人想扁他呢?

  不過,其實她也不是真想從他嘴裡聽到什麼熱情的話,因為,連她對他都還沒有那種親暱的感覺呢季最多是她不討厭他,或者該說是她無法討厭他吧!

  而那種彼此相屬的感覺,也只不過是一種很自然的感受,讓她在無意識中跨越了陌生的隔閡,一步就進展到宛如多年熟識一般……呃!或許還有一點不由自主被他牽引的奇怪感覺,一種彷似整個人生正被他牽引向某個未知的方向,而她卻無力阻止,也知道無論如何努力掙紮仍是徒勞的無力感。

  很難說清楚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卻可以隱約意識到那是她無法抗拒的命運!不過,即使如此,若是不做點反擊,就這樣乖乖的被他牽引的話,那她就不是舒純雁了!

  「你少唔了,誰教你說那種話了?我是說……我是說……」她努力想著。「我是說,搞不好你根本就是在玩我,其實,我只不過是你在這學校裡的第一號娛樂品而已。」

  方拓笑得更深了。「我是不是在玩你,你心裡明白得很,不是嗎?」

  舒純雁張嘴想反駁,卻說不出話來。

  是的,她很明白!所以才可惡啊!為什麼她非得明白這種奇怪的事不可呢?

  越想越氣,越氣就越想敲掉他臉上那抹戲謔的笑容,但又怕不小心把他的大牙也給敲掉了,可是心裡那股子氣不發泄一下又不爽……好吧!幼稚就幼稚。

  想到這裡,她立刻跳起來,右腳狠狠地往他的小腿上一踢,幾乎是在同時,她可以聽到一大堆驚喘聲,外加「天哪!」完蛋了!」、「她不想活了!」等評論,但她當作沒聽到,徑自收拾書包再搬回「老家」去。

  就坐在她原來位置旁邊的廖姿雯不禁驚嚇地喃喃道:「你嘛幫幫忙好不好?就算你要躲他遠點,也不需要來個臨別一踢做紀念吧!」

  沒理會她,舒純雁兀自氣呼呼地把書包放好準備睡午覺。卻沒想到,不過三分鐘後,她就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跟所有同學一樣,她扭頭就往味道傳來的方向瞧過去……哇哩咧!那家伙竟然公然在教室裡抽起香煙來了……不對,是雪茄,那家伙居然在抽雪茄?季

  這也太囂張了吧?

  不假思索的,舒純雁再次跳起來往後面沖過去,手一伸,就把方拓嘴裡的雪茄拔出來扔在地上用腳猛踩。

  「有沒有搞錯啊你?這裡是學校耶!你抽什麼香……呃、雪茄?」

  方拓聳聳肩。「你不在我身邊,我寂寞啊!」

  舒純雁白眼一翻。「少給我來這一套!告訴你,學校裡不準抽煙,ok?」除了校長、老師和職員之外,那是成年人的特權兼最佳壞榜樣。

  方拓聳聳肩,舒純雁轉身正待離去,好死不死的又被她瞄見他似乎在掏什麼東西,她忙轉回來一看果然!他不曉得從哪裡又掏出一根雪茄來,而且正打算點燃它。

  二話不說,舒純雁立刻搶來扔在地上踩得更用力,只差沒在上面跳舞了。

  方拓笑笑,手一轉,居然又變出另一根來了,舒純雁又搶來,方拓再變出一根,她再搶來,方拓繼續變!她繼續搶……旁觀的同學看得張口結舌。最後,雪茄終於沒了,他拿出的是一包香煙,舒純雁還是搶,順便把他的打火機也給搶過來。

  嘿嘿嘿!這下子該沒轍了吧?

  舒純雁得意洋洋地捧著一堆雪茄和香煙正打算回座位,沒想到卻又瞧見方拓起身準備離開教室,她忙問:「喂、喂!你要上哪兒去?」

  方拓微微一笑。「去買香煙。」

  啊咧~~還想去買香煙?季「拜托,你出不去的啦!」這是學校,又不是你家廁所。

  方拓眨眨眼。「要不要試試看?」

  舒純雁張了張嘴,旋即又闔上。不必試了,肯定沒人敢阻止他的!

  「不必!」她恨很地說道,然後恨恨地把香煙和雪茄往垃圾箱裡一丟,隨即恨恨地回到座位上收拾書包回「新家」,再恨恨地趴在桌上。「睡覺啦!」

  方拓滿意的笑了。

         *        *        *

  「那叫什麼?」廖姿雯不解地問。簡微玉聳聳肩。「一見鐘情吧!」

  廖姿雯更困惑了。「可是,人家不都是說一見鐘情是那種好象被閃電電到的感覺嗎?」

  「還高壓電呢!」簡微玉咕噥。「那早就變成黑炭了,還有什麼情!」

  「人家都是那麼說的嘛!」

  「是喔!人家說三D好玩,你也要跟人家試試看嗎?」

  廖姿雯立刻露出一臉恐怖樣。「哪會!」

  「那你就不要人家說什麼你就是什麼嘛!人啊!要知道變通,反正一見鐘情就是莫名其妙突然冒出來的契合感什麼的,你管他是被電到,還是溺水的感覺。」

  「說不定是便秘的感覺喔!」王志傑突然加進來這麼一句。

  簡微玉頓時柳眉倒豎。「喂!王志傑,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遜耶季難怪孫家怡會跑掉。」

  「沒辦法,因為我們是一百見之後才鐘情的嘛!」

  陳昆豪突然笑了。「我看是一千見吧!你們高一就認識了,可是到大二的時候才開始交往的,不是嗎?」

  「對喔!認識四年,再扣掉寒暑假,差不多就是一千見了。」王志豪嘟囔著。「交往後也是四年一千見,之後就很瀟洒地 say bye-bye了……咦?方拓,那你們是一見鐘情,怎麼不是交往一天就game over了?」

  眾人失笑。

  「你少給我在那鉽A白痴了你!」簡微玉笑罵。「好了,別管他,班長,繼續說你的吧!」

  盧有幸也在笑。

  「反正大家都知道了嘛!他們這一見鐘情可不得了,簡直是拚死拚活的硬要在一起,雖然所有的老師和同學都反對,可他們什麼也不顧……」

《 本帖最後由 m82302 於 2010-6-11 17:1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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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平緩的山丘上,潺潺溪水悄悄地往下淌,一棟佔地約350坪的雙層豪宅靜靜地躺在綠意盎然的幽靜區域裡,華麗的建築外觀貴氣逼人,這棟豪宅映入眼帘的淨是充滿拜佔庭式的藝術品與走廊,尤其是優美的雕刻花園,栩栩如生的景致更帶給人視覺上無窮的樂趣。

  屋內則隨處可見莫裡斯珍藏的藝術品,其中還包含澳洲原住民的創作,圓頂大廳溫馨又極具設計感,四周還有溫水遊泳池及SPA設施、網球場、視聽室及酒窖等,宅內外皆錯綜復雜,教人讚嘆不已。

  這種豪宅怎麼看都像是美國洛杉磯比佛利山莊中的私人豪宅,然而,事實上它卻是位於陽明山的後山中,沒有人知道它到底合不合法,也沒人敢去「關心」它合不合法,就好象圓山飯店做了幾十年的大違建都沒人敢幹涉一樣。

  此刻,半夜一點多,一輛拉風的跑車風馳電掣地馳騁在蜿蜒的山路中,時速將近兩百,尖銳的煞車聲時而劃破寂靜的山林傳出老遠。不久,一個漂亮的過彎後,跑車轉進一條寬敞整齊的山道,直達豪宅前方。

  車上的人--方拓才剛打開車門,大門便已開啟,好象開門的人就等他一個人似的。

  「少爺,您回來了,」管家恭恭敬敬地迎上前來。「老爺也從美國回來了。」

  「是嗎?」方拓三步並作兩步地跳上台階。

  雖然明知道爺爺每次出國回來後,都會在書房裡等到他回家和他談兩句後才去休息,他還是一進入大門,就直接往左翼樓梯半跑上去,直到一聲低沉嚴肅的叫喚聲拉住他的腳步。

  他轉過身來俯望著圓弧式樓梯下方。「爺爺。」

  「還是這麼晚回來,嗯?」

  方拓的爺爺是個七十多歲的老人,可看起來卻頂多六十許而已,不但健康硬朗,而且隱隱有股懾人的威嚴氣勢。認識他的人都知道,平常的他看起來或許沒什麼,可他一旦生起氣來,光是那副突然爆發的驚人氣勢,就凌厲得足夠嚇得人屁滾尿流了,要是他再沉下臉來大吼一聲,面對他的人就算不昏死,大概也會嚇掉半條命!

  大家都尊稱他為方佬,沒有人敢直呼他的名字。

  可方拓就是不怕他。「一向如此。」方拓就在原處的階梯上坐下,也沒有想到應該下樓去和爺爺說話。

  他從來沒怕過任何人,更別提爺爺了,因為爺爺一向很縱容他,只要是他想要的東西,爺爺就會不計任何代價的弄來給他;無論他惹了多大的麻煩,爺爺都會替他擺平,所以,才會養成他那種只要他想要就一定要得到的霸道個性,和認為沒什麼事不可以做的無法無天行為。

  已經沒有人記得他在上小學之前是多麼膽小懦弱了。

  「新學校怎麼樣?」方佬深沉的雙眸直盯在方拓的臉上。「這次可以念到畢業嗎?」

  他總是這麼看著方拓,好象是在觀察,又似乎是在研究,卻沒有人看得出來他到底在想什麼。

  方拓聳聳肩。「或許吧!」

  方佬還是盯著方拓,同時隨手舉起手裡的雪茄抽了一口,然後淡淡地說:「明天晚上早點回來。」不等方拓回答,他就返身回書房去了,表示他不聽否定的答案,願意最好,不願意也得願意。

  方拓默默地望著爺爺離去,隨即也起身繼續上樓回房,心想著,爺爺又要他去「觀摩」了!他不明白,爺爺為什麼老是喜歡在某些時候,特地叫他去觀察他如何「工作」?或者表面上好象是在問他的意見,實際上卻是在「考」他?

  不過,盡管他不喜歡這種麻煩事,但看在爺爺總是那麼縱容他的份上,每當爺爺開口留下這種不容拒絕的交代時,他都會盡量予以順從的態度。

  回到房裡後,他就先去洗澡了。

  在二樓左翼裡,全部加起來也只有兩個房間,一個是爺爺的,一個就是他的。而他的房間裡又包括臥室、浴室、更衣室、書房、私人起居室,大概將近一百坪。至於右翼,則是方拓的爸爸和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姊姊住的,還有幾間客房,都只是很單純的大套房而已,很明顯的可以分出主人究竟是住在哪邊。

  不僅如此,甚至伺候兩翼的僕人都不一樣,因為是由住在兩翼的人各自挑選的。專門在左翼工作的僕人成熟穩重,做起事來幹淨俐落,而且相當能善體主人心!而在右翼工作的僕人則年輕漂亮,做起事來卻浮躁不定。

  總而言之,住在這棟豪宅裡的人雖名為一家人,卻壁壘分明的自動分成了兩邊。

  方拓圍著浴巾走出浴室,邊擦著頭發邊走向露台,從雅典娜式的露台眺望出去,淹沒在黑暗中的樹林宛如暗夜的詛咒,把這棟豪宅關禁在無形的牢籠裡。

  總有一天他要離開這裡!

  方拓暗暗的發誓。

  永遠的!*     *     *

  其實,以舒純雁的成績,她大可上任何一所中等普通公立高中,但她卻跑到這所私立高中來,原因無他,只因為舒媽媽也在這所高中任教,而舒媽媽希望能親自「看緊」這個性格狂野奔放的小女兒。

  至於為何要看緊她?那也很簡單,因為舒家是個家教非常嚴謹的家庭。無論是身任大學教授的舒爸爸或高中老師的舒媽媽,都是那種一板一眼、一絲不苟的老古板,雖然不要求兒女的成績一定要有多好--身為老師,應該是最明白天資是不可強求的,卻非常嚴格地要求他們的品格要一級自律、行為更要一級端正。

  舒家大哥和二哥一向都很能符合父母的要求,也許是因為他們的個性和父母比較相似吧!

  唯獨小女兒舒純雁,硬是像脫韁野馬似的不受教,特別是上了國三之後,更愛跟父母頂嘴,每天不跟父母對噴一次口水就賺不爽似的,那叛逆的劣根性簡直讓父母氣得差點去撞牆,所以,他們才堅持要女兒和舒媽媽同校,好就近「監視」她。

  「小雁,你媽媽這次去美國參加在職教師進修到底什麼時候才回來?」

  趁著方拓吃完午餐,半躺在椅子上打盹的時候,簡微玉趕緊把舒純雁抓回「娘家」去做心理建設。

  「半年,大概要過年前才能回來吧!」舒純雁邊吸著鋁箔包的芒果汁邊回道。

  「哇~~過年前啊?季」簡微玉和廖姿雯相覷一眼。「老實說,我實在不太明白耶!小雁,你媽媽叫你來上這所高中,不就是因為她要看著你嗎?怎麼她自己卻這麼不盡責的半途落跑?」舒純雁翻翻白眼。「什麼跟什麼呀?說得好象我有多壞似的!」她不服氣地哼了哼。

  「我媽都說這兩年我滿收斂的了,而且,這次又是學校負擔所有的費用,不去白不去,要不然不曉得還要等多久才會輪到她呢!」

  沒想到她前腳才走,後腿就溜進來一個大麻煩,這也是舒媽媽始料未及的。不過,就算舒媽媽不在,學校裡還有其它老師和同學們在啊!特別是身為她的好友,對於幫助她走回「正路」更是義不容辭。

  於是,簡微玉和廖姿雯又開始暗暗拋媚眼傳密碼,宣到舒純雁喝完芒果汁要回「新家」時,她們連忙一手一邊的拉住她。

  「等等、等等,別這麼急著走嘛!」

  「對啊季以前你都和我們一起吃午飯聊天的說,可這十多天以來,你都和方拓在一起,根本不理我們了,是不是連好朋友都不要了?」

  「哪是啊!」舒純雁馬上舉手聲明她的無辜。「是你們不來找我的嘛!」

  「去找你?」嘴裡叫著「找你」,兩人卻不約而同的朝方拓那邊看過去。「哪敢啊!每次我們去和你多說幾句話,方拓就用那種很不屑的眼神瞄著我們,好象我們再囉嗦就要把我們扔出窗外也說不定。

  「青菜講講世!」舒純雁現在的表情才真的是很不屑。「拜托!我怎麼不知道你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了?你們自己說,方拓什麼時候對我們兇過了?」

  「啊……這個嘛……世……」簡微玉搔搔腦袋,又往廖姿雯看去,後者搖頭,她不覺皺眉又想了老半天。「是沒有啦……」舒純雁一聽,正得意的要說什麼時,她忙又加上另書。「不過,他可能是覺得我們小骨頭小肉的不夠他啃,所以才放過我們的吧?」

        *        *        *

  於是就這樣,因為還沒有「實例罪狀」供她們取証,舒純雁總是把她們的苦口婆心當成驢肝肺,就算她們大罵她三百聲頑固的白痴笨蛋,她還是依然故我地和方拓混在一起。

  其實不只她們兩個,只要和舒純雁熟一點的同學,都會偷偷摸摸地拿點良心的建議奉獻出來,可惜舒純雁就是不甩,誰也拿她沒轍。

  然而,她們不知道的是,不只方拓老愛纏在她身邊,就連她自己都很莫名其妙的覺得跟他在一起才是最自然的事。好吧!那就只有讓她好好的下點苦功去糾正他的不良行為了,只要他不再是那個可怕的流氓學生,大家就沒話講了吧-.

  果然,一段時日過後,也不曉得是因為和舒純雁在一起的緣故,或者是傳言本來就不可靠,總而言之,大家逐漸發現方拓似乎並沒有那麼可怕,相反的,他還給人家一種溫溫吞吞、很懶散的感覺。

  於是乎,盧有幸開始大著膽子去向他催繳作業。

  「方拓,你的化學作業還沒交喔季」

  方拓雙眉一揚,眼神立刻出現嘲諷的表情,看樣子,他是打算給盧有幸好好來個「拒絕的藝術」。可惜不管他是想嘲笑,或是開罵,全都沒有表現一下他功力有多深厚的機會了,因為,他兩邊的嘴角才剛往上撇,頭上馬上就先挨了舒純雁一本子。

  「搞屁呀你季」而且還伴隨著舒純雁的火眼金睛和毒舌毒水。「我昨天不是特別提醒過你了嗎?今天一定要交化學作業了,你到底有沒有給我記住啊?豬頭!還是你是白痴聽不懂本人講的標準國語?」

  上揚到一半的嘴角立刻在中途改道往下垂,方拓很不高興地盯著舒純雁直瞧,舒純雁也不認輸地瞪大了眼看回去。

  「幹嘛,比眼睛大啊?好啊!誰怕誰?比就比!」

  好半天後,龍眼還是大不過荔枝,方拓終於嘆了口氣,繼而心不甘、情不願地拿出化學作業和課本。

  舒純雁馬上得意地揚起下巴,並對盧有幸歉然地道:「不好意思,班長,方拓下午放學以前一定交,OK?」

  而老師也開始在方拓睡上課覺時丟板擦過來大罵,「上課不上課,睡什麼覺!」

  當然,倒霉的是無辜的旁觀者,因為老師不敢真的K中他。

  但是,老師不敢,自然有那個敢的人替老師拿課本K他,「起來啦!快月考了,你還混什麼混啊!」而且還 他、踢他,甚至掐他,弄得桌子喀啦喀啦亂響。「耶!還睡?你昨晚作小偷去了是不是啊你?喂!我警告你喔,你再睡的話,我就跟你絕交了喔!」

  絕交?

  這種幼稚的話她也講得出來?

  果然,方拓起來了,而且唇邊還帶著戲謔的笑容,好象他會起來,只不過是想和她玩辦家家酒而已。

  「你不會跟我絕交的!」

  舒純雁兩眼一瞪,正想回他兩句狠的,幸好老師及時送來一聲警告的幹咳,她才回過注意力來。

  「抱歉,這堂不是睡覺課,也不是聊天課,請你乖乖聽課,OK?」

  方拓聳聳肩,單手撐住下巴繼續睡。

  好吧!至少他是「偷睡」,不是正大光明的趴在桌上打呼。

  至於同學們,也不再像以前一樣離他三尺遠,甚至還有人跑去跟他哈拉兩句,然後回來跟同學們說:「其實他也沒什麼可怕嘛!」

  他是沒什麼可怕,只要不惹他發飆的話。

  所以,一切的傳言看起來似乎都是言過其實了,甚至是有人亂掰的也說不定,大家都忍不住這麼猜測。

  然而,這一切在短短的五分鐘之內就毀了!

  這天,一碰上體育課就躲起來不見人影的方拓,硬是被舒純雁找出來拖去打了一堂棒球課,當他擊出最後一球時,恰好下課鈴響了,體育股長王志傑把大家集合起來讓老師說了幾句話之後就散場了。

  這時候,別班的同學也一古腦兒的湧了出來,因為下兩堂是社團活動,大家要分別到各社團去報到。

  方拓過去一向只參加回家社,但這一回,他就沒那麼輕鬆了,硬是被舒純雁拉進了桌球社,可是,大部分的時間他都是在一旁睡覺,有時才會讓舒純雁抓去打幾場,可見他有多不喜歡參加各種活動,所以,每次舒純雁都要盯緊他,否則他溜得可快了。

  因此,體育老師一喊解散之後,跟在所有同學後面正想沖回教室拿書包的舒純雁突然察覺到方拓並沒有跟在她後面時,忙回頭張望四處尋找,隨即發現還抓著球棒的方拓被兩個女孩子擋住了。

  終於來了!

  舒純雁暗忖,自從發現越來越多的女孩子常常盯著方拓痴痴地流口水之後,她就知道早晚會有這種情況發生,而且不會只有一次!但她絕對不會讓方拓玩弄學校裡任何一個女孩子的,這是當他告訴她他是真的玩過很多女孩子之後就決定的。於是,她立刻跑回去,打算拯救無辜的少女誤入淫欲的不歸路。果然,遠遠的她就聽到兩個女孩子其中之一的下半截告白。

  「……所以,如果你沒有女朋友的話,能不能和我交往呢?」

  球棒扛在肩上,方拓露出一貫懶洋洋的笑容。「想和我交往?」

  「是的,你願意考慮看看嗎?」

  方拓的笑容更深了。「這個嘛……」

  聽到這裡,舒純雁忙大吼一聲,「STOP!」然後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抓住方拓。「喂!方拓,我警告你喔!你別想在我們學校裡玩女孩子,否則我扁你喔!」

  方拓修長的眉毛微微一揚,但他什麼都還沒表示,那個向他告白的女同學就搶著說:「喂、喂!你以為你是誰啊?憑什麼不準他和別人交往?難道你也喜歡他嗎?就算是那樣,你也可以跟他告白嘛!到時候看他要選誰,那你就沒話講了吧?」

  舒純雁不覺猛翻白眼。「拜托!我是要救你耶!你幹嘛張口就咬人啊?難道你不知道方拓只喜歡玩女孩子,絕不會跟你們認真的嗎?」

  「是喔,我看是你怕他對我們認真吧..」女同學很不以為然地用鼻子噴氣給她看。

  「我知道你你常黏在方拓的身邊,可是他不甩你,對吧?所以,你就不想讓他和別人交往,免得他真的喜歡上別人,對吧?對吧?」

  真準!差了剛剛好一萬八千裡!

  舒純雁不由得狠狠地瞪了方拓一眼,因為他只會在旁邊拚命笑,看樣子,他覺得她和其它女孩子的對峙對他來講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更糟糕的是,就站在操場正中央的他們現在已經變成路過同學的注目焦點了,甚至還在不遠處和王志傑講話的體育老師也頻頻注視過來。

  他們不要臉,她還要臉呢!

  「不是你想的那樣,真的啦!」舒純雁忙壓低說話的聲音。「方拓他是真的很花心,女孩子對他來講不過是打發時間的玩具而已,你千萬不要被他騙了!」

  「那為什麼你就可以纏在他身邊?」女同學立刻反駁。

  啊?這個嘛……真是很難解釋耶!

  「其實……其實也不是那樣的啦!我只不過是想幫他適應我們學校而已嘛!」只好亂掰了!「少來!」女同學冷笑。「那還不是想在他身邊的借口而已,你想騙誰啊?哼!你喔!實在是很卑鄙,也很不要臉喔!你……」

  啪!一記響亮的巴掌聲驀地打斷了她的話……不,應該說是她被那記巴掌打斷了話。

  全場的人頓時目瞪口呆,只見適才還笑咪咪的方拓,此刻已經沉下臉來,雙眼冷厲地盯住那個捂著紅腫的臉頰嚇得連尖叫都尖叫不出來的女同學。

  「不準罵她卑鄙不要臉!」

  哇哩咧~~一句卑鄙不要臉換來一記巴掌?季代價未免太昂貴了吧!

  同樣嚇了好大一跳的舒純雁正想破口大罵方拓,沒想到體育老師竟搶先跑過來出風頭逞英雄,就差一匹白馬而已了。

  「方拓,你怎麼可以打人?」人高馬大的體育老師一來就揪住方拓的衣領。「走,跟我到訓導處去!」

  舒純雁馬上倒戈想反過來為方拓求情,不料方拓卻冷冷一笑,不但硬扯開體育老師的手,同時還順勢抬腳往體育老師的鼠蹊部毫不留情地猛踢過去,只聽見體育老師一聲慘叫後,便跪到地上去大聲呻吟了,險些沒吃上一嘴的土。

  英雄做不成變狗熊,圍觀的同學更是嚇得驚叫連連,倒退好幾大步。

  舒純雁更吃驚地張大了嘴,一時之間根本不曉得該怎麼反應才好。就在她不知所措之際,班上沖動派的掌門人王志傑也沖了過來。

  「方拓,你怎麼可以打老師?」

  他怒吼著就揮拳過來,這回方拓更幹脆,眨眼間,原本扛在他肩上的球棒便已揮了出去。

  喀嚓!

  不必看王志傑瞬間轉白的臉色,大家就聽得出來王志傑的手臂斷了,舒純雁震驚地瞪著方拓,簡直不敢相信,而方拓卻還微微笑著說了一句,「活該!」

  舒純雁一聽差點氣爆了,當下便不假思索地甩過去一巴掌,同時怒叫一聲,「你怎麼可以這樣?季」

  在憤怒之中,這一巴掌可是用上了她全身的力道,所以,方拓硬是被甩偏了腦袋,可下一秒,在全場的尖叫聲中,她連甩出去的手都還沒收回來,就發現剛剛自己不小心幹下了這輩子最白痴的蠢事!

  完蛋了,這下子他會怎麼報復她?

  打爆她的腦袋?季

  所有的人都驚懼地望著方拓捂著臉頰慢條斯理地轉回來,就連體育老師都忘了呻吟,王志傑也抱著手臂傻住了,而舒純雁甩出去的手就停在半空中收不回來了。

  方拓面無表情地看著舒純雁。「你竟敢打我?季」他的聲音卻是令人膽寒的陰鬱。

  舒純雁抖了抖。「是……是……是……」她、她、她還是不、不……不想認輸。「是你先……先打人的,還……還踢老師那……那裡,要……要是老師以後不……不行了怎……怎麼辦?」她的手依舊停在半空中。「連……連王志傑的手都……都被你打斷了,人家……人家只不過想……想揍你一拳而……而已啊!」

  也不曉得方拓能不能接受這種解釋,他只是繼續面無表情地盯住舒純雁,而舒純雁則猛嚥口水。直到教人幾乎窒息的好半晌之後,方拓才慢慢放下捂著臉頰的手,而且令人極為錯愕的,他的臉上竟然冒出一朵有趣的笑容。

  「你在害怕。」

  「哪……哪有!」她的手還頓在空中。

  「有。」方拓笑嘻嘻地說:「你的聲音在發抖。」

  「誰……誰說的!」她已經忘了她的手了。

  「我說的。」方拓笑著扔開球棒,並抓住她停在半空中的那只手。「你知道你這樣很可愛嗎?」

  「少……少來這……這一套!」

  「哪一套?」方拓牽著她往教室走去,就像紅海為摩西分成兩半一樣,前方的人潮也迅速向兩旁分開。

  「甜……甜言蜜語那……那一套。」

  「我從不做那種事!」

  「騙……騙人!」

  「我不需要騙人,我只要食指隨便勾一下,就有一大票女孩子自動上門來了。」

  「去……去死吧你!」

  就從這天開始,全校師生與方拓的距離始終保持在六尺以上!方拓一向很晚回家,幾乎都要過午夜了兩點後,甚至有時候就幹脆在外面過夜,因為他不喜歡回家。而他不喜歡回家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最討厭的就是常常會碰到那種不是意外的意外。

  譬如此刻,他才剛一踏進大門,就突然有個人撲通一聲跪在他囿前,有時候是哥哥、有時候是不認識的人、有時候是年輕人、有時候是老頭子、有時候是商界大老板、有時候是政府官員,而他們的共通點都是一見到他就跪下,且拚命哀求。

  「孫少爺,求您幫幫忙,請方佬網開一面吧季」

  現在跪在他面前的人他見過好幾次面,是幫爺爺辦事的政府官員。替爺爺辦事的人通常都要有個覺悟,那就是隨時要有被五馬分屍踢出門的心理準備,眼前這個人大概是準備得還不夠充分,所以事到臨頭才喊救命。

  「求求您,孫少爺,我替方佬辦事那麼多年了,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我就只疏忽這麼一次而已,整件事會失敗的責任也不在我,為什麼要我頂下所有的罪?這樣我全家人都會跟著我完蛋的呀!求求您替我跟方佬求個情吧!另外找一個沒有家累的人來頂罪,方佬一定會聽您的,求求您啊!」

  方拓冷漠地看著他。「既然你跟了我爺爺很多年,你就該知道有關公務方面的事爺爺是從來不聽我的,你求我也沒用。」話落,他欲繞過矮了半截的人上樓回房。

  那人忙扯住他的褲管不讓他走。「不!誰都知道方佬最疼您了,他一定會聽您的,求求您,孫少爺季」

  「可是,公務方面他從不聽我的,你聽不懂嗎?」方拓口氣不耐煩地甩開他,心裡已經有點冒火了,因為爺爺就站在書房門口看著他。

  每次都是這樣!明明可以叫守衛把人趕走的說,爺爺卻故意容許那人來纏著他哀求,然後用那雙探索的眼光好象在觀察他、剖析他、評估他,或試探他什麼似的,讓他覺得自己好象是實驗中的小老鼠似的。

  「再說,爺爺會挑中你一定是有必要的理由,所以,只要他下了決定,就算要你全家人跟你一起死,你們也得乖乖的受死,即使你們不甘心自己死,他也會派人除去你們,這點你應該很明白的,不是嗎?」「可是孫少爺,您至少可以試試看,說不定……」

  「喂!你真的很煩耶!」方拓火大地打斷他。「跟你說爺爺不會聽我的,你到底要我講幾次啊?反正又不是要你死,只不過是要你頂罪而已,教你的家人躲一陣子不就好了嗎?」

  語畢,他迅速脫離那人的耍賴范圍,同時又朝爺爺瞥去一眼,後者沒有什麼特別表情地回到書房裡去了,但他就是可以感覺得到爺爺對他感到不太滿意。

  為什麼?

  他也不知道。

  真是煩死人了!爺爺到底要他怎麼樣?殺死那個人嗎?

  不!爺爺要殺人,絕對不會親自動手,他說過,所有鏇臟的事都要由別人下手,這才是聰明人的做法。

  那麼,爺爺究竟要他怎麼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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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是不是在跟方拓交往?」

  這就是那天之後的後遺症之一。

  每個人都看到了,一句話不對,方拓就甩巴掌;惹他不高興,他就踢得老三天沒辦法上課;向他挑戰的人,他更是一棒打得人家斷手住院半個月。唯獨舒
純雁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卻啥事也沒發生,反倒讓他開心的笑出來了。

  這不是交往中的男女才會有的情形嗎?

  可是……

  她在跟方拓交往嗎?

  舒純雁也忍不住這樣問自己。

  她不覺得自己是在跟方拓交往,但是,他們又跟交往中的男女一樣相處,而且越來越親近,這種情況她自己也搞大不清楚,又不能直接去找方拓詢問答案,只好在自己心裡填猜謎遊戲了。

  「我有嗎?」

  所以,當她被人家追問得煩了,她只好這麼「回答」了。「沒有嗎?」簡微玉狐疑地打量她的神色。「沒有的話,你們幹嘛老是膩在一起?明明叫你要離他遠點兒的說,你卻根本不聽我們的話,不管我們警告過你多少次都沒用!」

  「就算有,拜托你也要盡快分手啦!」廖姿雯偷瞄著沒事老趴在桌上睡覺的方拓,也不曉得他是真有那麼累,還是太無聊了。「他真的好恐怖耶!剛開始都看不出來,可是……可是……」她嚥了一口唾沫。「搞不好哪天你也會被他K得進醫院也說不定。」

  「不會的啦!」這句話她說的倒是很肯定。

  雖然那天一時之間她還真是被方拓的狠樣給嚇壞了,但等她冷靜下來後,她想到害怕根本沒必要,因為她相信方拓是絕對不會傷害她的!別問她為什麼,連她自己也說不出來為什麼,但她就是有這種把握……呃!八成吧!

  所以,一回到教室後,她當場就把方拓罵了個狗血淋頭,還警告他,以後如果再敢打人,她就打他!而方拓只是聳聳肩,也沒說什麼。

  「不要太肯定喔!」班長盧有幸又過來「關心」一下了,他雙手抱胸,靠在簡微玉的椅子旁。「我聽老師說,方拓雖然不常打女孩子,但他都是叫別人去強暴惹他不高興的女孩子,這可比挨打更慘喔!」

  「是嗎?」舒純雁朝方拓那邊瞥去一眼。「我以後不會讓他這麼做的。」

  簡微玉聽了,感覺實在不太對。「喂、喂!你不會是想要感化他什麼的吧?」

  舒純雁聳聳肩。「也不是感化啦!只是,他那人好象不太懂得是非黑白!我想盡量教教他而已嘛!」

  「沒用的。」盧有幸搖頭道。「他已經從頭壞到腳了,教不會的!」

  「就算教不會,我也可以看著他不使壞呀!」

  「那為什麼一定要你去看著他?」廖姿雯不以為然地問。

  「除了我還有誰敢?」舒純雁毫不猶豫地反駁回去。

  廖姿雯窒了窒。「總而言之,我反對你跟他在一起就是了啦!」

  「我也反對!」簡微玉立刻附議。

  「我也是!」盧有幸也附議。

  「我更是,」不知何時跑來一旁「偷聽」的王志傑也舉起那只依然裹著石膏的手臂附議,他的死黨,一向與他焦孟不離的陳昆豪自然也跟在一邊。「而且是堅決反對!」其實,王志傑原本的個性很豪爽,並不是個小氣的人,就算他被打斷一條手臂,但只要方拓肯跟他說聲對不起,他也會一笑置之。

  然而,方拓不但不跟他道歉,甚至在他出院後頭一次到校時,還語氣輕蔑地對他說: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惹我!」

  他一聽,恐龍差點噴出火來,如果不是陳昆豪阻止他,他還想拿裹在手上的石膏去K他呢!就從那一刻起,他就暗暗發誓與方拓誓不兩立了。

  「其實舒純雁,你自已仔細想想應該也會發覺到,」陳昆豪則慢吞吞地提醒她。「這兩個多月來,因為你都和方拓在一起,所以大家都不太敢接近你了,難道你寧願因為他而被大家疏遠嗎?」

  她又不遲鈍,這點她早就察覺到了,但問題是,她根本就無法控制自己想接近方拓的欲望呀!

  舒純雁無奈地暗忖。

  那種令人無奈的欲望終隱藏在下意識中的,平常她根本不會有什麼特別感覺,但她就是會不由自主地去接近他,渴望陪伴在他的身邊。而且,只要和他在一起,無論是吵架鬥嘴,或只是一起看書,甚至看他躲在書本後睡大覺,她都覺得很幸福。在那種時候,師長、同學、朋友,甚至親人,都變得不重要了!

  這種感覺她怎麼能告訴他們呢?

  就算告訴他們,他們也不會理解的,這種感覺是只有她和方拓兩人有共同的經驗,也只有他們兩人才能理解這種被彼此牽引的感受,其它人除非他們自己也碰上了,否則,無論怎麼解釋他們也不會了解的。

  思索間,她無意識地往教室後面的角落那邊望去,赫然發現方拓早已醒來,而且半趴在桌上,手支著腦袋懶洋洋地看著她。其它人注意到她的視線,也跟著看了過去。

  「小雁?」總覺得好友好象快被那個不良學生給拐走了,廖姿雯不由得擔憂地低喚,希望能叫回她的魂來。

  但舒純雁並沒有響應她的呼喚,兀自專心的和方拓遙遙地互相凝視,好似他們正在利用眼神交換著什麼暗碼訊息似的。

  半晌後,方拓伸出食指朝她勾了勾,她猶豫了一下,隨即嘆了口氣,起身離開以前的老座位向他走去。站在方拓的面前,舒純雁俯視著方拓,方拓也不起身,只是注視她片刻後,便伸長手到她腦後微微一使力,她的腦袋便不由自主地朝他俯過去,然後,四片唇便密密實實地貼合上了。

  這是第一次,方拓清清楚楚地表達了他對舒純雁的意圖,而且是在全班同學的面前!

  結果,在當天午休時間,舒純雁便被導師叫到辦公室去了。

  「舒純雁,你在跟方拓交往嗎?」導師一見面就開門見山地問。

  舒純雁忍住想翻白眼的沖動。「大概是吧!」

  導師立刻擺出不讚成的表情。「舒純雁,學校雖然不禁止學生正常的交往,但方拓不適合你,你最好趕快跟他分手吧!」

  就知道會是這種話!「老師,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是如果我能保証方拓以後不會再惹麻煩了,這樣可以嗎?」

  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後,導師嘆了口氣。「就算你可以做這種保証,但那也只是在學校而已。你知道方拓放學後到哪裡去,或者在幹什麼嗎?」

  「他……回家吧!」不是嗎?」

  「不,據我所知,他放學後從不直接回家,一般都會在外面混到過半夜才回去。」

  舒純雁呆了呆。「耶?真的?那他都跑到哪裡去了?」

  「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都是些好學生不會去的地方。聽說,上個星期他還因偵E眾打架被抓到警察局去,可是馬上就被他的家人帶回去了。」導師輕嘆。「這樣怎麼行呢?不給他一點教訓他怎麼學得乖呢?」

  難怪上星期看他臉上有些瘀傷,問他他也不回答,她還以為他是不小心摔到哪裡去了呢!

  「總之,」導師又說。「你不要跟方拓在一起了,離他遠點兒,就算你現在聽不進去老師的話,但你應該知道舒老師回來之後她會怎麼說吧?基本上,她就不讚成學生在高中時代交往,所以,以前她一知道那個謝炳華想追你,就馬上把他找來好好訓了一頓。所以說,就算你們現在不分手,舒老師回來之後,你們還是得分手吧?」

  那個就……到時候再看著辦。

  現在比較重要的是……

  「喂!你放學後都跑到哪裡去啦?」舒純雁一回到教室裡後就這麼問方拓。方拓聳聳肩。「到處走走,到處逛逛。」

  「到哪個處走走?到哪個處逛逛?」舒純雁不死心地追問。

  方拓歪在桌上支著腦袋看她。「你要是真的想知道的話,不會自己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有道理耶!

  所以,那天放學後,舒純雁回家換上便服,再留下一張紙條後--因為爸爸和哥哥一向都比她晚回家,就和方拓「逛街」去也!

  舒純雁不是沒和同學逛過街,譬如看看電影、吃吃麥當勞、免費參觀櫥窗什麼的,但是,她可從來沒逛過這種地方!

  她知道這裡是撞球室,但是……難怪學校方面千交代、萬囑咐,要打撞球可以,千萬要慎選場所。這種地方若不是跟著方拓來,打死她也不會自己來,就算來了,不過十秒鐘她就想離開了。

  可她早就決定今天要好好觀察一下方拓放學後到底在幹什麼,所以,她盡量忍耐著四周那些混種不良人類的曖昧視線、煙霧彌漫的環境,還有猥瑣下流的言詞。還好那些一人好象相當顧忌方拓,所以不敢對她怎麼樣。

  看方拓咬著香煙熟練地操動撞球桿,一顆接一顆入袋的球顯示出他技術很好,穿著便服的他看起來實在不太像高中生,雖然他很少和其它人說話,卻很自在。舒純雁看了不禁感到有些害怕,害怕他總有一天也會完全融入他們之中,變成他們那副德行。

  跟著,他們才到沒多久,一個不良少女就熟稔的靠近方拓,而且親熱地抱住了他,她仰頭撒嬌似的對方拓說了些什麼,方拓卻只是愛理不理地瞟了她一眼,就推開她繼續打他的撞球。少女不死心地再次從後面抱住他的腰,而且……

  舒純雁猛一下傻了眼。

  那個少女的一只手竟然在方拓的那邊摸來摸去、揉來揉去地挑逗他?季

  方拓立刻不耐煩的拉開她不規矩的手,還低聲警告似的說了句什麼,少女聞言,臉色一變,隨即放開他退後兩大步,一雙怨恨的眼則朝舒純雁這邊飛過來。

  瞪我幹嘛?我什麼也沒幹呀!舒純雁無辜地回視她,少女匆匆向她走來,舒純雁全身不由得警戒地繃緊了起來,但沒想到,少女只是從她身邊經過離去,不過,少女在與她錯身而過時,還是低聲悄悄地說了兩句話。

  「你不用得意,他早晚也會甩掉你的!」

  舒純雁沒說什麼,只是回身同情地望著少女寂寥的背影。不一會兒,她感覺到方拓來到她身後並抱住了她。

  她不覺嘆息一聲。「你以後能不能不要再玩女孩子了?」

  「好,你不要我玩我就不玩了。」

  「你發誓?」

  她聽到他的輕笑聲。

  「好,我發誓。」

  不久,他們就離開了撞球室,上了方拓那輛拉風的跑車。

  「你有駕照嗎?」舒純雁懷疑地問。

  「有啊!」

  「怎麼可能?季」舒純雁驚呼。「你不是還未滿十八歲嗎?」

  「滿了,我去年就滿十八歲了。」

  「耶?」

  方拓淡淡地飛過來一眼。「我十四歲那年砍了一個人,那人差點死掉了,所以,爺爺就趕緊把我送到國外去,一年後才回來重念一次國二。」

  舒純雁沉默半晌後說:「你以後能不能不要再砍人了?」

  「好,你不要我砍我就不砍了。」

  未幾,他們來到一家PUB,舒純雁卻站在門口不動了。

  「我……我還未滿十八,他們不會讓我進去的。」

  「這裡是地下PUB,他們不會檢查你的身分証的。」

  在電視裡雖然看過很多次,但這卻是舒純雁第一次親臨這種未成年少男少女的樂園現場,不過,這邊的顧客格調可比撞球室裡的高多了。可即使如此,那些少年男女臉上的神情卻又是另一種層面的不良。

  這回方拓抽的是雪茄,而且還端著一杯酒慵懶地靠在牆上,他歪坐的姿勢很頹唐,卻特別有魅力,難怪會有那麼多女孩子的眼睛像抽筋似的頻頻朝他拋媚眼。

  「你到底來這邊幹什麼呀?」舒純雁喃喃道。「就是抽雪茄喝酒浪費光陰嗎?」

  方拓微微一笑。「找女孩子回家上床。」

  舒純雁呆了呆。「每……每天嗎?」

  「不一定,一星期來個兩、三次吧!」

  舒純雁遲疑了下。「現……現在還是嗎?」

  方拓坐正了,那雙蠱惑人的黑眸攫住了她的眼神。「剛認識你的那個星期還有,之後就都沒有了。」

  「真的?」

  「真的。」

  於是,悄悄的,舒純雁笑了。

  「然後呢?」她又問。「你在這邊釣到女孩子之後呢?就直接回家了嗎?」

  「當然不是。」

  「那是繼續混在這邊?」

  「不是,」方拓又懶洋洋地靠回去了。「去吃消夜,開車兜兜風,或者到地下舞廳跳舞、到地下賭場賭兩把,不一定。」

  「好,那我們去吃消夜!」說著,舒純雁就起身準備離開了。

  簡單一句話:她待不下去了!

  雖然她也不是多乖巧的學生,但這種世界對她來講根本是另一種她無法想象的真實世界,而太過真實的世界,她完全無法適應,她以為這只有在外國才有的說。

  更令人意外的,方拓居然帶她到夜市的路邊攤吃消夜!

  「你……你都到這種地方吃消夜?」她絕對不是看不起路邊攤,事實上,她也很喜歡吃路邊攤的口味,可是方拓不像是那種會吃路邊攤的人呀!

  方拓點了兩份蚵仔煎和豬血湯。

  「沒錯。」

  「為什麼?」

  「我喜歡這種攤子的口味。」

  之後,他們到北海岸去兜風,路上還碰到警察臨檢,可當那個警察用無線電查詢方拓的名字和資料得到回報之後,竟然嚇得連聲道歉,並趕緊放他們走了。

  「他們為什麼那麼怕你?」是人就會好奇吧!

  「因為我爺爺。」

  哦!了解了……什麼嘛!他這不是有答等於沒答嗎?

  「你爺爺是誰?」

  方拓面無表情地直視著前方道路。「我說了你也不認識,因為他都隱身在幕後,和另外一位金政大佬共同掌握足以影響台灣整個政治界和金融界的權力,暗中操控玩弄台灣的政治及金融,他則在幕後嘲諷地大笑。」他的口氣帶著淡淡的譏諷。

  金政大佬?暗中操控台灣的政治和金融?他在講漫畫情節嗎?

  在微帶腥味的海風中,她凝視著他的側臉。

  「你爺爺很疼你?」

  「他不能不,因為他只有我這個孫子。」方拓嘲弄地說。「雖然我還有兩個哥哥、一個姊姊,但他們全是我爸爸小老婆的孩子。我媽媽身體不好,直到三十多歲才勉強生下我,生下我不到一年就去世了。這大概是他唯一無法掌握的事吧!他居然只能有我這麼一個不肖孫子!」

  舒純雁困惑地想了想,繼而放棄地搖搖頭。

  「不懂!」

  「我說的爺爺是我媽媽的爸爸,我應該叫他外公,但我爸爸是入贅的,所以,他要我叫他爺爺,而我哥哥和姊姊卻只能跟傭人一樣叫他老爺。」

  舒純雁恍然。「哦!原來是你外公啊!」隨即自言自語似的低喃,「好復雜!」

  方拓聳聳肩沒說話。

  「那他是很討厭你哥哥和姊姊。」

  「他看不起他們,包括我爸爸在內。」

  「可你爺爺還是讓他們住在你家呀?」

  雙臂抱在腦後,「那是我爸爸求我幫忙的,因為這樣,我還跟我爺爺大吵了一架呢!」方拓淡淡地說。

  「哇~~還吵架呀?那你最後是怎麼說服你爺爺的?」

  她想,他一定是用很嚴重的手段去逼他爺爺的!沒想到方拓一聽,卻大笑了起來。「我說,如果不讓他們搬到家裡來住,我就到總統府前裸奔!」

  舒純雁愣了一下,隨即也跟著失聲大笑。「不……不會吧?你真的敢在總統府前裸奔?」

  「為什麼不敢?」

  「天哪!你真下流。」

  到了將近十一點,舒純雁也差不多知道方拓過的是哪種荒誕的生活了。

  「我該回去了,除非在同學家過夜,否則,我從來不超過十一點回去的。」

  方拓不語片刻,然後淡淡地問:「要不要到我家過夜?」

  舒純雁聞言,意外地瞄了他一眼,隨即也很認真的考慮了半晌。

  「不!我……我還沒準備好。」

  不是不願意,而是還沒準備好。

  她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天,可不是現在,現在她還不是很明白自己的心意,不想就這樣糊裡胡塗的把自己交給他。

  但是總有一天,她會的!

        *        *        *

  「那大概就是你們頭一次的約會吧?」廖姿雯問。

  舒純雁和方拓相視一笑。

  「他大概是那麼認為吧!」她笑著用大拇指比比方拓。「不過,我可純粹是為了替他打分數才去的。」

  「是喔!」簡微玉曖昧地眨著眼。「那麼,請問是幾分呢?」

  「當然是……」舒純雁憋著笑。「負分!」

  話一出口,頓時引起哄堂大笑。

  「好遜喔!方拓,負分耶!」

  「小甜甜,你爸爸好丟臉喔!」

  「方拓,我同情你。」

  「早知道我也趁舒老師不在的時候去追舒純雁了。」

  這其中,只有盧有幸臉上始終掛著一副高深莫測的神情,唇上的那抹微笑是不變的哀鬱與悲愁。

  「可是,即使是負分,你還是離不開他不是嗎?」他輕聲地說。「無論大家如何苦勸你,甚至逼你,就是離不開他不是嗎?」

  大家的笑聲迅速消失了,你看看我,我瞧瞧他,回憶到當時的情景也不禁唏噓不已。

  「當時不管我們怎麼勸小雁,小雁就是不肯和方拓分手,」簡微玉向男友解釋。「後來我還逼她,如果她不和方拓分手,我就和她絕交。」

  「因為我們都不相信方拓對小雁是真心的,」廖姿雯也插進來加上批注,「我們真的都很擔心小雁有一天會被方拓傷害得體無完膚,所以……」她對著妹妹苦笑。「其實,現在想想,真正傷害到小雁的應該是我們吧!」

  「沒關系啦!我知道你們是關心我,而且……」舒純雁注視著方拓。「那都已經過去了不是嗎?」

  方拓回以溫柔的微笑。

  王志傑則雙手交叉在腦後看著方拓。「其實,到寒假時,方拓已經為舒純雁改變很多了,可我們都被偏見蒙蔽了雙眼,所以都沒看見。」

  「我也這麼認為,」陳昆豪同意道。「傳言不是說方拓跟女孩子在一起最多不超過三個月嗎?但他和舒純雁在一起整整一個學期也沒有分開,而且也沒有再跟其它女孩子擱擱纏了。」

  眾人沉默片刻。

  「真的,當時有很多顯而易見的事實我們都拒絕去認真思考,否則,我們早就該看得出來方拓對舒純雁有多痴心了。」謝炳華喃喃道。

  「那還算好的呢!」盧有幸苦笑。「有些地方我們還朝反方向去思考,反而認為那正是方拓對舒純雁不是真心的証明,所以……」

  他停住了,簡微玉也苦笑著接下去說:「所以,當舒老師回來時,我們不但沒有幫他們,反而還幫舒老師破壞他們。」

  「真是師生大合作啊,」王志傑語氣尖銳地嘲諷道。

  「可是……」廖姿雯瞅視眾人一眼。「無論我們怎麼做,他們總是那麼堅定地信任對方、那麼固執的守著彼此,我們連一次也沒成功過不是嗎?」

  「是啊!真不曉得當時我們在想些什麼,竟然會那麼做。」謝炳華自嘲的笑了。「現在回想起來,真有點像是在演出志村大爆笑。」

  「你們當時到底做了什麼?」謝炳華的太太終於忍不住問出來了。

  謝炳華聞言,不覺尷尬地望向盧有幸,後者差點失笑。

  「呃……這個嘛……」盧有幸對謝炳華露出歉然的微笑。「這個就要由謝炳華曾經想追舒純雁開始說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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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1 17:16:2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幾乎每一年的除夕前就會開始下雨,今年也不例外,除夕前兩天,雨點兒就滴滴答答要死不活地落下來,逛街不方便,逛百貨公司沒興趣,坐麥當勞大吵,看電影無聊,所以,方拓就幹脆把車子停在立體停車場的最頂層,兩人就待在車裡看雨。

  偷觀方拓默默地抽著煙,「你很無聊嗎?」舒純雁悄聲問。

  「不會,只是……」方拓又吸了口煙。「不太習慣這種感覺。」

  「什麼感覺?」

  「什麼感覺?唔……」方拓沉吟。「很平靜、很安詳、很溫柔……我也不太會形容,因為我以前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那……」她伸手過去握住他放在方向盤上的手,他立刻反握回來。「你喜歡這種感覺嗎?」

  方拓笑了。「應該是喜歡吧季否則我早就睡著了。」

  「我也很喜歡!」舒純雁凝視著平靜的雨勢。「雖然沒幹什麼,只是呆呆的坐著,但這樣就讓我好象全身都漲滿了幸福的感覺,真希望這種時光能永遠持續下去。」

  方拓捻熄了香煙,然後輕撫著她的臉頰。「只要你想就可以了。」

  舒純雁注視著他,眼底有份淡淡的憂慮。「可是……」

  抬起她的下巴,方拓仔細地在她臉上端詳。「你在擔心什麼嗎?」

  舒純雁輕嘆。「我媽媽明天就回來了。」

  「哦……所以?」

  「我媽媽一定會堅持要我們分開的。」

  方拓點點頭。「所以?」

  舒純雁雙眉一揚,原本要大聲抗議的,可是轉念一想,隨即又平靜了下來。

  是啊!媽媽要他們分開,那又怎麼樣?他們無論如何是不可能分開的,她早就明白了不是嗎?無論是老師反對、同學反對、好友反對,或是親人反對都一樣,他們都不可能分開的!於是她笑了。「沒什麼,只是告訴你一下,讓你有個心理準備,因為我媽媽可是很兇悍的。」

  「是嗎?」

  「真的,你別不信喔!」看他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舒純雁不覺又板起臉來了。「你知道我爸媽對子女的品行要求都很高,(kwleigh 掃,妲己校)特別是男女交往這方面,他們原則上希望我們在大學畢業後再開始,所以啊,記得高二時……」

  在嚴格的父母眼裡,舒純雁或許是個相當叛逆不受教的孩子,但其實她只是個很平凡的少女。最多因為五官和個性此其它女孩子更活潑鮮明,所以,感覺上就比其它女孩子要來的亮眼些罷了。但就整體而言,她並不像方拓那樣,讓人一見就印象深刻得難以忘懷--有仰慕,也有畏懼。

  不過,再平凡的女孩子也有她吸引人的地方,像謝炳華在高二分到與舒純雁同班時,就注意到舒純雁的吸引人之處了,所以,當時他就和王志傑商討該如何追舒純雁,因為他沒有任何追求女孩子的經驗。

  很不幸的,攻勢還未發動,計畫就先曝光了!於是,他立刻被舒純雁的媽媽鄧老師叫到辦公室去,在眾老師的注目下警告了整整半個小時,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勇氣做任何嘗試了。所以,後來當方拓公然大膽的追求舒純雁時,他還真是相當羨慕,當然,也很嫉妒。

  「……因此呢!你最好要先有個心理準備,搞不好我媽媽到時候還會抓你到司令台去公開批鬥呢!」(WWW.XUNLOVE.COM 制作,KWLEIGH 掃)

  「批鬥就批鬥,」方拓淡然一哂。「我從沒有怕過任何事或任何人。」

  「我知道,但是……」舒純雁的表情更嚴肅了,還帶點警告意味。「我不準你對我媽媽動手動腳,聽到了沒有?」

  方拓好笑地睇視著她。「你以為我是白痴嗎?」

  舒純雁還是不變的嚴肅表情。「你知道自己一火起來就會抓狂的不是嗎?」

  方拓沉默了一會兒。「我已經很久沒有動手了。」

  「那是因為沒人敢惹你。」

  「我連罵人都沒有。」

  「因為沒人敢給你罵。」

  「我也沒有生氣。」

  「因為沒人敢給你氣生。」

  「那你到底要我怎麼樣?」

  「因為沒人……呃?」

  舒純雁正駁得順口說,卻聽他來上這麼一句,不由得愣了一下,隨即失笑。

  「反正你給我收斂一點就是了啦!」

  「我知道,我會盡量不讓你為難的。」

  一聽見這話,舒純雁就感到十分欣慰,在他們剛認識時,方拓絕對不會講這種話,當時他心裡只有他自己的存在,是個自我觀念強烈到可憎可恨地步的大混蛋。可是,他現在也會考慮到她了,雖然還不到體貼的地步,但跟以前比起來已經算進步很多了。

  「你畢業後就要出國了嗎?」

  「不去了。」方拓搖頭道。「我爺爺要送我出國是因為我不喜歡念書,如果我能考上台灣的大學的話,我想他就不會堅持要送我出國了。」

  「你要考大學?」舒純雁實在忍不住,她笑著問:「你考得上嗎?」

  「只要我想考的話.」方拓卻很有自信,

  舒純雁依然懷疑地斜睨著他。「真的嗎?」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搞不好我的成績會比你好也說不定喔!」

  舒純雁哈了一聲。「是喔!你盡管去作夢吧!」

  方拓笑而不語,只是又拿出香煙來點上。舒純雁發現他越來越溫和了,不再像以前一樣總要跟她辯到贏為止。

  「今天分開之後,大概到開學為止,我們都沒機會見面了,可你也不能打電話到我家喔!」

  方拓頷首。「你會打給我嗎?」

  舒純雁想了想。「好,我會在半夜裡打你的手機……」

  「不用,我的房裡有專線電話。」說著,方拓從書包裡掏出筆記本撕下一張,並在上面寫下電話號碼。「這支電話除了我之外,不會有別人接。」

  「有錢人真方便。」舒純雁不禁喃喃道。「我想偷打電話都只能先偷我爸的手機來,才能躲在房裡偷打。」

  方拓又笑了。「還是你先打過來,然後我再打給你好了,免得手機帳單一來就嚇死你老爸了。」

  「不會嚇死啦!最多是昏倒而已。」舒純雁咕噥著,轉口又問:「你家一定很大吧?」

  「是很大,」方拓又露出嘲諷的笑容。「大的像墳墓一樣。」

  「為什麼?」

  方拓沉吟半晌。

  「大概是缺少人氣吧!雖然我那些異母兄姊也住在那裡,傭人也很多,但基本上,我爺爺和你父母是同一類人,是個要求絕對紀律的人,而且非常嚴厲、非常冷酷,除了我之外,他對任何人都好象對待畜生一樣。在那所大宅裡生活的人,每個都是戰戰兢兢地過日子,連呼吸都不敢太重,所以我才不想持在家裡。」

  舒純雁了地點點頭。「那樣的確是滿苦的,如果是我,住的地方不需要大,夠溫暖就行了,也不需要多富裕,夠生活就可以了,就算是棺材墳墓,也不需要多豪華講究,只要……」她微微一笑。「能跟你一起睡我就滿足了。」

  一向深沉莫測的黑眸倏忽亮出一抹溫柔的光芒,方拓用雙手輕柔地捧住她的臉頰。

  「生而同衾,死亦同穴,是嗎?」

  舒純雁羞赧地笑了,然後頭一次主動湊上紅唇,並在他唇邊呢喃。

  「是的,死亦同穴。」

        *        *        *

  對方家而言,像除夕過年這種節日根本不重要,也沒什麼特別,只不過,在除夕這一天,很少碰面的方家所有成員都會很有默契地齊聚在餐桌上,一起面對廚房特別調理出來的滿桌精致菜肴,卻沒有半個人有胃口。

  方拓的爸爸蘇成天必定是第一個就位的,接著是他的女兒和另外兩個兒子,等菜全部上桌後,方佬才會出現。至於方拓,通常都要方佬命人去叫他他才會出現,而且是很不情願的,因為他很討厭看到爸爸那張冷漠的臉,和哥哥姊姊諂媚的嘴臉。

  他知道爸爸對他沒什麼父子親情,同樣的,他對爸爸也沒什麼特別感情,有大半原因是因為爺爺很明白的命令蘇成天不要太接近方拓。所以,父子倆雖然同住在一棟住宅內,彼此卻好象陌生人一樣,除了見面打個招呼之外,他們幾乎沒什麼交集可言。事實上,他們連見面的機會都很少,因為如果有意的話,方宅左右兩翼的生活是可以完全隔開來的。

  也許有一天就算他死了,變成骷髏了,他爸爸也不會注意到吧!

  「爺爺,爸。」隨便打個招呼後,他就坐下來徑自倒了杯酒無聊地啜飲著,即使是哥哥姊姊親熱地向他打招呼,他也只不過是舉杯向他們敬了一下就算交代完畢了。

  然後,一頓既沉重又鬱悶的年夜飯就這樣在每個人都抱著越快結束越好,最好是三秒就Over的心情下勉強開動了。

  方佬默默地喝著酒,久久才吃一口菜,深沉莫測的眼神悄悄地在眾人臉上輪流掠過,蘇成天則是雙眼直盯在他面前的那一盤菜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夾進嘴裡,方拓的哥哥姊姊只顧埋頭苦吃,因為他們不知道除了吃之外,他們還能幹嘛?

  而方拓卻是從頭到尾連碰都沒碰一下筷子,倒是啤酒一杯喝過一杯。直到他自覺喝得差不多了,他才嚥下最後一口酒,然後起身離座。

  「我吃飽了!」是喝飽了吧!

  隨即,方佬一聲也不吭地離去,在他消失在餐廳口的同時,蘇成天也起身了,蘇家兄妹則先後放下筷子,不到一分鐘,餐桌旁已然是空無一人,只剩下滿桌廚師的辛苦成果,無論他有多認真的去準備這些菜肴,結果都是白搭。

  這就是方家的除夕夜。

        *        *        *

  一向擔任一年級導師的鄧心翠開學後才發現她被調到三年三班為導師了!她感到十分不解,就算學校方面打算重用她,也不能將畢業班拿來當作試驗品啊!

  而最詭異的是,一進辦公室裡,每個老師都拿一種很詭異的眼光躲躲閃閃地偷覦著她,而且無論她怎麼問,都沒有人肯告訴她究竟有什麼問題。

  難道三年三班是問題班?

  然後是現在,當她站在三年三班的講台上面對四十多個學生時,她發現底下那些學生們的眼光居然和辦公室裡那些老師的眼光一樣,詭異得很!

  但是,她當然不可能去問學生們,「你們和學校老師到底在搞什麼兒?趕快老實招來!」

  所以,她只能自已設法發掘問題在哪裡了。可是兩天後,她還是搞不清楚問題在哪裡,而那些老師和學生們的眼光卻越來越詭異了,而且似乎還有點著急。

  好象沒什麼問題嘛!學生上課都很認真,也沒有什麼吵架不合的事件,甚至還平靜得很奇怪……世~~不會說這個就是問題吧?季

  終於,三年三班上學期的導師忍不住了。

  「呃……鄧老師,那個……」他小心翼翼地說。「你沒有注意到舒純雁和那個轉學生方拓之間有什麼……呃!不對嗎?」

  方拓?那個坐在最後面靠窗邊,看起來很搶眼的男生,他有什麼不對嗎?

  鄧心翠皺眉。「有什麼不對?」

  導師咳了咳。「呃!我想最好由你自己判定比較好;還有,你最好先去了解一下方拓的背景,這樣才不會……呃!出什麼問題。」

  於是,鄧心翠狐疑地跑到教務處去了……

  當天下午最後一堂原本是班會時間,但三年級通常會拿來自習,由各科小老師輪流負責各科的復習。當數學小老師正準備把他事先整理好的講義發下去的時候,新任導師卻突然大駕光臨了,而且一臉大便,好象已經便秘三天拉不出屎了!

  她高高的站在講台上,嚴厲的眼神在方拓和舒純雁兩人臉上不停的來回移轉,於是,同學們都明白舒老師終於知道她早該知道的事了。

  「舒純雁,聽說你原來是坐在廖姿雯旁邊的,座位不可以隨便更換,你立刻給我回到原位上!」她厲聲道。

  舒純雁瞄了一下方拓,隨即默默的收拾書包回到原位上了。

  「還有,學校雖然不禁止你們交往,但是……」鄧心翠狠狠地瞪著方拓。「高三下學期的學生沒有資格交什麼往,如果考不上大學的話,後悔就來不及了!聽明白了嗎,方拓?」

  方拓懶散散地半躺在座位上。「不太明白。老師,你的意思是說,等聯考過後就可以隨便我們交往了嗎?還是……」他倏地漾出一抹淡淡的嘲諷笑容。「到時候你還有別的理由禁止我們交往?」

  鄧心翠挺了挺胸脯。「身為父母師長,我們有權利關心學生子女的交往對象,並給予中肯的建議,這點沒什麼不對!」

  「中肯的建議嗎?」方拓嘲諷的笑容益發深了。「在你們許可的時間裡才準他們交男女朋友,跟你們許可的對象才準交往,或許也在你們許可的情況下才準他們結婚,請問老師!這到底是關心,還是控制?」

  鄧心翠神情微微一變。「我沒有說一定要得到我們的許可才可以交往。」

  「那麼……」方拓慢吞吞地坐正了。「如果他們不能接受你們的建議,你會如何呢?破壞他們?」

  鄧心翠的臉色更難看了。她是會這麼做,可她能在學生面前承認嗎?

  「被我猜對了吧?」方拓又躺了回去。「有些父母就是這樣,以為子女是自己生、自己養的,他們就有權利罔顧子女的想法,用關心當作借口,以霸道野蠻的手段來操控子女,這就是大人啊!」

  鄧心翠差點就破口大罵出來,但是,多年的教師經驗令她強自壓抑下來了。她看得出來,即使同學們都不讚同方拓和舒純雁的交往,但他剛剛這番話卻頗合他們的心意。

  「無論如何,這學期不準任何男女交往!」

  方拓歪著腦袋。「請問這是命令,還是建議?不聽的話會如何?退學嗎?」

  鄧心翠沒有回答他,只是用憤怒的眼神狠狠地瞪他一眼後就離開了。

  她直接沖向教務處,一見到教務主任就大叫,「我要讓舒純雁轉班I」

  教務主任一聽,便苦笑著嘆息一聲。「有用嗎?如果方拓也要求轉班呢?我們不能拒絕他呀!」

  鄧心翠張了張嘴,隨即轉身又沖了出去,她要去打電話給老公,叫他今天無論如何一定要提早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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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1 17:16:43 |只看該作者
  當天晚上,舒家客廳裡展開了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場戰爭,孤孤單單的舒家小女兒獨自面對舒家其它成員的批鬥,她卻毫不畏縮地堅持自己的決定。

  舒家大家長舒漢同首先很理智的和女兒講道理。

  「你知道方拓是什麼樣的人嗎?」

  「我知道,」舒純雁毫不猶豫的回答。「他過去的生活簡直稱得上恐怖兩個字,但他以後不會了、我保証!」

  「你怎麼能確定?」

  遲疑了下,舒純雁才說:「我就是能確定!」她的遲疑是因為不知道該如何向他們解釋她的感覺,但最後還是決定,就算解釋了他們也不會懂,所以,解釋的手續就可以省略了。

  但舒漢同卻以為她的遲疑是因為她自己也沒有把握。「你瞧!你自己也不敢肯定不是嗎?現在你們在交往,他當然會盡量把最好的一面擺在你面前,可是早晚有一天他會露出本性來的,到時候你後悔就來不及了!」

  在她面前抽煙喝酒打架就是最好的一面嗎?

  舒純雁不覺笑了。「爸,我保証我不會後悔的。」

  舒漢同忍不住嘆息。「小雁,我知道你一向覺得我們管你管得太嚴,但那也是因為我們關心你呀!過去你和我們抗議頂嘴的那些事其實都是小事,但對這件事我們就真的不能不堅持了,這可是會影響你一輩子的事啊!」

  舒純雁依然老神在在。「所以我說我不會後悔的嘛,」

  舒漢同凝視她片刻。「如果我們堅持要你和他分手呢?」

  「很抱歉,爸,這回無論如何我也要堅持自己的決定。」

  「那麼如果……」舒漢同慢條斯理地說。「我說要是你堅持要繼續和他交往,我就要把你趕出舒家呢?」

  舒純雁聞言微微一愣,隨即收起輕鬆的態度仔細端詳父親半晌。

  「我真的不希望被你們趕出去,但如果爸爸堅持要那樣的話,我也只好出去了。」

  一聽,舒漢同頓時愣住了,沒想到她竟然堅持到這種地步。

  而鄧心翠卻脫口大吼,「說!你是不是和他睡過了?」

  舒漢同立刻皺眉低叱,「心翠季」

  舒純雁卻是哭笑不得。「媽,你至少也是個高中老師吧?怎麼……怎麼說這種話?」

  「高中老師又怎麼樣?」鄧心翠低吼。「高中老師就不能責問女兒有沒有做過這種下賤的事嗎?」

  「心翠!」舒漢同看起來已經有點不高興了。

  「我有說錯嗎?因為我是高中老師,所以就不能問她是不是和方拓睡過嗎?你不也想知道嗎?」鄧心翠好象氣昏了頭,竟然轉過來對丈夫發飆。「而且,做錯事的明明是她,你來兇我幹什麼?」

  「你當然有權利知道女兒的事,」舒漢同也沉下臉來了。「但是請注意措辭。」

  「措辭?季」鄧心翠不敢相信地復述。「都這種時候了你還要我注意措辭?如果女兒真的和方拓睡過了,注意措辭就會讓事實消失不見嗎?」

  「你……」舒漢同憤然地搖頭。「簡直不可理喻!」

  舒家三兄妹不由得面面相覷。

  怎麼他們自己反而先n起來了?

  「沒有、沒有,我沒有和方拓……呃!睡過,」舒純雁忙道。「我們只是一起念書、一起出去玩而已,沒有……呃!那個過。」

  「如果沒有,你為什麼堅持不肯和他分手?」鄧心翠不信地問。

  舒純雁翻了翻白眼。「拜托!媽,這個和那個沒關系吧?」

  「怎麼沒關系?」鄧心翠很有「經驗」似的說。「女孩子只有和對方睡過了,才會堅持不肯和對方分手的!」

  舒純雁語氣不以為然地翻翻白眼。「拜托,那是有些人,不是所有人吧?你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嘛!我不和方拓分手,就是因為我不想和方拓分手,如此而已,拜托你不要扯到那邊去好不好?」

  「好!那究竟為什麼?你把理由說出來給我聽聽看!」

  舒純雁蹙眉看看舒漢同,再看回鄧心翠。「媽!如果你真的愛爸爸的話,你就不會問我這種問題了。」

  「愛?」鄧心翠的神情更是輕蔑。「你一個小鬼懂得什麼叫愛?」

  「媽,我已經十八歲了,不再是小鬼了季」舒純雁正色抗議。

  「未成年就還是小鬼!」鄧心翠傲然地道。

  「是嗎?」舒純雁又瞥向舒漢同。「那爸和媽自己又該怎麼說?你們不是大一就開始交往了嗎?難道我考上大學之後,就可以算懂得愛了嗎?」

  鄧心翠窒了窒。「那個……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你爸爸是個正正經經的好學生。」

  「懂不懂愛跟是不是好學生有關系嗎?」

  鄧心翠又窒住了。「呃……至少像方拓那種人不會懂得珍惜愛。」

  「哦……」舒純雁點點頭。「那麼,O承認我們懂得愛,只是擔心方拓不會珍惜我,對吧?」

  鄧心翠咬了咬牙,「對!」她勉強承認了。

  「那就是我的問題了,因為你們都沒有我了解他,對吧?」

  「你又怎能確定你真的了解他了?」舒家老大突然插了進來。

  「說的好季」舒純雁讚道。「誰也不敢說誰一定了解誰,所以,剩下的就要賭在自己的感覺對不對了。」

  「什麼感覺?」舒家老大好奇地問。

  舒純雁微微一笑。「那種彼此相系的感覺。」

  「不懂!」舒家老二也說話了。「可是,要是你賭輸了呢?」

  舒純雁聳聳肩。「那就賭輸了呀!世界上沒有保証一定會贏的賭局吧,」

  「出老千就可以。」

  「出老千的話就不算真正的賭局了。」舒純雁淡淡地道。「在我的人生裡,我只想玩真正的賭局。何況,就算是想出老千,如果對方是個比你更厲害的老千的話,你不是照輸不誤嗎?」

  「你也可以不賭。」

  舒純雁又笑了。「我不賭,讓別人來替我賭嗎?不!這種事我更不願意,我自己賭輸的話心甘情願,要是讓別人來替我賭輸了的話,你說我該怨誰呢?」說著,她又看回父母。「我想,就算爸媽也不敢保証自己的賭局一定會贏吧?」

  舒漢同和鄧心翠不由得啞口無言了。

  的確,就算舒純雁願意任由父母替她找個他們覺得夠可靠的對象,難道他們就能保証舒純雁以後一定會幸福快樂到老嗎?

  當然不能,只是機率大一點而已。

  「但是,如果我們判斷你這場賭局會輸,我們能不阻止你繼續玩下去嗎?」舒漢同說。

  「是以牌面來判斷的吧?」舒純雁反問。「我想,這就跟梭哈一樣,表面上的牌很多都是唬人的,所以,那樣來判斷是不準的,最重要的是我們的底牌,對吧?」

  說到這裡,舒漢同終於肯定了一件事、舒純雁對自己的底牌很有信心,所以,她無論如何也不會退出這場賭局的。

  但是,對方的底牌呢?

  他和鄧心翠悄悄交換了一下眼神,隨即有了共同的默契。

  如果是為了女兒著想,偶爾用一下卑鄙的手段也是不得已的。

        *        *        *

  鄧心翠很快就找來了舒純雁的好友簡微玉和廖姿雯,還有班長盧有幸;盧有幸再找來王志傑和陳昆豪,而簡微玉則找來謝炳華,大家開始秘密研討強行分開羅蜜歐與茱麗葉的計謀。

  當然,一開始大家都不願意使出什麼奸詐的手段來對付舒純雁,所以決定讓簡微玉和廖姿雯以好友的身分率先上場。

  「小雁,你還是不願意和方拓分手嗎?」

  舒純雁往後瞄向方拓,後者正在念書,她不禁笑了,看樣子,他是真的打算參加聯考。

  「為什麼一定要我和方拓分手呢?」

  「因為他……」廖姿雯也跟著往後看,這一看,不由得頗覺訝異地蹙眉了。「呃!他……他不太適合你。」方拓在看書?不是真的吧?

  舒純雁手支著下頷。「為什麼?」

  「因為……因為……」廖姿雯還在看方拓,心中不解上學期還是連課都不聽的人,怎麼這學期會突然開始用功起來了。「呃……呃……」她不覺以求助的眼光朝簡微玉望去,同樣的,簡微玉的神情也很訝異。

  「因為什麼?」

  「嘎?哦A因為……」方拓是真的是在念書嗎?說不定是在看漫畫吧?「因為他對你絕對不是真心的!」

  舒純雁笑著又往後看。「知道他為什麼在念書嗎?」

  「咦?他……他真的在念書?」簡微玉驚訝地看看舒純雁,又看回方拓。「還是在看漫畫什麼的?」

  「嘿嘿!你可以自己去証實啊!」

  「唔……不用了,那……那為什麼他現在突然想要用功了?」雖然不太想問,但還是忍不住問出來了。

  舒純雁嘆息著看回自己的課本。「因為高中畢業後,他爺爺就要送他出國,他不想離開我,如果能考上這邊的大學的話,他就有理由拒絕他爺爺了。」

  「真的?」簡微玉和廖姿雯驚訝地互覦一眼。「他不想出國就……可是,他不一定是為了你才不想出國的吧?說不定他本來就不願意出國呀!」

  舒純雁凝視她們片刻。

  「我想,不管我如何說,你們都會反駁回來吧?」

  「才不是反駁,是……」在舒純雁坦然的注視下,簡微玉不禁有些心虛了。「你不能否認我的懷疑也是有可能的吧?」

  「是沒錯,但是……」舒純雁頓了頓。「如果我說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和他分手呢?」

  「那……」簡微玉和廖姿雯兩人又互視一眼。「反過來說吧!要是我們說如果你不和他分手的話,我們就要和你絕交呢?」

  舒純雁意外地咦了一聲。「為什麼?」

  簡微玉嘆氣。「你也差不多一點好不好?還問我們為什麼?跟你說他不適合你的嘛!我們不想看到你受傷害,不希望你後悔莫及,不願意看到你傷心,因為我們是好朋友,所以才要設法阻止你犯下大錯嘛!」

  「我明白了,但是……」舒純雁深深地看她們一眼。「如果你們真要那麼做的話,我也沒辦法,我只希望將來當你們能夠確定方拓對我是真心的之後,你們願意回過頭來再和我做好朋友。」

  沒轍了!

  第一、二號戰士正式宣告陣`,

  只好進行B計畫--讓他們沒時間在一起,變相的分開他們。

  這個好象比較簡單,既然座位已經分開了,基本上他們就沒什麼時間在一起了。而且,三年級晚上都要復習到九點,這樣他們也沒時間約會。只要簡微玉她們負責在下課十分鐘裡纏住舒純雁,而鄧心翠則負責在假日裡不準女兒出門,再命令老公收好自己的好自己的手機別又被偷打了,這樣一切就搞定了!

  哈,真是太聰明了!

  可是,他們沒想到方拓買了一支手機給舒純雁,而他們的「約會」時間也從晚上改到半夜了。

  剛過午夜十二點--

  「嗨!你在幹嘛?」

  「看書,你呢?」是方拓低沉懶洋洋的聲音。

  「哈哈!我也是。」舒純雁笑著放下筆。「你復習得如何了?」

  「等模擬考之後你就知道了。」

  「你要考哪裡?」

  「你呢?」

  「你要跟我上同一間大學嗎?」

  「廢話!」

  她像爛泥似的地趴在桌上。「那我過兩天再把志願單設法拿給你。」

  手機那一頭沉默了片刻。

  「我們這樣子還要持續多久?」

  「我哪知啊!真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舒純雁無奈地道。「有時候,真的覺得他們很幼稚咧!」

  「那星期天能出來嗎?」

  「幹嘛?」有明知故問之嫌。

  「……我想你。」

  舒純雁皺皺鼻子。「少來了,我們不是天天見面嗎?」

  「可是我碰不到你。」

  舒純雁滿意了。「我會想辦法,可以了吧?」

  「上個星期你也這麼講!如果老師一直不讓你出來呢?」

  她沉吟了一會兒,你再忍一下,如果真的都不行的話,到時候我再想個幹脆一點的辦法解決這整個狀況。」舒純雁慢吞吞地說。

  「你行嗎?」

  「喂、喂,你很芭樂喔!」舒純雁抗議。「這樣明目張膽的看不起我嗎?」

  「不是看不起你,是你原本就不行。」

  舒純雁立刻哼給他聽。「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我會好好期待的。」

  「是喔季我還想問你呢!」舒純雁說著坐正了。「說,你有沒有給我又跑去哪裡爬爬走?」

  「沒有,我現在除了上學、吃飯、買東西之外,我都不出門了。」

  「真的?」

  「夏的。」

  「好,相信你!」

  他們大概都不會聊過一個鐘頭,不是怕手機費嚇死人,而是顧慮到翌日還要上課,不能太晚睡。

  然後,到了星期六晚上--

  「為什麼我不能出去?」

  舒純雁和鄧心翠在飯桌上對峙著。

  「因為你的成績還不夠理想到可以悠哉悠哉地出去玩的地步。」

  「上個星期你也這麼說,」舒純雁狠狠地扒了口飯。「可是你的理想標準呢?每科小考都一百分嗎?作夢!請不要拿連你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來要求我,否則我有權拒絕接受!」

  鄧心翠也狠狠地夾了一筷子菜塞進嘴裡。「放心,我只要求你每科都考全校最高分,這樣就可以了。」

  「這樣就可以了?」舒純雁不敢相信地放下碗。「誰做得到啊?」

  鄧心翠立刻拿筷子指指舒漢同,後者直皺眉。

  「你爸爸!」

  「是嗎?」舒純雁的雙眉驀地狠狠的挑高了。「那媽媽你呢?大哥呢?二哥呢?你們都做到了嗎?」

  鄧心翠窒了窒。「呃……」

  舒純雁立刻現買現學,有樣學樣地學鄧心翠拿筷子指住她。「哈!你自己也做不到,居然好意思要求我這麼做?季」緊接著,筷子移個方向轉到舒家老大、老二那邊。「大哥、二哥考聯考時,為什麼你就不要求他們那麼做?你偏心嗎?」

  偏心?季

  哦!不,這個大帽子壓下來可是會壓死人的!

  「呃……呃……」鄧心翠有點狼狽地用眼神向老公求救,不料,舒漢同卻一副「不關我事」地搖搖頭。「那……那全班最高分總可以了嗎?」

  「全班最高分?」舒純雁冷笑,隨即轉向舒家老大、老二。「大哥、二哥,當初你們要考聯考時,媽有那樣要求你們嗎?」

  舒家老大遲疑了下,然後搖搖頭。

  「沒有,媽只要求我們盡力而為。」

  舒家老二對著臉色發黑的鄧心翠苦笑。「是啊!媽只要求我們盡力而為。」這不能怪他們,是爸媽教他們不可以說謊的不是嗎?

  「OK!那我就盡力而為。」語畢,舒純雁就好象大事底定般地拿起碗來繼續吃飯。「我明天早上九點就要出門喔!」

  「不準!」鄧心翠一聽,馬上就脫口否決了。

  舒純雁又放下碗。「為什麼?」

  「因為……因為……」鄧心翠攢眉苦思,驟然啊了一聲。「對了,至少模擬考你要給我考三百五十分以上,對吧,老大、老二?」

  舒家老大、老二不約而同的點頭。

  「好,就考三百五十分以上,爸,你也聽到了喔!」舒純雁立刻拉來不情願的舒漢同作証人。「到時候媽要是再敢用任何理由阻止我出去讓自己輕鬆一下,就算你是我媽,我也要跟你翻臉!」

  四月中第一次模擬考,舒純雁考了三百六十四分,更令人驚訝的是,方拓考了三百八十八分。

  B計畫 Game over!

        *        *        *

  「我那時候一直以為他是作弊的呢!」王志傑很不甘心地說。「居然考得比我還要高分!」

  「你才作弊呢!」舒純雁立刻替老公打抱不平。「人家拓是很會抓重點,所以念起來很順,而你呢?哼!只不過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大白痴一個,你怎麼跟他比呀!告訴你,你考得上大學是你那年考運太好了,要不然你考得上才怪!」

  「喂!你這樣說未免太毒了吧?」王志傑抗議。「我也是有用功過的耶!」

  舒純雁不居地哼了哼。「用屁股用功的吧?」

  「頭腦、頭腦!」王志傑很認真地指著自己的腦袋。「告訴你,我的屁股IQ只有一百,可是我頭腦IQ至少也有一八0喔……我猜!」

  哄堂大笑聲是大家給他的評語。

  「真……真的很白痴耶他!」簡微玉都笑出眼淚來了。

  「IQ一八0?」舒純雁也笑倒在方拓身上了,方拓很難得的也在大笑,小甜甜雖然聽不太懂,但還是很乖巧的跟著大家一起笑。「我看是阿達嘛空固力吧!」

  「蛋白質!」

  「沒救了你!」

  「你還是用你的屁股吧,」

  好半天後,大家才慢慢停下笑聲!盧有幸才S繼續說下去。

  「其實,王志傑一般來說還不算太蠢啦,不過後來他所做的事還真的是很白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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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1 17:17:4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從來不念書,分數總是在及格邊緣掠過的人突然說要考大學,不是在異想天
開,就是對自己很有把握,方拓就是屬於後者。

  雖然當他開始認真念書時,才發現自己竟然要從高一的課程從頭來過,不過
,這些還難不倒他,頂多多花點時間而已,連上補習班都沒那個必要,因為他很
了解自己的能力到哪裡,就算不能考上多好的大學,隨便撈一家總還是有的。

  再加上鄧心翠嚴禁舒純雁晚上出門,所以,下學期一開始,他都是一放學就
回家把自己關在房裡念書。雖然傭人們都感到很奇怪,不過也沒人敢去問他,反
正只要他在家時不要找傭人的麻煩就好了。

  「少爺,」傭人敲著門叫道。「老爺請您到書房去一下。」

  方拓把視線從書本移到手表上瞥了一下。

  八點多,爺爺又打算「修理」哪個白痴了嗎?

  他暗忖著離開書桌,意興闌珊地過去打開房門,傭人還在門口等他的回音,
直到看見他出現後才放心離去,他則徑自下樓走向爺爺的大書房。

  「找我,爺爺?」

  方拓邊打著招呼,邊反腳踢上門,然後到他的老位子--窗台上--坐下,一腳
伸直垂下,一腳曲起擱在窗台上。

  方佬放下文件,取下老花眼鏡捏捏鼻樑。「你最近好象晚上都在家?」

  探手從窗外的灌木叢裡摘來一片樹葉,「是啊!」方拓隨口應道,然後把葉
柄放在嘴裡咬著。

  「也沒帶女人回來?」

  方拓聳聳肩。「我已經快二十歲了,過去那些幼稚的行為我已經沒興趣了。


  方佬點點頭。「好,那麼我會……」敲門聲打斷了他的話,「以後再說。」
他低聲說完!便轉而對著書房門口。

  方拓無所謂地掏出香煙來點上,兩只眼瞄著先後進入書房裡來的兩個男人,
一中一少,中年人他常見到,年輕的就不認識了……咦?原來最後面還跟著一個
女的,一個高貴美麗的女人,二十多不到三十,乍看之下很端莊,但再多看兩眼
,那女人居然跟他拋起媚眼來了。

  方拓還她兩顆衛生眼,而後轉頭不再理會那個騷包。在過去,若是有類似狀
況的話,這個女人當晚就會被他帶上床了,可現在他只覺得厭惡極了!

  如同以往一般,爺爺總是從年紀最大的先開刀,目的是為了加深年輕人的恐
懼感。

  方拓看得無聊,正準備要打個大呵欠,爺爺卻突然轉向他。

  「阿拓,如果是你,你會怎麼處理?」

  「啊~~嘎?」一驚,方拓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吐了一半的廢氣也給噎回
去了。

  「什麼?」打了一半的呵欠硬收回去是很痛苦的,本來也許只會打一個呵欠
,現在可能要補上一百個才能彌補過來了。

  「我說如果是你,你會如何處理這種狀況?」方佬並沒有生氣,只是很有耐
心地又問了一次。

  老實說,方拓並沒有仔細去聽他們嘰哩呱啦的說了些什麼,所以,一時之間
實在搞不太清楚狀況。但這種類似的情況他經歷得太多了,只要知道個三成,大
概就能猜到八、九成了。

  所以,他趕忙回想那個滿臉惶恐的中年人到底是擔任什麼工作的,負責什麼
事件,剛剛聽到哪些關鍵詞或句?然後將搜尋到的資料在腦海裡迅速進行整理與
分析,再歸納出可能的結論來。

  整個過程費時不到十秒鐘。

  「啊季如果是我嘛……」他瞟一下中年人。「我會……」依據爺爺平時處理
事情的習慣,他「草擬」出應該會符合爺爺心意的做法,並研判可能的後續情況


  「我記得爺爺說過,為你工作只能有一次犯小錯的機會,而他犯的也只不過
是一個無傷大局的小問題,因此,這樣處理不但可以給他一個警惕,而且不會讓
爺爺說出口的話成為虛言。」

  方佬依然沒什麼特別表情,也沒有說明他認為方拓的處理方法是否妥當,而
是直接對中年人說:「你聽到了?」

  中年人臉色一鬆一喜。「是,聽到了!」

  「好,那你可以走了。」

  中年人忙千恩萬謝地離去,而方拓也同樣鬆了一大口氣。

  如果爺爺不同意他的做法時,通常會把那件事延後處理,直到他想出最符合
爺爺的做法為止。以一般情況而言,只要夠狠、夠絕的做法就能博得爺爺的滿意
,但如果他一想不出來,或者狠不下心的話……噴噴,那他可慘了,肯定要連續
一個月到書房來報到了!

  其實對他來講,這實在是很無聊的事,可他不得不多放點注意力在接下來的
年輕人身上,否則,又不曉得要多浪費多少無謂的時間了。

  「這個呢?你認為該如何處理?」

  這回方拓就毫不猶豫地下了判決。「他要負全部責任!」

  年輕人一聽,頓時面色如土,看起來好象馬上就要昏過去的模樣。

  「不必給他機會嗎?」方佬試探著問。

  「會犯下這種錯誤的人!不值得再給他一次機會!」方拓淡淡地道。

  方佬頷首,接著又問:「那麼蘇議員那邊呢?」

  「蘇議員那邊?」方拓瞥一下方信宗故意放在桌上的照片。「讓他弟弟去負
責吧!我記得蘇議員很喜歡搞男童這一套。」

  「不,不要,我弟弟才十五歲而已呀!」年輕人驚惶地尖叫。「我去,讓我
去吧!我一定會說服蘇議員的。」

  方拓沒理睬他,方佬也沒理會他,只是叫人來把痛哭流涕的年輕人拉走了,
最後只剩下那個騷包女人,她的臉色有點泛青,適才的虛偽做作早已溜得無影無
蹤了。

  「那麼這個女人呢?!」

  「這個女人?」方拓注意到女人不斷丟過來又是哀求又是承諾的眼神,不覺
冷冷一哼。「簡單,叫她去嫁給那個老頭子不就行了?」只要稍微忍受一段時間
,等那老頭子完蛋大吉後,她就可以重得自由,外帶一拖拉庫的遺產了,這樣她
應該就沒什麼好抱怨的了吧?

  「不!」女人卻立刻恐怖地尖叫出來了。「他已經七十多歲了呀季而且……
而且他還是個性變態,又喜歡凌虐女人,我才不要嫁給他!」

  咦!那個半死不活的老頭子居然是個SM?那就……方拓猶豫了下。

  「我聽說那老頭子還有另一項特殊嗜好,如果你能設法……」

  「阿拓!」

  一聽到爺爺森冷的聲音,方拓就知道不妙了,果然……

  「這件事待會兒再……」

  「等等、等等!」方拓忙插進去。「爺爺,重來、重來!」

  方佬哼了哼,瞧著他不說話了。

  方拓暗嘆。「那你就去死吧!」

  「死?季」女人倒抽了口氣,臉色瞬間變得奇慘無比。「不,我才不要死!
」她尖叫的聲音已經恐懼得變調了。

  「不要!我不要死,也不要嫁給那個虐待狂!」女人尖叫著哭出聲音來了。

  方拓當作沒聽見,徑自離開窗台向門口走去。

  「沒事了吧?那我要走囉 ?」

  「等等!」

  手握在門把上停住了。「還有什麼事?」

  「丁麟跑掉了。」

  是嗎?

  沒辦法了!

  方拓繼續開門走出去,「那就把他抓回來,」他頭也不回地說。「先打斷他
兩條腿讓他這輩子再也不能逃跑,然後扣留他老母、老婆跟兩個女兒,再給他一
個期限,教他完成爺爺交代的事之後,才把親人還給他。如果他超過期限的話,
就把他女兒送給那幾個專門替你修理人的打手享受吧季」

  方佬終於滿意的笑了。

        *        *        *

  要幫助人不容易,但若是要陷害一個人的話,就簡單多了,

  「這時候要逼他轉學,有可能嗎?都快畢業了耶!」

  「若是他出的紕漏夠大的話!」

  可是,要讓誰來下手呢?

  要顧慮到方拓的後台,不能連累到學校或任何其它人,又得擔心他本身就具
有的傷害性,下手的人一定要有相當的覺悟。鄧心翠當然不能找其它老師作犧牲
品,更不能要求學生擔任敢死隊,所以,箭頭繞來繞去就繞到她自己頭上來了。

  而另一位自動舉手喊「有!」的就是王志傑。

  誰也沒想到,為了被打斷手臂的事,一向爽朗的他居然會記恨到現在,其實
,連他自己也想不到,也許是因為方拓老是用一副不屑的神情瞄著他吧!

  於是,一場明顯得連小孩子都看得出來的挑舋戰爭便由鄧心翠率先掀開了序
幕。

  「方拓,上一堂課我有說過作業沒交要處罰的吧?」鄧心翠冷笑著說。嘿嘿
!該怎麼處罰他呢?

  不料,方拓卻連眼睛也沒眨一下。「我交了。」

  「咦,」鄧心翠愣了愣。「胡說,我那裡沒有……」

  「啊!對不起,老師,」盧有幸忙跳起來把桌上一小疊作業拿到前面講台。
「這邊還有十幾個同學的作業,我剛剛太忙了,所以忘了拿去辦公室給老師。」

  嘎?哪裡來的程咬金?

  鄧心翠不知所措地瞪著盧有幸。

  照罰嗎?

  不,不行季這樣會連累其它無辜的同學,那就只好……

  「下次早點交!」她悻悻然地收下作業簿。算你幸運逃過一劫。

  是幸運嗎?

  方拓淡淡的一哂不出聲。

  翌日,體育股長王志傑說要罰方拓跑操場三圈,因為他遲到;加罰三圈,因
為他沒穿體育服裝;再罰三圈,因為他上課態度不認真。

  結果,方拓只說了一句話就讓他鎩羽而歸。

  「你沒資格罰我,叫老師來罰我!」

  老師?

  王志傑瞄著裝作沒看見的體育老師,很明顯的,老師不想再被踢蛋蛋了,搞
不好這次真的會被踢爆了!

  又過一日,鄧心翠把小考考卷扔到方拓身上。

  「方拓,我懷疑你作弊!」作弊至少要記個大過,連續三次就可以正大光明
的請他退學了。

  方拓卻半躺在椅子上,連一根手指頭都沒動到。「為什麼?」

  「否則你不可能考這麼高分的!」這個理由夠充分了吧?

  方拓涵了涵眼。「証據?」

  「不必証據,我說了就算!」鄧心翠無賴地說。

  方拓笑了。「老師,沒有証據就是誣賴人,我要到教育局告老師,看教育局
怎麼說,你覺得這樣好不好?」

  一點兒都不好!

  「下次我會站在你身邊監考的。」只好自找台階下了。

  再隔一天--

  「方拓,起來翻譯下一段,翻不好你就給我等著瞧!」

  方拓聳聳肩捧著課本站起來,把整篇課文都翻譯了--半個錯誤都沒有,然後
施施然地坐下。

  鄧心翠咬牙切齒之余,也不免驚訝萬分。

  事實上她找錯方法了,她不知道方拓曾經在美國住過一年。

  下個禮拜的體育課,王志傑打算拿球K得方拓半死,卻可美其名為訓練,可
沒想到方拓運動神經超好,還沒K到方拓幾下,他自己就先累個半死。

  再隔天--

  「這樣沒用啊!老師,方拓好奸的。」

  到底是誰奸啊?

  「唔……這樣嘛……」鄧心翠沉吟半天。「那就只好合作來個大的!」

  這天上課前,鄧心翠把王志傑叫到辦公室去做最後一次演練。

  「記住,我會站到講桌旁邊,等發到他的考卷的時候,你就準備好,我會特
別叫他到我這邊來,他一經過你身邊,你就伸腳去絆他,他會站不穩的跌到我這
邊,到時候只要他稍微一碰到我,我就會故意跌去撞講桌,只要有一點點烏青,
我就可以告到校長那邊去請他轉學了,畢竟這已經是他第二次『毆打』老師的紀
錄了!」

  王志傑連連點頭不已。

  然後,好不容易等到下午鄧心翠的課,鄧心翠抱著小考考卷進教室後,就把
王志傑叫到前面去發考卷,她則站在講桌旁邊提醒學生這次小考最大的錯誤。

  不久,王志傑先偷覷方拓一眼,再和老師交換了一下眼色,然後才叫了他的
名字。

  方拓邁著慵懶的腳步走向前面。

  「等等,王志傑,把方拓的考卷給我。」她順手接過來王志傑遞給她的考卷
。「方拓,你的考卷有些地方寫得不太清楚,到我這邊來,我要問你一些問題。


  於是,在方拓經過王志傑前面時,王志傑猝然伸出腳去絆了方拓一下,方拓
果然腳步不穩地跌向鄧心翠那邊,當鄧心翠正準備好要順勢重重地去撞講桌一下
時,沒想到方拓果然如王志傑所說的運動神經超好,在撞到鄧心翠之前,他竟然
有辦法用相反的動作硬將自己的身體扭向另一個方向而閃過了鄧心翠,並跌向另
一邊。

  然而,因為動作實在太過勉強,他跌倒的沖勢比原來更快、更重了,緊跟著
,大家只聽見大大的咚一聲,便目瞪口呆地看到方拓昏倒在講台邊了,而他的腦
袋剛好趺在講台角上,鮮血迅速從他的額頭接近太陽穴那邊冒出來。

  完蛋了,弄巧成拙!

  「媽!你太卑鄙、太過分了!」舒純雁頭一個從驚嚇中回過神來,並跳起來
尖叫著沖向方拓。「我以後再也不聽你的話了!」

  而在把方拓送到醫院之後,校長更是滿臉惶恐地連連抱怨。

  「你太超過了,鄧老師,我知道你想幹什麼,也知道為什麼,所以我都盡量不
幹涉你,但是做到這樣就真的太過分了!你到底有沒有替學校想過呀?你知不知道
學校可能會因為你這麼做而毀了嗎?他爺爺可是誰也惹不起的啊!你居然……就算
你不為學校,難道你就不怕全家人遭殃嗎?」

  鄧心翠低著頭一聲也不敢吭,她也不知道會變成這樣啊!

  那天,舒純雁不顧一切的堅持要留在醫院裡陪方拓,鄧心翠也不敢反對,只
能暗自希望舒純雁能讓方拓打消報復學校或舒家人的念頭。

  這一仗可真是打得灰頭土臉呀!

        *        *        *

  「太過分了,真的是太過分了!又卑鄙又無恥,真是太下流了!」

  舒純雁在方拓的病床旁走來走去,並喃喃咒罵著,方拓好笑地一把抓住她。

  「好了,夠了,你走得我頭都暈了。」

  「可是……」

  「不要緊的,我還有過更重的傷呢!現在只不過是縫了七、八針而已,沒什
麼大不了的。」

  「那他們為什麼要你住院?」

  「因為是頭部啊!」方拓闔上眼解釋。「而且,我有點輕微腦震盪,他們要
詳細檢查一下,免得有什麼後遺症。」

  舒純雁心疼地輕撫著他的額頭。「痛嗎?」

  「有一點,不過……」方拓睜開眼微笑。「我很滿意。」

  「滿意?」舒純雁愣了愣。「受了傷還有什麼好滿意的?你有被虐待癖嗎?


  「哪是!我是說……」方拓得意地眨了眨眼。「這樣一來,老師就不敢再挑
舋我了。」

  「咦?為什麼……啊……耶?」舒純雁陡然不敢置信地尖叫一聲。「不……
不會吧?你……你是故意的?」

  方拓聳聳肩。順勢而已。」

  「你……你……你也好過分!」舒純雁氣急敗壞地叫道。「你知道我有多害
怕嗎?當我看到你血流滿面的時候,當時我還一直想著,如果你死了,我也不要
活了!可是那居然是你……你……故意的?季」

  「抱歉、抱歉!」方拓忙低聲安撫道。「我已經受不了他們那樣挑舋我了,
我又不能對他們怎麼樣,否則,你第一個就饒不了我,對吧?剛好這是個機會,
誰都看得出來他們想幹什麼,所以,我就稍微利用了一下而已,不過,我自己也
沒想到會這麼嚴重就是了。」

  「你居然還敢有話說?」舒純雁依然憤怒難平。

  方拓輕嘆。「不然你要我怎麼樣?等我忍到不能忍的時候,揍你老媽一拳嗎?


  舒純雁張了張嘴又闔上,皺眉半天後說:「可是這樣太危險了嘛!」

  「還好啦!反正現在我不是好好的嗎?」

  「好好的?都住院了還算好好的?」舒純雁忍不住又火起來了。「我警告你
,以後不準這樣了喔!」

  「是、是、是!不敢了、不敢了!」方拓應道,隨即又低低咕噥,「真是沒
見過像你這麼難伺候的女人!」

  她聽見了!

  舒純雁立時雙眉一挑。「怎麼樣?」

  方拓忙哈哈兩聲。「就這樣吧!就這樣吧!」

  舒純雁哼了哼。

  「你想,」方拓趕緊轉開話題。「老師會放棄了嗎?」

  「當然不會!」舒純雁不假思索地否定了。「如果這樣就放棄那就不是鄧心
翠了!」

  方拓沉默了一會兒。「那接著呢?她還想怎麼樣呢?」

  舒純雁仔細端詳他緊繃不豫的神情片刻。

  「你好H不太高興?」

  方拓不悅地哼了哼。「當然不高興,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忍氣吞聲過。」

  舒純雁悄悄握住他的手,「對不起。」她低喃。

  臉色放鬆了。「算了,為了你,無所謂。」

  舒純雁又想了想。「好吧,如果他們再耍什麼手段的話,我也有最後一招可
以對付我媽。」

  「哪一招?」

  舒純雁神秘地笑了。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季」

        *        *        *

  高三考生在最後三個月時便已進入倒數計時階段,到了四十五天時,每個人
都開始有些緊張兮兮的,這時候如果有人想找他
們的碴的話,就得有被恐龍噴火的覺悟了。

  五月下旬的某個星期天正好是個大晴天,前一天中午放學時,簡微玉就約好
舒純雁隔天去逛街,希望能鬆懈一下緊繃的神經。舒純雁原本還有些猶豫,因為
星期天是她和方拓約會的日子。

  「去嘛!」

  「可是……」

  「喂!不是吧?有了男朋友就不要好朋友了。」

  「不是……」

  「不是就好,那我們就說定。」

  所以,她只好推了方拓的約會,第二天早上和簡微玉、廖姿雯在希爾頓前面
碰頭。

  誰知道就有那麼「巧」,謝炳華和王志傑跟陳昆豪也在那兒碰面要去看電影
,於是,簡微玉便「心血來潮」的提議大家一起玩,自然大家都滿口ok了。

  可是不久之後,舒純雁就發現簡微玉、廖姿雯、王志傑和陳昆豪搶著走在前
面,而且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後居然拐個彎兒就不見他們的人影了。

  「現在怎麼辦?」

  「我們一起到剛剛提過的地方找找看吧季」

  「也只有這樣了。」

  就在這時候,方拓接到了簡微玉的電話。

  「喂!方拓,小雁有沒有去找你?」

  方拓微微一愣。「她不是和你們約好了嗎?」

  「對啊!可是我們在碰面的地方等了好久,她都沒有來啊!」

  「這樣……」方拓略一思索。「好,我打手機找她,你過五分鐘後再打過來
。」

  咦?手機?舒純雁什麼時候開始有手機了?

  簡微玉愣愣地望著公用電話,懷疑他們是不是遺漏了什麼重點,所以才會屢
戰屢敗?

  不過,這天也很巧的,舒純雁忘了替手機換電池,所以手機早就沒電了她根
本不知道,因此,方拓也聯絡不到她。於是,當簡微玉又打電話來時,他立刻問
清了她們會合的地點,然後馬上趕過去了。

  「他來了!」遠遠一瞧見方拓的車子,簡微玉和廖姿雯立刻開始咬起耳朵來
了。「現在幾點?呃……如果謝炳華有按照約定的時間路線的話,那他們現在應
該在……三民書局!」

  十五分鐘後,剛爬上三民書局三樓的簡微玉突然橫手擋住了跟在她身後的方
拓。

  「咦?奇怪,小雁明明跟我們約好了,怎麼又會跑到這兒來跟謝炳華約會了
?」

  「耶?真的?我看看!」走在最後面的廖姿雯聞言,立刻從方拓身邊擠過來
。「呀!真的耶!」

  「搞不好謝炳華這次真的下定決心跟她告白了也說不定。」簡微玉說著,朝
方拓咧出一抹歉然的笑容。「其實謝炳華在二年級的時候就想追小雁了,可是被
鄧老師阻止了,不過,他一直沒有死心喔!」

  在她們的劇本裡,像方拓這麼傲慢的角色,在這種時候理應憤然的掉頭離去
才對,卻沒想到方拓竟另外做出她們無法理解的即興演出,他只是高深莫測地望
著舒純雁和謝炳華湊在一塊兒興高採烈的討論某本書,不但沒有掉頭就走,甚至
連一咪咪生氣的表情都沒有。

  喂!太不合作了吧?

  「真的喔!前兩天我就聽到謝炳華在跟王志傑說要跟小雁告白喔!」簡微玉
趕緊淋上兩句油,免得火熄滅了。

  「說不定……說不定她今天本來就是要跟謝炳華出來約會,只是拿我們作借
口而已喔!」廖姿雯也小聲地這麼說。

  不料,廖姿雯才剛說完,方拓卻突然笑了,他的視線焦點凝住在那本書的封
面上。

  耶!氣得表錯情了嗎?

  簡微王和廖姿雯錯愕地面面相觀,然而,方拓的下一步卻嚇得她們差點尖叫
出來。

  「咦?嘎?啊!等等、等等!方拓,等等,別去啊!」

  追著大步往舒純雁那邊去的方拓身後,兩人氣急敗壞地叫著、跑著,可是當
她們追上方拓時,方拓也早就來到舒純雁身邊了。

  「小雁。」

  正在笑著的舒純雁聞聲愕然的回過頭來。「耶?方拓?你怎麼也來了?啊!
正好,我找到你要的那本書了喔!謝炳華說他也看過,還說了大意給我聽,真的
很有趣耶!」

  她喜孜孜地舉起手中的書。「怎麼樣?感激我吧?」

  方拓接過書來翻了一下。「對!就是這本,謝啦!」

  「不客氣、不客氣,記得你欠我一次就好了。」話剛落,舒純雁又換上驚愕
的表情看著方拓背後。「咦?小雯、小玉,咱們……咱們怎麼搞的嘛!怎麼走著
走著就不見了啦?害我和謝炳華找得要死!世?王志傑和陳昆豪呢?他們不是跟
咱們在一起嗎?呃?咱們……咱們怎麼臉色這麼難看?不舒服嗎?」

  方拓似笑非笑地瞄著那三個綠臉的外星人。「我想,她們的確是不舒服,我
建議請謝炳華送她們回家去休息,咱們認為如何呢?」

  半個鐘頭後,在書局對面的咖啡廳裡,舒純雁聽完方拓的敘述,正憤然地猛
吸柳橙汁。

  「她們真是不死心耶!居然還沆瀣一氣的來對付我們,這就太超過了!」

  慵懶地吐著煙圈的方拓望著煙圈緩緩往上飄。

  「看樣子,舒老師也有份,否則謝炳華也不敢這麼做。」

  「那還用說嗎?」舒純雁推開柳橙汁,移過來蛋糕。「我還懷疑班長說不定
也有份呢!」

  「他沒有。」

  咬了一口蛋糕,「你怎麼知道?」舒純雁問。

  「他太規矩了,不是會做那種事的人。」

  「是喔!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沒聽過嗎?」

  方拓笑而不語,繼續吐他的煙圈。

  舒純雁悄悄瞅著他。「喂!方拓,說老實話,你……有沒有懷疑過我?」

  「沒有。」回答得毫不猶豫。

  「為什麼?」他不在乎嗎?

  呼一口氣把煙圈吹散了,「就像你相信我一樣,我也相信你。」方拓淡淡地道


  「哦!」舒純雁低下頭繼續吃蛋糕,直到只剩一口時,她突然問:「今天有
沒有計畫要到哪兒呢?」

  「沒有,幹嘛?你有想去哪兒嗎?」

  「嗯!」她吃下最後一口。

  「哪裡?」

  「你家。」

  這天,舒純雁終於把由自己完全交給方拓了。

  說起來,這也算是那些家伙推波助瀾的功勞呢!要是讓她們知道的話,她們
肯定會爭先恐後跑去撞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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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1 17:19:4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翌日,鄧心翠一進教室,舒純雁就搶在盧有幸喊起立之前跳起來報告。

  「老師,我有事要報告!」

  鄧心翠狐疑地皺起眉宇。「什麼事?」

  「報告老師,」舒純雁的下巴仰得高高的。「再一個多月就要聯考了,這時
候應該是最重要的時刻吧?可是偏偏就有人特別喜歡騷擾我,害我無心念書,嗯
哼!包括有男的也有女的,而且還有老師級的呢!所以說,我決定了……」

  鄧心翠繃著臉。「決定什麼?」

  「我決定……」舒純雁嚴厲的視線一一掃過臉色相當尷尬的簡微玉、廖姿雯
、王志傑、陳昆豪和謝炳樺,再回到鄧、心翠臉上。「如果再有人騷擾我,我就
要當個拒絕聯考的小女子!」

  這道哀的美敦書一公布,鄧心翠的破壞軍團就正式宣告全軍覆沒了!

  「老實說,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那麼尷尬過,」謝炳樺又懊惱又好笑地抱怨。
「真的很丟臉耶!」

  「我想,大家再丟臉也沒有鄧老師那麼丟臉吧?」簡微玉竊笑不已。「她…
…她女兒居然在課堂上當眾給她難堪,真是養女不肖啊!」

  舒純雁吐吐舌頭。「哪能怪我啊!是她自己先使出那種卑鄙的手段的嘛!」

  「喂、喂!你這樣把我們全都給罵進去了喔!」王志傑抗議。

  舒純雁甜甜一笑。「難道你們沒有份嗎?」

  「呃……」王志傑窒了窒,而後泄氣地垂下了腦袋。「沒錯,我們是很卑鄙
,這樣可以了吧?」

  「可是,當時我們以為那樣是為你著想的呀季」廖姿雯小小聲地反駁。

  「我知道,所以我們並沒有真的怪你們。」舒純雁側頭去瞄了一下方拓。「
對吧,拓?」

  方拓頷首不語。

  每一回同學會都是這樣,即使舒純雁已經搖身一變成為溫柔嫻靜的少婦!但
只要一談到當年事,她就會暫時回復到往日那個狂放少女。然而,方拓卻幾乎都
不說話,只是露出溫柔的微笑,對著他心愛的女人傳達他的深情。

  「不過,如果當時你沒有那樣做的話,恐怕……」陳昆豪苦笑。「我們這幾
個都會考不上聯考也說不定。」

  「這倒是真的,」簡微玉附和道。「那時候如果小雁沒有說那句話讓鄧老師
暫時放棄的話,就算我們想專心念書,鄧老師也不會放過我們的,因為自從方拓
受傷後,校長就盯得她很緊,她自己一個人根本幹不了什麼事。」

  「後來你們全考上了?」這是陳昆豪女友問的。

  盧有幸點頭。「沒錯,一個不漏,連方拓也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上了,而
且還是和舒純雁同校。」

  「這是我們早就說好的咩!」舒純雁得意地說。

  「我想,大概就是因為這樣,大家才開始多少有點相信方拓對小雁是真心的
也說不定,」廖姿雯低低地說。「可惜那時候大家都已經幫不上忙了。」

  「聯考結束後,你們大概更慘了吧?」王志傑好奇地問。「我是說,那時候
鄧老師就沒什麼好顧慮的了,她一定會想盡辦法要阻止你們在一起吧?」

  「那可不!」舒純雁皺皺鼻子。「因為二哥也放暑假,所以,就叫二哥盯著
我不讓我出門,我都想替我二哥叫屈哩!好不容易放個暑假說,居然都不能出去
玩,成天守在大門口,看起來真的好可憐喔!」

  「那你們怎麼辦?」

  「我們啊……」舒純雁瞧著方拓,忍不住大笑了起來,笑得花枝亂顫,歡樂
至極,看樣子是想到什麼見不得人的往事了。「你們猜呢?」

  「猜,」王志傑搔搔腦袋。「他一定是直接闖到你家去,叫囂著要他女朋友
陪他出去吧,」

  「少來,」舒純雁立刻嗤之以鼻。「他才沒你這麼魯莽呢,」

  「那……」廖姿雯微蹙著居。「天天去你家報到,想對鄧老師動之以情?」
舒純雁搖頭。「他也沒這麼白痴。」

  「拚命打電話到你家,希望總有一次能讓你接到?」謝炳華試探著問。

  舒純雁白眼一翻。「你嘛幫幫忙,哪有人這麼消極的呀!」

  「我知道了季」簡微玉猛彈手指。「他跟鄧老師下跪!」

  「哇哈哈哈!」舒純雁先大笑三聲給她聽。「你以為像他那麼自傲的人會幹
那種模事嗎?」

  「呃!這個嘛……」簡微玉仔細端詳著面帶微笑的方拓。「現在或許會,但
當時一定不可能。」

  「那就是你  ?

  「他不會是跳過鄧老師,直接跟你二哥溝通吧?」陳昆豪問。

  舒純雁不屑地哼了哼。「那有什麼用?我那兩個哥哥最聽話了,才不敢隨便
違背爸媽的意思呢季」

  「好了、好了,你就告訴大家答案吧!」盧有幸笑道。「你沒看到大家都哈你
的答案哈得要死了嗎?」

  「我就知道你們猜不到。」舒純雁笑o更得意了。「告訴你們,他呀--」她
指指方拓。「每天晚上就到我家外面等,等到我家人全都睡了之後,他就沿著我
房間窗外的那棵大樹爬到二樓我的房間裡,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離開。」

  話一說完,全場頓時張口結舌無法作聲,只聽到舒純雁的得意笑聲。好半天
之後,王志傑才頭一個叫出來。

  「哇……哇靠!勁爆!居然在你爸媽的眼皮子底下登堂入室。」

  「佩服!佩服!」陳昆豪更是讚嘆不已。

  「爬樹?」廖姿雯低喃。「好象羅蜜歐與茱麗葉喔季」

  「你就不敢那麼做,」謝太太對老公抱怨。

  「好羅曼蒂克喔!」廖妹妹陶醉地呢喃。

  簡微玉則似笑非笑地斜睨著舒純雁。「原來你們那時候已經是那種關系了啊
?」

  舒純雁吐了一下舌頭。

  盧有幸則點頭說:「我就想到大概是這麼一回事。」

  「吱!少來放馬後炮。」。「我真的是這麼想的呀!」

  「那你剛剛為什麼不說?」

  「我怕萬一講錯了會很難堪的嘛!」

  「哈!聽你在蓋。」

  「我……」

  「好了、好了,別吵了你們!」簡微玉擺擺手,等他們安靜下來之後,她又
興致勃勃地看著舒純雁。「那後來呢!小雁?方拓要上成功嶺的吧?鄧老師有沒
有乘機使什麼詭計呢?」

  很單純的問題,沒想到舒純雁一聽,笑容就消失了,她默默的瞟一眼方拓,
而後垂首沉思片刻。

  「拓他……沒有上成功嶺。」

  「咦?為什麼?」

  舒純雁垂首不語,眾人困惑不解地面面相覷,只有盧有幸也跟著低頭不出聲
。半晌後,當簡微玉想再問一次的時候,方拓突然開口了。

  「因為真正的問題那時候才出現,跟鄧老師找的麻煩比起來,鄧老師根本不
能算是問題,我……我這邊的問題才是真正的大問題!」

  「你?」

  「是的,我。」方拓平靜地看了一下低頭默然無語的盧有幸。「我爺爺才是
真正的大問題。」

  「你爺爺?」

  方拓頷首。「我想,你們都知道我爺爺打算在我高中畢業之後送我出國,但
因為他一向很寵我、放任我,所以我想,只要我考上大學之後向他要求,他應該
也會答應讓我留在台灣念大學的。」

  「他反對?」

  「而且,硬把你送出國了?」

  方拓苦笑,隨後也垂下眼眸盯著自己的手。

  「記得聯考放榜那天,當我知道我考上了之後,立刻就跑回家去,想跟我爺
爺說我想留在台灣,不去美國了,可是……」

  「你想念台灣的大學?」剛說完電話,正想再撥
另一通的方佬停止了動作。「為什麼?那時候你不是很高興能到美國去嗎?」

  「我沒有很高興,」方拓否認。「只是當時我沒什麼特別想要的東西,所以
就隨便你安排。」

  「哦?」方佬放下話筒,直眼盯住坐在書桌前的孫子。「那你現在有什麼想
要的東西了,所以才想要留在台灣嗎?」

  方拓頷首。「沒錯,一個女孩子。」

  「女孩子嗎?」方佬面無表情,連根眉毛也沒掀動一下。「那也不是什麼稀
奇事,你有過的女人比我還多,要了她不就好了?」

  「不,她和其它女人不同。」

  「哦,」方佬打開雪茄盒取出一根,用雪茄剪剪掉頭,然後放進嘴裡點燃。
「有什麼不同?」

  「等我大學畢業後,我要和她結婚。」方拓毫不猶豫地告訴爺爺他的決定。

  方佬抽雪茄的動作突然停頓,而後慢慢抬眼凝住唯一的孫兒,眼神逐漸轉為
犀利嚴酷。

  「你要和她結婚?」但他的聲音卻很輕很輕。

  方拓見狀,不由得直皺眉,因為以他對爺爺的了解,這就表示爺爺非常不同
意他的決定。「是的。」可是他不在乎,這原就在他的意料之中,無論爺爺同不
同意,他只要舒純雁!依據過去的經驗,即使他們會有爭執,但最後讓步的人一
定是爺爺。

  然而,方佬聞言,卻只是定定的望住他,彷佛要穿透他的心一樣地盯住他,
而且目光也越來越深沉、冷酷,直到方拓開始感到不安。

  他沒有怕過任何人,但是此刻,當爺爺用那種野獸般的眼神盯住他時,他竟
然心寒了。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那麼縱容你嗎?」方佬突然轉開了話題。

  咦?不是因為他是爺爺唯一的孫兒嗎?

  這答案應該是正確的,也是他一直認為的答案,但不知道為什麼,此刻的方
拓竟然說不出口。

  彷佛透視得見方拓的思緒似的,方佬點點頭。「沒錯,你是我唯一的孫兒,
這是必要的原因之一,但最主要的原因你應該是不知道的。」

  不安悄悄地在心頭浮起,方拓沉默了下。

  「什麼原因?」

  「因為你太像你母親了。」

  方拓怔了怔。「什麼意思?」

  方佬又開始抽雪茄。「我不需要一個像你母親那樣軟弱無用的孫子,我要的
是一個像我一樣目空一切,認為這個世界全在掌握之中的孫子。」

  這回方拓沉默得更久。

  「為什麼?」

  「因為當我有能力掠奪這個世界時,我的年紀已經不小了,但我的願望可不
只這個小小的台灣,我要的是全世界,你是我的孫子,你有義務替我得到。」

  全世界?季

  他在作什麼鬼夢啊?人越老越胡塗了嗎?

  「所以你要我到美國去?」方拓簡直是啼笑皆非。「那又能幹嘛?」

  方佬抽了口雪茄,再一次轉開話題。

  「你知道我截至目前為止的成就的基礎是從哪裡來的嗎?」

  方拓想了一下。「奶奶?」

  「沒錯,我也是入贅的,」方佬慢條斯理地說。「雖然我失去了原來的姓,
這是你奶奶父親的條件,但換來了在政治金融上的基礎,以那些基礎,我得到了
今天的地位。」

  「所以你也要我入贅?」方拓不可思議地說。「不要說現在的台灣了,美國
也有入贅這種事嗎?」

  「是沒有。」方佬敲掉煙灰。「但我要你和我替你安排好的女孩子結婚,那
個女孩子可以為你帶來在美國奪疆掠土的基礎,然後你就可以利用那個基礎,還
有我苦心為你訓練出來的強悍個性去得到美國,進而全世界!」

  簡直不敢相信!

  方拓驚愕地瞪著方佬。「你瘋了季」根本是異想天開嘛!

  「不,我沒瘋。」方佬冷靜地看著方拓吃驚的表情。「我只是有野心。」

  「可是我沒有!」方拓沖口而出。「所以我沒興趣去和什麼莫名其妙的女孩
子結婚,也沒興趣去替你掠奪什麼全世界,如果在你有生之年你自己做不到的話
,那就拜托你放棄吧!」

  「不可能季」方佬毫無轉圜余地的低喝。「這是我一輩子的期望,我絕不會
放棄的!」

  方拓皺眉。「那就拜托你找別人!大哥或二哥,隨便,反正不要是我就好了
。」

  方佬冷笑。「他們又不是我的孫子。」

  老古板!

  「只要有人作你的棋子就好,你管他是不是你的孫子。」

  「不,我的棋子只有你。」方佬的聲調冷冽,眼神更冷冽。「除了你沒有別
人!」

  方拓不可思議地瞪著方佬半晌。「就因為我是你的孫子?」

  「是的。」

  「所以你才那麼寵我、那麼縱容我,因為你要我跟你一樣冷酷無情、狂妄霸
道?」

  「沒錯。」

  就在方佬給予肯定答案的那一瞬間,方拓突然驚恐地發現了一項事實:他錯
了!

  他以為自己了解爺爺,其實,他知道的只不過是爺爺願意讓他知道的表面而
已。

  他並不知道爺爺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的,但是,爺爺為了自
己那瘋狂的野心,竟然那麼有耐心地花費了十多年的時間來雕琢他,決意要將孫
子塑造成他理想中的棋子,可見他對這件計畫有多認真、多執著,他怎麼可能輕
易放棄呢?

  就算這個棋子不合爺爺的心意,爺爺也不會輕易舍棄,因為他沒有另一個孫
子,也不一定還有另外的十多年來雕琢另一顆棋子了,但是……

  方拓甩了甩頭。

  即使如此,他也不可能完全拋棄由日己的意志和感情來作一顆聽話的棋子,
更何況他現在還有了舒純雁,當然更不可能放棄自己的人生而甘願去成為一個沒
有生命的傀儡。

  看樣子,這已經不是吵一架就能解決的問題了!

  於是,方拓極力冷靜下來,小心翼翼地覷著爺爺,並暗暗思考著。

  這是一場他非打贏不可的仗,問題是,爺爺也從來沒有失敗過,那麼,他該
如何處理才能居於不敗之地呢?或者是……要如何讓雙方都能滿意呢?

  「爺爺,難道你從來沒有考慮過,或許……」方拓謹慎地選擇措辭。「我沒
有那種能力?」

  「你有!」方佬毫不遲疑地說。「所以,這些年來我只專注於塑造你的個性
,因為你缺乏的只是大人物該有的霸氣。」

  「那也不一定,搞不好我才剛開始,就被人吃掉了也說不定。」方拓反駁。

  「剛開始有我指導你,我不會讓你失誤的。」

  方拓不耐煩地白眼一翻。「那不如你自己來好了!」

  「我已經七十好幾,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了。」

  方拓咬了咬牙。「可是我沒有興趣。」

  「你不需要有興趣,只要照我的意思做就好了。」方佬的聲音裡一點感情也
沒有。

  「那我的意志呢?」方拓抗議道。

  方佬冷冷地注視著他。「棋子不需要有自己的意志。」

  方拓呆了呆。「難道……難道我對你的意義只不過是棋子而已?」

  「沒錯。」

  同樣的答案頓時讓方拓涼徹心扉,雖然他對自己的家人也沒有多少感情的存
在,但至少也有那麼一咪咪的親情吧!沒想到他以為最最「疼」他的爺爺竟然只
是很純粹的把他當成某樣「工具」看待季

  好吧季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就沒什麼好顧慮的了。

  方拓垂下眼盯著自己的手。「如果我說我不聽你的呢?」

  方佬輕輕一哼。「你會聽的!」

  「是嗎?」方拓冷笑一聲,「不過,爺爺,你有沒有想過,就算現在我會一
切都聽你的,可是……」他慢慢抬起雙眸,眼底的光芒也逐漸泛冷。「將來你去
世後,我還是可以中途結束你給我的任務,到時候也沒有任何人敢對我怎麼樣了
,這樣也可以嗎?」

  方佬臉上並沒什麼特殊表情,但他的雙瞳中卻飛快地掠過一抹嘲諷般的興味
,彷佛在他眼前的不過是一個正在鬧別扭的小鬼,因為小鬼的態度似乎很認真,
所以,他忍不住想要逗弄一下似的。

  「為什麼?那也是你辛苦過好一段時間之後的事了,你真舍得放棄已得到的
成果嗎?」他的口氣十分輕鬆,彷佛他只是在跟孫子閑聊打屁而已。

  「為什麼不舍得?」方拓嗤之以鼻地反問。「那本來就不是我要的!」

  方佬悠然地抽了口雪茄。「那麼你要的是什麼?」

  「我剛剛不說過了嗎?」方拓不耐煩地說。「我只要小雁!」

  「小雁,」方佬眼光深沉地注視著雪茄上的火光。「就是她讓你不再帶女人
回來的嗎?」

  「是,我愛她,我只要她,其它女人我都不要!」方拓斷然道。

  「你愛她,」方佬微顯困惑地搖搖頭。「這是我最無法理解的地方,依照你
這種生活方式長大的話,應該是不會有任何感情才對,但是你卻……不過無所謂
,你可以讓她作你的小老婆,這樣你應該可以滿意了吧?」

  滿意個鬼!

  「小老婆?!」方拓忍不住發火了。「開什麼玩笑?我才不要讓她作我的小
老婆,我要堂堂正正的娶她,你自己去娶那個美國女人吧季」

  方佬倏忽笑了。「會的,你會按照我的意思娶那個美國女孩子,也會按照我
的意思去做任何我要你做的事。無論你再怎麼違抗我,到最後還是得順從我,這
點……」他施施然地抽了口雪茄。「你應該很了解,對吧?」

  瞧見爺爺突然露出那種陰險殘忍的笑容,方拓不由得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
不敢相信地瞪著爺爺好半晌。

  是的,他當然了解,「見習」過那麼多回爺爺處理「工作」的手段,他怎能
不了解呢?特別是此刻,當爺爺冒出那種笑容時,就表示他要使出對付敵手的殘
暴手段了。而這回,他的敵手是自己的孫子……

  他唯一的孫子季

  「當然,你剛剛說的情況我也不能不想辦法避免,所以……」方佬陰笑著不
再說下去了。

  所以?

  盯著方佬那陰惻惻的詭笑,方拓的心跳不由自主地開始加快了。「所以……
所以什麼?」他實在不想知道答案,但又不能不問。

  方佬懶懶地捻熄了雪茄,又靠回椅背上詭譎地凝視著方拓。

  「你說呢?」

  他說?

  方拓的心跳得更快了,「你……你要立刻送我出國?」而且如擂鼓般沉重地
撞擊著他的胸口。

  方佬濃濃的雙眉微微掀動了下。「是這樣嗎?」

  不……不是嗎?

  當然不是!爺爺才沒那麼「善良」季

  雖然隱隱知道答案是什麼,但方拓就是不想去承認它。「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的口氣充滿了不耐煩的怒氣,卻又隱藏著若有似無的不安。

  方佬並沒有立刻回答,他先是淡淡一哂,繼而再次打開雪茄盒,取雪茄,剪
雪茄頭,點燃,然後深深抽了幾大口。也許是故意的,他的動作始終都很慢,慢
得好象一世紀之久,慢得方拓的心越跳越恐慌。

  即使明知道這是爺爺最擅長營造的恐怖氣氛,方拓卻還是無法避免的心跳兩
百了。

  而且,很快的他就無法繼續忍受神經逐漸緊繃所帶來的緊張不安,然而!當
他正想再開口時,方佬卻又搶先快他一秒出聲了。

  「我會做我該做的事。」

  該做的事?

  這是什麼鬼答案?

  「其實你心裡也很明白的不是嗎?」方佬用雪茄指著方拓。「這種情況唯一
能做的當然只有……」

  只有什麼?

  方拓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了。

  「斧底抽薪。」.

  斧底抽薪?

  什麼斧底……斧底抽薪?!!!

  方拓的雙眸驀地驚恐地大睜,同時驚跳起來。

  「你……你究竟想幹什麼?」他怒吼,好似很生氣,可是如果仔細聽的話,
就可以聽出來其中蘊含著多少恐懼。

  方佬卻只是悠哉悠哉地抽著雪茄,眼神嘲諷地望著他。

  方拓死死的瞪著爺爺,並無意識地搖頭,好象這樣就可以把一切都搖走了一
樣。

  「不,我不會讓你那麼做的!」他低喃。

  「你試試看。」方佬淡淡地道,彷佛這一切對他來講,比抽根雪茄還要容易


  方拓更惶恐了。「不,你……你不能那麼做,我……我們再討論一下,我…
…我願意讓……」他願意讓步了,什麼都可以,只要小雁安好。

  但是,不待他說完,方佬就拒絕了他的妥協。「這是最後的決定。」雖然他
說的很輕,但任誰都可以感受到其中的堅決果斷與不可更改。

  最後的……

  不!!!

  方拓突然轉身就跑。

  老天,爺爺要除去小雁!

  永遠的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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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1 17:20:03 |只看該作者
  一直以為方拓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所以,當舒純雁看見方拓背著旅行袋
慌慌張張地爬進她房裡時,她還以為自己在作夢。直到方拓滿臉驚慌地抓住她雙
肩,而且失控地拚命搖晃她時,她才驚覺這不是作夢。

  「快、快,快準備一下,我們要馬上逃!」

  地……地震了嗎?

  「逃?為……為什麼?」被搖得暈頭轉向的舒純雁實在搞不清楚狀況。

  「因為我爺爺要殺你!」

  「耶?」就算再想睡,這下子也全都清醒了,她吃驚地反手抓住他並驚叫,
「為什……唔……」

  方拓忙捂住她的嘴,「小聲一點季」待她點頭表示了解後,他才放開手。「
快!你趕快準備一下,我們先離開,路上我再告訴你。」

  只稍稍猶豫了下,舒純雁便順從地開始整理簡單的行李,邊問:「那我的家
人呢?會不會有問題?」

  方拓也幫她從衣櫥裡胡亂抓幾件衣服扔給她。「我安排好了,爺爺不敢動他
們的。」

  「那就好。」她不會懷疑他的話。「我們要逃到哪裡去?」

  「我現在還不知道,」方拓苦惱地按壓著太陽穴。「我們都還未成年,所H
不能出國,也許……只能偷渡了。」

  「偷渡?」舒純雁驚呼。

  「是的,如果我們繼續留在台灣,爺爺一定會找到我們的,所以,我們一定
要離開台灣。」

  「你有辦法嗎?」

  「我沒有,但我可以請人家幫我找。」

  「那不是要很多錢嗎?」

  方拓拍拍旅行袋.「我把我媽生前所有的鑽石首飾都偷來了,還有我爺爺保
險箱裡的一百多萬我也全都搜刮來了。」

  舒純雁拉上背包的拉煉,背上肩,再留了一張「要在同學家過幾天」的字條
在書桌上。

  「OK!可以走了。」

  接著,兩人就偷偷摸摸地溜出舒家,舒純雁立刻發現方拓沒有開車。

  「如果開我的車,我爺爺很快就可以找到我了。」方拓解釋,邊拉著她迅速
往暗處跑去。「我們先走一段路,到我以前混幫派時偶然認識的朋友那裡就比較
方便了。」

  「他不會出賣你嗎?」

  「不會,我幫過他一次大忙。」方拓邊小心翼翼地注意著四周的動靜,邊快
步前進。

  「而且是在沒有人知道的狀況下幫到他的,所以,我爺爺也不會查到他那兒
。」

  這個倒是令人相當意外。「真的?你也幫過別人啊?」

  「不是有心的,當時他是為了替他奶奶籌醫藥費才打算加入幫派賣白粉藥丸
什麼的,剛好他等著要參加入幫儀式時碰到我喝醉了,我一時無聊,就問他為什
麼要加入幫派,他就告訴我了。」

  方拓不斷東張西望,只要一看到有人或車,他就急忙把舒純雁扯到烏漆抹黑
的小巷子裡,等到完全沒有動靜了才敢出來。

  「反正,當時我不但喝醉了,而且剛好賭博贏了一大筆錢,我就順手把那筆
錢統統給他了,還說他不適合幫派,最好趕緊回去照顧他奶奶吧!當時旁邊沒有
別人,所以根本沒人知道我們認識,而且,之後他也沒有加入幫派,因此從幫派
那邊也查不到他。後來,他來找過我一次,告訴我他住在哪裡,希望他有一天也
能幫到我的忙。」

  舒純雁忍不住捶了他一拳。「哼!你那時候才幾歲啊!十幾出頭而已吧?居
然給我又喝酒又賭博,看樣子也有嫖吧?」

  「都過去了,」牽著舒純雁的手緊了緊。「以後我會正經的過日子,不會再
荒唐了。」

  「好,我相信你!」舒純雁也很幹脆。「那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你爺爺
要殺我了吧?」

  方拓瞥她一眼。「很簡單,因為我說要和你結婚……」隨即簡單扼要的把經
過告訴她。「……所以,我一看到我爺爺那個笑容,我就明白他一定會叫人來殺
你以絕後患,這並不是他頭一次做這種事。」

  舒純雁沉默了好一會兒以便消化剛剛聽到的事情。

  「那……我家人那邊,你做了什麼安排?」

  「我偷了我爺爺一片重要資料光盤,並留信警告他不準動你家人,否則我就
會公開那片光盤,到時候他肯定會死的很難看。」

  「那為什麼……」舒純雁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我知道你的意思,為什麼不現在就公開,對吧?」

  舒純雁點頭,方拓正想回答,卻遠遠的瞧見似乎有輛摩托車過來了,他忙拖
著舒純雁躲進暗處裡,然後屏息等待那輛摩托車過去,又仔細確認過那輛摩托車
不會再回頭之後,才又拉著舒純雁出來繼續往前走。

  「因為如果我現在就公開的話,我爺爺在被毀之前,椄O有足夠的時間和能
力派人去殺了你家人。」

  舒純雁抽了口氣。「那……叫我爸媽他們先躲開……」

  方拓搖頭。「沒有用,一日一他看到那封信之後,就立刻會派人監視你家,
只要我這邊一公開光盤,你家人就完蛋了!所以,那片光盤只能拿來作防身用。


  「那你為什麼不先……」

  「先讓你家人避開?」

  「對啊!這樣就一切OK了。J

  「一切OK?」方拓冷笑。「在你家人還沒有避開之前,搞不好你就會先game o
ver了,你有沒有想過?」

  「啊?」

  方拓拉著她拐進一條巷子裡。

  「那……那……那片光盤不能保我的命嗎?」

  方拓聞言,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盯住她。「怎麼你還是沒搞清楚嗎?你跟你
家人是不一樣的呀!光盤可以保他們,那是因為他們不值得爺爺賭上一切。但你
不一樣,如果我跟著你走了,那爺爺就等於失去他所冀望的一切,所以,他願意
賭上所有。贏了,他就能得到一切,輸了,反正他失去我的話也等於失去未來了
,都沒差,這樣你懂了嗎?」

  舒純雁皺眉思索片刻.

  「那他為什麼不逼我離開你就好?」

  方拓輕嘆。「因為那樣我還是會想著你,一個有感情的人是做不出真正絕情
的事來的,而且,等他死了之後,我一定會拋開一切回頭來找你,他不希望發生這
種事,他希望我對你完完全全死心,而且再也不敢對其他女人動感情,永遠作一
個無情的冷血動物,就像他一樣,只專心在他希望我達成的目標上就好,所以!
他一定要除去你永絕後患。」

  舒純雁又沉默許久後說:「我懂了。」

  方拓抬起她的下巴仔細端詳她。「你後悔和我認識嗎?」

  堅定的,「不,我絕不後悔!」她毫不猶豫地回答他。「就算死了我也不後
悔!」

  方拓溫柔地笑了,俯首親了她一下。

  「我告訴過你我愛你了嗎?」

  舒純雁頓時赧紅了雙頰,她默默搖頭。

  「那麼……」他再次俯下腦袋。「我愛你,小雁。」語畢,他隨即深深吻上
了她,輾轉地吐出他的深情與無悔。

  好半晌後,他才離開她的紅唇,牽起她的手繼續前進。

  「我也是,就算死了也不後悔!」

        *        *        *

  小黑蔡是個白白胖胖二十多歲的小伙子,所以,他為什麼會叫小黑蔡實在是
一件很值得深思的問題。

  不過,現在舒純雁實在沒精神去探究那種問題,她快累癱啦!

  小黑蔡立刻讓她睡進客房裡,也就是他奶奶以前住的房間,她幾乎馬上就睡
著了,只隱約聽到方拓在問他奶奶呢?小黑蔡說年初去世了,不過,這幾年他奶
奶過得很快樂,這都要感謝方拓。

  然後她就睡著了。

  「你沒有再去混幫派吧?」這點必須先確定。

  「當然沒有!」小黑蔡拚命搖頭。「你給我的錢不但夠付奶奶的醫藥費,我
還買了這間兩房一廳的小公寓,另外又加入全家連鎖便利超商開了一家店,生活
很穩定,奶奶也很幸福!我為什麼還要加入幫派呢?」

  方拓似乎有點驚訝。「我有給你那麼多錢嗎?」

  小黑蔡更意外。「咦?你不知道你給我多少錢嗎?」

  方拓聳聳肩。「當時我喝醉了,也不曉得是多少,只知道大概不少吧!」

  「何止不少,足足有八百多萬耶!」

  「真的?」方拓更驚訝了。「我還滿慷慨的嘛!」

  「所以說,無論你要我幫什麼忙都可以,就算要我的命也行,我是我奶奶拉
拔大的,如果不是你,她不可能會有那麼愉快的晚年。」

  方拓看了他好一會兒,然後拉著他在藤椅上坐下。

  「小雁是我的女人,我很愛她,也想和她結婚,可是我爺爺不同意,他……
」他憤怒地握緊拳頭。「要殺小雁,所以我們必須先躲起來,然後再……」

  「沒問題,你們就先住在這兒季」方拓還沒說完,小黑蔡就滿口應允了。「
我會掩護你們的。」他並不清楚方拓有什麼特殊身分,但對他來講,這些並不重
要,重要的是他終於可以幫上方拓了。

  「可是我必須先警告你,」方拓的神情非常嚴肅。「我爺爺的勢力非常大,
也許到時候會連累到你也說不定,可是,除了你這裡之外,我實在想不出來還有
哪裡是我爺爺可能查不到的。」

  「安啦、安啦!」小黑蔡猛拍胸脯。「我剛剛不都說了嗎?就算你要我的命
也行,只要能幫上你的,什麼都行!」

  方拓笑了。「那就謝謝你了。」

  「不要跟我說謝,反而是我要謝謝你給我機會報答你呢!」

  「那個就不必再提了。」

  「反正你們放心住在這兒就是了,我會很小心的。」

  「好,那明天請你先幫我辦幾件事……」

        *        *        *

  要偷渡不是不可能,否則,那些槍擊要犯是如何溜到大陸去再尋「第二春」
的?

  可是要尋找管道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了,至少對普通人來說是很不容易的,就
算要打聽,既不能暴露身分,也不能讓人家懷疑,這就屬於相當高難度的技術了
,而且還要有非常的耐性不可。

  為了避免不小心被人家追蹤到他那兒,小黑蔡拿著方拓給他的幾個電話號碼
,一律用電話和對方聯絡,而且是公用電話,每次不同地點的公用電話,絕不和
對方見面,也絕口不提方拓的名字,除非先得到對方肯定的答案。

  當然,這種方式是相當安全的,可也很難博得對方的信任,因為那邊也會擔
心這邊是否是警方來探路的,因此,他們也只好放下所有的耐性和對方打長期抗
戰了。

  這點是方拓一開始就有的覺悟,雖然著急,卻也只能耐心等待。

  但從另一方面來講,他也特別珍惜這段等待的日子。雖然幾乎完全不能外出
,但能夠每天和自己渴望的女人廝守在一起,沒有須臾片刻的分離,也沒有任何
阻擾,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時光。

  自他與舒純雁認識之後,他便悄悄的,不斷的在改變,但變化最大的應該就
是在這段日夜繾綣纏綿的日子裡了。

  他的傲慢自大逐漸消失了,他的狂放不羈幾乎都看不到了,他的無法無天也
悄然不見了。

  因為舒純雁亳不猶豫地信任他,因為舒純雁毫不考慮地放棄一切跟隨他,因
為舒純雁無怨無悔的愛他!

  從他們初識的第一回,他就知道彼此是相屬的,但在這一段日子裡,他才真
正體會到那種生命一體、靈魂一體、生死一體的感動。於是,當他回過眼來時,
才赫然發現自己竟然已愛她那麼深了。

  「你在看什麼?」

  趴在床上翻看雜志的舒純雁頭也不抬地說:「我正在考慮要住到大陸的哪裡
去?你知道,大陸那麼大,有很多地方可以選擇的。」

  方拓沉默了會兒,然後在她身邊坐下,輕撫著她已長至肩頭的柔亮烏發。

  「很抱歉,恐怕我們沒什麼選擇余地。」

  翻頁的動作停止了,「這樣啊……」她驀地翻過身來。「那也沒關系,只要
我們能在一起就夠了。」

  方拓苦笑著歉然道:「真的很抱歉。」

  「不要說這種話,我真的不在乎啦!」舒純雁說著,一把推他躺下來,並兩
三下爬到他身上去趴著。「我比較在意的是,我好象沒什麼興趣跟那些槍擊要犯
什麼亂七八糟的人作鄰居,這個有沒有辦法解決呢?」

  雙臂溫柔地環住她,「這個倒是可以想辦法。」方拓低語。

  「OK!那就沒問題啦!」舒純雁放心似的說。「啊!對了,上次在電話裡,
我爸媽到底跟你說了什麼,為什麼你的臉色那麼難看?」

  他們逃到小黑蔡這兒兩天後,他們就選了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偷偷溜出去打
了一通電話給她家人報平安,並告訴他們實情,免得他們以為女兒被人綁架了,
搞不好一急就跑去報失蹤人口也說不定。

  無語片刻,方拓才輕輕地說:「他們說又不是拍電影,哪會有這種荒唐事?
反正不管我怎麼說他們都不相信我爺爺會那樣做,還叫我趕快把你送回去,否則
他們要告我誘拐。」

  「耶?誘拐?」舒純雁驚呼。「搞什麼嘛!是我自己願意跟你走的呀!誘什
麼拐啊?」

  拍拍她的背,方拓安慰道:「放心,他們不會真的告我,至少我爺爺不會讓
他們這麼做,否則,這件事要是鬧大了,搞不好還會上報,一上報的話,很多見
不得人的事就遮掩不了了。而且,他最擔心的是,我要是被逼急了,就會把一切
都抖出來,到時候誰輸誰贏誰也不知道。」

  舒純雁還是不太放心。「你確定?」她不擔心自己,只為他擔心。

  「從我懂事以來,一直是和他生活在一起的,那已經夠讓我知道他平常行事
的方法和習慣。只可惜當時我不知道他那些手段會用到我身上來,否則,我會更
認真的去了解他的想法,這樣的話,我要應付他就比較容易了。」

  舒純雁這才放心地點點頭。「所以,他會去說服我爸媽不要告你?」

  「說服?」方拓冷笑。「不!他從來不說服任何人,他只會……」

  威脅!

  方佬威脅舒漢同,如果舒漢同膽敢告他孫子的話,他會讓舒漢同一家人走投
無路,活不下去。

  所以,舒家就什麼都不敢做了,但他們還是到處去打聽女兒可能的去處。既
然方拓的爺爺都說不許那兩人在一起了,他們更有理由要女兒離開方拓。在這一
點上,雙方家長是有共同默契的。

  無論如何,那一對不懂事的小鬼是不可以在一起的!

        *        *        *

  「難怪……」簡微玉恍然大悟。「難怪當時鄧老師有事沒事就打電話來問我
最近有沒有碰到小雁,或者小雁有沒有打電話給我什麼的,可是當我問鄧老師發
生什麼事的時候,她又支支吾吾地說沒事。」

  「我也是,」廖姿雯回憶道。「我前後大概接過七、八通鄧老師的電話,每
一通都是在問小雁的事,說是想知道小雁成天在外頭幹什麼。後來,我們到靜宜
之後,鄧老師就再也沒有和我們聯絡了。」

  「對喔!」王志傑好象也想到了什麼。「那時候我在成功嶺,記得有人跑來
問我知不知道方拓在哪裡?我還以為他是在問我方拓在哪個單位呢!」

  陳昆豪看向謝炳樺。「你也是?」

  謝炳樺點頭。「你呢?」

  陳昆豪也點頭,然後朝盧有幸望去。「你……」

  「當然不可能漏掉我,」盧有幸慢吞吞地說。「也許全班的人都被問過了也
說不定。」

  「這種事聽起來真的滿詭異的。」王志傑不禁喃喃道。

  「可是……」廖姿雯遲疑了下,她小心翼翼地瞅著方拓。「你爺爺不會是…
…不會是真的要殺小雁吧?」

  方拓聞言,苦笑著垂下頭去,良久良久後……

  「是真的。」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立時引起好幾聲驚喘,每個人都一臉驚駭。

  「不……不是吧?」

  「白色恐怖的時代來臨了嗎?」

  「你爺爺……不會還活著吧?J

  「怎麼會有那種人存在啊?」

  「少驢了,外國都嘛一大堆,只是沒想到台灣也有而已。」

  「怎麼會沒有?都嘛是人,是人就會有齷齪的事發生呀季」

  「可是……怎麼會就發生在我身邊呢?」

  「哪是在你身邊,明明是……」

  結果大家居然就這樣七嘴八舌地吵了起來,只有方拓、舒純雁和盧有幸始終
默然無語。

  片刻後,陳昆豪突然很突兀地問了一句,「這樣說的話,如果當時方拓和舒
純雁找我們幫忙,我們敢幫嗎?」

  驟然被他這麼一說,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你看看我,我瞧瞧他,沒有一個
人說得出答案來。如果只是個人問題的話,他們一定會幫,問題是,如果會牽扯
上全家人的話,這個忙能不能幫可就要認真的考慮考慮了!

  但不幫的話,又好象太沒有義氣了吧?

  可是……能幫嗎?

  「我不可能去找你們的。」

  雖然明明知道很困難,可是一聽方拓這麼講,大家又忍不住不服氣起來了。

  「為什麼?」王志傑頭一個大叫。

  「對啊!為什麼?你以為我們這麼沒義氣嗎?」

  「還是你認為我們沒用,幫不上忙?」

  「或者你怕我們出賣你們?」

  「交情不夠深嗎?」

  方拓搖頭。「都不是,而是只要我爺爺會想的到的地方,我都不可能去的,
否則,不用一天我們就會被抓回去了!」

  眾人再次安靜了下來。

  「呃……說的也是,你爺爺一定會從你身邊熟識的人先找起,這樣說起來,
來找我們反而是最危險的。」簡微玉承認。

  「那樣的話……」廖姿雯擔憂地望著方拓和舒純雁。「不就只有小黑蔡能幫
你們了?」

  方拓不由自主地嘆息了。「是的,只有他能幫我們,而且,從頭至尾也只有
他一個人幫到我們。」

  盧有幸的唇角突然痛苦地抽搐了一下,不過沒人注意到,因為大家都忙著替
方拓和舒純雁焦急。

  「那後來你們究竟是如何逃過你爺爺的追殺令的?還是你們終於說服你爺爺
讓你們在一起了?」

  方拓和舒純雁突然神情詭異地對視一眼,隨即又很幸福地笑了起來。

  「啊!是的,雖然過程很辛苦,但我們最後終於讓爺爺停止他的追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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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5-15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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