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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媽咪、媽咪,人家好困了啦季」始終乖巧地偎在舒純雁身邊,安靜地聆聽
爸爸述說的小甜甜突然叫了起來。
「咦?哇~~快天亮了啊!」舒純雁頗意外地望著窗外黑得像潑墨似的暗夜
,「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她語氣感嘆地說。
「我們該回去了,小雁。」方拓提醒道。「小甜甜能捱這麼久已經是到極點
了,不讓她睡不行了。」
沒想到只這麼兩句話就引起眾人公憤,所有的人都異口同聲大加抗議,差點
扔石頭泄憤了。
「喂、喂!還沒說完耶!」
「對嘛!說到正精採說,怎麼可以說停就停啦!」
「小甜甜愛困就讓她睡這兒嘛!」
「無論如何,今天一定要你們說完才準你們走人!」
舒純雁和方拓互覷一眼,而後歉然地道:「真的很抱歉,小甜甜會認床,不
是在家裡她自己的床上她會睡不好。」
「那叫方拓抱著她睡嘛!」簡微玉說著,朝方拓擠背眼。「喂!是你女兒喔
!辛苦一點應該無所謂吧?」
「這…K」方拓為難地遲疑著。「不是這個問題……」
「不是這個問題是哪個問題啊?說出來大家一起解決嘛!!」
「要不我幫你抱。」
「對啊!大家輪流抱也可以啊!」
「反正你今天一定要講完才可以回去,要不然……」
「讓他們回去吧季」已經許久未曾開口的盧有幸突然打岔進來。「我會替方
拓他們說完的,反正只剩下最後結果而已了。」
「真的?」王志傑懷疑地斜睨著他。「可是,你不是說他們畢業之後的事,
你雖然清楚大概,卻不知道詳情?」
「那是因為他們都沒有和我聯絡,可是……」盧有幸望著方拓。「他們住到
金山別墅之後沒幾天就和我碰上了,事實上,當時他們住的那棟別墅就在離這裡
不遠的地方,只是更隱蔽而已。」
「耶?真的?」
盧有幸點頭,隨即轉向方拓說:「你們先回去吧!明天我會把大家送給小甜
甜的生日禮物拿去給你們的。」
可是當方拓和舒純雁帶著女兒離去後,盧有幸卻又改口道:「我想,我們最
好先去睡一下,明天下午我再繼續把故事說完,你們認為如何?」
大概真是累了,本來還興致勃勃的眾人經他這麼一說,還真的開始覺得困了
。
「好吧!那你明天一定要說完喔!」
「我保証。」
眾人這才一一散去睡覺,直到第二天近午時,大家才來吃午飯。到了下午一
點多左右,當那些人開始準備要去催促盧有幸把剩余的故事講完時,盧有幸卻搶
先一步把陳昆豪、謝炳樺、王志傑、簡薇玉和廖姿雯找到書房去。
「待會兒我要把小甜甜的生日禮物送到方拓他家,我打算在途中把故事講完
,可是……」他躊躇了下。「我希望只有你們五個跟我去,至於原因是什麼,等
我講完之後你們就會明白了。」
五人聽了不由得詫異不已,但是,看盧有幸的神情實在非常嚴肅,甚至還有
點悲哀無奈的感覺,不知怎地,反對的話也就說不出口了。
「一定要這樣嗎?」
盧有幸的雙眸垂下。「讓我這麼說吧,如果不是這樣,我就不會把故事的結
局告訴你們。」
「沒辦法,那就只好聽你的
於是,他們請簡微玉的男友把其它三人分別送回家,六人才隨後上路。一輛
車擠六個人實在很勉強,但為了聽故事,大家也顧不了那麼多,甚至連廖姿雯也
不在意必須坐在王志傑的大腿上了。
「唔……我想想……」盧有幸邊謹慎地操縱著方向盤,邊思索著。「那是那
年聖誕節前三天吧!因為我們系上說要借我家的別墅開舞會,所以我就先去整理
一下……」
十二月二十二日,聖誕節前三天。
那是個上午晴天,下午卻突然下起雷陣雨的大冷天,盧有幸千裡迢迢來到金
山別墅,準備大肆整理一番,因為系上同學要到這兒來舉辦聖誕舞會。沒想到才
剛到,就訝異地發現有人避在屋檐下躲雨,再近點看,他更驚訝了,忙停好車冒
雨沖向躲雨的人,並大叫著那兩個一見到他便想跑開的人。
「方拓、舒純雁?季」
那兩人煞住了腳,猶豫了好半天後才不情不願地回過身來。
「嗨!班長。」
「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裡?」盧有幸疑惑地來回看著他們兩人。「你們是不是
……是不是逃家了?否則,為什麼好多人都在找你們,而且你們也沒來上學?」
方拓和舒純雁不安地互視片刻後,舒純雁才毅然道:「我們是離家了,可是
,班長,我們已經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了,所以,拜托你不要去跟他們講好不好
?!不要逼得我們走投無路啊!」
盧有幸皺起眉。「我不懂,你們如果真的想在一起的話,為什麼不跟鄧老師
他們坐下來好好講清楚呢?就算他們死都不肯答應,你們還是可以等到成年之後
就可以擁有自主權了呀!」
舒純雁欲言又止地看看盧有幸,再詢問地朝方拓望去,後者輕輕搖頭。
「他不會相信的。」
舒純雁不由得輕嘆。
是啊!連她爸媽都不信,盧有幸怎麼可能會信呢?
「班長,我們有我們的苦衷,請你相信我們,我們是不得已的,所以,請你
一定要答應我,千萬不要把我們在這裡的事說出去,否則……否則我們只好立刻
離開了,雖然我們不曉得還能去哪兒。」
盧有幸只遲疑了一秒就答應了。「好,我答應你。」因為他認為現在最優先
的應該是要把他們留下來,免得他們真的到處流浪,至於後續問題,還可以慢慢
考慮。
舒純雁一聽,立刻鬆了一大口氣,她笑著對方拓說:「我們可以放心了,班
長這個人最正直了,他既然答應了,就絕對不會反悔的!」
正直嗎?
盧有幸不安地望著他們告辭,並冒雨離去。
什麼才叫正直呢?
盧有幸佇立在落地窗前皺眉苦思。
如果方拓是真的喜歡舒純雁的話,就算鄧老師不能接受他,至少他可以先花
個兩、三年做給鄧老師看看,証明一下他的心意吧?就算屆時鄧老師還是反對,
但那時他們都已成年,鄧老師也管不了他們了,為偵糬n在這時候做這種傻事呢
?
難道方拓真的就像大家所猜測的那樣,只是想玩玩舒純雁嗎?
所以,他認為沒有必要和雙方家長認真的溝通,而且任性地帶著舒純雁離家
,等他玩膩了,再把舒純雁扔回家,他是打算這麼做嗎?
按道理來講,他必須立刻通知舒純雁的父母,但是另一方面,他又答應了舒
純雁不會向任何人透露他們的行蹤,在這種左右兩難的情況下,他到底該如何抉
擇才是最正確的呢?
從下午到晚上,再到半夜,他始終佇立在落地窗前苦苦思索著,直到凌晨曙
光初現,他終於走向電話。
「喂季鄧老師嗎?我是盧有幸……」
無論如何,父母對子女的愛才是最真實無偽的吧?
如果方拓真有心,即使現在分開了,他還是可以好好的做給他們看,頂多再
過個兩年他們就可以自主了,到時候,海闊天空任遨遊,總好過要躲躲藏藏的過
兩年吧?
這樣才是正確的吧?
* * *
十二月二十三日,聖誕節前兩天。
一大早,盧有幸就跑去找方拓,美其名是關心他們的近況,實際上,他的責
任卻是看住他們不要讓他們隨意離開。特別是當他發現舒純雁懷孕了之後,他更
是理直氣壯地告訴自己他沒有做錯!
「你……你懷孕了?」
「是啊!」舒純雁羞赧,但大方地承認了。
盧有幸立刻以指責的眼光投向方拓。「這樣你還不肯認真嗎?」
方拓苦笑不語,舒純雁馬上憤怒地為他辯駁。「誰說他不認真的?是他爺爺
反對的嘛!否則,我們幹嘛躲麭o兒來?」
聞言,一股不安悄然地在盧有幸的胸口湧現。「為什麼要躲他爺爺?就算他
爺爺反對,過兩年你們成年之後不就可以自己結婚了?」
「哪裡有那麼簡單啊?現在他爺爺就要抓他去美國和美國女人結婚了耶!他
不肯,所以我們只好逃啦!」
盧有幸突然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他是不是應該先搞清楚狀況再做決
定?
「而且啊!我媽要是知道我懷孕了,肯定會逼我去拿掉,我才不要呢!」
盧有幸的額頭上冷汗涔涔,一顆心直往下沉。
「半個月前拓不小心被他爺爺抓到了,他甚至還必須傷害自己,才能趁他們
送他到醫院的時候逃出來呢!」說著,舒純雁還掀開方拓的衣服,讓盧有幸看看
裡面綁著繃帶的胸口,証明她沒有說謊。
天哪!他真的錯了嗎?
盧有幸突然跳了起來。「快,你們快走,他們快來了!」
「嘎?誰來了?」
舒純雁一臉困惑,方拓迅即臉色大變。
「你出賣我們?季」
舒純雁一聽,也變了臉色了。「班長,你……你出賣我們?」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我不知道……」盧有幸懊悔地看著他們。
「總之,你們快走,他們隨時……」
還沒說完,屋前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煞車聲,方拓神情一緊,旋即拉著舒純
雁就往後跑,盧有幸也跟在後面,準備替他們阻擋從後圍追來的人。不料,還沒
跑到後門,舒家兄弟就先從後門堵進來了,他們只好再往回跑。
一碰上舒漢同和鄧心翠,盧有幸就先擋住了舒漢同,舒純雁更是粗魯地用盡
全力推開了媽媽,兩人終於沖出門外。可是才剛跑到舒漢同的車旁,舒純雁就被
隨後趕來的舒家老大一把抓住手臂。
「放開我!」
在舒純雁的尖叫聲中,方拓一拳擊翻舒家老大,隨即打開車門,正要把舒純
雁推進車裡時,說時遲那時快,他自己也被舒家老二還了一記而跌在地上,舒純
雁立刻像只野貓一樣跳到舒家老二的背上又咬又打還臭罵個不停,鄧心翠隨即過
來要把舒純雁從舒家老二背上扯下來。
「住手,小雁,住手,那是你哥哥耶!」
舒純雁卻更猛烈的掙紮,舒漢同忙過來幫忙,跟著,盧有幸就和方拓一起和
舒家兄弟打了起來,舒純雁見狀,尖叫得更恐怖了。當舒漢同想過去幫忙舒家兄
弟時,她甚至還掙脫鄧心翠的桎梏搶過去打算學方拓一腳踢爆爸爸,如果不是舒
漢同躲得快,恐怕早就「沒」了。
「你瘋了,小雁,我是你爸爸耶!」
舒純雁沒理他,反而沖向打得一團亂的四個人,並隨手撿起一根粗樹枝,準
備伺機打昏某個哥哥。
「小雁!」舒漢同驚呼著沖過來從後面攔腰抱住她。
「放開我!放開我!」舒純雁像條蛇一樣扭動掙紮不已。
「小雁,你冷靜一點,冷靜一點呀!」
就在舒純雁正準備先揮棒打昏舒漢同之際,別墅前卻又出現了兩輛黑色轎車
,而且從車上迅速下來好幾個彪形大漢,不但分開了兩組打架人馬,而且還硬架
住了方拓。
「爺爺!」方拓驚恐地望著從車上下來的方佬。
方佬緩緩走到他面前,惋惜似的搖搖頭。「我早說過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當然……」他突然往舒純雁那邊瞥去一眼。「還有她!」
「你……」方拓的驚懼瞬間消失了,他開始劇烈地掙紮,狂怒地大吼。「我
發誓,爺爺,你要是敢傷她一根寒毛,我會殺了你,我一定會殺了你!」
聽了他的威脅,方佬反而高興地呵呵笑起來了。「太好了,我要的就是你這
種憤怒的氣魄!」
方拓不再理會他,徑自轉頭對舒純雁大叫,「小雁,你一定要小心,我爺爺
一定會派人……」他突然停住,並轉頭怒目瞪著剛戳進他手臂上的針頭。「你們
想幹什麼,你們到底給我注……射……」
方佬滿意地注視著陷於昏睡中的方拓。
「這個應該可以讓你安靜一段時間了!」
* * *
十二月二十四日,聖誕夜當天。
方拓第三次從昏睡中醒來,這次他不敢像上兩回一樣一醒來就發飆,免得他
們再替他注射鎮定劑,他只是睜大眼憤怒地瞪著床邊的方佬,(尋愛制作)一瞬
也不瞬地。
「終於學乖了?」方佬揶揄地說。「很好,剛好我要告訴你一件好消息。」
方拓心頭一震,立刻從床上坐起來。
「你做了什麼?」
「也沒什麼,我只是建議那個女孩子的父母趕快去把那個孩子拿掉,」方佬
神情悠然地說。「那對父母也很讚成,所以,我就介紹他們去陳醫生的醫院,據
我所知,他們在兩個鐘頭前就出發了。你瞧!我替你解決了……」
還沒說完,方拓就跳下床沖出去了,守衛要阻擋他,反而被方佬阻止了。
「讓他走!」
守衛立刻放開手讓方拓離開,並困惑地朝他看過來,方佬冷冷一笑。
「反正他現在去也來不及了,而且,我也想讓他親眼証實一下,讓他能完
完全全的死心,這樣一來,他才能心無旁騖地作我的棋子。」
不過十五分鐘後,方拓的車子就一頭撞上停在醫院大門前的救護車,可是他
只是甩了甩頭後,就馬上下車踉踉蹌蹌地沖進醫院裡,在櫃台詢問過後,他又慌
慌張張地跑向婦產科。
出了電梯左轉,他立刻看到舒漢同一家人還有盧有幸,他們都等在手術室門
外,他不覺心頭一陣恐慌,旋即大吼著沖過去。
「不要,不要讓小雁動手術,她會死,她一定會死,千萬不能讓她動手術呀
!」他說著就想闖進手術室裡阻止,可是馬上被舒家兄弟一左一右架住了。
「你在說什麼呀?」鄧心翠不以為然地瞪視他。「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墮胎
手術,哪會死人哪!」
「不!你不懂,鄧老師,我爺爺他……哦季老天!」方拓這時才驚恐地發現
手術室的燈是亮著的。「鄧老師,我爺爺要殺小雁,你不快阻止他們動手術的話
,小雁一定會死的。」
「你不要胡說!」舒漢同怒叱。「你爺爺怎麼可能殺人?」
「我發誓季」方拓幾乎快哭出來了。「我爺爺用各種手段不知道除去過多少
妨礙他的人了,請相信我,他……他一定會趁小雁墮胎的時候讓她死得讓人無法
懷疑的。」
「你不要在這邊亂說!」鄧心翠輕蔑地哼了哼。「告訴你,無論你怎麼說,
我都不會讓小雁留下你的孩子的。」
「我不在乎孩子,我只在乎小雁啊!」方拓終於哭出聲來了。「天哪!為什
麼你們不肯相信我?我說的是真的呀!求求你們,她是你們的女兒啊!難道你們
真的只為了不想讓她留下我的孩子,就要她用生命作代價嗎?」
「你真吵耶季」鄧心翠不耐煩地說。「小雁不會死的。」
知道求他們沒用了,方拓轉而向盧有幸求救。「求求你,班長,求求你,幫
我去阻止他們動手術,小雁真的會死啊!」
「可是……」盧有幸雖然有點動搖,但是……他瞧著手術室上方的紅燈。「
他們已經進去很久,至少有半個鐘頭以上了,我想手術大概……大概也差不多完
成了吧?」
方拓聞言面色一慘。「不……不……」他哽嚥著低喃。「不要,小雁,不要
……」
他更劇烈地掙紮著大叫。
鄧心翠已經受不了了,就在她正準備破口大罵之際,手術室上方的燈熄了,
門也跟著打開,一個白袍醫生脫下口罩,並以職業性的歉然口吻說:「很抱歉,
令媛因為血崩不幸去世了!」
嗄?季
眾人全都錯愕地愣住了,方拓則從猛烈的掙紮中驀然靜止。
「死了?」鄧心翠茫然地重復道。
「是的,很抱歉,」醫生平板地說。「這是墮胎手術中偶見的意外,雖然我
們已經盡全力搶救了,但依然無效,最後只能宣布死亡。」
「死亡?怎……怎麼會?只不過……只不過是墮胎啊!」鄧心翠腦袋一片空
白地喃喃道。「很多人都做過,連我……我都做過了啊!我們……我們都沒事,
為什麼她會有事?為什麼?」
醫生卻只是又重復了一次,「很抱歉,請節哀。」然後就徑自離開了。
「死了?小雁……死了?」鄧心翠跌坐到椅子上。「怎麼……怎麼可能?怎
麼可能?」
舒漢同同樣滿臉的無法接受,似乎正在努力思索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舒家兄
弟也張著嘴傻住了,盧有幸h呆呆地看著表情僵硬的方拓靜靜地走進手術室。
不一會兒,鄧心翠突然哭叫一聲,「不,小雁!」然後就跳起來沖進手術室
裡去了。
她這一叫,才讓大家同時回過神來,並跟著跑進手術室裡。
就算他們再不肯相信醫生所說的話,但在看到手術台上了無生息的舒純雁時
,他們也不能不相信了,一陣心痛淬然穿透他們的胸口,他們這才覺悟到不管他
們再怎麼不想接受,那依然是事實。
於是,鄧心翠首先痛哭失聲,她趴在女兒的身上哀嚎不已,舒漢同淚流不已
,舒家兩兄弟更是抽抽噎噎地抱頭痛哭,盧有幸茫然地掉下淚來,沉鬱的罪惡感
重重地壓在他的心頭。
半個多鐘頭前,舒純雁還不斷地哀求父母讓她留下這個孩子,誰也沒料到,
不過半個多鐘頭後,她卻連呼吸心跳都沒有了!
是他的錯!
如果不是他出賣他們,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而方拓卻彷若石膏像一般,只是靜靜地站在手術台邊,靜靜地凝視著舒純雁
那張蒼白的臉,臉上既沒有悲哀的表情,也沒有痛苦的痕跡,他只是靜靜地凝視
著她,長長遠遠地凝視著她。
驀地,「是你!」鄧心翠指控地瞪著方拓,「是你害死她的,是你!如果不
是你纏著她,如果不是你讓她懷孕,她會死嗎?是你,全都是你!」她憤怒地哭
叫著,尖銳地指責著。「是你害死她的!是你害死她的!」
方拓依然動也不動地凝視著舒純雁。
看他沒有反應,鄧心翠不由得更憤怒了,她迅速繞過手術台到方拓這一邊來
,揮手便是一巴掌!「說呀!是你的錯,承認呀,」她哭叫著握起拳頭在方拓身
上拚命捶打。
「承認呀*.你這個殺人兇手,承認呀!」
方拓毫不反抗地任由她打,兩只眼仍舊盯在舒純雁臉上。
「你這個混蛋,承認呀!」
鄧心翠不斷怒叫著、捶打著,但方拓始終沒有任何反應,舒漢同嘆息著過來
攬住鄧心翠,並低聲安撫著將她帶出去,舒家兩兄弟看他一眼後也限著出去了。
盧有幸拭去淚水,悄悄地在一旁注視方拓。
哀莫大於心死季
只有他才感受得到在方拓木然的神情下是多麼深沉的絕望。
「方拓,我……」盧有幸懊悔地嘆了口氣。「對不起。」語畢,他也出去了
。
於是,整個手術室裡只剩下方拓和舒純雁了。
然後,方拓突然笑了,笑得如此深情溫柔……
「你……你在說什麼鬼話?」廖姿雯戰栗地抖著嗓子。「小……小雁死了?
騙……騙人,她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
簡微玉更是一臉「聽你在鬼扯」的表情。
「班長,你是故意嚇我們的吧?」
王志傑突然彈了一下手指。「我知道了,昨晚我們講鬼故事,只有他和方拓
還沒講,所以他故意編這個出來交差,對吧?」
謝炳華聞言恍然大悟,繼而噗哧失笑。「沒想到班長還是這麼老實,連一點
便宜都不肯佔。」
陳昆豪也莞爾道:「既然班長不肯佔便宜,那我們就只好聽他說完,反正
我們都上了賊車嘛!」
「ok!就聽他說完,反正我們到方拓家以後,還是可以叫方拓和小雁自己把
他們的故事講完。」簡微玉說。「那麼,班長,請繼續吧季」
盧有幸始終面無表情地直視著前方的道路,直到簡微玉催促他時,他抓著方
向盤的手才驀然一緊,緊得連青筋都爆出來了。
「後來……後來我覺得方拓在裡面待得太久,而且也安靜得太過分了,實在
今人很不安,所以忍不住再進去看看,沒想到竟然會看到……看到……」
明知道他是在編故事,但大家還是忍不住脫口問:「什麼?什麼?你看到什
麼?」
「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那麼後悔過,我應該陪著他的,我應該陪著他的……」
盧有幸神情戚然地低喃。「方拓他……他也死了!」
「什麼?!!」所有的人皆異口同聲的驚叫出來。
「他……」盧有幸的雙唇微微顫抖了下。「他就躺在舒純雁的身邊,還親暱
地將舒純雁的屍體摟在懷裡,一把手術刀就插在他的正心口處,就像他自己說的
,當他真的想自殺的時候,他不會讓人有機會救活他的。於是就這樣,連急救的
機會也沒有,他就和舒純雁,還有孩子一起走了!」
他深吸了口氣,壓下心酸欲泣的沖動。「那時候我才相信他是真心的愛她,
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玩弄,他甚至愛她愛到願意隨她到天涯海角,甚至天堂地獄
,可惜……」
他懊悔地低喃。「我相信得太晚了!」
一陣寒栗倏地掠過眾人的心頭,有片刻間,只有越來越冰冷的空氣充斥在令
人顫抖的靜默當中。
然後簡微玉突然笑了起來,雖然笑聲有點勉強。「拜托!你……你也真是會
掰,不過,要掰也掰得合理一點嘛!這幾年他們不是都有來參加同學會嗎?小甜
甜也跟著來了,而且……而且現在我們不是正要去他們家嗎?」
盧有幸詭異地從後視鏡瞟大家一眼,而後便不再說話了。雖然大家都很想立
即問個清楚,卻又不敢真的問出口,因為嘴裡雖然是那麼說,但心中總有一股不
祥的詭異感,好象問了就會踩中地雷似的,於是,他們只好默默地等待目的地的
到達。
車子繼續向前奔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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